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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侠玉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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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千里迢迢
  惠风和畅,碧空如海,照耀着沅江两岸的万顷桃林。
  阳春三月,正值桃花怒放,举目两岸,灿烂如锦,一望无际,阵阵桃花特有的芬芳,迎风拂面,熏人欲醉。
  江中清波波涟,渔舟浆声钦乃,提边村姑浣纱,远山翠熏如画,好一片宜人景色!
  就在这一望无垠的锦绣花海中,远远的现出一座树木繁盛的大庄园,在浓郁苍翠中,隐约逸出数角朱漆飞檐和画栋楼影。
  一条宽约丈二的笔直大道,迳由庄前直达江边,在大道的路右边,经着一方高大木牌,上书三个大字--益阳庄。
  在当今武林中,谈起赫赫有名的益阳庄,黑白两道的侠士英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庄主铁掌银剑商耀南,更是名扬四海,威震江湖,一柄斑银剑,横扫中原。
  今天,又是商老庄主每年一度收徒之日,天下慕名前来拜师习艺的人,道为之塞。
  只见通向庄前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蹄奔尘扬,人声吆喝,宛如赛会赶集般,好不热闹。
  跟在驮骡马车之后的,俱是鲜衣骏马,携僮带仆的豪门公子哥,个个身佩长剑,大都手摇折扇,真是神气十足。
  但,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鲜衣骏马行列中,却匆匆走着一个布衣老人和一个布衣少年,看来十分不衬,显得格外扎眼。
  布衣老人,年约七十余岁,霜眉虎目,方颐大嘴,一蓬落腮横飞银髯,闪闪生辉,一望而知是一位乐天豪放,古道热肠的老人。
  跟在老人身侧的少年,年约十七八岁,两道斜飞入鬓的清
  秀剑眉,一双湛湛有神的朗目,真似玉垂峰,方口若涂丹,虽然
  一身布衣,但却掩不住他聪颖刚毅,英挺韶秀的丰采。
  布衣少年,微蹙剑眉,神情显得有些不快,虽然眼前夹路桃花,美景如画,他也懒得欣赏一眼.
  两人夹在趾高气扬、身穿鲜衣的成群僮仆和车马中,大步的进。看来走得不快.实则步速甚疾,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老一少的武功俱都不俗。
  但是,跟在马后飞扬跋扈的僮仆们,却俱都厌恶地瞪他俩
  两人一眼,唯恐两人影响了他们马上公子爷的光彩。
  这时,虽见这一老一少的前进步速有些透着离奇,但希望两人能尽快走过去,因而也懒得多加注意。
  蓦见布衣老人游目看了一眼每辆马车上满载的漆箱锦匣,慈祥地望着布衣少年,兴奋地笑着说,“鹏儿,今天如蒙商老庄主收你为徒,怕不要羡煞这些各地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呢!”
  说话之间,发现布衣少年挺朗的俊面上,毫无心动之色,
  不由神情一楞,接着又肃容正色说:“鹏儿,公公曾对你说过,
  瞩目当今武林,只有商老庄主的武功最高,声誉最隆,一双铁
  掌,功可开碑,力能伏虎,一套迷离剑法,独步武林,鲜连敌手,
  谁不想学他那身惊人功夫?”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眼身前背后的驮骡车马.突然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些前来拜他为师的豪门子弟,哪一个不是车载着金银珍宝,马驮着玉石古玩……”
  话未说完,布衣少年突然忧郁地说:“所以鹏儿一直不愿前来!”
  布衣老人谅异地低声问:“为什么?”
  布衣少年剑眉一蹙,说:“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
  老人一听,霜眉立展,反而哈哈笑了,接着,以充满了信心的口吻,笑着说:“傻孩子,你陆飞鹏和他们不同,你的秉赋高,骨骼奇,特富颖悟力,是千万人中难得一遇的上上奇才,商老庄主虽然收徒逾百,但是直到今天,仍未发现足堪继承他衣钵之人,即使他那唯一的大公于玉面小太岁商达宝,据说也非堪造之材,所以公公才坚持要你前来。”
  布衣少年陆飞鹏,剑眉一理,不以为然地说:“鹏儿总觉得一师教授百徒,总难个个指点,人人兼顾……”
  布衣老人未待陆飞鹏说完,立即爽朗地笑着说:“这就是俗语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谁的秉赋好,悟力高,谁就得到特别赏识,个别指导!”
  布衣少年陆飞鹏,迷惑地问:“可是在见面之初,商老庄主怎知鹏儿的秉赋高,骨骼奇呢?”
  布衣老人一听,立即正色说:“这当然由公公代你介绍,再说,以商老庄主阅人无数的锐利目光,入眼便知你是个上乘奇才。”
  说话之间,发现陆飞鹏温玉般的俊挺面庞上依然毫无向往之色,因而再度压低声音说:“鹏儿你必须记住,商老英雄乃时下武林中的霸主,因而也有人呼他为铁掌银剑霸中原,目前只有拜在他的门下,方能学得一身惊人本领……”
  陆飞鹏一听,立即插言说:“公公十多年来,不是已教了鹏儿一身惊人本领了吗?”
  老人一听,早已忘了道上车水马龙船的浩荡人群,不自觉地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顿时惊得行人掩耳,马嘶蹄乱!
  陆飞鹏一看,立即悄悄扯了一下布衣老人的大袖。
  布衣老人视若无睹,依然风趣地朗声笑着说:“我巫峡渔叟齐海艟那点艺业,只能下河摸鱼,入溪游水,和人家打架不吃亏,怎能算得上是惊人本领?……”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一听,两道剑眉立时理在一起了,这十多年来,他一直觉得齐公公即使不是世外侠隐,亦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但是,每每谈起这个问题,齐公公总是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心念问,不自觉地脆口说:“学成一身惊人本领又有何用?”
  布衣老人齐海艟,突然肃容说:“须知学成一身惊人武功,即可仗剑行侠,奔走江湖,杀贪官,除污吏,警顽劣,主正义,使恶人向善,好人升平,维护善良风气。”
  陆飞鹏感于齐公公对他的期望之段,久久才郑重地问:“公公,您看鹏儿拜在商老庄主的门下,能否学成一身惊人武功?”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听,虎目突然一亮,知道陆飞鹏的心终于被他说动了,心中一喜,毫不迟疑地连声说:“当然,只要你肯虚心学习,加上你现在的根基,不出三年,公公保证你震惊江湖,轰动武林。”
  陆飞鹏终究是个大孩子,这时听了巫峡渔叟的几句豪语,胸襟一畅,顿时激起他万丈雄心和豪气.
  于是,剑眉一轩,毅然颌首说:“只要商老庄主肯收鹏儿学艺,鹏儿定不让公公失望。”
  巫峡渔叟一听,十分高兴,立即愉快地赞声说:“好,有志气有志气。鹏儿,我们走,错过今天,就得再等一年……”
  话未说完,路右桃林深处,突然有人以讽讥的口吻,高声朗吟:“但愿此去皆如意,拜得名师上青云,公公指望三年后,学成绝艺震武林……”
  虽然说是高声朗吟,但能在车声施施,马嘶蹄乱,以及御车人等的吆喝声中,仍能令数十丈外的人清晰听见,这人的武功之高,内力之厚,已可见一斑。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循声一看,但见一片一望无垠的灿烂桃花,哪里有半个人影?
  转首再看齐公公,怒目望着桃林深处,只气得飞髯微抖,面色铁青,显然是听了那人暗含讥讽的打油诗,心中有气。
  陆飞鹏觉得奇怪,难道吟诗的那人一直跟在他和齐公公的身后?
  根据方才吟诗的方向和距离,至少在三十丈外,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居然能在晃身之间,已到了三十文外,这份轻功,该是何等惊人?
  况且,在那等快速的行动中,竞没有发出极速的衣抉破风声,而能不被齐公公发觉,这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了。
  尤其在晃身之间,便想妥了一首暗含讥讽的打油诗,这人虽不是个饱学之士,也是个熟读诗书之人。
  心念间,发现前进中的车马人等,突然停止了。
  举目一看,已到了益阳庄的庄林前,先到达的车马人等,已依序排列到庄外。
  再看齐公公,精神抖擞,步速加快,对方才那人吟打油诗的事似是早已抛诸脑后。
  陆飞鹏紧紧跟在齐公公身后,迳向庄林内走去。
  前进中,举目一看,只见益阳庄内,祟屋椭比.耸楼翘闻,一色翠绿琉瓦,俱是朱漆画梁,在碧空艳阳照耀下,光华闪闪。愈显得瑰丽堂皇。
  陆飞鹏自有记忆以来,便和巫峡渔里齐公公居住在巫峡北岸的小旺村,生活十分简朴,在入峡捕鱼读书之暇.即勤练水陆功夫,何曾见过这等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祟楼高阁.乍然看来,不免有些目迷五色!
  但他赋性朴实.不祟豪富.虽然看得眼花缭乱.却无丝毫向往和羡慕,他反而觉得在如此美仑美奂的庄院中.辉煌壮丽的环境里,如能练成一身惊人本领,那才真是奇迹哩!
  打量间,已到了庄前广场。
  这时广场上.已挤满了车马驮骡.到处人影幌动.喧嚷有声,加之骡马久立不耐的低嘶,显得十分混乱。
  广场的尽头.横位一排高约数丈的阔叶青杨树,正中一座雄伟大庄门.左右一色大红墙,气势十分雄壮。
  庄门下,肃静地立着十数崭新劲装的彪形壮汉.个个挺胸凹肚,俱都神气十足,对门前麋集的车马人群,看也做得去看一眼。
  陆飞鹏看了这等声势,想到即将在这座似侯门,赛王府的大庄院内学艺三年,心情也不禁有些紧张激动.
  人人都须依序停止,唯独巫峡渔叟齐海艟,带领着陆飞鹏,迳向庄门前走去。
  各地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见这一老一少两人,毫无忌惮地大步向庄门走去,俱都以为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陆飞鹏紧跟齐公公身后,在拥挤的人群车马中前进,这时他才发现车上装载的漆箱锦匣上,俱都贴有封条,乍然看来,几疑是到了镖局门前。
  打量间.蓦见身前齐公公,侧首低声说:“鹏儿,看到了吗?外间传说商老庄主珍宝无数,金银逾万,今日看来,才知这话果不虚传。”
  说话之间.己到了庄门前。
  齐海艟转身望着陆飞鹏,继续说:“鹏儿,你在这里等一等,公公去门上通个名。”
  说罢.迳向雄伟的庄门下走去。
  陆飞鹏静静地望着走向庄门的齐公公,他根据眼前的情势,在这一刹那,他方才建立的一点信心,不知怎的突然动摇
  尤其庄门下傲气十足的新衣庄汉们.俱都以迷惑轻蔑的目光望着勿匆走去的齐公公,这更令他信心全逝,因为这些庄汉的嘴脸.足以代表他们的主人。
  这时.满面堆笑的齐海艟已到了庄门下,向着十数庄汉一抱拳.谦和地笑着说:“请四位进内通报商老庄主一声,就说巫峡齐海艟特为老庄主荐徒来了!”
  十数庄汉见齐海艟浑身土气,一身布衣,俱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
  陆飞鹏看在眼内,不由暗泛怒火,心想,仅看这些庄汉对待客人的傲慢态度,便可知道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平素为人如何了。
  心念间,发现齐公公毫不生气,依然抱拳笑着问:“诸位中是哪位负责?……”
  话声未落.其中一个庄汉.浓眉一跳,瞪眼沉声说:“我们总管进内通报还没出来,要见老庄主荐徒弟,也得有个先后次序。”
  说着.举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手拉白马,从仆簇拥的华服青年.不耐烦地继续说:“去去去.请在那位公子的身后等着
  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向前斥责那个庄汉无礼,蓦见庄门内勿匆走出一个身穿青绸长衫,手中拿着一张大红拜帖的中年人。
  只见青衫中年人,细长身材,黄瘦面皮,平眉斜眼薄嘴唇,一到门前,立即望着大红拜帖.朗声高呼:
  “陕北绥镕县.黄百万黄老员外的二公子黄宜平……”
  拜帖尚未念完,人群中早已有人兴奋的囚答说:“晚生在!”
  青衫中年人立即望着答话方向.笑容可掬地一招手.轻快地笑着说:
  “老庄主请!”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骚动的人群中,急步走出一个腰悬宝剑,身穿粉缎公子衫,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白面青年来。
  白面青年,神情兴奋地挤出人群,急步向青衫中年人面前走去.在他的身后,尚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灰衣仆人。
  灰衣仆人一出人群,即向麋集广场中的车马人等挥了挥手,车马中立即响起数声吆喝马嘶和辘辘车声.
  紧接着,两辆双人驾驭的大马车,载着满车的箱匣和行囊,急急驰向庄门前,在马车的后面,跟有数名仆从,尚拉着配有金鞍银蹬的一匹高大骏马.青衫中年人-见马车,急忙向肃立门下的十数庄汉施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立即奔了出来,引着两辆马车,迳向十数丈外的侧门奔去。
  麋集在广场上,待命谒见的豪门子弟们,个个情绪不安,惧都以羡煞的目光望着神情兴奋的白面青年黄宜平.
  尤其那些较白面青年黄宜平来得尤早的豪门子弟,更是频频举袖拭汗,俱都惴惴不安,格外显得焦急。
  仍立在庄门下的巫峡渔叟齐海艟,惊觉机不可失,立即向着青衫中年人,谦和地抱拳含笑问:“请问阁下可是病三郎乌贵西乌总管?”
  青农中年人闻声转首,这才发现一身布衣,方颐飞髯的齐海艟于是眉头-皱,斜眼望着齐海艟,仅“唔”了-声,点了点头。
  齐海艟对病三郎乌贵西的傲慢态度,毫不介意,依然谦和地笑着说:“老朽齐海艟,匪号巫峡渔叟,今天特来拜会商老庄主,烦请乌总管代老朽通报一声!”
  病三郎一听“巫峡渔叟”四字,面色顿时一变,急忙一整神色,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急上数步,连连抱拳,谄笑谦恭地说:“原来是息隐巫峡的齐老英雄,失敬失敬,在下即刻进内禀报老庄主出迎,请老英雄在此稍候片刻!”
  齐海艟也急忙谦逊地说:“不敢,不敢,有劳总管!”
  乌贵西再度谦逊两句,即向身穿粉缎公子衫的黄宜平一招手,两人匆匆走进庄内。
  正在怒火高炽的陆飞鹏,看了病三郎前倔后恭的丑态和震惊神色,才知齐公公果是武林中有名的前辈人物,不禁感到十分傲气,因而心中的怒气也消了。
  心念未毕,齐公公已含着祥笑,兴奋地走回来。
  巫峡渔叟尚未到达陆飞鹏身前,已忍不住愉快地笑着说:“鹏儿,我们到那边去等吧!”
  说着.指了指手拉白马.神色已有些焦急不安的华服青年.
  陆飞鹏看了乌总管对待齐公公的恭谨态度,刚刚动摇的信心,又坚定了不少,因而,欣然跟着齐公公走到华服青年的左近。
  这时,麋集在门前广场上的豪门子弟和仆从,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陆飞鹏和齐海艟,纷纷交耳议论,似乎闹不清赫赫有名的乌总管,何以对这个布衣老头如此恭敬。
  片刻过去了,病三郎乌贵西,又满面堆笑地走出来。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喜,正待向齐公公说什么,发现乌贵西的手中,依然拿着一张大拜站,因而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病三郎乌贵西,根据拜帖上的名字,又唤了一个身穿银缎劲装,腰悬长剑的青年进去。
  陆飞鹏看得暗暗生气,因为他发现乌贵西在转身进内之际,曾冷冷地觑目瞟了一眼他和齐公公.
  抬头再看身边的齐公公,依然是满面祥和,手捻飞髯,显得是那么气定神闲,对方才乌贵西冷冷瞟来的一眼,似是未曾看见.
  但陆飞鹏却不知齐公公只是佯装镇定,而他心中却早已看出事情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巫峡渔叟隐居巫峡十多年,生活淡泊,几乎是与世隔绝,虽然耳闻昔年有些清誉好评的商耀南已经大不如前,但他仍不相信商耀南会变得如此薄义重财。
  就在这时,庄林石道上,又传来一阵辘辘车声和马嘶。
  接着,一个身穿黄缎公子衫,头戴方巾,跨骑红马.携有四名从仆的青年,穿过广场上的人群车马,迳奔庄门前。
  庄门下的十数庄汉,一见黄衫青年,似是早已经过交代,立即迎出一人来。
  黄衫青年翻身下马,急由马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红漆小拜匣,在众目睽睽下,交给了庄汉,同时,谦和地含笑说:“这是礼单!”
  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病三郎乌贵西唤人的那张大红帖子,竞是慕名拜师人携来的金银珠宝和珍玩清单!
  心念间.黄衫少年已递过拜匣,遵照庄汉的指示退至一侧。
  麋集门前广场上的仆从人众,又是一阵议论骚动.想是对黄衫青年的华衣骏马大加评论。
  片刻又过去了,病三郎乌贵西又唤进去一个鲜衣少午。
  这一次.乌总管连看也没看巫峡渔叟齐海艟一眼。
  陆飞鹏自幼即在淳厚朴实,亲善和睦的小旺村长大.加之年轻气盛.看不惯这种易反易覆的小人嘴脸,因而,忿忿地说:“公公,我们走……”
  巫峡渔叟深知陆飞鹏的刚毅个性,因而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平和地作了一个“忍耐”手势。
  陆飞鹏只得将胸间翻涌的怒气忍下去。
  就在这时,蓦见庄门下的十数庄汉,突然神色一变,个个面现紧张,俱都不时觑目偷看门内。
  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正待向齐公公询问,门内深处已传来一阵中气充沛的快意大笑!
  紧接着。十独衣着不一,高低不等的男女,像众星捧月般.簇扔着一个身躯修伟的皂者和一个手持拂尘的老道走出来。
  老道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生得三兔眼,扫帚眉,勾鼻削腮吹火嘴,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再看身躯修伟的老者,红光满面,八字霜眉,暴突眼.蒜头鼻;头戴玄狐长毛皮幅,身穿韶皮青缎长袍.足登厚毡靴,裤翻羚羊毛,一身严冬的装束。
  江南暮春,已近初夏,棉衣已极少见,何况毛皮?只看得陆飞鹏浑身燥热,十分难过。
  再看皮衣老者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华服青年和一个鲜衣少女。
  华服青年,白净画皮,两道黑浓浓的眉毛,一双和皮衣老者酰肖的暴突眼睛、高额、钩鼻、厚嘴唇,神气十足,一股的傲
  鲜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一身猩红劲装。肩披短剑氅.桃形脸,柳叶眉,俏目,巧鼻.鲜红嘴.右腮上一点黑痣,隐隐中透着一股泼辣劲。
  在鲜衣少女的身后,尚有十数人之多,老少不等,肥瘦不一,俱是锦衣人物。病三郎乌贵西,则跟在华服青年的身后
  陆飞鹏尚未一一看完.已迫不及待地低声问:“公公,那个穿皮衣戴皮帽的老头是谁?”
  齐海艟立即压低声音正色说:“那就是铁掌银剑商耀南,商老庄主。”
  陆飞鹏十分不解地问:“公公,他可是在患疟疾?”
  巫峡渔叟虽觉陆飞鹏问得天真,但却没有丝毫笑意,也许是看了铁掌银剑的这身隆冬装束,有了太多的感触,因而仅感慨地摇了摇头。
  陆飞鹏一见,不由又迷惑地问了句:“公公.那他为什么穿皮衣?”
  巫峡渔叟勉强解释说道:“因为商老庄主的功力深厚,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地。”
  陆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既然功力以达寒暑不侵的火候,何必定要在暮春初夏之际穿皮衣?这不但有炫耀夸张之嫌,也兼有装腔作势之意……”
  巫侠渔叟齐海艟,深知陆飞鹏生具侠骨.赋性刚宜,颇有乃父之风,对商耀南这种夸张丑态和收徒方式.自然感到厌恶。
  这时见陆飞鹏愈说声音愈高,愈说神情愈激动,唯恐被商耀南听见,不由急忙低声说:“鹏儿,你怎可如此高声批评,耍让商老庄主听见,那还了得?”
  齐海艟一面低声阻止.一面焦急地向庄门看去!只见商耀南,正仰面哈哈干笑,抱拳目送老道。
  老道朗声说了声‘免送”,故意转身展开轻功,身形宛如一一只巨鹤,与过广场上的车马人等,飞身纵入林内,眨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陆飞鹏看在眼内,也不觉感慨地摇摇头,心想:这真是物以类聚,一丘之貉.
  那些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和从仆,何曾见过这等快速身法,个个看得变颜变色,俱都惊得张口结舌。
  就在众人既惊且羡地望着老道的背影发楞之际,病三郎乌贵西已悄悄走至商耀南的身侧,恭谨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由于声音过低.陆飞鹏虽然凝神静听,但仍所不清乌贵西说些什么.不过他断定必是说的齐公公。
  岂知,病三郎把话说完,竟举手指了指刚刚到达尚不及片刻的那个骏马黄衫的悬剑少年。
  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催齐公公离去,蓦见商耀南八字霜眉一度,傲气吩咐说:“唤他进来!”
  说罢,转身就待进去。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见,立即朗声高呼:
  “商兄请留步!”
  高呼声中急步向门前走去!
  商耀南闻声止步,蹙眉向急步走来的巫峡渔叟望去,神色装得十分迷惑。
  齐海艟满面堆笑,停身抱拳笑声问:“商兄一别十余年,尚识得昔年故人否?”
  商耀南强展微笑.仔细端详.突然以恍然大悟的神态.朗声哈哈一笑说:“我道何人,原来是息隐巫峡的世外高人.齐兄一向可好?”
  齐海艟对商耀南的讥讽.毫不介意.依然朗声笑着说:“托福,托福,欣闻商兄武功盖世.广收弟子……”
  商耀南一听,立即哈哈一笑说:“齐兄休要见笑,无奈以此糊口罢了。”
  巫峡渔叟齐海艟,急忙谦和地说:“商兄太谦虚了。愚弟此番千里跋涉面来,特为商兄推介一位资质上乘,秉赋奇高的少年英才……”
  商耀南早经乌贵酉报告过,但他这时却霜眉一蹙,佯装不知,故意“噢”了一声.抚髯惊异地问:“他现在何处?”
  齐海艟转身一指岳峙卓立的陆飞鹏,自我解嘲似地风趣说:“喔,就是那个身穿布衣的小伙子!”
  商耀南不得不应付似地举目一看,目光倏然一亮.面色立变。而立在他身后的鲜衣少女,尤为震惊,她瞪着一双明如秋水的俏目,完全呆了。
  只见卓然而立的陆飞鹏,剑眉微剔,星目闪辉,涂丹般的双唇,紧紧闭成一个下弯的弧形,英姿勃勃.卓越不群,隐隐中透得凛然之气,果是商耀南平生仅见的上上奇才!
  而陆飞鹏在鲜衣少女的心口中,却是貌若宋玉,美如潘安.是她自有记亿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英俊俏郎君.因而,她一双俏目,一瞬不瞬地盯在陆飞鹏的俊面上。
  商耀南看罢,霜眉颤动,面现惊喜,有力地一点头,低沉地喝了个“好”。
  齐海随一见,十分高兴,信心大增,即向陆飞鹏一招手,兴奋地说:“鹏儿,来,快来叩见商老庄主。”
  陆飞鹏见商耀南明知齐公公是谁,偏要佯装不识.既然认出,又不请入庄内,心中十分不服,至于拜在商耀南门下学艺的事,他早巳不作如是之想。
  这时见齐公公兴奋地招手,虽然有些迟疑,但仍举步向前走去。
  但,就在他举步的同时,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华服少年,突然向立在身后的病三郎乌贵西递了一个眼神.
  乌贵西会意地一颌首,即至商耀南的身畔,恭谨地低声提醒说:“庄主桃李满天上,没有一人是市衣1”
  这话恰让陆飞腕听见,因而立即停止了脚步。
  再看商耀南,脸上惊喜之色,果然全逝,紧蹙着八字霜眉,一双暴突眼,冷冷地扫向门前十数鲜衣骏马的豪门子弟.和近百名随从惶外。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心想让陆飞鹏学成迷离剑法.仗义行侠。这时虽听到乌贵西的进诌之话.但仍向着停步不前的陆飞鹏,催促说:“鹏儿,快过来!”
  陆飞鹏不愿让齐公公生气失望,只得走了过去。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俟陆飞鹏走至阶前,立即一指紧皱着霜眉,捻髯傲立的商耀南?肃容说:“鹏儿,这位就是当今武林技冠宇内,誉满天下,公公时常对你谈起的商老庄主?快快上前见过!”
  陆飞鹏俊面深沉,毫无笑意,闻声抱拳当胸.面向商耀南躬身朗声说:“后生陆飞鹏,参见商老庄主!”
  巫峡渔叟一看,心知要糟,多年来的希望,可能就此幻灭,抬头一看商耀南的面色.果然大变.两道八字霜眉几乎蹙成一个人字了。
  商耀南自从夺得武林霸主之一.一向作威作福,后生见者,均须下跪.垂手恭立,俯首应对,方能称心。
  这时见陆飞鹏当着这多人的面前,居然抱拳躬身,直呼“商老庄主”,一张红润老脸,立时变得铁青。
  但在众目暌暌之下,又不能不装出一付长者宽宏的涵养态度,于是微微点头,转首望着巫峡渔叟,强自含笑问:“他今年几岁?”
  陆飞鹏听口气,知道商耀南问的是齐公公,因而他也懒得出声答对。
  齐海艟急忙含笑回答说:“一十八岁!”
  商耀南懒懒地点点头,又问:“他可曾扎了些根基?”
  齐海撞见问,精神不由一振,因为这是他平生感到最得意最欣慰的问题,于是,霜眉-扬.兴奋地笑着说:“鹏儿这孩子,可说得上是天生异秉,三岁即学盘坐,五岁已能吐呐,八岁开始授水陆功夫,不是愚弟夸口,水中技艺,在时下后生晚辈中,能入险恶万分的巫峡戏水者,敢说仅鹏儿一人。他的轻功.尤为可喜,踏遍巫山十二峰.升腾纵跃,奔驰如飞.愚弟一柄镔铁桨,挥舞自如,可谓天生臂力,不怕商兄见笑,偶尔试招,就是愚弟,有时尚不及他呢!”
  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华服青年.只听得嘴晒冷笑,一脸的不屑神色。
  鲜衣少女则听得眼波流动,粉面生辉,一双秋水目光,不停地在陆飞鹏的俊面上闪来闪去,娇路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谅喜。
  商耀南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蔑地“唔”了一声,晒然一笑问:“如此说来,齐兄在他的身上,已付出了不少心血喽!”
  齐海艟连连点头,神色略显黯然地说:“因为鹏儿这孩子有一个离奇身世.他自襁褓中便由愚弟抚养至今……”
  商耀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可否将他的身世说出来听听?”
  齐海艟歉然一笑说:“商兄必须先允收下鹏儿为徒后,愚弟始敢相告。”
  商耀南略显不快地“噢”了一声,紧蹙着霜眉.面现难色,游目又看了一眼麋集门前的十数豪门子弟,和停放在广场上的驮骡和马车。
  立身一侧的病三郎一见,又急忙走至商耀南身侧,再度恭声说:“情面固然难却,门规尤不可废.恭请老庄主三思!”
  巫峡渔叟一听,顿时大怒.本待发作,又恐功亏一篑坏了大事,只得将上冲的怒火忍下去。
  陆飞鹏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他已下定决心,即便铁掌银剑商耀南应允留他在益阳庄学艺,他也不学了。
  就在这时,蓦见鲜衣少女粉面一沉!怒目瞪了病三郎一眼,急上一步,面向商耀南恭声说:“爹爹设馆三年.收徒已经逾百,竞无一人堪继衣钵.爹爹为此经年郁闷?常叹良材难得.今日齐前辈千里荐徒,资质上乘,岂能墨守门规而失璞玉之材,女儿之言,尚望爹爹三恩。”
  华服青年听得面色一变,立即沉声驳斥说:“妹妹怎可以貌衡人、轻信虔词,而破坏爹爹多年建立的门规馆律?”
  鲜衣少女一听,显得又气又忿.理也不理华服青年的驳斥,继续恭声说:“爹爹如果碍于门现,可将陆飞鹏暂留庄内,假以时日,不难测知他的资质良劣……”
  话声甫落,病三郎突然躬身诌笑说:“陆飞鹏生长在穷乡僻土,地瘠民贫之区?每日三餐尚且不继.哪有闲时去读诗书,小姐请想.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还谈什么上远资质?”
  鲜衣少女一听,突然柳眉一竖.嗔目厉声说:“哪个要你多嘴,你怎的知道他没读过诗书?”
  病三郎顿时被斥得满面通红,虽然心中暗泛怒火,但却连连躬身应是。
  麋集广场上的人众一看,知道这位鲜衣少女,就是商老庄主一向倔强任性的掌上明珠商嫒嫒,听他们的称呼,那个华服青年,显然就是商老庄主的唯一儿子玉面小太岁商达宝了。
  商艘南对独女商嫒嫒,十分溺爱,这时见爱女不快,不由得又将陆飞鹏仔细打量了-番.
  陆飞鹏卓然峙立,镇定如山,朗朗星目中冷辉闪闪,并没有因商耀南等人的炯炯目光注视而畏怯俯首.
  蓦见商耀南目光一闪,霜眉微轩,突然望着病三郎,沉声说:“乌总管.你先去试试他的火候!”
  病三郎乌贵西,正有满腔的怒火没处泄气,一听吩咐,躬身应是,飞身纵至陆飞鹏的身前一丈处.
  鲜衣少女商嫒嫒一见,粉面立变,情不自觉地急声说:“乌贵西,你可不能伤他!”
  陆飞鹏一听,不出冷冷笑了!
  麋集在门前的豪门子弟和仆从人等一见,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不少心地淳厚仆人,暗暗为陆飞鹏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任何人都知道,益阳庄的总管乌贵西,武功惊人,骄横自负,经常代商老庄主授徒,是以许多豪门子弟,要想踏进益阳庄的庄门学艺,少不得也要暗中给他送份厚礼。
  那些豪门子弟,在不安中却又觉得这是一瞻赫赫有名的乌总管一展惊人身手的大好机会。
  是以,全场人众,个个屏息静气,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乌总管,看他如何击败那个布衣少年。
  这时,乌贵西已在陆飞鹏的对面一丈处立好,而以长者的口吻沉声问:“陆飞鹏,你是否需要找一件合手的兵刃?”
  陆飞鹏一见乌贵西那副师父教徒弟的神态嘴脸,心中就不禁有气,因而冷冷地说:“在下使的是重逾百斤的镔铁桨,贵庄上未必见得有,再说,兵刃无眼,万一失手伤了总管,岂不让你当众出丑?”
  麋集在门前的人众一听,立即掀起一阵骚动,俱都以怀疑惊异的目光望着陆飞鹏,只有商耀南的娇纵女儿,掩口笑了。
  乌贵西一向骄横自负,除了商耀南一人外,目无余子,这种话他焉能明进耳里,不由气得浑身微抖,于是有力地一颌首,切齿沉声说:“很好,我就试试你的掌上功夫!”
  巫峡渔叟齐海艟,虽知陆飞鹏除他之外,从未和别人动过手,但他根据平素的考验和试招,断定陆飞鹏,至少可和乌贵西,周旋个四五十招而不败.
  觑目一看陆飞鹏,见他虽是面对赫赫有名的益阳庄总管,但他却依然是毫无怯意,气定神闲,这份镇定功夫,确是他齐海艟所未料及的。
  但,他也深怕陆飞鹏年轻好强,不知厉害,因而肃容叮嘱说:“鹏儿,你令番能否拜在商老庄主的门下,就在此一举了,须知乌总管乃是当今有名的一流高手,朝夕随侍商老庄主左右,耳满目染,武功更是不凡,你必须全力以赴,格外小心!”
  乌贵西早已等得不耐,恨不得挥臂一掌,飞起一腿立将陆飞鹏打翻。
  这时见巫峡渔叟尚煞有介事地殷殷叮嘱,不由轻蔑地冷冷一笑,不屑地说:“在下只是奉命试试他的火候,齐老英雄何必如此紧张!”
  说罢,傲然注定陆飞鹏,沉声催促说:“快立式进招!”
  陆飞鹏早已想到,乌贵西能在益阳庄担任总管之职,决不是武功泛泛之辈.因而早已暗凝功力,蓄势以持。但在他的外形上,却依然是神色自若,随意而立。这时见乌贵西催他出手,不由傲然晒笑说:“俗语说:强宾不压主,在下如先出手,即使赢了也不光彩,我看还是阁下先递招吧!”
  乌贵西何曾受过这等奚落,顿时大怒,厉喝一声:
  “好狂妄的小辈,我就先打你这初生之犊!”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左掌迎空一挥.右掌巧出暗手,一招“二龙夺珠”,戟指猛攫陆飞鹏的左右眼珠。
  巫峡渔叟见乌贵西出于狠毒,这哪里是试招式?不由顿时大怒.正传出声喝阻.只见陆飞鹏身形一闪,横跨半步,一招“游龙戏水”,就在乌贵西肋下冒险,向后滑去
  商耀南见陆飞鹏小小年纪,居然能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法,冒险进招,不出大吃一惊,脱口一声大喝:
  “小子不可伤人!”
  大喝声中,不自觉地急进两步!
  就在商耀南举步的同时,阶下已暴起一声嗥叫,陆飞鹏在乌贵西的肋下滑过时,横肘撞了一下。
  乌贵西大吃一惊,魂飞天外,一声嗥叫,飞身横纵.险些冲进围拢过来观看的人群中,只吓得面色苍白,目闪惊急,一手抚着肋下,一面暗自运气。
  再看陆飞鹏,依然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
  麋集门前的人众,傻了!
  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十数高手,楞了!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也惊呆了.
  只有巫姨渔叟和商嫒嫒暗自笑了,尤其巫峡渔叟齐海艟,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铁掌银剑商耀南,双目炯炯闪光,神色十分难看,他刻意地打量着陆飞鹏、他不相信巫峡渔叟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少年英才2
  就在这时,病三郎乌贵西已暗自运气完毕,当他发觉自己并未受伤,因而胆气大壮,于是厉喝一声,飞身再向陆飞鹏扑
  陆飞鹏傲然一笑沉声说:“切磋试招,点到为止,难道乌总管定要流血拼死不成?。
  话声甫落,商耀南也大喝一声:
  “乌总管退下去!”
  病三郎听了“流血拼死”四个字.已胆怯心寒,这时再经商
  耀南一喝阻,立即趋势刹住身形.但他仍瞪着一双斜眼,怨毒
  地望着陆飞鹏。
  商耀南喝住了病三郎乌贵西,随即望着巫峡渔叟齐海艟,
  阴沉着老脸,强自含笑问:“齐老兄,这陆飞鹏果是出你一手调
  数出来的?”
  巫峡渔叟见商耀南有些不信,心中甚是不快,不由谈谈一
  笑说:“是即是,非即非.何必欺骗蒙蔽?况且愚弟前来旨在将
  鹏儿推荐给商兄.并非前来挑衅滋事,再说,愚弟曾明言在先.
  鹏儿是个天生异秉,悟性奇高的孩子,平素试招,愚弟在不觉
  中往往技逊一筹,商兄如果慨允授艺.不是愚弟夸口,三五年
  后,必可名满天下.震惊武林,商兄绝学,亦后继有人了!”
  商耀南一候齐海艟话完,立即仰天发出一阵傲然哈哈大
  笑,接着,故作谦逊地笑声说:“陆飞鹏的武功已经登堂入室,
  即可行道江湖,无需再学本人这点微末之技.这并非本人蓄意
  峻拒,实因有违本门宗旨和馆律,陆飞鹏虽然资质尚可,但与本人理想.仍差相当距离,齐兄盛情心领请恕老朽失陪!”
  说理,礼也不施,迳自转身走进门内.
  巫峡渔叟—见,急忙高声疾呼:
  “商兄请留步,愚弟尚有下情……”
  但是,商耀南理也不理,大步走进庄内。
  神情格外焦急的商援援一见,低呼一声“爹爹”,急步向商耀南追去。
  陆飞鹏一看,再也捺不住腹中怒火.立即怒声催促说:“公公,我们走,鹏儿就不相信离开益阳庄便学不到惊人绝艺。”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病三郎乌贵西,冷冷一笑,同时轻蔑地说:“很好,你尽可去访名门大派的高手和世外奇人。”
  巫峡渔叟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不由感慨地摇了摇头,怀着懊恼的心情,向着陆飞鹏一挥手,当先向广场对面的茂林走
  就在这时,广场对面的半空中,蓦然有人高声朗吟:
  “润泥堆中藏乌玉,
  可惜真货无人识!
  浑人捡起看了看,
  噗咚丢进水沟里。
  若要问他为什么?
  硬说是块打火石。”
  广场上的人众一听,神情俱都一楞,纷纷仰首向半空望
  一看之下,立即掀起一片惊啊,不少人惊呆了。
  陆飞鹏一听那阵熟悉吟声,心中不由一动,循声一看,心头猛地一展,也不禁险些脱口惊呼!
  只见场边一株高约近九丈的青杨斜技上,正仰身卧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的老乞丐。
  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而他偏篇摇动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卧看白云的悠闲姿态,在那里朗声高吟。”
  这老丐的轻身功夫,较之方才那个如飞驰去的老
  道,真不知又要高超了多少倍。
  广场上不少胆小不谙武功的公子少爷和仆人,这时只看得头昏目眩,腿打战!
  陆飞鹏看罢,急步跟上齐海艟,急声说:“公公,方才在桃林吟诗的那人,可能就是他!”
  齐海艟面色惊异地望着树枝上摇摇欲坠的老丐,肯定地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庄门前蓦然传来玉面小太岁厉声地大喝:
  “又是你这饿不死的恶丐,上次饶你不死,这次胆敢又来!”
  陆飞鹏闻声回头,只见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乌贵西等人.正纷纷向广场对面的大树下奔去。
  巫峡渔叟一看,立即催促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鹏儿,我们走!”
  说话之间,已到了护庄林口,沿着大道,迳向林外走去。
  陆飞鹏急步跟上齐海艟,不由关切地问:“公公.那个老丐是谁?”
  齐海艟略一迟疑,感慨地说:“公公十多年未历江湖,世事变迁,人事全非,中年人变成须发灰白.老年人已是龙钟老态,这个老丐,公公虽然不识,但可断言是丐帮中的老辈人物。”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烈马怒嘶!
  巫峡渔叟回头一看,面色立变,脱口悄声说:“鹏儿,快进林去!”
  说话之间,拉着陆飞鹏,飞身纵进林内.
  陆飞鹏见齐海艟突然面透紧张,乍然间,虽然闹不清怎么回事,但他仍随齐公公飞身纵入林内.
  一进林内,两人立即隐身在一方大石后。
  陆飞鹏迷惑地举目一看,只见一身猩红劲衣,短剑氅,背插宝剑的商嫒嫒,骑着一匹高头枣红马,宛如一朵红云般,迳出庄内如飞奔出来。商援援坐在飞奔的红马上,神情焦急,凤目闪辉,目光炯炯地望着庄门前,似是在找寻什么人。
  飞马奔至庄门下的商援援,游目一看门外,猛地一收马缰,红马痛嘶一声,倏然人形而立。
  就在红马立起的同时,商援援已怒目瞪着十数庄汉,焦急地怒声问:“他们呢?”
  十数庄汉似是知道小姐问的是谁,举手指了指庄外。
  商嫒嫒未待庄汉发话,猛地一拨座马,红马一个剧烈旋身,放下前蹄,向着这面疯狂奔来。
  陆飞鹏和齐海艟一见,本能地将头隐在石后。
  一阵急如骤雨的蹄声过去了,陆飞鹏抬头一看,只见商嫒嫒坐在急如奔雷的红马上,带起滚滚烟尘,直向庄外驰去!
  陆飞鹏看了商援援的矫健身手和惊人骑术,也不禁暗暗赞服,但她那副性急,跋扈的泼辣劲,却不禁令他大摇其头。
  就在他摇头的同时,身边的齐公公,已悄悄地一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鹏儿,我们走了!”
  陆飞鹏紧紧跟在巫峡渔叟身后,迳向庄林深处走去,同时,他发现匆匆前进的齐公公尚不时游目林内。神色似是仍极谨慎,不由迷惑地问:“公公,商耀南的女儿去追谁?”
  巫峡渔叟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追我们!”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急声说:“追我们?”
  巫峡渔叟继续说:“商援援生性倔强,是个出了名的刁钻泼辣丫头,她见你击败了乌贵西,心中必是不服,看她马鞍挂剑,满面怒容,定是找我们来了。”
  陆飞鹏—听,恍然大悟,原来齐公公拉他匆匆进入庄林的原因,竟是躲避商耀南的女儿商援援!
  虽然这是齐公公息事宁人的意思,但他却觉得大大地损伤了他的男孩自尊心。
  巫峡渔叟继续说:“商援援这丫头伶俐,资质不俗.比她那宝贝哥哥不知高超了多少倍,一身武功尽得商耀南真传,不是公公长他人的志气,即使你我两人联手,也不见得赢得了她手中的剑。”
  年轻人大都心高气傲.好胜争强,陆飞鹏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明里没说什么.心中确实不服。
  巫峡渔叟想是又想起了商耀南独步天下的迷离剑法.突然又黯然一叹,说:“没想到商老儿正在心动之际?偏偏出来个多嘴的乌贵西.唉……”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他非常清楚齐公公对他的希望是如何的殷切,他也知道齐公公十多年来苦心教导他水陆功夫的原因。
  尤其这次前来益阳庄,齐公公明知希望渺小,但他仍要前来碰碰运气,当然是希望他能够拜在商耀南的门下,学成迷离剑法,成为武林中扶弱小,主正义,造福人群的有为人物。
  念及至此,心中一动,突然又想起那个吟诗老丐,不由再度关切地问:“公公以为那个老丐的武功如何?”
  齐海艟略微沉吟说:“论功力,当然不在商耀南之下.但是在兵刃上,可能赢不了商耀南的迷离剑法—….”
  陆飞鹏一听,不由忿忿地说:“难道普天之下,再没有任何一种剑法,可以赢过迷离剑法吗?”
  巫峡渔叟一听,知道已引起了陆飞鹏的争胜豪兴,心中暗自一喜,立即肃容说:“当然有,那就是少林派的达摩剑法!”
  陆飞鹏听得星目一亮,正待说什么,又见巫峡渔叟忧虑地说:“出于这套剑法深奥绝伦,全派之中仅悟善大师一人习成,可是这位悟善大师,早在我息隐巫峡时,使离寺云游去了。”
  陆飞鹏剑眉一轩,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十多年前下山云游,这时也早该回寺了呀……”
  巫峡渔翌一听,精神不由一振,立即兴奋地笑着说:“是呀.公公真是愈老愈糊涂了,怎的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起?走,我们再去少林寺碰碰运气!”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说:“这次前去少林.切不可再说你学过武功!”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出庄林,举目一看,日已西斜,一望无垠的繁盛桃花.凭添几许霞辉,愈显得绰丽宜人:
  于是,两人沿着桃林小径,展开轻功,直向正北,如飞驰去……
  这天,苍弓深邃,碧空如海。
  巫峡渔叟和陆飞鹏,抱着满腔的信心和希望,终于登上了五岳之首的嵩山,到达了雄伟壮丽,气势磅礴的古刹少林寺。
  陆飞鹏已下定决心,定要刻苦勤练,学成举世闻名的少林绝学——达摩剑法,而不让商耀南横霸中原。
  他看了嵩山挺秀而险峻的山势和少林雄伟而壮丽的寺院,方知少林寺果然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古刹,震慑武林数百年的大禅院.
  陆飞鹏跟着齐公公,登上少林寺的巍峨大山门,心情也不禁有些紧张和激动。
  因为,能否学成达摩剑法,能否仗义行侠,就看今番能否拜在悟善大师的座下为徒了。
  进入山门,是片细砂铺地的平坦广场,广场的尽头,即是气势磅礴,巨松拱围的大雄宝殿。
  只见殿中香烟弥漫,琉灯百盏,黄幔中的佛像,隐约可见,正有一样善男信女,跪在佛前顶礼膜拜。
  两人正打量间,一个着僧袍,披着月白袈裟的中年僧人,迳由大雄宝殿中,匆匆迎出来。
  巫峡渔叟一见,即对陆飞鹏悄声说:“在知客僧面前,切忌眼神外露,不可让他看出你会武功。”
  说话之间,知客僧已至近前,双手合什,微一躬身,和善地宣了个佛号说:“不知两位施主光临,请恕贫僧失迎之罪……”
  巫峡渔叟未待知客僧说完,急忙抱拳含笑说:“老朽巫峡渔叟齐海艟,千里登山,特来拜会贵寺方丈广缘大师!”
  知客僧一听“巫峡渔叟”四字。面色立时微微一变,这时又听要见掌门方丈,立即肃容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请老英雄随贫僧至斋室待茶!”
  说罢转身,趁势看了陆飞鹏一眼,当先在前引路.
  巫峡渔叟说声“有劳”,即和陆飞鹏跟在知客僧之后,穿过环绕大维宝殿的蔽天古拍,即是一座一厅两厢的精舍独院.
  院中修篁一簇,奇花数盆,显得十分淡雅。
  进入客厅落座,即有两名小沙弥,分别送上两杯松子茶。
  巫峡渔叟一俟小沙弥退下,即向知客僧抱拳含笑问:“请问大师法号是?……”
  知客僧急忙合什回答说:“贫僧印空!”
  印空答罢,立即又谦和地向:“不知老英雄何事要见本寺方丈?祈请见告,贫僧也好代老英雄转达!”
  巫峡渔叟见问,立即谦和地笑着说:“老朽这次前来,特为贵寺悟善大师推荐一位资质上选,悟性奇高的弟子!”
  印空一听,立即看了一眼坐在侧椅上的陆飞鹏.接着歉声说:“老英雄息隐巫峡,想必久已未历江湖,本派早在三年之前,即行通告天下,本门不再收留俗家第子。”
  巫峡渔叟一听,面色立变,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飞鹏只觉脑际轰然一响,当头如道雷击,几乎无法自制。
  巫峡渔叟一定神,不由焦急地关切地问:“请问悟善大师可在寺内?”
  印空和尚立即肃容说:“悟善师叔正在坐关。”
  巫峡渔叟听得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不知悟善大师何时启关?”
  印空略一迟疑,肃容说:“今年八月十六日。”
  巫峡渔叟机智一动,虎目突然一亮,接着兴奋地说,“老朽多年前,曾与云游巫峡的悟善大师相遇,交谈之下大师深感练剑人材难求.似有命老朽代为物色之意……”
  话未说完,印空和尚的面包大变,急忙合什说:“既然有约在先.老英雄请稍待,贫僧即去禀报方丈知道。”
  说罢躬身,以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陆飞鹏,匆勿走出斋室。
  巫峡渔叟看了印空的紧张神色.心中恍然似有所悟.昔年悟善大师云游四海,想必就是为了发掘练剑奇才,没想到方才竟被他无意中说中了!
  想到方才自捏造之词,旨在设法见到少林方丈,在衡论武林大势,详谈江湖时事之际,借机将陆飞鹏推荐给悟善大师。如今,无意被自己胡乱猜中了少林寺的绝大机密.稍时见了方丈大帅.如何向他解释?
  心念至此.巫峡渔叟顿时急出一身冷汗.看看陆飞鹏.剑眉微蹙,似是满腔扰郁,本待将自己的忧急心事说出,偏偏门口立着两个精灵的小沙弥。
  就在这时,神情肃穆的印空和尚.已由院门外走进来.一登厅阶.立即肃容合什,恭声说:“奉方丈师伯之命,恭请老英雄至禅房谈话。”
  巫峡渔叟一听,便知自己揣测的不错,由于未说“小施主”,知道不便带陆飞鹏同去。
  于是,含笑起身,转首望着陆飞鹏,宽声说:“鹏儿,你在此地稍待.公公去去就来。”
  陆飞鹏起身应是,望着巫峡渔叟和印空走出院外。
  十多年来,他从来没看到齐公公的脸上有过忧急之色。但是,方才离去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齐公公满面愁容,想必是担心他不能拜在少林门下学剑而忧急。
  他一直揣不透齐公公为什么坚持要他学剑.难道说这与他离奇的身世有关?但是,他的身世究竟如何的离奇呢?
  他静静地坐在椅上,想前想后,思潮起伏,他不但想到他的身世父母,他也想到这十多年来和齐公公在一起的朴实而快乐的生活……
  时光在不觉中溜走了,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飞鹏抬头一看.只见齐公公和印空和尚已由院外走进来,于是急忙迎下阶去。
  齐海艟一见陆飞鹏.立即停身笑着说:“鹏儿.我已见过方丈大师,已蒙大师格外俯允,将你留在寺内,待等八月十六日.见过悟善大师后,再看你的福缘如何了!”
  陆飞鹏听罢,毫不觉得高兴,因为他发觉齐公公脸上的笑容笑得有些勉强,但他仍恭声应了声是。
  齐海艟仰首一看天色,立即笑对印空,说:“天色已经过午,老朽就此告辞,鹏儿在寺,诸事要拜托大师了。”
  印空双手合什,谦和地说:“老英雄但请放心,本寺自会善待小施主!”
  说罢,三人走出院外,迳向山门走去。
  陆飞鹏默默地跟着走,想到自有记忆以来即生活在一起的齐公公,就要分手了,心中一阵难过,几乎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蓦闻走在前面的齐公公,关切地说:“鹏儿,你看到了吗?那就是举世闻名的罗汉堂!”
  陆飞鹏闻声抬头,只见大雄宝殿的左侧,巍然一座朱门大长房,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金字——罗汉堂。
  打量间,又听齐公公继续说:“鹏儿,将来你技成艺满,必须要闯过这座罗汉堂方能离开少林寺,否则,你便终生不得下山。”
  陆飞鹏恭声应是,因而又格外注视了一眼罗汉堂。
  但他一抬头,突然发现印空和尚神色轻蔑,暗含讥笑,似是在说.要想通过罗汉堂,谈何容易?
  陆飞鹏赋性刚毅,年轻好胜.不由看得暗泛怒火,心说:哼!我终有一天将罗汉堂打个落花流水,让你们闻名天下的十八尊罗汉,变成烂铜破铁.
  出于心中的怒火和好胜心,因而减低了不少依依离愁。
  到达山门外,齐海艟当先停身,望着陆飞鹏。语意深长地说:“鹏儿,记住公公的话:吃得苦小苦,方为人上人,忍让非懦弱,吃亏便是福。”
  陆飞鹏戚然点点头,恭声说:“公公请放心,鹏儿决不会让您失望!”
  齐海艟欣慰地一颌首,黯然笑着说:“八月十六日那天,公公定来看你,望你自己保重。”
  说罢,又向印空道声“后会”,沿着青石大道,大步走去。
  陆飞鹏望着齐公公离去的背影.顿时升起满腔依恋之情,心中一阵难过,星日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蓦闻身边的印空和尚,低声宣了个佛号,沉声说:“小施主,请随贫僧来!”
  说罢,当先向寺内走去.
  陆飞鹏举袖拭干了泪水,昂然抬头,毅然跟在印空身后。
  绕过大雄宝殿,走上侧殿曲廊,只见经阁楼台,雄伟巍峨,僧舍佛堂,连绵不绝,全寺遍植古松修篁,夹道奇花异卉争研,寺内又是一雷壮丽气象.
  走完三重大殿,穿过无数僧舍,寺内形势渐趋僻落,但是印空的脚步依然不歇不停。
  陆飞鹏虽然有些不解,但又不便发问。
  又走过一段广场,前面现出一座青松拱围的广大独院,院中炊姻浓重,热气蒸腾,原来是为全寺僧侣炊饭的大伙房。
  陆飞鹏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印空是引他前来进餐用饭。
  心念间,已进入广大独院,只见许多光头僧人,担水劈柴,洗米切菜忙作一团。
  印空首先停步,立即朗声高呼:
  “通凡何在?”
  呼声甫落,热气蒸腾的伙房内,立即响起一个洪亮声音:
  “弟子在!”
  接着,大步走出一个身穿半旧僧衣,挺着如鼓肚皮的胖大和尚来。
  胖大和尚年约三十余岁,浓眉大眼,紫红面膛,虽无凶恶之气,隐隐中却透着跋扈傲态!
  陆飞鹏见胖大和尚一面前进,一面以炯炯的目光向他打量,神色显得十分迷惑,想必是为收他这个俗家弟子而惊异。
  通凡来至近前,即向印空施礼恭声问:“印空师叔有何吩咐?”
  印空立即沉声说:“这位小施主来自巫峡,要在本寺暂住一些时日,奉方丈师尊之命,派来厨下,做些杂务之事。”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质问,印空和尚已望着他正色沉声说:“佛门无有白食人,小施主当知缘粮化来不易,在此作些杂工,正好也锻炼锻炼你的身体。”
  说罢,不待陆飞鹏回答,转身迳自离去。
  第 二 章 金杖神君
  陆飞鹏气得浑身颤抖。俊面铁青,望着印空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活来。
  正在怒恼之际,葛闻身后的通凡命令似地洪声说:“跟我到这边来!”
  陆飞鹏闻声怒目回头,只见通凡正大步向着院角一排木墩上放着的十数对大小不一的铅捅走去。
  他一看这情形,心中怒火尤炽,但想到齐公公临去时的叮嘱,只得强捺怒火,忿忿地向院角走去。
  来到一排大小不一的铅桶前。通凡立即命令说:“你今后每天的工作是提满院后十缸水,何时提满,何时休息,这些铅桶任你自选一对……”
  陆飞鹏看了那些以木桶担水的和尚一眼,立即不满地问:“我为什么不能用木桶?”
  通凡大眼一瞪。怒声说:“等你熬到了头。自然让你用木桶。”
  陆飞鹏知道多说无用,恨恨地应了个“好”,忿忿地走至木墩前,顺手提了一对二号铅桶!
  二号铅桶一入手,陆飞鹏不由暗吃一惊,低头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铅桶,高约二尺,厚约两寸,直径尺半有余,两手一提,重量至少百斤。
  尤其令陆飞鹏震惊的是,铅桶底部尖尖,除特制的木墩外,地上无法放置,这分明是锻炼臂力、腕劲的一种工具。
  念及至此,抬头再看,只见通凡的紫红面庞,早巳惊得变为苍白,神情显得十分震骇。
  陆飞鹏一看这馆形,心知要糟,再要将桶放回去已不可能了,只得勉强问:“请问到什么地方取水?”
  通凡一定神,傲态尽敛,急忙一指寺外,连连点着光头,谦和地说:“寺后有道山溪。”
  陆飞鹏一听,提起了铅桶,迳向院后走去。
  这时,他才发觉吵杂的炊事房中,突然变得十分宁静。游目一看,只见宙前门口。广院中,立满了担水洗菜的炊事和尚。个个神色震惊,俱都瞪大了眼睛。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十分懊恼,想。齐公公常说:急怒躁进。十足误事。这话果然不假,今后应该谨记今日的教训。
  但是,如果齐公公对少林方丈曾经谈到他不会武功、后果又该如何呢?
  走至后院一看,发现院中摆满了数十口大荷缸,那些由后门进来的担水和尚,纷纷将水倒进大荷缸内。
  陆飞鹏看得剑眉一蹙,心想:这等大的荷缸,每缸至少装十担水,十缸水岂是一个普通人一天所能完成的?况且,铅桶大虽然容水多,但是它的份量也重,小桶虽然重量轻,可是容水也较少,这等大缸,如用小桶,势必要提两百担。岂不是强人所难?
  心念间,已出了少林寺的后侧门,门外一道百阶石级,直达十数丈下的山溪前。
  举目一看后山,峰峦竞秀,万木密峙。仰望诸峰,缭绕云烟,气势之雄伟,确届罕见,果然不傀是中原第一名山。
  陆飞鹏看了壮丽而秀美的山色,懊恼的心情略微舒展,提着铅桶,沿级而下,直奔溪边。
  山溪水流甚急,但水清见底,由于铅桶是特制的尖底,他无法用手去捧些溪水饮,但他深信必然是清凉甘口无疑。
  陆飞鹏满腔的懊恼闷气,悉数发泄在提水上,他双臂各提一桶,脚下轻灵,登阶迅捷,对身侧往来担水的和尚,视若无睹。
  不觉红日西下,已是满天彩霞的时候了。
  陆飞鹏自己也不知提了多少桶水。倒满了几个大荷缸。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和尚,已向陆飞鹏谦和地笑着说:“小施主。该用晚饭了!”
  陆飞鹏见老和尚和气,也含笑点点头,将铅桶放回墩上,即随老和尚走出院门。
  这时,彩霞漫天斜照少林,那层层的巍峨大殿和佛堂经闻,愈显得瑰丽夺目,金碧辉煌。
  出了广院,即是一片稀疏有序的古柏林,柏林中孤独的建有一间小木屋,距离后寺墙已不太远。
  老和尚将陆飞鹏引至小木屋外。立即停身谦和地说:“方丈师尊念小施主不便与僧众同舍,特请小施主暂宿此地。房内虽然较为狭小,倒还宁静清洁。晚餐盘碟可于明日工作时一并携至厨下,小施主半日辛劳,就请尽早安歇吧!”
  说罢微一躬身,转身迳自离去。
  陆飞鹏一听老和尚的话,断定午后之事,方丈大师已知,于是谦和地望着离去的老和尚说了声“多谢”,也折身走进小木屋内。
  不错,屋内果然十分清洁,一张木床一条被,小木桌上正放着热气蒸膀的素菜和麦馍。
  陆飞鹏的确有些饿了,立即吃了个碗净盘光。
  饭后因身床上,这才感到两腕酸麻臀发胀!
  他一面轻轻按摩一面想,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齐公公。
  他不知道齐公公和方丈大师谈了些什么,根据他离去的匆匆和临别时的关切叮嘱,令他感到非常的迷惑。
  他心里在想,八月十六日悟善大师启关的那天,齐公公为什么一定要再来?
  想到印空的轻蔑神色,胖和尚通凡的跋扈飞扬。以及迫令他以铅桶提水十缸等等,似乎都不像有意收他为徒应有的态度和步骤!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心说:难道他们碍于情面难却,不得不将我留下,有意给我种种折磨,迫我自己因畏苦而自行逃下山去不成?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生气,想到齐公公临别对的叮嘱,他觉得少林方丈如此做,也许另有作用和目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不管少林寺的和尚对他是否有意折磨,抑或是另有目的,他都要耐心地等到八月十六日。
  由于多日的奔驰和午后的劳累,在心意一定之后,立即沉沉睡去。
  不知道了多久,沉睡中的陆飞鹏,突然被浑身抽筋剥皮般的痛苦惊醒了。
  他想睁开眼睛,眼睑十分沉重,他想竭力挣扎,但四肢已不听指挥,他想张口怨吼,喉咙却不能发声。
  他的神志忧伤,又似是正在梦中!
  但他模糊的心灵中却掠过一个极可根阴四影,那就是少林寺的僧人,必是在饭菜中放了剧毒!
  渐渐地,他感到似乎有一双纤纤细手在他的周身捏拿。根据浑身的剧痛,他断定那是恶意的。
  恍惚中,他似是闻到一丝高雅的香味。
  但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香,是鲜花的芬芳香抑或是少女们用的脂粉香。
  一想到少女的脂粉香,和那双恶意捏戳他的纤纤细手。他恍惚的神志中,忽然想起一个飞马追踪他的少女——商媛媛!
  但是,他既不知脂粉是何香味,又没见过纤纤细长的玉手,怎敢肯定就是商媛媛?
  陆飞鹏在恍惚朦胧中,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竭力挣扎!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了,身形也随之由床上跃下来!
  只见窗外,月华似水,皖洁如练。松涛阵阵,呜呜咽咽,哪里有什么人影?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不自觉地笑了,心说:果是一场恶梦。
  由于梦中挣扎,浑身已是热汗如洗,他决心到寺后山溪中去洗个澡。
  刚一举步,突然发觉腰上似乎系有一件东西,低头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楞了。
  只见腰间,光华闪闪,彩毫烁烁,果然系有一件东西。
  凝目一看,竟是—方四环圆形的玉,玉佩上的金丝穗恰好系在他的腰带上,而那阵阵异香,似乎就是发自玉佩上。
  陆飞鹏一看这种小巧玲珑的玉佩,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珍玩玉器,如今却系在他的腰带上,怎不令他感到谅异?
  有了这个玉佩。已经证实方才不是梦境,有了这个玉佩,因而也证实方才捏拿他身体的那人必是商媛媛无疑。
  一想到商援援,心中立生警惕,赶紧暗凝功力。
  一经运气,真力畅通无阻,他不由楞了,心想,她前来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千里追踪,就为了送这块玉佩来?
  心念间一捏玉佩,入手尚有余温,因而心中一动,断定商媛媛离寺尚不太久,送还玉佩必仍来得及。
  于是,飞身纵出门外,直向寺墙前奔去。
  急奔间转首一看,发现广院后的那道担水便门,似是虚掩未关,因而他断定商媛媛是出便门离去。
  奔至近前一看,便门果然未关,也末细加思索,闪身纵出门外。
  举目一看。只见后山群峰寂寂,蒙蒙云烟,潺潺流泉声中,尚传来隐约可闻的隆隆水鸣!
  陆飞鹏看了这情景,也不由愣了,往哪个方向去追商媛媛呢?有心放声喊,又怕惊动了寺内憎众。
  就在这时,蓦见西北蒙蒙的云烟中,一闪一闪,幻起一片银光,在皎洁的月光下,似是就在对面横岭上,又似是极为遥远。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根据银光忽升忽降,倏隐倏现,时而光华大盛,时而银芒骤敛来看,他断定有人在那边练剑!
  一想到练剑,他立即又想到商媛媛,心想,必是她在那边炫耀父亲的成名剑法,而借以引他前去。
  心念已定,轻哼一声,决心前去找她,于是迳向对面的横岭上驰去。
  飞驰中,不时仰首去看那片银芒剑影!
  就在他将要到达横岭时,那片银光突然不见了。
  登上岭巅一看,只见青竹摇曳,荒草迎风,哪里有半个人影?
  举目再看,那阵如银剑光,似是又在前面的矮堆上,飞舞不停!
  陆飞鹏一看,立即怒哼一声,心说,你就是跑上西天边,我也要追你到瑶池畔。
  于是,奔下横岭,再向矮峰前弛去。
  陆飞鹏唯恐商媛媛再度遁走,几乎是尽展轻功!
  但在他飞驰中。突然发觉他的丹田中,已没有了往日那种竭力凝气的迟滞现象。而且,相反的中气充沛源源而来2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断定方才必是遇到了异士奇才,而不是商媛媛。
  登上矮峰。只见松摇竹动,怪石如林。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由于有了中气充沛的奇异现象,他不自觉地又伸手去摸悬在腰带上的那方玉佩!
  玉佩入手,又是一惊,飞驰了这么长时间。那方毫光闪射的玉佩,依然有些微温!
  陆飞鹏心惊之下,这才想起低头凝目细看。只见玉佩上刻了许多形如记号的文字,又有些像是梵文!
  想到焚文,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少林方丈。
  举目一看,只兄那片巍峨大禅寺,已被蒙蒙的云烟掩没
  再回头,星目又是一亮,只见那片翻该如银的耀眼匹练就在数百丈外,由于那面没有了云烟,剑光已能清楚可见!
  陆飞鹏神志已渐冷静,他根据那片剑光的暴涨光芒,断定那是一柄宝刀,而那面,定然隐居着一位剑术高绝的异人。
  一想到剑术高绝,他立即想起悟善大师,他认为在少林寺的左近,除了悟善大师,谁敢在此深夜舞剑?
  念及至此,好奇心动。他决心前去看看,也许悟善大师念他一片真诚,慨然应允收他为徒。
  于是。纵身疾驰,直向那片剑光处如飞奔去。
  前进中,发觉那阵隆隆水鸣,愈来愈真切,愈来愈震耳了。
  举目前看,只见前面一道宽约十数丈的洪流山溪,迳由群峰间,滚滚流来,在皎洁的月光下,矫若游龙,不知流向何处。而那阵闪闪剑光,似是就在洪溪的对崖!
  陆飞鹏随着斜斜上升的山势飞驰,那片飞舞的剑光,愈来愈近了,果然在洪溪的对面
  到达崖边,陆飞鹏立即隐在一株大树后,这时他才发现洪溪仅有七八丈宽。而溪中的水势,却隆声震耳。急如奔雷,一个激流大浪,直溅崖上,声势险恶至极。
  窥人练武,乃武林之大忌,因而,陆飞鹏十分机警地探首向对崖看去。
  只见对崖,纫草如菌,方圆数市,地势极为平坦,三面目竹,一面临水,翠竹掩映中,似是有两栋茅屋,由于场中剑光担涌翻该,无法看清舞剑的是什么人。
  稍顷,剑光夏然停止了,陆飞鹏的星目一亮,也呆了。
  只见剑光敛处,竞是一个白衣素裙,年约十六七岁的绝美少女。
  白衣少女,手横一柄光芒四射,耀眼生花的青锋短剑。卓然立在草地上,在剑光月华映照下,愈显得她雪肤玉貌,美若天仙!
  尤其,银丝束着披肩秀发,身罩银缎无袖长襦,高雅雍容中,格外衬出她的天生丽质。
  陆飞鹏的确看呆了,他不相信世间竞真的有如此倾国的绝色少女!
  如果把她比作深谷幽兰,泼辣任性的商媛媛便应该是株多刺的玫瑰!
  正在看得入神,蓦见对面的白衣少女,凤目冷芒一闪,绝美娇容凝霜,突然怒容向他望来。
  陆飞鹏大吃一惊,暗呼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就在他转身举步的同时,砰的一声,眼冒金星,竟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拾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知何时,身后竞立着一个面带愠容的白眉老尼姑。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暴退!
  他的身形一起,对崖的少女和老尼姑,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陆飞鹏一听,顿时惊觉身后就是势如奔雷的洪流山溪,但是再想上岸,已来不及了。
  只听“扑通”一声大响,水花高溅一丈,陆飞鹏的身体,仅在激流中滚了一滚,再没见他上来!
  白眉老尼姑和白衣少女,两人一见陆飞鹏落水,俱都大吃一惊,同时急叫一声,沿着溪边,飞身向下流追去。
  但是,水流汹涌,势如奔雷,愈往下追,洪流愈宽,水势愈凶。而落水的陆飞鹏,却一直再没有翻上水面上来。
  白眉老尼姑追了近百丈距离,首先绝望地刹住身势,她知道,那个因惊吓过度而落水的布衣少年,活命已是无望了。
  对崖的白农少女一见,立即停身娇呼:“师父,前面回漩处,也许会将他漩出水上来!”
  这声娇呼,宛如黄莺呖语,悦耳的银铃,在深山的月夜长空里,一直飘荡开去,久久不歇。
  白眉老尼姑,黯然望着汹涌的激流,仅摇了摇头,她双手合什,低声宣了个佛号,愧疚地自语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吾佛慈悲吧,愿那孩子早登极乐!”
  说罢转身,黯然向着上流走去。
  白衣少女微蹙着黛眉,又伤感地游目看了一眼水声震耳的滚滚激流,才黯然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
  她并不认识陆飞鹏,与陆飞鹏也没有情感,她的黯然神伤,只是因为她有一付善良的心肠。
  但是,落在洪流中的陆飞鹏,却如蛟龙入海,又庆生还,暗暗感激上苍的保佑!
  陆飞鹏刚一落水之际,的确吃了一惊,但经冷水一激,他的神志顿时清醒,于是心中一动,立即闭气下沉,顺着洪流潜游下去。
  洪溪中的水流虽然凶猛,但较之势如万马奔腾的巫峡恶水,仍要逊色的多,是以,他在水下潜泳,顺水而下,疾如奔马。
  陆飞鹏深怕老尼姑沿溪追来,因而竭力避免浮出水面,以免被白眉老尼姑发现。
  就在这时,激流突然猛力回旋。
  陆飞鹏熟谙水性,知道到了漩涡之处,他害怕水下有深穴大潭,急忙双臂一展,挺身直射水面。
  升上水面,立即游目两崖,只见夜空高远,月华如练,早已没有了白眉老尼姑和白衣少女的影子。
  就在也游目观察之间,身形一旋,再度随流而下,似乎又向正西流去。
  但他抬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只见前面数十丈外,山势突变,竟是两座数十丈高的夹溪断崖。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心中顿时慌了。
  他伯涧中黑暗,怪石如林,在如此汹涌的激流下,一个不慎,便要粉身碎骨,是以,急急向崖边游去。
  游至岸边一看,他完全绝望了。
  只见崖石,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根本没有握手之处。而且,愈住下游,崖岸愈高而愈无法上去。
  数十丈距离,在如此湍急的水注下,眨眼已到涧口。
  陆飞鹏虽然焦急万分,但到了此时此地,也只得抱着侥幸活命的心里,随波流了进去。
  一进夹崖涧口,立即伸手不见五指,只觉水声隆隆震耳,涧风刺面砭骨,不时溅起巨浪,隐约看见水中怪石。
  抬眼一看夜空,夹崖绝高,壁立云霄,崖巅上,树木掩映,星月无光,即使能握住一些物体,也难攀至崖巅上。
  陆飞鹏看了这等情形,只得逐流前进,然后再见机行事,他这时看了涧中水势,才知实不亚于巫峡中的惊险恶水。
  所幸,他水功精湛,尽得巫峡渔叟真传,他七岁即在巫峡中戏水,十岁即已潜入恶水中捉鱼,涧中水势虽然凶猛,但他仍能沉着应付。
  这时他竭力放松肌肉,漂浮水上,顺势逐流。虽然有不少惊险,但均被他巧妙地渡过去。
  这座夹岸涧,既深且长,足有数里,经过一阵汹浪搏斗,目光一亮,终于出了洞口。
  游目一看,心中一喜,前面又是一道激漩回转处,而且,崖岸最多三尺,这次,他决不放过登岸的机会。
  待至近前一看,他的剑眉立时蹙在—起了。
  只见回漩处,尽是峨嵯怪石,奇形怪状,石色不一,令他有些目眩神迷。
  打量未完,已至石前,借着激流,猛然一旋之势,他伸臂抱住一个怪石。
  但是,石上生满青苔,又黏又厚,奇滑如油,陆飞鹏竞没有将怪石抱住,两手一滑,身形立被激浪冲走。
  陆飞鹏借着激浪之势,猛提真气,振臂挺身,再向另一怪石扑去。
  扑至石前,猛将怪石抱住,十指弯曲如钩,运劲扣向石内。
  但是,石滑浪猛,青苔如油,陆飞鹏虽然将怪石抱住,但仅顿了一顿,又被一个大浪冲走。
  回旋一过,直流而下,再无法接近岸崖,陆飞鹏只得再随激流向下游去。
  蓦然,他惊觉到水势较前更凶猛了,疾如脱缰奔马,声势突然变得骇人。
  陆飞鹏侧耳凝神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隆隆震耳的水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骇人水啸!
  一听水啸,陆飞鹏虽在水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对这种水啸太熟悉了。巫峡十二奇峰间,千仞瀑布不下十数道,这种骇人水啸,正是由万丈悬崖下泻的水瀑声响。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游目两岸,但是,两崖俱是光滑如镜,闪闪发亮的青石,根本没有可攀之处。
  再向前看,星目倏然一亮,只见数十丈外,巨浪汹涌,水花高溅,因而断定那面必是一道凶猛激烈的回水处。
  这是他上岸活命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尽一切他所能施展的技能和努力,攀上岸去!
  打量间,汹涌浪涛的流速,突然骤增,陆飞鹏也顺势向巨浪澎湃处扑去。
  到达近前,突然一个巨浪将陆飞鹏掀起来,直向高约近丈的崖边冲去。
  紧接着,巨浪猛然下降,陆飞鹏已到了岸边,借着巨浪再起之势,提气纵身,仲臂攀住了溪崖!
  陆飞鹏已有了两次失败经验,知道崖边生满了厚厚水苔,因而,双掌一触岸边,立即大喝一声,身形随浪而起,果然飞身纵落崖上。
  但是,崖上水苔特厚,陆飞鹏双足一路,立即跌了一个跟头,身形随着退浪,再向崖下滑去。
  陆飞鹏心中一惊,再度大喝一声,手脚并用,运足全功,猛向崖内滚去。
  一连十数个翻滚,依然在奇滑如油的原地滚动,而无法滚进崖内!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巨浪扑上崖来!
  陆飞鹏骤觉身后一股巨大推力,趁势一阵猛滚,终于滚至七八丈外的草地上。
  于是,双掌一撑,挺身跃起,再看巨浪,正向崖下溪中退。
  陆飞鹏望着汹涌澎湃的巨浪和势如奔马的溪流,断定不出数百丈,必有一道倾泻千仞的大瀑布,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
  他反头看了一股已经偏西的明月,光华仍是那么明亮皎洁,心中立即升起一丝再世为人之感!
  转首一看,只见前面是片不算太大的松竹杂林,但是,在杂林的左右前三面,竟环绕着高达近百丈的绝壁突崖。
  陆飞鹏看了这等山势,断定前面不但是座死谷,也是一处绝地,但他仍毅然向松竹林前走去。
  因为他认为悬崖终有攀上之日,绝地终有逢生之时,但是旋近倾泻千仞的大瀑布只有粉身碎骨。
  进入松竹杂林,立将月华蔽住,只见林内小树杂生,草高过顶,但是那些高大苍松和巨竹,相间而生,似是井然有序。
  陆飞鹏一看林内形式,断定这座松竹杂林,从来罕有人至,因而愈加肯定前面是座死谷。
  根据他往日深入巫山飞行的经验,进入原始森林,设非遇有天险,应该通往直前。一经变换乱走,极易失迷方向,永无出林之日。
  是以,陆飞鹏进入杂林,方向不变,穿松越竹,一往直前。
  但是,深入不足数丈。突然发生奇异现象,当他分开荒草,穿过横直的一排高松时,突然狂风呼呼,飞砂走石,声势十分骇人。
  陆飞鹏误以为附近有大蟒猛虎,心中一惊,飞身扑向对面成排的巨竹。
  一穿过巨竹,风砂立止,但却变得冷焰刺骨,阴气森森。陆飞鹏神色一愣,顿觉毛骨悚然,他惊异地游目一看,只见远近魔影憧憧,鬼眼闪闪,宛如到了地狱阴间。
  他心中一惊,飞身向一憧鬼影扑去。
  扑至近前一看,竞是一株畸形矮松,而那闪闪鬼眼,竟是由巨竹枝叶中射下来的月光斑点。
  陆飞鹏看罢,误以为自己在水中经过一阵紧张挣扎,也许是因疲倦而眼花,是以继续前进。
  穿过鬼域巨竹,突然水啸尖锐,刺耳惊心,似是又回到了溪边。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扑至对面松树间,探首树外,依然是荒草及肩,穿过松树,水声立止。
  这时,陆飞鹏已惊觉到这座松竹杂林,有些离奇,怪异,但他仍不顾一切地照直向深处走去。
  又经过数处奇异区域,目光倏然一亮,已经穿出松竹杂林,眼前竟是一座方因数十亩地的小绿谷。
  只见谷内,花树葱笼,蔚然清秀,气温突然变得和暖,在争妍斗艳的奇花间,掠地飘绕着谈谈薄雾,给人一种奇幻之感。
  徐徐的山风,在飘绕的薄雾中,吹来阵阵特异的花香,前面一塘碧水,在皎洁的月华下,光可鉴人。
  在碧水池塘的对面。蒙蒙的薄雾中,拟是有座爬满了藤萝,生满了奇花的土台,孤峙独立,五彩缤纷,显得十分秀丽。
  陆飞鹏确没想到,这座小绿谷中的景色,竟是如此的清幽绮丽。
  走至池塘边沿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黏满了水苔,除了悬在腰间的那块玉佩外,已没有一寸干净地方,而且衣裤数处也划破了裂缝。
  陆飞鹏一看到那方玉佩,心头一震,顿时想到了少林寺,不管将玉佩悬在他腰间的那人是谁,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少林寺。
  于是焦急地抬头看看偏西的明月,再看看三面拱围的接天峭壁,他完全绝望了。无论如何,天明前也赶不回少林寺了。
  既然不能赶回少林寺而不被通凡和尚等人发现,索性脱下黏满了水苔的布衣洗一洗。
  就在他心意决定,尚未解除外衣腰带之际,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苍劲而感慨的叹息声:
  “苍天不负苦心人,蛟龙终非池中物,我展隆丰心愿得偿果然有望矣!”
  陆飞鹏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本能地退后半步,震骇地游目打量全谷。
  由于谷内没有茅舍石屋,也没看到何处有明显的洞府,因而,他无法看出那阵感慨叹息发至何处。
  蓦然,他的目光一亮,发现碧水池塘的对面。那座鲜花缤纷的假山上,似是有个盘坐人影。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动,沿着池边,谨慎地向前走了数丈,凝目再看,不错,绿叶艳花中,果然盘坐着一个人影。
  既然有人,小谷便不是绝地,因而精神一振。绕过池塘,急步向假山前走去。
  将至近前,凝目再看,依然停止脚步,顿时愣了。
  只见爬满了藤萝,生满了鲜花的高堆,不是土台,而是一堆石块瓦砾积成的废墟,根据废墟的面积和形式判断,昔年可能是座小庙,或者是一栋小楼。
  而闭目盘坐在废墟上的那个人影,上身赤裸,无发无须,下体己掩蔽在枝吐里,骨瘦如柴的身体,乌青泛光,似是一尊青石刻成的石像!
  陆飞鹏看罢,觉得奇怪。方才发话的人是谁呢?
  心念间,不由再游目看去,但,就在他转身之际,那阵苍劲的声音,又划空传来:“既然进得阵来,便是三生有缘,何不过来谈谈!”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战,急忙凝目细看谷内。
  刚一转首,那苍劲的声音又响了:“傻孩子,我就在这里,来,到我身边来!”
  说至最后,声音中充满了慈祥。
  陆飞鹏虽然有胆识有毅力,但他究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尤其在这月夜深山的绝谷中,这不能不令他怀疑,震惊。
  但是,苍劲声音中的慈祥韵味,却给了他不少胆气。
  他游目再看,脱口一声惊啊,本能地退后半步!
  只见废墟堆上的那尊石像,紧闭的双目,竟射出两线精光冷芒,而那只干枯仅剩了皮包骨的右手,已经抬起来。正向着他困难地招手。
  陆飞鹏的确吓呆了,他不知道那等石像,是神抑或是鬼!
  奇怪,石像人似是看透了陆飞鹏的心事,因而慈祥地说:“不要怕,我不是鬼,也不是神,我是被恶徒残害的人,来,到我身前来,我有话问你!”
  陆飞鹏被那慈祥的声音吸引了。他心中虽然仍有惊悸,但他却不自觉地向生满了鲜花的废墟前走去。
  他抬头再看,废墟花丛中的石像,右手已经放下,深深下陷的双颊上,已现出一丝干涩的微笑。
  那丝微笑,给了陆飞鹏更多的镇定和勇气。
  走至废墟前,这才发现破瓦石块中和生满了鲜花的枝叶下,散布着不少乌骨和羽毛。
  于是,面向石像人,躬身肃立,抱拳一揖,同时恭谨地说:“晚辈陆飞鹏,失足落水,顺流冲至,实无意擅闯老前辈的仙修圣地……。”
  话未说完,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他不知道是否把话说错了,抬头一看,只见石像人依然盘坐末动,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并未见他张口大笑。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尤为震惊,他不但断定石像人是人,而且还是一位武功绝高的异人。
  他曾听齐公公说,武功高绝的人,可以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和人交谈而声如蚊蝇,如今,这位石像人说话,都荡空满谷而不开口,不知道又是一种什么功夫?
  心念未毕,石像人已朗声笑着说:“失足落溪,尚能登岸走进谷来,你的水陆功夫,不但有了相当火候,就是先天易数,也有了极高造诣!”
  陆飞鹏一听,心中一动,断定石做人的话意,必与谷口的松竹怪林有关,因而恭声说:“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水陆功夫,的确扎了一些根基,至于先天易效,晚辈确实一点不知!”
  石像人又是哈哈一笑,说:“果真如此,愈见天意使然。足证你我有缘!”
  说罢,再度困难地一招手,慈祥地笑着说:“来,到我身前来,让我试试你的根基,究竟到了什么火候!”
  陆飞鹏一听,剑眉微蹙,神色不禁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碧水池塘边的一株松树上,突然飞来一只巨大枭鸟,同时发出两声毛骨悚然的刺耳枭鸣!
  陆飞鹏心中一惊,正待回头,蓦然石保人向他招手的右掌,翻腕一扬——
  那只巨大枭鸟,一声惊骇嘶叫,鼓动双翅,身不由己地向着这面飞来。
  陆飞鹏大吃一惊,面色顿时大变,一阵劲风过处,那只巨大枭乌,已到了石像人的身边!
  紧接着,空中又是一阵朗声大笑说:“傻孩子,快上来将它缚住,稍时天明,你我都有一份丰富的早餐了。”
  惊呆了的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只得踏着破瓦石块登上墟堆。
  登上墟准,才发现石像人的身下,竟是一方大石台。
  陆飞鹏不待石像人吩咐,立即将巨大枭鸟的双翅扭起来,一提之下,至少十斤。
  石像人一待陆飞鹏将枭鸟缚好,立即慈样地说:“傻孩子,不要怕,坐在我的膝前。”
  陆飞鹏俊面一红,只得坐在石像人身前。同时恭声说:“晚辈听了老前辈的慈祥声音,如沐春风。早已毫无惧意!”
  石像人慈样地赞声说了两个“好”,立即将干枯的右掌。艰难地放在陆飞鹏的头顶天灵穴上。
  陆飞鹏觉得石像人的右掌,寒凉透心,坚硬有如石手,心头一紧,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石像人立即慈祥地笑着说:“孩子,不要伯。闭上眼睛!”
  话未说完,一道缓和热流,已由陆飞鹏的顶心进入体内,徐徐进人丹田,继而分别四肢……
  心情紧张的陆飞鹏,觉得热流进入体内,不但没有痛苦,相反的舒畅十分,因而恐惧之心立逝。
  但,就在热流刚刚遍布周身的同时,热流嘎然而断,顿时消失了。
  紧接着,石像人的右掌震惊地收了回去,同时,激动地沉声问:“你的武功得自何人?”
  陆飞鹏闻声睁开眼睛,发现石像人的干枯面孔上,已没有了笑容,因而迷惑地问:“老前辈,有什么不对吗?”
  石像入突然变得厉声说:“我问你的武功得自何人?”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知有异,断定石像人在试他武功之际,必是发现了什么,因而坦诚地说:“是齐公公!”
  石像人听得一愣,略微放缓声音问:“你齐公公是谁?”
  陆飞鹏见问,心中不由一动,他深伯石保人与齐公公有什么嫌隙,由于一时大意而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而,不自觉地恭声问:“请问老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晚辈?”
  石像人立即斩钉截铁地说:“我说出你也不知,再说。这多年来,我自己也几乎忘记了我自己的名字是否就是叫展隆丰!”
  陆飞鹏一听“展隆丰“觉得十分陌生,在齐公公述说的前辈人物中,似是没有这个人,因而坦诚地说:“传授晚辈武功的齐公公,就是息隐巫峡多年的巫峡渔叟齐海僮!”
  把话说完。久久才听到石像人茫然不解地自语说:“齐……海……僮?——”莫非是他的徒孙?……。
  陆飞鹏一听,断定石像人不认识齐公公,因而宽心大放,但对石像人的自语,却感到十分迷惑。心念未毕,石像人迷惑地问:“你的齐公公可是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
  陆飞鹏立即摇摇头说:“不,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是铁掌银剑商耀南!”
  石像人一听‘商耀南”,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同样地茫然不知。
  久久。才听石像人自语说:“奇怪?……难道时下武林中,个个艺业不凡,俱都是功力超绝的顶尖高手?但,何以又用那等庸俗的名词为绰号?”
  陆飞鹏一听,断定石像人指的是铁掌银剑商耀南,因为在世外奇人的心目中,一双铁掌算得了什么,一柄银剑又有何用?
  心念未毕,蓦闻石像人不解地问:“你远在巫峡,为何跑来嵩山?”
  陆飞鹏恭声说:“因为齐公公将晚辈送来少林学剑!”
  石像人一听。立即兴奋地哈哈笑了,同时,激动地说:“我正感奇怪,为何你小小年纪,已被高人打通了任、督两脉,有了如此惊人的根基,原来你是洪元的俗家弟子……”
  陆飞鹏一听,顿时楞了。这的确令他震骇,莫非在小木屋的睡梦中,果然遇到了异人奇士?
  继而一想心中又是一惊?方才石像人说的洪元不是少林上几代的主持方丈洪元大师吗?听他口气似乎尚是洪元大师的长辈,难道石像人竟是少林寺的前辈高僧?
  如今。洪元大师圆寂已近百年,难道石像人的年龄已超过了百岁不成?
  心念未毕,蓦闻石像人连声兴奋地催促说:“好孩子,快起来为我解开背后穴道,快……快……”
  陆飞鹏楞楞地立起来,听了石像人迫不及待的催促声音,也不禁焦急地说:“晚辈不知怎么解穴……”
  话未说完,石像人已兴奋而爽朗地急声说:“你只要立在我背后三尺之处。运集全身功力,双掌猛击我的左右气海,我的穴道便可自开。”
  陆飞鹏虽然有些迟疑,但他仍依言退后三步,立即功集两臂,力透双掌,大喝一声,猛推而出——
  但,双掌击出的刚猛狂飙劲风,一经接触石像人的后背,立即化为无踪,觉得毫无一丝力道。
  陆飞鹏心中暗吃一惊,但他断定发出的掌风,尽被石像人吸收或化解了,因而关切地问:“老前辈,穴道可曾击开?”
  久久,石像人才黯然一叹,绝望地摇摇头说:“天数不可逆,此乃命也,你如能早来十年,此时我已腾身跃起行动自如。”
  陆飞鹏一听,也不禁有些失望地问:“老前辈的穴道没开?”
  石像人略感欣慰地点点头说:“我的穴道虽然没开。但我的颈部已可转动,我的口齿已可启合,我的两臂也可举起。”
  说着,将双手缓慢地举起来。
  陆飞鹏一听,急忙走至石像人的身前,定睛一看,不但他的头能动,手能举起来,他的口果然张开了。
  蓦见石像人的双目一睁,冷芒如电,但仅一闪,精光立敛,接着黯然说:“依照恶道的特殊点穴手法,仅需六七百斤的力道即可击开,而你的掌力至少九百斤,足证岁月太久了。”
  陆飞鹏听说他的掌力至少“九百斤”,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他断定他的功力增加,必然与住督二脉打通有关。
  心念问,又听石像人欣慰地缓声说:“以你现在的功力,足可接受我的几项薄技而可速成。”
  陆飞鹏一听,心中大喜,“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立即伏身叩首,恭声欢呼:
  “师父在上,受徒儿陆飞鹏大礼参拜!”
  话声甫落,蓦闻石像人沉声说:“且慢,须知我不收有师之徒!”
  陆飞鹏心中一慌,急忙解释说:“徒儿从来未拜过任何人为师……”
  石像人双目倏睁,精光如刃,立即沉声问:“你既在少林寺,为何未曾拜师?”
  陆飞鹏依然伏俯在地,坦诚地说:“徒儿在少林寺厨下工作,每日提水十六缸,要待到八月十六日悟善大师启关后,才可拜他为师学剑!”
  石像人沉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洪元剑术。名满天下,般若禅功。技震武林。为何不拜洪元而要找悟善?”
  陆飞鹏急忙解释说:“洪元大师,乃少林寺数任前的掌门主持,早巳圆寂将近百年了……”
  石像人一听,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仰天发出一阵直上晨空的哈哈狂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石像人,仰面张口大笑,双目精光如电,神态十分骇人!
  石像人逐渐收敛大笑,但却悲痛凄厉地望空怒声说:“山中无岁月,岁月不饶人,难道恶尼,凶魔,妖道,毒煞,早已不在人世了不成?”
  陆飞鹏不知石像人说的是什么,因而不敢接口问话。
  石像人一阵激动过后,突然望着陆飞鹏沉声说:“你起来,我已答应收你为徒,但是为师未了的心愿,你必须代为师完成,不过这几件事,俱都十分艰巨,万分危险……”
  陆飞鹏未待石像人说完,立即肃容恭声说:“师父请放心,虽赴汤蹈火,鹏儿在所不辞,如有诳言,天必厌之I”
  石像人欣慰地一领首,连声赞好,同时,右手向着七八丈外的一株巨松一招,呼的一声,枝摇叶动,一道乌光,快如脱箭,疚射而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正待跃起,乌光已到面前,定睛一看,石像人的手中,已多了一根长约四尺的兽头拐杖!
  石像人手持拐杖。双目注视着怪兽杖头,神情似乎有些激动,接着,目注陆飞鹏,黯然沉声说:“鹏儿,这是为师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刃,自今日起,为师要授你一套举世无匹的精绝杖法!”
  说话之间,两手平托拐杖,高高举在头上,尤其说至“举世无匹”四个字,铮然有力。目射精光。
  陆飞鹏一听,立即肃容恭声说:“鹏儿有幸,得以师父成名兵器为兵器,一旦艺满,必以此杖,尽歼群丑,扫荡群魔,尽早完成师父未完之心愿!”
  说罢叩首,膝行向前,双手将杖接过来。
  陆飞鹏接杖在手,觉得十分沉重,至少四五十斤。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校长四尺,粗如鸭卵,一端怪兽为头,一端尖锐如锥。杖身光滑,隐现黑芒,尤其怪兽的两只暴睛。红光闪烁,似是宝石明珠。
  再看杖身上,纵刻一行金色行书草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苍劲至极。
  细读上面的字迹是:“神兵乌金杖,奇剑曰黄光,天欲宝刃现,交锋会清霜。”
  陆飞鹏看罢,正感不解。蓦闻石像人镇定地说:“孩子,这柄拐杖乃纯质乌金铸成,是为师得自台前这座古潭。尖锐可穿甲贯石,专破各种横练功夫,兽头双珠,功能防水避火。且能拒邪祛毒,你根据这柄金杖,当知为师是谁了……”
  话未说完,陆飞鹏的面包大变,不由震骇地望着石像人,惊急地惶慌颤声说:“师父……是……是是……武林神话…。。神话中的……的……金杖……神君……”
  石像人一听,仰天发出一阵骇人惊心的凄厉狂笑,说:“金杖神君……金杖神君……我自己都不复记忆了,而世人却把它编成了危言耸听的武林神话……哈哈……”
  三伏天气,挥汗如雨,人们像罩在蒸笼里。
  但是,嵩山太室峰下,连崖横亘的小绿谷中,却清风习习,凉爽如春,毫无一丝暑气。
  在金杖神君盘坐的鲜花石台之前,碧水池塘的后端,—团乌光,千百杖影,风声呼呼震耳,厉啸摄人惊心。远远看去,宛如飞腾在水面上的出水乌龙。
  蓦然,乌光骤敛,啸声嘎然停止了!
  陆飞鹏轩眉含笑,俊面闪光,手横乌金杖。伏身跪在地上,仰面望着金杖神君欢声问:“师父,您看鹏儿练的‘萤霜剑式’可有错误?”
  金杖神君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很好。只是功力不足以敌妖道等人而已!”
  陆飞鹏唯恐金杖神君失望,立即恭声解释说:“鹏儿随师父学艺,仅仅两月,即学成了震云雷,天罡风。萤霜剑法,蹁跹铃四种绝世武功,而且已有小成,如果假以时日,不难炉火纯青……”
  话未说完,金杖神君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惊心的哈哈狂笑,声震山野,直上云霄。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伏身叩首惶声说:“师父请息怒,鹏儿并无骄妄自满之意,实不愿师父失望!”
  金杖神君倏敛狂笑,感慨地说:“你的孝心,为师自知。并无怪你之意,须知妖道毒煞等人。均较为师年长,算来已近两百岁,如今是否仍在人世,尚未可知。如果你不能在短期内将武功大成,不但为师心愿永无得偿之日,而萤光宝剑也将永埋土中!”
  陆飞鹏一听,立即毅然恭声说:“师父请勿忧虑,鹏儿自今日起,加倍努力,日夜练武,必可事半功倍!”
  金杖神君黯然一叹。接着颌首赞声说:“汝志可嘉,但时不我予,鹏儿,你上来,让为师试试你这两个月来,究竟增长了多少功力!”
  说着,将干枯的右手,缓缓地平举起来。
  陆飞鹏恭声应是,急步登上石台,盘膝坐在金杖神君的面前,立即合上双目。
  因为在两月之前,他已有过一次经验,是以,他镇定而熟练地坐在金杖神君的面前。
  但,这次金杖神君放在他天灵穴上的干枯右手,较之上次迥然不同,非但手心有些汗意,而且右臂有些微微颤抖。
  陆飞鹏心中诧异,正待恭声发问,蓦闻金杖神君,深沉而有力地问:“鹏儿,乌金杖上的几句偈言,你可记熟?”
  陆飞鹏急忙恭声说:“鹏儿俱已熟记!”
  金杖神君沉声说:“背一遍为师听!”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诵声说:“神兵乌金杖,奇剑曰荧光,天欲宝刃现,交锋会飞霜!”
  金杖神君赞许地点点头,继续沉声说:“获得萤光剑后?”
  陆飞鹏立即回答说:“威震海内,技冠宇寰,恶魔闻风敛踪,群丑望之丧胆。”
  金杖神君,继续问:“谨记何事?”
  陆飞鹏毅然回答说:“杖不离人,人不离杖。杖在人在,杖失人亡!”
  金杖神君突然朗声问:“离开为师先去何处。先办何事?”
  陆飞鹏虽觉金杖神君有些怪异,但他仍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即去巫山神女峰,访栖风妃前辈……”
  话未说完,一股如火热流,已由天灵穴注入体内,直向丹田冲去。
  陆飞鹏心巾一惊。知道师父已开始试探他的功力火候。赶紧合上双目,急忙祛虑凝神。
  但是,气流如炙,其热难耐,宛如长江大河般。滚滚注入,令他无法支持。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自觉地急忙运功相抗,但是那股巨大热流,力逾万钧,丝毫无法抗拒!
  终于周身火热,汗下如雨,逐渐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来,将晕厥中的陆飞鹏吹醒
  陆飞鹏睁眼一看,发现金杖钟君双目微睁,面含祥笑。神情似是极欣慰地望着他!
  抬头一看天空,红日已经偏西,他足足晕睡了两个时辰,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师父,鹏儿……?”
  话未说完,金杖神君已平静地含笑说:“鹏儿,为师已试过你的功力,较之两月之前。果然已有惊人进步,如能辅以机智,足可对抗诸魔了……”
  陆飞鹏一听,不由震惊地急声问:“真的,师父?”
  金杖神君极缓慢地点点头,平静地说:“的确如此,只是你自己不知,不能将内在的潜力,巧妙的运用,尽量的发挥罢。”
  陆飞鹏知道金杖神君急切希望他早日成功,尽快下山,完成他多年未完的心愿。但是,他仍不敢相信金杖神君说的是事实。因而迟疑地问:“果真如此,鹏儿应该可以下山了?”
  金杖神君依然缓慢地点点头,说:“鹏儿。为了证实为师言之不假,你不妨取出一支蹁跹金铃竭尽全力,往空一投试试!”
  陆飞鹏疑信参半,恭声应是,飞身纵至台下,即在腰间取出—个蹁跹铃来。
  蹁跹铃形如两个合并的小碟子,直径大约寸半,中空有核,上有数十孔,五金合铸而成,外刃锋利。其快无比。专破各种暗器和护身是气。
  陆飞鹏握铃在手,举目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一株插天古柏树尖上。正落着一只凶猛苍鹰。
  这是他一直梦想打到的距离,但是,每次均在中途便盘旋飞回,如今,有了金杖神君的鼓励,决心全力一试。
  心念已定,暗凝功力,望准古柏尖端的苍鹰,振臂扬腕,猛力投出。
  蹁跹金铃一出手,陆飞鹏不由大吃一惊,顿时楞了。
  只见一道耀眼寒光。挟着—阵慑人惊心的刺耳厉啸,疾逾奔电般,直向插天古拍的尖端射去。
  落在古柏上的苍鹰,闻啸转首,震骇惊叫,鼓翅尚未飞起,金铃已经射到。
  厉啸一敛,立即响起一声凄叫,羽毛旋飞中,苍鹰疾坠而下!
  但是,那支蹁跹金铃。去势丝毫未减,依然夹着厉啸,再向近百丈高的绝壁上空射去。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完全惊呆了,伸出去的右臂,一直不知收回来。
  只见蹁跹金铃,到达绝壁上方,突然拔起,斜斜上升,立射半空。
  紧接着,一个回转,盘盘旋旋,蹁跹而回,速度虽然转慢,但来势仍被骇人,而厉啸之声尤甚。
  陆飞鹏完全惊呆了,往日每投一次蹁跹铃总有气促力竭之势,尤其听了金铃的厉啸,立感气动心浮。
  但是,今天却迥然不同,非但振臂一掷。真力充沛,即是听到较往日尤为刺耳的厉啸,也未感到气动心浮。
  心念未毕,金铃已经飞回,但来势仍极凶猛。只得大喝一声,凝功一吸,招手将金铃收回。
  陆飞鹏楞楞地望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金铃,有如大梦初醒,急忙一定心神,望着台上的金杖神君。兴奋地欢声说:“师父,鹏儿的功力果然增加了!”
  金杖神君,浑身微抖,冷汗直流;缓缓点着头,颤声道:
  “为师看了也极高兴,你不妨再尽兴施展一招天罡风和震云雷!”
  陆飞鹏神情振奋,惊喜欲狂。对金杖神君的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并未注意,因为他自己也正激动得浑身颤抖,手心渗汗。
  这时一听金杖神君吩咐,立即兴奋地恭声应是,转身面向数丈外的一片畸形怪石,心念一动,口诀立生!
  蓦然,右掌翻腕一扬,震云雷应意而生,一道银芒一闪,数丈外的畸形怪石,立即暴起一声霹雳暴响,坚石四射,划空带啸!
  紧接着,左袖振臂一挥,狂飙过处,竹断树折,草木飞射!
  陆飞鹏有了方才的掷铃经验,这时再看了这等骇人声势,信心大增!
  于是,大喝一声,运集全力。右掌震云雷,左袖天罡风,一掌继一掌,一袖接一袖——
  顿时。坚石暴射,草飞木折,狂飙石烟旋飞,碎石破空带啸,刹时间。惊天动地,烟尘弥空,声势骇人惊人,霹雷震耳欲聋!
  陆飞鹏神情如狂,剑眉如飞,丹田内滚滚而出的刚强神力,宛如汹涌澎湃的山洪,几乎令他无法停止!
  一阵疯狂的劈掌振袖之后,数丈外的怪石已经残缺狼藉,怪石间的花草青竹,也没有了踪影,整座小绿谷中,石烟飞膀,宛如隆冬的浓雾!
  陆飞鹏一看这等声势,惊喜如狂,欢呼一声师父,急步向石台上奔去。
  但是,就在他转身奔步的同时,他目光一亮,面色突然大变,急忙刹住身势。
  只见盘坐石台上的金杖神君,满头汗水,双目紧闭,浑身变成灰白色,再没有隐隐泛射的青光!
  陆飞鹏心知有异,不由脱口凄呼:“师父——”
  凄呼声中,飞身扑上,咚的一声跪在金杖神君的膝前。
  拾头再看金杖神君的胸肋间不但没有了那丝呼吸起伏,而且在他的鼻孔内,也垂下两道玉注!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大骇,不由伏地大哭!
  但是,结束了他一百八十多岁苦难生命的金杖神君,却再没有回应。
  第 三 章 仙姝影楼
  陆飞鹏虽然不知他的功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人,但却断定金杖神君是为此而死!
  当然,他更清楚金杖神君对他的期望,何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为他增加功力!
  陆飞鹏赋性刚毅,立止悲哭,他决心用方才震碎的块石,为恩师砌一个大石墓。
  他首先取起乌金杖,将蔓延台上的藤萝清除。但,就在他用杖去挑金杖神君身前藤萝时,突然发现石面上刻满了十分潦草,逐渐模糊的字迹。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蹲跪下去,定睛一看,面色立变,石面上的潦草字迹,竟是金杖神君留给他的。
  他首先向金杖神君叩了个头,接着肃容默读:
  “鹏儿,谚云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话救了你,也保持了为师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的崇高人格。
  当你闯进谷口,到达池边,为师第一眼便发现你腰间系着四海温玉佩,而这方玉佩的主人,正是为师嫌怨最深的人。
  陆飞鹏看到此处,,心头不由一震,这确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
  他不知道金杖神君为何不当时点破,因而也令他失去知道这方玉佩的主人是谁的机会!
  心念间,继续再往下读:
  “你一走近为师身前,我便立即嗅到由你体内散发出来的丝丝异香,这种异香,便是武林人物梦寐企求的人间奇珍何首乌。”
  陆飞鹏心中又是一惊,不自觉地举起手来闻了闻,但是他一点也闻不出有什么清香异味。
  “你以九百斤的掌力,震开了为师大部被残的穴道,如果,我再饮食你体内含有何首乌灵气的血液和肉,为师不但可生肌补血,恢复昔年历目,而且穴道亦可立解……”
  陆飞鹏看至此处,竟毫无惧意,相反的悲从心起,泪如泉涌。他觉得恩师金杖神君,假设一念之差将他噬食,非但他陆飞鹏的离奇身世已无法知晓,就是他陆飞鹏短短的一生,也是最坎坷最凄惨的一生。
  心念间继续再往下看,石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隐约可认:
  “为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扶危仗义,岂能噬食稚子之肉,以逞私欲?如今……”
  以下字迹,更加模糊.愈加无法辨认了。
  陆飞鹏看罢,对恩师金杖神君的祟高德性,愈加敬仰钦佩,设非他有伟大的人格和善良的心肠,在私欲和生命的诱惑下,他陆飞鹏早被噬食腹内了。
  他举袖拭净了脸上的泪迹,毅然立起身来,迅即拨运石块,极快地砌成一座石墓。
  他凝神望着正中一方较大青石,懵懂中极欲在石上刻上恩师的雅号和名讳。
  于是,他运指一点,火花四进,青烟旋飞!
  紧接着,石屑飞射,石烟激扬,铮铮连声中,已刻上恩师金杖神君展隆丰之墓,哀徒陆飞鹏泣立。
  陆飞鹏并没有学过金刚指,但他心念一动,点指竟然入石三分,愈信他已俱有了恩师所具有的全部武功,因而信心大增。
  于是,伏身叩首,恭声祝祷说:“鹏儿遵嘱,即时去访栖凤妃子,祈望师父,英灵不远,暗助鹏儿成功!”
  祝祷完毕,叩首起身,又望着石墓依恋地默立良久,拾取起乌金杖,毅然向谷后绝壁前驰去!
  到达绝壁前,身形不停,腾空而起,直向绝崖上升去,宛如升空的大鹏。
  百丈绝壁,毫不迟滞,仅挥袖点足三五次便至崖上,这较他往日练习,不知快了多少倍。
  升上崖巅,目光悠然一亮,只见西天边,晚霞如血,一轮盘大红日,光芒耀眼,已有一半隐入地平线!
  再看百丈下的小绿谷中,昏暗朦胧,已看不见恩师的石墓究在何处!
  就在此时,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悠扬钟声!
  陆飞鹏心中一动,循声一看,只见晚霞照耀下的正东峰峦苍翠中,隐约现出数点琉光闪闪的殿脊檐影,因而,他断定那就是少林寺!
  一想到少林寺,陆飞鹏第一个想到的是八月十六日一定去少林寺的齐公公,他计算一下日期,到达巫山,访过栖凤妃子后,齐公公也许尚未启程离开巫峡小旺村。
  心念已定,沿着断崖,直向山外驰去。
  陆飞鹏心急下山,希望尽快到达巫峡,是以,手持乌金杖,尽展轻功,狂驰如飞!
  一经展开轻功,陆飞鹏才惊觉到他的功力已到了意随念动,身先念行的入玄境地。
  而且.身轻似柳絮.快捷逾流星.腾空如飞燕.下降似飘雪!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骄狂自满.他仍念念不忘恩师的叮嘱——与妖道毒煞等人对敌时,仍要以机智相辅。
  到达南麓,满天星斗,已是定更时分了.
  陆飞鹏略微辨认一下方向,迳向东南,越野驰去——
  四野一片静寂,远远的几座农村上,到处闪烁着点点灯火.
  陆飞鹏虽然觉得景物倒逝,大地后掠,两耳风声呼呼,但他心念中.却仍在逐渐增加功力.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际遇和变化.虽然是短短的几个月.但却有如过了几年。
  想到在铁掌银剑商耀南庄前所遭受的讥讽和奚落,想到在少林寺所遭受的欺骗和刻薄,这时想来,仍忍不住暗泛怒火.
  星移斗转.晨光乍现,飞驰一夜的陆飞鹏,已记不清越过了多少小村.穿过了多少镇店。
  随着天光的逐渐明亮,前面昏沉的晨曦中,隐约现出一座巍峨箭楼,和一线城墙.
  由于官道上逐渐有了绝早赶路的商旅,陆飞鹏只得收敛轻功,大步前进,但是一换步行,顿时感到其慢如牛.
  一夜奔驰,腹中又渴又饥,决心在前面城内落店进膳,略事休息。
  一想到落店,顿时想到了钱,这才发觉袋内仅有一小块碎银,心想,一小块碎银,怎够赶到巫山的路费?
  到达城前,天光已经大亮.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上的横石上,深深地刻着两个大字——南阳。
  进入城中,早市已经开始,陆飞鹏走在拥挤的人群中,特别令人注目。
  一身布衣,清洁干净。上面已有几处破洞,虽然他手中提着一根怪形铁棍,但与小花子们提打狗棒的姿势却迥然不同。
  尤其,两道清秀而斜飞入鬓的剑眉,和一双闪烁似晓星的眸子,挺鼻,朱唇,洁中冠玉般的面孔,俊朗挺秀中,隐隐透着勃勃英气,处处都不像是个沿街讨乞的花子。
  但是,富有经验的武林人物,一看陆飞鹏手中的乌黑兽头铁棒.便知是一种防身兵器,但也决想不到那就是武林神话中金杖神君的成名兵器。
  这时的陆飞鹏,正为盘费拮据而焦急,哪还有心去注意别人对他的注目和惊异。
  他不敢再落店打尖,买了些干粮,迳向南关走去。
  走出城外的南关大街,即见距官道不远的柳林里有座小祠堂,决心进去休息并吃些干粮。
  进入小祠堂,里面尚称洁净,就在无门的左厢房内坐下来。
  匆匆吃罢干粮,立即闭目假寐,由于盘费的不足,他不敢中途久停,决心日夜兼程,尽快赶到神女峰.
  一夜飞驰,乍得安息,不觉执杖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阵欢声喝彩!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睁开眼睛,只觉满院阳光,耀眼生花。
  急忙提杖奔至院中一看.天将近午了.
  陆飞鹏暗怨自己爱睡,匆匆走出祠堂来。
  出门一看,这才发现官道上,不少劲装人物,正向正南奔。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欢声烈彩传来。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正南二三里外的官道一旁,围满了一片人群,那声烈彩,正是由人群处传来。
  这时他虽然心急赶路,但好奇心的驱使,他忍不住要过去看一眼热闹。
  二三里地的距离,如果展开轻功,仅是刹那之间的事,但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只得随着其余人等,大步前进。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怒马长嘶.
  陆飞鹏回头一看,只见数匹高头健马,挟着滚滚土龙,迳由南关街口内,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当前一马上,是个虎目炯炯的劲装老者,其次是两名背刀的劲装大汉,再其次是一个座骑青马,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年,一望而知,他们不是同一伙人。
  陆飞鹏打量间,发觉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年.一挥手中马鞭,坐下青马突然速度加快,直过老者大汉,电掣驰来。
  劲装老者和两名大汉,自是不愿在马后吃土,也纷纷挥鞭,催马狂驰!
  四匹健马,争相抢先,势如风驰电掣般,眨眼已到了近前。
  陆飞鹏凝目再看,这才发现当前身穿粉缎公子衫的马上少年,身材细瘦,但极潇洒,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湛湛闪辉,椭圆形的俊脸上,微泛桃花,设非他腰间悬有一柄长剑,几疑是个苦读诗书的书生。
  打量未完,一阵急如暴雨的震耳蹄响,四匹健马,挟着呼呼劲风,带着滚滚扬尘,直如暴风过境般,擦过陆飞鹏的身边,疾驰而过。
  就在青马上的俊美少年,如飞擦过陆飞鹏身旁的一刹那,只见他似无意似有意地转首看了陆飞鹏一眼!
  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陆飞鹏时,双目冷芒一闪,俊美的面色立时一变,奔至七八丈外,突然又拨马疾驰回来。
  拨马即回的俊美少年,以旋风般的速度,绕着陆飞鹏奔了一圈,迷惑而惊异地看了两眼才一挥马鞭,风驰直奔正南。
  陆飞鹏虽然被看得满腔怒火,但对方没有进一步寻事,又不便发作。
  举目再看青马上的俊美少年,早已到了那片广场上的人群前,心想,有匹快马该多好!
  心念末毕,蓦然前面人群中,突然暴起一片震惊啊声,接着是一阵喧哗和不安骚动。
  陆飞鹏一看人群的震惊神情,便知场中必是出了骇人的奇事或惊人的功夫。
  到达广场上,发现围观的人众,大都是武林人物,个个神情不安,俱都面透紧张,纷纷左顾右盼,似是在找寻什么人。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不知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好奇心地驱使,立即挤进了人群。
  探首向场中一看.也不禁愣了。
  只见广场中央,竖满了粗如儿臂,形如梅花的五尺高桩,桩下地面上,尽是刀锋向上的明亮尖刀,而梅花桩的上方,尚有以高架悬着的锋利钢叉垂下,有长有短,有高有低。
  陆飞鹏一看这种设置,便知有人在此以梅花桩较技或是卖艺。
  这种功夫,不但要身法轻灵,耳目灵活,必须还要胆大心细,因为偶一疏神,便有失足落桩或被旋飞钢叉击中之虑。
  假设双方在桩上比武,更是惊险万分,必须面面兼顾,设非具有登堂入室的武功,决不敢上桩交手。
  但最令陆飞鹏惊异的是,一个手持双钩的虬髯大汉,摆着飞奔的姿势,瞪着一双怒目,宛如木雕泥塑地立在梅花桩上,显然是被人以特殊手法点了脊椎穴。
  而桩外地上,却满面怒容地立着一个手持判官笔的中年儒士.正以精锐的目光,细察围观的人群,看神色,似是刚说完了一段话,静等场外人的回答。
  梅花桩的左右两端.尚立着十数劲装佩刀的彪形大汉,也个个飞眉瞪眼,怒目望着场外的观众。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即向身边的一位老人,悄声问:“请问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转首打量了陆飞鹏一眼,立即倚老卖老地低声问:“小伙子可是初到此地?”
  陆飞鹏立即谦和地应了声是。
  老人会意地点点头,悄悄一指场中怒目而立的中年儒士,低声说:“看到了没有?这人就是本地鼎鼎有名的南阳判常锡安,据说艺出名师,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是谁,是本地武技最高,也是家财最富的一人。”
  陆飞鹏细看中年儒士南阳判,三十余岁,稀疏短须,修眉朗目,黄净面皮,一身月白长衫,衬托出一副儒雅气。
  打量间,又听老人继续低声说:“桩上那个持双钩的家伙,是白奇县的双钩太保孟刚,和本地的南阳判交称莫逆,两人每年都要在这片广场上较技一次,结果是互有声势,不分胜负。”
  陆飞鹏一听老人意含讽讥的话意,断定老人的武功必然也不俗。
  老人的话尚未完,蓦面包铁青的南阳判再度拱手,朗声说:“本人自知艺业庸俗,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既然高人已经见赐,就请上来指点几招,本人则感激不已!”
  说罢双肩微晃,身形已凌空跃起,蓦然一个回旋,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式.轻飘飘地落在一根梅花桩上。
  周围的观众中,有不少是掀风作浪,爱凑热闹的无聊人物,立即发出一声挑拨性的怪声叫好.
  由于这声怪好,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气氛愈形紫张。
  陆飞鹏也随着骚动的人群游目全场,举目一看,星目倏然一亮。
  只见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依然端坐马上,就在广场对面的人群后,正不停地向他打量。
  陆飞鹏原就对他那副官家子弟的傲气,有些不满,这时又见他口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愈加有气。
  就在这时,蓦见梅花桩上的南阳判怒目朗声说:“常某人在此恭领教益,敬侯多时了,如蒙不弃,就请即刻上来!”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目射冷电,显出一副又急又气,又羞又恨的尴尬窘态!
  但,人群中依然没有反应,也没有人出来。
  陆飞鹏生具侠骨;不忍看南阳判的尴尬场面,他觉得那人暗作手脚,已经不对,这时听了南阳判的场面话仍不出来,尤为不该!
  心念未毕,蓦见梅花桩上的南阳判常锡安,飘然纵下桩来,再度拱手,强自含笑,几近哀求地说:“既然不屑与常某人交手过招,就请高人现身将孟兄的穴道解开,任何要求常某人无不接受。”
  说话之间,已焦急窘迫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了,但是人群中仍无人出来,显然是有意让南阳判当众出丑坍台。
  陆飞鹏不谙武林陋规,不知江湖谲险,由于义忿不平,轻哼一声,迳向前面挤去。
  方才谈话的老人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不出脱口急呼:
  “小伙子,你要作啥?”
  老人一呼,顿时惊动附近人众,纷纷转首望来,急忙闪开一条通路,立即掀起一片欢声高呼:
  “出来了,出来了!”
  陆飞鹏一听,顿时惊觉要槽,知道人们误认为他是点穴的人了心中一急,立即举手朗声说:“诸位请安静,在下有话说。”
  话声未落,蓦闻一声闷雷大喝:
  “好小子,二爷与你拼了!”
  喝声未落,十数壮汉中,已飞身纵出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手抡一辆大铁槌,一式泰山压顶猛砸陆飞鹏的天灵。
  众人一见,立即掀起一阵惊呼高叫,
  南阳判见走出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持杖破衣少年,心中
  正感迷惑,蓦见大汉抡槌便击,也急忙高声阻止:
  “孟二弟不可鲁莽!”
  但是,莽汉的大铁槌,已击到了陆飞鹏的当头上方。
  陆飞鹏本是一番好意,结果被视作仇敌,心中懊恼,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大喝:
  “真是不知好歹!”
  大喝声中,身形神妙地一闪,大铁槌擦肩击下,接着,振臂一挥,掌沿猛地劈在铁槌上。
  砰的一响,暴起一声惊恐厉嗥,莽汉虎口破裂,仆身跌倒,一柄大铁槌,呼的一声脱手而飞,直奔场外的观众。
  观众一见,顿时大乱,惊呼啤叫,东逃西散!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唯恐伤人,也不禁慌了。
  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如奔雷般的蹄声和烈马怒嘶。
  蹄声一停,接着是一声惊急娇呼!
  “常叔叔,捉住他,他就是陆飞鹏!”
  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一身猩红.坐骑红马的商嫒嫒,手提长剑,正在混乱狂奔的人群巾.困难地催马奔来。
  打量未完,身后蓦然暴起数声大喝,南阳判常锡安和十数壮汉,各种兵刃,已纷纷扑来。
  陆飞鹏急怒交集,无心久停,手中乌金杖反臂一挥,立将逼来的南阳判等人逼退。
  紧接着,身形腾空而起,飞身纵上梅花桩,踏桩向南奔去。
  但,当他经过定在木椿上的双钩太保孟刚的身侧时,仍未忘记数人,心念一动,振袖挥出一道天罡风。
  砰然一声大响,接着一声闷哼,一股绝伦潜力,立将双钩太保的身躯卷起,直向梅花桩外滚滚飞去。
  南阳判等人一见,大惊失色,齐声吆喝,顾不得再追陆飞鹏,纷纷向横飞桩外的双钩太保扑去。
  陆飞鹏身形不停,越过混乱群众的头上,直飞场外——
  就在他凌空飞向场外的同时,一声怒马长嘶,挟着急如暴雨的蹄声,娇靥凝霜的商嫒嫒,宛如一朵红云般,已策马向陆飞鹏追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飞身越过宽大官道,踏着随风飘摇的麦田,立向东南,身形快如奔电。
  广场上的人众,何曾见过这等骇人轻功,俱都惊呆了。
  蓦闻南阳判震惊地高声疾呼:
  “嫒嫒回来,你恐怕认错了!”
  放马追赶的商嫒嫒,立即愤愤地恨声说:“哼.他陆飞鹏死了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陆飞鹏闻声回头,只见马上的商嫒嫒,一手控缰,一手仗剑,斜飞着两道柳眉.圆睁着一双秀目.贝齿般的玉牙,紧紧咬着殷红樱唇,气势汹汹,实在吓人!
  尤其,跨下红马,昂首竖耳,翘尾立案,铁蹄过处,麦穗飞溅,泥土横飞。
  陆飞鹏早巳听说商嫒嫒泼辣难惹,刁钻任性,这时看来简直堪称母大虫,因而,脚下再加两分功力。
  举目再看,商嫒嫒的马后,双钩太保和南阳判两人,也率领着十数彪形壮汉展开轻功,急急追来。
  这时的陆飞鹏已是风驰电掣,快如一缕青姻,商嫒嫒的红马,虽然是一匹千里良驹,依然是愈追愈落后,愈追距离愈远。
  陆飞鹏举目前看,心中大喜,只见前面二三里外横着一座森森茂林,一望无边!
  二三里地,眨眼已距林前不远。
  回头再看,飞马追来的商嫒嫒,仅能隐约看见一个小黑点。
  一阵凉风吹来,眼前顿时一暗,陆飞鹏已飞身奔入林内。
  就在陆飞鹏奔进林内的同时,身侧蓦然一声怒叱:“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怒吼声中,人影一闪,陆飞鹏的左腕已经被人扣住。
  陆飞鹏骤然大吃一惊,暴喝一声,弹袖挥出一道刚猛天罡风。
  只听一声轻哼,那人立被弹出,陆飞鹏的左腕,已挣脱出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顿时大怒,扣他手腕的那人,正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
  满腔的怒火无处泄,不由大喝一声,抡杖向震惊发呆的佩剑少年击去。
  佩剑少年一定神,身形巧妙的一闪,顿时不见!
  陆飞鹏金杖不停,趁势一式‘乌龙甩尾”,幻起一轮杖影,挟着厉啸风声,猛力扫向身后。
  同时,转首后看,发现身后竟是一林高约数丈,粗如海碗的大树,而佩剑少年,正神色震惊地立在树后。
  陆飞鹏非但不收招撤式,反而功集右臂,力透杖身,乌金杖猛向大树和佩剑少年一并击出。
  咔嚓一声破裂暴响,金杖过处,大树应声而断,但树后的佩剑少年,却早已不见。
  一阵山崩地裂的咔嚓暴响,枝叶横飞,尘土上扬,轰隆一声惊人大响,大树应声倒在地面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蓦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陆飞鹏知道商嫒嫒已经追来,心中一惊,腾空而起,飞身纵上树巅。
  就在他纵上树梢,尚未立稳的同时,一声怒叱,寒光耀眼,挟着一阵森森冷焰,已到了面前。
  陆飞鹏不需用眼去看,便知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于是,足尖一点树梢,身形神妙的一旋,立即闪过对方迎面劈下的一剑!
  陆飞鹏气对方少年三番两次挑衅寻事,正待挥杖反击,林下突然响起商援援的惊心娇呼:
  “少侠请将他困住,我来助你!”
  呼声甫落,一团红影已飞上树梢,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看也不看商嫒嫒,迳自挥剑,再向陆飞鹏刺来。
  陆飞鹏一见商嫒嫒上来,又急又怒,无心久战,右手挥杖逼退佩剑少年,左臂拂袖挥出一道刚猛潜力。
  佩剑少年似是知道陆飞鹏的天罡风厉害,身形一闪,疾泻而下,顿时不见!
  但是,七八丈外刚刚纵上来的商嫒嫒,却正进入天罡风的威力边沿,一边惊呼,娇躯一战,翻身跌下树去。
  陆飞鹏无暇多看,转身飞驰,踏枝掠树,直奔正南。
  到达茂林尽头,竟是一道宽约数十丈的大河,水面滚滚,冷冷清清,既无行人,也无渡船。陆飞鹏游目一看,决心沿岸向西,于是飞身而下。
  就在他双足刚刚落地的同时,人影一闪,一声怒叱,一道翻滚匹练已由身后卷来。
  陆飞鹏回头一看,又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心中火起,顿时大怒,大喝一声,神妙旋身,乌金杖猛向翻滚的耀眼匹练中点去—
  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手中虽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可断的宝刀利剑,但他似是知道陆飞鹏手中的金杖厉害,左袖微微一拂,飞身退入林内。
  陆飞鹏知道对方少年,企图借树木掩护,施展玄妙身法,以辅他的功力不足。
  但是,如果不将对方少年制服,势必纠缠不休,于是怒哼一声,飞身追入林内。
  就在他飞身追入林内的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悲戚娇呼:
  “少侠截住他!”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停身,循声一看,只见明艳健美的商嫒嫒,剑氅破裂,秀发蓬乱,目闪泪光,花容惨淡!
  打量未完,深处蓦然传来数声焦急呼喊:
  “嫒嫒,嫒嫒——”
  陆飞鹏一看这等形势,只想尽快脱身,无心再战少年,折身退出林外,沿岸向西疾驰。
  但,飞驰不足十丈,前面十数丈外,再度传来数声焦急呼喊:
  “嫒嫒,嫒嫒——”
  呼声甫落,人影连闪,林内飞身纵出两人,正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神情焦急的双钩太保和南阳判。
  陆飞鹏倏然刹住身势,回头一看,身后不远便是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和商媛媛!
  在这种既不愿伤人又希望尽快脱身的境况下,心中一急,腾空而起,一式“苍龙入海”,身形头下足上,直向河水中扑去。
  商媛媛一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不由焦急地惶声哭喊:
  “不要,不要——”
  呼声未落,“刷”的一声轻响,水花一漩,陆飞鹏顿时不见!
  商媛媛一见,再也忍不住悲痛地掩面哭了。
  陆飞鹏身在水中潜游,快如飞鱼,窜出水面,已距对岸不远。
  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对岸上,双钩太保和南阳判,正双双扶着掩面哭泣的商媛媛。
  游目再看,发现林间已不见了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陆飞鹏心知不妙,急忙游至岸边,飞身纵出水面,立即奔上堤岸。
  就在这时,身后对岸,突然传来一声隐约急呼:
  “陆飞鹏回来—”
  陆飞鹏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对岸上,商媛媛已经不哭了,双钩太保和南阳判,正在向他招手呼喊。
  他这一回头,连举袖拭泪的商媛媛,也期望地向他连招玉手了。
  陆飞鹏理也不理,飞身纵上河堤,直向西南如飞驰去。
  一阵越野飞驰,来到一处小树林内,陆飞鹏断定那个佩剑少年已无法追来,立即倚树坐下来休息。
  看看身上半牙的涅衣,想超力才发生的事情个L1中既使栖又后悔,真是自找麻烦,6想:这是何苦来?
  由于心情的逐渐平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穿粉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
  这时,他才突然地惊觉到那个佩剑的俊美少年,武功甚高,身手不凡,必是大有来历之人。
  根据他的叱责口吻,双钩太保的穴道,极可能就是他动的手脚!由于他的不理商媛媛,显然与南阳判等人没有渊源。
  他极力回想,在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庄前广场上,是否见过那个佩剑少年.
  因为在他的记亿里,只有那天才发现那么多鲜衣怒马p腰悬佩剑的豪门青年。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以他那等玄妙的身法和轻功剑术,何须再拜商耀南为师?
  但是,如果他未去益阳庄前,何以会在飞奔的快马上,仅转首看了一眼,便神色数变,一味纠缠?
  蓦然,心头一震,星目倏然一亮,急忙低头去看悬在腰间的那方毫光闪闪,晶莹明亮的四海温玉佩.
  心念至此.恍然大幅,那个身穿超缎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必然认识这方玉佩,也许他就是玉佩主人的徒弟。
  想到自己目下的功力和技术,即是恩师金杖神君的功力的转移.只是自己尚不知意会发挥.
  但是,那个佩剑少年,却能仗着他玄妙的身法与自己纠缠应付,足见他的授业师父,必然也是世外高手无疑,也极可能就是恩师金杖神君的老对头,四海温玉佩的主人.
  如此一想通,心中如释重负,下次如再遇到那个俊美少年,定要向他问个清楚,并将玉佩归还他的师父。
  至于商援援为何到此,为何呼南阳判常叔叔,他已做得去想,至于见了商援援为何急急逃避,这时自己想来,也觉得有趣和没有道理。
  也许是在益阳庄前受了齐公公的感染?也许在方才莽撞救人造成的误会下,不得不急急脱离?
  心念已定,立即起身赶路,沿着官道,直向黔北奔去。
  由于在南阳城外得了个教训,陆飞鹏沿途只是一心赶路,白日休息,夜间展开轻功飞行,不日已到了川地大巫,名传天下的巫山,已绵延横豆在眼前了。
  蜀中山水名闻天下,巫山虽然比不上峨嵋、青城,但别有一番雄奇峻拔的气概,群蜂罗列,山势蜿蜒,著名高峰,共有一十二座.其中以楚襄王梦会巫山神女而得名的神女昨景色最为幽致!
  陆飞鹏久居巫峡小旺村,经常奔驰巫山群峰之间,几乎踏遍巫山诸峰,唯独神女峰的极巅他没去过。
  因为神女峰的绝顶,壁立峭拔,高接云天.由于功力火候的不足.不敢冒然高攀是其一。而主要原因,还是齐公公的一再严厉警告,不可登上神女峰顶游玩。
  陆飞鹏经过恩师金杖神君责成前来拜见栖凤纪子,这时想来,可能与齐公公禁登神女峰有关。
  这天中午,天晴气朗,陆飞鹏已飞身奔进东北麓的一座山口。
  陆飞鹏重回巫山,虽不能即时赶往小旺村,但也有一丝游子远归之感。
  只见杂花似锦,艳阳照山,簇簇白云,飘逸在苍松翠竹之间,掩映着远山近蛔,令人有雾蒙蒙,凄迷迷之感。
  陆飞鹏的功力,今昔非比,飞腾纵跃在瑚壁绝岩之上,险岭幽谷之间,真似里丸疾泻,如鹤似燕!
  飞驰中,遥望浮沉深处的神女峰,在群峰中夹峙并立.尘雾迷漫,在瞬息幻变的峰巅上似乎真有仙宅灵窟。
  陆飞鹏对巫山的山势虽然较为熟悉,但到达耸拔入云的神女降下,已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了。
  在东天皎洁而又圆润的明月照耀下,仰首上看,只见神女峰上白云缭绕,看不见接天峰巅。
  陆飞鹏吃些干粮,饮几口山泉,略微调息,立即腾空而起,迳向峰上,如飞升去。
  片刻之间.已至云上,视线突然开阔,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峰势突变平斜,上面云松怪石,藤萝蔓延.宛如少女的香肩。
  但在数十丈外,降势突起,直插霄汉!
  陆飞鹏飞身奔至近前,只见峰势尤为崎险,似是一段突壁悬崖,壁上生有斜松,宛如蔽天华盖,发出咽咽松涛。
  看了这等天然绝险,陆飞鹏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到达峰下,毫不迟疑地升上峰来,原是根据齐公公严禁登上峰巅的警告,至于栖凤妃子是否居在峰上.则无把握。
  因为,恩师金杖神君也不知道这位栖风妃子前辈究竟居住在神女峰何处。
  正在忧急迟疑,蓦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首先隐身在一方怪石后,循声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陆飞鹏一见有人上来,心中大喜,断定附近必然隐有高人,也许就是栖凤妃子前辈。
  心念间,如飞驰来的少女已到近前。
  只见少女年约十八九岁,一身彩色霓裳羽衣,生得柳眉细B,姿色娟丽,在皎洁的月华下,更显得美如仙子。
  少女到达天险悬崖下,身形不停,腾空而起,一跃七八文,强身落在一株斜松上。
  接着.在腰间小囊内,探手取出一盘纤细长索,两端均有飞抓。
  只见少女玉腕一抖,长索笔直斜飞,直向近十丈高,八九丈外的一称虬松上射去;
  喳的一声轻响,飞抓已牢牢勾在树身上,少女用力挣了一挣,香肩一晃,宛如荡秋千般,直向一处飞崖锐角处荡去。
  紧接着,身影一闪,少女顿时不见,随即细索一抖,飞抓如飞收了回去,少女再没有出现。
  陆飞鹏看得大吃一惊,断定飞崖锐角的那面.必有洞府、暗道或登峰阶锑.
  但是,要想看到悬崖锐角那面的情形,如果没有飞索飞浪,势必要登上峰巅,才可看到那一面。
  陆飞鹏怕失去彩衣少女的行还,再不迟疑.腾空而起,宛如升空的巨鹤,立向峰巅上升去。
  匆匆登上峰崖一看,心头一震,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松行间.隐约现出一角屋影和石墙,同时,在摇晃的竹枝间似乎有一丝闪烁灯光。
  陆飞鹏看罢,大喜过望,他断定竹林石屋内的主人,必是栖风妃子前辈无疑”
  于是,强抑心中的兴奋,急步向竹林前奔去。
  前进不足五丈,蓦见地上石面上.由右至左,深深地刻着八个斗大红字:“越此一步,即是死所!”
  陆飞鹏一看,面色大变,不自觉地站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峰崖下,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衣袂破风声。
  陆飞鹏大吃一惊,知道有人正在登峰,心中一急,顾不得地上写的警告,飞身扑进竹林内。
  循声向峰崖一看,浑身一战,面色大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只见飞上峰崖的那人,正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腰悬佩剑的俊美少年。
  陆飞鹏的确楞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凝目再看,不错,飞身登上峰崖的那人,正是数次向他拦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年。
  只见佩剑少年,修眉微蹙,双目闪辉,俊美的面庞上,神色隐透焦急,登上峰崖,立即如飞向这面驰来。
  陆飞鹏在此时此地,再度遇到佩剑少年,不但感到震惊,也感到意外,根据对方毫无忌惮地飞上峰来,因而断定俊美少年是回山,而不是前来拜访高人。
  假设他的揣测不错,佩剑少年的回山,必与他腰间系着的四海温玉佩有关……。
  心念未毕,蓦见前面墙角上,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飞身纵上一个人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伏身,定睛一看,正是方才以飞索荡向悬崖锐角另一面的彩衣少女。
  所幸他隐身之处,是少女的右后方,否则,定要被她发现。
  但是,他对彩衣少女的登峰快速,以及在他毫未察觉下进入石墙内的小院,也颇感惊疑……
  心念未毕,蓦见神色惊异的彩衣少女,举日一看,目光倏然一亮,突然震惊地急声问:“飘香抹,你怎的回来了?”
  说话之间,飞身纵下墙来,竟向驰来的佩剑少年迎去.
  陆飞鹏看得心头一震,暗忖:这个佩剑少年,难道是个易钗而并的少女?
  惊异间,佩剑少年已驰至彩衣少女身前,立即神色焦急地娇声说:“金蔷姊姊,小妹有紧急大事,必须赶回来密告师父!”
  说话之间,黛眉微蹙,女儿之态尽露。
  陆飞鹏看得暗自摇头,自觉江湖阅历太浅了,在南阳城外数度交手,竟没看出她是个身着男装的少女。
  心念问,彩衣少女已懊恼地说:“可是师父已不在宫内!”
  被称为飘香妹的男装佩剑少女一听,神色愈显焦急地问:“兰姊姊她们可曾随师父前去?”
  彩衣少女急忙摇头说:“她们正在宫后花园里!”
  飘香少女一听,立即迫不及待地急声说:“走,我们快去找兰姊姊!”
  说罢,两人并不进入石墙小院,展开轻功,迳向深处驰去。
  陆飞鹏正感迷惑不解,这时一见二女驰去的方向,断定深处必然另有天地。
  于是,飞身纵出竹后,转首一看,再度楞了。
  这时才发现百丈以外的浓荫深处,飞檐楼影,琼宇殿脊,在皎洁的月光下,光华闪闪,一片金碧。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梧,断定那片琼字殿影,才是高人隐居之处,而石墙内的小石屋,想必是上下峰崖的暗道通路。
  至于那两个少女的师父,是否就是栖凤纪子,抑或栖凤纪子就是温玉佩的主人,必须暗中听了她们的谈话才可确知。
  心念问,早已借着岩石树影,极轻灵地飞身跟在二女身后。
  由于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佩剑少女轻功惊人,因而陆飞鹏格外小心!
  想是叫飘香、金蔷的两个少女,自信没人敢登峰来偷窥,也许自恃功力不俗,是以,到达环绕宫墙的松林外,头也不回地飞身进入林内。
  陆飞鹏深恐失去金蔷、飘香的行踪,也紧跟二女进入林闪。
  穿出松林,即见前面横阻一迈巨石朱粉宫墙,高度至少四丈,上覆黄色琉瓦,闪闪射着金光。
  金蔷和飘香二人到达墙前,身形不停,腾空纵落墙上.足尖一点,逞自飞入墙内。
  陆飞鹏不敢怠慢,借着二女飞身纵落墙内的一瞬间,一长身形,拔身而起,伸手攀住琉瓦边缘,悄悄探首向内一看,再度楞了。
  只见墙内竟是一座佳木葱笼,奇花烂漫,小亭花阁,景色绚丽的大花园。
  园内修竹矮松,花树相互掩映,荷池流水,朱桥游廊,曲池两边,点缀着怪石假山,构成一幅美妙画面,在朗朗如练的月华下,松摇花动,风送芬芳,确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花园。
  在花园的对面,白石回栏蜿蜒间,有数座朱漆小楼,衬着远处栉比的辉煌阁殿,更似神话中的奇幻仙境。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娇叱!
  第 四 章 力助丐帮
  蓦闻那个身穿玫瑰红的少女玉姬冷然说:“真奇怪,那个叫陆飞鹏的,好端端的怎会跑到我们后花园里来。”
  紫裳少女轻声一叹,无可奈何地说:“将来你捉住了陆飞鹏,自然会明白我这时不是狐疑乱猜。”
  红衣少女玉姬一听,立即发出一降惊喜欢呼说:“真的呀,那我又可以下山游玩了!”
  飘香轻哼一声,立即暗含讽讥地说:“任何姊妹下山前,必须先背熟师父严厉的告诫条例。”
  玉姬也轻哼一声,讥讽地说:“前五年我就背熟了。”
  说罢,竟仰首望着夜空,沉声背诵说:“自律三条例:
  一、见俊美男子而暗生情愫者,杀勿赦!
  二、与男性交手该杀而不杀者,杀勿赦!
  三、与男性授受者,杀勿赦!
  惩治三条例:
  一、见女色而生邪念者,杀之。
  二、与女同行调逗嘻笑者,杀之。
  三、侮蔑女性者,杀之。”
  立身水中的陆飞鹏,只听到小亭上一片“杀”字,令人闻之惊心,不寒而栗。
  红衣少女玉姬背诵完毕,立即神气地望着紫裳少女,问:“兰姊姊,你看小妹背得可有错误?”
  紫裳少女立即赞许地说:“姬妹背得一字不差,你今夜即可随你霜梅姊姊,扮演成师兄妹,同下山,前去甘陕一带,活捉陆飞鹏。”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兴奋地抱住那个黄衣少女,风趣地欢声说:“霜梅姊姊,下山以后,你可不能耍师兄的威风哟!”
  诸女见她说得有趣,俱都忍不住哑然笑了。
  紫裳少女又望着彩衣少女金蔷和飘香,吩咐说:“你二人扮成表兄妹,再至豫南、黔、湘一带,暗探陆飞鹏的行踪,务必将他活捉回来!”
  飘香一听,立即为难地说:“小妹已与陆飞鹏数度交手,即使恢复女儿面目,恐怕他仍认识!”
  紫裳少女尚未回答,那个身穿水绿云裳的少女已抢先说了:“香妹尽可放心前去,天下男人个个粗心大意,陆飞鹏虽然和你数度交手,他哪能看得那么仔细,何况你又饰演表妹!”
  紫裳少女见诸女皆无异议,立即起身说:“这等重大事情,我必须星夜赶赴九嶷山,尽快禀告恩师知道,然后大家在洞庭湖会面。”
  身穿黄衣的少女霜梅,一俟紫裳少女话完,立即为难地说:“我们只知道陆飞鹏是个破衣少年,世上破衣少年那么多,怎知哪个是陆飞鹏?”
  紫裳少女立即解释说:“现在诸妹即随我去丹青殿,让飘香妹将那个破衣少年陆飞鹏绘出来,给诸妹看。”
  于是,众女纷纷走下亭来,宛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紫裳少女,迳向那片回廊宫殿走去。
  陆飞鹏悄悄攀上小桥,望着已经走远的诸女背影,连声暗呼“好险”。
  根据诸女的交谈,断定诸女的师父,极可能就是栖凤妃子前辈。
  至于栖凤妃子为何如此深恶痛绝男人,的确令人费解。
  依照她们如此痛恨男子的偏激性情,四海温玉佩的主人,似乎不可能是栖凤妃子前辈。
  但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女飘香,却说他陆飞鹏正是她师父一直要找的人,而且定要捉活的!
  陆飞鹏愣愣地想了良久,愈想愈迷惑,愈想愈糊涂。
  如今,要想揭开这个谜,必须先找到诸女的师父!
  如果诸女的师父就是栖凤妃子,不但恩师金杖神君的身世得晓,就是残害恩师的恶魔是谁,以及原因和目的,亦可迎刃而解。
  现在,要想顺利找到诸女的师父,而证实是否就是栖凤妃子前辈,必须暗中追随紫裳少女。
  同时,必须事先看一看诸女下山时的服饰衣着,以便防范被她们发现。
  心念间,定睛再看紫裳少女等人,早已越过那片白石回廊。
  这时,他已无须再进入宫内,只要隐身在上下峰崖的石屋附近,必可看清她们下山的装束如何。
  心念一定,沿着曲池飞身向东墙下奔去。
  到达枝叶茂励,结满了红果的果树下,香气扑鼻,令人不禁神清气爽。
  陆飞鹏奔驰半夜,腹中已有些饥渴,想到在小屋附近等人的无聊,纵上果树,顺手摘了几个红果。
  紧接着,飞身越过宫墙,直向石屋小院前驰去。
  这时,夜空高远,月华如练,不徐不疾的山风,吹得满峰上花摇草动,松竹有声,隐约中尚有叽叽虫鸣。
  到达小石院前,立即隐身在一簇翠竹内,面对宫殿方向而坐,以便注意紫裳少女等人走来。
  他一面吃着香甜味美,清脆可口的大红果,一面回想方才目睹的种种经过。
  这时他才惊觉到,万幸没有贸然进入宫内,否则,被那些恨男人如蛇蝎的少女困住,那还了得?
  想到她们的自律和惩治条例,见俊美男子而暗生情愫者就要格杀勿赦,堪称是世上最惨酷的刑罚,而对男子尤为惨烈。
  陆飞鹏想到此处,觉得今后行道江湖,对美丽的少女,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
  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未见紫裳少女等人前来。
  陆飞鹏仰首一看明月,已经有些偏西了,心想:偌大一座神女峰,上下通路,岂能仅此一处?
  正感自己守株待兔的愚笨,蓦见宫殿方向的松竹外,飞身纵出两道人影,迳向这面驰来。
  陆飞鹏心中一动,再度隐蔽了一下身形。
  凝目一看,只见驰来的两人,正是飘香和金蔷。
  飘香秀发高挽,上缀珍珠玉簪,易穿水红云裳,下着百褶长裙,打扮得宛如大家闺秀。
  金蔷戴花绸方巾,着牡丹丝绸花长衫,粉裤福鞋,手拿折扇,打扮成一个花花公子模样。
  两人默默如飞驰来,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石墙小院,似是都有一份沉重心事。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觉得非常可笑,心想,既然将男子恨之入骨,偏偏还要穿着男子的衣衫。
  心念间,金蔷飘香已来至近前,两人身形未停,腾空而起,飞身纵入小院内。
  接着是一阵轻微震动和轧轧的响声,因而证实了小院中的石屋,果然是通往峰腰的通道。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又飘来一阵少女的欢笑。
  陆飞鹏回头一看,两道人影已到了数十丈外,正是扮演师兄妹的霜梅和玉姬。
  玉姬背插短剑,已换了一套玫瑰红色的劲衣,肩披短剑氅,愈衬出她的娇态,刁钻淘气。
  霜梅着米黄长衫,束杏黄儒巾,持描金折扇,完全是一副书生打扮。
  玉姬嘻嘻哈哈,神情十分高兴,看情形两人似是一面飞驰,一面正在谈话。
  只见神情有些凝重的霜梅,微蹙着眉头,似是在回答玉姬的问话而迟疑地说:“只要你我能捉住那个姓陆的破衣少年,师父一定喜欢,也许她老人家一高兴,又准你下山!”
  玉姬一听,立即愉快而肯定地说:“只要找到了陆飞鹏,我一定有办法捉住他,我总认为飘香姊姊故意在我面前说别人了不起,而诚心让我生气。”
  霜梅微一摇头,说:“不会的。”
  玉姬轻哼一声,任性地说:“你还说不会,她故意把那个穿着一身破衣、拿着打狗棒似的陆飞鹏画得那么英俊健美……”
  霜梅一听,立即正色说:“姬妹,你怎的这样不信任飘香妹,须知那幅画是雅兰姊姊带去九嶷山呈给师父看的,这等大事,岂敢儿戏?”
  玉姬听得小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两人到达小院前,飞身纵进小院内,由玉姬那份轻灵身法看,较之霜梅,果然技高一筹。
  陆飞鹏望着进入小院的玉姬背影,不由冷然摇了摇头,心想:万一我们狭路相遇,倒要看看你有何活捉我陆飞鹏的锦囊妙计。
  他根据飘香、玉姬四人的先后离去,因而断定那个仪态高华,美如仙子的紫裳少女雅兰,也将随后到来。
  心意未毕,深处松林处果然有一道快速人影射出来,速度之快,的确令人心骇。
  陆飞鹏不须凝目细看,来人必是那个叫雅兰的紫裳少女无疑。
  眨眼之间,那道快速人影,已使陆飞鹏隐身之处不远,陆飞鹏凝目一看,不自觉地愣了。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一二岁,头上束一方藕色儒巾,身上穿—袭粉紫公子衫,腰悬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修眉细目,挺鼻朱唇,胜如温玉,色如花艳,竟是一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
  陆飞鹏的确看呆了,他虽然知道来人就是紫裳少女,但他却一丝也看不出来,她的化妆技巧如何,可想而知了。
  心念间,紫裳少女雅兰已驰至近前,但她看也不看一眼石墙小院,迳自如飞奔向峰崖。
  陆飞鹏随着雅兰的背影一看,发现她身后尚斜系着一根以绫布包裹着的二尺短轴。
  一见短轴,陆飞鹏立即断定那里面必是飘香绘的那张画像,于是心中一动,决心将画像盗过来,也好让她们知道男人的厉害.心念已定,飞身纵出竹后,转首再看,身着紫衫的雅兰,已到了峰崖边。
  只见雅兰身形一闪,双袖平展,雪白的绫袖一拂,身形顿时不见。
  陆飞鹏不敢怠慢,飞身直奔峰崖。
  到达峰崖一看,只见疾泻而下的雅兰,紫衫飞舞,绫袖飘拂,距离那片乱石平崖已不远了。
  陆飞鹏看得心头一震,不由暗呼“好快”,跟踪像雅兰这等快速身法的人,过远容易追失踪迹,过近则易被她发现,要想由神女峰跟踪至九嶷山而不被发现,恐怕极难。心意间,正待纵身而下,蓦见乱石间飞身纵出四个小黑点,齐向雅兰迎去。
  陆飞鹏一看那四点人影,断定是玉姬、飘香等人。
  只见五人会合后,立即向峰腰崖驰去!
  陆飞鹏不敢怠慢,立即疾泻而下。
  由于有金蔷、霜梅同行,雅兰和玉姬的身法自是不会太快,因而陆飞鹏也不敢过份跟近。
  到达峰下,古木蔽天,一片黑暗,雅兰和玉姬等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陆飞鹏唯恐雅兰等人仍在附近,静待良久,方始向山外追去。
  到达半山一座山谷,东天已露曙光,游目一看,峰峦峥嵘,苍郁翠黛,云雾飘绕,依然没发现雅兰等人的身影。
  陆飞鹏知道这座山谷,是下山人必经之处,根据他熟悉的路径和飞行的速度,他似乎应该走在雅兰等人的前头。
  心念未毕,于后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隐身在一排小丛树中。
  又是一声马嘶传来,接着是雨点般的紧急蹄声。
  陆飞鹏根据杂乱的蹄声,断定奔马不止一匹。
  心念未毕,从谷山林处如飞奔出五匹快马,鞍上坐着三男两女,陆飞鹏凝目一看,正是雅兰、玉姬等人。
  只见雅兰一马当先,其次是玉姬、飘香、霜梅、金蔷。
  陆飞鹏看得异常不解,他们的马寄放在什么地方?何人代她们饲养?根据每匹马的高大膘肥,以及富丽的鞍辔,断定必有专司喂马之人。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神女峰下有座规模庞大的紫竹庵,以前他去游玩时,在庵后的一排长房内,曾听到有马嘶传出,这时想来,那座尼姑庵的主持师太,必然与雅兰等人的师父有关。
  心念未毕,五匹健马,势如奔雷般,越过山谷,直向山外驰去。
  陆飞鹏看了这等声势,再度期望地在心中说,若是也有一匹快马多好!
  心念间,五匹快马已消失在谷口外,于是,借着蒙蒙曙光,只得跟在马后向山外驰去。
  由于天光尚未大亮,加之山路崎岖,雅兰等人,尚不敢放马飞驰,因而,陆飞鹏也未便尽展轻功追近。
  穿林越谷,绕峰涉溪,将至东麓山口,红日已经升起。
  这时,山色翠碧,满山鸟鸣,缭绕松峰间的白云薄雾,被朝阳映得幻起各色瑰丽奇彩。
  雅兰等五马。放辔疾驰,陆飞鹏也展开轻功在后紧追。
  五马在前,狂奔如龙,陆飞鹏在后,疾驰如飞,迎着朝阳晨雾,直向山口外驰去。
  就在这时,左侧山坡上,突然传来数声惊急狂呼:“师叔祖,师叔祖……”
  疾驰如飞的陆飞鹏,不知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地循声看去。
  只见左侧山坡上,两道人影,宛如星走丸泻般,迳向这面仓皇奔来。
  打量间,山坡上的两人,蓦然向着这面焦急地连连挥手,同时,气急败坏,声嘶力哑地继续狂呼:“师叔祖请站住,师叔祖请站……”
  继续向前飞驰的陆飞鹏,不知道他们在喊谁,游目身后左右,哪里有什么人影?
  再向前看,浑身一战,面色大变,闪身隐在一株云松下。
  只见前面狂奔的五马,突然勒缰停了下来,马上的雅兰、玉姬等人,俱都迷惑地向着山坡上望去,接着又向这面望来。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暗庆自己闪躲得快,否则,定被雅兰等人发现了。
  但是,山坡上飞驰而来的两人,偏偏挥动着右手,连声高呼“师叔祖”,直向他隐身之处奔来。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又急又气,不由暗冒怒火,真是恨透了这两人。
  借着枝叶孔隙再看雅兰、玉姬五人,正目光惊异地向着云松下望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转身向一片小树丛移去。
  见他刚刚转身,飞驰而来的两人,愈加地惶声急呼:“师叔祖请止步,斗场在山坡的那一边!”
  陆飞鹏焦急万分,游目一看,附近除了他陆飞鹏再没有任何人。
  回头再看,那两人已到了山谷,竟是两个一脸污垢,白发蓬乱,身穿百鹑破衣,手拿打狗棒的老花子。
  再看两个老花子,神情焦急,满头大汗,四道惊急目光,正期待急切地望着他。
  打量间,两个老花子已驰至二三十丈外,飞奔的速度,正逐渐地慢下来,想是看清了陆飞鹏不是他们要找的师叔祖。
  陆飞鹏一看两个老花子的愕然失望神色,知道他们认错了人,觑目再看雅兰五人,刁钻任性的玉姬,正待拨转马头转回来。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再向小丛林内走去。
  刚一举步,两个老花子已到了身后五丈之处,同时慌声急呼:“师叔请留步,师叔请留步!”
  急呼声中,已到了身后七丈处,四道惊异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胁下和腰部。陆飞鹏又急又怒,尤其听到呼他“师叔”,不由沉声问:“在下与两位素昧平生,不知何事将在下呼住?”
  说话之间,觑目看了一眼雅兰、玉姬等人,发现拨马欲来的玉姬,已被唤了回去,因而心中镇定了不少!
  立在左边的是个方面大眼,年龄较长的老花子,他首先恭谨地抱拳躬身说:“弟子宋璞和魏武,奉命在此恭迎师叔祖,由于看到师叔系在腰上的四海温玉佩,误以为是师叔祖老人家前来解困……”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腰带上系着的玉佩,不由惊异地问:“你们在山坡上怎的知道我身上系着温玉佩?”
  较为瘦矮的老花子,立即恭声解释说:“师叔祖的这方玉佩,面向朝阳飞驰,金光闪射,面向落日疾奔,彩毫辉辉,是以师叔一出那道山口,弟子等便以为是师叔祖到了!”
  陆飞鹏一听,虽然感到迷惑,但他略一回忆,便立时恍然大悟,因而断定两个老花子说的“师叔祖”,必是在益阳庄前青杨树上吟打油诗的那个老乞丐……
  “时间无多,请师叔快随弟子前去斗场,也好多挽救几个枉死的白衣弟子!”
  陆飞鹏一听,立即谦和地推辞说:“两位快不要如此称呼,在下既未见过两位的师叔祖,也未拜那位老前辈为师。”
  两个老花子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惶声问:“那师叔为何有师叔祖一生不离怀中的四海温玉佩?”
  陆飞鹏剑眉微蹙,只得简单地说:“不瞒两位说,在下寄居少林寺时的一天夜晚,突然由梦中醒来,便发现腰带上系着这方玉佩……”
  话未说完,两个老花子的精神同时一振,一并齐声惊喜地说:“不错了,你就是师叔祖选中的得意弟子了,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天涯海角,奔走江湖就是为了发掘一位资质俱佳,上上奇才的弟子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绝学!”
  陆飞鹏急忙摇摇头,正待说什么,突闻前面山口处,响起一阵杂乱蹄声。
  举目一看,雅兰、玉姬等人,正纷纷催马向外驰去。
  陆飞鹏一见,即向魏武、宋璞两人,歉然拱手急声说:“在下急事在身,片刻不能停留,请两位转告令师叔祖,就说在下陆飞鹏对他老人家的隆恩厚德,永记心中,没齿不忘。”
  说此一顿,急急指了指腰带上的玉佩,继续急声说:“这方玉佩,本想请二位代在下转交令师叔祖,如今时间仓促,只有待将来有机会再设法奉还了。”
  说罢转身,飞身向前驰去。
  宋璞、魏武似是没想到陆飞鹏说走就走,心中一急,飞身疾追,同时,惶声急呼:“师叔请止步,巴东分舵已濒临存亡绝境边缘,数百弟子都难逃被推入油锅内,师叔虽有紧急要事待理,岂能忍心不救数百弟子惨遭油炸的命运?”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倏然刹住身势,立即望着飞扑而至的宋璞、魏武两人,迷惑地急声问:“你两人方才说什么?”
  魏武老眼含泪说:“师叔如果能去解困,数百弟子则免却被油锅炸焦的惨绝命运。”
  陆飞鹏一听,立即激起他的侠义天性,剑眉一轩,不由沉声说:“竟有这等事?”
  宋璞也老泪纵横地说:“斗场就在山坡那面,师叔过去一看便知。”
  陆飞鹏虽觉跟踪雅兰前去九嶷山重要,但他认为救数百人的性命,尤为重要,莫说那位前辈异丐对他陆飞鹏尚有打通任督二脉之恩,即使是不相识之人,遇有灾难求援,亦应教人于危,仗义助拳!
  于是,毅然挥手沉声说:“走,我倒要看看世间竟有炸活人的事。”
  说罢,当先向数百丈外的山坡上驰去。
  宋璞和魏武见陆飞鹏毅然答应前去,俱都暗暗感激,两人虽然不知陆飞鹏的武功如何,但根据方才看到的快速身法和师叔祖赠的四海温玉佩,断定陆飞鹏的武功必然超绝不俗。
  为了令陆飞鹏了解全盘原因,宋璞当先追到陆飞鹏身侧,恭声说:“弟子先将全盘经过禀报给师叔知道……”
  陆飞鹏一听老花子仍呼他“师叔”,立即沉声说:“两位有话请讲,切不可再叫在下师叔!”
  宋璞和魏武同声应是,宋璞继续说:“巴东分舵多年来一直在川、贵、两湖与陕南一带募劝讨饭,但是就在去年秋天,兴山一带突然成立了一个鬼刀会。
  为首的是鬼王刀刘瞻,阴阳两堂的堂主是鱼睛鲨和广额豹,三人时常怂恿部下杀害本帮弟子,企图将本帮分舵驱出巴东地区,因而,双方选地比武,败的一方,自动退出川贵等区……”
  话未说完,三人已驰上山坡,同时,随风传来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
  魏武首先举手一指另一面的山坡下,悲痛地说:“师叔清看,那就是斗场了!”
  陆飞鹏无心再计较魏武为何仍呼他师叔,因为,他已被斗场中的情景和那声惊心惨叫吸引了。
  只见山坡下的一片广大草地上,南北两面立满了人群。
  站在北面的人,多是身背兵刃的劲装大汉,而南面立着的,则是清一色的蓬头垢面,身穿破衣的叫花子。
  双方相距约二十丈,在两方队前数丈处,各建一座木台,台下即是一口直径九尺的大油锅,锅下烈焰熊熊,锅内沸油翻流滚,热气蒸腾。
  尤其丐帮这边的大油锅内,油花高炸,“轧轧”响声惊心,显然里面炸着活人。
  三个蓬头老花子,飞眉怒目,满面煞气,目光凶残地望着对面木台上。
  对面木台上,也立着三个咬牙切齿,满头大汗,面目狰恶的凶汉。
  一个是青巾包头,浓眉豹眼;一个是黑衣劲表,狮鼻鱼眼;另一个则是紧身衣靠,削腮广额。
  虽是双方之人,个个咬牙切齿,互相挥手叫骂,毫无示弱认输之意,但是,双方台后的小乞丐和劲装大汉,却个个面如土灰,俱都浑身打颤,无一不是满头冷汗。
  陆飞鹏一面打量,一面听宋璞继续说:“两方交手近百场,互有死亡,但是,舵主白日游神秦旺和鬼刀会的会首刘瞻的最后一仗,苦战半日,依然不分胜负。
  最后,双方决议炸活人,哪一方示弱不敢继续推人下锅,哪一方便必须退出巴东地区……”
  陆飞鹏听罢,只气得浑身颤抖,血脉贲张,他确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等残忍疯狂,毫无人性的愚蠢人。
  心意间,又听宋璞继续说:“弟子和魏武,曾经再三苦劝舵主,但他执迷不悟,坚持要拼下去……”
  话未说完,蓦见丐帮的木台上,当前一个老花子,面目凄厉,鬓发俱张,指着对面木台上,凄声厉喝问:“姓刘的,本舵的人已炸焦了,你阁下的人还不请上来吗?须知本舵锅中的油花一沉,你阁下就输了……”
  话尚未完,对面青巾包头的凶睛恶汉,突然厉声大骂:“放你娘的屁,老子的人正在整理衣服……”
  话未说完,丐帮的三个老花子,立即仰天发出一阵得意的哈哈狂笑!
  笑声未敛,对面木台后面的长梯上,两个彪形凶汉,已拖拖拉拉地扶上一个崭新劲装的青年。
  只见那个青年,最多二十二三岁,早已吓得面如白纸,两腿打颤,如雨般的冷汗,令他已无法睁眼。
  广额削腮的凶汉一见,急上两步,猛挥一掌,叭的一声打在青年的脸上,同时厉声大骂:“鬼刀会竟有你这等孬种出来现眼!”
  说话之间,伸手握住青年的左肩,猛然提起,直奔台前。
  飞驰中的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杀机倏起,不由震耳一声厉喝:“鼠辈住手……”
  厉喝声中,左手控杖,右手立即取出一只蹁跹金铃,接着举臂一扬,立即振腕打出。
  只见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摄人惊心的厉啸,直向鬼刀会的木台上射去。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之他正在暴怒之际,那声大喝,不啻平地暴起的春雷,声震山野,群峰回应,余音历久不歇!
  丐帮分舵的数百乞丐和鬼刀会的徒众,闻声同吃一惊,纷纷循声望来。
  但他们尚未看清陆飞鹏身在何处,那道金光,挟着摄人厉啸,已到了鬼刀会的木台上。
  金光过处,盖骨横飞,脑浆激溅中,暴起一声凄厉尖叫,那个突睛削腮的恶汉,身形一旋,两手扑天,翻身栽倒台上,那个新衣青年,早已吓得失去了知觉,是以也跌倒台上。
  那道金光,挟着惊心厉啸,继续斜斜上升,直飞半天,再向山坡上空盘旋飞去!
  双方数百人众,看了这等声势,俱都惊呆了。
  紧紧跟在陆飞鹏身后,如飞奔向场中的魏武和宋璞,同时望着丐帮台上的三个老花子齐声高呼:“秦舵主,快来迎接陆师叔!”
  丐帮人众听说身穿清洁破衣,手拿奇形打狗棒的少年是舵主的师叔,立即暴起一声疯狂欢呼,声震山野,直上晨空!
  陆飞鹏这时才恍然大悟,魏武、宋璞何以一直呼他“师叔”,想是让他出师有名,以便借口。
  鬼刀会的徒众看了这情形,俱都大吃一惊,鬼刀王刘瞻和鱼晴鲨两人也完全惊呆了。
  陆飞鹏一到场边,白日游神秦旺,早已率领着另两名老丐,飞身纵下木台,急步向前迎来。
  白日游神秦旺,神色迷惑,但仍一脸的凶焰,他注定剑眉如飞,面透杀气,星目冷电闪烁,朱唇苍白紧闭的陆飞鹏,感到十分惊异,他在丐帮数十年,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位少年师叔!
  但当他发现陆飞鹏系在腰带上的四海温玉佩时,他的面色一变,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于是,即和另两个阴鹫老丐,同时急上数步,抱拳躬身说:“巴东分舵主,弟子秦旺,叩见师叔!”
  说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其余两人也同时伏在地,恭声报名说:“巴东分舵,议事胡六,刑事王五叩见陆师叔!”
  陆飞鹏怒目一看场中,发现双方油锅下的空地上,分别横陈着已被炸焦的尸体,竟有十数具之多!
  有的尸体骨肉模糊,有的尸体焦烂乌黑,有的尸体缩小如同婴孩,有的尸体腹部炸开头骨爆裂,真是惨不忍睹。
  陆飞鹏看了这等惨绝人寰的残酷情形,只气得双目尽赤,俊面铁青,不由注定白日游神秦旺怒声问:“这等大事为何不向贵帮总坛报告求援?”
  伏跪地上的白日游神听陆飞鹏口称贵帮,神情不由一愣,接着挺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怒目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其余两个老丐胡六和王五,也呼的一声由地上跃起来,飞身暴退一丈,各横手中打狗棒,做着戒备之势。
  数百丐帮的花子一见,脸上笑容尽敛,俱都愣了,似乎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陆飞鹏恨透了这三个凶残恶丐,他下定决心要为这一带地方除害,因而冷冷一笑说:“我是难,你无权过问,我只是问你为何不将这件大事报告贵帮总坛,而自作主张炸活人?”
  说话之间,那只绕过山坡上空的蹁跹铃,挟着厉啸,恰好飞回。
  陆飞鹏仰首一看,正待收回,蓦见鬼刀王刘瞻和鱼晴鲨张横,悄悄滑下木台,正蹑足向着人群那面走去。
  于是,星目一亮,杀机倏起,震耳一声厉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厉喝声中,拙臂扬腕,震云雷应意而出,一道银芒一闪,数丈外的人群前,立即暴起一声霹雳大响。
  尘烟激扬,砂石飞溅中,同时暴起两声骇人惨叫!
  再看鬼刀王和鱼睛鲨,腿断臂折,腹开胸裂,两人同时蜷卧在尘烟激扬的地上,早已气绝。
  鬼刀会的数百徒众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俱都惊呆了,丐帮的数百花子,也同时掀起一阵不安骚动。
  白日游神和王五、胡六三人看了这等声势,凶焰顿敛,心中大骇,断定今天必是煞星照命,凶多吉少了。
  陆飞鹏看也不看一眼蜷卧地上的张横和鬼刀王刘瞻,注定神色震惊、面色发白的白日游神,厉声问:“用油锅炸活人是谁出的主意?”
  说话之间,右臂微圈,缓步向前退去!
  白日游神和胡六、王五早已惊得魂飞天外,三人六道惊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飞鹏的如钩右掌,也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但是三个恶丐非常狡狯,三人竟向三个方向退去,显然企图伺机逃走,或形成包围之势。
  陆飞鹏见胡六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右手,因而心中一动,突然厉声问:“胡六,可是你?”
  厉声喝问中,右臂同时微微抬起,做着就要劈出之势。
  胡六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惊叫,连声惶急惊呼:“不是弟子,弟子不敢!”
  陆飞鹏突然又望着白日游神厉声说:“秦旺,那一定是你。”
  白日游神面如白纸,目闪惊急,突然一横手中青竹杖,厉声大吼说:“你不是本帮长辈,你无权过问。”
  陆飞鹏一听,仰天发出一阵厉声大笑说:“像你这等丧失人性的残毒狂徒,人人有权过问,人人可以杀你而除害……”
  白日游神一听,突然凶性大发,厉嗥一声:“胡六、王五快跑,我和这小子拼了。”
  厉嗥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青竹杖,一式泰山压顶,远足全身功力,猛向陆飞鹏的天灵砸去。
  胡六、王五觉得机会难得,果然转身狂逃。
  陆飞鹏再度一声厉笑说:“今日你们恶贯满盈,未日已到,那一个也别想跑。”
  说话之间身形早已神妙地闪开了。
  紧接着,右掌一扬,白芒一闪,轰隆一声大响,尘烟飞扬中,王五一声惊心惨叫,右手丢棒,翻身栽倒!
  就在陆飞鹏发掌的同时,那只绕飞场外的蹁跹铃,恰巧再度旋飞回来。
  陆飞鹏急将杖交右手,大喝一声,猛向掠空飞回的蹁跹铃击去。
  “当——”的一声悦耳清响,蹁跹铃飞速骤然加快,疾如电光石火般直向亡命狂奔的胡六射去。
  同时,左袖轻轻推出一股刚猛潜力,立将一杖击空的白日游神逼退!
  也就在白日游神身形踉跄,沉声闷哼的同时,狂逃十数丈外的胡六,两手扑天,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那只疾如奔电的蹁跹铃,穿过胡六的后胸,挟着厉啸,斜斜上升,直飞半空。
  踉跄后退的白日游神,急忙沉马拿桩,转首一看,知道他的末日果然到了。
  就这眨眼之间的时间,交手还不到一个照面,胡六、王五都倒在血泊中了。
  白日游神自知难逃一死,于是心头一横,怪嗥一声,说:“小子,若要我死,你也不能活。”
  怪嗥声中,须发俱张,神色凄厉,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三角眼,张着黄牙大嘴,再向陆飞鹏疯狂扑来。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要死你死,哪个和你同归于尽。”
  说话之间,白日游神已到了近前。
  白日游神不用掌,不用杖,竟猛地用头向陆飞鹏撞击。
  陆飞鹏似乎有嫉恶如仇的天性,他对白日游神为死胡拼的愚蠢毫不动心,身形一闪,出手如电,立即将对方的右腕扣住!
  紧接着,震耳一声厉喝:“去吧——”
  “吧”字出口,已将白日游神的身体提起,顺势振臂一挥,白日游神的身体直向场中的半空飞去!
  想是白日游神罪孽太重,神鬼难容,陆飞鹏随意一挥,他的身形竟不偏不斜,对正油花滚沸的油锅落下。
  数百乞丐一见,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惊呼一声,转身狂奔,顿时大乱。
  哗的一声大响,叭叭有声,滚油飞溅,白日游神一声惨叫,腾身飞跃,但是,仅跳了一跳,立即被沸腾的滚油淹没了。
  惊慌喊叫的数百花子同时一静,俱都愣了。
  这时,全场一片死寂,除了油锅内的喀吧油滚声响和划空飞过的金铃厉啸,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飞鹏游目看了人人震惊,个个噤声的全场一眼,转身望着愣愣发呆的魏武和宋璞,沉声说:“贵帮如果认为在下的手段过分毒辣,这笔帐可记在我陆飞鹏身上。”
  宋璞、魏武惶得连连抱拳恭声说:“师叔生具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帮主和师叔祖接获报告后,亦当感激师叔为本帮除此狂徒的断然处置。”
  陆飞鹏见宋璞、魏武仍呼他“师叔”,立时想起系在腰带上的温玉佩,于是,急急解下玉佩,谦和地说:“这方玉佩既是令师叔祖一生不离之物,就请两位代在下转交给令师叔祖吧……”
  话声未落,宋璞和魏武连连后退,双双摇手,同时急声说:“归还温玉佩,弟子决不敢,再说,师叔行道江湖,也正需要此物,丐帮弟子遍及宇内,遇有困难,只要向当地舵主出示玉佩,无不遵命解决,奉劝师叔还是带在身上为是!”
  陆飞鹏一听,连连点头,他确没想到这方温玉佩竟有如此大的妙用,早知如此,来时途中也不致挨冻露宿,节省饮食了。
  心念间,早已谦和含笑说:“既然二位推却,只有待在下自己遇到那位老前辈时再奉还了!”
  说罢,立即将玉佩谨慎地放进怀内。
  宋璞和魏武感激陆飞鹏的毅然前来解围,挽救了舵下弟子被油炸而死的命运,因而诚恳地说:“奉劝师叔还是保留着这方玉佩为好,虽然师叔祖是昔年出了名的赛方朔,嘻戏笑骂,不拘小节,但他最不喜欢违拗他意思的人,师叔将来再遇到师叔祖时,最好能见机行事……”
  宋璞的话声未落,那只蹁跹铃挟着摄人厉啸,恰好在三人头上飞过。
  陆飞鹏抬头一看,扬手一招,那只蹁跹金铃宛如一只通灵飞鸟,尖哨一声,俯冲而下,立即投进陆飞鹏的手内。
  宋璞和魏武看得神情一呆,接着摇头感慨地说:“师叔目下的武功,武林中已少敌手,实在无须再拜师叔祖为师了。”
  陆飞鹏谦和地笑一笑,诚恳地说:“武功绝学,浩瀚如海,即使穷一人毕生之时间,也无法将其通达学全,在下将一遇到赛方朔老前辈时,仍要请他教导指点。”
  说罢仰首看天,红日已上三竿,想起飞马驰去的玉姬和雅兰等人,立即扣杖抱拳说:“在下急事在身,不敢羁延时间,就此告辞,有缘再见!”
  说罢转身,展开轻功直向山外驰去。
  宋璞和魏武知道无法挽留,只得抱拳躬身,朗声高呼:“陆师叔珍重,恕弟子等不远送了!”
  陆飞鹏驰上山坡,仍见宋璞和魏武两人并肩恭立在场边,只得再度举臂挥手,遥呼“再见”。
  到达山麓,举目前看,只见远近四野间和官道上,到处都是蠕动的点点人影和耕耘的农夫。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只得大步前进,直向他生活多年的小旺村奔去。
  他和齐公公分别虽仅两个多月,但却有如两年三年,这时想到就要见到齐公公了,脚下不自觉地已经加快。
  他幻想着见到齐公公时的兴奋激动,也幻想着齐公公知道他学成一身惊人本领该是如何的高兴。
  尤其关于他陆飞鹏的迷离身世,齐公公一定会详尽地为他解释得清清楚楚。
  心意间,不知何时越野前进,已展开了轻功,树木茂盛,茅屋数十的小旺村就在眼前不远了。到达小旺村前,村内异常寂静,陆飞鹏知道,村上的渔人大都去江中捕鱼去了。
  经过数栋晒着渔网、横着破船的石土茅屋,已到了他居住多年的无院屋前。
  陆飞鹏对这间石土混合建造的茅屋,有着无比的亲切感,他在这间茅屋内长大,在这里读书习字,并在这里学会了齐公公的水陆功夫,唯一令他遗憾的是,他至今尚不知道他的迷离身世!
  绕至屋前一看,神色一变,顿时呆了。
  只见屋前落叶满地,门上一把铁锁,齐公公似是早已走了!
  他屈指算了算,距离八月十六的日期虽然稍嫌过早,但为了时间裕余,也该启程了。
  陆飞鹏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他却不焦急,因为八月十六那天,齐公公一定会到少林寺去的,那时再见也不迟。
  心念已定,他又依恋地看了茅屋几眼,转身向前驰去。
  为了尽快追上玉姬、雅兰,陆飞鹏依然夜间通宵飞驰,白天休息半天。这天,越过荆门山,宜都县城已在跟前。
  根据快马的脚程计算,雅兰五女可能昨夜宿在宣都,午间穿城而过,因而,决心在城内停留半日,探询一下五女的消息。
  到达宜都城内,街道宽大,商业繁荣,行人摩肩接踵,多是准备渡江之人。
  陆飞鹏每到一处,必然引起武林人物的特别注目,这不但是他身穿整洁破衣,手拿兽头乌杖较为引人,而主要的是他英俊挺拔,丰神韶秀的超尘气质和丰采,因而令人一见,便知是位不同凡响的人物。
  但早已视为常事的陆飞鹏,却毫不在意,任由那些江湖豪客,武林少女们,瞅来瞧去。
  虽然也有不少自作多情的武林少女暗自跟踪,但是,身法奇快,通宵飞驰的陆飞鹏,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虽在此停留,明日又不知身在何处!
  陆飞鹏走在拥挤的大街上,对纷纷向他停足注目的人视如未睹,继续向前走去,希望发现他要找的人。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发现前面巷口,一个年轻乞丐拿着打狗捧,背着讨饭袋,正向巷内走去。
  于是,急急直至巷口,立即向年轻乞丐追去。
  年轻乞丐特别机警,他一看陆飞鹏相貌和衣着,立即停止了脚步,显得既震惊又喜悦,同时,暗凝功力,也作着戒备之势。
  陆飞鹏一看年轻乞丐的举措,知道对方暗加戒备,为免发生误会,先向年轻乞丐谦和地点了点头。
  接着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来,伸手送至年轻乞丐面前,含笑问:“这方玉佩你可识得?”
  年轻乞丐注视良久,虽知这方晶莹发亮,闪闪生辉的玉佩必是本帮大有来历的信符,但他确实不知,只得茫然摇摇头说:“小的不识!”
  陆飞鹏莞尔一笑说:“你将玉佩的形状和我的衣着记下来,立即报告你们舵主知道,我在附近等你,快去快回!”
  年轻乞丐见陆飞鹏气度不凡,听口气必是帮中大有来历的人,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巷外奔去。
  但年轻乞丐转身奔去的同时,却仍连连回头看了陆飞鹏几眼,而陆飞鹏也并未放在心上。
  陆飞鹏空闲无聊,又不便远离,只得耐着性子在巷口徘徊,等候丐帮宜都分舵的舵主前来。
  低头闲踱,愈走愈向巷内,蓦然“琮”的一声弦响,传来一声悦耳怡神的琴音!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抬头,发现自己已走到小巷的深处,正立身在一道特别高出别家一丈的大红墙后!
  根据方才的记忆,那声悦耳琴音,似是就由大红墙内传出来。
  陆飞鹏自幼随巫峡渔叟生活起居,平素不但读书吟诗,暇时勤练水陆功夫,兼而学习音律古琴。
  这时的陆飞鹏,远非数月前可比,他不但具有了金杖神君百数十年功力,兼而有了神君的智慧,只是陆飞鹏自己不知,潜在体内而不知发挥、运用。
  那声音一入陆飞鹏的耳鼓,立即令他吃了一惊,他不但听出那声音是以拇指斜飞拨动,而且感应出在琴音中尚柔合了真力。
  因而断定墙内弹琴的那人,必是一个息隐宜都的武林异人。
  心念未毕,墙内琴声再起,铮铮琮琮,叮叮咚咚,由断续则连续,由徐缓而渐疾,琴音柔美,悦耳怡神,仿佛一叶小舟,顺水而流,漂漂荡荡,破水潺潺,有节有序,动听至极。
  陆飞鹏伫立静听,不觉完全被琴音吸引,因为墙内人弹的正是久佚古乐,小雅中的鹿鸣之三——娱嘉宾,也正是陆飞鹏最喜爱的一章。
  但是墙内人的琴艺造诣,自觉比他陆飞鹏高明得多,同时,他也断定弹琴人的身畔,必有远道而来的嘉宾。
  由于琴艺太高太炒了,陆飞鹏不自觉地要看看弹琴人的庐山真面目。
  游目一看,小巷内恰好无人,于是一长身形,伸臂攀住了墙头,悄悄曲臂上升,墙内恰有一片竹梢高过墙头。
  就在这时,墙内琴声戛然停止了!
  接着是数声清脆而热烈的掌声,同时,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赞美说:“宜君妹的琴艺,真是一日千里,愈弹愈引人入胜了。”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颤,不由一愣,这少女的声音好熟悉……
  心念未毕,尚未想起发话的少女是谁,又听另一个清脆而略带幽怨的少女谦逊地说:“由于家师责成练剑,无暇抚琴,小妹自觉进步无多,姊姊不要见笑才好!”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浑身又是一颤,这个少女的声音也不陌生。
  惊疑间,悄悄曲肘,借着竹梢掩护,探首向内一看,大吃一惊,面色立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墙内是片富丽花园,虽然范围不大,但却开满了奇花,正中大荷池中有一座紧贴水面的精小花厅,厅外曲桥上正有几个衣锦鲜丽的侍女在走动。
  在花厅中央的锦毯上,席地坐着四个少女,其中三人,正是他陆飞鹏要找的雅兰、霜梅和玉姬。
  但是雅兰的背后,却没有了那个二尺长轴。
  由于仅有雅兰三人在场,因而断定金蔷和飘香已分道奔了甘、陕地区。
  但最令陆飞鹏感到惊异的是静坐玉屏左侧琴几后的白衣绝色佳丽,正是那夜在嵩山后山练剑的娴静少女。
  在这刹那间,陆飞鹏闹不清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如何会碰在一起,这家花园的主人究竟是谁?……
  心念未毕,蓦见身穿玫瑰劲衣、背短剑、披剑氅的玉姬撒娇似地要求说:“宜君姊姊,你弹得真好听,再弹一曲给小妹听吧!”
  如此一要求,雅兰、霜梅均在一旁怂恿赞好。
  娟秀娴静的白衣少女,黛眉微颦,淡淡一笑,似要推谢拒绝。
  但是,冰雪聪明的雅兰立即娇笑说:“听说宜君妹的一曲高山流水,倍受各位前辈赞赏,不知可否令愚姊和姬妹三人一饱耳福?”
  白衣少女宜君黯然一笑,隐隐中透着幽怨,似是有着无限哀伤,她望着雅兰三人,谦和地额首微笑说:“小妹就自选一曲,请两位姊姊和姬妹指正吧!”
  雅兰三人一听白衣少女宜君答应再抚一曲,自是特别高兴,立即欢声赞好。
  攀着墙瓦的陆飞鹏早已忘了身在何处,同样地暗暗高兴。
  只见宜君徐仰螓首,微蹙娥眉,凤目凝视着厅外的蓝空,芙蓉般的娟秀娇靥上,笼罩着幽怨、哀愁!
  凝视有顷,才缓缓半垂螓首,纤指轻灵拨动,立即一阵“叮咚叮咚”之声,宛如激流山洪。
  但是,在山洪水啸中,有沙沙竹叶轻响,有呜咽松涛之声,间有丝丝霍霍的剑啸破风声……
  陆飞鹏在心灵里似是又看到那夜少女神奇的剑术,美妙的身法,少女不但剑舞得精奥,他也看得入神。
  就在这时,蓦然一声尖锐琴音,似是一声惊呼嗥叫,接着“琮”然一声,似是落水大响,继而汹涌洪水,澎湃巨浪,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最后似少女叹息,似老尼诵经,长夜漫漫,相对黯然……
  陆飞鹏听得如痴如醉,他完全洞烛了白衣少女宜君的圣洁心声。
  这只自选的无名曲中,没有憎恨,没有爱情,仅是人的善良天性,对一个无辜少年人被惊吓而落水的悲痛命运的同情。
  正在听得入神之际,感应中似是有人向他欺进!
  陆飞鹏悚然一惊,神志立时清醒.转首一看,只见巷口那面,如飞奔进两个人来。
  凝目一看,正是方才那个年轻乞丐,引导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神情紧张的老乞丐。
  陆飞鹏急忙松手,飘身落下地来,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去攀人家的墙头,顿时俊面一红。
  由于老乞丐神情紧张,目闪惊急,首先在怀中将玉佩取出来,一俟老乞丐来至近前,立即谦和地笑着说:“老当家的可识此佩?”
  说着,即将手中的玉佩送至老乞丐面前。
  老丐一见玉佩,面色立变,惊急地打量了一眼陆飞鹏,接着机警地看了前后巷口一眼,立即焦急地说:“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快随弟子来!”
  陆飞鹏剑眉一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既然老丐如此紧张,只有跟他前去,再问个明白。
  老丐一面前进,一面机警地游目注意巷内的情形,陆飞鹏好似悬赏捉拿的逃犯。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又好气又好笑。
  看老丐年龄,至少也有六十岁,脸无邪色,面目端正,不像是个虚作声势之人,看他这等紧张神色,必然另有缘故!
  老丐领着陆飞鹏,不走大街,专走暗巷,左转右弯,不一刻已把个陆飞鹏闹得晕头转向,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又转过一个巷角,到了一个小院前,看来有些像土地庙,又有些似祠堂。
  进入破门楼,院中打扫得倒也干净,只见三三两两的乞丐,想是刚吃罢了午饭,正在廊前树下睡懒觉。
  老花子进门一看,立即震耳一声大吼:“都滚出去——”
  正在憩睡的花子们一听,猛然一惊,呼的一声跳起来,揉了揉眼睛,愣了一愣,悄悄地走了出去。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甚是过意不去,看老丐那么焦急,又不便阻止。
  进入无门无窗的正堂,老花子纳头便拜,同时恭声说:“师叔在上,请受弟子钟邦大礼参拜。”
  那年轻乞丐一看,也跪在地上叩头。
  陆飞鹏急忙将老丐扶起来,同时连声含笑说:“不敢,不敢,老当家的快请起来!”
  说着,扶起老丐钟邦,接着又将年轻乞丐扶起来。
  老丐钟邦一俟年轻乞丐起身,立即催促说:“野仔,快去取酒菜来!”
  年轻乞丐,恭声应是,转身走出门去。
  老丐钟邦俟野仔走出门外,立即望着陆飞鹏,紧张地急声说:“师叔,万幸你碰到野仔,否则,你这时已经被逮了!”
  陆飞鹏剑眉一蹙,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为什么?”
  老丐钟邦,先请陆飞鹏坐下,接着正色说:“有人重赏寻找您!”
  陆飞鹏一听,心中似有所悟,淡淡一笑,问:“什么赏?”
  老丐钟邦说:“发现师叔前去通风报信者,赏银一百两……”
  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风趣地说:“现在赶快派野仔去报信,先讨他一百两赏银分给舵上弟兄好加菜……”
  话未说完,钟邦已摇着蓬头笑了,同时笑着说:“现在已来不及了,要想拿他的大笔银两,只有靠师叔你恩典了。”
  陆飞鹏含笑“噢”了一声,风趣地说:“你说说看!”
  钟邦继续说:“发现师叔,能探知他由何处来,往何处去以及办理何事者,赏银五百两。”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含笑风趣地说:“这一点保你能拿到较五百两更多的银两。”
  老丐钟邦一听,面色立变,立即摇着手,惶声说:“不不,第三奖绝对不能得!”
  陆飞鹏剑眉一蹙,迷惑地问:“还有第三奖!”
  钟邦颔首应是,恭声说:“第三奖是设法黏住师叔,等候事主到达,当场会面者,赏银五千两!”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地问:“这人是谁?肯悬这么重的赏?”
  钟邦机警地看了一眼门外,特地压低声音说:“金员外!”
  陆飞鹏一听,恍然似有所悟地问:“可是我方才攀墙头的那家主人?”
  钟邦凝重地点点头,肃容说:“不错,金员外是本县手屈一指的大富绅,家财万贯,乐善好施,虽然也接济武林朋友,但却不和武林人物交友,不过,他确是一个武林前辈人物,而且是位艺业惊人的高人。”
  陆飞鹏一听与他判断的果然相似,不由颇感兴趣地问:“你怎地知道?”
  话声甫落,野仔已将酒菜提来。
  钟邦一俟酒菜摆好,挥挥手遣走了野仔,先敬了陆飞鹏一杯酒,才略现得意地继续说:“不瞒师叔,这位金员外对任何前来攀交的门派都谢绝,唯独对我们丐帮特具好感,只要弟子有事前去求见,或有什么困难,非但立即接见,而且概允接济困难。”
  陆飞鹏微皱剑眉,缓缓点头,似自语又似对钟邦说:“想必是因为贵舵上弟兄众多,有利用作耳目的价值!”
  老丐钟邦一听,猛的一拍大腿,竖起拇指赞声说:“要得,师叔,这真是一针见血的话。”
  说此一顿,特地压低声音说:“昨夜定更以后,金员外突然派管家将弟子匆匆请去。”
  陆飞鹏一听,断定雅兰和玉姬三人必是在昨天傍晚时分到达金府,于是插言问:“可是为了在下的悬赏事情!”
  钟邦连连点着蓬头说:“不错,金员外一见面,便将师叔的衣着相貌、年龄兵器说了个详详细细,并开出三个赏格。”
  陆飞鹏略一沉思问:“你可曾看到有两位少年书生和一个红衣少女在坐?”
  钟邦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没有,厅上仅金员外一人。”
  说此一顿,突然为陆飞鹏恭谨地斟上一杯酒,吞吞吐吐地含笑恭声说:“师叔……你看……”
  陆飞鹏一看老丐钟邦的尴尬为难神色,立即爽朗地说:“要想得到数倍以上的赏银,你必须依照我的意思去做……”
  钟邦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满口应承他说:“可以,可以,师叔请吩咐!”
  于是,两人一面饮酒吃菜,一面计划如何进入金宅。
  最后,陆飞鹏又认挎囊中取出一样东西,慎重地交给钟邦,郑重地说:“这个东西切忌不要过早炫露,否则,对你极为不利,那时我一人可救不了你!”
  钟邦连连点头,声声应是,但他略一迟疑,却为难地说:“师叔,到金府不能太晚,太早了又对你不利!”
  陆飞鹏淡淡一笑,挥挥手说:“现在你先去休息,掌灯时分我们就前去!”
  于是,两人分别盘坐调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那位隐迹市商凡俗间的世外高人。
  不觉已是掌灯时分了,老丐钟邦再向陆飞鹏请示了几点疑问,两人立即走出小庙来。
  到达庙外,各自分手,陆飞鹏迳由偏僻暗巷.再度走到那道高墙后。
  这时夜幕初垂,疏星点点,东天的明月还没有升起来。
  这道小巷,日间便极少有人走动,这时更是岑寂无声!
  陆飞鹏本能地看了一眼小巷内,一长身形,立即攀住墙头。
  悄悄探首一看,园内一片寂静,日间白衣少女等人抚琴的小花厅,门窗漆黑,夜晚厅内似是无人。
  陆飞鹏右掌一按,身形偏飞而起,越过墙头,徐徐飘落下去。
  但就在他双足刚刚踏实地面的同时,蓦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什么人?”
  同时,一道纤细白影,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闪身飞了出来……
  第 五 章 龙驹黑子
  说“启禀小姐,老爷在厅上等你,请你快些去!”
  白衣少女见笑春神色急急,不由迷惑地向:“什么事,笑着?”
  笑春急声说:“小婢不知,只看到厅上坐着那个时常来向老爷要钱的姓钟花子……”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的精神一振,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一定是发现了陆飞鹏的行踪,老爷可曾派人去请薛姑娘她们?”
  说话之间,已向笑春走去.笑春急忙回答说:“老爷已派喜春去请了。”
  白衣少女也急声说。“那我们也快去吧!”
  于是,笑春跟在白衣少女之后,通过小桥,迳向花厅后的那片富丽宅院走去.陆飞鹏听了白衣少女的口吻.断定她即使不是金员外的女儿,也是关系极密切的人。
  心念间,白衣少女和笑春的背影,已消失在前面花竹间。
  于是游目看了一眼园内,立即沿着花树央流的小径轻灵地向前追去.穿过一排芙蓉花树。即是一排观赏园景的曲廊长楼,楼下中央一座过厅,屏后直通内宅。
  由于厅上燃着四盏宫灯。陆飞鹏不敢贸然进入,只得一长身影。腾空而起,轻捷有如灵猫,已登上了楼脊梁。
  游目一看,前面房屋栉比.崇楼,高阁,巨厅,灯火辉煌,人影走动,好大一片堂皇宅第.再看宜林城内,何止万点,光亮冲天,隐隐传来街市上的喧嚣叫卖声。
  陆飞鹏看罢,立即沿着一条青竹夹植的通道房面.轻灵地向着那座灯火特别明亮的大厅前驰去.这时,院中到处有人走动。处处灯火,陆飞鹏机警地向前潜进,丝毫不敢大意。
  因为,这座金府内,不但有雅兰三女和宜君,还有那位神秘难测的金员外,至于是否尚有其他高手隐迹宅内,尚不可知,一旦被发现,要想顺利脱身,恐怕难如登天了。
  心急间,距离大厅已经不远了,但由于院广厅深,只能看到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影摇晃,尚看不清人的面目.于是,鹭行鹤伏,轻灵闪动,迅速潜至大厅的对西屋脊后。
  在脊后略微伏俯.暗察左右形势,确定周近身后确无可疑之处后,方悄悄探首,藉着屋脊上的泥红砖孔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富丽堂皇的大厅锦屏前,独特的一张锦技大椅上端正地坐着个头戴员外帽,身穿紫锦袍,年的四十余少的中年人,显然就是金员外。
  只见金员外,修眉长目,胆鼻朱唇,五柳长须,在垂腹前.不但仪如富绅,而隐隐中透着威严。
  但,最令陆飞鹏震惊的是,金员外手捻长须,神色凝重而目光正注视着他隐身的房间。
  陆飞鹏有了白衣少女在花园中的教训,他宁愿叫金员外指名喝出来,也不轻易走出去。
  在金员外左前方的一张漆椅上坐着老丐钟邦,右前方的三张漆椅上.坐着雅兰霜梅和玉姬,三女娇靥上的神色,都有一些焦急,不对望一眼厅外,似是在等候白衣少女宜君。
  在大厅的两角。静静地立着两个小童和三五个侍女,厅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寂静。
  就在这时,蓦见注视厅外的雅兰三女的目光一亮,面现笑容.陆飞鹏定睛一看,白衣少女和侍女笑春,刚刚到达厅前。
  白衣少女走进厅内,即向略展祥笑的金员外、拉沃万福,歉然恭声说:“君儿来迟,爹爹勿怪!”
  陆飞鹏果然揣的不错,白衣少女宜君,正是金员外的爱女.金员外捻须一笑说:“只是你蓝妹妹等得已有些不耐罢了!”
  身穿玫瑰红的玉姬一听,立即撒娇分辨说:“君姊姊心事重重,爱好清静,她一人在花园独坐,笑春哪能找得那么快。。。。。。”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金宣君,已微红着娇靥,也微笑分辩说:“谁心事重重?我只是希望尽快赶回竹庐伺奉师父!”
  金员外一听,立即捻须笑着说.”君儿,既然你心急回山,明日你薛姐姐她们走后,你就启程吧!”
  白衣少女金宜君微微躬身,恭声应了个是,随即坐在蓝玉姬的身侧.老丐钟邦,一俟白衣少女坐稳。立即起身,面向金宜君,躬身抱拳,恭声说:“钟邦参见金姑娘!”
  金宜君欠身还礼谦逊说:“钟舵主少礼,请坐.”
  钟邦恭声应是。随即谦逊地说.“老丐奉员外之命,侦察那个破衣少年陆飞鹏的行踪,幸不辱命,今天竟被老丐找到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沉静地互看一眼,尚未发活,红衣少女蓝玉姬,柳肩一挑,精神一振。不由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哪里?”
  钟邦谦恭一笑说:“方才老丐请他在醉仙楼饮酒,如今不知他是否仍在城内——。”
  话未说完,蓝玉姬突然一剔柳眉,以责备的口吻沉声问:“你为何不将他擒住?”
  钟邦被问得尴尬一笑,老脸通红!
  金员外赶紧圆场说:“姬儿,你仍是那样的不懂事理,试超,飘香尚且擒陆飞鹏不住,钟舵主岂是他的对手?”
  红衣少女蓝王姬,看来对金员外似有三分惧意,虽然小脸上仍有耿耿之色,但却不敢再出言发问.钟邦急忙难为情地笑一笑,自我解嘲地解释说:“昨夜员外吩咐老丐时,曾经一再叮嘱,切不可贸然出手,以免误了大事.是以老丐才未下手,否则,猝然—击,也许成功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听,不由同时蹙了蹙眉头,娇靥上略显轻蔑之色,金员外则莞尔笑了笑。
  蓝玉姬似是急切想知道发现陆飞鹏的全般经过,再度沉声问:“你们是怎样发现的那个破衣少年?”
  钟邦胸有成竹地说:“是本舵一个叫野仔的弟于在早市上发现的,老丐闻讯,立即赶至街上,故意以丐帮的暗语盘诘他,谁知.他竟—句不知……”
  一直静听的薛雅兰,突然冷冷地问:“他没有发怒?”
  钟邦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他和气得很,所以我也就借机请他至醉仙楼吃酒。”。
  顾霜梅不由迷惑地问:“你好端端地请他吃酒,他会去吗?”
  钟邦得意地一笑,说:“不瞒诸位说,他也正有事要拜托我呢?”
  如此一说,薛雅兰、顾霜梅,以及蓝玉姬三人不由同时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要拜托你?”
  钟邦神秘地一笑说:“他向老丐打听这两天可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穿玫瑰红劲装,短剑氅的小姑娘,和两位身着紫长衫和黄长衫的姑娘由城内乘马经过……”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的面色不由同时一变,俱都楞了。
  一直捻须静听的金员外,目光一亮,也不禁吃了一惊,立即沉声问:“奇怪,他为何打听薛姑娘三人的行踪?”
  钟邦摇摇头,微一欠身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话声甫落,蓝玉姬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明目一瞪,怒声说:“哼,一定是你这老花于看出薛姊姊和顾姊姊身着男衫,“有意捏造故事,企图多骗几个赏钱……”
  钟邦一见,佯装大吃一惊,不由慌得急忙起身,解释说:“老丐怎敢多骗员外的赏钱,那个陆飞鹏不如此问,老丐也不敢如此说,他还说其中着紫衫的姑娘是去九嶷山……”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不由娇躯一战,面色大变,齐声惊啊,俱都呆了。
  一直静坐的白衣少女金宜君,不禁迷惑地说:“他怎的知道薛姊姊一人要去九嶷山?”
  钟邦歉然摇摇蓬头,强自笑着说:“老丐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似乎非常清楚这几位姑娘的行踪和目的!”
  金员外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只见他沉声问:“你可曾问他为何要探听三个女孩子的行踪?”
  钟邦胸有成竹地佯装略微沉吟说:“他对老花子说,穿紫衫的姑娘身上似有一幅画像,是送往九嶷山给一位老前辈看的……”
  雅兰三女一听,格外震惊,神色再变.须角间的香汗,顿时渗出来,同时,齐声惊呼:“啊,那夜在花园中的谈话,必是被他在暗中听去了!”
  红衣少女蓝玉姬尚铁青着娇靥,继续恨声说:“这厮胆子真大,居然胆敢擅登神女蜂!”
  金员外冷冷一笑,说:“有了陆飞鹏前去,你们才有出头之日.你那偏激的思师脸上才会看到笑容!”
  雅兰三女一听,不由愕然齐声问:“金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晚辈等不懂!”
  金员外黯然一叹说:“你们还都是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将来你们自会知道。”
  金宜君见父亲神色有异,不由迷惑地问:“他怎的会跑到神女峰栖凤宫的后宫花园内去窃听?”
  蓝玉姬琼鼻一哼,忿忿地说:“还不是飘香姊姊引他去的?”
  金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这与飘香绝对没有关系……”
  话未说完,雅兰立即恭声说:“金前辈,他的确是跟踪飘香妹前去的,因为飘香妹入园不及片刻,那个陆飞鹏便也去了!”
  金员外毫不为然地摇摇头,说:“那也是时机凑巧,其实飘香不回宫,那个陆飞鹏也会前去!”
  薛雅兰和顾霜梅以及蓝玉姬,虽知金员外的话中必然另有原因,但却没有敢追问原因的真相。
  白衣少女金宜君,十分迷惑地望着雅兰,问:“兰姊姊既然知道陆飞鹏进入园内,当时为何不立即将他擒获?”、薛雅兰的娇靥微微一红,略显懊恼地说:“我当时虽然惊觉到,但诸位师妹均说决不可能是陆飞鹏,因为据家师说,近数十年来,从没有人敢擅登神女峰巅,而且,没有超绝的轻身功夫,也难升上断峰崖.加之陆飞鹏与栖凤宫毫无渊源,因而也就疏忽了。”
  金宜君愈加迷惑地问:“姊姊只是根据惊觉而断定陆飞鹏进入后宫花园?”
  薛雅兰急忙解释说:“不,是我所到红果坠地的声音,而那个红果又不到自落的时候……”
  。话未说完,蓦见老丐钟邦双目一亮,突然惊喜地说:“姑娘们说的红果,可是这个?”
  说话之间,已在怀内取出一个又红又大的大红果来,同时,托在手掌上.炫露在众人面前。
  雅兰三女一见,面色再度大变,不由同时急声问:“这只红果你由何处得来?”
  钟邦见三女吃惊,只得肃容解释说:“就是那个陆飞鹏送给老花子的!”
  蓝玉姬只气得娇靥铁青,怒哼一声,恨恨地说:“那厮倒是很慷慨,这样珍贵的果子居然随意送人,今后我若遇上陆飞鹏,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直蹙眉沉思的金员外,突然望着雅兰,问:“兰儿,那幅绘像你可带在身上?”
  薛雅兰立即恭声说:“晚辈想证实钟舵主迢见的是否确是陆飞鹏,已经将绘像带来了。”
  说话之间,已在右袖内退出那个长约二尺的绢轴来!
  隐身屋脊后的陆飞鹏一看,顿时大喜,他前来金府的目的,就是要侦知雅兰三女的住处,以便伺机将绘像盗走。
  如今见雅兰将绘像取出来,觉得如能在厅上乘机将绘像取走,不但能收震赫之效,而且定能煞尽那个红衣少女蓝玉姬的狂傲气焰。心念间,立即向厅前移去,这时厅上的顾霜梅已帮着薛雅兰将绢轴启开,呈献在金员外面前。
  金员外略微欠身,蹙眉捻髯,凝目一看绢轴上的绘像,目光冷芒如电一闪,面色顿时大变,不由脱口赞声说:“果是举世难觅之材!”
  蓝玉姬立即轻哼一声,轻蔑地说:“哼,那是飘香姊姊特地费了一番心血画的。”
  金员外似是深知蓝玉姬的偏激娇纵习性,是以目注绘像毫不介意,久久才转首望着钟邦,说:“钟舵主,你来看看,遇到的陆飞鹏可就是他?”
  老丐钟邦,恭声应是,迳由椅上立起来,趋前一看,立即顿首恭声说:“不错,正是小的今天遇见的陆飞鹏!”
  说此一顿,故意摇头迟疑,表示疑意。·金员外立即迷惑地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钟邦故意迟疑说:“这幅绘画,虽然绘得酷肖逼真,只是尚无法将陆飞鹏的超然仪范和勃勃英气表露出来。”
  话声甫落,蓝玉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陆飞鹏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你这老花子帮他说话?”
  钟邦佯装大吃一惊,连连后退数步,急忙惶声说:“老花子老眼昏花,有时糊涂,没有姑娘你看得清楚,老花子失言之处,尚请姑娘原谅息怒!”
  金员外突然一沉脸,注定玉姬沉声问:“姬儿,你见过陆飞鹏?”
  蓝玉姬急忙收敛怒容,但仍忿忿地说:“哼,假设早先是姬儿遇到他,恐怕他陆飞鹏的尸体早已僵硬冰冷了。”
  金员外似已有些动怒,再度沉声问:“你自信比飘香的艺业高强?”
  蓝玉姬虽然神态已极恭顺,但口中仍不服输地说:“姬儿除轻功稍逊香姊姊外,透心神针及剑术,尤较香姊姊有独到之处!。
  金员外淡然—笑说:“姬儿,莫说你那点艺业,越是合你姊姊九人的玄天剑阵也经不住陆飞鹏的一掌震云……”
  话未说完。雅兰的面色突然一变,急声说:“金前辈,姬妹还不知道这些事!”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失言后的懊悔之色,为了转变话题,于是望着静坐的爱女金宜君,祥和地说:“君儿.依也过来看看,尔后也好注意!”
  金宜君恭声应是,立即走至画前,低头一看,花容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啊!竟……竟是他?”
  金员外和雅兰等人看得一愣,心知有异,不由齐声问:“你认识他?”
  金宜君一定神,急忙连瑶臻首,颤声说:“不不不,可能是君儿看错了!”
  金员外心知有异,不由焦急地问:“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宜君不敢隐瞒父亲,即将那夜庐前练剑,遇一布衣少年隔溪窥看,后被师傅云昙师太震吓落水的事,说了一遍!
  话声甫落,薛雅兰立即肯定地扬言说:“那一定是他了,飘香妹妹说,陆飞鹏武功不但高绝,水功也极惊人,数十丈宽的滚滚河面,一个潜游已到了对岸。”
  金员外侧首捻须,指着绘像,又含意颇深地望看金宜君问:“君儿,你是否也认为那个偷看你练剑的布衣少年,就是陆飞鹏?”
  金宜君不知父亲问话的用意,因而不敢肯定地说:“那个布衣少年,立身树下,继而落水山溪,君儿不敢肯定说就是陆飞鹏,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金员外莞尔一笑说:“如此说来,这次回家,心事重重,一直闷闷不乐,想必就是为的此事喽!”
  金宜君一听,一张娟丽秀美,貌如春花的娇靥,顿时变得排红,直达耳后,急忙垂首分辩说:“君儿回家已满一月,急切回山侍奉师父,君儿如再迟延回山,恐怕师父也要悬悬不安了。”
  金员外老经世故,一见女儿羞态和绝口不谈陆飞鹏三字来判断,心中已经明白,不由朗声哈哈笑说:既然不是也就罢了,何必那等急恼,明日俟你薛姊姊她们启程,你也回山去吧!”
  钟邦见大功告成,诸事顺利,立即抱拳躬身:“天色已经不早,员外如无别事,小的就此告辞了。”
  金员外神采奕奕,满面含笑,突然显得特别高兴,立即愉快地一笑说:“钟舵主,此翻探得消息,非常重要,特赏你纹银一千两,以备冬季困苦时期之需,明日即令管家与你送去。”
  钟邦大喜,立即深深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多谢员外!”
  说罢又辞过雅兰金宜君四女,迳向厅外走去。
  金员外一向礼贤下士,立即起身相送。
  雅兰和霜梅,两人匆匆将像轴卷起,顺手放在高几上,也和宜君、玉姬跟在金员外身后。
  已经潜至厅檐前的陆飞鹏,一见机不可失,立即移至厅后,略微一看,飘身而下——紧接着,飞身纵至锦屏后,探首一看,绢轴就在数尺外的高几上,只是左右厅角下,尚立着三五个小僮和侍女。
  陆飞鹏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一旦立定厅口的会员外等人转身回来,再想拿绢轴,势比登天尤难了。
  正在暗自焦急之际,蓦闻金员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高声说:“钟舵主请回来!”
  如此一高声呼喊,厅内的几个小僮侍女,本能地纷纷向厅外观看。
  陆飞鹏哪里还敢怠慢,闪身而出,仲手握住绢轴,飞身退出后厅门,身形不停,腾空纵上房面,疾如电掣般驰出金府去。
  这时,宜都城内,晚市正盛,灯火辉煌,到处是拥挤的人潮。
  陆飞鹏画轴到手,格外高兴,立即将乌金杖挟在腋下,借着月光迫不及待地匆匆将画轴打开,定睛一看他自己的画像,顿时呆了。
  那真是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十分传神,简直像极了。
  看了这幅画像,他突然对那个叫飘香的少女有了几分好感,这份好感,仅是对她那笔神妙丹青所起的钦佩而决无私情。
  正观赏间,感应中突然惊觉有人奔来,举目一看,正是老丐钟邦。
  急急奔来的钟邦,一见陆飞鹏。立即兴奋地挥手欢声说:‘师叔,成功了,一千两!”
  说话之间,已奔至陆飞鹏的面前。
  陆飞鹏也兴奋地将画轴向钟邦面前一展,愉快地说:“我也成功了,你看!”
  钟邦正感迷惑,低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师叔,这怎么使得,你怎的将画取来了?”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我就是要刹刹那个叫蓝玉姬的傲气!”
  话末说完,钟邦已愁眉苦脸地急声说:“这下完啦,刚刚到手的一千两纹银,又飞啦!”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钟邦焦急地解释说:“你想,在金府上丢了这幅画像,金员外和四位姑娘的颜面丢光,一怒之下,哪里还会给赏钱?”
  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但却正色说:“你放心,绝对不会,因为去盗画的是我;这与你钟舵主毫无相干,再说,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是同道前去。”
  钟邦一听,也觉有理,只得点点头,即和陆飞鹏迳向小庙奔去。.到达小庙门前,里面早已鼾声四起,讨了一天饭的花子们,俱都安然入睡,是以,庙内除了鼾声,一切是静悄悄的。
  于是,两人各抱兴奋心情,并肩走入庙门,迳向无门无窗的正堂走去。
  一进堂门,陆飞鹏和钟邦的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低呼,双双飞身退出门外来。
  就在两人双足刚刚落地的同时,正堂内已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宜都首富的金员外。
  只见金员外,满面怒容,目光如灯,手中持着一柄描金小扇,怒目注视着陆飞鹏和钟邦,缓步走下阶来。
  陆飞鹏虽然感到意外,但神色间毫无惧色。
  老丐钟邦却早已震骇得汗下如雨,魂飞天外了。
  金员外走下堂阶,立即望着钟邦,冷冷一笑,说:“钟邦,你没想到吧!”
  老花子钟邦,已完全失去了镇定,浑身颤抖,连连惶声说:“小的该死,员外饶恕!”
  说话之间.躬身哈腰,连连后退数步。
  金员外又神色忿怒地望着陆飞鹏,命令似地沉声说:“陆飞鹏,把画像给我!”
  说着,竞伸出左手,缓步走来。
  陆飞鹏卓然而立,岳峙渊亭,毫不为金员外缓缓逼来的声势所动,反而冷冷一笑,沉声问:“凭什么?”
  金员外听得一楞,似这等对他谈话的人,数十年来绝无仅有,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沉声说:“就凭了老夫与你师父展隆丰的莫逆交情!”
  陆飞鹏见金员外直呼恩师金杖神君的名讳,神色不禁有些迟疑,但他灵智一动,却沉声说:“但家师并没有谈过金前辈。”
  金员外淡淡一笑说:“你对你师父的往事,可曾尽知?”
  陆飞鹏摇摇头说:“晚辈只要找到栖凤妃子前辈,恩师的往事自然全知。”
  金员外立即赞许地一颔首,说:“好,我现在告诉你,她们的师父就是栖凤妃子翁华玉。”
  陆飞鹏见金员外把话已经说清楚,只得向前一步,将画轴恭谨地交给金员外,但他却郑重地说:“有关钟舵主的赏银,希望金前辈如数付给他。”
  金员外毫不迟疑地顿首说:“当然!”
  说话之间,已将画铀插在后颈衣领内,接着一伸左手,突然沉声说:“把乌金杖给我!”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面色立交,不由怒声说颔:“金前辈,你这是何意思?”
  金员外毫无笑容,仅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只是乌金杖在时下武林中,尚不宜出现,你如不交给我保管,必为武林招来祸患。”
  陆飞鹏毅然摇头,沉声说,“不,晚辈自会保管,不劳前辈分神!”
  金员外一听,双目冷电一闪,面色突然一沉,震耳一声大喝:“拿来!”
  大喝声中,出手如电、左手迳向陆飞鹏的乌金杖抓去!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金员外伸手可及,但是机警过人的陆飞鹏,早有准备,一个神妙旋身闪开了。
  同时,大喝一声,乌金杖反臂挥出,挟着如潮劲风,势如奔电般,迳向金员外的腰间扫去。
  金员外果然不是庸手,而且似是知道陆飞鹏的以杖作剑招式,身形同样的玄妙一旋,恰好躲过陆飞鹏的拦腰一击。
  紧接着,描金折扇,刷声张开,幻起一串金光闪闪的扇影,闪电切向陆飞鹏的右腕,一经接触,刷刷便是三招。
  陆飞鹏见金员外出手神速,招式玄奇,一连三招,均被金员外在杖动之间截回,显然知道乌金杖的剑式。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金员外既然与栖凤妃子前辈交称莫逆,与恩师金杖神君必然也极熟悉,对乌金杖式必然也略知底细,加之金员外又是金宜君的父亲,更不便施展煞手,或天罡风。
  于是,心中一动,大喝一声,疾演齐公公仗以成名的闹海翻江,招式一变,以杖代桨,猛向金员外攻去。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之巫峡渔叟的桨法不俗,一经施展开来,漫天杖影,劲风呼呼,立将金员外逼退数步!
  金员外对金杖神君展隆丰的杖式,略知一些浅鲜招式,加上他数十年的临敌经验,故而和陆飞鹏打了一个平手。
  这时见陆飞鹏的杖势倏变,突然变得强劲刚猛,非杖非鞭,乍然间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庙外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同时,传来数声娇呼:“父亲,可将陆飞鹏截住?”
  “金前辈,务必捉住陆飞鹏!”
  说话之间,那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庙门外。
  金员外一听,大吃一惊,如果金宜君和薛雅兰等人前来,陆飞鹏在情急自卫的情况下极可能施展天罡风和无坚不摧、霸道无匹的震云雷。
  因而,心中一急,故意高声急呼:“你等不要进来,快快将小庙围住。”
  陆飞鹏一听,不由暗吃一惊,既然不能伤及任何人,又得不到一丝栖凤妃子前辈的消息,已无继续搏斗下去的必要。
  心念已定,大喝一声,一连攻出三杖,再将金员外逼退数步,身形一闪,腾空而起,飞身登上房面。
  金员外一见,并不追赶,反而关切地大声说:“陆飞鹏,你年纪尚小,何苦涉足在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之间,你的武功虽已胜我,但仍不是妖道、毒煞、恶尼等人的敌手!”
  陆飞鹏略微停身,回头朗声说:“雪师仇,报师恩,身为弟子者义不容辞,岂能遇险而退,怕死畏缩,放弃弟子之责?金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话声甫落,倏然转身,蓦见后檐红影一闪,飞身纵上一人,正是那个偏激任性的蓝玉姬。
  陆飞鹏一直想着刹刹蓝玉姬的傲气,这时焉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大喝一声,手中乌金杖,一招“乌龙出洞”,猛向蓝玉姬刺去。
  蓝玉姬足尖刚刚踏实瓦檐,尚未看清陆飞鹏的面目,一道乌光已到了身前。
  心急之下,无暇多想,一长身形,娇躯腾空而起。
  陆飞鹏一声冷笑,急进两步,左袖振臂一拂,天罡风应袖挥出,一道巨大潜力,猛向空中的蓝天姬卷去。
  地上的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不由吓得脱口直呼:“陆飞鹏使不得!”
  呼声未落,腾空而起的蓝玉姬,一声尖叫,娇躯被一股巨大潜力推动着,再向半空升去。
  金员外惊得面色如上,再度高声疾呼,“君儿,快将你姬妹接住!”
  呼声未落,一道白影,凌空射起.宛如升空的白鹤,直向翻滚上升的蓝玉姬扑去。
  陆飞鹏一击完毕,心中不禁有些悔意,因而没有即时离去,但就在他—迟疑间,身后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已经刺向左肩。
  慌急间跨步一闪,转首—看,竟是一身乳黄公子衫的顾霜梅。
  于是,金杖一式“大鹏展翅”挟着一团劲风,疾如奔电,已格向刺来的长剑。
  但是,陆飞鹏反臂封出的一杖太快了,只觉乌光一闪,右臂震痛酸麻,当的一声清响,溅起数点火花,一柄精钢长剑,脱手而飞,直射半天。
  金员外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不可伤人!”
  大喝声中,顾不得再看雅兰宜君救玉姬的结果,飞身已登上房檐,一挥手中折扇,猛切陆飞鹏的右腰,同时大声说:“梅儿快下去!”
  陆飞鹏不知自己的功力骇人,尚以为顾霜梅不堪一击.这时见金员外一扇切来,不退反进,一式“分花拂柳”,闪过折扇,反刺金员外的丹田。
  金员外知道陆飞鹏的这招杖法厉害,一个玄妙旋身,斜飞闪向对檐,同时再向发楞的顾霜梅,焦急催促说:“快下去!”
  话未说完,陆飞鹏快如奔电的乌金杖,一招‘顺水推舟”已到了腰间。
  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只得左袖一拂,身形如电一闪,如飞退向另一座房面。
  但是,就在金员外飞身倒退的同时,疾逾奔电的乌金杖尖,已扫中了他的左袖雪白绫口。
  嚓——的一声裂帛轻响,两尺多长的雪白袖口,已应声飘落房下!
  陆飞鹏自知犯了冒犯尊长的大错,只是他自己也不知怎的会在“分花拂柳”之后,突然施展一招巧妙的“顺水推舟”!
  这时既然闯了祸,哪还有心看蓝玉姬是否已被跌死,于是展开轻功,飞身纵向另一房面,直向正南如飞驰去!
  刚刚纵过两道横街,身后蓦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高呼:“姬儿,不要追他!”
  陆飞鹏一听,知道蓝玉姬安然无恙,回头一看,只见小庙前的房面上,手持短剑的蓝玉姬,柳眉如飞,杏眼圆睁,紧紧咬着樱唇,娇靥铁青,正向这面飞身追来。
  在蓝玉姬的身后七八丈外,正是一面高呼一面追来的金员外。
  雅兰、霜梅和宜君,深怕怒极任性的玉姬有失,是以紧紧跟在金员外身后,钟邦内心惶恐,也率领着两名中年花子远远追来。
  陆飞鹏见蓝玉姬安然无事,自是放心不少,但对她的任性追来,却暗暗生气。
  为了尽快摆脱他们,直向东南灯火昏暗处驰去。
  到达城墙,腾空而上,所幸墙上无人,飞身而下,直落城外,超过护城河,直奔东南一片丘陵地带。
  驰过数段瓜田,身后仍不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呼声。陆飞鹏断定蓝玉姬仍在身后穷追不舍,心中不由暗冒怒火,他觉得像蓝玉姬这等任性的少女,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夜风习习,月光蒙蒙,原野一片虫声。
  陆飞鹏怀着满腔郁闷怒火,身形愈驰愈快,片到已达一片丘陵地带,直向一座高岗上驰去!
  飞驰中,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只见百丈以外,人影数点,蓝玉姬等人,依然穷迫不舍。
  于是,怒哼一声,探手取出一只翩跹铃,大喝一声,振臂投出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一阵慑人厉啸,直向当前奔来的蓝玉姬射去。
  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数点人影中,立即传来金员外的慌急高呼:“姬儿快停止,千万不可用剑击铃!”
  高呼声中,数点人影,同时刹住身形!
  投出的翩跹铃,挟着慑人厉啸,宛如疾雷电闪,划过蓝玉姬和金员外等人头上,直射百丈以外,接着斜飞升空。
  陆飞鹏一见,怒哼一声,再度取出一只翩跹铃照准手横短剑,双月闪辉的蓝玉姬,振腕打去!
  这次投法,狠淮特别,较之第一只尤为快捷,厉啸尤为惊心悦耳,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只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金员外,立即尖声厉嗥!
  “姬儿快卧倒!”
  想是金员外的啤叫变了声调,加之刺耳慑人的金铃厉啸,倔强任性的蓝玉姬,也不由惊得伏身卧倒。
  就在金员外等人卧倒就地的同时,翩跹金铃已经射到。
  金铃过处,劲风旋动,挟着惊心厉啸,带起地面扬尘,就在五人背上三尺处,掠地飞过,直向百丈以外飞去。
  深知金铃厉害的金员外,一俟金铃飞过,立即挺身跃起,一连数声催促,率领着蓝玉姬等人,如飞向宜都城驰去。
  陆飞鹏忿忿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觉得如此一来,至少可杀杀蓝玉姬的傲气,一候金铃盘旋飞回,收了金铃,直向东南驰去。
  有了金员外的警告,他突然惊觉到恩师的这柄乌金杖的确需要隐藏起来,在未与栖凤妃子前辈会面时,不宜暴露在武林英豪的面前。
  因为,只有栖凤妃子才知那些恶魔是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人,万一遇上恶魔而遭暗算,实在无法防及。
  心念至此,又想到金员外突然向他强取乌金杖的事,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万一被对方将金杖枪去,要想再夺回,势必要将金员外震毙!
  一想到金员外,娴静端庄,玉肤冰肌的金宜君的影子,立即浮上他的脑海,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对她有个奇异的期望,希望她不是一个对男孩子偏激而厌恶的少女。
  他又想到冷静沉着,天香国色的雅兰和朴实无华,姿丽娟秀的霜梅,以及不可理喻的蓝玉姬。
  一想到蓝玉姬,同时也联想到泼辣刁钻的商媛媛,这时想来,商媛媛的脾性较之蓝玉姬似乎又和善多了。
  陆飞鹏的神志恍恍惚惚,许多人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轮番出现,许多疑问的事情,也在他心里相互盘算,但他的脚下却逐渐增长功力,快逾流矢。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光芒一闪,接着传来一阵隐隐雷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由恍惚中醒来,抬头一看夜空,不知何时已是阴云满天。
  再向前看,一片起伏山岭,横亘无边。
  陆飞鹏觉得奇怪,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山?
  再看夜空,无月无星,既不知是何方位,也不知是何时辰。
  回忆方才飞驰的经过,似是沿着一道大河,溯河而来,似是变了方向。
  细看前面山势,虽然峰岭绵延,但其中五峰,特别凸出,岭嵘险峻,挺拔超群,宛如一群儿孙中的五个老人。
  正打量,一阵凉风吹来,俊面上突然落了两滴小雨点。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要落雨了。
  游目一看,已近山麓,十数里内,根本没有人家,只有奔至山前找一方石洞暂避一时,待天明辨清方向再走。
  心念已定,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青烟,眨眼已至山前。
  就在他到达山前之际,前面树林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惨的马嘶。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觉得这声马嘶,声音颤抖,几近哀鸣,与平素听到的马嘶迥然不同。
  但他一心避雨,不愿多事,继续向林内驰去。
  一进林边,立即听到由深处传来的急骤蹄声!
  陆飞鹏凝目一看,只见一团黑影,两眼亮如明灯,穿过树隙,带起枯草扬尘,正如飞向他奔来。
  恰在这时,夜空突然一道电闪,接着一个响雷,滴滴雨点,随即落下。
  陆飞鹏借着电光一看,那团黑影,竟是一匹昂首竖鬃,通体漆黑,鞍辔齐全的神骏大马。
  黑马一见陆飞鹏,立即绕圈跃跳,昂首哀嗥!
  陆飞鹏见黑马神骏非凡,鞍辔齐全而不见它的主人,断定这匹通灵宝马,必是代它的主人前来求援。
  这时雨点已经大起来,只得向黑马挥挥手,迳向黑马奔去。
  黑马果然通灵,长嘶一声,转身狂奔,直向深处驰去。
  穿出树林,即是一座山口,就在山口的左侧斜岭上,有一座山洞。
  黑马奔上斜岭,回头望望紧跟身后的陆飞鹏,长嘶一声,直奔洞内。
  陆飞鹏到达洞前,已经浑身全湿,探首向内一看,洞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数丈内的两只明亮马眼和隐隐闪光的马鞍。
  黑马一见陆飞鹏探首,立即摆头低嘶!
  陆飞船凝目一看,发现马前地下果然隐约倒着一个人影。
  于是急步奔至近前一看,竟是一个衣着华丽,蓄着短须的中年人。
  只见华衣中年人,头戴公子帽,身穿锦花绣缎,面色铁青,满额冷汗,双目紧紧合闭,显然负了重伤。
  陆飞鹏觉得身负重伤的中年人,虽然已四十多岁,但却充满了膏粱纨绔之气,似乎不是正派人物。
  心念间,蹲身下去,伸手去试中年人的鼻息。
  但,就在他的手刚刚放在对方的鼻前时,那人突然睁开冷芒闪射的眼睛,厉声说:“我还没有死,何必试鼻息!”
  陆飞鹏骤然吃了一惊,不由顿时大怒,倏然立起,正待怒斥,华衣中年人已经双手抚胸,喘息不已。
  华衣中年人,满头大汗,双眼合闭,久久才喘息着恨声说:“我怕是不行了,想不到我龙鹤公子一生中不知败过多少高手,此番竞栽在两个丫头手里。”
  把话说完.魁然—叹,接着放缓声音问:“你会武功吗?”
  话虽说得缓和.但仍有命令的意味。
  陆飞鹏满腔怒火,本待不理,又觉对方身负重伤,性情自是躁急,岂能和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争意气?
  心念已定,立即沉声说:“只是略通一些拳脚而已!”
  华衣中年人龙鹤公子,似乎不信地喘息说:“你深夜飞驰,夜走山区,没有相当的艺业,也没有这份胆气,你骗不了我!”
  陆飞鹏立即不耐烦地说:“我看你伤势不轻,应该如何救治,请你快些告诉我,时间一久,也许更恶化棘手了!”
  龙鹤公子紧紧闭着眼镜,缓缓摇摇头说:“没有希望了,中了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如没有那老虔婆的特制解药溶针丹,必死无疑!”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急声问:。你遇见了栖凤妃子?”
  如此一问,龙鹤公子突然睁开了满布血丝的双目,怒声说:“怎么?你认识那个老虔婆?”
  陆飞鹏心中灵智一动,立即解释说。“我听说武林前辈人物中,似是有这么一个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
  龙鹤公子缓慢地摇摇头说:“不是老虔婆,是她的两个女弟子……”
  说到此一顿,似是不愿再谈这件丢尽颜面的事,突然沉声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且问你,你可有胆量骑我的黑子?”
  陆飞鹏根据龙鹤公子的谈话,断定对方是与栖凤妃子有仇嫌的人,因而联想到,也许与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恶徒有关。
  于是,故意略微沉吟说:“在下的骑术虽然不佳,如果你有要事,在下倒愿试试,不过在下不能因你的事羁延太久,而误了我的正事。
  龙鹤公子的痛苦情形,似是较方才为剧,他强自点点头说:“很快,你只要骑上黑子,任由它自己飞驰,自会将你带到我师父那里。”
  陆飞鹏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龙鹤公子摇摇头说:“说出来你也不知,因为他老人家久已不在江湖现身了!”
  说此一顿,极痛苦的喘息一阵,继续说:“现在请你即乘黑子前去我师父处取一粒白凤丸来,我必重重赏你,并愿传你三招绝技!”
  陆飞鹏何曾将龙鹤公子的三招绝技放在心上,但他却不解地问:“在下对尊师说你受害,他怎的肯信?”
  龙鹤公子说:“他老人家一见黑子,自然会信?”
  陆飞鹏继续说:“假设尊师怀疑在下是强力抢夺阁下的马匹,在下岂不是有口难辩?”
  龙鹤公子一听,痛苦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轻蔑冷笑,同时傲然说:“黑子乃龙种宝马,机警通灵,未得我的许可,任何人休想靠近它!”
  陆飞鹏见龙鹤公子呼吸已极困难,怕他支持不到回来,因而提议说:“如此往返费时,待我回来,你的伤势也许已经恶化,不如在下抱你上马,一同去见令师。”
  龙鹤公子痛苦地摇摇头说:“我已不能再受颠簸.护心真气一散,随时可死,我师父就在此山区居住,你乘黑子前去,往返最多一个时辰,我仍有活命机会!”
  陆飞鹏见他坚持在洞中等侯,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罢,伸手拉着神骏高大的黑马,迳向洞外走去.黑马非常温顺,静静地跟着陆飞鹏走出洞来。
  这时,洞外大雨已停,雷声已经远去,滚滚乌云,掠过树梢,直向山外飞去。
  陆飞鹏亲切地伸手拍拍马颈长鬃,刚刚举手,顿时一楞,这才发现马缰上嵌翡翠,缀雪玉,珊瑚垫鞍,尾上尚嵌着无数七彩宝石。
  前后四个鞍囊,个个高高鼓起,不知里面装些什么。一柄袖珍小巧马鞭,挂在鞍前,似乎仅为装潢而用。
  因为,在那柄小马鞭上,也缀满了麦粒大的缤纷珍珠和宝石。
  陆飞鹏看罢,对洞中龙鹤公子的身世和来历,感到非常惊奇。
  根据他的绰号判断,极可能是某一巨豪富绅家中的公子,但根据马匹对他师父住处之如此熟悉,显然就住在这座山区内。
  心念间,手扳鞍头,足踏亮银镫,正待上马,洞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嚎。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纵向洞口,探首向内一看,只见那个龙鹤公子,伏卧地上,弯曲的十指,已痛苦地深深扣进石内。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再度吃了一惊,但确没想到这个龙鹤公子竞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他师父的武功如何也可由此而知了。
  心念间,急忙将龙鹤公子的身体翻过来,只见脸色铁青,腮肉痉挛,暴突着双眼,已经气绝了。
  陆飞鹏看了龙鹤公子的惨像,想到几番和飘香动手她都没用透心神针,想必是手下留情。
  想到在宜都城与玉姬交手,万幸一见面即将她震飞,如果让她先发透心神针,这时自己的死状,恐怕与龙鹤公子一般无二,毫无两样了。
  心念未毕,洞口蓦然传来一声凄凉低嘶。
  陆飞鹏一定神,立即将龙鹤公子托起,决心将对方的尸体一并带去。
  奔到洞口,即将乌金杖插在前鞍囊的兵刃插座内.飞身纵落鞍上。
  就在他纵落鞍上的同时,黑子已迫不及待地昂首发出一声忿怒长嘶,放开四蹄,沿着岭脊迳向深处疯狂驰去。
  黑子一声怒嘶,声如焦雷,震耳欲聋,群峰回应,历久不歇。
  黑马四蹄翻飞,连声长嘶,身影如烟,急奔似电,马腹几乎擦着地皮。
  陆飞鹏何曾骑过这等急如奔电的奇速快马,只觉两耳风声呼呼,左右景物如飞向后倒逝,只听得蹄声嗒嗒震耳,不知黑马蹄下踏在何处。
  他神情紧张,暗暗心惊,几番想跳下马来展开轻功飞行。
  但是,黑马虽然奔驰逾箭,陆飞鹏坐在马鞍上,却极平稳,因而令他放心不少。
  有时穿林涉溪,有时沿着绝壁悬崖飞驰,但飞奔的黑马,速度不减,如履平地。
  如此狂奔,左弯右转,足足奔驰了半个时辰,又绕道一座绝高峰角,到达一道生满杂树怪石的绝壁下,黑马自动停止陆飞鹏仰首一看,已到了五座突拔的高峰之间。
  再看绝壁下,怪石如林,杂树横生,既没有道路,也没有山洞,而黑马却不停地摆头甩尾,低嘶连声。
  陆飞鹏心知有异,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飘身下地。
  但,他的双脚尚未立稳,黑马低嘶一声,已向怪石杂树间走去。
  陆飞鹏跟在马后前进,断定绝壁下定有蹊跷。
  通过怪石杂林,绝壁下草高过人,而黑马迳向绝壁下走去。
  直到绝壁下,方始发现草后有一山洞,洞中也生满了高草和小树。
  山洞深约七八丈,但一两丈内已无草木,而洞势也变为平坦,黑马一声长嘶,放蹄向深处驰去。
  陆飞鹏紧跟马后,举目一看,深处竞有隐约亮光。
  到达亮光处,原来是洞的出口,而眼前竞是一座花木葱笼,但生满了高大石笋的地方。
  仰首一看天空,乌云渐散,已有曙光,三座高峰拱围四周,一道狭窄飞瀑,掠空而下,蔚为奇观。
  黑马再度一声高昂直冲云上的长嘶,立向石笋深处驰去。
  陆飞鹏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一面打量周围形势,一面跟着黑马飞驰前进。穿过二三十座高大石笋,跟前视线突然开阔,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眼前细草如茵,生满了各色细小碎花,宛如一张锦绒毯,非常美观.在七八丈外的草地尽头,品字形建有三间石屋,正中一间的门口,立着一个矮小人影,但两只微泛绿光的眼神,却如一道鬼火电闪,令人一见,不由内心生寒。
  黑马连声高昂长嘶,但却停止不前陆飞鹏一看这情形,知道黑马不敢践踏草地,只得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大步的向草地尽头的石屋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立在石屋门前的矮小人影,竟是一个失去两褪,白发蓬乱的老人。
  白发老人,面色铁青,目泛绿光,腮肉不停地索索颤动,显然已看出龙鹤公子已经气绝。
  陆飞鹏看了蓬发缺腿老人的神色表情,想必就是龙鹤公子的师父了.蓬发缺腿老人,神色逐渐凄厉,浑身颤抖得厉害,紧紧相咬的牙齿,隐隐发出令人心悸的‘格格”响声,他虽然双目绿色光芒逐渐增长,但却不发话先问。
  陆飞鹏看了这倩形,断定老人是哑巴,既然哑.必然也聋,说话也听不清。
  走至屋前空地上,首先将龙鹤公子的尸体上下托了托,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七八丈外的黑马表示送来之意,也没有发话!
  蓬发断腿老人一见,突然—蹬暴眼,震耳一声大喝:“你这小于可是哑巴?”
  陆飞鹏原以为缺腿老人是哑巴,现在老人反骂他是哑巴。
  心中不由冒火,立即沉声说:“在下托着令高足的尸体,走完这片草地,你既然不讲话,在下自然以为你是哑巴,你怎的不感激在下将令高足的尸体送回,反而乱发脾气……”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顿时大怒,震耳厉声说:“好个狂妄小辈,见了我老人家既不施礼,也不下跪,居然还敢与我老人家顶嘴,你好大的胆子!”
  子字出口,右掌一翻,迳向陆飞鹏的面门遥空掴来。
  陆飞鹏心中早有防范,立即将龙鹤公子的尸体竖起来,叭的一声闷响,龙鹤公子的头部猛地向右摆动,数颗牙齿,应声射出来。
  蓬发缺腿老人似是没想到陆飞鹏如此机警,竟拿龙鹤公子的尸体挡上右掌的遥空一击,不由顿时一楞。
  陆飞鹏可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然早已料到龙鹤公子的师父,必然较龙鹤公子技高一筹,但却没想到竞具有遥空击人的本领。
  虽然心中吃了一惊,但他却轩眉怒声说:“在下与令高足,素味干生,毫不相识,在下将他的尸体送回,只是基于武林道义……”
  蓬发缺腿老人想是自知理屈,因而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沉声说:“你在何处与鹤儿相遇,他是怎么死的?”
  陆飞鹏早已想好说词,以便侦察缺腿老人的底细,因而毫不迟疑地说:“在下四更时分经过山下,发现一匹黑马守着一个蜷卧地上的华服中年人,近前一看,已经奄奄一息,在下细察一遍,身上并无血渍……”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突然沉声向:“那时他是否尚能说话?”
  陆飞鹏摇摇头,说:“言语已经不清,但他仍知催促在下快些抱他上马,并断断续续地说师傅和白凤丸等字。”
  缺腿老人一听,凄历凶残的青脸上,立即掠过一丝痛苦神色,深沉地沉声问:“他还说些什么?”
  陆飞鹏故意略显迟疑地说:“他似乎说什么“……神针!”
  缺腿老人一听,面色突然大变,飞身向陆飞鹏身前扑来,同时,急声问:“可是透心神针?”
  说话之间,已扑到陆飞鹏面前,伸手将龙鹤公子的尸体抢过去,立即放在地上。
  紧接着,右手在龙鹤公子的前胸上,运指一划,嗤的一声裂帛轻响,胸襟应声裂开了一道长缝。
  只见缺腿老人神情惶急,两手猛地将龙鹤公子的胸襟分开了,立即露出一片蜡黄前胸。
  缺腿老人一看不由狠狠地拍了龙鹤公子的小腹一下,万分懊恼怒声说:“总是自负自大不听话,放着天丝锦不穿,终于死在贱婢的霸道暗器透心神针之下!”
  说此一顿,突然抬起头来,怒声问:“他还说些什么?”
  陆飞鹏摇摇头说:“令高足说话已不清楚,仅是含糊地咒骂两个丫头!”
  缺腿老人怒哼了一声,切齿恨声说:“定是遇到贱婢的女徒!”
  说着,恨恨地将右掌平贴在龙鹤公子的左乳根穴下。
  陆飞鹏静静地望着缺腿老人,断定他必是要吸出进入龙鹤公子心房中的透心神针!
  心念未毕,蓦见缺腿老人的右掌一翻,掌心突然多了一滩乌血!
  陆飞鹏低头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缺腿老人掌心中的那滩乌血中,竞有八九支细如牛毛,银光闪闪,长仅八分的细小银针。
  陆飞鹏再度吃了一谅,不由震惊地急声问:“这就是透心神针?”
  缺腿老人满脸怨恨,紧咬牙齿,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掌心中的牛毛银针,恨恨地点点头,切齿说:“不错!”
  陆飞鹏心中一动,故意吃惊地赞声说:“世上竞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缺腿老人忿怒地蹬了陆飞鹏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那贱婢的透心神针虽然发射时无影无声,专破各种护身神功,但是唯独对我残毒尊者的天丝锦无可奈何!”
  陆飞鹏虽然不知残毒草者是谁,但他断定必是多年前的武林高人,愈加引起他探听恩师金杖神君等人事迹的决心。
  于是,佯装不知地和声问:“前辈说的贱婢是谁?可是杀死令高足的那人?”
  残毒尊者厌烦地瞪了陆飞鹏一眼,似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陆飞鹏的目光时,冷芒一闪,突然用鼻嗅了一嗅,迷惑地问:“你身上怎的会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恩师金杖神君闻出他体内蕴藏着何首乌灵气的香味。
  心中一急,灵智立生,急忙在挎囊内取出仅存的一个大红果来,解释说:“就是这个大红果的香味!”
  残毒草者一见大红果,面色大变,突然厉声问:“你是栖凤贱婢的什么人,怎会有神女峰上的大红果?”
  说话之间,两臂微圈,指掌关节间“喀嚓”直响!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但他佯装茫然急声说,“前辈说的话,在下一点也不知,这个大红果是令高足得自两个发射神针的丫头,在来此之前,令高足赠给在下作报酬,还要传我三项绝技答谢。”
  残毒尊者一听,神色立变缓和,他似乎知道,任何男人攀登神女峰后,休想再活着下来,与栖凤宫的女弟子交手的男人,也极少有人逃得活命。
  是以,他缓和地点点头,略显黯然地望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叹声说:“为了一个生津止渴的大红果而丧了命,实在太不值得。”
  陆飞鹏由于残毒尊者已嗅出他身上的奇异香味,不敢再羁延逗留下去,因为残毒尊者不论在外貌上,绰号上,都不像是一个善良的人,于是,拱手一揖,说:“令高足的尸体己经送回,在下尚有急事待理,就此告辞了。”
  说罢一揖,转身大步走去。
  转身未走五步,身后蓦然响起残毒草者的厉声大笑!
  第 六 章 狐媚女魔
  陆飞鹏闻声止步,回头迷惧地望着残毒尊者,沉声问,“前辈为何发笑?”
  残毒尊者依然笑声说:“你进得老夫的石笋谷.还想走吗?”
  陆飞鹏一听,顿对升起满腹怒火,不由冷冷一笑,说:“前辈自信能拦得住在下吗?。
  残毒尊者一所,神情一楞,面色大变,目光凶狠地望着陆飞鹏,久久才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说:‘你这小子的眼神一入我的眼,便知你的内功根基已经不凡,如今再听你的自负大言,尤见你的狂妄大胆。”
  说此一顿,再度厉声一笑说:“小子,你自信能在老夫翻掌之间,逃进石笋林内?”
  说话之间,右掌一翻,七八丈外的一座石笋尖.轰的一声爆响,碎石四射.青烟激旋,一座石笋尖,顿时不见。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喑呼厉害,但他却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在下倒愿试试!”
  残毒尊者一听,凄厉铁青的脸上,残笑顿失,阴沉地缓声问:“小子,你可知任何护身神功,挡不住我遥空一击,中者粉身碎骨,当场立毙,毫无还手余地!”
  陆飞鹏冷冷一笑,依然傲声说:“未必见得!”
  残毒尊者一听,顿时大怒,双目中绿芒一闪,突然厉声问“你小子果真要溅血当地?”
  陆飞鹏朗声一笑,傲然沉声说:“你怎的知道在下一定死?”
  残毒尊者一听.顿时愣了,久久才放松声音说:“小子你拜老夫为师,不但可得一件武林至宝天丝锦,还可学得老夫一身冠绝天下的惊人功夫。
  陆飞鹏淡然一笑说:“在下自信武功已达超凡之境,无需再学什么惊人功夫……”
  话未说完,残毒尊者突然厉声大喝:“好狂妄的小辈,老夫今日不给你一些厉害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罢,神色凄厉,面目狰狞,右臂微微圈起,切齿厉声说:“小辈,你能在老夫三字出口的同时奔进石笋林,老夫就放你活着离去!”
  陆飞鹏冷冷地点点头,全身暗凝功力,沉声应了个好。
  残毒尊者,目泛绿光,咬牙切齿,怨毒地望着陆飞鹏,久久才恨声数了个一。”
  陆飞鹏知道要想走出这座石笋谷,必须和残毒尊者冒险一拼,只要能进入石笋林,不怕他不准自己离去。
  这时见残毒尊者数一,立即蓄势准备,决心向第四第五座石笋之间奔去。
  心念末毕,残毒尊者已数到“二”字,但他的“三”字却紧跟而出。
  陆飞鹏心中一惊,暗骂一声‘狡狯”,身形一个神妙旋身,宛如电光石火,直向石笋林扑去。
  同时,运足功力的天罡风,左袖一弹,振臂挥出。
  砰然一声大响,接着是一声闷哼,两道巨大潜力相撞中,残毒尊者竞被震得一连在地上滚了两个翻身,而机警的陆飞鹏,却早已进入了石笋林中。
  陆飞鹏进入石笋之间回头一看,也不禁愣了,他确没想到猛然一击,竞将残毒尊者震了两个翻身。
  心念未毕,只见残毒草者大喝一声,腾身而起,飞身向前扑来,同时厉声问,“小辈,展隆丰老狗可是你的师父?”
  厉喝飞扑中,双掌轮番拍出。
  陆飞鹏一听残毒尊者呼骂恩师“老狗”,顿时大怒,身形一闪,飞身纵上八九两座石笋之上,方才停身的四五两座石笋之间,立即爆起数声大响。
  残毒尊者虽然没有两眼,但飞扑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就在连番爆响的同时,他也扑进了石笋林。
  陆飞鹏一见残毒尊者,立即大喝一声,右掌一扬,闪电射出一道白芒。
  残毒尊者神色一变,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轰隆一声霹雳暴响,砂石飞射,尘土激扬,只震得地动树摇,风声呼啸。
  陆飞鹏深知残毒尊者的遥空掌厉害,左袖盲目挥出一道天罡风,身形疾落石笋之中。
  但,就在他挥袖疾泻的同时,身前三尺处,砰然一声大响,残毒尊者暗中击来的一掌,已与挥出的天罡风相撞。
  陆飞鹏心中一惊,暗呼好险,假设不是盲目挥出一道天罡风,这时他的头颅已被击碎了。
  空中砰然一声大响之后,再没有看到残毒尊者的身影,也没听到对方的叫声,但是,陆飞鹏却断定这恶魔正隐身暗中,伺机向他攻击。
  根据残毒尊者的辱骂金杖神君,陆飞鹏已断定这恶魔必是残害恩师有关的狂徒。
  陆飞鹏原本希望迅快离开此地,如今,他却决心制服残毒尊者,拷问一番他痛恨恩师金杖神君的原因。
  心念问.双臂凝满功力,沿着石笋间隙,悄悄向前逼进,并不时机警地看一眼头上身后。
  这时,天空已经大亮,但云层仍低,山风徐徐,略有凉意。
  石笋林中,静得有些沉闷可怖,陆飞鹏竭尽他的耳力去听,仍察不出残毒尊者隐身何处。
  又蹑足绕过一座石笋,脚下杂草碎石间,徐徐飘来一丝淡淡白雾,而且愈来愈浓重,迅即将他罩住。
  陆飞鹏觉得奇怪,这阵白雾来势如此迅速,而最令陆飞鹏感到惊异的是,白雾一近身前,立即旋飞回避。
  聪明过人的陆飞鹏心中一动,断定这是残毒尊者暗中施放的毒烟或毒气,至于毒气为何不敢近身,乍然间他无暇理。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黑子的欢嘶!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放在马鞍兵刃座上的乌金宝杖,而黑子这声欢嘶,显然是看到了残毒尊者。
  如此一想.顿时急出一身冷汗,顾不得残毒尊者暗中发掌的危险,腾身飞上石笋,迳向洞口方向驰去。
  举目一看,大惊失色,只见残毒尊者正神色惊急地向着黑子扑去,而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插在鞍上的乌金杖。
  陆飞鹏一见,无暇多想,大喝一声:“恶魔休动小爷的宝杖!”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直向残毒尊者扑去。
  残毒尊者闻声转首,发现陆飞鹏并没有被他施放的五毒云烟毒死,的确吃了一惊!
  心惊之下,大喝一声,右掌一翻,遥空向陆飞鹏劈去!
  陆飞鹏断定残毒尊者的这一掌,必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因而也尽十成功力挥出一道天罡风。
  这次由于发现得快,两团劲力就在残毒尊者的身前一丈处相遇了。
  砰然一响,又是一声闷哼,残毒尊者的身体,立即被震得向后滚去。
  陆飞鹏见机不可失,厉喝一声:“恶魔纳命来!”
  厉喝声中,双足已经落地,右掌一扬,震云雷应掌而出,闪电射出一道三尺白芒!
  残毒尊者由于双腿残缺,无法钉马拿桩,是以身形连连向后翻滚!
  这时一听陆飞鹏的喝声不远,心知不妙,暴喝一声,双掌击地,身形腾空跃起。
  但是,他的身体离地尚不足三尺,快逾电闪的层云雷已将他击中。
  一声霹雳暴响,挟着一声凄厉惨嗥,血浆四射,骨肉横飞,残毒尊者顿时不见了踪影。
  陆飞鹏震毙了残毒尊者,突然信心大增,他觉得本身的功力,足可对付残毒恩师的那些强仇大敌。
  至于残毒尊者,虽然不敢肯定就是那些恶魔之一,但根据辱骂恩师金杖神君来看,极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人。
  现者,根据残毒尊者骂恩师‘老狗”来判断,他的年龄比恩师年轻,但他骂栖凤妃子前辈贱婢,显然他的年龄又比栖凤妃子前辈大了多岁。
  心念间,已到了双耳高竖,神情震惊的黑马身前。
  陆飞鹏首先抱歉地拍拍黑马乌黑发亮的长鬃,顺手撤出金杖,立即奔进出口的山洞。
  黑子虽然是登山涉水的龙种宝马,而他又是有恩于它的主人龙鹤公子的人,但是他却不愿乘如此惹人注目的好马。
  他希望通灵的黑子,自由自在地活在这座石笋谷内,甚至按它的心愿找它的新主人。但是,他一奔进洞口,黑子一声低嘶,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奔出洞外,黑子依然跟随在身后。
  陆飞鹏停身看看,这等神骏高大的黑马,浑身找不出一根杂毛来,也的确令人可爱,于是拍拍黑子的长鬃,风趣地笑着说:“黑子,咱们把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个主人可是穷光蛋,有买干粮的钱,可没钱住店,我睡破庙,你啃野草,从今算是和上等草料绝了缘,你干不干?”
  宝马虽然通灵,哪里懂得那些人语?黑子见陆飞鹏亲切地抚摸它的长鬃,心里高兴,立即昂首发出一声欢嘶!
  陆飞鹏一见,立即点点头说;“很好,既没怨言,那咱们就下山!”
  把话说完,飞身上马,黑子放开四蹄,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陆飞鹏坐在平稳快捷的宝马上,时高时低,飞纵跃驰;宛如腾云驾雾,好不舒服。
  他仰天哈哈一笑,心想,有了黑子,还怕追不上玉姬、雅兰。
  黑子果然奔驰神速,加之山路又熟,不足半个时辰,已到了东麓。
  陆飞鹏一夜奔驰搏斗,腹中早巳饿了,但他见疾如脱免的黑子愈驰愈快,不愿就此停下来。
  不出两个时辰,前面隐约现出一座巍峨箭楼和一线雄伟城影。
  陆飞鹏深知城内人多眼杂,像他这样一身破衣,骑着一匹宝光四射,金鞍银蹬的神骏大马,必然引人注意,极可能惹得歹徒觊觎。
  心念间,发现数里外一片起伏地区,草肥树盛,必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于是一拔马头,越野向前驰去。
  到达起伏地区,处处垂柳,尽是草地,就在一处池塘旁边停下马来。
  为了让黑子得到舒适休息,尽快恢复体力,陆飞鹏迅即将马鞍卸下来,任由黑子吃草饮水。
  陆飞鹏将鞍垫放在一株柳树下,立即在挎囊内取出两个麦饼,慢慢地啃嚼着,想到由宜都城进金府,以及在山洞中遇到龙鹤公子,震毙残毒尊者,真是漫长而遇事最多的一夜。
  一想到龙鹤公子,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毫光闪闪的马鞍,和四个鼓鼓鞍囊。
  陆飞鹏一见鞍囊,心中不由一动,立时想到龙鹤公子的家世和来历,如果在鞍囊中找出一些可寻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东西送回他的家人,并告诉他们龙鹤公子已死的消息也是一件阴功义举。
  心念已定,顺手去开后鞍上的两个鞍囊盖一看,尽是通宝,金锭,白银。陆飞鹏有些失望池又去开前左方的一个,掀开囊盖一看,仅有一个黄绸小包,想必是替换衣物。
  但是打开绸包一看,金光一闪,突然澎涨,提起一看,竞是一件似丝非丝,似线非线的短小马褂。
  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只得将马褂又包起来,但是就在他包裹之际,蓦见黄绸布上绣着三个金丝小字—天丝锦。
  这一惊非同小可,陆飞鹏几乎由地上跳起来,这正是残毒尊者借以自豪,专破透心神针的天丝锦。
  陆飞鹏兴奋地将绸包放进鞍囊内继续开最后一个,但是囊内仅有一个小漆匣。
  打开漆匣一看,陆飞鹏顿时呆了,只见小匣内的白绢上,端正地放着一本薄薄皮书,上面赫然写着五个朱砂楷字—秘宗遥空掌。
  也就在陆飞鹏望着皮书,震惊发呆之际,身后蓦然响起一阵银铃似的狐媚娇笑。
  陆飞鹏听了那阵荡人心弦的狐媚娇笑,着实吃了一惊,猛地合上小匣,挺身跃了起来,回身一看,不由愣了。
  只见身后一丈处的一株柳树下,竞轻佻地立着一个身上穿着红绸罗衫,下着百花长裙的狐媚少妇.狐媚少妇,年约二十七八岁,生得粉面桃腮,巧鼻红唇,一双眯眯眼,闪着诱人光辉,尤其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更为迷人。
  她轻佻地斜身站立,香肩倚着树身,一手插腰,一手纤指点着樱唇,那双荡人魂魄的眯眯眼,正撩拨性地斜睇着陆飞鹏。
  陆飞鹏一看少妇这副轻佻相,心里就不禁有气,断定这个狐媚少妇定然不是什么好女人。
  但是,这个狐媚少妇,接近到他身后一丈附近,而未被发觉,她的轻功造诣,定然也相当惊人。尤其,浑身上下,既未佩镖囊,也未带兵刃,她的武功如何,也可想而知了,陆飞鹏特别提高了警惕,顺手将小匣放进鞍囊内,以便迎敌。心念末毕,狐媚少妇再度“格格”一阵媚笑,轻佻地说:“小兄弟,别怕,姊姊和你商量件事……”陆飞鹏一听,不由轩眉沉声说:“请你放尊重些,哪个和你呼姊称弟?”
  狐媚少妇佯装一楞,接着一蹙柳眉,故意忸怩作态地说:“不呼你小兄弟,难道叫我呼你小心肝不成?”陆飞鹏见狐媚少妇没羞没臊,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如再胡言乱语,在下立即要你血溅此地!”狐媚少妇佯装一惊,故意娇笑着说:“哎哟,看你长得不错,说起话来倒蛮凶。”
  说话之间,尚风骚地瞟给陆飞鹏一个媚眼!
  陆飞鹏见狐媚少妇依然一副荡人媚态,不由剑眉一轩,怒声说:“你可是以为在下不敢?”说着,右臂微微一圈,缓步向前逼去。
  狐媚少妇毫无惧意,格格一笑,依然轻佻地斜睇着陆飞鹏,说:“啊,我怎敢不信.龙鹤公子那等武功高绝,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尚死在你的手里,我九宝仙娘郭美琪,焉是你的对手?”
  陆飞鹏一听,立即停步正色说:“在下郑重告诉你,龙鹤公子的确已死,但不是死在我的手里。”狐媚少妇九宝仙娘郭美琪,立即刁钻地问:“那为何龙鹤公子的宝马在你的手里?”
  陆飞鹏不愿扯得太多,深恐又节外生枝,因而沉声说:“在下遇见龙鹤公子时,他已奄奄一息,相谈没有几句话,他便死去,黑子是他赠给在下的!”九宝仙娘一听,立即发出一阵“格格“媚笑,同时轻佻地说;“我九宝仙娘郭美琪,在龙鹤公子的身上.付出了不少代价,不知耗去了多少心血,结果非但目的未达,反而让那小魔头占尽了便宜。如今,你不费吹灰之力,却得了他所有的东西,你真的好福气。”陆飞鹏冷哼一声,轻蔑地说:“我陆飞鹏虽然出身在清贫的小渔村,但还没将这些珍珠宝石看在眼内。”九宝仙娘听得目光一亮,但却轻蔑地问:“既然没看在眼内,为何又偷偷翻动鞍囊内的东西?”
  陆飞鹏一听“偷偷翻动”,心中再度火起,立即怒声说:“在下要将鞍囊内的东西,全部送还给龙鹤公子的家人,在下翻动鞍囊,只是希望在他的遗物中,找出他的身世来历!”九宝仙娘一听,桃花般的娇靥上,立现惊喜,殷红的嘴角,立即掠过一丝诡笑,以抱歉的口吻,笑着说:“如此说来,我倒错怪了你了?”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闹不清九宝仙娘的话是何意思!
  心念末毕,九宝仙娘突然伸出一只春葱似的纤纤玉手,理直气壮地柔声说:“拿来吧!”
  陆飞鹏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梧,不由冷冷一笑,沉声问:“拿什么?”
  九宝仙娘佯装一楞,惊异地说:“天丝锦和小匣内的遥空掌秘籍呀!”
  陆飞鹏已完全洞烛九宝仙娘的企图,不由怒声问:“凭什么?”
  九宝仙娘的娇靥突然一沉,冷冷一笑说:“告诉你,我就是龙鹤公子的妻子……”陆飞鹏未待九宝仙娘话完,突然仰天发出一阵怒极大笑!
  九宝仙娘一见,娇靥上立现煞气,突然竖眉怒声说:‘这有什么好笑?你去打听打听,哪一个不知我九宝仙娘和龙鹤公子是天生的—对恩爱夫妇……”陆飞鹏缓缓收敛大笑,轻蔑地笑着说:“你如在现身之时如此说,天丝锦和秘籍,以及两囊金锭白银,也许早己交给你。”九宝仙娘冷冷一笑,沉声说:“现在说也不迟!”
  陆飞鹏轻蔑地摇摇头,笑着说:“太晚了!”
  九宝仙娘一听,倏然立直身体,怒声问:“你到底给不给?”
  陆飞鹏再度摇摇头,淡淡地说:“不给!”
  九宝仙娘冷冷一笑说:“哼,早知你如此不知好歹,本仙娘在你经过前面松林时,就应该用化脓珠向你袭击!”陆飞鹏一听“化脓珠”,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同时,愈加肯定这个九宝仙娘决不是个善良的女人。心中一动,暗起杀机,决心将这个狠毒女人防去,于是冷冷一笑,讽讥地说:“可惜,你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九宝仙娘一听,柳眉一剔,突然厉声说:“现在杀你也不迟!”
  说话之间,举手在耳畔取下一个白色珍珠,玉腕一扬,纤指轻弹,一道白线,直向陆飞鹏的面门射来!陆飞鹏知道白珠里面就是绝毒无比的化脓珠,不由勃然大怒,陡起杀机,震耳一声厉喝:“你是自己找死!”
  厉喝声中,右掌早已扬起,掌心白芒一闪,射来的白珠顿时无踪,柳树下,同时暴起一声展耳霹雳。轰隆暴响中,砂石四射,泥草旋飞,九宝仙娘身侧的那株柳树,四分五裂,连根技起,直飞空中,声势骇人。但是,狡狯机警的九宝仙娘,却在陆飞鹏举掌之际,早已腾空而起,同时,借着激射的刚猛劲力,身形宛如一朵红云,身形再向半空升去,直如劲风吹起的柳絮。陆飞鹏看得暗吃一惊,心想,难怪她能接近一丈以内,尚不致被发现,原来她具有这种奇妙的轻身功夫。心念未毕,半空中的九宝仙娘已挺身疾泻而下。
  九宝仙娘玉靥苍白,花容失色,头上如云的秀发已有些紊乱,身形刚一落地,立即震骇地厉声问:‘姓陆的小辈,你到底是谁?”谁字出口,玉腕已扬,数点蓝光,挟着“嗤嗤”声响,冒着丝丝绿烟,再向陆飞鹏打来。
  陆飞鹏断定这些蓝光绿烟暗器,必然较方才的化脓珠尤为狠毒,因而愈加怒不可抑,于是再度厉喝一声说:“再告诉你一遍,小爷叫陆飞鹏”鹏字出口,右掌已翻。
  但是,已经知道厉害的九宝仙娘,早已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陆飞鹏怒哼一声,右掌蓄势末发,左臀弹袖挥出一道天罡风。
  呼的一声,狂风带啸,一团刚猛潜力,挟着万钧之势.直向半空中的九宝仙娘卷去。
  正待飘身下落的九宝仙娘,一遇刚猛的天罡风,娇躯宛如断线的风筝,一声惊呼,身形再向半空升去。同时,愈加震骇地尖声惊呼:“姓陆的小辈,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陆飞鹏根据九宝仙娘一见震云雷便震惊地追问他的师门来看,断定她早巳知道他的思师就是金杖神君,这时的一再发问,只不过要亲自证实而已。于是,剑眉一轩,震耳厉声说:“你是明知故问?”
  问字出口,右掌遥空一扬,一道三尺白芒,挟着—声霹雳暴响,直射半空中的九宝仙娘。
  九宝仙娘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一声嗥叫,娇躯疾如殒星般疾泻而下,直坠地面。
  但是,光芒电闪的半空中,却留下残裙点点,罗衫片片,数百细小破碎布片,随风纷纷飘下,有如天上落下的红花。九宝仙娘一落地,挺身跃起,蓬头散发,破衣褴楼,转身纵出林外,直向正西狂奔,同时,怨毒地回头厉声说:“姓陆的小辈,告诉你,展老狗的风雷啸天,永远奈何不了华莲法尼和她的徒弟。”陆飞鹏见九宝仙娘居然胆敢辱骂恩师金杖神君,原本有饶她逃走之心,突然又变成了满腹怒火,于是,再度一声厉喝:“贱妇纳命来!”
  厉喝声中,探手取出一只蹁跹铃,右臂一扬,震腕打出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慑人厉啸,直向林外狂奔的九宝仙娘射去。九宝仙娘一听大啸,又是一声惊叫,看也不敢回头一看,立即仆倒.猛向左侧急急滚去。那只金铃,呼啸而过,直向半空升去。陆飞鹏根据九宝仙娘躲避蹁跹铃的奇妙方法,断定对方的师父华莲法尼必然也是残害恩师的恶人之一,因而,决心将九宝仙娘擒住,追问一些来历.心念一定,再度取出两只蹁跹铃,振腕一扬,同时打出。
  两只金铃一出,啸声刺耳惊心,尤为慑人,两道刺眼白光,掠地而来,直向翻滚中的九宝仙娘射去。九宝仙娘一闻刺耳厉啸,立即将娇躯平站地面,再也不敢动了。
  陆飞鹏一见,随在铃后,飞身向九宝仙娘扑去。
  飞扑中,凝目一看,不由吓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倏然刹住身势。
  只见卧倒地上的九宝仙娘,秀发蓬散,衣裙破烂,一只雪白如凝脂的玉腿和香肩,几乎全部裸露在外面。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完全呆了,久久不知上前。
  卧倒地上的九宝仙娘,一直怒目望着陆飞鹏,一俟金铃掠背飞过,立即翘首厉声说:“姓陆的小辈,要杀要剐,任凭于你,否则,下次死在本仙娘手下的就是你!”俗语说:好汉不打卧虎。陆飞鹏虽然满腹怒火,暗伏杀机。却不愿在九宝仙娘袒胸露腿的情形下将她击毙。于是,冷冷一笑,沉声说:“今日本当将你击毙.既然你如此说,在下倒要看看你下次怎样要在下死!”
  说罢转身,看也不看九宝仙娘一眼,迳向放马鞍的树下驰去。
  就在他转身飞驰之际,身后已传来九宝仙娘的忿怒声:“姓陆的小辈,告诉你,今天你虽然不杀我,但下次遇见我,我仍然要杀你。”
  陆飞鹏懒得再理九宝仙娘,继续向前疾驰。
  到达鞍前,第一只金铃已盘旋飞回,而第二号三号两只,也紧跟飞至,于是一招手,立即将金铃收回来。
  抬头再看,九宝仙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陆飞鹏感慨地摇摇头,觉得在巫峡小旺村时,脑海中只知有一个武功冠绝宇内的铁掌银剑商耀南。
  但是,自从遇见恩师金杖神君,进入了世外高人的圈圈内,觉得每一个人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
  如今想来,方知铁掌银剑商耀南,只是在高人息隐,不屑过问的情形下,任其沽名钓誉,予智自雄。加之趋炎附势之人的阿谀奉承,才造成了今日的殊荣。
  心念间,举目一看,只见宝马黑子已绕至池塘的另一面,正自得自乐地吃着肥嫩青草,显得非常悠闲。
  陆飞鹏不知如何招呼黑子,只得撮口吹了一声尖锐直上云霄的尖哨,接着,连连招手。
  黑子一听尖哨,抬头竖耳,循声望来,想是发现陆飞鹏正在向它招手,一声欢嘶,飞奔而来。陆飞鹏一俟黑子奔至身前,立即将鞍垫放在马背上,匆匆紧好了肚带,一一扣好囊盖.当他扣至装小匣的鞍囊时,不自觉地又将小匣内的薄皮书取出来。
  这时,他才发现秘籍仅有两页,一页是行功引劲图,一页是遥空掌的口诀,而整篇口诀,仅仅一百多字。
  陆飞鹏已具有金枚神君的功力和智慧,加之他秉赋奇高,根据行功图,细参口诀,不出三遍,已经豁然贯通。
  因为遥空掌和震云雷,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没有展云雷霸道,威猛,无坚不摧。
  但是,遥空掌较柔和,且可双掌连环劈出,伤人远达百步,虽数十人围殴群攻,亦难近身。
  举目一看,数丈外的一株柳树下,恰有一块数十斤重的扁圆青石。
  于是,心念一动,口诀立生,右掌一翻,青烟一旋,喀咳一声,圆石应声裂开数道长缝。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不由一楞,心想:仅用二成真力,即可将青石震开数道裂缝,假设击在人的头上,岂不当场丧命?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这与天罡风的口诀——意念心动,可刚可柔,视强弱而威猛的道理必然相同。
  陆飞鹏又学会了一项惊人绝技,心中自是高兴,匆匆将秘籍放进小匣内.飞身上马驰去。
  黑子吃饱了青草,饮足了塘水,精神大振,一声长嘶,放蹄如飞,快如一缕乌烟,震惊了不少行人。
  十数里地,瞬间即达,到达高大城门前一看,城上赫然刻着两个斗大的绿色石字“石门”。
  陆飞鹏一看石门城,方始恍然大悟,昨夜和残毒尊者交手之处,竟是五峰山。
  催马进城,街上十分繁荣,热闹不下宜都。
  但是,街上行人一见陆飞鹏,却纷纷伫立,个个惊异地注目,显然对他乘的神骏黑马和富丽鞍辔觉得有些不配。
  仅仅走了半道街,后面已跟满了行人,个个交头接耳,俱都议论纷纷,喧声如潮,片刻已轰动了石门城。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又气又急,如此走下去,终会引起歹徒的干涉觊觎,虽然不怕,但延误时间要紧。于是,心中一动,就在一家最富丽最豪华的大酒楼前停下马来。
  招徕生意的店伙虽然阅人无数.见过不少江湖怪客,但是像陆飞鹏这等怪异的少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时见陆飞鹏突然在他们的门前下马,店伙中立即满面堆笑地迎过两人去,同时,恭谨笑声说;“爷,请楼上坐。”陆飞鹏谦和地一笑说:“在下要在贵店等侯我家公子,可有房间?”
  茶房店伙和跑堂的人最是势利眼,这时一听陆飞鹏的话,恭谨的态度立即减低了一半,但仍笑着说;“原来是马僮小哥,请进来吧。”说话不但失去恭谨,态度也变得有些随便了。
  陆飞鹏也不介意,将黑子交给拉马店伙,取下乌金杖,随着引导店伙,送向店内走去。
  引导的店伙一面前进一面望着陆飞鹏,轻松地问:“马僮小哥,你家公子爷是住上房还是宿独院?”陆飞鹏淡淡一笑,谦和地说:“住上房,宿独院,都没什么紧要,倒是鞍辔和马鞭上的珍珠宝石,一颗也不能少。”店伙一听,面色立变,顿时想起陆飞鹏马上的那副珠光宝气的马鞍。
  根据店中规定,珍贵物品.应由客人自行保管,当面交代清楚,以免失窃被盗,招惹事端。店伙心中一惊,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回头一看,拉马的店伙根本没扛着马鞍跟来,于是急忙陪着笑脸,阿谀地说:“小哥儿放心,保证少不了一粒,刘七拴好马就会将鞍留送到房里来。”说此一顿,突然神秘地一笑,特地压低声音说:“我给你找一间雅静上房,给你找一个标致的小姑娘,保你满意。”说罢,匆匆向前走去,虽然态度显得轻松,神色间却万分焦急。因为,假设陆飞鹏回头硬说鞍上的珍珠少了一粒,他焉能赔得起?不但要丢掉饭碗,还要和刘七一同吃官司。觑目一看陆飞鹏,神情悠闲,丰神俊逸,对那副价值连城的鞍辔,似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这位小爷八成就是那匹宝马的主人,方才一时放肆,必然已得罪了这位小官人。
  心念间,已到了一座四周围有曲栏的通明上房,于是急步登阶,迅即掀起竹帘,恭谨地笑着说:“爷,您看这间上房可满意?”陆飞鹏见店伙一会换了三个称呼,心中不由暗自好笑,举目一看房内,窗明几净,陈设不俗,立即颌首说:“很好。”
  说着,举步走了进去。
  恰在这时,身后已传来刘七的焦急声音:“马僮小哥,这等珍贵的马鞍,院讹应由你马僮小哥自行保管。”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只见方才拉马的店伙刘七,满头大汗,扛着马鞍.正神色十分焦急地惶慌奔来。
  引导店伙早巳放下竹帘迎下阶去,同时焦急地悄声说;“刘七,要喊小爷。”
  扛着沉重鞍辔的刘七,一看面色苍白,神情焦急的引导店伙张三,心知要糟,赶紧点头改口道:“好好,喊小爷。”
  说话之间,张三掀帘,刘七扛进马鞍,举目一看,发现陆飞鹏早巳坐在正中的大漆椅上。
  刘七张三一见,心里更加明白,肋哨定破衣少年就是公子爷,于是,两人同时恭谨地问:“爷,您的马鞍?”
  说着,将马鞍恭谨地放在一张方凳上。
  陆飞鹏一见毫光闪闪的马鞍,心中不由一动,立即谦和地说:“我家公子曾对我说,鞍有宝石明珠九十九,鞭有珍珠碎石一千三,请你两人查查看,多出来归你们,少的数字由你们添……”
  话末说完,刘七张三的面色顿时大变,两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声哀求说:“爷,小的两人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客人放肆无礼了……”
  陆飞鹏并不是真的有意让刘七张三为难,一方面是教训这些势利店伙,另一方面也想借此知道鞍辔上究竟有多少珍珠宝石。
  这时见两人跪地哀求,立即沉声问:“你两人可是偷了上面的宝石?”
  刘七张三一听,慌得急忙摇头,正色分辨说:“绝对没有,小的们也不敢。”
  陆飞鹏看了一眼马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两人不数,只有请你们掌柜的来数,须知少了一颗宝石,在下便有性命之忧……”话未说完,刘七张三早已慌得急声说:“爷,小的们给你数数看,千万别喊掌柜的来。”
  说话之间,两人匆匆由地上爬起来,急忙走向马鞍,刘七查马鞭,张三则数马鞍,两人俱都忙得满头大汗。恰在这时,房门竹帘一掀,闪身走进一个身穿破衣,肋背讨饭袋,手拿打狗棒的中年花子。中年花子身躯魁梧,一身破衣,生得浓眉大眼,络腮胡须,威猛刚直中透着几分傻气。
  陆飞鹏一见中年花子,知道是丐帮石门县分舵上派来的人,首先礼貌地由椅上立起来。
  中年花子一见陆飞鹏,立即急上两步,抱拳恭声说:“陆师叔在上,石门分舵的阮大有结您叩头。”说罢,躬身一揖,屈膝跪在地上。
  陆飞鹏急上一步,伸手将中年花子阮大有扶起来,同时谦逊地说:“不敢,不敢,有话请坐下谈!”
  中年化子阮大有恭声应是,尚未落座,刘七和张三已同时苦丧着脸说:“阮当家的,您老说个情吧。”
  阮大有早已看见刘七和张三,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一个观赏马鞍一个细看马鞭,这讨一听两人哀求,心中恍然大悟,大眼一瞪,沉声问:“可是你这两个东西狗眼看人低,惹俺师叔生气?”
  刘七张三立即苦声分辩说:“小的们怎敢?”
  阮大有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望着陆飞鹏,恭谨地问:“师叔,刘七张三……”
  陆飞鹏也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未待阮大有话完,立即淡淡一笑,望着刘七张三,谦和地说:“你两人去吧,稍时在下有赏。”
  刘七和张三一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还担心两人吃官司丢饭碗,如今阮当家的一来,一切大事烟消云散,稍时还有赏钱。心中一阵惊喜,立即连连作揖,同时恭声说;“谢谢小爷.谢谢阮当家的。”
  两人说罢,立即退出房去。
  陆飞鹏一俟刘七和张三退出房外,立即望着阮大有谦和地问,“阮舵主是怎地知道在下在此打尖?”阮大有立即欠身恭声说:“方才接获在街上讨乞的一个弟子报告说,城内来了一个骑宝马穿破衣的少年,惹了不少的行人围观,弟子一问衣着容貌及鞍上插的兵刃,断定是师叔来了。陆飞鹏未待阮大有话完.立即谦和地笑着说:“你来了更好,我正要去街上找你。”
  阮大有听得一楞,不由惊异地问:“师叔有事尽管吩咐。”
  陆飞鹏谦和地笑一笑,正待说什么,隔壁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阮大有一听,立即机警地指了指隔壁.悄声说:“师叔,隔房有人!”话声甫落,蓦闻一个洪亮沙哑而略带女人腔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催促说:“好啦,快送两个人的上好酒莱来!”接着是一声沉重物体放在桌面上的声音,显然是重兵器。
  一个店伙,连声应是,似是走出房去。
  蓦然,又是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人,似是想起什么,突然沉声说;“回来,别忘了那穷小子的公子爷来了……”
  话未说完,另一个极轻微的声音脱口怒叱说:“闭嘴。”
  一声怒叱后,隔室立趋沉闷。阮大有江湖阅历丰富,立即望着凝神静听的陆飞鹏,悄声说:“主仆二人或是长幼二人……”话未说完,又是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怒声说:“呆什么,还不去拿酒菜。”想是那个店伙不没走,只听连连惶声应是,急步走了出去。阮大有一听,迅即奔至房门,隔着竹帘看了一眼,接着回头望着陆飞鹏,悄声说:“师叔,我认识那个店伙,要不要去问问隔房的底细?”陆飞鹏摇摇头,悄声说:“不必了。”阮大有一听,立即走回椅前,以示警的口吻说:“师叔,这两人是缀着您来的。”陆飞鹏淡谈一笑,说:“我知道!”
  阮大有立即惊异地问:“师叔途中已经发觉了?”
  陆飞鹏断定隔室两人如非九宝仙娘的同门.便是认识龙鹤公子的人,于是略一沉吟,说:“目前想活捉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隔壁是属于哪一路的人。”阮大有一听,大吃一惊,立即正色地说:“师叔,既然不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探听一下他们的衣着相貌,总比茫然不知要好。”陆飞鹏淡淡一笑,但却感激地说;“不必了,现在时间无多,你必须在天黑之前代我办好两件事情,否则,依然是于事无济。”阮大有顿时想起方才两人要谈的事情,于是悄声应个是,立即注目静听。
  陆飞鹏凝神听了听隔壁,异常沉寂,断定厢房两人也必然正在凝神窃听,立即凑近阮大有的耳畔,悄声说了几句话。
  阮大有悄声应是,连连点头.最后站起身来,悄声说:“师叔请放心,您要的第二件东西,南街古董店中正有,”
  陆飞鹏一听,非常高兴,即在鞍囊内取出一个金锭,交给阮大有说:“这个拿去你用,余数留在舵上济急。”
  阮大有也不客气,说声“多谢师叔”接过金锭,顺手放进怀内。
  陆飞鹏再度叮嘱说:“不可来得过早,避免惹人注意。”
  阮大有再度恭声应了个是,急步走至门前,首先机警地看了附近一眼,掀开竹帘,闪身走了出去。
  陆飞鹏望着阮大有威猛魁梧的背影,不由暗暗赞服,看他虽有几分俊相,但办事相当机警,丐帮能派阮大有负责石门分舵,不是没有原因的……
  心念未毕.隔壁突然传来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声音,惊异地低声说:“小姐,隔壁那穷小子是丐帮的人,一个臭要饭的,刚刚由他房里走出去……”话未说完,突然“嘘”的一声,接着是焦急地轻声叱骂:“蠢丫头,轻声些……”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急忙凝神静听,他确没想到,隔壁两入不但是主婢二人,而且还在暗中监视他的房门。心念间,又听那个嗓门沙哑宏亮的丫头,压低声音说:“小姐,那匹马八成是那穷小子偷来的……”又是一声娇声低叱:“如花,你再多嘴,我即命店伙去唤似玉来,让你去看马匹。”
  陆飞鹏一听,断定隔房跟踪他的是主婢三人,而隔房的丫头叫如花,还有一个似玉不知留在何处照看马匹。根据两个丫头的芳名来判断,必然个个俏丽娇美,俱都生得如花似玉,只是那丫头的声音,实在不敢恭维。念及至此,竭力回忆,离开柳林到城门,在这十多里地的官道上,是否有这么主婢三人,而且都有马匹?心念未毕,又听那个叫如花的丫头,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表小姐说的那个陆飞鹏,手里只有一根奇形兽头铁棍,根本没有马匹,所以我才说那穷小子的马是偷来的……”那位小姐没有回应,想必是听到房外有了脚步声。
  陆飞鹏听得十分迷惑,暗暗心惊,愈加揣不透对方主婢三人.是属于哪一方面的人物。
  尤其令他迷惑的是“表小姐”是谁?怎的会一见他的面,便知他是陆飞鹏?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断定隔墙主婢三入并不认识他陆飞鹏,而是看了插在鞍侧的乌金宝杖才跟踪下来。
  因而,愈加赞成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心念未毕,蓦闻隔房传来店伙的恭谨声音问:“两位爷还要点什么?”
  陆飞鹏一听,顿时想起方才的店伙也是如此称呼,立时断定隔壁的丫头小姐,必然也是易钗而弃,俱都着男装。
  心念间,隔壁的小姐,已学着男声谦和地说:你去吧,要什么我会再通知你。”
  店伙应了个是,立即离去。
  隔壁一阵沉寂,突然那个如花丫头,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明天就是表老爷的寿涎之期,假设那穷小子是往江北去,难道小姐您还跟着他再回去不成?。
  如花的话声甫落,那个小姐立即叱声说:“你这笨丫头好没脑筋,你没看见他是由北关进城的吗?”
  说此一顿,突然又命令说:“快吃些东西,去门口盯着他……”
  话未说完,如花突然不高兴地问:‘那穷小子如果今天不走呢?”
  小姐略一迟疑说:‘此地距沅江不远,明天清晨启程仍可赶上表老爷的寿诞。
  又听如花倔强地问:“要是那穷小子一年不走呢?”
  那位小姐一听,想是发了脾气,突然清脆地娇声怒叱说:“哪有在店中住一年不走的客人?”一声娇叱之后,厢房又趋沉寂。
  陆飞鹏听了两人的对话,愈加揣不透两人是何路数,既不认识他们的表小组是谁,也不知他们的表老爷是何许人物。蓦然,陆飞鹏的星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自语说:“沅江?那个沽名钓誉,重财薄义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的益阳庄,不是就在沅江西岸吗?……难道隔壁说的表老爷就是他?而表小姐就是商媛媛?”.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沅江长达数百里,怎知说的就是商耀南?
  但是,住在沅江两岸的人,除了商媛媛知道他叫陆飞鹏,手中有—柄兽头乌金杖作兵刃外,沅江可说再无别人。陆飞鹏自觉有生以来所受到的最大羞辱,莫过于在益阳庄门前。
  而且,他也从来没忘记玉面小太岁商达宝的骄横狂傲,病三郎乌贵西的小人嘴脸,以及铁拳银剑商耀南的予智自雄,自以为剑术已经是天下无敌,独霸中原。因而,不管明天是否是商耀南的寿诞,他决心去益阳庄看看。
  他并不是存心报复或专程去给商耀南难堪,而是要人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借银剑无敌的虚名,欺众敛财。而且,此番前去九疑山.也必须经过沅江西岸,正是一举两便。心念一定,立即运功调息,而隔壁的主婢二人,也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蓦闻一个低粗的声音,大声焦急地问:“小姐,天都黑了,我们还走不走,再不走明天辰时以前到不了啦!”陆飞鹏闻声惊醒,睁服一看,室内已经暗下来。
  又听那位小姐低声怒叱说:‘似玉,你总爱大惊小怪,下次定不带你们两人出来。”
  陆飞鹏一听似玉,不自觉地哑然笑了,他觉得隔房那位小姐的两个侍女,俱都有一个美丽动听的芳名,但是她们的声音却个个粗哑得吓人”心念未毕,蓦闻那个如花丫头,有些不高兴地埋怨说:“要不是老爷硬派我们来,我如花和似玉,宁愿在厨房里洗衣劈柴。”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心想,原来是做粗工的丫头,根据她们的嗓音和工作,她们的身材决窈窕不了,而她们的小姐,八成也是一位粗线条.恰在这时,店伙张三已将晚餐送来。
  陆飞鹏一俟店伙燃起油烛,摆好碗盘,立即匆匆进罢晚餐。
  有了龙鹤公子的惨死经验,陆飞鹏深深惊觉到透心神针的厉害,在阮大有未回来前,他首先将天丝锦穿在衣内,并将秘籍贴身放好。
  他知道,下次再遇到玉姬和霜梅,两人决不会放过他,也许一怒之下,暗射透心神针,而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整个客店内,处处灯光,吆唱喧哗,正是呼洒要菜,宿店选房的时间,情形十分混乱。陆飞鹏一看店内情形,断定阮大有该来了。
  心念刚动,即见阮大有挟着一个包袱和一件长长的布囊混在店伙和宿店的客人中,机警地向这面走来。阮大有匆勿走至阶前,乘人未加注意之际,一个轻巧纵身,已至竹帘前。
  陆飞鹏急忙将帘掀开,阮大有闪身走了进来。
  阮大有一进房门,立即催促说:“师叔,要走快步,再迟恐怕要关城了。”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阮大有将东西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方才东城酒楼上有人酒后杀人,现在城内风声很紧。”说着,勿勿去解那件长长东西的布囊,同时略显得意地说:“师叔,您看这具古琴如何?”说话之间,已将长囊解开,立即现出一具古色斑斓,长约四尺四寸,颜色已呈墨绿色的嵌玉古琴来。陆飞鹏一见,十分高兴,轻轻一拨.琴弦“琮”然一声,余音飘荡,历久不绝,不由赞声说;“好琴,好琴。”阮大有见陆飞鹏满意,心中也极高兴,立即得意地说:“师叔早来一天也没用,晚来一天必定被别人买去,今天弟子午前才在古董店看见,师叔就要这么一具,可见这张古琴合该是师叔你的.这正所谓是名器不落凡手哇!”说罢,不自觉地失声笑了。
  陆飞鹏谦和地一笑,感激地说:“这应当完全归功于你。”
  话未说完,阮大有已兴奋地解开另一个衣物包,愉快地问:“师叔,您看这套衣服可满意?”陆飞鹏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衣包内,非绸即缎,亮光闪闪,不由沉声说:‘我曾对你叮嘱……”
  话未说完,阮大有已谦恭地笑着说:“师叔,俗语说:‘人饰衣衫,马饰鞍’,您穿的衣衫如果不配黑子的马鞍,前途仍有麻烦。您先穿一穿,不合适弟子再去换。”说着,已拿起一件乳黄色的缎质公子衫,比了比陆飞鹏的双肩。
  陆飞鹏仔细一看,包中尚有一方杏黄色的绢质儒巾和一套雪绫衣裤,以及白袜粉底福字鞋。阮大有见陆飞鹏一直皱着眉头,立即不安地问:“师叔,您看怎样?”
  陆飞鹏觉得以阮大有这等威猛憨厚的人,能买到这等朴素、儒雅而不俗的衣物,的确是难能可贵了。于是.谦和地一笑说:“还好,俱是淡雅的颜色,能买到如此配衬的衣物,足见你的限光不俗。”阮大有一听,高兴至极,立即催促说:“师叔既然满意,就请即刻换衣,弟子这就去准备马匹。”说罢扛起鞍垫,匆勿走出房外。
  第 七 章 夜会丽媛
  陆飞鹏一俟阮大有走后,立即以乌金杖的锋利尖锥,在古琴的头端,轻轻划开一个圆洞,谨慎地将乌金杖由洞口放进去。
  古琴虽长四尺四寸,而乌金杖仅有四尺一,但由于兽头较大,仍无法完全放进琴身内。
  那颗畸形兽头,露在琴外,龇牙咧嘴,目光炯炯,血红的宝石,配上墨绿色的琴身,另增不少奇异情趣,若非内行人,尚以为是琴头上的装饰。
  陆飞鹏将乌金杖放好,立即将古琴放进琴囊内,迳至内室,匆匆脱下布衣。
  内室原无灯光,一脱布衣,满室顿时一亮!
  陆飞鹏心中一惊,这才发现是身上的天丝锦大放光芒,但他无暇多想,立即换上新装。
  最后,束好儒巾,理了理发髻,携起琴囊,迳自走出房来。
  这时院中已恢复平静,仅一些送酒菜的店伙,匆匆来往走动。
  陆飞鹏携着琴囊,从容就步,令人一见,有松风明月之感惹得不少店伙转首注目,即使刘七、张三,乍然间也不知是谁,只觉得有些面熟。
  走出店门,神骏高大,鞍辔齐全的黑子,正拉在一个店伙手中,阮大有则恭谨地站在黑子的身边。
  阮大有一见从容走出店来的陆飞鹏,双目一亮,顿时呆了。
  只见换上新装的陆飞鹏,丰神俊逸,儒雅英迈,“玉树临风”已不足状其轩昂仪态,真是星目朗朗,剑眉含烟,唇红而齿白。
  打量间,陆飞鹏已走至近前,阮大有立即愉快地赞声说:“师叔换上新衣,英武中透着书卷气,即使子都、宝玉在世,亦不足与师叔争衡媲美!”
  陆飞鹏谦和地一笑,正待说什么,蓦见对街客店前立着几个衣着华丽,俱都携有兵器的青年,显然都是武林人物。
  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改口问:“根据方才宿店客人的情形看,石门城内似乎有什么大庆典……”
  话未说完,阮大有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解释说:“明天是沅江益阳庄铁掌银剑商老英雄的华诞……”
  陆飞鹏一听“商老英雄”四字,俊面突然一沉,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阮大有生像威猛,头脑却极机警,一看陆飞鹏的神色,急忙改口说:“这些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可能都是去益阳庄凑热闹,打牙祭,也许……也许别有目的……”
  说着,即将陆飞鹏手中的琴囊接过,系在鞍后。
  陆飞鹏听得到剑眉一蹙,不由迷惑地问:“什么目的?”
  阮大有神秘地一笑,特地压低声音说:“商耀南这次作寿,极可能趁机选个乘龙快婿。”
  陆飞鹏一听,脑海中立即掠过一个一身猩红,泼辣艳丽的少女,因而不自觉地急声问:“这话是真的?”
  阮大有误以为陆飞鹏有射雀之意,特地风趣地说:“师叔不信,明天去时便知!”
  陆飞鹏一听,俊面通红,顿时火起,不由怒声说:“枭雄之女,谁人肯娶?大丈夫何患无妻,而定要作那沽名钓誉的商耀南的东床佳婿?”
  际大有见陆飞鹏怒声变色,忿言忿语,愈说愈声高,愈说愈有气,不由吓得连连惶声应是。
  尤其,商耀南桃李满天下,徒弟多是巨绅豪富的子女,万一被对方的门下听去,立即便有是非。
  觑目一看,对街几个华服青年,果然停止了交谈,纷纷转首望来。
  阮大有一看,心中愈加不安,根据几人的神色,似乎没有听得十分清楚,于是,急忙抱拳恭声说:“恭请师叔上马,祝您一路风顺!”
  陆飞鹏想到商耀南,心中便不禁有气,尤其听说要选女婿,不知怎的,更是怒火倏起。
  但是,他由店伙手中接过马缰,仍谦和地向阮大有略致谢意,并愉快地说声“后会”,接着飞身上马直向南关驰去。
  到达南关,城门已有一扇关起,再迟片刻便不能出城了。
  陆飞鹏一出南关,立即放马飞驰,沿着南行官道,乘着夜色,疾如脱兔,快如乌烟,直奔正南。
  这时,夜空高远,繁星万千,远近景物,隐约可见。
  陆飞鹏坐在快如流矢的宝马上,迎着清凉夜风.照说应该身心舒坦,但他却烦躁不安。
  尤其是商媛媛的艳丽影子,以及在南阳郊外见他纵身河内的惶急戚呼,一直在他的脑海心灵里飘来浮去,时隐时现。
  他自觉并不喜欢商媛媛,而且还有点看不惯她那付泼辣劲儿,并且更气恼他的父亲商耀南。
  但是,不知怎的,自他听说商耀南欲趁寿诞之便,暗选东床的消息后,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这也许是在益阳庄前,商媛媛曾经一再向商耀南美言,也许是在南阳郊外,受了她那声惶急呼唤的感动,而对她有所关怀。
  这时,陆飞鹏的心里是矛盾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原因。
  总之,他觉得商媛媛不该嫁给别人,但他似乎也无意娶她为妻。
  陆飞鹏在恍恍惚惚的心情下任由黑子默默放蹄飞奔,只觉满天繁星旋舞,大地飞掠倒逝,劲风迎面,响声呼呼。
  蓦然,胯下飞奔的黑子,突然昂首一声震撼原野,直上夜空的悠长怒嘶。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举目一看,前面官道上现出三个黑影,扬起三点烟尘,断定那是三个星夜乘马赶路的人。
  继而游目一看,东天已升起一勾朦胧弯月,大地已罩上一层蒙蒙月色,已是二更时分了。
  黑子果然是一匹追风宝马,就在他游目原野的一瞬间,前面三个黑点,已清晰地看出是两男一女和三匹马影。
  最能显出黑子神速的是那三匹快马,同样地正在放蹄向前飞奔。
  这时,前面三马上的两男一女,已警觉到后面有人,纷纷回头望来,三人六道目光,闪烁明亮,宛如夜空中的寒星。陆飞鹏根据三人冷芒四射的目光,断定前面的两男一女非但俱是武林人物,而且俱都功力不俗。
  黑子的确太快了,眨眼已追至三马身后不远。
  陆飞鹏凝目再看,暗呼不好,面色大变,前面三人正是玉姬、霜梅和雅兰,这真是冤家路窄。
  就在这时,黑子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嘶。
  雅兰三马一听,只吓得惊惶连嘶,纷纷窜下官道。
  雅兰、玉姬、霜梅三人,猛力收缰,齐声怒叱。但是,三马依然挣扎四奔,根本不听指挥。
  就在三马惊惶四窜之际,黑子挟着一声悠长怒嘶,就在三马之间,如飞而过。
  也就在黑子如飞而过的同时,蓦闻玉姬一声怒极娇叱:“兰妹妹,他是龙鹤公子!”
  陆飞鹏心头一震,急忙回头——只见猛力勒着挣扎座马的蓝玉姬,右掌已经扬起,无数银丝正向他射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是透心神针,慌急间,右掌一翻,遥空掌猛力劈出。
  但是,无数银丝竟穿过遥空掌的掌风,继续向他射来。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想施展震云雷已来不及了,仓促间,倏然转身,迅即伏在马鞍上。
  就在他伏向马鞍的同时,身后已传来蓝玉姬的娇声怒叱:“姓龙的鼠辈,你已中了本姑娘的透心神针,快将恶魔残毒尊者的藏身之处说出来,本姑娘饶你不死。”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知道他背上已中了无数透心神针,由于没有痛苦感觉,断定是天丝棉发挥了奇功。
  心念间,又听霜梅催促说:“姬妹,我们快追,不出二三十里,他一定会跌下马来。”
  陆飞鹏佯装伏在鞍上,悄悄回头一看,只见蓝玉姬三人的身形和马影,已分不清楚了。
  由于身后官道上的三点扬尘,断定雅兰三人已经飞马追来。
  陆飞鹏坐直了身形,暗暗庆幸穿上了天丝锦,并不停地连呼厉害,他这时才恍然想起透心神针专破各种护身神功,岂能穿不透遥空掌风?
  同时,他也明白了龙鹤公子何以被透心神针击中,乃是因他忘记穿上天丝棉。
  一想到龙鹤公子,他立即联想到昂首竖鬃,电掣飞驰的黑子。
  黑子的确是一匹千里宝马,在世外高人之间和他们之间的弟子门人们,似乎对黑子的来历形状非常清楚,所以,黑子一入蓝玉姬的眼睛,便能脱口呼出龙鹤公子。
  而蓝玉姬的出手之快,腕劲之强,功力之厚,在黑子急如奔雷般的飞驰中,仍能将透心神针击中,的确令人震惊。
  身为诸妹妹之首,艳绝群妹的薛雅兰,不知为何一直沉默,似是有着满腹心事。
  心念间,前面已传来阵阵隐约可闻的水鸣!
  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知道距离沅江已不太远了。
  举目一看,数里外一片黑压压的繁盛茂林,一望无限。
  陆飞鹏知道那就是沅江一带著名的夹岸桃林,仔细算来,再有二三十天,桃子便可丰收了。
  回头再看,只见官道的尽头,依稀有三点灰暗烟尘扬起,知道雅兰和玉姬三人,仍在身后紧迫。
  打量间,水声愈加清晰,前面已现出堤影一线。
  陆飞鹏知道前面就是江边了,沿江向南,不出二三十里,便是铁掌银剑商耀南的益阳庄了。
  一想到益阳庄,他立即联想到商媛媛,因而趁顺路之便,决心前去看看。
  但是,身后尚有紧紧追来的玉姬、霜梅和雅兰,必须设法甩掉三人的穷追才好。
  心意间,民道两侧,已是结满了鲜桃的茂盛桃林,紧接着,黑手一声长嘶,如飞奔上江堤。
  陆飞鹏回头再看,只见三点黑影,依然如飞驰来,于是心中一动,拨马奔下江堤,迳自驰进林内。
  林内枝叶茂盛,鲜桃密结,压得细枝几乎接地,因而无法飞驰。
  陆飞鹏怕折损了桃枝,撞落了桃子,只得飞身下马,牵着黑子向深处疾奔。
  黑子相当机警,一看陆飞鹏的神色行动,似乎已知道小主人必是发生了事情,因而静悄悄地跟在身后。
  一阵疾走,深入至少半里,来至一处乱石小径交叉之处,立即停了下来。
  陆飞鹏为了证实薛雅兰三人是否确已过去,因而将黑子隐藏在数丈大石之间,折身向来时的江边驰去。
  飞驰中,凝神一听,周围数里内竟没有马奔蹄声。
  陆飞鹏觉得奇怪,心想,难道她们已经过去了不成?
  心念间,飞身纵上江岸,游目前后,哪里有半个马影?
  正打量间,七八丈外的桃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清脆而迷惑的声音,说:“奇怪,小妹清清楚楚看见他在附近奔进林来,怎的竟会不见?”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这声音正是蓝玉姬,只是不知她怎的有如此精锐的眼力,居然在数里以外,而能看清他入林的位置。
  心念间,又听霜梅附声说:“是的,小妹也看到他马鞍上的那蓬毫光就在附近一闪,再没看到出现。”
  陆飞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根据马鞍上那些明珠宝石,在蒙蒙月光下的反光,而断定人在此地进入林内,因而肯定地在附近找寻。
  有了此番教训,他觉得在必要时,应该将马鞍用毛毯掩蔽起来.心念未毕,又听薛雅兰迷惑地说:“照说,他早该坠下马来,怎的会支持这么久仍未晕厥?”
  蓝玉姬肯定地说:“兰姊姊,我们再往深处找找看,他在马上如此颠簸,必然加速血液循环,死得更快……”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般的紧密蹄声。
  立在江堤上的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来时的官道上,三点快速马影,带起三道滚滚扬尘,如飞驰来。
  根据三马的飞奔情形,显然比雅兰三马的品种和马速又高了一等。
  打量未完,蓦闻林中的霜梅急声说:“不好,一定是姓龙的恶徒溜了,我们快去岸上看看。”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纵进江岸内面的芦苇中,悄悄隐好身形。
  随着蹄声的清晰,三匹奔来的快马,显然已不太远,桃林深处的雅兰三人,也拉着座马,匆匆地奔出来。
  陆飞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身着紫衫的雅兰,背后仍背着那幅绢轴画像,在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了焦虑神色。
  霜梅的柳眉间,暗透忧急,而玉姬的美丽面庞上,却尽是气恼和忿懑。
  雅兰三人向着奔来三马一看,似乎都有些感到失望,于是三人顺着江岸又举目向正南察看。
  陆飞鹏悄悄探首芦外,凝目一看,只见三匹快马上,坐着一个俊美少年和两个肥胖壮汉,形成品字如飞驰来。
  当前白马上的俊美少年,束粉蓝儒巾,着淡青公子衫,腰悬长剑,生得修眉细目,唇红齿白,鹅蛋形的脸上红润白皙,一望而知是个富家弟子。
  马后两个胖汉,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黑,矮的白,一律男仆装束,但都衣着华丽,显示出他们都是豪门的仆奴。
  高个子男仆,着缎质黑衣,生得肥头大耳,小眼秃眉,蒜头鼻子厚嘴唇,光下巴没有胡须,看来最多二十岁。
  矮个子男仆,着缎质青衣,生得白胖胖的南瓜脸,大眼平眉,小鼻子撅嘴,同样的没有胡须。
  两个男仆的身材虽然高低不等,但他们用的兵刃却都相同,俱是数十斤重的多棱多齿的镔铁杵。
  打量未完,三马已如飞似地奔上堤来,陆飞鹏定睛再看,星目倏然一亮,神情不由一呆。
  只见马上主仆三人的鬓角不但相同,而且俱都又长又低。
  陆飞鹏虽然江湖阅历不多,但对于女着男装,易钗而弁的少女,却入眼便能看出她们的底细。
  飞马冲上江堤的主仆三人,八成都是女儿。
  心念未毕,蓦见身着青衣的白胖男仆,突然向着拉马四望的雅兰、玉姬三人,不太客气地大声问:“喂,你们可曾看见一个骑黑马的穷小子由这里经过?”
  陆飞鹏一听,这阵洪亮沙哑而略带女人腔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马上三人正是客店隔壁的一主两婢,而发话的男仆,正是那个叫如花的丫头,只是不知她们怎的发觉而追来的。
  雅兰蹙了蹩黛眉,霜梅仅冷冷地看了一眼如花三人没有理,而一直不如意的玉姬,却徽剔黛眉,沉声说:“哪个有闲情管你们的闲事。”
  说话之间,如花三人已到了近前,同时勒住马匹。
  另一个高胖黑脸的想必是似玉,突然一瞪小眼,怒声说:“你这人怎的这样不懂江湖规矩,问一问你,也不会问掉你身上的一块皮!”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这位似玉准要吃亏。
  果然,蓝玉姬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娇叱说:“你这蠢才,居然胆敢教训起姑娘来。”
  来字出口,玉手已扬,纤细如春葱似的中食二指,已然弹出一缕劲风,直奔似玉的天灵穴。
  陆飞鹏看得大吃一惊,知道玉姬心情忿懑,因而怒下煞手,如被弹中,似玉的天灵盖势必被贯穿一个洞。
  基于救人,陆飞鹏本能地翻腕劈出一道遥空掌风。
  也就在陆飞鹏翻掌的同时,当前白马上的身着蓝衫的小姐,也惶恐地将右掌高高举起,连连挥动,同时慌声说:“姑娘别生气……”
  话未说完,噗的一声,陆飞鹏的掌风和蓝玉姬的指力恰在似玉的马头上空相触.马上的蓝衫小姐和如花、似玉看得一愣,闹不清怎的会“噗”的一声。
  但是,玉姬、霜梅和雅兰却神色一变,俱都惊异地望着白马上的“俊美少年”。
  那位蓝衫小姐,看来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她的惶急挥手,只是希望蓝玉姬不要生气,避免发生冲突。
  这时趁雅兰三人一愣之际,就在马上,急忙拱手一揖,面向蓝玉姬歉声说:“姑娘乃是武林侠女,何必与两个奴才一般见识?请看小生薄面,饶过这两个奴才,小生这厢赔礼了。”
  说罢就在马上一揖。
  薛雅兰见蓝玉姬不睬,急忙拱手还礼,但却谦和地问:“敢问少侠属何门派,尊师何人,可否见告?”
  隐身芦苇中的陆飞鹏一听,知道雅兰已疑白马上的蓝衫小姐必与残毒尊者有渊源。
  心念间,马上蓝衫小姐已谦和地回答说:“小生无门无派,也无师承,些许肤浅剑击,乃是得自父兄……”
  话未说完,雅兰突然脱口问:“敢问少侠可是姓龙?”
  马上蓝衫小姐一听,误以为雅兰已识破她的乔装,不由双颊顿时一红,因而略显羞怯地颔首应了个是。
  蓝玉姬一听,立即微剔黛眉,沉声问:“这么说来,龙鹤公子就是你的哥哥了?”
  马上的蓝衫小姐一听,顿时愣了,不由木然摇摇头。
  白白胖胖的如花,两眼一瞪、突然怒声说:“我家老爷龙万钧,我家少爷龙腾云,我家小姐叫龙茵茵,龙家的少爷自然呼龙公子,这还用问。”
  蓝玉姬心中本就有气,这时经如花一抢白,怒火再起,黛眉一剔,正待说什么,雅兰已向她作了一个“忍耐”手势。
  霜梅似乎也知道问错了,因而有意转变话题,问:“你们方才可是说追一个穷小子?”
  马上蓝杉小姐龙茵茵一听,明眸不由一亮,急忙连连颔首说:“是的,是的……不不,他已换了一身华丽儒服!”
  雅兰和霜梅同时茫然摇摇头,表示不知,也只好就此各自赶路。
  但是,多嘴的似玉却忿忿地说:“这个姓陆的穷小子,本来是一身破衣,不知怎的偷了一匹鞍上缀满了明珠宝石的黑马,又换了一身黄绢儒服,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豪门公子……”
  雅兰三人一听“姓陆的破衣少年”,骄躯一颤,面色大变,不由同时急声问:“你们可知那个姓陆少年的名字?”
  如花怒哼一声,耸起鼻子忿声说:“就是那个害得我家表小姐终日哭哭啼啼,非他不嫁的穷小子陆飞鹏。”
  雅兰三人一听,芳心深处同时掠过一个可怕的影子,俱都呆了。
  白马蓝衫的龙茵茵,修眉微剔,怒目瞪着如花,叱声说:“你这是怎的讲话?这与表小姐何于?”
  如花依然不服气地说:“表小姐终日以泪洗面,本来就是陆飞鹏那小子害得嘛!”
  龙茵茵见如花仍不停嘴,只气得浑身微抖,正待说什么,玉颊苍白的薛雅兰,已惶急地问:“请问那个陆飞鹏的儒服是何颜色?”
  似玉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冷冷地说:“杏黄儒巾乳黄衫,雪绫绢裤粉底靴……”
  雅兰三人一听,不禁惊得有些张口结舌,鬓渗冷汗,不由震骇地齐声问:“他的马……”
  如花也冷冷地说:“黑马金鞍,袖珍马鞭,银镫丝缰,后有琴囊……”
  话未说完,蓝玉姬“哎呀”一声,翻身倒向地面。
  人影一闪,连声娇呼,雅兰和霜梅,伸手将玉姬扶住。
  白马上的龙茵茵一见,飞身纵下马来,立即奔向雅兰,同时急声问:“这位姑娘怎样了?”
  雅兰抱着娇小艳丽的蓝玉姬,惊急惶声说:“她晕厥了!”
  龙茵茵走至近前一看,只见蓝玉姬,黛眉紧锁,樱口紧闭,秀丽的面庞上已没有一丝血色。
  如花、似玉两人也下马走了过去,低头一看蓝玉姬,立即以兴灾乐祸的口吻说:“方才还那么凶,如今已断了气。”
  正在为玉姬推拿的霜梅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出手惩治两人,龙茵茵已剔眉睹目,脱口怒声说:“你两人站远些。”
  怒叱声中,玉手已扬,叭叭两声脆响,立即掴了如花、似玉每人一个耳光,吓得两人抚着面颊跑了回去。
  雅兰、霜梅一见,救人要紧,无心再去计较。
  龙茵茵叱退两个蠢丫头,立即望着雅兰、霜梅关切地说:“敞表亲的益阳庄就在前面十数里外,可去庄上救治比较方便!”
  雅兰立即感激地说:“谢谢你,不必了!”
  话声甫落,昏迷中的蓝玉姬,嘤咛一声,接着睁开了眼睛,雅兰和霜梅,立即让她盘坐调息。
  雅兰一俟玉姬坐好,立即望着龙茵茵谦和地说:“舍妹已经醒来,少侠有事请便!”
  龙茵茵很知趣,立即谦逊几句,迳由如花手中接过马匹,说声“后会”,即和如花、似玉上马迳向正南驰去。
  隐身芦苇中的陆飞鹏,一直愣愣地望着蓝玉姬,感到十分迷惑,他闹不清蓝玉姬为何会晕死过去。
  心念未毕,蓦见雅兰忧虑地望着霜梅,问:“梅妹,你看方才黑马上的那人,可是龙鹤公子?”
  霜梅紧蹙柳眉,沉思良久,才不安地说:“马好像是龙鹤公子的,马上的人似乎要比龙鹤公子英俊年轻,好像有些面熟,但小妹不敢肯定就是陆飞鹏!”
  雅兰看了一眼盘坐地上,垂目调息的蓝玉姬,忧急地说:“我想姬妹妹发针时,一定看清了那人的真正面目……”
  话未说完,盘坐地上的蓝玉姬,突然掩面哭了,同时颤声说:“那人回头时,很像陆飞鹏,当时小妹吓呆了,但一直不敢说……呜呜……果如金前辈说的那样,陆飞鹏死了,师父一定会悲痛欲绝……”
  霜梅早已听得娇靥失色,不由忧急地说:“可是他为什么施展恶魔残毒尊者的遥空掌?”
  玉姬一听,不由懊恼地哭声说:“他为什么不用震云雷,他为什么不用震云雷……”
  雅兰不知何时已流下两行晶莹泪珠,黯然戚声说:“假设他施展震云雷,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
  玉姬痛苦地嘶哑哭声说:“这时想来我宁愿死了好!”
  雅兰黯然一叹,流着泪说:“姬妹不要哭了,我们再进林内找一找他吧,假设他仍有一口气在,还有希望将他救活过来!”
  玉姬无奈,只得立起身来,抽抽噎噎地拉马跟在雅兰和霜梅的身后,走下江堤,进入林内。
  陆飞鹏愣愣地望着三人进入林内的背影,愈加闹不清栖凤仙子与恩师金杖神君间,究竟有何密切关系。
  根据他们的对话,金员外显然已对她们说了全盘经过,否则,偏激的蓝玉姬,不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心念间,悚然一惊,已听不到雅兰三人的蹄声了。
  继而一想,目前仍不宜和他们照面,最好是同时到达九嶷山,先会见栖凤仙子前辈。
  心念已定,飞身纵出芦苇,绕过一段桃林,迳向放马处驰去。
  到达放马处的乱石地,黑子早已探首石外,昂首竖耳,马目闪光,正机警地向他望来。
  陆飞鹏先含笑挥了挥手,奔至黑子身前,又亲切地拍了拍黑子的马颈,拉起丝缰.沿着小径,徒步向正南疾走。
  通灵的黑子一见陆飞鹏的神色,似是知道事态严重,也一声不吭地悄悄跟着走。
  陆飞鹏拉马疾走,前进至少数百丈,才飞身纵上马鞍,直向正南驰去。
  飞驰中,举目一看,只见十数里外,一片广大荫影,灯火点点,光亮冲天,断定那就是商耀南的益阳庄。
  陆飞鹏一见益阳庄,在心情懊恼下,也不禁有些感慨激动,想到数月前和齐公公来投奔商耀南拜师时,何曾想到有今天。
  但想到商耀南、乌贵西以及那些孤假虎威的庄丁嘴脸,便恨不得立刻到达益阳庄……
  心念未毕,发现数里外的桃林间,隐约现出一幢房影,似是护桃林的人家,又似是一座祠堂。
  继而衡量一下那座房影和益阳庄间的距离,最多五六里地,正好寄放马匹。
  心念已定,加速疾驰,瞬间已距那座房影不远了。
  就在这时,前面树荫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声音,谦和地问:“前面来人,可是为商老英雄祝寿的?”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益阳庄竟在数里外的大小道路上,派有迎接贺客的人。
  心念间,早已朗声回答说:“不错!”
  说话之间,已至树荫近前,发现树下竟立着一个年轻花子。
  陆飞鹏心中一动,飞身下马,立即望着神情突变惊疑的年轻花子,急声问:“你可是丐帮的弟子?”
  年轻花子急忙颔首说:“不错,我们是常德分舵特来为商老英雄的寿诞帮忙的。”
  陆飞鹏立即急声问:“你们舵主可在?”
  年轻花子迷惑地望着陆飞鹏,神色有些迟疑。
  陆飞鹏急忙由怀中取出温玉佩,顺手交给年轻花子,说:“你就说有个陆飞鹏求见!”
  年轻花子看了看温玉佩,立即恭声说:“请您等一等!”
  说罢转身,急步向七八丈外的房影奔去。
  陆飞鹏与丐帮已有了几次接触,渐渐了解一些帮中组织,他根据年轻花子不识温玉佩,断定他是四代弟子。
  他望着年轻花子匆匆奔进一座砖墙侧门,但是,久久不见出来。
  陆飞鹏心中有些怀疑,不觉拉着黑子,迳向房影前走去。
  前进中,这才发觉四周围墙完好,可能是座小庙。
  看看将近侧门,才见那个年轻花子跟在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花子后面,神色紧张地匆匆走了出来。
  同时,两人一面前进,一面比着手势,低声交谈。
  陆飞鹏见两人有些诡秘之色,心中十分不解,有心离去,但玉佩仍在对方手里.只得停下步来。
  正匆匆前进的老花子,蓦然抬头一看,发现陆飞鹏已经距离不远,慌得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朗声说:“常德分舵,弟子季隆鼎叩见师叔!”
  说着,屈膝就待下跪。
  陆飞鹏急忙伸手相扶,同时谦逊地笑着说:“不敢不敢,老当家的免礼。”
  说话之间,那个年轻花子,早已口称“师叔祖”趴在地下叩了四叩!
  老花子季隆鼎一俟陆飞鹏还礼命起后,立即恭声问:“师叔前来何事?可是前去为商老英雄拜寿?”
  陆飞鹏强自一笑说:“在下路经此地,今夜想顺便前去看看,这匹马就暂时寄在舵上。”
  聪明的年轻花子,早已将黑子拉了过去。
  老花子恭声应是后,立即以提醒的口吻,恭声说:“现在益阳庄已到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有名人物以及各派掌门人的代表或长老,仅商老英雄的出师弟子就有数百人之多。”
  陆飞鹏暗自冷冷一笑,但却谦和地说:“在下知道!”
  老花子又语意深长地恭声说:“再说,往事已经过去,请师叔也不必再去计较,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迷惑地问:“这些事你怎的知道?”
  老花子被问得一阵支吾,久久才惶声说:“这是弟子的一点孝敬关切之意,敬请师叔参考。”
  陆飞鹏一听,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谦逊地说:“谢谢你,在下自会小心!”
  老花子恭声应是,立即抱拳恭声说:“师叔早去早回,弟子在堂内备酒恭候您!”
  陆飞鹏拱揖说声多谢,转身大步向南,一俟看不见季隆鼎两人,立即腾空而起,踏枝直向灯火辉煌的益阳庄,如飞驰去。
  商耀南名满天下,贺客必然盈门,其中自是不乏能人奇异之士,谨慎自是应该的。但是,他却猜不透老花子季隆鼎何以知道他曾前来拜师的事?
  心念问,蓦然感应到后面似是有人跟踪,急忙回头一看,在蒙蒙的月光下,只见桃枝迎风摇曳,树叶徐徐晃动,哪里有半个人影?
  但是他却确信感应到背后十丈附近有人跟踪。
  既然没有什么发现,只得继续前进。
  前进不足二里,再度感应到身后有人跟踪,这次距离显然较方才远多了,回头看看,一望无垠的树梢上,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几番回顾,已到了益阳庄外的护庄林外,同时,有热闹的喧哗声传出来。
  俗语说:艺高人胆大,陆飞鹏虽然惊觉后面有人跟踪,但他仍毅然向高大的红砖庄墙前驰去。
  陆飞鹏根据庄中楼阁房影的情形判断,这是益阳庄的侧面,根据庄中灯光明亮,大部份的人仍未入睡。
  打量间,飞身纵上庄墙,举目一看,到处灯火明亮,无数人影走动,在前面高搭席棚的广场上,传来劈劈啪啪的烹饪声和阵阵肉香。
  陆飞鹏知道那是置办酒席的炊事场,那面工作的人必多,灯火也亮,只得踏着一排蓉树,如飞奔向前庄。
  经过两处独院,已到了飞阁连云、高楼如林、灯火光明如画的内宅,而院中檐前走动的也多是仆妇侍女。
  陆飞鹏知道商耀南这时仍在前庄,立即越过一座横阁,沿着一座曲楼后侧,即向前庄驰去。
  就在他经过曲楼阴影的同时,前面楼窗内,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悲痛哭声。
  “……除非他陆飞鹏死了……”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刹住身形,他听得出那阵悲痛而有些沙哑的哭声,正是商媛媛。
  陆飞鹏一听商媛媛的哭声,倏然刹住身形,他似乎正有意要找商媛媛,但是又说不出要找她的原因。
  于是,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房面和地上,即向那排灯光明亮,垂着竹帘的楼窗前轻巧地移去。
  他根据断断续续的哭声和隐约可见的富丽陈设,断定商媛媛必是住在向左曲,最左边的那一间。
  心念间,已到了右曲的一间,侧身觑目向内一看,里面有两排书架,桌上有徽墨玉砚和纸张书简,一看便知是间书室。
  闪身移至中央一间,发现四名俏丽侍女正神色凝重地肃立在窗前,所幸俱都侧立相对,目光呆滞地望着红绒地毯,似是在静听商媛媛的悲切哭声。
  室内中央一张汉玉檀桌,四周围着檀登茶几,在两壁几幅山水画下,放着几盆秋海棠,正含苞待放。
  陆飞鹏看了客室和书室的布置,觉得像商媛媛那等泼辣跋扈、刁钻任性的少女,确没想到尚有如此不俗的心思。
  越过客室后窗,商媛媛的哭声听得更真切了,就在窗内。
  陆飞鹏知道商媛媛耳目灵敏,虽然她正在伤心哭泣,但他仍不敢大意。
  他贴身倚在楼壁上,悄悄移至窗前,侧首向内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一个秀发高挽,一身淡青罗衫的秀丽少女,侧身坐在一张锦墩上,微蹙着黛眉,神色黯然,正忧郁地望着抚面啜泣的商媛媛。
  陆飞鹏一见少女的侧影,便知她是已诙复女儿原貌的龙茵茵。
  掩面哭泣的商媛媛,已换了一身粉色罗衫,藕色百褶长裙,由于她玉手掩蔽着娇靥,看不清她的艳丽面目。
  但根据她横插凤钗,有些蓬松的秀发来看,她的娇靥必然已没有以前娇艳。
  她坐在右角一张粉色纱帐的牙床前,面对着一座华丽妆台,看她香肩抽动的厉害,必然极为伤心。
  陆飞鹏方才曾听到商媛媛哭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还很恨他,不知怎地这时又不说了。
  心念未毕,蓦见秀丽的龙茵茵轻声一叹,黯然说:“媛妹,这也是姨父的一番好意……”
  话未说完,商媛媛已倔强地哭声说:“小妹不要出嫁,也不希望爹爹分神。”
  龙茵茵柳眉微微一蹙,正色说:“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都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商媛媛一听,愈加任性地说:“这些我都不管!”
  龙茵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媛妹,姊姊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姨父的一片苦心,他老人家趁寿诞之日,在数千宾客中选一位快婿,正是他老人家慎重其事的原因。须知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少年精英,大都随他们的掌门或长老来了,想想,这该是多么体面的事……”
  商媛媛突然放下玉手,满面泪痕地望着龙茵茵嗔声问:“茵姊如果觉得体面光荣,明天就算为你选女婿成不成?”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觉得商媛媛有些不讲道理,但看到她微显深陷的杏目和削瘦的玉颊,心中又不禁有些同情。
  龙茵茵似是深知商媛媛的个性,听了商媛媛的气话,毫不介意,仅娇靥微微一红,黯然一叹,说:“你这样痴情,陆飞鹏可知?”
  商媛媛流着泪说:“他总有一天会知道!”
  龙茵茵感慨地摇摇头,说:“陆飞鹏行踪飘忽,你到何处去找他呢?”
  商媛媛毅然说:“不管海角,无论天涯,即使我红颜变白发,我也要找到他!”
  陆飞鹏心地善良,乃性情中人,听了商媛媛的话,甚是感动。
  心念间,蓦见龙茵茵黛眉一蹙,突然似有所悟地忧虑说:“媛妹,春天姨父收徒的那天,听说曾当众给陆飞鹏难堪,你看,他会不会前来挑衅寻事?”
  商媛媛毫不思索地说:“来了更好,要他们得次教训,再不要目中无人!”
  龙茵茵非常震惊地问:“你是说要他击败姨父,使姨父一生英名扫地?”
  商媛媛娇躯一颤,似乎感到事态的严重,因而有些迟疑焦急地说:“他也许胜不了爹爹的迷离剑法!”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由冷冷笑了,心想:明天寿诞席前,我要叫你亲眼看见我将沽名钓誉的商耀南击败。
  心念间,蓦见龙茵茵忧虑地自语说:“但愿他是路经此地,而不是前来寻事!”
  商媛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姊姊你遇见了他?”
  龙茵茵黯然点了点头。
  商媛媛明眸一亮,倏然立起身来,关切地急声问:“他在什么地方?”
  龙茵茵平静地说:“在石门客栈,根据路上遇见的三个少女的神情判断……”
  商媛媛一听,特别关注地急声问:“什么?三个少女?”
  龙茵茵点点头,继续说:“据她们的表情神态判断,陆飞鹏似乎就在益阳庄外,着情形,明天也许他真的会来……”
  话未说完,室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紫衣的俏丽侍女,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条,神色十分紧张地奔进来。
  紫衣侍女一见商媛媛,立即惶声说:“小姐,您看!”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急忙将纸条递给商媛媛。
  商媛媛一看侍女的惊慌神色,心知有异,一面接纸,一面惊疑地问:“这是谁给你的?”
  紫衣侍女急声说:“是楼檐上掉下来的!”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心中立有一种“不妙”的预兆。
  心念方动,龙茵茵已惊异地急步走至商媛媛的身前,同时低头看着那张白纸上的潦草字迹!
  商媛媛神色惊异,紧蹙柳眉,一面望着字迹,一面低声念道:“媛丫头见字切莫嚷,陆飞鹏就在你的后窗!”
  陆飞鹏一听,大吃一惊,身形一闪,已至左曲的楼栏上,足尖一点,已翻上了楼脊。
  但,就在他双足立稳的同时,两道纤影一闪,商媛媛和龙茵茵,已经双双飞了上来。
  商媛媛目光精锐,陆飞鹏虽然已换了儒巾公子衫,但她仍能第一眼便认出正是她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因而又惊又喜,不自觉地戚声低呼:“陆……小……侠!”
  低呼声中,不自觉地滴下两滴晶莹泪珠。
  正待飞身离去的陆飞鹏听了商媛媛的呼唤,看了商媛媛的幽怨神色,不自觉地停下身来,同时迅即游目看了一眼全庄房面。
  游目一看,全庄十分宁静,并无任何人影,仅正北那片炊事场上有喧哗人声。
  打量未完,商媛媛已匆匆理了理秀发云鬓,谦和而有技巧地问:“小侠匆忙前来,可是有急事见告小妹?”
  陆飞鹏明知商媛媛为他找理由,但是他却不知怎样回答,于是俊面微微一红,勉强谦和地说:“在下路经常德,欣闻明日乃令尊华诞之期,特来看看来自三山五岳的贺客和寿堂布置,俾增见识。”
  龙茵茵误以为陆飞鹏特来与商媛媛幽会,因她在旁不便,因而催促说:“此地谈话不便,请小侠即至客室待茶!”
  陆飞鹏怎好深夜进入少女的绣楼,急忙谦逊说:“今夜天色已晚,不便进内打扰,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罢,拱手一揖,转身就待离去。
  商媛媛一见,花容立变,满眶泪水,立即涌出来,再也忍不住哭声说:“陆小侠……”
  陆飞鹏心中一阵迟疑,不由转首望着泪痕斑斑的商媛媛,但是商媛媛悲从中来,已是抚面而泣,不知如何启齿了。
  龙茵茵一旁看得明白,立即含意颇深地叮嘱说:“请陆小侠明日午前务必前来,切莫错过寿诞筵……”
  话未说完,前庄灯火最明亮的大厅方向,“荒”然一声巨钟大响,声震耳鼓,房瓦颤动。
  陆飞鹏骤吃一惊,商媛媛和龙茵茵同时脱口惊呼:“啊,有人犯庄!”
  话声甫落,“荒”然一声,第二击钟又响了。
  钟声一响,全庄惊动,到处响着惊呼吆喝之声,正北那片炊事广场上,更是人影四窜,惶声呐喊。
  紧接着,无数矫健人影,各携兵刃,立即纵上外庄房面,各站警戒位置,纷纷向内庄的房面望来。
  这时,钟声杂乱无序地响着,不时传来声声狂笑、数声嚎叫和怒喝,十分宁静的益阳庄,顿时大乱。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心知要糟,不知哪路高手,居然胆敢前来偷袭震赫武林的益阳庄。
  心念未毕,商媛媛已万分关切地急声说:“陆……快躲到我房里去……”
  龙茵茵也在旁焦急地催促说:“陆小侠,快下去吧,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会误以为你是前来犯庄的人……”
  话未说完,前庄大厅方向,突然纵上数十人影,势如潮水般向这面扑来。
  商媛媛一看,花容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啊,不好,我爹爹和前来祝寿的各派掌门和长老们来了!”
  陆飞鹏一听也慌了,在未被发现前,他当然不愿在今晚和商耀南照面,因而闪身隐在暗影下。
  但就在他闪身的同时,扑来的数十人影中,不少人同时高声呐喊:“快来拿陆飞鹏呀……”
  “别放走了陆飞鹏……”
  龙茵茵一听,顿时惊呆了。
  商媛媛不知老爹爹怎知道,只急得失声哭了,她断定这件事,必与那个送纸条的人有关。
  陆飞鹏一看眼前情势,觉得必须尽快离开益阳庄,即使出不去,也不能在商媛媛的绣楼上与商耀南会面。
  心念已定,飞身纵出阴影,直向东北驰去。
  商媛媛见东北房面上,已有一百多人扑来,俱是身着华衣、手持长剑的师兄师弟,不由流着泪,惶急地低声说:“陆……飞鹏,那面你闯不出去!”
  说话之间,佯装追击,即向陆飞鹏追去。
  龙茵茵似乎知道陆飞鹏曾经击败过益阳庄总管病三郎乌贵西,因而一面随在商媛媛身后,一面提示说:“陆小侠,你最好奔正北,正北都是乌贵西训练的弟子。”
  陆飞鹏哪里肯听,商耀南他都没放在眼里,还会怕商耀南的徒弟?是以,依然向涌来的一百多名华服青年迎去。
  涌来的一百多个华服青年,这时已发现了陆飞鹏,纷纷挥剑齐声呐喊:“擒住陆飞鹏,不要放走了陆飞鹏……”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飞身跃过一排长房,向着最先扑至十数丈外的一人,右掌一翻,叭的一声脆响。
  那人一声惊呼,脸上立被打了一个耳光,身形一个踉跄,立即跌下地去。
  紧跟而至的六人,尚以为那人失足,继续向陆飞鹏截来。
  陆飞鹏大喝一声:“尔等快些闪开!”
  开字甫落,双掌连翻。
  但听叭叭脆响,连声嗥叫惊呼,当前之人,相继跌下房面。
  其余人等一看,个个面色大变,俱都神情一呆,纷纷刹住身势,但其他房面的高手和客人,仍继续向前扑来。
  龙茵茵和商媛媛也惊呆了,乍然间尚闹不清陆飞鹏是发射的暗器,抑或是一种神奇功夫。
  陆飞鹏一看机会难再,直向东北无人处如飞驰去。
  就在这时,正西一座高楼上的阴影中,突然响起一个苍劲有力的笑骂声音:“陆飞鹏小子,既然来了,就别怕,何必吓得拔腿就跑?”
  说罢,兀自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乍然间想不起发话的人是谁,因而,立即刹住身势。
  又听那人哈哈笑着说:“陆飞鹏,你小子既然有胆量前来和媛丫头幽会,索性再壮起胆子见见未来的老丈人……”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喝令那人闭嘴,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厉喝:“果然是你这小辈!”
  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只见八九丈外,如飞奔来数人,当前一人正是面黄肌瘦、平眉斜眼的病三郎乌贵西。
  想到乌贵西那天的小人嘴脸,陆飞鹏愈加怒不可遏,立即大喝一声:“不错,正是小爷!”
  爷字出口,右掌猛地翻出。
  叭的一声重响,同时一声闷哼,乌贵西叫都没叫,立即翻身栽倒,在瓦面上滚了两滚,咚的一声跌下地去。
  四面八方涌来的护院高手和商耀南的豪门子弟,俱都吓得神情震骇,纷纷止步,再没有人敢向前来。
  只有头戴立狐帽、身穿貂皮衣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率领着大批高手,继续向前驰来。
  这时的商媛媛一看,心忧如焚,只急得鬓角渗汗,泪下如珠,她既怕陆飞鹏惹恼了老爹,又怕陆飞鹏不敌而负伤。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陆飞鹏虽然武功惊人,但仍不是独霸中原的老爹的对手。
  龙茵茵同样地关心陆飞鹏的安危,因而焦急地催促说:“陆小侠,趁那面无人把守,还是快些离去,明天再来也不迟,须知明天是堂堂正正的贺客,今晚却是偷偷潜入的犯庄人……”
  陆飞鹏一听,倔强地沉哼一声,愈加不肯离去。
  商媛媛见陆飞鹏坚持不走,不由急得掩面哭了。
  龙茵茵气得一跺脚,有些生气地沉声说:“陆小侠,你是聪明人,你怎能听那人的恶意相激?”
  话未说完,正西楼影中,立即传来那人的苍劲大笑,说:“龙丫头,你敢骂我这个玉皇大帝驾前的月下老人,如果我老人家一生气,嘿嘿!保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女婿……”
  龙茵茵一听,顿时羞得粉面通红,不由望着西楼阴影怒声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别管我是谁,就是你老子龙腾云见了我老人家,也要呼声老前辈……”
  话未说完,铁掌银剑商耀南,率领着大批高手,已到了商媛媛和龙茵茵两人立身的房面。
  陆飞鹏乍然间,虽然不知西楼阴影中的那人是谁,但却断定他必是一位嘻戏风尘的老前辈。
  这时举目一看,只见商耀南率领来的高手,有僧有道,有俗有尼,高低不等,胖瘦不一,均是衣着华丽之辈,竟有数十人之多。
  而那天在庄前广场上,当众施展轻功的瘦削老道,手持一柄拂尘,也赫然立在商耀南身后。
  在商耀南身左的是一个身穿黑僧衣,手持铁禅杖,豹睛浓眉的胖大和尚。
  一个身材瘦小白眉毛的老尼姑,手拿一串念珠,正瞪着一双精光闪射的小眼睛盯着陆飞鹏。
  月前在南阳城外梅花桩较技场上见过的南阳判常锡安和双钩太保孟刚,也立在商耀南身后。
  商耀南的儿子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则满面怒容,神气十足地夹杂在一群衣着华丽,俊丑不一的青少年中。
  显然,这些青少年,俱是各门各派杰出的少年精英,特地前来问鼎商耀南的乘龙快婿。
  立在商耀南左右较远的房面上,尚有数名老道、老者以及数十名中年劲装人物,想必是无意介入这场纠纷的贺客。
  这时,商耀南满面怒容,老脸铁青,首先怒目看了一眼陆飞鹏,神色略微一愣,似是感到意外。
  于是,急忙一定神,立即望着商媛媛,沉声问:“媛儿,他就是陆飞鹏?”
  商媛媛掩面啜泣,仅点了点头。
  南阳判和双钩太保两人一见,立即走至商耀南的身侧,同时有些紧张地低声说:“商老哥,不错,他就是陆飞鹏,不过他已换了衣着,也没拿兵刃。”
  商耀南一面听,一面用忿怒而惊异的目光,不停地打量陆飞鹏,一俟南阳判说完,立即望着陆飞鹏,恨恨地沉声说:“陆飞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单身徒手前来……”
  陆飞鹏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你益阳庄又不是龙潭虎穴,在下为何不敢前来?”
  立在较远处的几名老道和老者,以及各派的少年精英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俱都为陆飞鹏的安危担了一份心。
  因为,铁掌银剑商耀南,自视是武林霸主,剑术第一,像这样单身徒手前来犯庄寻事,可说是有始以来所未有的事。
  尤其,明天是他的华诞之日,当着这多天下高手和各派的掌门代表,以及自己的门人弟子,可谓颜面丢尽。
  商耀南霜眉一轩,突然厉声问:“你今夜潜入庄内,究竟为了何事?”
  陆飞鹏轻蔑地一笑,正待说什么,蓦闻西楼阴影中的那人哈哈一笑,朗声笑着说:“商耀梅,你何必明知故问?再说,陆飞鹏前来益阳庄也不仅这一次,现在我不妨当众再说一次,他是来找媛丫头的……”
  商媛媛一听,只气得一跺脚,由掩面啜泣突然放声大哭了。
  立在四周的护庄高手和近百弟子,个个听得神情一呆,前来祝寿的各派代表和少年精英,俱都面面相觑。
  陆飞鹏更是俊面通红,浑身微抖,诺非前有大敌,他定要飞身扑了过去。
  商耀南顿时大怒,不由震耳一声厉喝:“放屁!”
  西楼阴影中的那人,毫不生气,依然哈哈笑着说:“商耀南,你老小子也别不知足,如果你真的选中陆飞鹏为女婿,那是你老小子的福气!”
  说此一顿,突然有些郑重地说:“商耀南,你睁开老眼看一看,立在你身后的那些小伙子,哪一个能和陆飞鹏比?正所谓玉树临风不足以状其美,子都宋玉不足以比拟其俊逸;论武功,睥睨天下,谈剑术,天下无敌。你老小子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如此一说,各派的掌门代表个个大怒,那些少年精英和商耀南的豪门弟子,俱都暗暗不服!
  商耀南只气得浑身颤抖,银髯飘动,但他却不自觉地去打量俊面带煞,剑眉微轩的陆飞鹏。
  立在商耀南身侧的胖大和尚,望着西楼凶睛突然一瞪,震耳厉声说:“见不得人的东西,只知斗嘴,有胆量你就现身,也好让佛爷教训你,何必做见不得人的缩头乌龟?”
  陆飞鹏虽觉胖大和尚口出不逊,但他也希望把那人激出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岂知那人毫不生气,依然哈哈笑着说:“五台山的花和尚禅心,你也别神气,你那采花犯案的狗徒弟,也别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商媛媛的主意,商耀南也不会选个采花贼作女婿……”
  如此一说,群豪震惊,纷纷向数十少年中的一个身穿粉红劲装,黄瘦面皮薄嘴唇的青年望去。
  胖大和尚禅心,只气得手横铁禅杖,暴跳如雷,哇哇怪叫。
  又听西楼那人笑声说:“花和尚,你也别装腔作势乱叫,不出半个时辰,我老人家保你去见如来佛。”
  话声甫落,那个三角眼,扫帚眉,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的嚣张老道,望着西楼突然冷冷一笑,轻蔑地说:“既然有那份惊人本领,现在就请出来送禅心大师去见佛,何必再等半个时辰之后?”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这专在孕妇肚子里挖小孩的恶杂毛,你也别得意,稍时也少不了你!”
  第 八 章 方朔奇丐
  老道一听,顿时大怒,拂尘一指正西,厉声说:“老狗,你滚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惊人本事。”
  那人轻蔑地一笑,不屑他说:“我老人家早已戒杀,两手已有数千年没有沾血了,稍时我自会命艺冠字内的陆飞鹏杀你……”
  话未说完,自眉小眼的老尼姑,突然不服气他说:“你如此恭维陆飞鹏,又把他吹得天下无敌,而他却又听命于你,你到底是陆飞鹏的什么东西?”
  那人一听,哈哈一阵大笑说:“我虽然不是陆飞鹏的什么东西,但我老人家一现身,陆飞鹏至少要向我下跪行大礼!”
  陆飞鹏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悟,正待说什么,突见铁掌银剑商耀南,双目一瞪,震耳厉声问:“这么说陆飞鹏就是你的高足了?”
  那人淡淡一笑说:“至少有我老人家的二分之一!”
  陆飞鹏一听,心中恍然大悟,在西楼阴影中发话的那人必是方朔奇丐无疑。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方才在庄外跟踪,以及向商媛媛揭发他陆飞鹏立在窗后的必然也是方朔奇丐无疑。当然,没有他的事先打通任督二脉,当然也没有今日的成就,他自称有一半师义,并不为过。
  心念未毕,暮见商耀南望着西楼阴影,忿忿地怒声说:“这么说,方才在前厅胡乱撞警钟,大声咄喝陆飞鹏在媛儿的绣楼上的人,也是你?”
  方朔奇丐失声一笑,说:“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凶眉暴眼的胖大和尚掸心,突然一横手中铁禅杖,大声说:“既然你是陆飞鹏的传艺人之一,就请你出来会会佛爷的铁禅杖,也好让大家瞻仰一下你这位世外异人。”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你这喝洒吃肉不戊色的花和尚,还没有资格和我老人家动手过招,只要你打败了我的徒弟,我这个师父自然会出去……”
  掸心见方朔奇丐尽在大家面前揭他的隐私,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卅天,于是把肥胖脑袋狠狠一点,切齿偎声说:“好,佛爷打败了陆飞鹏,不怕你这老狗不出来!”
  说话之间,一提铁掸仗,就待飞身纵向陆飞鹏立身的房面。就在这时,摹闻数十华衣青年中,突然暴起一声大吼:“师父且慢!”大喝声中,飞身纵出一人。
  陆飞鹏举目一看,正是那个油头粉面,一身粉红劲衣的黄瘦青年。只见黄瘦青年,向着禅心一躬身,做然沉声说:“杀鸡焉用牛刀子,待徒儿先会会他!”
  禅心也不拦阻,仅沉声叮嘱说:“必要时可用飞天抓杀他……”
  话未说完,黄瘦青年的身形已腾空面起,迳向陆飞鹏立身的广大房面扑去。
  南阳判深知陆飞鹏的厉害,立即谦和地高声说:“今日乃商老英雄的奇诞大吉之日,依照武林规矩,陆小侠应该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话未说完、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立即朗声笑着说:“不行不行,我老人家的徒弟与众不同,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横尸当地!”
  附近房面上围立的高子人等一听,个个大吃一惊,俱都心头猛震,不少人发出震骇啊声;这时的黄瘦青年,早已纵落房面,一听方朔奇丐的话,顿时大恙,暴喝一声:“大爷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将大爷横尸当地!”暴喝声中,飞身向前,右掌一招力劈华山,猛向陆飞鹏的面门劈去。
  陆飞鹏恨帽方朔奇丐的话意,已知黄瘦青年和胖大和尚禅心,均是万恶的采花淫贼,因而决心将他们师徒除去。这时见黄瘦青年挥掌劈来,既不闪也不避,依然卓立原地,一俟对方右掌劈到头顶上方,身形略微一侧,左手轻巧地托出,逞握对方的右腕,而右掌却猛地一招“淮月窗外”,闪电向黄瘦青年的前胸印去,出掌之快,无与伦比。
  商耀南等人一见,俱都面色大变,不由脱口大喝:“不可伤人!”
  胖大动尚掸心,早已惊得暴喝一声,一抡手中铁掸杖,飞身向陆飞鹏击去,企图救下他的徒弟。但是,已经迟了,只听砰的一响,接着是一声凄厉惨嚎,陆飞鹏的一掌,着实击在黄瘦青年的前胸上。黄瘦青年的身肚,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另一座屋面上横飞过去。
  就在这时,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突然哈哈一笑说:“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本想吃天鹅肉,如今一命丧黄泉,可怜,可怜!”
  说话之间,凌空下扑,择杖猛击的禅心已到了陆飞鹏立身的房面上空,再度一声怪瞰“佛爷和你拼了!”了字出口,胖大和尚身形疾泻而下,以万钧威猛之势,连人带棍,猛向陆飞鹏砸去。
  就在禅心飞身下击的同时,另一房面上,哗啦一声大响。接着是碎瓦横飞,黄瘦青年的身形一滚,立即横尸在房面上。禅心一听,断定爱徒已无活命希望,因而,运足全身功力。猛向陆飞鹏的天灵击去。
  陆飞鹏见禅心有意同归于尽,不由冷冷笑了,同时,足尖一点瓦面,一个神妙旋身,立即闪开原地。禅心用力过猛,见陆飞鹏闪开了,但是,再想收势已是不及!只听哗啦一声大响,屋瓦四射,尘烟旋飞,禅心数十斤重的铁禅杖,猛地击在屋面上。
  掸心一杖击空,心中顿时大骇,吓得一声惊叫,借看惮杖击在房面的震力,趁势向另一座房面上逃去!陆飞鹏既然知道禅心不守清规,焉能放凶僧进去?于是,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寡,未见如何作势,已凌空追上掸心,同时,右拿出手如电已拍向禅心的后背。砰的一声大晌,接着一声惨叫,禅心的胖大身体,直向地面上跌去。哇的一声,掸心的胖大身体尚未到达地面,已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接着喀的一声,坠地死去。陆飞鹏借着一掌击中掸心的反应之力,一个回旋飞身,依然落回原地。
  商耀南等人一见,个个暗自心骇,俱都面色大变,这时才惊觉到陆飞鹏的武功,果然厉害,而且,对敌之时,迅疾快捷,一经出手,登时见血。
  商媛媛早已停止了哭泣,瞪着大眼望着心上人,这时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立毙两人,不内看得暗暗惊心。虽然,禅心师徒,个个该死,但陆飞鹏出手之快,下手之狠,尤其过招见血,横尸当地,的确令人不寒而粟。
  龙茵菌看得花容失色,芳心仆仆,两道柳眉已蹩在了一起。她看得出,陆飞鹏虽然举手之间杀了两人,但他的如玉俊面上,毫无怒吝,而他英挺的眉字间,也无一丝杀气。
  围立在四周房面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俱抓吓呆了,各门各派的少年精英,也吓愣了。这时,全庄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震惊地望着陆飞鹏,正北那片广场上的人众,也都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辜闻面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以笑嘻嘻的声音说:“涤真,掸心已去西天参拜他们的如来佛祖了,现在该你去见你们的三清师祖啦!”
  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的老道涤真,早已惊得面色如纸,目闪惊急,额上冷汗,滚下如面。这时听方朔奇丐指名要他去死,当着这多人的面,真是又羞又急,又怒又惧,不由他不畏缩迟疑。
  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再度哈哈一笑说:“涤真,你在孕妇肚子里剖腔挖孩子的时候,可也曾想到今日?……”
  商耀南身为主人,不能眼看着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这时未待方朔奇丐说完,立即怒声问:“这些事可是你亲眼看见?”
  方朔奇丐突然沉声说:“糊涂,我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他不挖人家妇女肚里的小孩,我老人家会冤枉他?”说此一顿,突然转变话题,继续说:“那边立着有华山的长老,武当的代表,他们都是老道,我老人家为何不说他们,只有你专爱听什么独霸中原,天下第一,昏头昏脑,尽听些奉承之语,哪还想到涤真的真正底细,……”
  话未说完,涤真老道,神色凄厉,突然一声厉瞰:“道爷今夜与你拼了!”厉瞰声中,一挥手中铁拂尘,闪过商耀南,迳向西楼阴影下疯狂扑去。
  蓄势以待的陆飞鹏一见,立即沉喝一声:“站住!”沉喝声中,已经腾身而起,身形越过小院上空,快如流垦疾矢,黄影一闪,已截在涤真老道的前面。
  涤真老道一见,也不答活,暴喝一声,进步欺身,手中铁拂尘,一方“阑云出蛐”,猛向陆飞鹏的胸击去。
  陆飞鹏原就厌恶涤真的狂妄无礼,不过并无杀抛之心,如今听方朔奇丐一点破,自是不能再留他害人。这时见涤真的挑尘扫来,哑然一笑,身形神妙地一淀,闪过拂主,右掌闪电扣向涤真的右肩。就在他的右掌,将要扣住涤真右臂的同时,突然发现涤真肩后背春一柄朱肛剑。
  于是,心中一动,身彤腾空而起,寒光如电一网,嗡然一声龙吟,趋势将涤真的长剑撤出来。涤真大吃一惊,骤敛暴喝一声,一个猛烈圈身,手中铁拂尘,应臂扫向身后。
  但是,腾身而起的陆飞鹏,却正以头下足上苍鹰搏兔之势,逞由空中,杖剑纵劈,疚泻而下。商耀南等人一见,纷纷惶声大喝:“小心头上!”
  涤真反臂击空,心知不妙,这时一听喝声,不由大吃一惊,仰面一看,顿时吓得浑身瘫软,魂飞天外。只见当空一道耀眼匹练,疚泻而下,宛如疾雷奔电,因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叫声未落,耀眼匹练一暗,陆飞鹏已经挥剑而下,立将震骇无状的涤真,由顶至腹,劈为两片!紧接着,陆飞鹏足尖一点,腾身又飞回原先立身的横广房面。
  这时,远近围立在房而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一看,个个面色大变,惧都吟着寒蟀。
  “痛快,痛快,总算为三湘川黔一带除了一个大害!”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继续说:“小子,我老人家的事已经完结了,现在该办你自己的事了。”
  陆飞鹏一听,剑眉倏然一扬,星目突射冷芒,注定老脸铁青的商耀南,哑然一笑,说:“商老庄主……”
  神情惶急,粉面苍白的商媛媛,一直担心陆飞鹏向老爹爹一战,这时一听,不由吓得惶声戚吼“不——不——”戚呼未落,霜眉银髯的商耀南,已仰天发出一阵极怒大笑,同时笑声说:“原来你要报数月前被老夫摒除门外之耻,特来益阳庄寻事!”
  陆飞鹏一听,立即晒然一笑,冷冷他说:“在下并无此意,因为在下原就无意拜在你的门下为徒!”商耀南一听,立即忿忿地点点头,沉声说:“好,好,那你今夜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陆飞鹏—挥手中长剑,做然沉声说:“久闻老庄主剑术精绝,天下无敌,一生尚未遭逢敌手,在下仰慕已久,渴望一瞻绝学,特来向老庄主请领教益,尚祈不吝赐教!…”
  商耀南知道这是借口,立即怒声笑着说:“好好好,你乃世外奇人的高足,艺业自是出类拔荤,老朽年迈,久疏练习,如今倒要请你多予指点了。”说罢转首,正侍吩咐取剑来,摹见立身少年群中的玉面小太岁商达宝,突然朗声说:“爹爹且慢!”说话之间,闪身走了出来。
  陆飞鹏举目一看,只见商达宝,面色苍白,额角渗汗,脸上已没有一丝狂做之态,急步走至商耀南身前,躬身说:“让孩儿先去会会他!”商耀南霜眉一擅,心里有数,知道儿子出去也是送死,不禁神色有些迟疑。
  双钩太保和南阳判,同时惶急地低声阻止说,“达宝:陆小侠艺业超群,非比等闲,你已亲目所见,此番胜负,与你爹一生英名有关,你自信有这份把握?”
  商达宝神情惴惴,面无人色,豆大的汗珠已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但他却硬着头皮,沉声说:“宝儿自幼即随父亲习剑,自信已得父亲真传……”
  话未说完,摹闻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有些不烦地催促说:“既然有把握,就过去动手吧,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铁掌银剑商耀南独霸中原的迷离剑法……”
  商达宝未待方朔奇丐活完,早已大喝一声:“陆飞鹏,让少爷先来会你!”大喝声中,身形已腾空跃起,迳向防飞鹏立身的房面飞去。
  商耀南父子关心,这时一见商达宝扑去,不自觉地沉声叮嘱说:“宝儿小心,切忌大意!”
  这时的龙茵茵,紧张地立在商媛媛身右,而商媛媛却娇靥凝霜,神色镇定,秀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陆飞鹏,在她的纤纤玉手中,似乎扣着有暗器。商媛媛她的心愿能否得偿,婚事能否如意,均决定在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陆飞彪的今夜这一战。
  她根据陆飞鹏拒绝进入她的香闺而断,对她似是毫无爱意,但根据他的谈吐神情来看,似乎对她又有些倾心!因而,她没有阻止哥哥商达宝出战,而她也正要以商达宝的出场面试探陆飞鹏对她的爱心。当然,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万一陆飞鹏根本没将她商媛媛放在眼内,商达宝即有横尸当场之虑。是以,她紧紧扣着三个铁疾孽,以防万一这时,商达宝已纵落在陆飞鹏立身的房面上,右腕一函,一指按哑簧呛嘟一声轻响,长剑已撤出骤外,接着轩眉怒声说:“陆飞鹏,你在家父寿诞前夕,来庄挑衅滋事,故意杀人,触人霉气,可谓恶毒至极,今夜本少爷万不能放你活着出去……”陆飞鹏一听,咽然一笑,理也没理。
  商达宝怒哼一声,继续说:“陆飞鹏,你能在本少爷剑下,走过百招不败,本少爷也许放你一条生路……”
  话未说完,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已哈哈笑着说:“有父必有其子,此言果然不虚,就凭你商达宝的这几句豪语,我老人家也破例允许陆飞鹏不让你溅血当地。”
  玉面太岁商达宝一向骄狂自大,目中无人,方才见陆鹏举手投足,连毙三人,不自觉地被这种骇人产势震住。这时一经手中握有兵刃,胆气不由大壮,口之听了方朔奇丐的讽言语,顿时大怒,于是暴喝一声,飞身前仆,一招“述雾绽梅”,长剑幻成三朵银花,迳向陆飞鹏的前胸和肾冽去,而陆飞鹏蓄势以待,这时一俟商达宝剑式用实,突然力透剑身,光芒飞油暴涨,一式“拨云见日”,钵的一声金铁交呼戮起数点火星,立将商达宝的剑身拨开。
  紧接着,进步欺身,一掀自蛇吐信”,挺剑直刺,逞点商达宝的破现穴:商达宝大吃一惊,浑身猛地一质,大喝一声,飞身暴退,于中长剑,同时封格陆飞鹏的剑身。陆飞鹏见机会难再,岂肯放松?同时,他也有些不信独霸中原的迷离剑法竟是如此的不济。是以,冷哼一声,身形不停,长剑划了半个圆孤,绕过对方封格的剑身,直挑商达宝的小腹,迅捷无比,快如电掣。
  商耀南、南阳判以及双钧太保,瘦尼姑等人一见,同时大骇,纷纷脱口厉喝:“住手,住手!”蓄势准备的商媛媛,一声娇叱,震腕打出三粒铁英雾,迳向陆飞鹏的右时、右腕和剑尖射去。
  但是,陆飞鹏对飞射而来的三粒铁英萎,看也不看,仅将右时略沉,微扬右腕,剑尖划了一个小光圈,三粒铁疾黎,恰巧穿过这三十空间,而陆飞鹏的剑势依然上挑,斜扫商达宝胸肩。所有立身房而上的高手和护院一见,个个大骇,不自觉地暴起一阵惊惶的呐喊!
  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似乎也大惊失色,也忍不住高声疾喝:“小子住手,杀不得!”但是,话声甫落,“嗤”的一声裂帛轻响,接着是商达宝的惊恐啤叫,陆飞鹏的身形也倏然停止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商达宝面色苍白,张口瞪眼,豆大的杆珠,籁鼓地滚下来。他的前胸缎质长衫,已被陆飞鹏的剑尖斜斜划开,但是并未渗出血来。
  这时,所有在房面上的人,俱都惊呆了,根据方朔奇丐的规矩——出手见血,似乎没人能相信商达宝能在陆飞鹏的剑下逃过鬼门关。
  陆飞鹏见出手两剑就将商达宝击败,根本尚未看出迷离剑法的剑势和剑路,心中不甘。于是,面向商耀南再度扣剑抱拳,沉声问,“商老庄主,方才令郎施展的,可是老庄主仗以成名的述离剑法?”
  铁掌银剑商耀南见问,自知数十年创下的声眷,今夜已无法保全。于是哈哈一笑,正待说什么,身倒骛然一声娇叱:“陆飞鹏,我来会你!”众人循声一看,只见商媛媛身形宛如一朵红云般,已凌空飞向陆飞鹏的身前。龙茵茵仅呼了一声“媛妹”,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商耀南见爱女出战,虽然知道出去也是枉然,但他却深信有惊无险,如果方才撞钟的那人说的话是事实,也许自己的女儿能挽回残局。这时见儿子商达宝仍痴呆地立在原地,立即慌不迭地沉声催促说:“宝儿回来!”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早已惊得心胆俱裂,这时听了老爹的呼唤,才惊醒过来,但是,他两腿发软,已无力纵回了。机警的南阳判心里明白,立即指了指正北,压低声音催促说:“快由那边的小阁下去!”商达宝会意地点点头,沿着房面,踉跄向正北奔去。
  这时,商媛媛己飞身纵落在陆飞鹏的身前,也不发话、腾碗撤出长剑、寒光透闪,刷刷刷攻出三剑。陆飞鹏迅即出剑相迎,他没想到会惹出商媛媛,尤其这时见她神色悲忿,眉罩愁烟,杏目中泪光闪闪,威凌地连攻三剑。身手较之商达宝果然不凡。
  想到春天在益阳庄门前,人人讽讥他陆飞鹏,只有她商媛媛为他美言。在南阳城外河岸的关切呼唤,方才在绣楼中的痴情怨言,现在都困扰拢着他陆飞鹏的心灵。陆飞鹏一想到商媛媛对他的关怀和爱言,不自觉地就剑下留情,攻势乏力,虽然没被逼得手忙胸乱,但为了顺应商媛媛攻来的剑势,必须闪进飞腾。
  立身远近房面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一看,立即掀起一阵欣喜骚动,俱都暗赞商媛援的剑法果然远胜商达室。只有铁掌银剑商耀南和南阳判,以及华山、武当两派的长老看得明白,陆飞鹏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远近房面上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突然发出一声为商媛暖助威的热烈呐喊!细观剑路的陆飞鹏,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定晴一看,原来自己身后三尺便是格边。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商媛媛助威呐喊,心中一笑,正待顺势反攻两剑,将商媛媛逼下房面。暮闻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小子,要胜要输快作决定,我老人家可没闲情蹲在这儿看看你俩缠到天明,俗语说,’上场无大小,动手不饶人’,你小子……”
  铁掌银剑商耀南和双钧太保南阳判等人一听,心头一震,面色大变,不由齐声急喝“媛媛回来、媛媛回来!”
  商媛媛施完了一套迷离剑法,仍没将陆飞鹏逼上另一座房面,的确有些生气,但想到陆飞鹏当着这多人的面前向她让步,芳心中又欣慰又甜,这时正沉沦在蜜意里的商媛媛,一听方朔奇丐的活,芳心一惊,暗呼不好,恰在这时,又听老爹等人的呼叫,发出一声娇叱,身形腾空而起,直向龙茵茵的身前落去。
  正在呐喊助威的高手子弟们,突然见商媛媛好端端地退走了,俱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呼声也停止了。陆飞鹏原本无争胜之心,这时听了方朔奇丐的话和益阳庄的高手呐喊,对商媛媛的突然离去,不禁感到有些懊恼。再看立身龙茵茵身侧的商媛媛,正腾腕收剑,娇靥绽笑。一双明眸,深情地向他望来。
  老经世故的商耀南,一见陆飞鹏的懊恼神色,立即改变颜色,抱拳沉声说:“陆小侠剑术超绝,果然高出小女一筹,现在老朽愿以掌力作为今夜最后一场较技,不知小侠可有兴趣?”
  陆飞鹏知道老奸巨滑的商耀南,自知剑术不敌,想以一双铁掌取胜,心中一动,立即点了点头。商耀南一见,精神不由一振,立即挽起大袖,急步向房脊中央的琉璃鼎前走去。
  立身远近房面上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知道商耀南要施展他仗以称雄武林的一双铁掌,俱感机会难得,纷纷向前围来。但是,但都让开了陆飞鹏立身的横广房面和远离西楼附近的阴影。
  这时,铁掌银剑商耀南,已走至屋背中央的琉璃鼎前。随之,目注鼎冠,暗凝功力,突然一声暴喝,轩眉、咬牙、蹬眼,右掌闪电劈向鼎冠。只听喀喀一声脆响,一道裂痕,山鼎冠直达底盘。紧接着,商耀南两手一分,一座琉璃泥鼎,应手分为两半,光滑而整齐。
  围立四周的护庄高手和弟子等人一看,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采,直上夜空,久久不绝,即使九席场上的烹伍人员,也纷纷跑出棚来观看。
  陆飞鹏看了晒然一笑,这才知道商耀南仗以称雄武林的一双铁掌到了什么火候。当然,假设他在春天商耀南收徒的那天被留在庄上,如果看了这等声势。自然也会惊得发呆。只是现在的陆飞鹏,不但任督二脉已通,而且还承受了金杖神君的智慧和神功,对商耀南表演的这点功夫,自然毫不惊奇。心念未毕,只见面现得色的商耀南,转首望着陆飞鹏,以略带自豪的口吻谦和地一笑说:“献丑,献丑,小侠不要见笑!”
  陆飞鹏见商耀南没请他表演,知道这老人自信剑术虽然技逊一筹,但掌上功夫却遥遥领先,因而,淡淡一笑,谦和地沉声说:“老庄主眷满天下,一双铁掌果然名不虚传,今夜在下也要在掌力上略献薄技,以供诸位一晒!”说罢,迳向屋脊中央的金色大琉球走去。
  商耀南一听,颔首而笑,微皱眉头,略带傲慢神色。围立远近的人众,立时停止了议论,俱都以惊疑的目光望看陆飞鹏,似乎在说,你如此的年纪,掌上又有什么惊人的功力?
  商媛媛和龙茵茵两人,俱都关切地望着陆飞鹏,不知他的掌力,能否劈开那个琉璃泥渔球。这时,陆飞鹏已走至琉璃球近前,他决心以震云雷的口诀,用暗劲将功力由掌心逼出来,虽然不能将琉球整齐地劈为两半,但将琉球震碎,应该毫无问题。于是,心念一动,口诀立生,即将手掌平贴在球顶中央,掌劲一吐,整个房面上,同时暴起一阵轻微碎响,丝丝白烟,纷纷由瓦缝中冒出来,但是,整个琉球和瓦面,依然完好,毫无异样。
  陆飞鹏心头一震,神情一呆,他又发现了震云雷的暗劲威力和天罡风同样可刚可柔。于是,急忙一定心神,即向商耀南一抱拳,谦合地含笑说:“请老庄主和诸位英雄过来察看。”说罢肃手,身形腾空而起,迳向一座无人房面落去。
  商耀南和双钩太保、南阳判以及瘦小尼姑等人,个个神色迷惑,俱都有些不解,不俟陆飞鹏退至另一房面,纷纷腾身,逢向横广房面上纵来。各门各派的杰出少年精英,好奇心动,也纷纷跟在南阳判等人身后。
  商耀南当先纵落在琉球近前,但是,他的双足刚一踏实房面,脚下突然一软!商耀南大吃一惊,暗呼不好,身形一个跟跄,右手本能地去扶琉球,一扶之下,稀里哗啦,琉球立时粉碎。心惊之下,大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迳向另一座房面纵去。紧跟商耀南身后而至的双钩太保、南阳判,以及瘦小尼姑和各派的少年子弟,虽然看到商耀南惊慌离去,但是他们已无法中途返回。只见人影下落,哗啦连声,青烟飞旋,碎瓦四溅,惊呼惶叫:乱成一片,不少人相继跌下地面。
  商媛媛向纵回来的商耀南来去,同时谨声间:“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商耀南面色如纸,冷汗淋淋,目光惊急地望着乱成一片,惊呼呛喝,青烟弥漫的房面,震骇得已不知回答。就在这时,灰头土脸的双钩太保和瘦小尼姑,以及南阳判等人,也狼狈地由地下飞身纵上来。三人一见商耀南,立即鹰骇地连连惶声说:“厉害,厉害……”
  说话之间,纷场举目寻找陆飞鹏,但是,由于碎瓦声晌,人声呛喊,青烟飞扬弥漫无法看清陆飞鹏立身在哪一个房面。商耀南的心情已稍微平静下来,立即望着南阳判等人,黯然一叹说:“这才是俗语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天在寿诞席上,我要郑重宣布,本压学馆,就此解散。”说话之间,动乱已经停止,吵杂之声也静下来,最关心陆飞鹏的商媛媛游目一看,不由脱口急呼:“啊,他己走了!”说罢,腾身跃起,直向正北,盲目追去。
  尤茵茵一见:不由急声阻止,说:“媛妹回来,他已经走远了!”
  商耀南慢慢地挥了个手势,同时说,“让她去追吧!”
  商媛媛穿房越脊,其快如飞,眨眼已出了庄院。举目一看,庄外一片绿萌桃林,根本看不见陆飞鹏的身影。这时的陆飞鹏展开轻功,快如电掣,距离那座词堂已经不远了。方才他看了那种混乱情形,自觉无须再停留下去,是以慧混乱之际,逞自飞身池出庄来。陆飞鹏一面飞驰,一面想到方朔奇丐,由于久久没有听到奇丐发话,因而他断定方朔奇丐这时早在词堂等他了。
  距离伺堂不远,发现黑子正在饲堂门前吃草,但是,黑子身上的鞍辔已经不见了。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不知为何将鞍辔卸下来。想到方朔奇丐与恩师金杖神君,原是嫌隙最深之人,心一惊,加速向伺堂前驰去。到达词堂之前,这才发现有两个看马的小叫花,正蹲依在阶前打瞌睡。
  黑子一见陆飞鹏,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悠长欢嘶,同时放开四蹄如飞奔了过来。两个小叫花一听嘶声,立被惊醒,同时睁开了眼睛,一看阶前的陆飞鹏,吓得函身跳了起来,急忙爬在地下,连连叩头惶声说:“小光小华,参见师叔爷爷!”说话之间,黑子也到了陆飞鹏身前。
  陆飞鹏抚摸了一下黑子,即向两个小叫花子,谦和地笑着说:“小光小华快起…”话来说完,门内人影一闪,急步奔出一个蓬头老花子来。陆飞鹏抬头一看,正是丐帮常德分舵的分舵主季隆鼎。
  季隆鼎一见陆飞鹏,急忙向前孜步,抱拳躬身恭声说:“师叔回来了!”
  陆飞鹏急忙还礼,谦和地一笑说:“回来了,一切尚称顺利!”季隆鼎一听,仅恭谨地恭声应了个是。
  陆飞鹏仰首一看夜色,夜空已布满了阴云,因而心中一动,故意催促说:“在下急事在身,不便久留,就请季舵主派人备马吧!”
  季隆鼎一听,毫不迟疑,立即命令两个小花子,前去通知堂内的人取马鞍来。同心恭声解释说:“第子为让马匹尽快恢复体力,所卸下鞍辔,请师叔勿怪。”
  陆飞鹏点点头;正待说什么,桃林深处己传来一阵苍劲而熟悉的哈唱大笑,同时笑声讹:“你小子的脚下好快,转眼便不见了!”
  陆飞鹏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循声一看,一道人影,电掣驰来,正是那天在益阳庄前的青杨树上,吟打油涛的老乞丐!同时,也恍然大悟,季隆鼎擅自将鞍辔卸下的目的,再借机迟滞他离去,否则,这时他早在七八里外…心念未完,方朔奇丐已到了近前。
  陆飞鹏感激方朔奇丐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于是急上两步,深深一揖,同时恭声说:“郑老前辈在上,请受鹏儿大礼参拜!”说罢屈膝,恭恭敬敬地叩了四叩。季隆鼎也在一旁向奇丐叩了一个头。
  方朔奇丐也不搀扶,仅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到里面谈话!”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陆飞鹏到了此时此地,自是不便再逍离去,而且他也正要见见方朔奇丐,趁机归还他的四海温玉佩。三人走进正中堂房,早已摆虾了一桌酒菜,一盏防风灯,昏昏沉沉,看不清是些什么美酒佳肴。两个小叫花,恭谨地立在左右,陆飞鹏的琴囊和鞍辔就放在桌后供龛上。
  方朔奇丐也不客气,逞自坐在首席尊位上,陆飞鹏坐在右侧,季隆鼎则在正面恭陪。两个小叫花一俟三人坐好,立即执壶为三人满了杯中酒。陆飞鹏趁机细看方朔奇丐,只见他蓬发如银,隐隐生辉,霜眉修目,挺鼻朱唇,胸前一蓬银髯,衬托得面色格外红润,一望而知是位功力修为至深的武林高人。
  方朔奇丐饮一口酒,脸上嘻笑之态尽敛。他仔细看了陆飞鹏一眼,神情严肃,但却以慈祥的声音问:“你睡在少林寺的木屋里,好端端地怎会跑到展隆丰那里去学艺?”
  陆飞鹏一见问,不敢隐瞒,只得将梦中惊醒,后山落溪,在生死边缘挣扎进入小绿谷的种种经过,简要真实他说了一遍。
  方朔奇丐一面饮酒静听,一面频频欣慰地点头,最后“喂”了一声,沉声说:“这是你的福气,也可说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震惊地问:“鹏儿不解何意?”
  方朔奇丐神情凝重,不答反问:“展隆丰可曾对你说过,我们两个是老对头?”
  陆飞鹏心头又是一震,急忙解释说:“家师第一眼看到鹏儿腰上的温玉佩,便知鹏儿是老前辈的徒弟,他只说老前辈是他昔年行道江湖的老友,并没说什么嫌隙。所以,他老人家才愿将一生武功,倾囊相授,并为鹏儿增长功力。”
  方朔奇丐感动地点点头,感慨他说:“严格他说,我和展隆丰之间,谈不上有什么嫌隙,仅是性格不同,志趣不一,他不喜欢我视人生如儿戏的观念,我也看不惯他那种老学究的举止……”说此一顿,突然饮干了杯中的酒,急忙以有些无聊的口吻笑着说:“好啦,我们不谈这些……我先问你,此番下山,展隆丰都交代你办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探听师父金杖神君一生的好机会,以及他和栖凤妃子的关系。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整眉沉思,立即爽朗他说,“如不便说就不要说……照说我不该问这些,但这关系你的安危至矩……”
  陆飞鹏未待方朔奇丐话完立即恭声解释说:“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家师一生作事,忠侠尚义,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作地……”
  方朔奇丐连连颔首,由衷贤声说:“不错,这一点他比我老花子强多了,尤其见了温玉佩,尚能倾囊授你绝技,说这些更应当之而无愧!”说话之间,银髯微颤,腮肉索索,显然有些激动感慨。
  陆飞鹏对方朔奇丐骤变的神态佯装未见,继续说:“家师命鹏儿下山,第一件事是先去神女峰找栖凤妃子前辈……”
  方朔奇丐霜眉一整,神色黯然,但却有些难以启口地问。“为何要你先去找她?”
  陆飞鹏一听”她”字,心中顿时似有所悟,断定方朔奇丐与栖凤妃子前辈间也有密切的关系。尤其奇丐脸上的神色和他启口问话的困难,似乎两人间的感情也不简单,因而诚实他说:“家师说,只有她知道谁是真正残害他的恶人。”
  方朔奇丐默黯一叹,说:“这就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听得一楞,茫然不解地望着奇丐,等候他继续说下去。
  方朔奇丐继续黯然说:“武林中的奇人怪事,和一切不合理的情形,你现在还不太清楚,在江湖的方面看武林大局,似是一片升平,但在一些久已绝迹江湖的前辈人物中,却时时在明争,刻刻在暗斗。”
  方朔奇丐说此一顿,慨然一叹说:“在百年前即已绝迹江湖的一些前辈人物,在一般武林后起人的心目中,正在逐渐将他们淡忘,而他们却在人迹罕至的深山绝谷中,正闹得如火如茶……”
  陆飞鹏听得不解,不由不插言问:“既然都有高绝的武功,而又没有老迈,何不在江湖上作些有益人群的善举大事情,何必早早归隐,与世隔离?”
  方朔奇丐又饮了一杯酒,感慨地一叹说:“他们哪里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大都是遇见了特殊异事,为势所迫,不得不隔离江湖,由于武林中久已不见其踪迹,人们便以为他息隐仙逝了。”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跟陆飞鹏,继续说:“譬如你师父金杖仲君,他是在一次飞越嵩山时,发现在一座小绿谷的碧水池塘中,射出一道毫光才获得乌金杖,因而息隐小绿谷,久与武林绝迹。但是,和他武功相若的一些人物,却四处追踪,认为他必是得到什么奇遇或什么武功高鲍的秘籍……”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前辈可知到处追踪家师的是哪些人?”
  方朔奇丐毫不迟疑地说:“当然知道,”
  陆飞鹏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都是哪些人?”
  方朔奇丐突然一叹再度说:“这就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一听,不由提高声音说:“身为弟子,为师雪恨,乃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的责任,岂能畏首畏尾,贪生伯死?”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语气激昂,立即缓慢地点着头说:“以你十几岁的孩子,涉足在近两百岁的前辈人物的恩怨之中,太不值得,而且这些人虽然武功高绝,又俱已到老朽之年,不出几载,也就油尽灯干,自熄自灭,何必再去招惹他们?”
  陆飞鹏一听,再度轩眉激动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者蒙羞而死,为人子弟者,岂能让长者永远含恨泉下……”
  “你是说展隆丰已死?”
  陆飞鹏心中一阵难过,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悲痛地点了点头。
  方朔奇丐一看,老眼中倏然隐现泪光,他有些不信地自语说:”老辈人物中,以他的武功最高,功力最厚,而且具有龟息大法,虽然被恶徒残害,但仍不至气血估竭而死·”
  陆飞鹏一听,泪珠倏然滚落下来,同时,他已了然方朔奇丐并不是残害金杖神君的恶魔之一,否则,奇丐非但不会为金杖神君的死震骇落泪,而且也不会骂自己是恶徒。
  心念未毕,鲁见方朔奇丐的双目一亮,突然似有疥悟他说:“你方才说展隆丰为你增长功力,他可是以种玉大法将百数十年的功力,转移给了你?”
  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但他仍不敢肯定地摇摇头,含着泪说:“鹏儿不知!”于是,即将那天金杖冲君晕死过去的情形,详细他说了一遍。
  方朔奇丐一听,不由感慨他说:“看来他对妖道恶尼等人的残害,至死尤不甘心!
  陆飞鹏一听,不由流泪要求说:“请求老前辈务必告诉鹏儿,究竟哪些人是残害家师的恶魔,他们现在是否仍活在世上,都隐居在何处?”
  方朔奇丐黯然一叹说:“不瞒你说,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在海南岛,究竟是哪些人参与其事,我的确不大清楚,这是有关师门血仇,不共戴天,我不能贸然断言!”说此一顿,突然肃容正色说:“你虽然承受了你师父的毕生功力,但你仍不能意会发挥,遇到强敌,仍然难免不吃亏!”
  陆飞鹏一听,立即忿忿他说:“鹏儿在五峰山:曾经巧遇残毒尊者,根据他的言行,极可能就是残害家师的其中一人……”
  方朔奇丐立即伸色疑重地点点头说:“不错,据传说有他。”
  陆飞鹏一听,立即精神大振,激动地怒声说:“但在鹏儿的一招‘风雷啸天,下,立被击成粉身碎骨,登时气绝……”话未说完,方朔奇丐已忍不住仰天哈哈一笑,说:“残毒尊者的功力,是几个恶魔中最弱的一个,他只是仗着一些毒烟、毒火、毒药等玩艺撑腰,只要你身上带着我的温玉佩,他对你就没可奈何,况且他年事已经老迈,两腿也被自己的毒药烂掉,根本不足为虑!”
  陆飞鹏一听,恍然大悟,那天残毒尊者施放毒烟,难怪烟雾不敢近身,总是缝绕而过,原来是温玉佩的神奇功用。心念未结,又听方朔奇丐说:“现在真正清楚你师父身世、遇害以及参与的恶徒等人,只有栖凤妃子,你应该尽快找她!”
  陆飞鹏知道方朔奇丐不咦透露昔年金杖神君的遇害详情,自然不便再行要求,只得有些懊恼他说:“据鹏儿在神女峰栖凤宫中所见所闻,栖凤妃子前辈的个性似是变得十分孤薪,见解也极侗激,鹏儿担心见到她老人家……”
  话未说完,方朔奇丐已种色黯然地作了一个“阻止”手势。陆飞鹏一见,只得住口,迷惑地望着方朔奇丐,他对方朔奇丐每当谈到栖风妃子便神色黯然,感到非常不解。
  久久才见方朔奇丐抬起头来,望着季隆鼎,吩咐说:“你带他们将鹏儿的马匹备好。”
  季隆鼎知道师叔祖要谈他昔年的心中隐秘,只得恭声应是,率领着两个小叫花,扛着琴囊鞍辔,匆匆走出词堂大门。
  方朔奇丐一俟季隆鼎走出大门,立即望看陆飞鹏,黯然一叹说:“栖凤妃子之有今日,你师父和我,都难逃疚责,现在为了完成你身为弟子之职责,你必须接受任何加看你身上的痛苦和叱责。”陆飞鹏听了半天,依然糊里糊涂,但他却毫不思索地连声应了几个是。
  方朔奇丐,似是仍怕睡在房外的其他乞丐听见,是以,低声说:“附耳上来!”
  陆飞鹏虽然不解,但仍恭谨地将耳朵凑了过去。于是方朔奇丐就在陆飞鹏的耳衅,暗授机宜,陆飞鹏则连连应是颔首,表示会意。
  最后,方朔奇丐突然恢复了嘻笑之舌,笑声问:“小子,锦囊炒计授与你,成不成功看你的!”·
  陆飞鹏听后,俊面上也略现笑意,愉快他说:“老前辈放心,鹏儿包你满意!”
  方朔奇丐一听,立即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事不宜迟,最好能追上兰丫头她们!”
  说着,饮罢了杯中的酒,逞自起立,即和陆飞鹏向堂门走去。刚出堂门,方朔奇丐突然停住脚步,似有所悟地含笑问:“小子,你对商媛媛可有意思?”
  陆飞鹏见方朔奇丐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俊面顿时通红,急忙摇摇头,含糊其词地慌声说:“鹏儿没有什么意思!”
  方朔奇丐霜眉一堕,不解地问:“你是说明天商耀南在寿诞筵上可以为商媛媛选个年轻小伙子……”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地慌声说:“鹏儿不是这个意思……”
  方朔奇丐佯装不高兴地问:“你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须知商媛媛那丫头对你可满有意思!”
  陆飞鹏听方朔奇丐满嘴的“意思”,简直不知回答他哪个意思,因而支支吾吾,自己不知说了些什么。
  摹见方朔奇丐笑着说:“好好好,你小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老人家的身上……”
  陆飞鹏听得一愣,正待分辩解释,大门外突然传来黑于的悠长欢嘶。方朔奇丐一听,立即拍着陆飞鹏的肩头,催促说:“好啦,马已备好,快赶一程,也许午后即可追上!”于是,不由陆飞鹏分说,逢自走出门来。这时,黑子的鞍辔果然已经备好,正拉在小华的手上。
  陆飞鹏一见鞍上的片片碎玉,顿时想起怀中的温玉佩。于是,急忙由怀中将玉佩掏出来,双手捧至方朔奇丐的面前,恭声说:“老前辈,这方玉佩……”
  方朔奇丐一见,立即哈哈笑了,接着轻轻一拍陆飞鹏的手,笑声说:“我老人家的功力虽然未达绝高境地,但是普通的毒邪已不能侵我,玉佩对我已无大用,还是你留着吧,至少在必要时可运用一下丐帮的弟子!”
  陆飞鹏一听有理,因而也不再坚持,谢过方朔奇丐,收起温玉佩,接过黑子,恭声道过“珍重”,拉马就待离去。
  方朔奇丐一见,立即爽朗他说,“小子,别过分拘泥礼儿快些上马吧!”
  陆飞鹏不再迟疑,说声“失礼”,飞身纵上马鞍,高叫一声“后会”,沿着通向东岸的小径,飞马驰去!这时天空有云,林中有丝薄雾,虽然已是五更黎明,但田野依然昏暗沉沉。黑子一夜休息,体力充沛,虽在桃林小径中奔驰,依然快捷如飞。
  陆飞鹏一心想着方朔奇丐亲授的锦囊妙汁,一直盘算着见到硒风妃子后应作的步骤,对方才在益阳庄发生的事,已无心再去想它。就在这时,坐下黑子突然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怒嘶。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举目一看,发现桃林的出口处,似是立着一个人影。凝目再看,心头猛然一震,立在林口出处的,正是樱唇绽笑,光颜照人,明眸闪着柔辉的商媛媛。陆飞鹏见是舒眉绽笑,面带羞涩的商媛媛,神情一呆,立即勒住了黑子。
  他9到非常奇怪,商媛媛怎会在这个小径的出口等候他?而她又怎的知道他将马匹寄放在伺堂内,而又必须由此小径离去?商媛媛一见陆飞鹏,神色立变黯然,缓步向马前走来·
  陆飞鹏虽然心急追赶雅兰和玉姬,但是既然遇上了商媛媛,只得问问她在此等候的目的。于是,飘身下马,首先拱手谦和地问:“姑娘站立此地,可是等候在下?”
  神色忧郁的商媛媛走至马前,不答反问:“你现在要走?”
  陆飞鹏点点头说:“不错!”
  商媛媛幽怨地问:“这么说,你明天不去了?”
  陆飞鹏知道商媛媛指的是能去拜寿,因而歉然解释说:“在下急事在身,无暇久停,必须即刻上路,垦夜兼程方不误事!”
  商媛媛一听,明目中立即涌满了泪,不由幽怨地问:“家父明日在寿筵前,还要附带办一件事,你可知道?”
  这件事已是人尽皆知的事,陆飞鹏自是不能说不知,于是点点头,淡淡他说:“这件大喜事,早已风传酒楼茶肆,在下岂能不知?”
  商媛媛见陆飞鹏表情冷淡,心中一酸,立时滚落两滴泪珠,同时幽怨地问:“你一点也不关心?”
  陆飞鹏一见商媛媛落泪,立即坦诚他说:“在下虽然关心,但却无能为力……”
  商媛媛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兴奋地问:“这么说,你的确关心我,愿意帮助我?”
  陆飞鹏剑眉一蟹,为难他说:“可是我急务在身……”
  商媛媛未待陆飞励说完:立即逼问了句。“我只是同你一句,你是否愿意帮我波过这重难关?”
  陆飞鹏不虑有他,立即毫不迟疑他说:“当然!”
  商媛媛一听,芳心大喜,带泪的娇靥上,立即有了笑意,于是兴奋他说:“回前只有带我走,和你一同离开此地……”
  陆飞鹏所得大吃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急声间:“你说什么?”
  商媛媛再度毅然说:“带我离开此地!”
  陆飞鹏立即焦急地说:“这怎么可以?万一被人张扬开去,你我尔后如何见人?”
  商媛媛一听,立即轻哼了一声,说,“方才经令师当众一嚷,哪一个不知你在我房里……”活未说完,娇靥早已红达耳后,以下的话,突然停止不说。
  陆飞鹏不由焦急地解释说:“那位老人家不是我的师父,而他的活也是一句戏语……”
  商媛媛立即沉声说:“可是别人怎知?”
  陆飞鹏一听这话不无道理,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带商媛媛离去,而遭世人唾弃。
  商媛媛见陆飞鹏沉思不语,立即趁机怂恿说,“飞鹏哥,小妹跟你同去,可扮作表兄表弟,我着上男装,保你没人识得!”
  陆飞鹏听得谏然一惊,急忙摇了摇头,紧张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俗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绝对不可以。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同行宿店,都不方便!”
  商媛媛听得杨面一红,看了陆飞鹏那副认真傻相,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素性厚着脸皮,娇声说:“同行分马,宿店分屋,那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早晚……是……大……妻……”
  陆飞鹏听得心头猛的一震,俊面通红,不自觉地脱口说:“这怎么可以……”
  商媛媛一听,芳心如遭锤击,顿时泪下如雨,久久才流着泪,咳声说:“这样不可以,那样不可以,你说怎样才可以?”
  陆飞鹏见商媛媛哭了,心中也不由慌了,因而慌声说:“你好好先回去,然后再徐图长久之计!”
  商媛媛听了”长久之计”,芳心多少有些甜蜜,至少可以看出陆飞鹏对她有些欢喜,但她仍佯怒声咳问:“假设明日寿诞筵前,家父令小妹与人比剑,暗示即是招婿,我该怎么办?”
  陆飞腑一听比剑,顿时想起商耀南一向自诩剑术无敌,因而联想到春天前来投师的事,不由沉哼一声,忿忿他说:“父亲剑术甲天下,女儿的剑击自然也不低,尤其你尽得你父真传,连我陆飞鹏都甘败下风,逞论其他了!”
  商媛媛知道陆飞鹏仍记恨前事方但想到他当众没有让她出丑,芳心仍在甜甜的,为了达到目的,反而娇靥一沉,唆声说:“哼,分明是暗观剑路,却说是甘败下风,如今逼得我当众施展完了迷离创法,明天要想取胜也没有了把握……”活未说完,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陆飞鹏一想,这后也不无道理,但是剑式在乎灵活运用,并不是按式演习,因而沉声说:“这倒未必见得!”
  商媛媛见陆飞鹏并不重视,只得哭声要求说:“飞鹏哥,你快为我想个办法吧!”
  陆飞鹏苦着脸,为难他说:“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话刚说完,突然阳光乍观,桃林中顿时明亮起来。陆飞鹏心中一惊,文时想起必须飞马去追玉姬和雅兰她们,心中一急,急忙拉马慌声说:“时间已经不早,在下必须走!”
  商媛媛一见,芳心大惊,花容失色,明眸一动,计上心来,立即放声痛哭说:“我要跟你走,你不带我去,我要你想办法,你也没有好主袁,到了紊要关头,丢下人家就走,既然如此,我活着也没意思,反不如死了省事!”把话说完,两手抱头,猛向陆飞鹏身侧的一株大桃树上撞去。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撤手丢绥,飞身前扑,伸臂将商媛媛抱住,同时,惶声说,“有话好商量,千万死不得……”
  商媛媛被陆飞鹏紧紧地抱在怀里,芳心狂跳,浑身酥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慰紧张。但她在心慌意乱的一刹那,仍未忘记撤娇使赖,一面挣扎,一面哭声说:“放开我,敖开我,我不要活了!”陆飞鹏紧张万分,额角渗汗,虽然温酥满怀,却吓得面色苍自,这时听了商媛媛的话,愈加抱得紧紧地不敢放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桃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苍劲而熟悉的哈哈大笑!“什么事在这里哭哭闹闹,拉拉扯扯的?”
  陆飞鹏闻声心中一惊,回头一看,立在三丈外的正是蓬发如霜,一身破衣的方朔奇丐。商媛媛趁陆飞鹏一愣之际,猛地挣脱陆飞鹏的胸怀,“哇”的一声哭着说:“干爹,媛儿不想活了!”说话之间,飞身向奇丐扑去。
  陆飞鹏被商媛媛狰脱,心中一惊,伸手正侍拉她,一听商媛媛称呼奇丐干爹,顿时愣了。这时,商媛媛已扑至方朔奇丐身前,香肩描动,掩面而哭,同时,一连喊着“我不想活了”。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别死别死,有干爹在此,让我问问这个不解情趣的傻小于。”说着,一脸的笑嘻嘻,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逢向陆飞鹏这面走来。
  陆飞鹏愣愣地立在原地,一脸的迷惑神色,他简直闹糊涂了,突然间,奇丐竟变成商媛媛的干爹!心念未毕,奇丐已到了面前,故意沉声不解地问:“傻小子,你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小路口,又哭又闹,又拉又抱,吵得我老人家都不能睡早觉。”
  陆飞鹏一听,俊面一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同时恍然间似乎明白了这件事,八成是奇丐设的圈套。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不理,不由脸色一沉,故意怒声问:“傻小子,我老人家问你话,你怎的敢不理?”
  陆飞鹏已渐渐摸清奇丐的脾气;索性大胆地哈哈一笑说:“此地距词堂至少也有四五里地,我对你老人家的顺风耳的确有些怀疑。”
  方朔奇丐立即正色说:“怎么,小子你不信,从你两人对活的第一句我老人家都记得,要不要我老人家一句一句地背给你听听?”
  陆飞鹏一听,愈加断定方朔奇丐就在他身后跟踪,只是他一直盘算着心事而未加注意,这时见方朔奇丐一本正经,故意颔首:“也好,就请老前辈再讲述一遍让晚辈听听,实在说,方才被媛姑娘闹得六神无主,我还真的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商媛媛一听,刚刚停止了哭泣,“哇”的一声又哭了。
  方朔奇丐被陆飞鹏说得一愣,只得笑着说:“好个小鬼头,想在我老人家的面前,把事憎推得一干二净。”说此一愣,突然正色问:“我问你,去不去拜寿?”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咦,老前辈不是要我星夜追上雅兰和玉姬她们吗?”
  话声甫落,商媛媛倏然停止了哭泣,急步走过来,忿忿地问:“干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兰、玉姬听来好像是女孩子嘛?”
  方朔奇丐立即忍笑正色解释:“媛丫头你放心,这几个女孩子个个性情古癣,俱都恨男孩子入骨,你对她们多看两眼,她们都会杀你,她们决不会把你的鹏哥哥抢去!”
  商媛嫂粉面通红,哪里肯信?正待说什么,方朔奇丐已向着陆飞鹏一挥手,有些歉意地催促说:“这件事我弄颠倒了,你还是快追雅兰她们去吧!”
  陆飞鹏一听,宛如得到了大赦,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商媛媛一见,顿时慌了,不由急声问:“干爹,为何放飞鹏哥走了?”
  方朔奇丐立即为难地解释说:“他的事情重要!”
  商媛媛一跺小蛮靴,嗅声说:“难道媛儿的终身大事和一生的幸福都不重要了?”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傻丫头,你放心,陆飞鹏有天大的胆子也跑不了,干爹如没有这份把握,敢让他追那些悄丫头去?”说罢,向着拉鸟发愣的陆飞鹏再度挥了挥手,催促说:“傻小子,快去吧,媛丫头的事由我老人家出主意,记住,我老人家在吕梁山等你!”
  陆飞鹏心急离去,并未对“吕梁山”三字注意,恭声应了个是,深深一揖,道声“珍重”,飞身纵上黑子,直向东堤上驰去。
  驰上江堤,太阳已高高升起,江中已有不少渔船开始捕鱼,黑子一声长嘶,沿江如飞疾驰。陆飞鹏坐在飞奔的马上,脑海中仍盘旋着商媛媛呼方朔奇丐干爹的事!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商媛媛等候在小径出口,显然是方朔奇丐的事先布置。至于这时为何又放他离去,当然是事先没想到他陆飞鹏正跟踪着雅兰和玉姬三人去找栖凤妃子。关于商媛媛什么时候在方朔奇丐的膝下作了螟岭义女,只有等待以后有机会再问了。
  今天是赫赫有名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寿诞之日,看看天色,卯时已过,红日已起;两岸前来拜寿的贺客,虽然不少,似乎没有什么显赫人物。
  到达江边渡口那条通向益阳应俪的笔直大道上,真是车水马龙,人声暄嚣,纷纷向庄前走去。但在这些贺客的面部表情上,以及他们相互交头的压低声音,和交谈接耳的情形看来,处处透着神秘。
  陆飞鹏看得非常不解,难道咋夜发生的事情,这些人早已听到了消息?继而一想,又觉不妥,铁掌银剑商耀南为了颜面,决不容许消息漏出来。心念间已到了渡口;正有一般贺客由对岸渡过来。
  这时码头上,人声喧嚷,不少久违乍会的朋友寒喧叙旧。但是,在寒喧之后,脸上的欢笑立逝,接着换上一副紧张神色,同时压低着声音谈论。陆飞鹏踏橙下马,拉着黑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假装找人。
  就在这时,另一艘渡船也靠了码头,数十贺客,纷纷走下船来。摹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欢声间:“喂,武平兄,久违了,一向可好?”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劲衣的中年人,正神鱼兴奋地奔向一个刚由船上下来的灰衣中年人。那个被呼为武平的灰衣劲装中年人,一见蓝衣中年人向他招呼·立即兴奋地迎过来,同时愉快他说:“李功兄,你们已经先到了?”
  蓝衣中年人李功,立即笑声解释说:“我和四弟李勋,也是刚到。”说着,即将跟在身后的劲装青年介绍给武平。李功介绍完了李勋,立即收敛笑容:注定武平,略显紧张地压低声音问:“蔡老前辈没来,可是也去了自马山?”
  武平见问,立即敛笑点了点头,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说:“是的,家师率领着丽珠妹和两位师凡昨夜才赶去。”
  李功一听,立即附声说:“家父也是昨夜才听到这项惊人消息!”
  李勋在旁插言说,“这件事可能不是谣传,你看前来贺寿的各门各派以及各地的有名首领,大都是派的代表,”说话之间,三人同时游目看看喧嚷的人样。
  陆飞鹏深恐引起对方注意,也故意左顾右盼假装找人。
  又听那个叫武平的中年人,几乎是用悄声说:“不过家师曾疑惑地说,据江湖传言金杖神君的修真处,似乎不可能是在白马山……”陆飞鹏听得猛然一震,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
  李功和李勋两人同时不以为然地问:“何以见得?”
  武平压低声音说:“因为当年几个痛恨金杖仲君的恶魔,一直在江北寻找金杖神君踪迹,就从来没来过江南……”
  李功不以为然地说:“一个武功冠绝宇内的伟人,不可能终生固定一个位置不动,也许金杖神君因事前去白马山,一时有所发现,因而留下一些旷世绝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勋却对李功正色说:“三哥,父亲在昨晚离去时,对金杖神君在自马山修真的传说,似乎也表示怀疑,而且,据传说仅是发现了他的修真位置,并没听有人说发现什么绝学秘籍……”话未说完,武平突然正色说:“有有,但没人肯定说是什么东西,有的说是三本皮书……”
  李功一听,突然似有所悟他说:“那就不会错了,这三本皮书,必是记载着金杖神君威震武林的风、雷、杖绝学!”
  武平补充说:“听说还有他仗以成名的金仗,也留置在自马山内……”话未说完,叉有两艘波船靠岸,接着大批的贺容滴上岸来,喧嚷的人声,立即将武平三人的话淹没了。
  陆飞鹏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仍决心去趟白马山,因为在小绿谷学艺的两月时间,他对金杖神君的一切往事,同样的不太清楚,仍需前去请问栖凤妃子。
  这时,码头上的贺客,愈来愈多,武平和李功三人,也随着喧嚷的拜寿人群,走向庄前大道。
  陆飞鹏无需再听下去,因为所有的贺客,都是谈的同一问题。于是拨马上岸,大批的人群涌向益阳压,唯独他一人,放马如飞,沿着沉江直向正甫驰去。
  陆飞鹏坐在飞驰的主马上,不停地想着白马山的问题,他觉得,果真有恩师亲著的秘籍,决不容许落在他人手里。心念间,星目倏然一亮,俊面上立现惊喜,他觉得这等即将轰动武林的大事情,极可能将残害恩师的那些恶魔引来,因为他们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目的,就是要获得恩师的乌金宝杖和萤光剑法的秘籍。心念至此,更感到必须尽快赶到自马山了。
  陆飞鹏心急赶路,除了借给黑子恢复体力,饲喂草料的时候盘坐运功外,其余时间绝少休息,更无暇去听酒楼茶肆的传言和沿途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
  第二天的傍晚,海拔一千多尺的白马山,已横在眼前了。由于阻云满大,四野深沉,看不清白马山的雄伟山势,只是一片漆黑。这时,山麓怪石丛村间,到处人影飞纵,但是驰向山内!
  陆飞鹏一心急于到达现场,飞马驰进一座山口,直向深处驰去。山区云气弥漫,有时伸手不见五指,陆飞鹏只得将黑子悄悄放在一个山洞内,任它自由活动。接着,折枝掩蔽了部分洞口,迳向群峰中飞身驰去。
  这时,峰岭上,谷壑间,到处都可看到三五成群,飞腾纵跃的人影,显然,这些刚刚到达的武林人物,也不知道现场在何处。陆飞鹏展开轻功,快如流垦,时而停止暗察情势,时而向可疑之处扑去。
  前来自马山的备路英豪侠士,一看陆飞鹏的快速身影,便知今夜来了一流高手。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飞身向两座高峰之间驰去。
  到达两峰近前,已有十数道快速人影奔进了两峰连接的鞍部缺口。陆飞鹏随在前面十数人之后,飞身向缺口内驰去。缺口内,乱石杂树,无路可循,大都纵跃前进。虽然,身后到处飞驰看武林人物,但都个个静俏悄的,互不侵犯,也不发言,一致向两峰间涌来。
  陆飞鹏身法奇快,亮影一闪,当先通过缺口,举目一看,奇景立现,缺口内竟是一片花树葱笼,蔚然深秀的大绿谷。
  凝目再看,心头一震,面色大变,顿时愣了。只见正面丛树掩映间,赫然一座二三十文的碧水池塘,在强劲的山风吹动下,绿波荡漾,隐隐泛光。
  而最令陆飞鹏震惊的是,在池塘的对面,赫然矗立着一座小楼,青竹为壁,枯松为梁,上面蔓延着藤萝奇花,五色缤纷,锦绣壮丽。
  第 九 章 绮色绿谷
  小楼内漆黑无光,乍然间,看不出何处是门是窗,在小楼的四周,耸立着数株参天古木.在楼的左近,植有两丈高的修竹,小楼的右间,大部已被青竹运住.陆飞鹏一定神,心中不由连呼“奇怪一,这座小楼的位置和池塘相峙的形势,几乎和恩师在嵩山小绿谷中的形式一样,只是池塘大了些,而小楼完整无缺而已.这的确令陆飞鹏费解,心想,难道这座绮绿谷,果真是恩师金杖神君昔年的另一修真处?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既然在此暂时居住,何必定要将谷中形式布置的像嵩山小绿谷一样?最令陆飞鹏不解的是,嵩山小缘谷中的小楼,早已坍塌成废墟,而此处的小楼却鲜花缤纷,似乎仍有人住!陆飞鹏一想到“有人居住”,星目倏然一亮,决心进人小楼内看看。
  心念已定,直向池塘右侧移去.但是,刚一举步,蓦然传来一阵悄悄议论声.陆飞鹏何等耳力,顿时惊觉附近有人。
  游目细着,心头猛然一震,险些脱口惊呼。
  这才发觉整座绮绿谷内,早已隐藏着无数武林人物,只是俱都隐身暗处,如不注意,不易看出他们的位置.再向前看,池塘两边以及池塘的前面,也有几处伏着有人,有的人竟胆敢隐身在小楼左近。
  陆飞鹏发现每处隐人之处,最少的一组也有三人.像他这样徒手只身前来的,恐怕只他一人,难怪引起附近隐身在暗处的高手议论.正在迟疑间,蓦然惊觉左后有人向他欺进。
  心中一惊,倏然回身,发现身后一丈外的小树下,正卧着一个身穿麻孝衣,手拿哭丧棒的黄瘦中年人向他招手.陆飞鹏微蔹剑眉,十分不解,只得迷惑地向那人走去.身穿孝衣手拿哭丧棒的黄瘦中年人,一见陆飞鹏大步走来。立即焦急地摆手。作着“伏身”的手势.陆飞鹏哪里肯爬过去,大步走至近前,沉声问。”阁下何事?”黄瘦中年人见陆飞鹏毫无忌惮,不由面色大变,立即惶急地低声说“我家龙头恭请小侠移步赐教!”陆飞鹏剑眉一敛,迷惑地问:“贵会是什么会?”黄瘦中年人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低声说.“敝会是丧门会!”陆飞鹏记得齐公公公似乎对他谈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丧门会,门人多以哭丧棒作武器,利用武林人物忌讳死丧的心理,怕触霉头而获。
  对这些忌讳,陆飞鹏一向不甚重视,既然碰上了丧门会索性见见他们的会首,也许能在对方的口风中,探出一些真实消息.于是点点头,沉声说:“请头前带路!”黄瘦中年人,恭声应是,转身向一丛密集青竹处躬身蹑步走去.陆飞鹏大步跟在黄瘦中年人身后,但他不知对方何以要隐匿身形?前进中游目一着,这才发现满谷的树苗暗影中,闪烁的目光,密如繁星,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的行动.陆飞鹏这时的心情是以绿谷主人的身份自居,在自己恩师金杖神君的修真圣地,何须鬼鬼祟祟?而护卫恩师的故居,收回恩师的遗物,也正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他毫无忌惮,昂然阔步.走到青竹丛后,黄瘦中年人转身用手,轻声说:“少侠请!”就在黄瘦中年人肃手的同时,青竹从中,已缓缓走出几人。陆飞鹏定睛一看,两道剑眉,立时敛在一起。
  只见当前一人,年约七旬,霜眉豹睛,银髯横飞,头以白麻束发,身穿白布孝衣,徒手未携兵刃.白衣老人,面孔乌青。皮瘦包骨,但他的一双豹睛,却冷芒炯炯,一望而知是个功力深厚的老人.立在白衣老人身后的人,一律浑身麻衣重孝,但都持有一根哭丧棒似的兵刃,个个目光炯炯,一脸的阴森.但在几个麻在重孝人的身右,却赫然立着一个清丽绝俗,神情如冰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云裳长裙,年约二十一二岁,一头乌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逸云发譬,虽然面罩一层薄纱,但她寒玉般的娇靥和冰冷的神情,却直透纱外,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令人一望而知地是一个睿智深沉的少女。
  在当前几个丧门会的高手中,人人手持一根哭丧棒作兵刃,唯独这个浑身雪白的清丽少女,肩后露出一柄银质剑柄和两股银丝剑穗.白衣少女风姿聘婷,但却神情如冰,明眸一直冷冷地望着陆飞鹏,似是毫无所睹,毫不为动。
  但是,当陆飞鹏的朗朗目光与她的冰冷目光接触时,她又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睑,看向地面.陆飞鹏正打量间,那麻衣老人已阴沉着老脸,皮笑肉不笑地抱拳低声说.“老朽丧门会龙头范世修,敢问小位贵姓?”陆飞鹏急忙还礼谦和地说:“在下姓陆!”麻农老人范世修,也未想到其他,艰涩地一笑,低声说:“原来是陆小侠,可否请里面谈?”陆飞鹏一心想进人小楼察看,无心久待,因而歉声说:“在下尚有急事待办,无暇久待,老当家的如有赐教,就请话讲当面.”’丧门会龙首范世修,霜眉一殓,面现难色,不由肃容低声说:“小侠可曾看到满谷暗处,尽是夺宝高手?”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改变话题问:“请问老当家的,这些高手都是来夺什么宝?”丧门会龙首范世修听得小愣,不由迷惑地问“小侠前来何事?”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在下只是随着各路英雄前来看看真实情形,井不知此地有宝.”范世修再度机警地看了一眼隐身附近的高手,接着低声说:“小侠如愿与老朽合作,协力夺宝,老朽方能将实情相告,而且,老朽决不会亏待小侠”陆飞鹏知道如不答应,这个老奸巨滑的丧门会龙首,决不会透露真情,因而点点头,含糊地说。“只怕在下功力不济,误了老当家的大事!”范世修一听,面现惊喜,手捻飞髯,几乎忍不住仰面大笑,他强抑心中的兴奋,含笑低声说:“小侠天生异秉,功力已达英华内蕴的至高玄境,就凭小侠徒手只身前来的胆识豪气,如非身怀绝技,谁敢如此?”陆飞鹏敛着剑眉,摇摇头,假装茫然地说:“在下不懂老当家的意思!”范世修一听,微微一愣,接着诡密地笑着说:“老朽闯荡江湖数十载,还没有一件事看走眼过,小侠也别再谦虚了、一”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转变话题问:“根据老当家数十年的阅历和经验看,这座深谷中的宝可有问题?”范世修的目光一亮,乌青的老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兴奋光彩,接着正色低声说。“这件事不但毫无问题,而且是千真万确的事!”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急声问:“什么宝?”范世修住地再度压低声音说:“就是金杖神君昔年仗以成名的金杖!”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逼问了句。
  “什么金杖?”范世修被问得一愣,但他立即定神正色说:“就是金杖神君用以作兵器的金杖!”陆飞鹏见范世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敛了敛眉头.范世修老奸诡谲。赶紧补充说:“这柄金杖看来金光在目,耀眼生花,一人傍晚,奇迹立现—一”陆飞鹏假装一惊,不由插口问:“什么奇迹?”范世修煞有介事地正色说:“金毫飞射,宛如碧空洒下的月华,虽远在数百丈外,已可清晰可见,尤其夜晚施展起来,只见一条翻腾金龙,看不见金杖神君的人影!”陆飞鹏一听。真是哭笑不得,于是剑届一皱,迷惑地说;‘这只是金杖本身的闪光作用,怎能算是宝物—一范世修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正色悄声说.“它的真正宝贵处,是金杖上刻有一幅藏珍图,而藏珍处的进口大门,除了金杖可以开启,任何宝刀宝剑,都不能损害毫分!”陆飞鹏一听。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想,这真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以讹传讹,害己害人.他觉得如不将这件事公诸于世,不知多少愚人受害地不知多少枭雄以此愚人.心念间,但他仍佯装不解地问:“藏珍图是画的是山区抑或是住宅?”范世修摇摇头.低沉地说:“没人知道,也许就是这片绮绿谷!”陆飞鹏心中一动,举手指着池塘对面的小楼,迷惑地问:“你是说藏珍处就是这座小楼?”范世修紧皱霜眉,久久才迟疑地说:“极有可能!”陆飞鹏刻意地看了小楼一眼,自语似地说.“这是一座竹木混合建造的小楼,莫说是宝刀利刃,就是普通刀、锤、板斧,也可将它拆除!”话声甫落,那个清丽娟秀面罩薄纱的白衣少女,突然以讥讽的口吻说“既然那么简单,就请你先进去!”陆飞鹏转首一看,发现白衣少女的两道冷冷目光正轻蔑地射在他的脸上、于是轻哼一声,正待说什么,范世修早已含笑歉声说:“小侠不要生气,让我来为你介绍,这是小女范玉莲,人称拘魂幽女—一”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两道剑眉立时皱在了一起,因而对拘魂幽女,也格外提高了警惕.根据她寒玉般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以及她摄人的别名,范玉莲显然是个手起剑落人头飞的狠心魔女.心念间,范世修已严肃地望着范玉莲沉声说:“小莲,还不快向陆小侠赔不是!”岂知,范玉莲娇哼一声,反而昂起螓首望夜空.陆飞鹏无心和范玉莲斗气,目的在探出小楼有什么诡密危机,因而沉声说:“范姑娘不如此说,在下也正要进人小楼内一探实虚—一”话未说完,范世修急忙阻止说;。陆小侠不可,你没看到楼前—一陆小侠,不是为了和你合作,老朽决不会告诉你,你看-------”说着,举手指着小楼前!陆飞鹏正待循着范世修的指向凝目细看,仰首望着夜空的拘魂幽大范玉莲,突然娇哼一声,轻蔑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爹爹也太相信他了!”陆飞鹏一听,忿忿地瞟了一眼拘魂幽女范玉莲,没有说什么,继续凝目细看池塘对面的小楼前.一看之下,面色大变。
  只见小楼的左右周近草丛花树下,横倒竖卧着不少僵硬尸体,有僧有道,有男有女,竟有二三十具之多.陆飞鹏这才恍然大悟,何以满谷的高手,无人敢向小楼接近,惧都隐身暗处等待时机.原来小楼内有人……心念未毕,蓦闻范世修得意地沉声说:“这便是老朽不让小侠去的原因!”陆飞鹏一阵沉默,接着不解地问:“这些人怎会死在小楼附近?可是小楼附近有毒?”范世修立即摇摇头说:“不是,但是中了小楼内射出的暗器!”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说:”如此说来,小楼内果然有人!”范世修立即正色说:“哪里有人?是小楼内的机关枢纽……”陆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沉声说:“小楼内何以会有机关?”范世修霜眉微皱,神色迟疑,正待说什么,方才那个黄瘦中年人,突然随口说:“这还用说,当然是昔年金杖神君为防宝杖落入人手,才在小楼内按装暗器机关.”陆飞鹏一听,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不由脱口斥声说:“胡说,金杖神君,展老前辈,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肯作这种暗箭伤人的宵小行为……一”拘魂幽女范玉莲突然娇哼一声,轻蔑地问:“你怎的知道他不会?”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你怎的知道是展老前辈?”如此怒声一问,范玉莲顿时无言答对,同时,隐身其他阴暗处的高手,愈加对这面注意.陆飞鹏大致情形已问清楚,无意再停留下去,决心进人小楼内一探虚实,于是面向范世修,拱手歉声说:“在下声明在先,身系要事,必须先走一步,如在下尚未离谷即生事变,在下愿尽薄绵,以助老当家的争夺宝杖!”说罢,转身就待离去.范世修一见陆飞鹏就待离去,顿时慌了,正待说什么,白影一闪,拘魂幽女范玉莲已将陆飞鹏的去路阻住.陆飞鹏剑眉一轩,立即沉声问:“你要作什么?”范玉莲神色暗透焦急,但却沉声说.“你要去哪里?”陆飞鹏对范玉莲已有反感,因而冷冷一笑,讥声问:“你自认有权过问?”范玉莲被问得娇靥顿时通红,但她却以警告的口吻,沉声说.“你没看到那些惨死楼前的尸体?”陆飞鹏由于正在气头上,因而将范玉莲的关切之情,误以为是震赫讥讽,是以轻蔑地说:“在下既然前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劳你来关怀!一说罢举步,准备绕过范玉莲继续前进。
  但白影一闪,范玉莲再度将他拦住,同时以警告的口吻,沉声说:“哪个关怀你?只是怕你凭白送死,误了我爹爹的大事,须知,凡是接近小楼的人,无一幸免?’话未说完,不远处蓦然有人高呼“啊,小楼内有人!”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转首察看,发现小楼的左窗内,似乎有火光一闪,于是一个神妙旋身,闪过范干莲,直奔池塘边!拘魂幽女范玉莲,只觉两眼一花,面前的陆飞鹏顿时不见,举目一看,陆飞鹏已到了池塘前.于是心中一惊,脱口急呼:“去不得!”老奸巨滑的范世修一见,立即黯然低声说:“让他去吧!”范玉莲一听,只得止步,她慌急地抬头看时,陆飞鹏已到了池塘之右.这时,满谷群豪立即掀起一阵骚动,纷纷起身,惧都以惊急的目光,望着向小楼前欺进的陆飞鹏.尤其看他只身徒手,昂然前进,加之他的弱冠年龄,俱都忍不住无可奈何地低呼一声“初生之犊”.陆飞鹏一心想着如何将隐身小楼内的人引出来,或当众擒住,他根据小楼附近的横陈尸体,突然联想到这也许是个阴谋.心念间,已到了池塘前沿,距离小楼已经不远,就在他身前数丈处,便横陈着数具尸体.凝目一看小楼,门窗虽然紧闭,但檐下楼廊上,却清洁不紊,既无落叶,也无积尘,小楼内显然住着有人.就在这时,身后暗处,突然传来一片啊声和骚动。
  陆飞鹏心中一动,急忙隐身一丛矮树后,回头一着,只见一道纤细白影快闪疾避,正响这面弄来,显然是拘魂幽女范玉莲.也就在他回头后看之际,身前矮树丛中,突然有个粗扩浑憨的声音,以反感似的口吻,低声说:“人人都等着宝物出现再干,你小子为啥偏要占先?”陆飞鹏没想到矮树丛中尚隐着有人,一转头,两个黑塔似的浑汉和一个妩媚少女,正立在矮树丛中,仅有数尺之隔.两个矮汉个个面如锅底,惧都一身黑缎,生得虎头燕额,血口虬髯,每个人的肩后都背着一对殡铁鞭。身材同样威猛,相貌惧是黑脸,乍然间,看不出两人哪个是老二哪个是老三.妩媚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一身黑缎功衣,黑呢短剑擎,启后露着黑丝剑柄黑剑穗,生得柳眉大眼,娇靥似雪,削薄的樱口,微向下弯,精灵中透着刁蛮,这时正以火热目光盯着陆飞鹏的俊面。
  陆飞鹏闪目看了三人一眼,只见左边的黑汉,突然以莫不相干的口吻,沉声说”人家要去送死,要你多管?”右边的黑汉,瞪眼正色说.“咱娘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俺为什么不管?”说话之间,拘魂幽女范玉莲已到了陆飞鹏的身边。
  陆飞鹏看了拘魂幽女范玉莲一眼。尚未发话,那个黑衣妩媚少女,突然微剔柳眉,沉声问:“范玉莲,你来作什创”拘魂幽女范玉莲,轻蔑地看了妩媚少女一眼。冷冷一笑,讥讽地说:“黑玫瑰,请你把眼睛放亮一点,这里不是你们黑虎谷.”陆飞鹏一听,心头不由一震,他记得齐公公说,黑虎谷在武林中的声望仅次于沉江西岸的益阳庄!尤其黑虎谷的女主人,虎鞭妪连五娘,更是女中英豪,鲜逢敌手,膝前两男一女,个个艺业超群.陆飞鹏心念未毕,妩媚少女黑玫瑰,突然镇目怒声说“姑娘立身之处,就不容你这丧气的丫头接近!”拘魂幽女似是看出黑玫瑰有意在陆飞鹏面前炫耀武功,因而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姑娘我就要立在此地看你又能怎的?’说话之间,轻移娇躯,竟向陆飞鹏的身前靠近.黑玫瑰一见,果然大怒,不由厉声问。“他是你的什么人?”说话之间,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呛啷一声龙吟,手中已握了一柄冷芒耀眼的短剑,接着以剑尖指陆飞鹏的俊面.满谷英豪一见,纷纷起身,再向这面望来。
  陆飞鹏理也不理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心想你们的事与我何于?拘魂幽女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蓦见两个黑汉同时望着黑玫瑰,以警告的口吻,沉声说:“俺说妹子修们出来时,老娘可是一再地叮瞩咱们,只许夺宝不许惹事,三人中有一个人任性胡为,其余的两个都得打屁股。俺说妹子,打屁股你是没经验过,可真不是滋味呢—·-”黑玫瑰一听,瞪着两个黑汉,任性地说.“要你们两个多管!”话未说完,半空中蓦然一阵凉风吹来,前面群峰间,厉电一连数闪,同时暴起一声震耳霹雳.紧接着,沙沙的零星雨点,随之洒下来.陆飞鹏和拘魂幽女,黑玫瑰等人仰首一着,只见头上浓云滚滚,冷风疾劲,云走势如万马奔腾!蓦地,厉电一连几间,群豪眼前一暗,接着又是一声震耳霹雳,铜钱大的雨点纷纷洒下来。
  有企图而决心夺宝的高手,依然伏卧不动;但是来看热闹的,自知功力浅鲜的人,则顿时大乱,纷纷奔向谷边.黑虎谷的两个威猛黑汉,对“沙沙”打在身上的大雨点,似是毫不在意、但是黑玫瑰和拘魂幽女却早已暗自焦急,这场大雨下来,浑身必然淋透,玲珑的娇躯,势必曲线毕露无遗!只有陆飞鹏,心灵一动,精神大振,他目注小竹楼下的一簇修竹,那里的中檐,距离小楼上的右窗最近。
  他决心利用厉电闪光后的刹那黑暗,飞身奔至小楼前。
  就在他心念方定之际,半空中又是一阵刺目电光.陆飞鹏不敢怠慢,电光一敛,身形如烟,直射小楼底层的前檐.也就在他穿过修竹,到达楼下的同时,半空中,一声霹雳暴响,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陆飞鹏扑进楼下,这才发现底层生满青草,竟是以巨木支持着小楼,没有门窗房间.于是,借着半空电闪,举目再看池塘前的矮树丛间,只见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依然立在倾盆大雨中,正焦急惊奇地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他陆飞鹏。
  陆飞鹏无心去管那些,立即游目暗察楼下形势,如何才能进人小楼.游目向身后一看,浑身一战,面色立变.只见身后七尺处的巨柱旁边,赫然立着一个头戴花绸方巾,身穿牡丹丝绸花长衫的俊美少年,正是女扮男装,和飘香一同离开神女峰,前去豫南、黔、湘一带,暗采他陆飞鹏行踪的金蔷。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的确大吃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急忙定神,细看楼下空地,再没看到其他人影,因而断定飘香未在附近,因而略放宽心.这时,楼外已是倾盆大雨,雷电交集,但是隐身暗处的群豪虽然个个成了落汤鸡,却无一人离开当地.陆飞鹏定一定神,决心先摆脱金蔷,然后再设法进人楼内.于是,举步通向小楼后用下走去。
  前进尚未五步,耳闻身后的金蔷,消声低呼:“小侠请止步!”陆飞鹏心头猛然一震,但灵智也闪电掠过他的脑海,决不可停步.于是,假装不知,继续走向楼后.身后一阵沉默,前进中的陆飞鹏已惊觉到金蔷正怀疑地跟在身后,她正在感到惊疑迷惑.到达小楼后檐不远,金蔷已由后面急步追上来.陆飞鹏只得回身停步,迷惑地望着急步走来的金蔷,神色佯装惊异且故意暗暗戒备.金蔷一见陆飞鹏回身,急忙拱手,谦和地悄声说:“小生岳金强,山岳的岳,金银之金,坚强之强,敢问小侠尊姓上名?-------”陆飞鹏心中早有应付之策,但对金蔷她们的自律惩治条例,仍记得清清楚楚,偶一不慎,便可惹来杀身之祸.一于是,也谦和地一拱手,悄声说:“原来是岳少伟,失敬失敬,在下姓齐,齐大非耦的齐-----”话来说完,金蔷的双颊早已飞上两片红霞陆飞鹏心中暗自一笑,佯装未见,继续悄声说“拙名中选,雀屏中选的中选,世居巫山小旺村---”话未说完,金蔷羞红着娇靥明眸一亮,接着面现惊喜,脱口悄声问你也住在巫山?”陆飞鹏连连颔首,亲切地说:“是的,在下世居巫山小旺村.”
  金蔷一听,又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声调说:“难怪我一见你便有些面善,原来你也是住在巫山,我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赶紧摇摇头说:“可是在下并不认识岳少侠----少侠也是住在巫山?”
  金蔷自知失口,也急忙摇头说。“我不住在巫山,但是我却常去巫山玩!”
  陆飞鹏深恐露出马脚,不敢久谈,因而转变话题正色问道:“岳少侠此番前来,可是也来夺宝?”
  金蔷一听,立即轻哼一声,不屑地说:“你也相信上面有宝?”
  说着,举起纤纤玉手,指了指头上的小搂!
  陆飞鹏心中一动,佯装惊异地悄声问:“怎么?岳少侠不是来夺宝?”
  金蔷冷然一笑,说:“我是来调查一个真相的,告诉你,这是阴谋.”
  陆飞鹏佯装大吃一惊,立即脱口悄声说。“什么?阴谋?”
  金蔷一看陆飞鹏的吃惊神色,立即点点头,正色悄声问“你可曾听说过金杖神君的昔年故事?”
  陆飞鹏佯装不知,茫然摇摇头.
  金蔷一看,略微沉吟,她似是顾虑陆飞鹏的师承门派,不敢说出真实情形来,久久才悄声问:“齐小侠的师尊何人?”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在下自幼随公公齐海膻学艺----”
  话未说完,金蔷突然扬言问:“你是说巫峡渔叟?”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金蔷竟对齐公公的绰号和姓名非常清楚,于是微一颔首肃容说:
  “正是他老人家!”
  金蔷紧皱黛眉,目注陆飞鹏,久久才沉声问:”那你的水功一定相当惊人!”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只得苦着脸,难为情似地摇摇头,说:“说来不怕岳少侠见笑,在下自小即怕人水!”金蔷继续迷惑地问:“你只身徒手敢来给绿谷,必然自恃艺业超绝!”陆飞鹏佯装尴尬地一笑,悄声说.“在下使的是百斤大铁浆,由于外出携带不便,.所以留在了小旺村!”金蔷紧皱秀眉,迷惑地望着陆飞鹏,不解地问“你不带兵器,以何御敌?”陆飞鹏故意傲然一笑,得意地消声说:“在下御敌,全凭百发百中的暗器……·”话未说完,陆飞鹏的面色突然大变,低呼一声“不好”,身形一个神妙旋转,伸臂挟起金蔷,飘身闪到一侧。
  就在他俩闪开的同时,一蓬蓝丝寒光,逞由小楼的地板上疾射而下.一阵“沙沙”轻响,无数喂毒三棱钉,完全射进两人方才立身的青草中。
  陆飞鹏的身形尚未立稳,金蔷的芳心惊魂尚未平定,数道蓝光丝影又由头上楼板中,疾射而出。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加之陆飞鹏的身形尚未立稳,怀中尚抱着金蔷的娇躯,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陆飞鹏心惊之下,灵智陡生,身形闪电伏卧地上,立将金蔷掩在身下,同时,伸手将金蔷欲呼出声的樱口捂住.
  金蔷虽然明知处境危急万分,偶一疏神瞬间可死,但是,她终归是尚未适人的黄花少女.变生肘腋,娇躯被揽,已经是羞急难堪,这时又粹然被压在一个陌生俊美少年的身下,更是心慌意乱浑身酥软.但当她慌乱之际,仍没忘了这个俊美少年齐中选,完全是为了保护她的生命,而自我牺牲,宁愿以背承受三棱钉.心念至此,大吃一惊,由于一种微妙感觉和关心,立即就要挣扎起来.她的娇躯方自一动,陆飞鹏立即将朱唇附在他的耳上悄声说:“岳少侠别动,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中了暗器!”
  金蔷一听“岳少侠”,顿时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装,芳心虽然稍安,但陆飞鹏口中喷在她耳上的热气,却令她升起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妙遐想.而掩蔽在金蔷娇躯上的陆飞鹏,则完全为情势所迫,而且决不容再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否则,金蔷的生命,不但危在倾刻,而大事也将功亏一篑.虽然,当他朱唇凑近金蔷鬓角耳畔之际,仍有丝丝脂粉余香,而他的心雄也有些飘荡荡,但是,他却严厉警告自己,万一绽露马脚,不但小楼内的人要杀他,就是受自律惩治条例管束最严的金蔷,也不会放过他.
  心念未毕,金蔷已翘起头来,也凑在他的耳畔,关切悄声说:“你----你没有中暗器?”陆飞鹏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附耳悄声说。“请岳兄代我察察!”说着,悄悄移至一侧,以背向着金蔷.金蔷见陆飞鹏呼她“岳兄”,芳心甚是高兴,因为她也可趁机呼他一声亲热的“选弟弟”.于是欣然将身坐起,凝目细看陆飞鹏的背衫,一看之下,面色大变,竟有十数支喂有剧毒的梭形三棱钉,射进陆飞鹏的背衫里面!金蔷看了这情形,芳心大急,双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她不自觉地将身伏在陆飞鹏的肩头上,惶急地厉声问。“选弟弟,你觉得怎样?”陆飞鹏一听,知道背上中有暗器,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悄声说:“没关系,我身上穿有泡药制成的牛皮背小不怕任何暗器!”金蔷一听,略放宽心,立即暗凝功力,劲透掌心,手贴陆飞鹏背衫上方两寸处,暗劲一吸,银芒蓝光,纷纷飞起,直人金蔷的掌心.翻开掌心一看,金蔷侨躯猛地一战,面色再度大变.只见掌心十数蓝光闪闪的细小三棱河中,竟有三根银光闪射,细如牛毫,神女峰栖凤宫专用的透心神针!金蔷这一惊非同小可,瞪大着一双明眸,望着三根透心神针,浑身微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飞鹏心知有异,抬头一看,发现金蔷细腻白嫩的掌心中,赫然有三根场心神针,心中也不禁慌了.他不是怕透心神针,而是如何解释应付金蔷对他的疑惑.心念未毕,金蔷颤抖的娇躯已伏在他的身边,同时将掌心伸至他面前.紧张地附耳悄声问:“这三根银针,选弟弟可识得?”陆飞鹏心中一动,佯装茫然不知,摇摇头.接着,佯装恍然似有所悟,忿忿地悄声说.”是了,这一定是前天在沅江西岸遇见的那个红衣背剑少女,和那两个华服少年下的毒手!”金蔷听得芳心一震咱是知道陆飞鹏指的是谁,因而焦急地悄声问:“你怎的得罪了他们?”陆飞鹏佯装生气地悄声说:“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是谁,也没得罪他们!”金蔷听得十分迷惑,再度凝目注视着陆飞鹏的脸上,久久不言.陆飞鹏被金蔷明亮的目光看得心神不安,加之楼外雷电交加,大雨“哗哗”,更令他焦躁难耐.正待发言反问,金蔷已自语似地悄声说:“你的确有些像另一个人!”陆飞鹏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悄声问“谁?”
  金蔷迟疑地说:“一个叫陆飞鹏的少年.”陆飞鹏神色微微一变,接着佯装似有所悟地悄声说:“那个叫陆飞鹏的少年,绰号可是叫龙鹤公子?”
  金蔷秀眉一皱,迷惑地悄声问;”你怎的会把陆飞鹏和龙鹤公子那狂徒拉在一起?”陆飞鹏佯装一愣,接着正色悄声说:“那个红衣少女一见我的背影,便厉声娇叱:“龙鹤公子纳命来’,我回头看时,曾见她扬腕举手,所幸我的马快,否则一定被她们追上了。”
  金蔷紧皱秀眉,愈听愈糊涂,她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深信玉姬发射透心神针时,决没有怀疑这个“齐中选”有些与陆飞鹏相似,否则,雅兰、霜梅不但要严厉制止三人势必合力将这个“齐中选”捉住—一.心念未结,楼外狂风雷雨中,突然传来数声凄厉惨叫!
  第 十 章 九宝仙娘
  金蔷心中一惊,脱口悄声说:“又有人接近小楼了!”
  陆飞鹏灵智一动,倏然起身,伸手一拉金蔷,急声说:“快走!”
  金蔷以为又有毒针射来,趁势挺身纵起,跟着陆飞鹏奔向楼后。
  继而发现陆飞鹏身形不停,不由拉住陆飞鹏,停身悄声问:“选弟弟,你要去哪里?”
  陆飞鹏一指头上楼板,悄声说:“他们正在应付楼外高手的接近,我们正好趁机进入小楼。”
  金蔷一听,立即紧张地摇摇头,同时慌急地悄声说:“选弟弟,你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合你我两人之力,也敌不过妖尼,何况她还有一个狠毒如蛇蝎的女徒弟。”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惊异地悄声问:“岳兄怎知小楼内的主人是妖尼?这么说,她就是金杖神君的弟子、传人?”
  金蔷一听,立即轻哼一声,忿忿地悄声说:“徒弟?她是金杖神君的大仇人。”
  陆飞鹏心头一震,立时面透杀气,恨不得立即扑上小楼,但他深恐露出马脚,强抑怒火,佯装迷惑地问:“那为何传说小楼内有金杖神君的宝杖……”
  金蔷立即插言说:“所以说这是阴谋嘛!”
  陆飞鹏故意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是阴谋,各门各派的高手为何还来上当送死?”
  金蔷蹙蹙秀眉,勉强解释说:“你们一般武林侠士,永远无法知道个中缘由。”
  陆飞鹏自是知道金蔷的话意,但他却佯装不解地点点头,迷惑地自语说:“这就令人费解了!”
  说话之间,借着夜空雷电闪光,凝目一看,小楼前的池塘边沿,果然又多了几具横陈尸体。
  陆飞鹏既然知道这座小楼的主人就是恩师的残体仇人之一的恶尼,自是一刻也难忍耐,更不容许恶尼假恩师金杖神君的名义,继续杀人。
  但他不能操之过急,因而望着金蔷,以请教的口吻悄声问:“以岳兄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进入小楼?”
  金蔷虽然暗自倾心陆飞鹏,但是她尚不知陆飞鹏的操行如何,而且自律条例的约束,令她也不敢畅舒心怀,因而迟疑地问:“选弟此番冒险上去的目的为何?”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来夺宝,但是如今既然知道是恶尼的奸谋,应该尽快下手,以武林除害为首要,免得她们师徒继续害人。”
  金蔷一听,暗自喝彩,这个“齐中选”,果然是她梦寐欲选的终身夫婿。
  于是,深情地望着陆飞鹏,赞许地点点头说:“你果然侠肝义胆有远见的少年英杰,令我好不钦佩。”
  陆飞鹏看了金蔷的热情眼神,着实吃了一惊,虽然金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少女的声音,但他仍佯装耳朵不灵,不辨雄雌。
  这时看了金蔷含情的目光,亲切的神态,却不能不让他暗暗惊心,因而,急忙谦逊说:“岳兄太夸奖了,小弟愧不敢当,还是请岳兄说出你的锦囊妙计吧!”
  金蔷见陆飞鹏突然变得有些意乱慌张,感到非常奇怪,于是迷惑地看了陆飞鹏几眼,只得正色说:“这次和我一同前来的,还有我的一位师妹……”
  陆飞鹏知道说的是飘香,心中一惊,不由插言问:“她现在什么地方?在附近吗?”
  金蔷见陆飞鹏听说还有一位师妹,立即显得精神振奋,东张西望,芳心甚是不快,不由悄声说:“她没有来白马山!”
  陆飞鹏一听飘香没有来,顿时宽心大放,不自觉地连声说:“很好,很好!”
  金蔷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问:“你说什么?”
  陆飞鹏知道失态,赶紧笑一笑,慌声说:“没什么,小弟是说她如果在此地该多好……”
  金蔷不自觉地嗔声问:“为什么?”
  陆飞鹏急忙悄声解释说:“那我们就可合三人之力进小楼了!”
  金蔷不屑地轻哼一声,沉声说:“你快不要白日做梦,即使再多派两位师妹,进去也是送死。”
  陆飞鹏剑眉一蹙,迷惑地问:“那岳兄一人前来的目的何在?”
  金蔷正色悄声说:“我先来暗探虚实,观察情势,以便师妹等人赶来,一起动手,一举功成。”
  陆飞鹏断定飘香必是赶回巫山神女峰,去请她们栖凤宫留守的几个师姊师妹去了。
  他根据白马山到巫山的路程一算,即使日夜兼程往返,也要十天时间,因而不怕飘香赶来,但他仍佯装不解地问:“不知令师妹已去了几天?”
  金蔷略一沉思说:“我们是在江陵分手,她奔宜都,我来白马山!”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急声问:“令师妹去请谁?”
  金蔷毫不迟疑地悄声说:“是请息隐宜都的金老前辈和他的女儿金宜君!”
  陆飞鹏一听,面色大变,宜都的金员外和金宜君都是数度照面的人,他陆飞鹏虽然已换了服饰衣物,见了他仍能认得出。
  继而计算一下日期,江陵距宜都,快马半日路程,这时算来,金员外父女和飘香等人,可能已到了绮绿谷,也许就隐身在池塘边缘。
  心念至此,浑身如披毛毡,不自觉地急声说:“小弟急事在身,已不能等令师妹等人赶来,岳兄请在此稍待,让小弟先上去看看……”
  话未说完,飞身已纵至小楼后檐。
  金蔷一见,花容失色,飞身追了过去,同时急声说:“选弟不可鲁莽,金前辈父女也许就在小楼左边等待!”
  陆飞鹏一听,愈信自己判断的不错,因而慌声说:“既然如此,岳兄快去和金前辈接头……”
  话未说完,蓦见金蔷的明眸一亮,面现惊喜,脱口悄声说:“选弟快看,金老前辈和宜君妹她们都来了。”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颤,面色再变,举目一看,只见距小楼左面八九丈处的大树下,果然立着金员外和一身绢素的金宜君与飘香等人。
  金宜君依然是素裳长裙,外罩银缎无袖长襦,发束银丝,姿容娟丽,在她和金员外与飘香的身后,均有一个壮汉为她们撑着雨伞。
  身穿水红云裳,下着百褶长裙的飘香,则立在宜君的身边,正闪动着一双澄澈凤目,向小楼这边察看。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蓦见金蔷神色一变,似乎想起什么,接着,目注陆飞鹏,慌乱焦急地悄声说:“选弟弟,稍时见了我师妹他们,千万不要谈方才发生的事……嗯,最好说我们不认识。”
  陆飞鹏听得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于是连连颔首,悄声说:“好好,小弟晓得!”
  说话之间,抬头再看,金员外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这面,口中似是对宜君、飘香两人计议着如何到小楼下来的样子。
  陆飞鹏心中一慌,飞身纵至后檐,腾身纵向楼栏。就在他腾身的同时,亮影一闪,金蔷已将他拦腰抱住,同时焦急地惶声说:“你要作什么?”
  陆飞鹏被金蔷抱住,又急又气,俊面通红,只得急声说:“现在谷中情势正乱,如果小楼内仅恶尼师徒两人,她们无暇兼顾后面……”
  话未说完,小楼的前檐处,人影一闪,金员外已当先飞纵过来。
  金蔷看得娇躯一颤,紧紧抱着陆飞鹏的双臂,不自觉地松开了。
  陆飞鹏不敢再落地,趁势猛提丹田真气,身形直射而起,挺身翻上后楼竹栏,立即伏身在楼板上。
  举目一看,楼上后壁前,正有一堆屯粮物品好隐身。
  正待起身向屯粮处潜去,蓦闻楼板下的金蔷,以紧张颤抖的声音问:“金师叔!宜君和飘香她们……”
  话未说完,已听金员外悄声说:“她们必须等机会才能过来!”
  说此一顿,突然以恍然的口吻,低声问:“蔷儿,方才我似乎看到一个身穿长衫的少年,也立在附近?”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立即将耳附在楼板上,而楼板的接合处,正有一道裂隙,恰好看到下面岳金蔷和金员外两人立身之处。
  只见金蔷面色苍白,神情紧张,连连摇头说:“此地就蔷儿一人,金师叔方才看到的少年,可能是方才由此地纵上小楼去的那人吧!”
  陆飞鹏一听,心中愈加焦急,暗怨金蔷吓慌了,怎可说他纵上小楼?
  心念未毕,发现金员外一阵得意的低声祥笑,宽慰地说:“蔷儿,只要陆飞鹏死不了,你师父自己瞎订的那些偏激律条也就没用了,别怕,我的老眼还不花!”
  金蔷一听,吓得额角的冷汗都渗出来了,不由慌声说:“金师叔,您都看见了……”
  话未说完,小楼的前檐下人影连闪,金宜君和飘香已冒雨飞身纵了过来。
  金蔷唯恐飘香也曾看见她抱着那个英俊少年“齐中选”。
  这时一见金宜君和飘香两人双双奔来,心中愈加不安,不自觉地急步迎了过去,同时欢声说:“宜君妹你好,飘香妹这次真没白跑,连你也请来了!”
  宜君和飘香娇靥绽笑,同时弹着身上的雨珠,笑着说:“把你一个人留在此地,孤单单的才辛苦呢!”
  金蔷怕她们话中有意,双颊顿时通红,但是,当她一想到宜君的端庄娴静,心中立趋镇定。
  这时,金员外也急步迎了过来,金蔷有了方才的经验,即将三人引至一排巨梁下,以防妖尼的毒钉射下来。
  陆飞鹏这才发现雍容高雅、雪肤玉貌的宜君较上次在宜都见面时,尤为憔悴清瘦。
  再看飘香,虽然娇靥红润,眼神清光,欢笑挂在鲜红的唇角上,但眉宇间,也隐隐透着风霜。
  陆飞鹏正打量间,蓦见金员外关切地问:“这边情形怎样,怎会死伤了这多人?”
  金蔷秀眉微蹙,悄声说:“昨天傍晚,首先有几个自恃武功不凡的人贸然上楼,相继死在妖尼师徒的毒钉下,三更以后,又有数十人分三面强行登搂,也悉数被杀,方才暴风雨最厉害的时候,又有人丧生……”
  话未说完,蓦见飘香微蹙黛眉,忿忿地悄声说:“这妖尼潜隐这些年,突然大胆蠢动,的确令人费解,这件事传到师父耳里,她老人家一定会由九嶷山赶来。”
  陆飞鹏一听,知道飘香说的是栖凤妃子前辈,他觉得如果在此地遇上栖凤妃子,反而诸多不便,也无法一时谈得完全。
  心念间,蓦见金宜君谦和地说:“既然如此,我们最好等栖凤前辈到来,请她老人家制服妖尼,岂不较我们冒险更好……”
  话未说完,金蔷已急奉承地说:“宜君妹太谦虚了,有你一人足够力敌妖尼,再有金前辈在旁督师,还怕我们三人擒不住妖尼师徒?”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特地细看了宜君几眼,他的确看不出这等娇滴滴、弱柔柔、娴静娟丽的绝美少女,竟有这等高绝功力。
  想到在宜都城外时,金宜君一直跟在金员外身后,如果她决心截击,恐怕那夜便没有那么容易脱离。
  继而一想,难道她有意藏拙,不愿出手,不希望金员外和雅兰、玉姬等人将他陆飞鹏截住?
  心念间,宜君早已谦虚地笑着说:“蔷姊姊不要那样说,小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捻领沉思的金员外目光一亮,突然似有所悟地问:“蔷儿,你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可曾看到你们要找的那个陆飞鹏?”
  陆飞鹏心头一震,愈加凝神静听,他真怕金蔷说出有一个叫“齐中选”的少年非常像陆飞鹏。
  只见金蔷摇摇头,有些失望地说:“我一直在注意由谷口进来的高手,可是一直也没看到他进来。”
  宜君一听,娇靥立变苍白,黯然幽怨地自语说:“看来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否则,他听到有关金杖神君展老前辈的事,岂能不来?”
  金蔷不由迷惑地望着金员外和宜君三人,惊异地问:“他那等高绝的武功,怎的还会发生意外?”
  蓦见飘香惶急懊恼地说:“蔷姊姊你还不知?玉姬妹由于误会,在沅江西岸射了他三支透心神针。”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这件事金员外和宜君怎的知道了?
  又见金员外愁眉苦脸地说:“君儿就是听了雅兰她们的报告,才没有回嵩山。”
  金蔷似是吓呆了,张口结舌,久久才惶声自语说:“玉姬妹怎地如此糊涂……”
  飘香立即懊恼地解释说:“他把陆飞鹏误认是龙鹤公子了,因为陆飞鹏骑着一匹黑马,又换了一袭乳黄长衫……”
  话未说完,金蔷的娇躯一颤,面色大变,她完全惊呆了。
  陆飞鹏一看,暗呼不妙,慌忙挺身立起,正待转身,身后一种似刀刃似剑尖的东西,已抵住他的俞海穴上。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大敌在后,心中不禁暗怨自己,在如此紧要危急的境地中,居然还去关心金员外等人谈论些什么事情。
  如今,兵刃已抵在俞海穴上,再后悔也于事无济,只是他揣不透身后制住他的人是谁?
  陆飞鹏身穿天丝锦,自是不惧宝刀利刃,只是他要先弄清楚,是恶尼抑或是恶尼的徒弟?
  如果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恶尼,脱身自然较困难,假设是恶尼的徒弟,不但脱身较容易,而且还可以趁机将对方击毙,除去一大阻力。
  继而一想,又觉不近情理,任何人接近小楼,恶尼师徒都要立毙当地,何以单单对他陆飞鹏如此客气?
  因而,他断定身后那人,极可能也是企图前来夺宝之人,而是早在事前,先他隐身在粮袋后。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不自觉地以眼角余光后看,一看之下,发现自己立身之处,距离堆积的屯粮长袋,最多二尺,其余部分根本无法立人,因而断定那人是将兵刃由粮袋缝隙内刺过来。
  心念电转,不自觉地就要回头察看,但是,他的头部刚刚一动,身后立即响起一阵狐媚娇笑,同时低沉地笑着说:“哼,你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这声狐媚娇笑极为熟悉,只是急切间想她不起,因而沉声问:“你是谁?”
  身后依然狐媚地笑着说:“你不要装糊涂,明知故问……”
  陆飞鹏无心想她是谁,因而怒声说:“你到底是谁?”
  身后狐媚的声音,突然沉声说:“我是谁你先别问,我先问你,你把黑子马寄放在什么地方?”
  陆飞鹏一听,恍然大悟,不由怒声问:“你可是九宝仙娘?”
  身后的九宝仙娘,冷冷一笑,轻哼一声,轻蔑地说:“是我又怎么样?”
  陆飞鹏忿忿地哼了一声,恨声说:“你自信将在下制住了吗?哼,只要在下大喝一声,将小楼内的恶尼师徒引出来,你我两人都别想活!”
  话声甫落,隐身粮袋后的九宝仙娘,反而毫无忌惮地“格格”笑了。
  陆飞鹏心中一惊,突然似有所悟,加之和那天柳林内的情形一对照,因而断定九宝仙娘就是恶尼的徒弟。
  心念未毕,九宝仙娘已得意地“格格”笑着说:“姓陆的小辈,实话告诉你,散播谣言,引你前来的就是老娘我和你的华莲法尼老前辈!”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九宝仙娘突然厉声说:“快说,黑子马和乌金杖寄放在什么地方?”
  陆飞鹏傲然哈哈一笑说:“九宝仙娘,你死在顷刻,尚不自知,居然还异想天开,强攫小爷的乌金杖?只要小爷厉声高呼,引来满谷英豪,当众揭露你师徒的阴谋,你这座小楼和绮绿谷,便要顷刻变为焦土!”
  九宝仙娘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低喝:“姓陆的小辈,你倒是说不说!”
  说着,立即将抵在陆飞鹏俞海穴上的鸾凤刀,向前推了推。
  陆飞鹏被推得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半步,因而灵智一动,立即闷哼一声,身形一个摇晃,翻身向楼下栽去。
  九宝仙娘大吃一惊,脱口娇呼,她误以为推力太猛,陆飞鹏已昏了过去,因而惊得飞身纵出粮堆来,企图拉住陆飞鹏。
  但是就在她纵上粮袋的同时,楼下早已蓄势准备救人的金蔷,飞身而出,亮影一闪,玉面一仰,脱口一声娇叱:“贱妇纳命来。”
  娇叱声中,急扬玉腕,三点银丝中,挟着无数蓝光,直射九宝仙娘。
  九宝仙娘大吃一惊,一声尖呼,又翻身滚进屯粮袋后。
  一头栽下楼来的陆飞鹏,猛的一提真气,正待挺身跃起,蓦见纤影一闪,幽兰香风袭面,别具用心的飘香已伸臂将他托住。
  陆飞鹏心头一震,只得趁势挺身,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身形就在空中,急挥右掌,猛向堆积的粮袋后劈去。
  只见白芒如电一闪,接着暴起一声霹雳大响,米粮激溅,碎布飘飞,“咔嚓”声中,竹壁应声破了一个大洞。
  但是,狡狯的九宝仙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陆飞鹏决心将九宝仙娘抓住交给满谷英豪处置,并揭发她的阴谋,岂能让她逃走?
  于是,大喝一声,一式“入海苍龙”,双臂一振,身形如飞扑进小楼内!
  立身楼下的金员外和金宜君等人,惟恐陆飞鹏有失,纷纷纵上小楼,但是陆飞鹏已奔进小楼内。
  陆飞鹏进入竹壁破孔,立即停身运功戒备,游目室内,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外的雷电闪光,室内布置,时而出现,时而隐没。
  靠近积粮的这一面,有一张竹桌四张木椅,整齐而简单,前面两间敞通,直达南壁,身右有一小门,想必是一个暗间。
  陆飞鹏打量未完,小楼南壁的暗角间,突然响起一个阴诡低沉的声音问:“你可就是展隆丰的徒弟陆飞鹏?”
  陆飞鹏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南壁暗角的地板上,有一个厚厚的大蒲团,上面盘膝端坐着一个黑僧衣黑僧帽、身材瘦小的老尼姑。
  老尼姑骨瘦如柴,高颧削腮,一只独眼,精芒四射,闪闪烁烁,紧紧蹙着两道白眉,一脸的阴刁神色。
  陆飞鹏断定这个老尼姑华莲必然就是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恶尼,因而恨恨地沉声说:“不错,在下正是陆飞鹏,你可就是恶尼华莲?”
  恶尼华莲一听,顿时大怒,仰面一声厉笑道:“好个狂妄小辈,就是你老鬼师父展隆丰见了我也要客气三分,你小子居然胆敢不屈膝下跪。”
  说罢,独目突然一亮,接着一声厉喝:“小辈纳命来。”
  厉喝声中,两只大袖猛然向外一抖,数百蓝芒带着一团刚猛狂飚直向陆飞鹏罩来。
  陆飞鹏早已蓄势以待,正待施展天罡风,蓦闻身后一声苍劲大喝:“快退出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是金员外,一个神妙旋身,再由破壁孔处退出来!
  就在他退出壁孔的同时,小楼内一阵“沙沙”声响,挟着“喀叭”裂竹之声,数百枚三棱毒钉悉数射进楼壁、楼板以及竹桌木椅之中。
  响声方自稍歇,金员外猛的一推陆飞鹏,同时大声说:“快用风雷啸天杀她。”
  陆飞鹏在金员外推送之下,趁势再度扑进小楼,转首一看,哪里还有恶尼华莲的影子。
  于是,双掌蓄瞒功力,折身扑进身右的暗室小门内!
  室内牙床锦被布置富丽,浓重的脂粉气息扑鼻,仅仅一道水壁隔离,却另有一番天地!
  陆飞鹏断定这间富丽小室必是属于“九宝仙娘”的,但是这个狡狯机警的荡妇却不在室内。
  就在这时,小楼后檐上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叱:“恶尼胆敢暗箭伤人!”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这是金宜君的声音。
  接着是金员外的怒声大喝:“蔷儿你们闪开,让我来会会这老尼婆。”
  陆飞鹏知道中了恶尼的金蝉脱壳计,飞身退出小室,再由壁孔纵出楼外。
  定眼一看,小楼下面的花圃间,人影飞纵,剑光闪闪,金蔷、飘香、金宜君三人正合力围攻恶尼华莲。
  神情焦急,手持折扇的金员外,左手握着右肩,既想参加战斗,又有些迟疑不前。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知金员外已中了恶尼的三棱毒针,只得飞身纵下小楼,先向金员外奔去。
  这时,夜空虽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但是大雨已停。
  隐身谷后的各派高手,这时已纷纷现身观看情势,小楼前面的各路英豪,也纷纷向楼后奔来。
  金员外一见,立即高声疾呼:“诸位英雄切忌近前,中间被困的老尼姑就是昔年杀人无数的恶尼华莲,宝物在她女弟子九宝仙娘那里,诸位特别注意一个身穿红锦花,双背惊鸾凤刀的女子,千万不要让她逃出谷去。”
  群豪一听,半信半疑,有的派一部分人去守住谷口,有的派一部分人在谷内巡戈,但是各派的首领和精英高手,仍停留不去。
  金员外一看,再度高声说:“诸位英雄侠士,老朽就是昔年金杖神君的好友金扇王金逸贤,特由宜都赶来为老友澄清谣言。现在老朽尚被恶尼的三棱毒针击中,诸位哪一个自信是恶尼的敌手?”
  如此一说,群豪震动,议论纷纷,果然再没有人敢企图向前,大都聚精会神地看这场世外高人的激烈恶斗。
  陆飞鹏早已奔至金员外身侧,由于金员外正在发话,一直立在身边,这时立即关切地问:“金前辈伤在何处?”
  金员外金逸贤,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一见陆飞鹏立即催促说:“快唤你师妹下来,她身上有云昙师太的大还丹!”
  陆飞鹏先是一愣,乍然间闹不清金扇王说的“师妹”是谁,继而听到云昙师太,才知指的是金宜君。
  于是举目再看场中,陆飞鹏和金扇王都愣了。
  只见被围中间的恶尼华莲,身形飞舞,大袖飘飘,神色凄厉怕人,十指弯曲如钩,尽向金蔷、飘香两人的死穴上下手。
  而身法美妙,剑术精湛的金宜君,虽然出手撤招快捷逾电,但是,为了救护金蔷和飘香,往往不能攻击华莲。
  恶尼华莲四肢萎缩,尤其两腿,形如婴孩,但对她飞旋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不便。
  只见十爪飞舞,东抓飘香的前胸,西抓金蔷的香肩,对艺业最高的金宜君反而视如未见。
  金宜君一招失机,致令恶尼占了先,东击一剑救飘香,西挥一剑救金蔷,而恶尼偏偏缠着飘香、金蔷不让两人逃出圈外。
  因而飘香和金蔷只是一味挥剑防止恶尼的魔爪突袭,金宜君也显得有些顾此失彼,只能对恶尼抓向飘香和金蔷的双手予以截击。
  恶尼狡狯无比,她不但知道陆飞鹏厉害,同时也看出金宜君的剑术不俗,她要以飘香和金蔷箝制金宜君,同时以金宜君三人迫使陆飞鹏不能出手,时间一久,金宜君的功力必然不济,那时再一举将三女击毙,然后再专心对付陆飞鹏。
  至于金员外,恶尼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何况他肩上已中了一只她在暗中发射的三棱毒钉。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一动,震耳一声大喝:“恶尼纳命来,小爷与你拼了。”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接着一个闪电旋身,运足功力的左袖猛力挥出。
  金扇王不知是计,不由惊得脱口急呼:“使不得!”
  就在惊呼的同时,一股绝大无论的刚猛潜力,呼的一声,已将旋飞的恶尼华莲以及金蔷、飘香、金宜君等人卷起。
  金蔷和飘香惊得脱口尖呼,金宜君则借力腾空飘飞,而狡狯阴毒的恶尼,最初并不相信陆飞鹏会有实际行动.如今听了全扇王的急切阻止,金蔷、飘香的惶声惊呼,以及巨大无比的狂风袭击,又不由她不信。
  恶尼心中一惊,狡计立生,一声厉嗥,身形旋空飞起,借着卷起的巨大潜力,伸张着双臂,直向已被卷起的金蔷扑去。
  正待迅即劈出震云雷的陆飞鹏,一看这情形,急忙刹住身势,顿时愣了,只要他的右掌一举,金蔷和恶尼势必同归于尽。
  惊慌追上来的金员外,见陆飞鹏居然能将天罡风运用得可刚可柔,的确感到震惊高兴。
  这时蓦见狡狯阴狠的恶尼华莲,突然扑向金蔷,不由惊得厉声怒喝:“恶尼住手。”
  但是就在金员外怒喝的同时,腾空旋飞的金宜君,一式“乳燕还巢”,已到了金蔷的身侧。
  紧接着,一招“彩凤展翅”,短剑反臂挥出,一轮耀眼银弧,闪电扫向恶尼的双手,恰巧将恶尼的扑势截住。
  恶尼一见,顿时大怒,厉嗥一声,疾演云里翻身,一个旋飞筋斗,足尖猛踢宜君的右腕。
  金宜君一剑扫空,趁势斜飞,金蔷和飘香也同时落向地面。
  恶尼一脚踢空,一个闪电翻身,再向金蔷、飘香扑去。
  恰在这时,小楼内,火光一亮,立即传来数声惊急暴喝,接着是娇叱嗥叫,惨呼厉嚎。
  恶尼华莲一看,独眼冷芒一闪,抛下金蔷、飘香,身形快逾奔电,直向小楼扑去。
  陆飞鹏岂肯让恶尼逃回楼去,怒喝一声,飞身直追,正待举掌劈向恶尼,蓦见一丛短树中,飞身纵出三人,立将恶尼的去路截住。
  三人当前的一个是七旬老者,其次是一个劲装青年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略具姿色的少妇。
  当前老者神情如狂,霜眉一轩,震耳一声厉喝:“恶尼还我师祖的命来。”
  厉喝声中,疾挥金背大砍刀,猛向恶尼华莲劈去,青年和少妇,也各挥兵刃,挟击恶尼。
  陆飞鹏蓄满功力的震云雷,再度无法劈出,不由急得怒声大喝:“快些闪开。”
  喝声未落,身法奇速的恶尼,一声厉号,十指如钩,左手闪电握住老者的厚背刀,右掌猛抓老者的前胸。
  嗤的一声裂帛脆响,接着是声苍劲惨叫,老者的前胸,血光飞射,竟被恶尼的钢爪抓开了。
  恶尼一抓得手,独眼冷芒如电,折身又向少妇粉面抓去。
  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厉喝一声:“恶尼找死。”
  厉喝声中,震云雷急改遥空拳,右掌一翻,砰的一响,恶尼身形猛地一个踉跄,但她的右手五指,仍抓在少妇的胸襟上,嗤的一声撕下—块胸布来。
  陆飞鹏一掌得手,左掌随即劈出,身形尚未立稳的恶尼,一个翻身跌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道血箭。
  劲装青年一见,大喝一声,疾抡手中铁鞭猛向恶尼砸去。
  陆飞鹏要留恶尼的活口,岂能让劲装青年一鞭打死,于是,再度大喝一声,右掌遥空击向青年的铁鞭。
  轰隆一声,青年脱口惊呼,铁鞭应声而飞,恶尼趁机跃起,直向小楼扑去。
  这时小楼内,娇叱惨号,火光浓烟,左端的楼侧檐已冲出熊熊火焰。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断定群豪已经冲进小楼内,正和九宝仙娘拼斗。
  恰在这时,已服过大还丹的金员外,已纵至陆飞鹏身后,立即催促说:“快领你师妹进入小楼,这些贪婪之徒没有一个是九宝仙娘的敌手。”
  陆飞鹏紧跟恶尼先后冲进小楼,游目一看,楼内俱是浓烟,只见人影闪闪,惨叫呐喊,已看不见恶尼华莲,情势十分混乱。
  金员外肩上的毒钉虽然取出,但仍隐隐作痛,尚不能动手搏斗。
  金宜君关心父亲安危,一手使剑,一手护立在金员外的身后。
  飘香和金蔷经过与恶尼交手之后,由于功力悬殊,心中惊悸犹存,双手横长剑,不敢贸然出手。
  这时,浓烟滚滚的小楼内,惨叫迭起,尸体倒地,此起彼落,惨烈可怖。
  九宝仙娘柳眉如飞,媚眼怒睁,鸾凤刀舞得风雨不透,间或用口乱发毒钉,中者顷刻毕命。
  恶尼华莲神情如狂,双手左右乱抓,惨嚎连声,相继倒下。
  但是,隐身谷外的贪婪之徒,大都以为夺宝已经开始,依然不知死活地飞身向小楼前冲来。
  这时,火势迅即蔓延,火焰已到了小楼中间,室内人的面目已能清晰可认。
  陆飞鹏第一眼便看见面目凄厉,神情如狂的恶尼,正在混乱的人群中,东劈西击,一袭黑僧袍已染满了血渍。
  那面的九宝仙娘在群豪的围攻下,已经退了出去。
  陆飞鹏被混乱的群豪隔在竹壁破孔处,无法冲至中间去。
  就在这时,小楼外蓦然传来一声惊急高呼:“诸位,金杖神君的风雷武功录,就在她的挎囊内。”
  小楼内混乱的群豪一听,纷纷夺门破窗而出。
  陆飞鹏见机不可失,大喝一声:“恶尼还不俯首就擒吗?”
  大喝声中,飞身向恶尼扑去。
  恶尼华莲虽然武功高绝,功力骇人,但由于心术不正,作恶多端,生命已到了风烛残年。
  如今误听恶徒谄言,设计诱骗陆飞鹏,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三山五岳的绿林豪杰,非但希望幻灭,唯一颐养晚年的竹楼小阁也被火毁了。
  这时见陆飞鹏飞身扑来,自知内脏伤重,无力相搏,在忿恨懊悔之下,轩眉嗔目,厉吼一声:“气死我也!”
  厉喝声中,倏举右掌,猛击自己的天灵。
  陆飞鹏心中一惊,大喝一声,伸臂将恶尼的右腕扣住,出手如电,戟指点了恶尼的脊椎穴。
  恶尼一声闷哼,立即萎顿地上。
  这时浓烟弥漫,熊熊火焰已延至九宝仙娘的卧室前,整座小楼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坍塌。
  陆飞鹏不敢停留,提起恶尼华莲,飞身纵出楼来。
  焦急等在破孔处的金员外等人一见,立即催促说:“快快提到楼下。”
  于是,纷纷纵落楼下,直奔一座大石前。
  到达大石下,迅即放了恶尼华莲,金员外急忙俯首一看,面色立变,不由脱口急声说:“不好,恶尼将舌头咬烂了。”
  陆飞鹏、金宜君、金蔷、飘香四人定眼一看,这才发现恶尼神色灰败,独眼紧闭,削薄的唇角,已渗出两行鲜血。
  金员外懊恼地急声说:“华莲,陆飞鹏无心杀你,你何苦要自己寻死?”
  恶尼理也没理,依然独眼紧闭,但她的呼吸已开始急促。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非常懊恼,早知如此,何不点了恶尼的黑憩穴。
  心念未华,恶尼一声悠长叹气,头颅无力地偏了过去。
  金员外心中一惊,立即俯身低呼:“华莲,华莲!”
  低呼声中,伸手一试恶尼的鼻息,呼吸已经停止了。
  于是缓缓立起身来,感慨地摇摇头说:“已经死了!”
  陆飞鹏蹙眉望着地上的恶尼,懊恼不已,想在恶尼口中探听一些当年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真正原因的希望,再度幻灭,依然要等见到栖凤妃子前辈。
  心念未毕,蓦见金蔷恍然似是所悟地急声说:“方才九宝仙娘逼问陆师弟的马匹,这时全谷一片岑寂,九宝仙娘也许已逃出谷去。”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恨恨地说:“马匹倒不虑她偷去,她是这件图谋的罪魁祸首,绝不能让她轻易逃走。”
  金员外这时的肩痛已经好转,立即催促说:“那我们得快些去。”
  这时小楼已全部燃烧,火焰四窜,浓烟飞腾,干竹燃烧的爆裂声劈啪不绝,震耳欲聋。
  金员外、陆飞鹏、飘香、金蔷、金宜君五人绕过烈焰腾腾的小楼一侧,直向前谷奔去。
  绕过小楼一看,五人心中一惊,同时刹住身势。
  只见碧水池塘左侧的空地上,立满了手持兵刃,飞眉瞪眼的各色人物。
  那片空地,原是细草如茵,奇花成图的园圃,如今陈尸累累,兵器满地,加之搏斗践踏,血浆和雨水混合成—片烂兮兮,令人看来,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陆飞鹏停步后,第一眼便看见被群豪围在中间的五人是丧门会的龙首范世修和他的唯一掌珠拘魂幽女以及黑虎谷的三兄妹等人。
  丧门会的龙首范世修,手横一根哭丧棒,神色凄厉,一身白袍和花白胡须,已染满了鲜红血渍,拘魂幽女的雪白云裳长裙上,也是血斑点点滴滴。
  黑虎谷的三兄妹黑玫瑰和两个浑猛黑汉,三人两对钢鞭一柄剑,分别保护在拘魂幽女的身后和左右。
  陆飞鹏这时才发现拘魂幽女的左手里尚提着一个染满了鲜血的鹿皮囊袋。
  由于场中仅剩下范世修和拘魂幽女,因而断定丧门会的其他高手,已经在混战拼斗中全部牺牲了。
  继而游目一看地上,星目一亮,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他发现就在拘魂幽女的身侧不远的几具尸体中,仰面倒着一个胸破臂断的少妇,正是险恶阴鹫的九宝仙娘。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断定九宝仙娘是死在拘魂幽女的剑下,而拘魂幽女手中的皮囊,也必是得自九宝仙娘的身上。
  为了点破九宝仙娘的阴谋,并担心拘魂幽女因不知内情而遭围攻,立即向场中奔去。
  金员外心中一惊,飞身将陆飞鹏拦住,立即正色问:“你要作什么?”
  陆飞鹏一愣,急忙解释说:“晚辈前去当众宣布恶尼师徒的阴谋……”
  金员外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逼问了句:“什么阴谋?”
  陆飞鹏被问得又是一愣,正待回答,飘香已抢先说了:“当然是说明恶尼师徒的散布谣言,欺骗天下英雄,真正的目的还是引诱陆师哥前来……”
  金员外又望着飘香沉声说:“为什么要诱你陆师哥前来?”
  飘香理直气壮,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伺机下手,攫夺陆师哥的宝马、金杖和秘籍。”
  金员外突然冷冷一笑,说:“他们这些穷凶恶极的贪婪之徒,忍饥挨饿,甘冒风雨,在此苦等了数日,为的是什么?如今一场混战,死伤殆尽,也许丧父亡子,又为的是什么?”
  如此一问,陆飞鹏和飘香等四人俱都心头暗惊,无言答对。
  金员外继续说:“他们这时个个杀机迷心,俱都满腹怒火,一心想夺金杖神君的空杖和武功录,你自承是神君的徒弟,岂不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陆飞鹏听得连连额首,暗暗佩服。
  金员外继续说:“只要你出去一解释,立即成了众矢之的,即使无心夺宝之人,如在混战中丧了父兄和弟子,也会迁怒于你,指你为罪魁祸首。”
  金蔷微蹙着秀眉,不解地问:“以金师叔之见呢?”
  金员外毫不迟疑地说:“当然应该暂观情势!”
  说此一顿,接着又正色说:“你们看环立四周的各形人物,哪里是当今武林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俱是些结伙成帮,狂傲蛮横的黑道恶徒。”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不以为然地和声说:“金前辈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金员外突然老气横秋地说:“照辈份和关系,你也该呼我师叔,呼君儿师妹……”
  陆飞鹏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同时觑目偷看了一眼娴静娟丽,一直默不发言的金宜君。
  一看之下,心头一震,只见金宜君,微垂凤目,轻蹙峨眉,对场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似是毫无所睹,显然有极郁闷的心事。
  正自迷惑,又听金员外似对金蔷、飘香说:“所以说,这些凶恶之徒,纵之江湖,为非作恶,一经结伙,打家劫舍……”
  陆飞鹏一听,再度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据说黑虎谷……”
  金员外未待陆飞鹏话完,淡然一笑说:“黑虎谷虽然不是黑道巨孽,在外为非作歹,但黑虎谷中的男男女女,却个个飞扬跋扈,大都狂傲不羁,除了对益阳庄的人略假词色外,其余均未放在眼内,其实铁掌银剑南耀南,还不是沽名钓誉,浪得一点名气……”
  话未说完,场中已有了变化。
  只见一个身穿绿袍,须发花白的老者,一横手中大头拐,冷冷地望着被困中间的范世修五人,沉声说:“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范当家的,老朽的意思还用解释吗?”
  丧门会龙首范世修一见绿袍老人发话,立即瞪眼怒声说:“放屁!什么规矩?什么见者有份?姓邵的,你不要打混水摸鱼的好主意,方才你趁乱偷袭了老夫两拐,现在我们正好论论理……”
  绿袍老人冷冷一笑,说:“范老头,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喏,你看……”
  说着,举手一指围立的群豪,继续说:“这么多的武林好汉围着你,你们自信能冲得出去?”
  话声一落,立在拘魂幽女身后的黑玫瑰突然越前一步,一横手中长剑,嗔目瞪着绿袍老人,剔眉怒声说:“不怕死的你就上。”
  绿袍老人一听,顿时大怒,霜眉一扬,厉声说:“你道老夫怕了你们黑虎谷?”
  黑玫瑰“格格”一阵冷笑,不屑地说:“邵大叟,你四异帮恐怕还没资格与本谷论短争长。”
  绿袍老人邵大叟,虽然气得浑身颤抖,但却不敢越前一步,他阴刁地看了一眼左近高手,只用怒声说:“哼,我们四异帮虽然不够分量,可是在场的英雄好汉们可也没将你们黑虎谷放在心上……”
  黑玫瑰毫不生气,一挥手中长剑,骄狂轻藐地说:“是呀,既然不放在心上,你就放手来抢嘛!”
  说此一顿,突然一剔柳眉,杏目一扫,厉声娇叱说:“不怕死的就来抢,也许你以为姑娘的剑锋砍钝了,有些不灵光。”
  厉声说罢,全场震动,竟无一人胆敢出手,即使那个邵大叟也不再吭声了。
  陆飞鹏看得剑眉一蹙,暗自摇头,他觉得这个黑玫瑰的刁蛮跋扈,实不亚于商媛媛和蓝玉姬。
  金员外觑目看了一眼陆飞鹏,淡然一笑问:“鹏儿,你看这位莲姑娘如何?”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忘了注意金员外的称呼,乍然间也猜不透金员外问话的意思,只得强自笑一笑,茫然摇了摇头。
  金员外阅历渊博,一看陆飞鹏的神色,不由神秘地笑了,接着淡淡地说:“像黑玫瑰这等娇纵蛮横的女孩子,如不经过一番艰巨惨烈的折磨,谁娶她作媳妇谁倒霉。”
  陆飞鹏看了金员外的神秘微笑,愈加有些心神不稳,不自觉地连声应是,好像金员外正是针对他陆飞鹏说的。
  金蔷、飘香和金宜君,看了陆飞鹏诚惶诚恐的模样,俱都感到十分迷惑,因而疑心大起。
  就在这时,蓦见靠近池边的十数人中,一个身穿长衫,削腮黄面的中年人,突然向前两步,装出一副谄媚笑脸,卑恭地笑着说:“莲姑娘,你这是何苦?以堂堂武林世家,冒险参与夺一两本秘籍,实有碍贵谷的清誉……”
  话未说完,黑玫瑰突破厉声说:“谁稀罕一两本秘籍……”
  黄面中年人目光一亮,突然迷惑地问:“那姑娘为何要护着范老头父女?”
  黑玫瑰毫不迟疑地说:“因为我与范姑娘已有了协定……”
  黄面中年人立即逼问了一句:“请问姑娘什么协定?”
  黑玫瑰似乎没想到对方有此一问,没来由地娇靥飞起两朵红云,一阵迟疑,突然怒声说:“姑娘的事也要你来多问?”
  立在黑玫瑰—侧的黑衣浑汉,用鞭一指黄面中年人,大刺刺地憨声说:“冀昭其,我看你最好是少说几句,否则下次再去黑虎谷,小心二爷打断你的腿,要你爬着出去。”
  黄面中年人一听,满面通红,一声不吭地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南面二三十人中,突然一个凶猛大汉,怪声说:“我们在此苦苦等了几天,忍饥挨饿,风吹日晒,难道就这样白白的便宜了范老头父女不成?”
  娇靥凝霜,面透杀气的拘魂幽女突然转首望着凶猛恶汉,轻蔑地沉声问:“你想怎样?”
  大汉一摆手中双锤,怒声说:“照理应该人人有份,你丧门会岂能独取?”
  拘魂幽女冷冷一笑,轻蔑地说:“不错,照规矩是应该人人有份,但却不包括你罗松史。”
  凶猛大汉罗松史一听,顿时大怒,环眼一瞪,厉声问:“为什么?”
  拘魂幽女淡淡地说:“因为你还不够格。”
  猛汉罗松史一听,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将一对铁锤碰得铮铮震耳,火花飞射。
  拘魂幽女冷冷一笑,说:“罗松史,如果不服气你不妨动手试试,只要你能在姑娘剑下走过三招不死,姑娘不但将这个皮囊给你,而且永远不历江湖。”
  罗松史一听,反而不跳不叫了,想必是自知在拘魂幽女的剑下走不过三招。
  四异帮的绿袍老人邵大叟,正感有机可乘,没想到罗松史竟是如此的没有种。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讽讥地笑着说:“罗松史,须知你是堂堂一寨之主,即使三招毙命,也要和她拼一拼。”
  话未说完,那些伺机而动,企图混水摸鱼的人,立即暴起一声怂恿式的烈采,声如焦雷,历久不绝。
  如此一嚷,罗松史果然心动,跃跃欲试,周围近百高手,怂恿愈烈,纷纷呐喊,齐挥兵刃,作着只要罗松史一动手,大家一拥而上之势。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神色顿现焦急,不自觉地关心说:“金……师叔,他们就要群殴了!”
  金员外会意地捻须一笑,尚未发话,妒心较重的金蔷,却再也忍不住面色一沉,嗔声问:“真奇怪,你怎的对黑玫瑰的安危如此关心?”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正色摇手,说:“不不,姑娘你误会了!”
  话声未完,精灵的飘香,立即嗔声说:“谁是姑娘?我们都是你的师!”
  陆飞鹏一听,连声应是,心想:师是长辈,自是有权责备师弟。
  就在这时,场中已有了变化,一声喊杀,罗松史果然挥动着双锤,飞身向拘魂幽女扑去。
  同时,飞眉瞪眼,厉声大喝:“魏王山的弟兄上,宁愿横尸此地,也不能让丧门会将宝夺去!”
  大喝声中,身后十数莽汉,早已各挥兵刃紧随罗松史身后扑去。
  罗松史等人一动,四异帮的绿袍老人邵大叟也一挥手中兵刃,厉声大喝:“四异帮的弟兄们,杀!谁夺得拘魂幽女手中的皮囊,谁就是咱们四异帮的帮主。”
  绿袍老人邵大叟一发动,其余人等纷纷前扑,寒光闪闪,喊杀连天,情势顿时大乱。
  陆飞鹏生具侠骨,看不惯这等以多为胜,群殴围攻的草莽行径。
  但是,身前的金员外,镇定静立,含笑捻须,完全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根本无动于衷。
  觑目再看金蔷、飘香、金宜君,对场中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情形看也不看一眼,而六只澄澈如秋水的眼珠,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俊面上的神色表情。
  陆飞鹏心中一惊,只得举目去看场中,一看之下,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
  第十一章 栖凤妃子
  陆飞鹏只见场中娇靥凝霜的拘魂幽女在魏王山和四异语的两批高手围攻中,左劈右刺,有守有攻,剑光过处,鲜血飞溅,惨叫连声,宛如虎人羊群,刹那间已被她斩杀十数人.
  绿袍老人邵大叟老奸巨滑,仅在外围吆喝游斗指使部属进攻。
  而魏王山的罗松史,在围攻的人众中,已看不见踪影,想必是在拘魂幽女的剑下已经丧生。
  黑玫瑰一人力敌池塘边扑过来的二三十人,两个浑猛黑汉,护住拘魂幽女的左右背后,四柄钢鞭,挥舞如飞,呼呼生风,一经被击中,登时气绝,当场丧命.
  丧门会的龙首范世修,舞动哭丧棒,奋战十数人,想是年龄已迈,加之已经过了一场激烈战斗,这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浙呈不支.
  陆飞鹏看在眼内,心中更加焦急,莫说方才尚且答应范世修,必要时于以协助,就是以跟前局势论,岂能见死不救?
  心念未毕,蓦见一个彪形大汉,闪身旋至范世修身后,手中护手钩闪电扫向范世修的肩头.
  陆飞鹏一见,大吃一惊,不自觉地震耳一声大喝。
  “住手——”
  大喝声中,探手取出两个蹁迁铃.
  由于这声大喝,中气充足,人耳嗡嗡,场中拼斗的人众,不自觉地同是一愣.
  就在这一愣之际,范世修猛的一个塌肩旋身,堪堪避过这要命的一击。
  但是,一钧扫空的彪形大汉,却进步欺身,左掌猛劈范世修的后胸.
  也就在彪形大汉劈掌的同时,陆飞鹏的两只蹁迁铃已振腕打出.
  只见两道耀眼金光,疾如奔电,挟着摄人刺耳厉啸,一奔彪形壮汉,一奔斗场中间的群豪.
  拼斗中的人众一看,打斗立时停下来.
  彪形壮汉一看,顾不得再伤范世修,迅即低头,急挥护手钩猛力向迎面射来的蹁迁铃击去.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火花飞溅中,同时暴起一声粗扩惊呼,一截断钩,直射半空,壮汉立即痛苦地去握震裂的虎口。
  那只击断钢钩的蹁迁铃,挟着厉啸,斜斜上升,直射夜空。
  群豪一见,个个大骇,俱都转首向陆飞鹏这面望来.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五人,见是陆飞鹏真是又惊又喜,尤其拘魂幽女和范世修,更是感激陆飞鹏义伸援手。
  金员外见陆飞鹏已经出手,只得当先向场中走去.
  陆飞鹏和金蔷、飘香、金宜君,则紧紧跟在金员外的左右和身后。
  这时,满谷所有人的惊急目光,俱都集中在金员外和陆飞鹏五人的身上.群豪见陆飞鹏丰神俊逸挺拔超群,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惊人的功力,的确令人难以相信、再看另一黄衫少年,虽然也生得肤如白玉,丰采俊美,但却缺乏勃勃英气.
  两位背剑少女,个个绝色,但是丽质,尤其身穿绢素,外罩银缎长襦的少女,更是雪面粉腮,淡扫娥眉,一双凤目,澄如秋水.
  群豪看了飘香、金宜君,虽然个个暗自赞美。但是看在拘魂幽女和黑玫瑰的眼里,却俱都气得妒火高炽紧咬樱唇。
  尤其雍容高华,娴静绝美的金宜君跟在陆飞鹏身右,更令两人看得有气,同时两人也自惭无一处能胜过那个超尘脱俗的素衣少女.
  假设,索衣少女被称为是美丽少女,她们两人只能称为是蒲柳之姿了.
  最令两人可气的是跟在金员外身侧的陆飞鹏,神情冷冰,目光直视,对她们两人似乎都不屑一顾.
  这时的金员外,大步前进,踏着血泥尸体,昂然直人人群五人所经之处,群豪纷纷后退.
  由于陆飞鹏的武功惊人,对这位身穿世俗员外装的老人,个个另眼相看,即使方才没去过小楼后的群豪,也俱都肯定金员外不是庸俗之人。
  金员外到达中央,距离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五人最近,立即沉声命令说.“现在各自退回原先的位置!”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入耳嗡嗡,群豪暗自心惊,纷纷后退十步,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五人,也立即站在一起。
  金员外傲然看了群豪一眼,再度命令说“还要退!’
  但是,这次命令,群豪个个显得有些迟疑。
  恰在这时,两只蹁迁金铃绕过谷后,已挟着厉啸,盘旋飞回.
  陆飞鹏仰首一看,连扬右脑,两只金铃,相继射人手中.群豪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俱都再吃一惊.
  金员外趁机一声厉喝
  “退到十丈以外去!”
  群豪吓得浑身一战,慌不迭地纷纷向后急退。
  但,就在群豪退至八九丈处时,四异帮的帮主绿袍老人邵大叟,突然不服气地急怒高声问: “丧门会和黑虎谷的人如何不退?”
  如上一问,群豪纷纷停步,因而大都未退至十丈处.
  金员外傲然看”群豪一眼,似平不屑再管这件事似的,转首望着陆飞鹏,淡淡地沉声吩咐说:“鹏几,你来处理这件事!”
  说罢,逞自退至一侧。
  陆飞鹏恭声应是,急忙拱手躬身说.“弟子遵命!”
  群豪一听陆飞鹏自称“弟于”,再度暗吃一惊,因而断定金员外,即使不是陆飞鹏的师父,也是陆飞鹏的师门长辈.
  陆飞鹏恭声应是后,立即向前数步,首先谦和地看了群豪一眼,接着三面拱手,朗声说:“诸位英雄侠士—一”
  方自开口,四异帮的邵大叟,再度大声问“请小侠答复,丧门会和黑虎谷的人为何不退?”
  同话的声音虽然仍高,但巳没有方寸的火气,而语意中亦露怯意。
  陆飞鹏见间,依然气平谦和地说“方才敞师叔已明言宣布,请诸位退至原先立身之处,请问邵帮主,方才丧门会的范老当家的和黑虎从的连氏三兄妹,原先立身何处?”
  邵大叟被问得老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蓦然一声冷笑,一个立身最远,而紧依一丛青竹站立的瘦削青年人,突然望着这面,阴刁地说;“丧门会原先立在此地,黑虎谷隐身碧水池前矮树丛,阁下曾与拘魂幽女黑玫瑰先后叙旧,难道不知?”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在下来此之初,谷中隐满了各路前来的英雄侠士,在下停身之处,均有高手潜伏,所遇之人,均先后探听谷中情势虚实,难道俱是寒喧叙旧?”
  瘦削青年人一听,反而阴刁地一笑,朗声讽讥说;“在下一直跟在阁下身后,你和拘魂幽女谈些什么在下不便当众宣布,但是你阁下去会黑玫瑰而拘魂幽女立即追了过去,两女为你争风,险些闹翻了醋坛子------”
  陆飞鹏一听,只气得浑身颤抖,不由震耳厉喝:
  “闭嘴!”
  厉喝声中,右掌门用翻出.
  就在陆飞鹏右掌翻出的同时立身竹丛下的瘦削青年,叭的一声脆响,身形一个踉跄,立被打了一个耳光。
  瘦削少年,被打得急忙拿桩,震惊地东张西望,看情形,八成被打的头昏脑胀,不辨方向。
  群豪一看俱都面色大变,个个暗精心骇。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听了瘦削青年的话,两人自是又羞又急,这时看了陆飞鹏的惊人绝技惊得早忘了生气。
  陆飞鹏没想到瘦削青年无中生有,信口胡说,但他断定这中间必有原因,他必须先弄清楚,否则,稍时对金蔷、金宜君、飘香以及金员外均无法交代.
  这时他不需回头去看金宜君等人的表情和神色,他可以想象得到,在她们的娇靥上,必是充满了气恼和不满!
  于是,目往东张西望,左手抚颊的瘦削青年,怒声说:“过来,过来把话说明白!”
  瘦削青年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但他已经惊魂丧胆,急欲进向数文外的大石后.
  陆飞鹏见瘦削青年迟疑,心中一动,再度怒声说;“你如再不过来,当心你的脑袋!”
  说话之间,运足功力的右掌,立即向着瘦削青年企图逃避的那方大石顶端,再度猛地一翻.
  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暴起一阵火花,石屑飞射,青烟激旋,大石顶端的一个石尖顿时不见.
  群豪一见大哗,立即掀起一阵惶恐不安.
  瘦削青年一见,顿时惊得魂飞天外,虽然自负轻功不错,但也绝对无法在陆飞鹏翻掌之间纵至石后.
  群豪中有认识使瘦削青年的人,立即关切地低声催促,说;“冯午正,千万别冒险充能,快过去,当着这多江湖英雄.你陪个小心,那位小快也许不会杀你!”
  瘦削青年冯午正定一定惊魂,也自觉只有过去道歉赔礼一途可行,否则,也许真的要横尸当地.
  于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神色紧张地向陆飞鹏身前走去。
  冯午正到达陆飞鹏身前一丈处,首先拱手歉声说;“在下一时糊涂,胡言乱语.冒犯小侠,在下在此赔礼了.”
  说话之间,恭身一揖,深深到地.
  陆飞赐也拱手还礼,谦和地说:“在下对阁下别无他求,只希望你实话实说……”
  冯午正忙不迭地点头连声应是,说;“少侠请问,在下一定实说.”
  陆飞鹏继续问:“阁下的确一直跟踪着在下?”
  冯午正急忙摇摇头,说;“非常抱歉,那是在下胡说,我一直隐身在连姑娘和连二侠的附近.”
  如此一说,群豪中不少人摇了摇头.
  但是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听得神色一变,顿时显得有些不安。
  陆飞鹏虽然觑目看见,但却佯装不知,继续问;“你阁下曾听到在下与两位姑娘以及连二侠谈了些什么话?”
  冯午正惭愧地笑一笑,歉声说;“小侠根本与他们不相识,是没有什么好谈的!”
  说此一顿,突然膘了一眼黑玫瑰和拘魂幽女,胆怯嗫蠕着说;“不过少侠走后------”
  话刚出口,拘魂幽女和黑玫瑰的粉面顿时通红,几乎是同时娇声怒叱:
  “闭嘴”
  冯午正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吓得再也不敢开口。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皱,着也不看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两人继续望着冯午正,问;“阁下听到的可是有关什么协定?”
  冯午正嘴唇一阵牵动,胆怯地点点头。
  黑玫瑰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冯午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拘魂由女却望着陆飞鹏,嗔声说;“陆小侠怎可强人所难.泄露别人的私情?”
  飘香一听“私情”,心中一动,立即沉声说;“因为有我师弟牵涉在内,当然要问.”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一听,不由同时沉声问“你师弟是谁?”
  金蔷妒性最重,忘了自己是乔装的少年书生,不自觉地娇声怒叱说:“当然是陆飞洲”
  话一出口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同时一愣,群豪中也有不少人发出轻微的惊异“啊”声!
  金员外一看情势不妙,立即沉声吩咐说:“鹏儿,既然与你无关,免涉无谓麻烦,现在天色三更已过,快将恶尼师徒的阴谋说出来,我们也该走了.”
  陆飞鹏一听,恭声应是,首先遣走了冯午正,接着面向群豪拱手朗声说。“诸位英雄侠士,在下陆飞鹏。风闻恶尼华莲师徒,在此造谣生事,欺骗天下英雄,特地星夜赶来,揭发这项诡谋,以证事实.”
  说此一顿,侧身一指七八丈外的九宝仙娘尸体,继续说.“此事皆由九宝仙娘一人造成,目的在诱在下前来,进人她的陷阱,以便攫取先师仗以成名的宝杖和蹁迁铃实在说,真正夺宝的人是九宝仙娘而不是诸位.”
  群豪一听”先师”两字,立即掀起一阵震惊骚动和窃窃私议,似乎没人相信陆飞鹏会是金杖神君的唯一传人.
  陆飞鹏继续朗声说;“至于谣传先师曾著有风、雷、杖三本绝世武功秘籍一事,完全无稽,乃是九宝仙娘虚构借以俇骗诸位前来,以达成她趁乱向在下下手之目的,因为在下听到有关损伤师门声誉的事,势必前来查个水落石出-----””
  话未说完,蓦闻一人朗声问:“这么说,范姑娘手中的皮囊内,不是秘籍了?”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颔首说;”当然!”
  话一出口,拘魂幽女的粉面立变.
  丧门会的龙首范世修神情一愣,不自觉“啊”了一声.
  群豪早已议论不停,有的大骂上当,有的窃窃私议,有的默默地望着拘魂幽女手中的皮囊,似乎有些不信.
  就在这时,又有人迷惑地高声问;“请问小侠,那个皮囊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陆飞鹏看了一眼神情懊恼的拘魂幽女,迟疑地说:“囊中是些什么,在下不得而知,不过九宝仙娘是以使用九种暗器成名,我想里面不外是些暗器!”
  群豪一听,再度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声.
  四异帮的绿袍老人邵大叟,谦和地高声问;“请问小侠,可否命丧门会的范姑娘将皮囊打开,以便诸位英雄过目。也好证明里面确无秘籍宝物?一
  如此一说,群豪欢呼,立即得到热烈支持和赞凤
  陆飞鹏何等聪明,一听邵大叟的话意,便知道这老儿在利用他的武功,来迫使拘魂幽女就范.
  而拘魂玉女和黑玫瑰两人,也都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神色也显得有些焦急.
  陆飞鹏岂肯受邵大叟怂恿利用?于是淡谈一笑.摇摇头说;“非常抱歉,皮囊是范姑娘由九宝仙娘手中夺得,她有权公开诸位面前,也有权不那么做,在下无权过问.”
  如此一说,群豪的喧声立止,俱都愣了.
  一阵沉默,丧门会龙首范世修,突然沉声说;“莲儿,打开皮囊给他们看,如果里面真有宝物,有陆小侠在此,是宝他们也没那份胆量前来动手.”
  陆飞鹏淡淡一笑,故意望着拘魂幽女和黑玫瑰风趣地说:“公开不公开,那是你们的事,各路英雄果真前来抢夺,在下是否阻挡得住,我自己也没把握!”
  拘魂幽女见陆飞鹏在此紧要关头,尚在一旁说风凉话,只气得粉面铁青,娇躯索索战抖.
  于是,嗔目瞪了陆飞鹏一眼,怒哼一声,急急地低声说:“就是你不管,量他们也不敢!”
  说话之间,打开囊盖,向着地面猛地一抖.
  哗啦一声,蓝光白芒,叮叮当当,应声撒了一地!
  群豪一见,顿时一静,个个神情紧张,但都瞪大了眼睛.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五人低头一看,只见蚀骨刀,化脓丹,三棱钉,封喉粉,八九种绝毒暗器撤了一大片.
  群豪中有不少好奇的人,瞪着一双大眼已开始向前缓步走来.
  拘魂幽女一见,在失望之余,不由厉声娇叱;
  “地上都是些蚀骨刀、化脓丹,任何人胆敢前来抢夺,姑娘就叫他先尝尝化脓丹的厉害l”
  群豪一听化脓丹,有如看到蛇蝎,齐声惊“啊”,但都面色大变没有一人再敢向前、胆小的早已退了回去
  久立一旁的金员外,立即沉声说.“此种绝毒暗器,武林大部失传,这些歹毒东西,决不能容它再流人江湖害人,必须在此当场焚毁!”
  四异帮的绿袍老人邵大叟和群豪一听,唯恐丧门会的拘魂幽女占为己有,独霸武林,因而齐声附和大声说;“老前辈说得对决不能再流人江湖害人。”
  拘魂幽女一听,神色立显迟疑,似是舍不得焚毁。
  金员外趁群豪附议之计,立即转首望着金宜君吩咐说;“君儿,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群豪一听,俱都屏息静气,瞪大了眼睛望着宜君,不知道这位美如仙子,貌若娇花的圣洁少女,如何进入场中将那些绝毒暗器焚毁。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由于护火作祟,俱都横剑戒备,只要那个雍容绝色的少女走至近前,决心给她一些颜色看.
  陆飞鹏也感到有些迷惑.不知道金员外为何要金宜君来处理这件事,而且俱是绝毒的暗器。
  尤其看到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两人。俱都粉面凝霜,眉透杀气,横剑作势准备,更是暗暗焦急。
  心念间,只见金宜君,检衽一福,恭声应是,就在原地不动,并未见她蓄劲作势,仅将玉手向着拘魂幽女身前地上的散乱暗器,一抓一扬,无数暗器.悉数被抛向空中.
  群豪一见大哗,拘魂幽女和黑玫瑰,震惊得连退数步。陆飞鹏虽然晴吃一惊,但却声色不动,仅皱了皱眉头。
  就在群豪震惊之际,蓦见金宜君,纤指遥空一指。
  空中一颗血红色,大如龙眼的暗器,立即爆开一团蓝绿火焰。
  紧接着,空中砰的一声轻响,所有散飞的暗器,同时燃烧起来,虽然纷纷下坠,但却迅即烧完。
  群豪同时一声惊啊,但都呆了。
  拘魂幽女和黑玫瑰,以及范世修和连氏双兄弟,但都大吃一惊,纷纷纵至数大以外躲避.
  尤其构魂幽女和黑玫瑰格外震惊,斗志全失,再无信心和金宜君较量剑术,放手一拼了。
  陆飞鹏虽然对金宜君的身怀绝技,深藏不露而钦佩,但他真正佩服的却是金宜君居然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毒物.
  毒磷,绿焰和绝毒的蚀骨化脓等丹丸,俱是互不相容的烈性剧毒,莫说用火,就是相互冲撞,都会爆炸互燃.
  金宜君在一吸一抓,猛掷空中之时,各种暗器已经因互撞而有裂痕,并有毒烟毒粉溅出。
  紧接着,金宜君以奇速的手法,弹指击中一枚烈性赤磷弹.只见空中红光一闪,顿时变成一团火焰.
  由于各种暗器体积过小,是以,在空中尚未坠至地面,已经燃完.
  满谷群豪一阵沉默,火焰熊熊的小楼也将燃完,谷中火光已没有方才明亮.
  陆飞鹏看了一眼夜空,立即拱手朗声说;“真象已经大白,诸位即可离去.”
  话未说完,突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说:
  “小侠且慢!”
  陆飞鹏和满谷的英豪循声一看,只见发话之人,竟是那个久立斜松下,一身上布衣的于瘦老头.
  干瘦老头,目光炯炯,手拿一根旱烟竿,一直吸个不停,陆飞鹏虽早已看到他,但并未过分注意.
  陆飞鹏着罢,立即拱手谦和有礼地问“请问老英雄何事?”
  干瘦老人祥和地笑一笑,说。“不敢,不敢,老朽昔年初高师门之时,便听江湖上传说金杖神君展老前辈,有一柄坤化金杖,不知小侠为何来携在身上?”
  陆飞鹏见谈及思师,立即拱手肃立,恭谨地说;“老英雄说的不错,先师确有一柄仗以成名的金杖,但却不是江湖豪杰以讹传那样的神玄.”
  说此一顿,略微提高嗓音,继续说:“老英雄当知.同样的一种兵刃,在功力不同的人手中施展,便有回然不同的威力。即使一柄上古神兵刃,在一个莽汉手中施展开来,也会黯然失色,这便是俗语说的名器不落凡手那句话.”
  说到此处,满谷群豪中,不少人赞服地连连点头.
  陆飞鹏继续肃容说;“因此那柄本不凡俗的金杖,在先师手中施展出来自然多少增些声势,因而也使金杖在武林中,有了更辉煌的名气----- "”
  说至此处,干瘦老人连连颔首,群豪再度掀起一阵私议.
  陆飞鹏继续说:“至于在下如何未将金杖携在身上,乃遵奉在下金师叔之面谕泪前金杖不宜在江湖出现,以免为武林带来劫难,是以在下未曾携带.”
  干瘦老人听罢,立即以惋惜的口吻含笑说。“老朽此番赶来白马山决无夺宝之意.是以,方才各路英雄疯狂拼命,你夺我争之际,老朽一直立身此地,并未参予—一”
  满谷群豪一听,个个羞惭摇头,大都满面通红。
  干瘦老人继续说:“老朽来此的目的,只是希望能看一眼昔年武林第一高人所仗以成名的兵刃,可见缘分,眼福都是勉强不得!”
  说此一顿,略微提高声音说;“老朽现在有个不情之请,务请小侠慨然应允.完成老朽数十年梦想一见的夙愿—一’
  陆飞鹏急忙谦和地说;“老英雄有话请讲,只要在下能力所及,无不遵命、”
  干瘦老人感激地一笑说“久闻金杖神君展老前辈,有一招震赫宇寰的旷世绝学风雷啸天,不知少侠能否在今夜这个难得机会下,让这些来自各地的英雄豪杰,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一”
  陆飞鹏不愿作惊世骇俗夸张炫露之举,设非遇到昔年残害恩师的隐世魔头,决不愿施展这招霸道无比,无坚不摧的风雷啸天。
  这时见于瘦老人提出这项要求,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干瘦老人一见,立即语意深长地说;“小侠,老朽说句实话.在场的各路英雄,真正被风、雷、杖秘籍迷住心窍的,可说没有几人,而大多数的朋友,都和老朽有同一心愿,也不过是凑凑热闹,增些见闻!”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老人说的是反意语,这话正说明了不拿出震赫的手段吓一吓,那些被秘籍迷住心窍的人仍不会放过他。
  心念至此,决心作一次大胆的震赫和炫露,正待回答老人,立在身后不远的金员外,已发声吩咐说。“鹏儿,今夜机会难得,你就施展一招风雷啸天给诸位英雄豪杰着看.”
  陆飞鹏恭声应是,即向干瘦老人拱手和声说:“老英雄吩咐,在下敢不应命?只是需要一些对手,方见威势,不知哪些英雄愿作对手?”
  如此一说,群豪动容,俱都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干瘦老人霜眉一皱不解地问:“不知小侠需要些什么样的对手?”
  陆飞鹏胸有成竹地说.“在下需要二十人至三十人,均有兵刃俱都擅发暗器的人.”
  群豪一听,面色大变,更没有人敢走出来.
  干瘦老人一阵迟疑,迷惑地问:“要这么多?”
  陆飞鹏立即谦和地说:“虽然人多,但在下保证个个平安,绝对没有危险.”
  但是,群豪相顾,依然无人敢冒险—试.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只得哑然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只有以这座燃烧中的小楼残骸和楼下的几方巨石作为假想的对手了.”
  群豪一听要以楼下的巨石作假想对手,但都心头一震,曾经有意进场的人,不由暗暗庆幸没有出去.
  这时,靠近小楼一面站立的人,早已闪开了.
  陆飞鹏既然有心炫露,自是竭尽所能,只见他衫袖微微一拂,身形未见作势,长衫一闪,已到了楼前十丈之处。
  紧接着,一个神妙旋身,大喝一声,运足功力的左袖,闪电挥出.
  呼——的一声,一团如山崩似海啸的滚滚狂风,道向燃烧中的小楼卷去.
  砰然一声大响J爆竹飞射,火焰飞腾,宛如爆炸开的焰花,直射半空,半个小楼,顿时无影无踪。
  紧接着,右掌连番劈出,火焰飞舞,隆声不绝,坚石四射,划空带啸,真是地动惊天.
  刹那间,满天火焰,飞腾升降,霹雳震耳,裂胆惊心。
  群豪看了这情形,只觉得头晕目炫,气血翻腾,个个张大嘴巴,但都目瞪口呆,完全傻了.
  就在群豪震惊之际,陆飞鹏的掌袖已然停止了.
  紧接着,仰面望空,双掌连环劈出.
  只见半空急骤下坠的块石,就在陆飞鹏翻掌的同时,纷纷爆炸,响声不绝,立时变成飞落而下的石雨.
  群豪一见,不自觉地爆起一阵声如春雷,直上夜空的欢呼烈采,吼声震耳,历久不绝.
  采声一起,陆飞鹏立即停止了.
  于是,转身望着欢声喝彩的群豪,拱手一祖谦和地笑着说.“献丑,献丑,见笑,见笑!”
  群豪一见,彩声更热烈了.
  满谷来自各路的英雄,人人疯狂欢呼,唯独拘魂幽女黑玫瑰两人,神情木然,呆呆地望着陆飞鹏,似是有着无限幽怨。
  就在这时,立身斜松下的干瘦老人,突然朗声高呼“诸位英雄朋友,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欢呼,欢送金前辈、陆小侠和三位姑娘先离山区.”
  如此一高呼,群豪的采声,立趋嘶哑,直冲霄汉.
  陆飞鹏连连拱手含笑朗声说.“谢谢诸位,谢谢诸位广
  金员外着了这情形,心中十分欣慰,立即笑着说:“鹏儿,我们走吧!”
  说着,向着干瘦老人拱拱手,当先向谷口方向走去.
  陆飞鹏心情自然也极兴奋,一面向群豪挥手,一面跟在娇靥绽着欢笑的金蔷、飘香、金宜君的身后前进。
  就在这时,蓦见黑虎谷的连氏双兄弟,同时高声急呼:
  “喂喂,站住,站住!”
  陆飞鹏闻声回头,只得和金宜君三女回身停步.
  群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地也停止了欢呼.只见连氏双兄弟,一面前进,一面憨声嚷着说;“咱们一起走嘛,没有我们带路,你们怎地认得路。”
  说着,其中一个黑汉,尚向着痴痴发愣的黑玫瑰连连招手催促说;
  “妹子,咱们走,快!”
  飘香黛眉一皱,迷惑地问:“喂,你们要带我们丢哪里?”
  连老二先是一楞,接着憨声说;“去俺黑虎谷嘛!”
  陆飞鹏也迷惑地问。‘请问连二侠何事?”
  连老大正色说:“去见俺娘嘛!”
  连老二兴奋地接口说;“俺娘一定喜欢你!”
  金蔷最妒,早已看透两个浑汉的用心,立即沉声问;“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你娘?”
  连老大老二,同时正色说;“叫俺娘看看俺给她老人家找的女婿麻”
  已走出一丈以外的金员外,眉头一座,暗自摇了摇头.
  金蔷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哪个要去你们黑虎谷作女婿?”
  连老大和老二也同时怒声说.“俺妹妹喜欢的是陆飞鹏,又不是你,哪个要你前去.再说,就是你去了,俺摇摇头,俺娘也许看不上呢广
  话一出口,群豪再也忍不住哄然笑了.
  黑玫瑰又羞又气,粉面通红,不由怒声说:“你两人疯啦?”
  金员外看了这情形,只得宽声说;“连姑娘请将令兄唤回去,有事可请令堂去宜都寒舍商议,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黑玫瑰一听,芳心暗喜,立即检衽一福.
  连老大老二一看,立即指着金员外,憨声说.“老头,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咱们去找你,可别一推六二五,三下五除一.”
  金员外莞尔一笑说;“老夫一定负责到底.”
  连氏兄弟一听,立即挥着大手,作着准许金员外和陆飞鹏等人要去的手势.
  金员外含笑摇摇头,率领着陆飞鹏和金宜君三女,在群豪的欢笑中,身形如飞,直向省外驰去.
  驰出谷外,夜空已渐放晴,在稀薄的阴云间隙中,已能看到闪烁的小星.
  陆飞鹏一出谷口,立即想起宝马黑于,因而恭声问;“师叔的座骑寄放何处?”
  金员外指指山外说:“在镇上客店中”
  精灵的飘香,关切地问广陆师弟的马可是就在山里?”
  陆飞鹏颔首说;“就在前面的一个山洞里、”
  金员外立即吩咐说;“那我们先去取你的马匹!”
  于是,由陆飞鹏指导路径,加速向前驰去.
  到达山洞前,陆飞鹏首先将封在洞口的藤萝移开.
  一动藤萝,陆飞鹏心头一震,面色大变卜”‘
  因为照往常黑子必然迎来,或发出一声机警低嘶.而这时,洞内毫无动静,而且是静悄悄的,
  陆飞鹏心中一紧,飞身扑进洞内,凝目一看,黑子果然不见了。
  金员外一看陆飞鹏的神色,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马匹可是不见了?”
  陆飞鹏面色苍白,额角早已渗满了冷汗,连连额首惶声说“是----一--- 一的,黑子不知哪里去了!”
  金员外一听,再度急声问:“金杖呢?”
  陆飞鹏的神志已近恍愡只是东张西望地察看地面和洞壁希望能找出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
  金员外看了这情形,断定金杖定是放在马上,因而埋怨说;“当时在宜都我是怎么说的----- 一”
  一直帮着察看洞中情形的金宜君,立即关心地阻止说;“爹,这时还提那些作甚?”
  话声甫落,蓦见陆飞鹏的星目一亮,脱口急声说:“师叔,快来着!”
  金员外等人一听,知道陆飞鹏有所发现,纷纷扑了过去.
  举目向洞壁上一看,同时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金员外、金宜君,以及金蔷、飘香四人,的确意外地惊呆了。
  只见洞底壁角石隙间,赫然插着一支亮光闪闪,颤颤巍巍,既小巧又精美的金瓜坠儿.
  金瓜坠儿,通体乌黑,形似香瓜,大如杏仁,一串极细小的连环,系在一根乌黑闪光的弯针上,就像妇女们用的玉效金簪。
  金员外看得先是一愣,接着恢复了镇定,但他的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一起了.
  金蔷、飘香、金宜君,个个娇靥色变,俱都目瞪口呆,看了金瓜坠儿以后,望着陆飞鹏,久久说不出话来。
  聪明的金蔷,首先一定心神,飞身纵至洞口,立即身在洞壁角后,紧张地向洞外东张西望。
  陆飞鹏看了金员外和金直君等人的神色,断定四人对这个灵巧精美的小金瓜坠必然认识,而且知道它的来历.
  但更多的迷惑,根据金员外的眉头紧皱,必定有一件事令他费解,不知金直君三女为何显得格外震骇2
  尤其金蔷,更显得紧张,似乎这个小金瓜坠儿,就代表着地陆飞鹏的死亡。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不由望着金员外,迷惑地问:“师叔,你知道偷马的人是谁?”
  金员外心事重重地低声说:“就是你师母!”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脱口一声轻“啊”,震惊而不解地问:”您说什么?鹏儿的师母?”
  金员外缓缓地点点头说:“你的师母就是你要的找的栖凤妃子!”
  陆飞鹏一听,大喜过望,不由兴奋地欢声说.“真的?那太好了鹏儿正担心前去九嶷山,而无法在八月十六日赶回少林#’
  金员外双眉一皱,不由惊异地问;“怎么?你还要去少林寺?”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兴奋地说”是的,鹏儿和齐公公约好那天在少林寺见面】”
  金员外望着陆飞鹏似好玩似警告地说;“你仅仅还有三天的活命时间怎能还说跑到少林寺去和你齐公公会面?”
  陆飞鹏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全员外一听,立即迷惑地问;“怎么?你师父从没告诉过你有关你师母的事------”
  陆飞鹏立即插言说.“恩师从没要鹏儿见了牺凤妃子前辈呼师母!”
  金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鹏儿,记着,见面时你必须行大礼,呼师母!”
  一直神色焦急的金宜君,立即解释说;“这些年来,栖凤前辈,脾气古怪,个性偏激,她老人家不动杀机.决不会留下这支金瓜坠!”
  陆飞鹏一听,更加震惊,不由焦急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金员外毫不迟疑地黯然说:“她仍在痛恨你师父!”
  陆飞鹏心中一动,脱口问:“为什么?”
  金员外黯然摇摇头说:“我不敢告诉你!”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禁有气,不自觉地抗声说;“师叔为何能告诉雅兰、玉姬她们!”
  金员外一听,面色大变,不由紧张地低声怒何“你听谁说的?”
  陆飞鹏正待回答,蓦见在洞口张望的金蔷,突然回头紧张地说:“师叔,那边有烈马咆哮怒嘶.”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飞身纵至洞口,脱口急声问;”在哪个方向?”
  金蔷举手一指,悄声说;“就在那片竹林内!”
  陆飞鹏举目一看,只见附近云松乱石间,不时有三五道奔驰人影出现,但是奔向山外,知道是急急离去的各路武林人物.
  再看那片竹林,枝叶茂盛,竹杆特粗,俱是高约二三丈的大毛竹,正有一阵烈马抗拒咆哮和少女的怒叱。
  陆飞鹏凝神一听,心中大喜,不错,正是黑子的抗拒怒嘶.
  于是,急忙气纳丹田,撮口一声直上夜空的尖锐口哨!
  口哨一响,立即传来黑子的怒嘶接着是一阵急如骤雨的蹄奔和数声少女的惊急娇叱.
  少女的娇叱一人金蔷和飘香的耳鼓,两人不自觉地脱口 惊呼:
  “啊,兰姊和姬妹她们也在!”
  金员外郁闷地点点头,说;“兰丫头她们三人在更好!”
  话声甫落,前面竹林间,一道黑影,疾如奔电,挟着急骤蹄声,带起滚滚枯叶扬尘,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陆飞鹏一见,立即兴奋地说:“黑子回来了!”
  金员外忧郁地说;“也许你的死期也到了!”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由暗生怒火,正待沉声说什么,蓦然想起在恩师灵墓前哭诉的誓愿。
  心念至此,怒火全消,立即变得心平气和.
  举目再看,黑子已到了数十丈外,而在黑子的身后,尚远远地跟着四道纤细人影,不疾不徐地向着这面追来.
  由于距高尚远,无法看清来人的面目,但其中三道纤细人影是熟悉的,那就是雅兰、霜梅和玉姬.
  打量未完,一声悠长欢嘶,黑子挟着一团劲风已经驰至近前。
  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伸手握住黑子的马缰,吆喝一声,黑子立即停止下来.
  在劲风尘烟飞扬中,陆飞鹏急忙一摸鞍后的琴囊,乌金杖的畸形兽头,仍露在古琴的外面,一颗心立时安定下来.
  于是,匆匆拍拍马颈,即将黑子拉在一边,发现金员外捻须皱眉,金宜君王女神情紧张,但都惊急地望着黑子奔来的方向。
  陆飞鹏机警地转首一看,已经恢复了女儿装的雅兰、霜梅和玉姬,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已到了十丈以外.
  只见中年妇人,修眉微皱,面如寒玉,一双凤目,冷芒炯炯,紧紧闭着樱日,显然正在气恼之际.
  一袭宽大水紫罗衫,下着雪绫百褶长裙,虽然她的衣着衣不华丽,面上也不施脂粉,但从她的雍容气质上看,她昔年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陆飞鹏看罢,知道这个满面怒容,眉透煞气的雍容中年妇人,就是他要找的栖凤妃子.
  再看雅兰、霜梅和玉姬,个个神情紧张,但都暗透焦急,六道关切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俊面,似是为他的生命安危捏着一把冷汗.
  雅兰紧皱着黛眉,身后仍背着飘香绘的那幅绢轴画像,霜梅粉面微显苍白,鬓角已有些油油香汗。
  玉姬虽然也暗透焦急,但此刻看到陆飞鹏安然无恙,在她娇美的面庞上,尚有一丝惊喜.
  打量未完,栖凤妃子已在七八丈外停下身来,首先望着金蔷、飘香,冷冰冰地沉声说;“你两人还不过来?”
  金蔷、飘香,紧张万分,宛如是见了猫的老鼠,急忙跑了过去,两人同时伏地叩首,恭谨惶声说;“蔷儿、香儿,叩见师父!”
  栖凤妃子头也不点一点,但冷冷地叱声说:“站到后面去!”
  金蔷和飘香,惶声应是,叩头起身.急忙走到霜梅和玉姬的身侧站立,雅兰立即向两人递了一个“小心”眼神。
  金员外一俟飘香两人走向栖凤妃子身后,立即拱手含笑说.“师妹你好!”
  栖凤妃子非但不还礼,反而铁青着娇靥,沉声说“哼,这些孩子都被你怂恿坏了.”
  陆飞鹏听到剑眉一皱,心想,这位栖凤妃子前辈,怎的如此偏激,如此的不懂道理?
  心念间,金员外早已毫不介意地哈哈一阵大笑.
  冰雪聪明的金宜君,趁机向前数步,面向栖凤妃于敛韧—福屈膝跪地,同时恭声说。“君儿叩请师叔万福金安!”
  栖凤妃子一见金宜君,神色略微一缓,立即点了点头,用手作着“请起”之势,但仍沉声说;“君儿,你起来!”
  金宜君恭声应是,伏身叩首,起身退至一侧.
  陆飞鹏看得出栖凤妃子较为喜欢金宜君。
  心念间,蓦见金员外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鹏化,知道么,这位就是你要找的栖凤妃子!”
  陆飞鹏一听,佯装大喜,立即向前数步,躬身一揖,朗声说:“师母在上,请受弟子陆飞鹏大礼参拜.”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栖凤妃子先是双颊一红,接着面色铁青,修眉一剔,厉声问”闭嘴,是谁要你如此称呼?”
  陆飞鹏佯装一愣,接着伏身叩首,惶声说.“先师临终之时,曾经一再叮嘱弟子,下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去巫山神女峰选的栖凤宫拜谒师母!”
  栖凤妃子一听“先师临终”四字,面色顿时大变,知道金杖神君已死,但她目中泪光—闪.立时又冷芒如箭.
  金员外趁机插言说;“当然是展隆丰,别人谁敢命他如此称呼?”
  牺凤妃子望着金员外冷冷一笑,道.
  “也未必见得!”
  陆飞鹏立即肯定地说;“是的师母,先师临终之际,尚不停地低呼师母-----一”
  栖凤妃于未待陆飞鹏话完,突然嗔目厉声说:“起来,哪个问你!”
  陆飞鹏恭声应是,立即叩首起来.
  栖凤妃于望着垂手肃立的陆飞鹏,久久沉声说。”自此刻起,你永远不准再呼师母.”
  陆飞鹏佯装一惊,急忙恭声说;“弟子进先师遗命,至死不谕一…。
  栖凤妃子突然厉声说;“我命令你不准再呼师母.”
  陆飞鹏依然恭声说。“弟子呼师母,是弟子格遵师命,师母应不应,那是师母的权力!”
  栖凤妃子一听,只气得娇体微抖,目如寒星,再度厉声问:“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陆飞鹏依然肃立躬身说:“如果师母自认有权命令弟子,那就是您已承认是弟子的师母,否则,便无权强迫弟子接受命令!”
  栖凤妃子听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只气得铁青的娇靥,变得通红.
  金员外莞尔一笑,连连点头,自语似地笑着说:“有理,有理!”
  栖凤妃子看也不看金员外,望着陆飞鹏,娇哼一声,切齿恨声问:“陆飞鹏,现在你师父已死,他昔年欠下的债,可是要你偿还?”
  金员外一听,面色立变,他有意缓和情势,急忙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陆飞鹏已经毅然颔首恭声说;“当然!”
  金宜君和雅兰诸女一听,娇躯一震,花容失色,俱都以埋怨的目光望着陆飞鹏,似乎怨他逞能好强不知婉转.
  陆飞鹏已看出栖凤妃于和思师金杖神君之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情感,似乎恨多于爱,喜多于怨。
  他虽然看见金员外和雅兰诸女的面色,俱都大变,但他却假装未曾看见.
  栖凤妃于见陆飞鹏毅然答应了,似乎也感到有些惊异和意外,因而再度郑重地沉声问:“不管多困难,多艰险,甚至丧命流血?”
  陆飞鹏淡淡一笑,毫无惧色地说;“弟子在小绿谷拜别恩师灵墓之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下油锅、上刀山、碎尸万段,悉听师母安排.”
  栖凤妃于一听,毅然颔首,沉声说:“在我与你师父分手之前,曾立下了三个和好条件,其中有一项通不过,两人便不能修好相合。"、。
  陆飞鹏立即恭声问:“不知哪三个条件?”
  栖凤妃子见问,娇靥立变苍白,有些激动地说.“第一,我的透心神针必须能练到能贯穿震云雷的电芒,而能击中你师父的胸膛!”
  陆飞鹏听了这等绝毒无比,一厢情愿,只有死路一条的修和条件,不由暗暗生气,但他仍恭声问广请问第二条?”
  栖凤妃子,切齿继续说;“在掌力较量上,我的掌力必须已远超过他的掌力之上.”
  陆飞鹏会意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栖凤妃子继续沉声说;“第三条,在剑术上,我已能练至在乌金杖中,攻守予取,进退自如,劈肩削腕,得心应手,而他确实无力抗拒!”
  话声甫落,金员外假装风趣地笑着说:“我这作师兄的大胆给你这三条修好条约命个名—一”
  栖凤妃子嗔目沉声问:“命什么名?”
  金员外淡淡一笑,感慨地摇着头,说;“任你宰割!”
  栖凤妃子一听,顿时大怒,突然厉声说;“他自然也可以放手杀我—一金扇王,我告诉你,如果我不着在数十年的结义情面上。我此刻就要你当场受惩,残废终生!”
  金员外毫不生气,作出一副可怜相,连连后退,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算你厉害,算你凶,我怕你成不成?”
  他的扮相可怜,神情滑稽、惹得已经暗蕴怒火的陆飞鹏都险些笑出声来。
  但是在栖凤妃子的冰冷面庞上,非但没有笑容,反而愈显铁青,金员外想缓和一下紧张情势的苦心,丝毫没有发生作用.
  牺凤妃子突然望着陆飞鹏,怒声问;“这三个条件,你是否愿意代你师父接受?”
  陆飞鹏虽然仍躬身肃立,但却沉声说“弟子当然接受只是不知师母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金员外和雅兰五女一听,俱都瞪大了眼睛吓呆了。
  栖风妃子听得一愣顿时气得浑身微抖,像这样与她对话的人,数十年来,绝无仅有。
  于是铁青着娇靥,忿声说:“当然在交手之后方知!’
  陆飞鹏假装面带难色,略迟疑地说;“武林有句俗语落场无父子,动手不饶人,万一弟子失手伤了师母,岂不愧对鹤驾西返的先师?”
  金员外一听,立即惊得脱口低叱
  “鹏儿!”
  一直为陆飞鹏安危担心的雅兰和金宜君诸女,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道陆飞鹏为何丰知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栖凤妃子早已气得厉声说:“那怨我枉费九十年功夫,与你无关。”
  说罢,突然嗔目厉声说;“快些准备,我要发射神针了.”
  说话之间,纤手已在云发上取下三根银针.
  栖凤妃于昔年以透心神针享誉武林,百步之内,百发百中,无不透人心肝,这时的功力如何,可想而知了.
  雅兰和金宜君等人一看,面色大变,齐声凄呼:
  “师父请息怒!”
  “师叔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凄呼声中,五人同时跪在就地。
  栖凤妃子转首望着雅兰五女,嗔目厉声说:“团嘴!你们退远些!”
  陆飞鹏一看,立即沉声说:“师姊师妹请放心,小弟没有制胜把握,也不敢冒生命的危险和师母拼.”
  金员外一听,只气得浑身颤抖,吹胡子瞪眼睛.
  雅兰五女,又急又气,俱都心中恨恨地说:真是不知死活。
  栖凤妃子娇靥铁青,秀眉间充满了杀气,突然一声厉喝:
  “快代你那寡情绝义的师父纳命来!”
  厉喝声中,纤手已扬,三线银丝疾如奔电,银光一闪,已到了陆飞鹏的胸前。
  雅兰五女吓得脱口娇呼l
  金员外惊得震耳一声厉喝;
  “快闪开!”
  陆飞鹏也大喝一声,说.“弟子绝不相信透心神针能贯穿震云雷掌!”
  说话之间,猛地圈臂蹲身------
  雅兰五女一见,又惊得惶声急呼:
  “陆师弟不要——”
  急呼声中,纷纷纵身飞起,一齐挡向栖凤妃子的身前。
  因为,只有雅兰诸女知道,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仍然无法贯穿威猛霸道、无坚不摧的震云雷.
  陆飞鹏听到雅兰五女的惊呼,假装一愣,猛地举起的右掌并未劈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顷之间,三缕银芒一闪而没,三根透心神针,悉数射进陆飞鹏的前胸内.
  陆飞鹏虽然穿着天丝锦,但在栖凤妃子的手下冒这个险.也的确称得上大胆!
  虽然他没有神针射进胸内的剧痛的感觉,但心口上却如重重地被击了一拳,栖凤妃子的功力之厚,也由此可见.
  想到自己的大胆冒险,也不由惊得神色大变,额角渗汗面色立现苍白。
  金员外一见,不由惊呼一声,飞身扑至近前,立即将面色苍白,额角渗汗的陆飞鹏扶住。
  同时,惶急地大声说.“快运气闭住任督两脉和心窍!’
  说话之间 出手如电,立即在陆飞鹏的前胸后背上,一连点了数点闭住了流往心房的血脉,但陆飞鹏却不敢说穿有天丝锦,戳指无法点中穴道。
  雅兰、玉姬、金宜君诸女早已惊得魂飞天外,每个人的芳心,都提到了腔口来.
  她们目闪泪光,震惊地望着身形佯装有些摇晃的陆飞鹏心中又痛又悔,如不是她们六人惊叫,他怎的会出掌迟疑?
  但是,如果不惊呼,陆飞鹏的震云雷,这时已将神针震回而栖凤妃子也被击毙气绝了.
  发针后的栖凤妃子心痛如割,柔肠寸断,她痴呆地望着陆飞鹏,只觉天旋地转,不知立身何地.
  她本来希望自己死,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心上人的唯一弟子。
  栖凤妃子早已厌倦了人世,这时再听金杖神君已死,更不愿再活下去.
  她最初希望死在心上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的掌下,如今,她又希望死在心上人唯一传人的掌下.
  在她一心想完成夙愿下,她忘了陆飞鹏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今后在武林中将会被视为罪大恶极的叛徒的事.
  这时,金员外已急得满头大汗,怒目望着雅兰等人,大声说;“死丫头们,还不快拿溶针丹来!”
  雅兰、玉姬等人一听,纷纷探手人怀------—一
  但是,陆飞鹏却猛地摇摇头,故意倔强地说。“不用了,先师在临终之前,特地传了鹏儿一种专破师母透心神针的功夫,中针之后,只要运气调息一些时间,即可将神针逼出来!”
  栖凤妃子一听,真正是悲痛欲绝,她确没有想到一直被她痴爱着的心上人,却在暗地里,专心一致地研究专破她透心种针的功夫.
  因而,心中一气,立即望着纷纷取出溶针丹的雅兰五女,怒声说:‘回来,看他如何把神针逼出来!”
  心情惶慌,娇靥苍白的金宜君,早将黛眉紧紧锁在一起,她觉得陆飞鹏事事聪明,只有这件事做得糊涂.
  扶着陆飞鹏的金员外,尤为生气,他觉得陆飞鹏简直是在火上加油,因为他已看出栖凤妃子的神色间,已有了悔意.
  如今,即使想为他圆场,也无能为力了。只得淡淡地说。“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快运功将神针逼出来吧!”
  陆飞鹏立即倔强地摇摇头,挣脱了金员外,进向栖凤妃子身前缓步走去,同时,有些气促地说;“师母,第一次算您胜利,现在弟子再和您较量掌力!”
  金宜君一看,立即焦急地惶声说:“陆师哥,神针已经入体,你绝对不可再妄动真气.”
  陆飞鹏淡淡一笑.有些喘息地说;“不要紧,我已闭住心窍,神针已失去了循进效用.”
  说罢,不待金宜君再说什么,立即停身望着栖凤妃子,喘息着说:“师母,请发掌吧,第一次算您占先了!”
  栖凤妃子性情本就怪异偏激,这时见陆飞鹏明明中了神针,但仍好强逞能,尤其一口一个算您胜利,因而顿时大怒!
  于是,修眉飞剔,嗔目厉声说:“好,我看你还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说话之间,玉臂微圈,运足功力的右掌,猛地劈出一道刚猛狂风,势如山崩海啸,直向陆飞鹏的身前卷去.
  但是,陆飞鹏身形摇晃,反而闭上了双目,根本没有要出掌的意思。
  金员外、金宜君、金蔷、飘香、蓝玉姬等人一见,俱都大吃 一惊,纷纷惊呼娇叱,齐向陆飞鹏扑去.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金员外等人再想抢救已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响,闷哼一声,陆飞鹏的身体,宛如断线的凤 筝,直向七八上外的一方大石前,横飞过去.
  金员外等人一扑扑空,纷纷落地点足,折身再向石前扑 去.
  但是。一步之差,陆飞鹏的身体已着实跌在地上,身形一滚“砰”的一声,陆飞鹏的后脑又碰在大石上.
  雅兰诸女一见,又是一声尖锐惊呼!
  提气腾身的陆飞鹏,似乎也没料到身后尚有一座大石,只觉脑际轰的一响,顿时晕了过去,
  但是,他在恍惚中,仍能听到雅兰、宜君诸女和金员外等人的惊慌呼声.
  金员外等人扑至近前,蹲身一看,只见陆飞鹏俊面苍白,星目合闭,朱唇已没有了血色!
  金宜君慌急地伸出春葱似的纤纤玉手,一探陆飞鹏的鼻息,立即凄然低声说。“他已是死过去!”
  雅兰、霜梅、蓝玉姬以及金蔷、飘香五女,虽然个个芳心如割,暗自慌急,硒凤妃子发针之际金蔷并不过分焦急,因为她知道陆飞鹏穿有用药泡制的皮背心.
  但是,当她看到陆飞鹏面色大变,额角渗汗之际,她又担心陆飞鹏的背心抗不住栖凤妃于的深厚腕劲,而失去了效用。
  当然她也知道陆飞鹏的特殊气功,只是掩饰他身上实有药制的皮背心但是雅兰、霜梅和玉姬,却相信陆飞鹏的确有将神针逼出体外的神奇功夫.
  因为在沉江西岸,陆飞鹏曾被蓝玉姬射中了三根透心神针而没死。
  虽然她们看到陆飞鹏面色大变,额角渗针,但也不太担心,因为那晚在马上中了神针时,也许就在沅江西岸的桃林内,运功调息将神针逼出体外。
  由于玉姬和雅兰三人,不敢将沅江西岸的事让栖凤妃子知道,因而栖凤妃子在看到陆飞鹏的黑子马时,也未联想到天在发透心神针之际,他本能及时劈出震云雷,是他有意迟疑.
  栖凤妃子想到陆飞鹏的用意良苦,内心一阵难过,顿时流下两行泪水,同时不自觉地缓步向陆飞鹏倒地的大石前走去.
  金员外老眼湿润,抬头一看栖凤妃子.黯然一叹说:“你们自己的情感债,要在孩子们身上讨回,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栖凤妃子,满面泪痕,缓步走至晕厥中的陆飞鹏身前,黯然蹲下身去,伸出纤纤手指,轻轻拨开陆飞鹏紧闭的星目.
  金员外一看,知道栖凤妃子在察看陆之鹏的眼神是否还有救治的希望,因而趁机催促说。“要治趁早,再迟就没希望 了.”
  说着,即向雅兰、金蔷等人的了一个眼神,同时佯装怒声说:“呆什么?还不快将你们的陆师弟抬到洞里去?”
  雅兰、玉姬等人何等聪明,知道想借机破坏栖凤妃子所订的禁律,只要一旦破例,她们便可与喜爱的人结婚.
  一想到结婚,雅兰、霜梅等人的娇靥顿时通红,多少有些 扭促,到了这是打开回们一生幸福关键的开始,五人急忙 应是,纷纷向陆飞鹏身前走去.
  但是,默默察看陆飞鹏伤势的栖凤妃子,却立即作了一个 “稍待”手势.
  雅兰五女一见,宛如失足跌进了深渊,立即默然停止了脚步.
  金员外佯装关切地说.“那边就有鹏儿寄马的山洞,何必定要在此诊治?”
  栖凤妃子淡淡地瞟了一眼山洞,竟伸臂将陆飞鹏托起来,逞向山洞前走去.
  金员外一看,只得望着雅兰五女摇了摇头,因为栖凤妃子是尊长,在禁例中,尊长救护弟子则不在禁例之限.
  金宜君知道雅兰五女的心事,因而关切地递给她们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忍耐,禁例不久即可解除.
  金员外无奈,只得和雅兰、金宜君诸女,跟在栖凤妃子身后.
  黑子一见小主人倒在栖凤妃子的双臂上,闭目不语,情形和龙鹤公子有些相像,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悠长怒嘶.
  金宜君怕黑子受惊,立即过去亲切地拍了拍黑子的马鬃。
  但这声震耳欲聋,直上晨空的悠长怒嘶,把晕迷中的陆飞鹏震醒了.
  陆飞鹏首先惊觉到是被人托在臂上,同时,他也直觉地断定抱他的人,必是金员外,因为其他人都是少女。
  他竭力让心情静下来,回忆方才的事情,由于后脑骨仍有些隐隐作痛,他断定是后脑撞在大石上,万幸是滚地前进,震力已经消失之际,否则,定要撞个脑浆进裂!
  其实,也多亏那块大石头将陆飞鹏挡住撞昏了头,不然,以抱凤妃子的机智和阅历,决瞒不过她.
  心念间,觑目一看,浑身不由一战,双臂托着他的竟是个丝锦的事.
  这时的栖凤妃子,痴呆地立在原地,悲痛欲绝,她已完全明白了陆飞鹏的苦心,他要以死来换得她对金杖神君的谅解.
  同时,她也明白了陆飞鹏在言语上的不恭,旨在惹动她的真努,让她心浮气燥,无法静下心来细察他的企图而运集全身功力,碎然一击!
  显然,个性偏激,满面泪痕的栖凤妃子.
  由于陆飞鹏浑身一战,栖凤妃子立即知道他已苏醒过来,因而,一进洞口,便将陆飞鹏放下来.
  同时,转首望着金员外,凄声说.“他已醒来了!”
  全员外一听,立即蹲身下去,让陆飞鹏盘膝坐好,运功凋息。
  这时,金宜君已至洞底将那个金瓜坠儿取下来,双手送至栖凤妃子的面前,井恭声低呼:“师叔--- ”
  栖凤妃子一见金瓜坠儿,顿时泪下如雨,立即伸出颤抖的玉手取过来,泪眼望着金瓜坠儿,久久才插在秀发上。
  就在这时,一直注视着陆飞鹏的金蔷,突然恭谨地低声说;”师父.陆师弟已将金针逼出来了!”
  栖凤妃子一听,立即借着洞外射进来的曙光,凝目细看,只见陆飞鹏的前胸襟上,果然有三点极细的毫光。
  于是急忙蹲身下去,舒掌一招三缕银芒应手而起,直入栖凤妃子的掌心。’
  栖凤妃于翻掌一看,心痛如割,泪珠再度滚下来,掌心中采然是三根透心神针,看来心上人这些年来,虽在残废中仍没忘了如何研究对付她的透心的针。
  就在这时,陆飞鹏已调息完毕,张开了眼睛一
  金员外一见,立即关切地问“鹏儿,你现在觉得如何?’
  陆飞鹏见问,迅即起身,立即拱手回答说;“鹏儿已完全好了.”
  金员外立即指着栖凤妃子,正色说;“鹏儿,你是你师母抱进来的!”
  陆飞鹏一听,即向正在黯然流泪的栖凤妃子屈膝跪在地上,同时恭声说。“多谢师母!”
  栖凤妃子含泪点了点头,凄声说:“神针是你运功逼出体外,晕厥是你自己苏醒过来,何必谢我!”
  陆飞鹏一听,立即伏跪在地恭声说:“回禀师母,鹏儿根本未习过什么将神针逼出来的功夫-----、”
  如此一说,除金蔷一人外,金员外和雅兰等人,俱都愣了
  栖凤妃子立即迷惑地问:“这三根神计,怎的在你的胸襟上!”
  说话之时已将玉掌伸开,三根银针,赫然摆在掌心上.
  陆飞鹏伏跪在地,不敢抬头观着,只得恭声说;“因为鹏儿在一个巧合的机会下,在五峰山中击毙了残毒尊者--- 一”
  话一出回,金员外和栖凤妃子等人,齐声惊啊,俱都呆了.
  栖凤妃子首先激动地问:“在五峰山中?”
  陆飞鹏伏在地上,恭声应是,点了点头.
  金员外一定神,立即催促说;“鹏儿,快起来将经过讲给师母和师叔听.”
  栖凤妃子仍迷惑地自语说:“奇怪,这恶贼何时躲进五峰山中?”
  说活之间,发现陆飞鹏仍在地上跪着,也亲切地说:“鹏儿,你站起来!”
  陆飞鹏恭声应是,仰头立起身来。 金员外见雅兰等人仍立在洞口,立。0连声说:”你们也进来坐,立在洞口反而被人注意!”
  雅兰诸女,齐声应是,纷纷走进洞来。
  于是,众人就在洞中盘坐下来。
  金员外和栖凤妃子并肩坐在正中,陆飞鹏和雅兰等人分坐两边。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洞中景物已能清晰可见.
  金员外一俟众人坐好,立即催促说:“鹏儿,你是在怎样的巧合机会下,击毙了残毒尊者?”
  陆飞鹏见问,立即欠身说:鹏儿离开了宜都城—一”
  话刚开口,坐在陆飞鹏对面的雅兰,立即忧郁地皱了皱眉头.
  陆飞鹏何等聪明,立即断定雅兰三人没有敢将在宜都城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栖凤妃于听.
  心念间,依然继续说.“--- 一由于路径不熟,不知怎地竟跑到五峰山的北麓.当时天色已晚,阴云四布,鹏儿决定先找一山洞度过一宵,天明再走。就在一个山洞里,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龙鹤公子----一”
  说至此处,栖凤妃子立即皱眉看了一眼飘香,接着解释说;“那厮曾在当阳郊外调戏你飘香姊姊!”
  陆飞鹏一听,知道是飘香发针击中了龙鹤公于,于是颔首应是,立即将那天的全般经过,以及在柳林又遇九宝仙娘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众人望陆飞鹏的叙述,虽然个个恍然大悟,但每个人心中的想法却各自不同.
  金员外一直捻须赞好,他觉得陆飞鹏自下山以后,处处机缘凑巧,恶人也终于得了恶报。
  金宜君觑目榆睇着身边的陆飞鹏,她由陆飞鹏那夜坠落山溪时想起,根据他的叙述经过,虽然处处坎坷崎岖,但却事事逢凶化吉.
  想起自己的终身,父亲的心念,俱都觉得他是一个可以相依的人,但听飘香说,一个叫商媛媛的少女正痴情地缠着陆飞鹏,这的确是令人烦心的事.
  雅兰较冷静,虽然芳心私下里喜欢这位陆师弟,但她在表面上始终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因为,她知道,如果师父栖凤妃子永远不解除禁律三条例,这一生休想有用房花烛之日.
  她身为大师姊,深受师父器重,师父仙逝之后,她便是栖凤宫唯一继承宫大权的人,岂能因一己私倩,乱了诸姐妹味的心绪?
  玉姬天真侨憨,只知得到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师兄,感到骄傲,感到高兴,似乎还不了解爱情.霜梅性情较懦弱,她虽然对陆飞鹏暗自钟倩,但一见到师父栖凤妃子,便吓得再也不 敢想这些事情.
  淳实的金蔷最伤心,在小竹楼下,她不认识陆飞鹏,但陆飞鹏却早已知道她是谁,而最令她伤心的是陆飞鹏一直装傻蒙混.
  虽陆飞鹏曾将她抱在身下,对她有了肌肤之亲,但是,那只是事出突变,他在危急之下救人,对他根本没有爱心.
  假设,这件事传进师父栖凤妃子的耳里,虽然情有可怨,但仍以不了禁锢后宫石窟之苦.
  精灵的飘香.毫不焦急,她觉得只要陆鹏回不死,她总有一天要把他拉到出的身边来,因为陆飞鹏是她发现的,她有权占个第一。
  当然,栖凤宫的姊妹三十多位,即使师父解了禁,难道三十多位姊妹,都事陆飞鹏一人?
  第十二章 金女沤郎
  栖凤妃子,木轮望着洞口,久久不发一言,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暗访恶尼,毒煞等人,结果毫无所获,而陆飞鹏却在连番的巧合机会下,震毙两人,谁能说冥冥中没有因果?
  讲完了事实经过的陆飞鹏,见众人俱都沉默不语,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份沉重心事,感到非常奇怪。
  看着金员外,捻须含笑,栖凤妃子,木然凝视,似乎跌进了往事的回忆里,而雅兰诸女,则个个半垂臻首,俱都深锁双眉
  陆飞鹏正感迷惑,蓦见栖凤妃子,木然自语说:“我这里踏破铁鞋无觅处,你那里得来却不费功夫……”乍然间陆飞鹏不解何意,因而不敢随便接口。
  金员外捻须一笑,说.“这就是时机不同,因而境遇也有异!”
  栖凤妃子依旧木然说.“在恶尼、毒煞仍在人世之前,我一直采不出他们的藏身之处,一旦知道了,他们又相继死去……”
  金员外立即以宽慰的口吻说:“师妹,他们死在鹏儿的掌下,岂不更具意义?”
  陆飞鹏为了将话引人正题,心中一动,立即恭声问:“请问师母,残毒尊者、恶尼华莲,可是昔年残毒恩师的狂徒?”
  栖凤妃子见问,略微一定心神,凤目中立即涌满了泪水,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雅兰诸女一见,个个神色黯然,金员外的脸上也消失了笑意。
  栖凤妃子悲痛地说:“不过他两人并不是主谋……”
  陆飞鹏星目冷芒一闪,急忙恭声问:“请问师母,谁是主谋?”
  栖凤妃子戚然看了一眼陆飞鹏,黯然说:“鬼面道人和赤发怪魔!”
  陆飞鹏井不为这两个可怖的绰号所震慑,毅然沉声问“师母可知他们隐身之处?”
  话声甫落,金员外立即有些紧张地望着栖凤妃子,意合阻止说一师妹,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陆飞鹏心知有异,不由脱口问:“为什么,师叔?’
  栖凤妃子忧郁地说:“残害你师父的四个恶徒中,以恶尼华莲的武功最低劣,但是,一般武林高手,虽有百人仍无法近身……”
  陆飞鹏一听,立即想起方才在小楼内,看到恶尼华莲在群豪中搏杀时那种形如虎人羊群的一幕
  心念间,又听栖凤妃子继续说:“再其次便是残毒尊者了,这毒煞由于一生玩毒,终遭毒害,两腿残断后,功力格外大减……”
  陆飞鹏想到在石笋谷中,残毒尊者的枯掌一翻,一座石笋的尖端便立时震碎四散,假设他的功力不大减,岂不更为核人?
  心念间,又听栖凤妃子,说:“面道人和赤发怪魔的武功最高,两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间,他们的武功非但没受年事增长的影响而递减,相反的,尤为厉害!”
  陆飞赐毫不为动地恭声问:“请师母说出他们现在何处鹏儿定能手刃两魔,为恩师雪仇!”
  栖凤妃子缓慢地摇摇头,忧郁地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陆飞鹏一听,脑海里立时掠过金杖神君临终时的叮瞩——遇妖道恶魔时,要以机智为主,武功为辅,方期获胜。
  念及于此,深信栖凤妃于并没有危言耸听,有意阻止他前去。
  栖凤妃子继续说:“妖道隐迹在塞外摩天岭,恶魔建塞在山西吕梁山……”
  陆飞鹏一听“吕梁山”,立即想到方朔奇丐曾经约定和他在吕梁山相见,看来方朔奇丐早知道残害恩师的恶魔隐藏在吕梁山。
  心念间,栖凤妃子继续说:“魔天岭和吕梁山,数十年来一直是武林禁地,任何门派的精英高手进人,没有一人回返,直到今天,各大门派仍无法揭开山中的谜.”
  陆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难道师母和金师叔从没进人吕梁山察探?”
  栖凤妃子和金员外,同时惭愧地说。“由于他们的组织严密,徒众的衣着回异,一进山区便被他们发现,有两次尚险些被他们擒获.“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皱,虽然心中早已不服,但面对尊长,却不敢显示在面上来,是以,继续恭声问;”以师母和师叔之见。鹏几何时才可去吕梁山?”
  金员外首先解释说:“你师母正在命你师姊师妹们在栖凤宫加紧演练九天玄女剑阵、一旦成功,即可成行.”
  陆飞鹏不由急切地问“不知还需多少时间?”
  栖凤妃子略一迟疑说:“最多半年,因为这是三才九天玄女剑阵—一”
  陆飞鹏一听还需半年时间,心中立即暗自有了打算,正待说什么,又听会员外插言解释说:鹏儿,你也许觉得费时太久了,须知三才九天玄女剑阵,共分三组,总计三九二十七个人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怎创需要这多人?我那天夜晚—一”
  话刚出口,雅兰和金蔷等人的面色突然大变。
  金员外赶紧解释说:“鹏儿,你还没去过栖凤宫,不知道这个剑阵的厉害.三组剑阵,区分天、地、人,二十七个剑手发挥的威力,可敌恶魔手下的一两百儿”
  陆飞鹏已经会意,断定那夜进人后宫花园的事,雅兰诸女,同样的没有敢告诉给栖凤妃于听,因而改口说:“哪儿觉得只有六位师姊师妹,如何演练二十七人组成的大间阵?”
  金员外觉得陆飞鹏的智慧机暂的确超人一等,囚而心里一高兴,不自觉地哈哈笑了,接着笑声说:“鹏儿,你师母门下的女弟子,共有三十一个之多,个个如花似玉,无一不是武功惊人的女剑手—一”
  陆飞鹏一听,真的惊呆了,他那天夜里看到十一个少女,已经感到惊愕,想不到前宫尚有二十个。
  金员外继续笑着说:“半年之后,我们再邀请你君妹的师父云昙师太一同前去,先破吕梁山,再攻摩天岭,定要一举功成.”
  陆飞鹏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问.“为何不邀请方朔奇丐前辈同去?—一”
  话未说完,金员外的面色立变!
  陆飞鹏心知不妙,再看栖凤妃子,果然寒玉般的娇面,愈显苍白。
  久久,栖凤妃子才冷冷地问:“你怎的认识方朔奇丐?”
  陆飞鹏只得镇定地说:“鹏儿遇见方朔奇丐前辈时,早在拜恩师为师之前.”
  栖凤妃子继续冷冷地问:“你可知他是你师父嫌怨最深的人?”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说:“知道,但不是残害恩师的狂徒,而且,恩师是看了鹏儿身上的温玉佩,才决心收鹏儿为徒.”
  栖凤妃子一听,神色惨然,不由脱口戚声问:“什么?温玉佩?”
  陆飞鹏恭声应是,同时散手怀中……
  栖凤妃于一见,立即一手遮面,一手连连摇动着急声说:“我不要看,你不要取出来!”
  陆飞鹏自是不敢再将玉佩拿出来,但由于栖凤妃子的激动失态,方朔奇丐的温玉佩,对于栖凤妃子,显然有一段不平凡的关连.因而,也看出栖凤妃子是一个几经创伤,历尽沧桑的可怜女人。
  金员外有意岔开话题,问:“这么说,你是先拜方朔奇丐为师,又拜金杖神君了?”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不,鹏儿在拜恩师为师之前,根本没和方朔奇丐交谈过!”
  说罢,即将在少林寺小木屋中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虽然也谈到坠溪进人小绿谷,但却删除了偷看金宜君练剑。
  金宜君娇靥纷红,黛眉微皱,半垂着臻首轻转明眸,深情地膘了陆飞鹏一眼,似乎怨他胆小、脸嫩,不敢直言。
  陆飞鹏心头怦然一动,佯装未曾看见,继续恭声说。
  “恩师由于口齿难言,无法详述他的身世和遭遇;因而叮嘱鹏儿,下山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神女峰拜谒师母!”
  栖凤妃子的心情似是仍未恢复,因而黯然说:“在此时此地的心情下,我也无法静下心来为你详述—一”
  陆飞鹏知道栖风妃子当着这些弟子无法将自己与恩师金杖神君之间的私情亲口讲出来,因而恭声问:“请师母选一安静之处,鹏儿将沐浴更衣恭聆讲述。”
  栖凤妃子略一沉吟说:“目前我必须迅即赶回神女峰加紧督练三才九天玄女剑阵,你也需要熟悉对剑阵的变化,你就随我一同前去栖凤宫。”
  话声甫落雅兰诸女,个个叨眸一亮,俱都面现喜色!
  金员外立即愉快地说:“好好,如此不但可以配合演练剑阵.且可静心讲述隆丰的往事,兼而也可让他与其余二十六位师姊师妹认识!”
  陆飞鹏一听,一双剑眉立时皱在一起。
  栖凤妃子一看,不由关切地问“鹏儿,你可是有不便之处?”
  雅兰五女,但都关切地望着飞鹏,同样地急切知道他为什么不愿前去。
  陆飞鹏见问,只得欠身恭声说:“师母吩咐,鹏儿敢不遵命?只是鹏儿已与齐公公约定八月十六日在少林寺相会,鹏儿必须前去.”
  金员外心中一动,暗自欣喜,这正是爱女与陆飞鹏亲近的好机会.因而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望着栖凤妃子说.”不错,方才鹏儿还伯前去九嶷山找你,不能如期赶到少林寺而焦急!”
  雅兰、霜梅和玉姬,误以为陆飞鹏不愿前去栖凤百俱都黛眉紧锁,深垂眼皮,似是在向陆飞鹏无言抗议。
  金蔷和飘香,虽然相信确有此事,但她俩担心陆飞鹏会和金宜君并骑双飞,同赴嵩山,增多了亲近机会,因而两人的娇靥上,也罩上一层愁云。
  栖凤妃子听说陆飞鹏还要去嵩山,似乎也有些不愿让他前去。
  因为,陆飞鹏不但是心上人金让神君的化身,兼而具有痴心爱她的人的武功和影子——那就是方朔奇丐。
  因而,修眉一皱,迷惑地问:“一个齐公公?”
  陆飞鹏立即神色黯然地恭声说:“鹏儿自有记忆,便随齐公公生活,据说,鹏儿尚有一段离奇身世,至今尚不知谁是父母、齐公公曾允鹏儿学成超人武功,方才告诉鹏儿的身世,所以八月十六日这一天,万万不能错过会面机会!”
  雅兰诸女一听陆飞鹏还有一个几乎和她们相同的凄凉身世,惧都不自觉地黯然低下了头。
  栖凤妃子觉得这等大事不能不让陆飞鹏前去,因而亲切地说;”以你的武功根基和颖悟力,仅须看看到阵的变化即可配合拒和,只要你能在九月初旬以前赶回栖凤宫便可以,否则,便要等到明年开春再去塞北!
  陆飞鹏不解地恭声问:“师母,为何要等那么久?”
  金员外抢先回答说:“塞外八月下旬即有大雪,但多在隆冬腊九封山,如果不能在封山前到达摩天岭,去了也只好等到明年春天.”
  陆飞鹏知道栖凤妃子决不会在雅兰和宜君等人的面前叙述与恩师金杖神君间的相恋韵事,只得欠身恭声说。“齐公公不但对鹏儿有抚养之恩,且有教育之德.八月十六日那天的约期绝不能错过,垦请师母和师叔,恩允鹏儿,即刻起程睥能如期到达.”
  栖凤妃子亲切地颔首说:“这等大事,师母当然不会阻你前去,不过,你今在当众施展风雷啸天,又公然承认是金杖神君的唯一传人,不出一月,便可风闻中原,那时极可能将赤发怪魔引出来…-”
  陆飞鹏一听,立即欠身沉声说:“假设赤魔送上门来,岂不省却了我们劳师动众,大上吕梁山的麻烦?”
  栖凤妃子修眉微皱,略感忧郁地说:“只怕赤魔人多势众,而你又缺乏临战经验,势单力孤·一”
  金员外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似有所悟,笑声说:“君儿正要回山,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与鹏儿同行,途中也好相互照顾……““
  话未说完,雅兰五女的娇靥同时大变,但都焦急地望着陆飞鹏,似乎在施压力,希望陆飞鹏婉言拒绝。
  陆飞鹏一心想尽快赶达嵩山,也觉得与金宜君同行不便,正待说什么,栖凤妃子已含笑愉快地说:“这样太好了,我正担心鹏儿途中无伴,有君儿同他前去,我也放心了!”
  陆飞鹏一听,暗暗叫苦不迭,如再出言拒绝,非但金员外不高兴,就是栖凤妃子也要怪他不知好歹。
  窥目偷看金宜君,表情沉静,微垂螓首,不知她是在生气。抑或是在害羞。
  金蔷、飘香五女,但都神色黯然,绝望地低垂螓首。
  恰在这时,栖凤妃子正转首望着雅兰,不解地问:“兰儿………"
  雅兰心中一惊,急忙抬头,赶紧理声回应:…“师傅”
  显然,雅兰深怕牺凤妃子已着出她们的心事,神情有些紧张,而金蔷、飘香四人,也故意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神色。
  所幸,栖凤妃子并未注意,立即亲切地问:“弹指口诀可带在身上?”
  雅兰立即恭声说:“在兰儿身上!”
  说着,纤手探人怀中,立即取出一本绢绸包好的皮书,双手递给栖凤妃子。
  栖凤妃子接过绢绸小包,立即面向陆飞鹏亲切地说:“哪儿,这是师母仗以成名的弹指神功口诀,透心神针就是以弹指神功发射,你沿途细心研练,遇见赤魔,也好射杀他的手下。’
  说话之间,又由自己的秀发上取下一排银针,插在霎绸包上。
  陆飞鹏就地伏跪,叩首恭声说。”多谢师母传授绝技,鹏儿没齿难忘!”
  说罢直身,双手将绢绸小包接过。
  栖凤妃子戚然一笑,忧伤地说:“你能以神针射杀妖道和赤魔,师母愧对你师父的心,也会觉得好过些.”
  陆飞鹏依然确立,正待说什么,蓦见金员外哈哈一笑说:“鹏儿,你师母有了见面礼,我这个做师叔的也不能不意思意思!”
  说话之间,探手袖内,立即取出那柄小巧精致的描金折扇来.陆飞鹏曾在宜都老丐钟邦的分舵破庙内,见过这柄小折扇,而且金员外曾用它和他搏斗过,知道这柄小扇就是金员外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器。
  心念间,又听金员外继续说;‘鹏儿,这柄小扇,数十年来没离开过师叔.现在我要送给你做见面礼。”
  陆飞鹏一听,立即摇着手惶声说:“师叔……”刚一开口,金员外立即作了一个“阻止”手势,风趣地说“师叔没有收徒弟,你师叔母也没有给我生儿子,这柄小扇留着也没用,所以送给你作个装饰,因为时下的公子哥,手中几乎都有一把小扇子、”
  说此一顿风趣地看了一眼举袖掩口偷笑.个个垂首害羞的雅兰诸女刷的一声将折扇打开了举手一指扇面,说.“我那几招鬼画符似的扇招、扇式,就在这张聆泉观月松风图中,没事时看一看,在你使用乌金杖不方便时不妨拿它权当兵器。
  说罢,即将小扇交给陆飞鹏。
  陆飞鹏知道推辞无益,只得双手接过折扇,伏地叩首,恭声说:“谢师叔授扇之恩!”
  全员外哈哈一笑,但却傲然笑声说:“师叔在用扇上,一生绝无敌手,我这个金扇王匪号,还不希望在你手里便默默无闻了.”
  陆飞鹏立即说:们用请放心,不但要保持密全扇王的荣行,还要以它力战妖道,扬威塞上!”
  全员外一听,十分高兴,运用二拍酝头,拟印m二“好,我这扇,多少年来进传人,今天总算找对巴了!’
  N此一说,相凤也忍不住笑了。
  医兰、飘香和金啬五女,也不得不跟着笑一笑,因为,她们知道全员外真正高兴的原因,还是他过具慧目,选对了女婿。
  金员违女个个纪笑,只有爱女全宜君的绝美娇层上,薄罩累田,心中一动,误以为金宜君在为的死士的母亲伯气,拖他不该说他母亲没dL子。
  于是,仰面哈哈一笑,也不放在心上胶首望着田凤妃子,伯快地笑着说‘师妹.走,我们去@上取马匹,君儿有出儿作伴去嵩山,我也放心了,我决心去栖民宫看丫头们演练的剑阵,团春也好大显身手.”
  初用妃子一听,十分高兴,立即灼快地认“那太好了!”
  于是,众人纣纷起身,鱼贯走出洞来。
  这时,满天薄云,山麓十分明亮,看着云中的大田,已经将近中午了。
  由于昨夜一场雷雨,山中树本鲜绿,峰峦清爽,令人不自觉地心胸一仍.金员外和田凤妃子两局在前,雅兰、宜行女居中,陆飞鹏拉着黑于跟在最后。
  到达山麓下的大恒上,涌到的各地英豪,早已走光。
  金员外住的是一家酒楼,相巴时选的是一座客店。
  一进店门,店伙早已满面堆笑地理过来,陆飞回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停在院中的一顶豪华八抬绿历,八名用面背剑侍女,分别护在轿前。
  八个待女一见栖凤妃子和金员外等人走来,纷纷肃立,躬身施礼,并对陆飞鹏特别多看了几阻显然感到意外。
  陆飞鹏打量间,已走进一栋宽敞上房。
  金员的首先叫了两桌主盛酒菜,接着又叮嘱店伙将寄在酒楼的马匹拉过来。
  由于杨凤妃子个性偏激怪解,虽然有谈笑凤生的金员外,席间气氛仍极拘谨,加之诸女但都有份沉重心事,始终无法轻松起来,八个俏丽侍女,更是默默进食,不敢发言交谈。
  一席食自,众人决议即时启程,由于不是同一方向,陆飞鹏和金宜君,必须恭送尊长先行。
  一行人众走出房来,院中早已顺正了轿,备好了马。
  众人先请栖风妃于上轿,接着请金员外上马,之后是雅兰五女,陆飞鹏和金宜君则肃立阶前恭送。
  金员俟雅兰五女上马.立即哈喝一声,八名持女,齐韦娇叱,绿轿平稳抬起来道向店外走去。
  陆飞鹏和金直君,一俟金员外等人走向店外,立即双双躬自,同时恭声说:“恭送师母师叔既诸位师姊一路福星!”
  “恭送师叔父亲既五位姊仲一路顺绥!”
  金员外就在马上转身回为满面祥笑地挥动着马鞭;笑呵O地连连颔首。
  栖凤妃子则在后扬囹内,挥动着玉手,连声叮嘱说.憋君L,见了你师父代我问好,鹏儿,你要尽早赶回—一”
  陆飞鹏和金宜君同时躬身,连应遵命。
  只有雅兰五女,强绽娇笑,暗自神伤,以羡慕的目光望着B飞鹏和金宜君,纷纷挥动玉手,齐声娇呼:“君妹妹再会!”
  “陆师弟早回!”
  陆飞鹏和金宜君也连呼“后会”,目注马轿走出店外。
  备马结账的店伙,同样的在院中恭送,这时见阶前只剩下陆飞鹏和金宜君两人,俱都以为这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妇。
  但是,金宜君却一俟金员外等人的马影消失在店外,立即向她的白马走去,对身边的陆飞鹏理也没理。
  陆飞鹏一定神,这才发现金直君的坐骑,通体雪白,精神奕奕,配着金员外特意为她定制的金鞍银橙,愈显得高大神骏。
  这时拉在店伙手里,和黑子并立,两马不时摇头低嘶显得极为亲密。
  陆飞鹏见金宜君去接白马地立即向黑子走去。
  由店伙手中接过黑子,金宜君已飞身上马,逞向店门走去。
  陆飞鹏看得一愣,这才警觉到金宜君粉面罩霜,神情如冰。心知这位恬静的小师妹在生他的气
  于是,飞身上马,催马向金宜君追去。
  立在院中的十数店人一看这情形,不自觉地相互笑了似乎在说,这一对天生地配的小两口,八成在闹意气
  陆飞鹏追至店外,金宜君正转首望着正北,于是转首一看,顿时呆了,栖凤妃子等人,早已到了效百丈外。
  只见八名侍女抬着绿轿在前,快捷如飞.金员外和雅兰玉姬五女跟在轿后,竟放马疾追!
  陆飞鹏看罢,不自觉地赞声自语说:“真没想到,这八个待女,竟有如此惊人的功力.”
  话声甫落,身畔已响起蹄声。
  心中一惊,急忙回头,金宜君已放马向东驰去。
  陆飞鹏脱口急呼一声“师妹”.放卫向东追去。
  出了镇口,两马已经并弛。白马上的金宜君,看也不看陆飞鹏,理也不理。
  陆飞鹏这时才明白金官君不是害羞,而是生他的气。
  但是,为了什么呢?他一直想不起何时惹恼了金宜君。
  他知道,这事绝不可心急,必须耐心地想出生气的症结,方可向她解释。
  于是,金宜君的秋水明眸,木然望着遥远的天际。陆飞鹏则侧首望着金宜君的绝美娇靥,皱眉凝视。
  黑白两马,昂首竖鬃,既没人操缰,也没人催驰因而也放开四蹄,狂驰如飞,疾如奔雷。
  金宜君虽然没有转首去看陆飞鹏,但陆飞鹏的一举一动,却尽在她的凤目余光注意之中。
  这时见陆飞鹏既不问她为何不高兴,也不向她搭呛话题,之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娇靥,任由她生气,真是又羞,又恼,又急。
  因而,在她绝美如仙的面庞上。时而飞上两片红晕,时而羞红直达耳后,时而气得玉牙轻咬樱唇。
  但是,井马飞驰的陆飞鹏、望着这位每如仙子,貌若娇华的小师妹,完全着呆了。
  尤其她百台乍放般的娇靥,时而如蜚红绽放桃花,时而又加盛开的玫瑰,虽然有时冰冷罩霜,但却愈增她的美丽,而更令他神迷。
  陆飞鹏只知目不转睛地欣常这位娴静娟丽师妹的表情神韵,早已忘了金宜君为何在生他的气。
  金宜君被看得芳心狂跳,粉面发烧,不由娇叱一声,疾挥手中玉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
  白马想是绝少挨打,只见它昂首一声怒嘶,神情如狂,放蹄如飞,马速快如脱兔流矢,直向正东驰去!
  陆飞鹏骤然一惊,急忙定神,不由关切地高声疾呼.“师妹小心,烈马打不得!”
  疾呼声黑子早已放蹄追去。
  如此放蹄追逐,险象顿时发生,道上行人惊呼吆喝,纷纷逃人田中,左右景物如飞倒逝,两耳风声呼呼。
  这时,官道上已有了由白马山夺宝回返的各路英豪,一看两马追驰情形,纷纷大叫大笑,怪声叫好。
  但是,当他们看清马L的少女和少年是金宜君和陆飞鹏时,又个个退避道边,噤若寒蝉。
  金宜君的白马虽然也是万中选一的白驹,但是比起龙种黑子,自是又差了一筹。
  陆飞鹏发现道上多是由白马上退下来的武林人物。深怕金宜君惹祸生事,是一两腿一夹马腹,黑子一个纵步已到了白马身右。
  紧接着陆飞鹏出手如电,俯身就去拉白马的缰绳。
  但是,就在他俯身抓向马缰的同时,金宜君猛的一拨马头,如飞纵下路面,越野向东北驰去。
  陆飞鹏没想到娴静的金宜君骑术如此精湛,一抓扑空,身形连晃,险些跌下马来,趁势一拨丝缰,也驰下官道,越野追去。
  就这一迟疑间,金宜君的白马又超前数十丈外。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觉得决不可再放马追下去了,万一金宜君的白马失蹄,出了事情,他作师哥的,应负完全责任
  一想到“白马失蹄”,陆飞鹏的心灵一动,立时有了主张
  举目再着,金宜君已飞马向一座高大杨林冲去。
  这时天空薄云渐浓,原野渐趋昏暗,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高声呼喊:“师妹小心,不要进林!’
  但是,宜君头也不回,飞马冲进林内。
  陆飞鹏一见,连抖两下马缰,也随后紧跟冲入!
  一进林内,阔大的枯叶落满了一地.一时枯叶飞扬。
  陆飞鹏猛地一勒马缰,黑子倏然扬蹄人立,同时发出一声悠长痛嘶.陆飞鹏运势一声惊呼,飘身纵下马来,立即卧在一株杨树下。
  黑子虽然通灵,但也不知陆飞鹏在施妙计。吓得连声惊嘶,原地乱奔。
  金宜君见陆飞鹏不停急呼,显得十分关切,芳心已经充满了蜜意,只是为了少女的自尊,她无法停止飞驰。
  这时听到黑子的连声惊出和陆飞鹏的那声惊呼,心知不妙,急忙回头。
  回头一看,娇靥色变,发现陆飞鹏已倒身在地下枯叶中。惊呼一声,拔马驰回。
  到达近前,飞身下马,直向陆飞鹏身前扑去,同时惶声娇呼:“陆师哥!”
  娇呼声中,慌张蹲下娇躯,伸手去拍陆飞鹏的肩和头。
  俗语说:事不关己回已,关己则迷,金宜君在惶急关切之下,乍然间自是无暇去想以陆飞鹏的高级武功怎会坠马。
  但是,当她神臂抱起陆飞回的肩头,发现他冠玉般的俊面和殷红的朱唇依然如故,顿时惊党上当。
  于是,娇叱一声,粉面通红,急忙松开玉臂,娇躯腾空而起,直向白马上落去。
  但是,倒身地上的陆飞鹏,早已愉快地哈哈一笑,亮影一闪,已抢先坐在白马上,同时伸臂去接金宜君。
  金宜君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娇呼一声,玉掌遥空劈出,直击陆飞鹏的掌心!
  陆飞鹏知道金直君企图借力脱身,急忙将伸出去的双臂收回。
  砰的一声轻响。柔劲立即击在鞍头上,金宜君趁势一个一巧燕翻云一,飘身向一支以外落去。
  但是,陆飞鹏较她尤快,亮影一闪,已到了金宜君的落脚之下。
  金宜君知道无法再进,顿时急得娇靥通红,双手掩面,不停地娇呼: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但是,下落的娇躯,已跌进了陆飞鹏的怀抱。
  全宜君一人陆飞鹏的怀抱,顿时神志恍惚,芳心狂跳,浑身酥软无力,四肢不听指挥,似乎惊人的武功也没有了。
  陆飞鹏深怕宜君当真发怒,随即将她放下来。
  岂知,一放之下,金宜君嘤咛一声,险些跌倒。
  陆飞鹏心中一惊,赶紧将金宜君的娇躯扶住,同时急声问道:“师妹你怎的了?”
  金宜君双手掩面,急忙镇定心神,神志一清,立即挥动一双粉拳,像擂鼓般地打在陆飞鹏的结实胸脯上。
  同时,羞红着娇靥,低垂着螓首,连连嗔声说:“陆师哥你坏死了,你坏死了!”
  陆飞鹏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不如此怎能让你消气?”
  如此一说,金宜君立即娇哼一声,转身向白马奔去,似乎又想起陆飞鹏令她可气的事情。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抢在白马身前,伸臂将金宜君拦住,同时焦急地向:“师妹,我到底什么事得罪了你?”
  金宜君,娇哼一声,立即背过身去,仰面望着天空,嗔声说:“哼,问你自己!”
  陆飞鹏迷惑地绕至金宜君的面前,愁眉苦脸地说:“小兄真的不知!”
  金宜君娇哼一声,忿忿地嗔声说;”我问你,我父亲说我们可以作伴一同回嵩山去,你为何吓得急眉苦脸,显得不安焦急?”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愣了,知道金宜君一直在注意他的神色表情.于是一定神,愉快地哈哈一笑,风趣地说:“师妹.你完全理会错了,我那时焦急的是,担心不能和你同行前去—一”
  金宜君明知陆飞鹏的话不实,但苦心仍感到一阵蜜意,于是娇哼一声,佯装生气地转过身去。
  但是,她的娇躯一转,立即看到高大威猛的黑子,正和她的神骏白马偎在一起亲热地吃着树皮。
  陆飞鹏心中一动,有意转变话题,立即愉快地说:“师妹,此地非常清静,而且昏暗无人,我想趁机演练几招师叔的描金折扇,正好请你在旁指点纠正.”
  说话之间,即在袖内将那柄金光闪闪的精致折扇退出来。
  金宜君见陆飞鹏要学父亲的松风扇法,心中自然高兴,游目一看林内,昏暗沉沉,即使扇有毫光,也不致被官道上的人看见。
  于是。伸手将扇接过来,同时愉快地说:“来,让小妹先指给你图中的奥秘”
  陆飞鹏早已揣透金员外的用心,在那匆忙的情形下,授给他折扇,就是要他在途中请他的女儿金宜君指点。
  于是,亲密地立在金宜君的肩后,朱唇凄近宜君的耳鬓,嗅着丝丝温馨发香,亲切地说:“请师妹指点!”
  金宜君骤然感到一股热气扑在她的耳鬓上,立即有一种奇妙的快慰令她两腿酸软,娇躯不由一战。
  因面,不自觉地芳心扑扑,红飞满面,情不自禁地微仰娇靥,回目轻陆,妩媚地深情一笑!
  陆飞鹏看得心族怦动.俊面发烧,这姿态太美了.他不自觉地伸臂半揽着宣君的纤纤柳腰。
  金宜君心跳神迷凋身乏力,她不得不偎依在陆飞鹏的前胸上,支持着她有些颤抖的娇躯。
  但是她仍然没有忘记“刷”的一声将扇面打开了。
  毫光一闪,金星闪射,两人的迷乱神志不由一振。
  陆飞鹏的神志一清,顿时惊觉林内的气氛怪异.急忙一推宜君,急声说:“林内有人!”
  金宜君芳心一惊,脱口轻啊“在哪里?”话声甫落,七人丈外的高大杨树上,枝叶一响,飘身飞下两人,同时朗声大笑说:“金姑娘,在这里!”陆飞鹏和金宜君一看,竟是两个身穿灰呢大披风,头罩灰尼大蒙巾,仅有一双炯炯暴睛露在圆孔中的怪人。
  第十三章 云昙师太
  陆飞鹏一见两个身穿灰大头罩灰呢巾的蒙面人由树上纵下来,断定这两人早在他和金宜君人林之前便在林内。
  由于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相见,并直呼“金姑娘”,显然是与金宜君相识的儿
  但是。手控折扇的金宜君,却微皱黛眉,神色惊异而迷惑的沉声问:“你们怎知我姓金?”
  两个灰巾罩头人一听,同时哈哈一笑,得意地说:“姑娘不认识我们,但我们可认识姑娘你!”
  陆飞鹏一叽立即望着金宜君,迷惑地问
  “师妹,你不认识他们”
  金宜君目注两个灰巾罩头人没有回答仅摇了摇头,想是正在揣测对方两人的来路和企图。
  两个头罩灰巾的人一见,再度哈哈笑了。其中一人笑着说“像姑娘这样美如仙子,聪明绝顶的人,怎的也会有时糊涂你手中那柄小巧金扇,不是正是你的代表吗?”
  说此哈哈一笑,以得意的声音,继续说.“试问.除了金扇王的女儿,谁又能知道扇面松风图中的奥妙?”
  话声甫落,另一个立即轻薄地接口说.“金姑娘八成是神尚未清醒,任在意乱情迷中吧陆飞鹏一所,顿时大怒,不由脱口怒声说:“闭嘴!小爷定要将体两个鼠辈的头巾撕破,看看你们到底是谁?”说话之间,正待前朴、金宜君突然伸臂将他拉住,同时沉声说:“且慢,让小抹来擒他们。”两个头罩灰巾的人一看,同时望这陆飞鹏大声笑着说:“你小子拜在金扇王门下,扇招尚末学会,便想和两位大爷动;手、岂不是太不量力?”说此一指金宜君,轻蔑地继续说,。至于金姑娘,也许能在两位大爷的鞭下周旋几招。
  陆飞鹏听得毫不生气,他突然惊觉到这两个头罩灰巾的人,必是大有来路的。他仍不但认得金扇王仗以成名的描金褶扇,而且在口气上似乎也根本没将金宜君放在眼内。
  心念至此,他突然联想到这两个人也许与恩师金杖神君有关,既然金宜君要动手,只得在旁压阵,伺机将两人擒获,小
  心念间.金宜君早已走前数步,目注对方两人、控扇沉声说,“你两人既然认得家父昔年行道江湖的兵刃,双方必然是,有渊源的人,本姑娘为了免伤双方的和气,希望你两人取下头巾,说出来历,,,,“
  话未说完,连个头罩灰巾的热,同时笑声说道:“金姑娘你也别拉关系套交馆耽误时间,要想两位大爷取下头巾报来历,除非将头一并砍下来!”
  说话之间,两人探手大麾内:“哗啦”—声轻啊,同时拉出两件软所兵器来。是一根镔铁链子鞭鳃、两人—抽出兵刃,立即向前送来。
  金宜君一见,立即冷冷一笑,问:“如此说来,必须要本姑娘将两人制服才肯说了?”
  两个灰巾罩头的人,同时点点头,沉声说:“不错,不过被制服的下是两位大爷而是姑娘你!”
  金宜君一听,立即转首望着陆飞鹏,略带笑意地说:“陆师哥,你注意看着、小妹正好拿这两个人试招,演一套松风扇法给你看……-”
  活未说完,两个头罩灰巾的人,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迳分左右。同时扑来、_
  使鞭的一人在左,鞭走上中,抽打金宜君的肩胸,用枪的一人;枪盘中下,点刺金宜君的双膝和小腹,两人出招,迅快无比配合得恰到好处。
  金直君神情镇定,凤目闪辉,娟袖轻轻一拂,一个玄妙旋身雪裙飘飘飞舞中,同时脱口娇声说;‘陆师哥、这一招是”落花流水’、”
  水字出口,玉臂轻舒,在一道起伏似水的如银流光中,一飞着点点金花,生宜君不但闪身易位,目将对方两人的鞭枪逼退!
  陆飞鹏知道金宜君已经开始为他报招演习,立即聚神往目但他仍不敢对金宜君的安危大意。
  金宜君一招将对方两人逼退接着上朗声娇叱说:“这一招是“万紫千红——”
  在飞旅的白影中,突然毫光大放,现出无数翩翩扇影,飞洒着千万银花金星逞向对方两人罩去。
  但是,两个头罩友巾的人,果然并非泛泛之辈,突然一声大吼接着连续闪身,穿过幻起的扇影。已到了金宜君的近身。
  陆飞鹏断定金宜君是大意轻敌,惊得震耳一声大喝,飞身向前扑去。
  但是,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紧急中的金宜君,仍没忘了脱口急呼:“这招是‘劳燕分飞’.”
  陆飞鹏一听,急忙刹住冲势,本能地举目去看招式。
  只见翩翩扇影中,金毫刺眼,光芒大放,分射左右两方,金华连闪中,血花飞洒,同时暴起两声刺耳惨叫。
  惨叫声中,两具无头尸体,旋身栽倒就地。两颗罩巾人头直飞半空,白影一闪,金宣君闪身而出。
  陆飞鹏一看。这才发现金宜君粉面苍白,娇躯有些颤抖不由惊得脱口急呼:“师妹你受伤了伤?”
  急呼声中,飞身扑了过去,伸臂将金宜君揽进怀里。
  金宜君急忙一定心神,微微喘息着说“小妹一时大意,险些失手,这两人的身法都有些怪异—一”
  陆飞鹏无心听她讲对方的身法,只是不停地察看金宜君的雪裳白裙和银组长襦上,是否有血渍,同时连声关切地问“师妹,你可是负了伤?”
  金宜君摇摇头,这才发现被陆飞鹏揽在怀里娇靥一红自然地向前两个旋身,同时笑着说:“你看我身上可有渗血的地方?”
  陆飞鹏见金宜君平安无事,自是高兴,不自觉地笑着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金宜君听得芳心一甜,心坎里立时充满了蜜意、她深情瞟了陆飞鹏一眼,佯怒嗔声说:“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有些失意!”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我不明白师妹的意思?”
  金宜君娇哼一声,故意嗔声说:“因为我没有留下活口.”
  陆飞鹏被金宜君说中了心事,不由上面一红,赶至笑着说。“哪里的活,惊用紧急之际,往往收手不及,谁还想到许多……”
  金宜君一听,立即正色说:“的确,爹的这招‘劳燕分飞’也叫‘左右逢源’,原是一招致命绝招,没想到在惊慌之下,竟把他们杀了!”
  陆飞鹏淡淡一笑,立即转变话题说:“这样倒着两具尸体,场地也弄脏了,扇招只有等路卜再学了.”
  说罢,自然地挽起金宜君的玉臂,逞向黑白两马那边走去。
  全宜君微红着娇靥,将扇为陆飞鹏放回袖内!
  两人飞身上马,穿过杨林,逞向东北驰去……
  最初几个县城内的酒楼茶肆中,尚到处盛谈着陆飞鹏在白马山中施展的骏人绝技的事。但是,随着陆飞鹏和金宜君的北上,渐渐绝迹,想必是交通的不便,消息尚未传至。
  金宜君和陆飞鹏,双马并骑,早行晚宿,同桌进餐,分房安息,但在别人的眼睛,显然是一对恩爱小夫妻。
  陆飞鹏用功学扇,金宜君也格外指导得热心,两人再偎依着共研透心神针!陆飞鹏的遥空掌,也一并教授给金宜君。
  耳鬓厮摩,两心相印,在爱的鼓舞下,成绩自是突飞猛进,何况两人但是武功精绝,悟力超群的人?
  是以,不出旬日,意境功成,两人的情意,也在自然中加深加浓。
  这天中午,晴空如碧。陆飞鹏和金宜君,在一个小活日波能去!”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为什么?”
  金直君面有难色,紧皱着黛眉,久久才嗫嚅着说:“师父她乎不喜欢我和别人接触!”。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焦急地问“你是说云昙师大也像我师母那样的偏激?”
  金宜君略微沉思,迟疑地说:“她老人家似乎和翁师叔不同。但小妹总觉得你去找我不太适合。
  陆飞鹏一听,不自觉地莞尔笑了,同时愉快地说:“我去找你自然以师门的渊源和正当的理由。’
  金宜君想了想,依然摇着螓首。担忧地说.“还是不去的好!”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禁有气,他不知道老一辈的人物为何都有古怪脾气,因而,有些懊恼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不再见,终生分离!”
  金宜君芳心一阵难过,凤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她迟疑了许久,终于差红着娇靥,嗔声说:“你为何没想到去找我提亲?”
  陆飞鹏一听咱是万分高兴,这分明是要他前去求亲.但他为了看金宜君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娇态,故意不高兴地说:“金师叔在栖凤宫,远在巫山,找到他老人家又有什么用?我不去……”
  话未说完,金宜君久含凤目中的旋滚泪水,早已夺眶而出,立即恨恨地忿声说:“我早已听飘香妹姊对我说,你心目中只有一个商媛媛!”
  说话之间,猛地一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
  白马一声怒嘶,神情如狂,昂首竖鬃,放开四蹄,电掣驰去。
  陆飞鹏一看,顿时慌了,不由连声急呼:“君妹妹,我是说玩笑,你误会了!”
  急呼声中,放马追去。
  不出数十丈,已被黑子追上,两马井驰,势如奔雷陆飞鹏在马上,连呼误会,一再地解释。
  但是,又妒又气又伤心的金宜君,目在马前,珠泪纷纷,任由陆飞赐惶声解释,理也不理。
  十数里地,在两马风驰电掣般地狂奔下,片刻之间,已距那座县城不远。
  陆飞鹏举目一着,遥见南关大街上,行人接踵.热闹非凡,两街商店,挂满了红绿纸花和彩绸招牌。
  将至南关街口,金宜君只得将马速慢下来,匆匆举袖拭干了泪痕,策马走进拥挤的街口。
  进街一看,两街多是应节的果点和月饼,形形色色,琳琅满目,街人喧嚷,小贩吆喝,你推我挤,乱成一片,两马几乎举步难行。
  但是,满街的月饼一人陆飞鹏的眼睛,令他顿时大吃一惊,不由转首望着马侧一位土布老人,谦和地拱手急声问:“请问老支,今日是八月十几?”
  土布老人见陆飞鹏衣着不俗,谦和有礼,立即笑呵呵地回答说;‘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兔儿爷的中秋节了.”
  陆飞鹏一听,面色立变,一连半月都是绝早上路晚宿店,忙学透心神针和金扇,再加君妹妹情意绵绵,早忘了哪一天是哪一天了。
  心中一急,急忙拔马,同时望着金宜君,焦急地说:“君妹妹不好,明天日落以前,愚兄必须赶到嵩山,如今尚有两日路程,我想绕城而过,星夜兼程,也许能在十六日的绝早赶到少林寺.”
  金宜君一听老人的话,也有些慌了,于是急拔座马,同时宽声说:“陆师哥别急,这一条路线小妹最熟悉,我们只要天黑前赶到郑县,渡过汝水明天辰时即可到达登封县易中午便可登上嵩山!”
  说话之间,两人已驰出街外,催马向城北绕去。
  陆飞鹏听了金宜君的话,略放宽心,但他仍怕误了会齐公公的日期。
  由于黑白两马但是宝驹,天黑之前果然渡过了汝水,陆飞鹏的信心大增。
  在夜风彻寒,胶月广照下,几番休息,通宵飞驰,东天刚刚现出曙光,金宜君和陆飞鹏已飞马绕过了登封城,峰岭挺秀,雄伟妨蜒的嵩山,已雄踞在眼前。
  一过登封城,立即将马速慢下来.两人昂首望着耸人霄汉的少室峰,同时吁出一口长气,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看看黑子和白马,但已通体是汗,奔驰了一天一夜,两马的确够辛苦的了,于是决心在北关大街上的一家客店内略事休息井进早餐。
  两马上足了草料,两人进完餐,调息完毕,已是日上三竿了。
  两人拉马走出店来,街上早已涌满了进城和购买过节物品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较之昨天看到的情形,尤为热闹。
  金宜君为了让恩师欢喜,也特地在街上买了一些素食月饼和果点等物,带回峰上孝敬云昙师太。
  陆飞鹏已知道金宜君的马匹是寄养在半山一家樵户家里,因而也决定将黑子寄放在那里,如此既可以和金宜君多半日厮守,又可免却徒步登至半山之苦。
  两人策马走出北关大街,直奔苍翠浓荫的嵩山南麓。
  陆飞鹏举目一看,层峦叠翠,自云连崖间,一道断断续续的白练,逞由云上,直泻而下。
  金宜君恰巧也看到那道白练,凤目一亮,立即以愉快地口吻,风趣地笑着说:“陆师哥,你看,那道经天而降的瀑布,便是你那天夜里偷着我练剑坠下的山溪,想想看,多险!”
  陆飞鹏俊面一红,也风趣地笑着说:“是呀,这点得要感谢那道山溪,否则,哪能学得一身惊人武功,还得了一位师妹——她美如天仙呢卩
  金宜君娇靥婔红,忍笑含嗔,娇“啐”一声,怀着满心的甜蜜,放马向一座山口前如飞驰去。
  陆飞鹏哈哈一笑,放马向前追去。
  进人山口,是道狭谷,一道少林僧人为香客修筑的山路,足可并马飞驰。
  绕过两座矮峰,穿过一座茂林纵岭,距离半山已经不远,山道也时宽时窄,金宜君首先将马慢下来。
  陆飞鹏发现金宜君欢笑的娇靥上又罩上一层忧色,知道她又想到就要分离的事,只得宽声笑着说:“君妹妹,你放心,愚兄找到齐公公,即去栖凤宫找金师叔—一”
  金直君一听,愁眉立展,香腮飞红,故意嗔声问:“找我爹作什么?一
  陆飞鹏知道聪明的君妹妹对他仍不放心,索性坦白地说.“当然是请求师母作媒,向师叔求亲,而我也可名正言顺地去付庐拜谒师太和看你、”
  金宜君一听,芙蓉般的娇靥卜,再度绽开了笑容,只见她举手一指百丈外的绝壁下,愉快地说:“陆师哥,看到了没有,那就是王樵户的象I”
  陆飞鹏循指向一看,只见那道绝壁下的竹林中,在云气蒙蒙间,有数间茅屋,正冒着炊烟。
  打量间,又听金宜君愉快地说:“我们在王樵户家一同吃午饭,饭后小妹再上山去见师父,傍晚等师父人定后,小妹再下来陪你赏月—一”
  陆飞鹏剑届一皱,为难地说:“那怎么可以?万一师太发现你下来和我幽会—··-”
  金宜君一听幽会两字,顿时差得粉面通红,直达耳后,脱口“啐了一声,忍笑嗔声说:“人家好心陪你赏月,怕你寂寞,你怎的这么说……一难道一路上……·-”
  说至此处,她害羞得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陆飞鹏赶紧哈哈一笑,愉快地说:“好好,一切都依你,今夜宿在王樵户处,明日绝早去少林寺!”
  金宜君一听,这才满意地笑了。
  到达王樵户房外的空地上.两人同时下马,一个白发布衣老婆婆,迳由茅屋内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金宜君一见老婆婆,立即丢掉马缰迎过去,同时愉快地说:“王婆婆你好!”
  “王婆婆一见金宜君,满面慈祥地笑呵呵地问:“金姑娘,你这次回家员外可好?”
  说着,眯起一双老花眼,不停地打量跟在金宜百身后的陆飞鹏。
  金宜君说过“好”后,立即为王婆婆介绍说:“这位是我的陆师哥!”
  陆飞鹏急忙拱手,谦和地呼声“王么么。”
  王婆婆又仔细地看了一眼陆飞鹏,接着笑呵呵地说:“难怪师太今早下山那么匆忙,原来是去收徒弟了…—…”
  话未说完,金宜君粉面立变,不由急声问:“王婆婆,你说我师父不在山上?”
  王婆婆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怎么,你们不知道?师太下山时,神情很愉快,不是收徒弟,哪会那么高兴?”
  金宜君听说师父神情愉快,断定不是意外事情,一颗心立时安定下来.于是,心中一动,含笑望着王婆婆,问。“王婆婆,你知我师父要去多久才回?”
  王婆婆笑呵呵地说:…“恐怕至少也要三五天!”
  金宜君芳心一喜,转身望着陆飞鹏,兴奋地说:“陆师哥,你也上山去,我们就在庐前赏月,明天一早你也可就近去少林寺.”
  陆飞鹏略微沉思,有些担心地说:“师太会不会今天回来?”
  金宜君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不会的,除非在山区采药,她老人家至少也得三日才回,但是,现在是中秋,又不是炼丹的季节.”
  陆飞鹏心中忐忑,仍有些迟疑。
  王婆婆一看,立即迷惑地问:“这位公子也要上山?”
  金宜君急忙解释说:“他要去少林寺!”
  王婆婆一听,立即以兴奋的口吻,提高声音说.“今晚上少林寺可热闹着哪!”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老么么怎的知道?”
  王婆婆得意地呵呵笑着说:“我们老头于一个多月前就被少林寺请去了!”
  陆飞鹏觉得奇怪,少林寺那多僧人,何需再请外人帮工?
  心念间正待发问,蓦闻金宜君迷惑地问:“可是又去为他们雕修佛像和刀匣剑鞘?”
  王婆婆连连点头,呵呵笑着说:“我那老头子,就是靠这点手艺活,多赚点银子.”
  陆飞鹏一听修雕剑鞘,断定明天八月十六,果是悟善大师启关之日。
  继而一想,如果今夜前去少林寺,也许能听到有关他们如何向齐公公交待他当天夜晚失踪的事。
  心念一定,即向金宜君涧;‘我们的马匹?……”
  金宜君知道陆飞鹏已答应上山,芳心大喜,立即愉快地说:“我们把鞍辔卸下来,放进屋内,马匹交给王婆婆去喂、”
  说活之间即和陆飞鹏走至马前,迅即将鞍辔卸下来,匆匆走进正中茅屋,放在东边暗室内。
  陆飞鹏将鞍垫放好,立即解开琴囊,顺手将乌金杖撤出来。
  提着两包食物月饼的金宜君一见,不由惊异地问:“为何要拿兵刃?”
  陆飞鹏自然地一笑,说:“上次将金杖放在山洞内,幸亏是师母将马拉了去,要是落在歹徒之手,那还了栩”
  金宜君笑一笑,也未在意,立即催促说:“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屋外,王婆婆已颤颤巍巍地将白马拉进西边一栋设有马槽的茅屋内,黑子也不客气自动跟了进去。
  金宜君似乎急切希望回到自己阔别两个多月的竹庐,因而不等王婆婆走回来,立即愉快地欢声说:“王婆婆,我们走啦!”
  说话之间,即和陆飞鹏腾空飞上屋后的断崖,展开轻功,直向深才驰去。
  陆飞鹏路径不熟,只是跟着金宜君纵跃飞腾,快如鹰隼,片刻已达云上。
  游目一看,苍松翠竹,古本参天,绵绵云海,一望无边.但是仍看不到少林寺的辉煌佛殿,也看不到埋葬恩师灵骨的小绿谷位在何处。
  金宜君对这条路径的确熟悉,飞腾纵跃,升高泻低,宛如穿梭山林中的银燕,身法轻灵,快捷无匹。
  陆飞鹏手提乌金杖默默跟进,对金宜君的优美身法和轻灵功夫,着实赞佩。
  渐渐已能听到刺耳惊心的水啸,陆飞鹏知道快到竹庐。
  他游目四看,群峰相连,山势绵延,没有一处山势与恩师金杖神君的修真圣地小绿谷相似。
  因而,他断定要想找到小绿谷,势必仍要沿着那道山溪找下去。
  又腾空飞上一道峭壁,喜闻金宜君兴奋地说:“陆哥哥,到了.”
  陆飞鹏举目一看,眼前一片广大竹林,苍翠碧绿,一望无际。
  进人林内,奇景立现,所有粗如碗口的青翠毛竹除了三丈以上有枝叶,竹身一律光秃,因而人林一看,一目了然,显得异常整洁。
  显然,这种现象必是金直君和云昙师太两人的杰作。
  前进十数丈,在深处青竹空隙间,已隐约现出两栋茅屋墙影,陆飞鹏知道那就是云昙师大的竹庐了。
  到达竹篱近前只见四面环绕着细草如茵的草坪,屋外围着编花的竹篱,篱上生满了萝藤。
  竹门需杨,金宜君神情兴奋,加之知道师傅不在庐内,是以迳自推门而人,同时。回眸娇笑说:“陆哥哥,进来、”
  陆飞鹏不敢大意,慎重地走进院门,只见院中青石铺地,两座茅屋前,均有十数盆各色不同的奇大菊花。
  两座茅屋,同一形式,但是一明两暗,正中一间深垂着竹帘。坐北朝南,右侧一间,门窗紧闭,坐东朝西。
  陆飞鹏打量间,金宜君己推开了东屋,同时,指着正中垂帘茅屋,介绍说:“那是师父的禅房小妹住这一风进来吧!”
  说着,当先走了进去。
  陆飞鹏望着正中深垂竹帘的房门,觉得隐隐中透着无限威严和神秘,一位霜眉童颜,微带愠容的老尼,又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旧地重临,只是东西两岸,但那夜坠溪的一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心念问,神情愉快的金宜君又由房内匆匆走出来,同时,笑着说:“现在已经未时了,小妹到厨房看看有什么饭菜。”
  陆飞鹏愉快的含笑点点头,坦诚地说:“我的确有些饿了.”
  说话之间,金宜君的窈窕身影,已消失在房角之后。
  陆飞鹏知道金宣君是金员外的唯一掌珠,娇纵疼爱的程度,自在想象之中,在宜都家中,呼婢唤仆,万事随心,绣楼中的设备,自然也极尽富丽之能事。
  但是,在这深山绝峰之巅,竹林茅屋之内,几乎与外界隔绝,生活不知如何清苦,陈设定极简单。
  现在,君妹妹不在房内,正好进去参观一番。
  心念风举步走进房内,正中依墙横置一张长几,几前一张八仙桌,左右各有一张太师椅,但是枣木特制,外涂黄桐油漆,光洁而朴实。
  正中壁上悬了一幅泼墨画,左右内室门媚上,各有一幅横轴山水,但是出自名家。
  悄悄掀开石室门帘,光线比较暗淡,金宜君虽然两月未在,但仍有一丝熟悉的幽兰气息。
  后墙无窗,是张枣水平床,上面的被褥,一色丝棉白绢,根据被面的光洁整齐,云昙师太显然每天都有整理过。
  前窗下有一长桌,上有一面白铜菱镜,想必就是妆台.左侧一座衣柜,另有一张圆凳,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陆飞鹏看后,不由暗赞金宜君,不贪享受,能够吃苦,在宜都那等豪富家庭中,突然转移到如斯清苦的环境内,依然能安之若素,能不令人钦佩?
  心念未毕,房外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飞鹏知道是金宜君来了,迅即退出内室。
  就在他退出内室的同时,金宜君已捧着一个热气蒸腾的莱蓝走了进来。
  金宜君冲情愉快,一见陆飞鹏,立即亲切地笑着说:“你的运气还不坏,厨房里还有豆腐,木耳和黄花菜。””
  说活之间,自然地瞟了一眼仍在摆动的内室门帘。
  陆飞鹏俊面一红,立即含笑讪讪地说:“我以为这间是书房,探首看了看!”
  金宜君知道陆飞鹏言不由衷,妩媚地一笑说.“书房是这边一间.”
  说着,放下菜篮指了指右边的一间。
  陆飞鹏佯装会意地‘噢了一声,举步就待走向另一间的门前。
  金宜君急忙伸手一拦,亲切地笑着说:“吃了饭再看!”
  陆飞鹏连连颌首,只得坐在椅上.但他对金宜君的情急感到有些迷惑涸而断定对面一间内,必有秘密。
  心念间一着桌面上,金宜君已摆好一盘麦馍和四样素菜,阵阵菜香,惹得饥肠大动。
  金宜君将菜摆好,突然愉快地说:“陆师哥,书房里还有师父待客用的上好叶青酒,你要不要喝?”
  陆飞鹏决定夜深少林寺,当然不便饮酒,但他却故意紧张地摇着头说:“不不,酒能乱世,这个时候尤其不能喝.”
  金宜君被说得芳心狂跳,娇靥通红,不由深情地望着陆飞鹏,嗔声说:“嘴里没有一句正经的,我拿去!”
  说着,迳自走进对面一间内。
  陆飞鹏见君妹妹已走了进去,自是不便坚持不喝.再说,时值中秋佳节,喝点酒正好应景助兴。
  室内一阵倒酒声呵立即飘出一阵浓醇酒香。
  紧接着,门帘一闪,金宜君端着两只翡翠酒杯,绽着愉快娇笑,已走了出来。
  陆飞鹏急忙起身接过一杯,低头一看,酒汁浓浓,色呈碧绿,加之盛在翡翠林内,愈显得油光碧绿。
  凑近鼻前一闻,醇香扑鼻,不自觉地勾起酒兴。
  看看金宜君的杯内,仅有三分之一,而她也正凑近琼鼻闻了闻,接着,目注陆飞鹏,正色含笑说:“师父曾警告我。这种浓液酒最好不要喝.”
  陆飞鹏惊异地“噢”了声,立即阻止说:“那你最好不要喝!”
  金宜君深情地睇了陆飞鹏一眼,略扭娇躯,倔强地说:“今天过节嘛!”
  说着一举翡翠杯,明媚地一笑,说:“来,陆哥哥让我们为月圆共饮!”
  陆飞鹏见宜君高兴,也纵情愉快地吟声说“天卜明月圆,地上人尽欢,两情相拥意缠绵,只效鸳鸯戏水间.”
  金宜君娇靥一红,佯装不懂,低头去饮作中酒,一饮之下,醇香满口,只有稍许辛辣却多甜蜜,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说:“不太辣嘛!”
  陆飞鹏饮了一口,也觉得酒性温和,并不猛烈,想必是云昙师大不喜欢女孩子饮酒,故而警告宜君,因而鼓励说:“既然不太辛辣,你不妨再加少许.”
  想是宜君特别兴奋,加之又是节日,果然起身走进室内,又倒了半林,同时,深情地望着陆飞鹏,说:“我极少饮酒,今天饮这些完全是为了陪你!”
  于是,两人相对品饮,含情注视,谈着来时沿途的风光,虽然吃的是素食,但却别具滋味。
  陆飞鹏饮了半杯酒后,渐渐觉得周身暧热,双额发烧,神志有些飘飘欲仙,正是酒量恰到好处的时候。
  再看对面的君妹妹,绝美的娇靥宛如怒放的玫瑰,一双凤目,似蒙蒙秋水,两道黛日,如含烟远山,一张小巧菱口,疑是熟透的樱桃,地正望着他咪眼娇笑。
  陆飞鹏一看这副醉美人娇态,完全呆了。
  他虽然心神摇摇,但神志仍极清楚。
  继续喝完了剩余的半杯,宜君谈吐虽仍有序,但却将一双春葱似的纤纤玉手,支托着圆润而诱人的下颚。
  她没有醉倒,完全是少女的矜待和自尊的支持,以及她一直想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由她做。
  陆飞鹏也醉了,但他全靠浑厚的功力在支持,而且,心中仍一直想着夜探数百年来一直震荡着武林的少林寺。
  不知不觉,红日已落云下,云上诸峰,顿时暗下来。
  金宜君突然惊觉时候不早了,立即吃力地催促说:“陆哥哥……快吃吧……我们还要赏月……”
  她说得很慢,显然要竭力将话说清楚。
  陆飞鹏一杯绿浆酒下肚,腹中早已不饿,这时一听赏月,立即立起身来,说::我已经饱了,让我来收拾碗盘……一”
  金直君一听,急忙取起菜蓝,反而妩媚地一笑,说.“你不要动…一小妹看你有些喝醉了.”
  说着,竭力镇定地将碗盘放进蓝内,不疾不徐地走出屋外。
  陆飞鹏原本不承认醉了,但是,神志飘飘,天地摇摇,脚下似乎踏在绵毡上,到了唇边的话又不说了。
  看看桌上的两个翡翠杯,决定代宜君送进书室去。
  掀开门帘一看,这才发现前窗上照满了云海反射的霞光。
  定睛一看室内,特别引他注意的是壁上悬着的一只空剑匣。
  剑匣古色斑斓,已呈墨绿,上有两道似金似银,闪烁着光的剑箍,格外醒目.而且剑箍上的两粒宝珠,竟与乌金宝杖畸形兽头上的两珠相似。
  再看前窗下.横置一张书桌,壁角是书架人张长几,横置在剑鞘下方,几上有一个玉坛,摆着几件小巧古玩。在二个精致磁盘上,尚有两对同一形式的翡翠酒杯。
  陆飞鹏立即将手中的一对酒杯,放进磁盘内。
  转首再看后窗下,星目不由一亮,一张厚厚的锦花绒毯上,放着一张琴几,而琴几上,横置架古琴,形式、颜色、大小、琴键,和那天在宜化园看到的,无一不是同一式样。
  正打量间,身后纤影一闪,宜君已姗姗地走进来。
  陆飞鹏见金宜君娇躯微晃,步履不稳,急忙伸臂将她扶住,同时,指着窗前古琴,含笑问:“君妹,这张古琴似乎和你在家中花园小厅卜抚的那张形式完全相同、”
  金宜君听得一楞,不由惊异地问:“你怎的知道?”
  陆飞鹏神秘地摇摇头,得意地笑一笑!
  金宜君明眸一转,突然嗔声问。“哼!一定是你在暗处偷听?”
  陆飞鹏哈哈一笑,附在宜君的云鬓耳畔,亲密地说:“那样美妙久快的古乐娱嘉宾,能不令人甘冒惊险攀墙偷聆?”
  金宜君被奉承得粉面一红,但也芳心暗吃一惊,忘了陆飞鹏光天化日之下攀墙的趣事,却惊异地问“你也喜欢古乐?”
  陆飞鹏含笑点点头。
  金宜君立即惊喜地说:“那你一定也会抚琴?”
  陆飞鹏轻轻将宜君揽进怀里,特意谦逊地说:“不过没有君妹的造诣精深l”
  金宜君一听,立即兴奋地说:“快来抚一曲给小妹听!”
  说着,自然地挣脱陆飞鹏,迳向琴前走去。
  这时,室内已经完全暗下来,窗外已射进一蓬皎洁月光!
  金直君一声欢呼,急忙将窗打开,立有一阵寒凉山风吹进来。金宜君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陆飞鹏一见,再度将宜君的娇躯揽进怀内,两人同时仰首望月。
  只见夜空澄碧,深遗如海,一轮明月,格外皎洁。
  金宜君的娇躯偎在飞鹏的怀里,螓首依枕着飞鹏的肩头,仰面望着碧空明月感触地吟声说:“明月风清小星稀一”
  陆飞鹏一听,立即信口接吟说:“凭窗仰望两相依—一”
  金直君酒醉神迷,感触尤多,因而痴痴地接口说:“广寒仙子为媒证—一”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皱,看看怀中娟丽秀美的宜君,立即由衷地吟声说:“赤绳系足结同心!“
  金宜君听得芳心喜极,折身投进飞鹏的怀里,激动地问:“陆哥哥,你不是说着玩的?”
  陆飞鹏伸臂将宜君揽得紧紧的,容诚恳地说:“如有戏言,神人共弃!”
  金宜君仰面望着飞鹏,又惊又喜,不由双手攀住飞鹏的肩头,欢声说:“陆哥哥,你暂时还是别去巫山找我爹!”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自觉地迷惑问:“为什么,君妹?”
  金直君仰着晕红的娇靥,在兴奋的神情中,隐透着忧郁说:“栖凤宫中的师姊师妹有三十多个……”
  陆飞鹏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接着,以兴奋而诚恳的口吻笑着说:“师母门下的姊妹就是有三百多个,我也只娶你一人.”
  说着,热情奔放地在宜君炙热如火的樱唇上,着实吻了一下。
  宜君娇躯一战,芳心急跳,急忙仰身躲了躲,但她口中却兴奋地说:“小妹不信!”
  陆飞鹏神情一愣,接着无可奈何地说:“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金直君将娇躯向前逼了逼,娇声地说:“我要你宣誓!”
  陆飞鹏这时神志恍惚,酒已喝醉,当着娟美秀丽,貌如仙女的金宜君,脑海里一片空白,再浮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是以,哈哈一笑,毫不迟疑地连声应好,笑着说:“让我跪在明月下,发个重誓给你看……”
  说话之间,转身用外,举目一着,脱口一声使啊,顿时呆了。
  只见二个头戴灰布披僧帽,身穿灰色宽大僧袍,手持一串念珠,面色有些发青的白眉老尼姑,正怒目立在窗外草坪工
  陆飞鹏一生都不会忘记这张和善威严中而充满了慈祥的面孔一云昙师大,宜君的恩师。
  就在他震惊发呆,脑际有如雷击之际,突然惊觉胸前压着一件沉重物体。
  陆飞鹏急忙定神一看,只见抱在怀中的君妹妹,娇靥苍白,凤目合闭,樱唇闭得紧紧的,早已吓晕了过去。
  心中一惊,急忙将宜君放在锦毯上,同时连声急呼:“君妹,君!”
  急呼声中,舒掌拍了一下宜君的命门,同时探首窗外再看,云昙师太早走得没有了踪影。
  宜君的确太震惊了,她嘤咛一声,凤目绽开了一线细缝,但是,娇躯一战,她又闭上了眼睛。
  陆飞鹏一看,心中愈加恐慌,这是重晕厥,乃武林人物之大忌,急忙暗凝功力,贴掌抚在宜君的丹田穴上,同时,点了一下宜君的人中。
  暗劲徐吐,一股暖流直人宣君的丹田小腹,接着分布全身,催动了宜君本身的真气
  宜君神志渐渐清醒,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滚滚而下,宛如断线的珍珠,同时,颤声说:“陆哥哥,小妹已无颜去见恩师了……一”
  陆飞鹏知道宜君想到了死,吓得慢声解释说:“君妹,千万别糊涂,师父待徒弟,就如天下的父母对待儿女,没有不可宽恕的罪过,走,我们去见师太,任何责罚,愚兄一人承受。”
  宜君想到方才酒后恍惚,相拥相吻的一幕,不自觉地摇摇头,绝望地说:“恩师虽然仁慈,对小妹疼爱备至,须知她老人家是圣洁的佛门弟子…·、”
  陆飞鹏未待宜君说完,立即沉声解释说:“君妹须知我们是未婚夫用和妻子,而且是师门极有渊源的师兄妹,并不是来此幽会,做出不可告人的丑事.”
  说此一顿,突然催促说;”走,我们去见师太向她老人家请罪解释.”
  说话之间,发现君妹仍无要去之意,索性伸臂将她的娇躯抱起来,不由分说,逞自走向室外。
  因为他知道,只有让宜君见了师太,她才不会因羞惭而寻死。
  宜君大惊失色,不由吓得惶急悄声说:“我去,我去,快将小妹放下来!”
  陆飞鹏只是吓一吓地,难道真的抱宜君去见师太?这时一听,立即将宜君放下来,同时,亲切地鼓励说。“君妹,你放心,一切有我!”
  宜君这时已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只得整理了一下云鬓,拭干了香腮上的泪水,低头走了出乞
  陆飞鹏已经胸有成竹,整理了一下儒巾长衫,也跟在宜君身后走了出去。
  这时,月挂东天光华如练,在寒凉疾劲的山风徐吹下,愈显得明亮如画,清凉皎洁。
  院中的石地,光滑得有些耀眼,数十盆不同颜色的奇种菊花,争妍斗艳,破蕾怒放,散发着阵阵清香。
  正中上房,竹帘深垂,房门已经大开门内漆黑无光.但仍能隐约看见一双闪着冷辉的目光。
  宜君心情激动神情紧张,一见深垂着竹帘的房门,泪水便像涌泉流下来,立即哭声低呼“师父·一”
  戚呼声中,缓缓跪了下去,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陆飞鹏虽然神色镇定,但内心极为紧张,云昙师太责罚与宽恕,不但关系他今后的品格和声誉,更关系着宜君的生死与两人将来的幸福。
  这时见宜君跪在地上,也急忙向前数步,面向竹帘,拱手深深一揖,同时,恭谨地朗声说:“弟于陆飞鹏,叩见师叔!”
  说罢,双膝一屈,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俯身叩首。
  帘内一阵沉默,云昙师太以略微有些激动的声音,沉声问:“可是你师父命你如此称呼?”
  陆飞鹏吓得一愣,乍然间如同进人了五里雾中,云昙师太既不责问方才的事情,也不追问师门的来历,突然问出来如此一句。
  继而一想,顿时想起栖凤妃子曾经说过,将来剑阵练成,还要邀请云昙师太助拳的事。
  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拱手躬身,说:“弟子奉师母之命一一
  话未说完,帘内的云昙师太,突然怒声问:“谁是你的师母?”
  陆飞鹏骤然吃了一惊,掩面哭泣的宜君也吓呆了,陆飞鹏定一定神,急忙俯身叩首,恭声回答说:”弟子师母就是栖凤妃子!”
  恭声说罢,帘内久久没有反应。
  陆飞鹏凝神一听,发现帝内的云昙师太,正在低声呐呐诵经,想是在竭力平抑激发的嗔念。
  觑目看看跪在身侧的金宜君,正神色惊异而迷惑地望着竹帘内。
  一阵沉默之后,蓦闻帘内的云昙师太,镇定地问:“那天夜里可是你师父命你前来偷窥?一
  陆飞鹏一听,简直立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得恭声说:“不,那时弟子尚未幸遇恩师!”
  说罢,索性将全般经过,及于明日前去少林寺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云昙师太听罢,立即怒声说:“既然明日要去少林寺,今夜为何跑到此地来?
  陆飞鹏见云县师太仍无息怒之意,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这时见问,急忙恭声解释说:“弟子特来拜谒师叔!”
  云昙师太冷冷一笑,说:“半山的王婆婆怎的对你们两人讲?”
  陆飞鹏急忙恭声说:”王婆婆讲师叔已经下山去了.”
  云昙师太突然怒声说;哪为何又随君儿上山来?”
  深垂蟀首流泪的金宜君,立即戚声说:“是君儿要陆师哥来的!”
  云昙师太,突然厉声说:“闭嘴!谁来问你?”
  金宜君吓得娇躯一战,粉面色变。自她拜云昙师太为师以来,莫说声严厉色,即是沉声呵叱都没有过,这时竟如此厉声斥责她,不由心中一酸,立即掩面哭了。
  陆飞鹏见云昙师太如此对待宜君,竟没有一丝师尊的慈爱,心中不禁暗暗生气,但他仍恭声说:“师叔请息怒,这事完全是弟子的过失,因为是弟子要来峰上赏月—一”
  云昙师太立即驳斥说:“天上明月只一个,半山赏月又有何不同?”
  陆飞鹏恭声说:“峰巅突出云海,皎月必然格外明亮·一”
  话未说完,云昙师太突然厉声问:“你岂不知孤男寡女,应避嫌疑?”
  陆飞鹏佯装微笑,故意愉快地恭声说.”弟子与君妹,乃是未婚夫妻,虽然峰上仅弟子两人,只是逢此佳节,共同赏月而已,并未作什逾越之事……-”
  云昙师太,略微沉吟,冷冷一笑说.“你们是未婚夫妻,贫尼为何不知?”
  陆飞鹏直忙恭声说:“弟子此番特来拜谒师叔,也正要禀陈此事.”
  云昙师太依然沉声问:“何人为媒?”
  陆飞鹏恭声回答说.“弟子师母.”
  云昙师太沉声说:“何物为凭?”
  陆飞鹏不敢怠慢,急忙在袖中拿出金员外赠给的描金褶扇,双手高举过顶,恭声说:“金师叔以他昔年成名金扇为回聘!”
  云昙师太冷冷一笑,说.“金师弟虽然是君儿的父亲,有权为她的婚姻作主,但贫尼是师父,也有权将她许配给贫尼所理想的人。所以对君儿的终生,贫尼早已有了决定!”
  陆飞鹏听得心头猛然一震,不知道云昙师太早已有了决定!
  金宜君脱口惊啊,顿时呆了,她不自觉地颤声哭喊了一声狮父”
  云昙师大冷冷地继续说.“贫尼的决定井不苛刻,只要对方能胜过君儿手中的剑……、"”
  陆飞鹏和宜君一听,宛如死因突然得到了大赦。
  又听帝内的云昙师太继续说:“如果在数十招内,便将君儿击败了,这门亲事贫尼仍要拒绝,因为夫妇间的功力相差得过分悬殊,婚后生活必不幸福,这是贫尼的独特看法,不管你两人是怎样想法.”
  陆飞鹏一听,大放宽心,暗暗欢喜,心想,打它个三百招五百招又有什么关系。
  金宜君深垂螓首,又喜又羞,她这时才知道师父要为她找一个功力相若,不分轩轻的夫婿。
  又听帘内的云昙师太,沉声说“陆飞鹏,你先别欢喜,须知在你胜过君儿后,还必须在十招之内胜过贫尼.”
  金宜君听得脱口使啊,再度楞了。
  陆飞鹏早巳听得怒火倏起,他觉得云昌师太的决定不但相互矛盾,而且十分不合情理。
  心念未毕,蓦闻云昙师太沉声说:“君儿,这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你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为师不同意你和陆飞鹏的婚事.”
  金宜君知道师父有意刁难,不管胜败如何,师父都不会同意她和陆飞鹏成亲,因而连摇螓首,哭声说:“不,师父,君儿儿不是陆师哥的敌手……·”
  话未说完,云昙师太,突然厉声说:“闭嘴!把剑拿去
  去字方自出口,后帘一报,一道绿光,疾如奔电般,直射宜君的粉面。
  金宜君再度戚呼一声“师父”,双手一托,立即将飞来的物体接住。
  低头一看,正是她自己放在外间横几上的短剑,因而断定师父早在她和陆飞鹏偎依赏月时,便回来了。
  紧接着,又听云昙师太,厉声说:“陆飞鹏,这是你的!”
  喝声未落,一道刺目乌光,穿帘而出,疾如电光石火,直奔陆飞鹏的面门,竹帘未动,飞射有声,较之投剑不知快了几倍。显然运集浑厚的内力掷出。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是自己的乌金宝杖,假如失手接不住,看金杖来势,势必飞出数百丈外,在此崎险的山巅,无法想像落向何处,即使十年八年也难将金杖找回。
  昂然,这是云昙师太冒险试探他的功力火候,但他暗庆自己学会了君妹妹的潜龙戏月神功。
  心念电转,运足力,单臂迎空一绕,立将闪电射至的乌光握住,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放在太师椅恻的乌金宝杖。
  跪在一侧的金宜君,一见陆哥哥施展潜龙戏月,娇躯一战,粉面大变,心知事态更不妙了。
  心念未毕,竹帘内果然传出云昙师太的威严冷笑,同时恨恨地沉声说;很好,报好,未得师尊应允,暗将师门绝技传人
  金宜君一听,吓得惶声哭述说。狮父,是因为陆哥哥将遥空掌、透心针、弹指神功、步玄身等绝技,悉数授与君儿,君儿无以为报,所以才斗胆将潜龙戏月教给陆—一”
  话未说完,云昙师大突然厉声说:“闭嘴!他可也教你天罡风和震云雷?”
  金宜君被问得语塞,顿时无言答对!
  陆飞鹏见云昙师太诚心刁难,顿时大怒,不由轩眉沉声说;”师叔明知风电啸天不适合女性学习,为何还以此题责问君妹?”
  他虽然轩眉沉声,但仍挺身跪立,不敢站起。
  云昙师太,依然怒声说。“那是你师父藏私的借口!”
  说罢,突然厉声说:“金宜君你听到没有,快起来和陆飞鹏动手,否则,我不但要废除你一身武功,还要将你逐走!“
  金宜君见恩师云昙师太直呼他的名字,知道事情糟得已无法收拾了,不由争得掩面放声大哭。
  陆飞鹏一看,满腹高炽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于是,飞身跃起,突然一声大喝:“我倒要看着你们这些老长辈是不是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老……-”
  金宜君一听,吓得哭声急呼:“陆师哥…………-”
  呼声未落,竹帘一闪,一道宽大人影,飞身扑了出来,同时怒声说:“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老怪物了,是不是?”
  陆飞鹏定睛一看,正是轩眉怒目,气得浑身微抖的云昙师太,满腹的怒火早已吓跑了,不由连声分辩说.“弟子没那么说!”
  金宜君这时早已哭喊一声“师父”,向前跪行数步,伸臂将云昙师太的双膝抱住,放声大哭。
  云昙师大毫不为动,猛然一指陆飞鹏,望着宜君,怒声说:“快去按照为师的决定去过招!”
  金宜君为了暂缓情势,只得哭声应是,缓缓立起,玉指一按哑簧,嗡然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一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顺手将剑鞘放在地下。
  陆飞鹏在那夜偷看宜君练剑时,曾经见过这柄短剑,不过那时隔着山溪未曾看得十分清楚。
  这时凝目一看,只见剑身长约一尺八寸,冷芒闪闪,青气蒙蒙,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整个小院内的光滑石面上,俱都罩上一层蒙蒙闪烁的细微小花。
  陆飞鹏看罢,知道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刃,因而提高了戒
  就在这时,又听云昙师太沉声说:“既然亮了剑,就快动手吧!”
  金宜君知道陆飞鹏的杖法神奇,无须顾虑陆飞鹏不敌,这时一听恩师催促,立即领诀娇叱,挺剑直刺。
  陆飞鹏不敢大意,挥杖相迎,为了怕碰损宜君的宝剑,也伯斩伤了自己的金杖,是以招式未实,便先撤回。
  老师太在旁咬牙切齿,不停地数着招数。
  转瞬数十招过去了,依然是你来我往,打个平平之势。
  老师太一见,立即沉声警告说:“陆飞鹏,你若在百招以内胜不了我的君儿,哼,你今生今世便休想娶我的君儿为妻!”
  陆飞鹏一听,心中大急,因为再有二三十招便满一百招了。
  心中一急,杖势倏变,宛如乌龙翻江般,直向宜君罩去。
  宜君见来势凶猛,劲气逼人,不B觉地连连后退。
  谁知,老师太一见,突然厉声警告说:“君儿,你如果在百招以内输给陆飞鹏,我决不同意你和陆飞鹏结婚·”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气得大吼一声,飞身暴退,指着云昙师太厉声说.“师叔,您实在逼人太甚,弟子就先来请教您,如果十招之内不能战败您,弟子就举掌自毙!”
  金宜君一听,再度悲痛地掩面哭了。
  人影一闪,老师大已将宜君手中的短剑夺过来,不由分说,举剑向飞鹏斩去,同时报声说.“我就要你举掌自毙在此地!”
  陆飞鹏一听,心中愈加怒不可抑,于是怒哼一声,一个神妙技身闪开了。
  老师太得理不让人,一招得手,步步进逼,刷刷刷,三招连环绝式,猛砍陆飞鹏的乌金宝杖。
  陆飞鹏怕的就是双方研兵器,而老师太偏偏却向乌金宝杖上乱砍一气,真是左闪右躲,又怒又急。
  云昙师太冷冷一笑,得意地说:“陆飞鹏,你还有五招就要举掌自毙了!”
  说话之间,短剑一碗疾切飞鹏的右腕。
  陆飞鹏一听还有五招,顿时慌了,右腕一张,倏然一个神妙旋身,闪开了,于是,又过了一招。
  但是,功力深厚,剑术精奇的老师太,似是极为熟悉陆飞鹏的身形步法,就在他闪开的同时,一招“犀牛望月”短剑幻起半轮耀眼银弧,快如电闪,剑尖再度指向陆飞鹏的右腕,同时厉声说:“只剩三招了!”
  宜君一听还有三招,芳心一震,束然警觉不妙,不由吓得哭喊一声“师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陆飞鹏心中一惊,大喝一声,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他决心要用齐公公杖以成名的救命三招和老师太一拼。
  因为,他已看出宜君和老师太两人的剑式和身法,几乎和恩师的萤光剑法相似,只是在方位上相异。
  因而,他也断定云昙师太必然与恩师有极密切的关系,由于他的一再刁难,也极可能是嫌怨最深的人。
  是以,他决心乍然换招,粹然一击,也许能将老师太击退。
  心念电转,暴喝一声,疾演镔铁桨中的雷霆万钧,一式苍龙人海,飞扑而下猛力打出。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卜巫峡渔叟齐海艟的桨法不俗,这凌空一击,果然有万钧之势。
  云昙师太,尚以为陆飞鹏是被逼升空,这时见飞鹏暴喝,声,一道刺目乌光,已接着风雷之势,疾泻而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心惊之下,方知陆飞鹏不是施展萤光剑法,只得低叱一声,挥剑迎空;疾演奇幻莲花。
  但听一阵叮叮声中,飞洒着无数火星,云昙师太,一声轻哼,身形连晃,不由急退数步。
  陆飞鹏既得先机,立即进步取身,乌全让再演一招“闹海翻江”,千百杖影中,一道寒光,逞扫老师太的胁肩。
  云昙师太沉气拿桩,一招“老祖闭关间,剑尖依然斜切陆飞鹏的右腕。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再度溅起数点火星,陆飞鹏设非沉腕奇速,右手五指,早已被老师太的剑尖削掉。
  老师太经此一震,愈加拿桩不稳,再度踉跄退后数步,但她的短剑仍棱厉地反击飞鹏的杖。陆飞鹏九招已过,仅剩下一招机会,索性运足功力,疾演力劈三关,暴喝一声,双手握杖,觑在老师太天灵穴,猛力国下。
  金宜君知道这是陆飞鹏运集全身功力的威猛一击,因而断定身形跟跄的师父,绝对承受不住。
  心中一惊,厉声娇叱。“住手,住手——”
  厉叱声中,飞身向云昙师太扑去。
  就在宜君飞扑的同时,老师大的短剑,已横举架向金杖。
  铮然一声轻响,接着彩华大放,陆飞鹏手中的乌金杖,应声而飞,直射老师太身后的石墙
  老师太一声闷哼,身形踉跄,脚下再也无法立稳,直向身后蹬蹬退去——
  同时,虎口已裂,鲜血汩汩,当嘟一声,短剑已附在地上.飞扑而至的金宜君,吓得脱口戚呼:“师傅——”
  戚呼声中,已将老师太抱住。
  但是,就在她将老师太抱住的同时,面色苍白,鬓角鼻尖已带冷汗的老师太,张口喷出一道箭血。
  金宜君一看,魂飞天外,再度哭喊一声“师父”,立将师太放在地上。
  这时想到陆飞鹏,真是恨之人骨,不由玉牙一咬,倏然抬头。
  但是,抬头一看,脱口惊啊,顿时呆了,将要厉声斥责的话也忘了。
  只见吓呆了的陆飞鹏,张口结舌,圆睁两眼,正目不转睛的瞪着两手握着的一柄萤光闪闪的长剑。
  细看那柄剑,长约三尺有萤,光飞洒,森森冷焰,挂在中天的仲秋月,也被院中的两柄主刃的光华,掩没了光彩。
  陆飞鹏和金宜君,正在震惊地发呆.喜闻斜倚在金宜君怀中的云昙师太,痛苦地戚然颤声说.“隆中一生为萤光……奔走天涯…最后………一被被茧光害……一”
  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卜!
  陆飞鹏急忙一定惊魂,心中恍惚似有所悟,只是无法说出,这时一听师太的话,即和宜君同声戚呼:“师父——”
  “师父——”
  戚呼声中!放下长剑,急步奔了过去,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立即将老师大扶住。
  云昙师太,望着飞鹏,戚然一笑,颤抖着说:“鹏儿,把那柄剑拿来……”
  陆飞鹏巳完全明了云昙师太的苦心,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礼,星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立即低声说。“师叔还是先疗伤吧!”
  老师太缓慢地摇摇头,含笑颤声说:“我高兴…、…我太高兴了……一”
  说着,转首望着宜君,吩咐说:“君儿…一给我拿两粒—一大元丹来…、…”
  宜君恍然似有所悟地急声应是,起身奔进师太的禅房内。
  老师太又望着陆飞鹏,戚然一笑问;‘鹏儿……你还生师叔的……气吗?”
  陆飞鹏一阵惭愧,痛心地说:“鹏儿怎敢?”
  老师太慈祥地摇摇头,喘息着说
  “这不怨你.”
  说罢,金宜君已由室内跑出来,她一手托着两粒金红的药丸,一手提着一个黄大蒲团.”
  宜君首先将两粒金红色的药九放进老师大的口内,接着由陆飞鹏协力将老师太盘坐在简团上。
  云昙师大服了两粒大元丹,立即暗自运气,闭目调息。
  金宜君和陆飞鹏悄悄站起,相对默立,想到方才的惊险和死拼,两人心中仍有条悸。
  陆飞鹏看着地上放着的畸形兽头剑,立即走了过去,取起剑柄一着,这才发现兽头的两耳,就是剑口处的左右护手。
  这时,宜君已将短剑取起收回招内,悄悄地走了过来,两人为了怕惊动师太,都以手势代替言语。
  两人惊异地细看到柄,觉得这柄剑实在隐藏的严严奇妙!
  剑身闪着葱绿色的森森冷芒,在剑身的三尺以内,毫毛啳缩,似乎有一蓬蒙蒙的雾气矫游着剑身。
  陆飞鹏一看剑身的光芒和藏在金杖内的事实,以及再和师太的话加以对照,断定这柄剑就是恩师一生梦想得到的萤光。
  心念间,将剑顺势一挥,一道耀眼萤光匹练中.隐隐传出一阵破凤龙吟。
  但是就在挥刀将终之际,光华一闪,剑竟由兽头内,脱出而飞。
  陆飞鹏和金宜君,同时一惊,脱口惊呼,低头一看,陆飞鹏手中依然握着那个畸形兽头。
  嘟的一声轻响,长剑竟射在一丈以外的石地上,剑身没人石内,至少半尺。
  陆飞鹏和金宜君一看不由再度一愣,两人一定神急步走了过去,只见墨绿色的剑柄仍在颤颤摆动。
  剑柄上的两颗明珠,在皎浩的月华下,剑光的反映下,大放光芒,正是畸形兽头上的两只暴睛。
  陆飞鹏伸手握住剑柄,暗用柔劲谨慎地将剑拔出来。
  正待细看剑柄,暮闻云昙师太仍有些乏力地说;鹏儿,拿过来!”
  陆飞鹏恭声应是,即和主宜君急步走了过去,一手将剑递过,一手将畸形兽头放在老师太的蒲团前。
  师太将剑接过,首先凝目细看剑柄卜久久才颔首说“不错,图意完全与飞霜相同.”
  陆飞鹏得心头一震,顿时想起金杖上的谜语,不由惊异地问:“师叔,您说什么?飞霜?”
  老师太缓穆地点点头,望着宜君手中的短剑,说。“就是你君妹的短剑!”。
  金宜君立即迷惑地急声问:“师父不是说这柄剑的剑名叫青锋吗””
  说话之间,不自觉地又去看剑卜的图案和花纹。
  陆飞鹏茫然不解,也凑近细看,在皎洁的月光下,发现剑柄上根本没有字迹.仅有一小小图案。
  图案宽八分,长一寸。似是在一块牌上,刺了数以万计的小点,在月光下看,闪烁毫光似是一层飞洒的薄霜。
  尚未看完,蓦闻老师太愉快地说.“鹏儿,你们再看这柄剑!”
  说着,将手中的萤光剑递过来。
  陆飞鹏双手将剑接过,即和宜君共同观看,发现剑柄上,有一个与飞霜剑柄相同含意的图案。
  只见图案内,既无字迹,也无花纹,仅有无数麦粒大小,浓淡不同的绿粼小点。
  但是,在皎洁的月光下,和剑身光芒的反射下,略微摆动剑柄,立即闪烁着粼粼霞光。
  陆飞鹏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问:“请问师叔怎的知道乌金杖内藏有萤光剑?”
  老师太感慨地点点头说.“这只是看了乌金杖上的雅语而断,也许有这个可能而已,并无十发把握!”
  说此一顿,突然抬头说:“你们把金杖空壳找来!”
  陆飞鹏和宜君游目一看,发现金杖的仗身,大部已没人石墙内。
  于是,心中一动,顿时想起恩师金杖神君遥空捉鸟、对树收杖的一幕,因而心念一动,潜龙戏月口诀立生。
  紧接着,举臂扬出,遥空一招,呼地一声风响,射人石墙内的乌金杜,应手飞了回来。
  云昙师太和金宜君一见,但都面色大变,师太不由震惊地说:鹏儿,方寸我在你凌空一击之下,尚能活命,的确是暗有神佑!”
  陆飞鹏手托无头金杖,肃立恭声说:“与师叔交手过招,鹏儿怎敢全力胡拼?”
  说着,躬身将金杖递了过去。
  云昙师太感慨地摇摇头,也略带风趣地笑着说:“恐怕是听了君儿的喝止,不得不减低几分功力吧?”
  陆飞鹏俊面一红,亲切地看了君妹一眼,一阵吱晤,自己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宜君早已羞红着娇靥,撒娇不依地说:“师父,君儿不是说过吗?……一”
  老师太想是特别高兴,立即含笑讥声问:“说过什么?侍奉我一辈子,终生不嫁人是不是?”
  宜君一听,红飞耳后,但不得地上有道地缝钻进去。
  可是耳边的陆飞鹏,却乐得哈哈笑了。
  师太深怕爱徒难堪,立即拿起乌金杖,望着上面的签语说:“当我在君儿房里看到这根乌金过时,发现上面刻着‘神兵乌金杖,奇剑曰萤光,天欲宝刃现,交锋会飞霜’这四句签语,”说此一顿,举手一指宜君纤腰上的短剑,继续说:“我首先联想到宜君的短剑,昔年我用它与人交手时.地上往往飞洒着一片毫光,乍然看来,好似一层薄霜,尤其在月明之夜,愈加明亮,至于剑名,也是我看了金杖上的飞霜两字,才联想到剑柄上的图案。”
  说着,又指着金杖上的下面两句说;‘这上面说‘天欲宝刃现,交锋会飞霜’,显然是要与飞霜剑交锋搏斗,萤光剑才能出现,显然,剑就在金杖内.”
  陆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既然飞霜剑能将乌金杖割断,就用剑劈开,岂不更为简单?”
  老师太一笑说:“傻活,如果能劈开。那还会有方才的一场恶战吗?”
  说罢、转首望着宜君说。“君儿,你用剑击一下最细的杖尖看!”
  金宜君也的确有些不太相信,难道自己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短剑,会真的斩不断乌金杖的杖尖?
  于是恭声应是,“沙”的一声将剑撤出来,运足功力,嗖的一声削过去。
  铮然一声,火星飞溅.乌金杖尖依旧安然无恙。
  老师太慈祥地一笑,说.“如果能随便斩开,谜语上便不会刻上‘交锋会飞霜’了。”
  说此一顿细地将乌金杖身和兽头放在一起,兴奋地说.”我要尽快将这柄乌金杖,铸成一柄锋利无比的乌金剑
  陆飞鹏一听,不由嗫嚅着说:“师叔将金杖铸成剑,鹏儿岂不是没有了剑鞘?”
  云昙师大听得浑身一震,面色立变,不由木然望着明月,哺喃自语说:“难道这确是天意,抑或是另有因果?
  第十四章 天缘双剑
  陆飞鹏听了云昙师大的喃喃自语,极为迷惑,他不知道老师太说的“天意”和“因果”究竟是指的什么?
  金宜君也皱眉不解地问:”师父,什么因果?”
  云昙师大依然果望着皎月。不能点着头,喃喃地回答说:“我是说飞霜剑的那柄原始剑鞘!”
  金直君一听,恍然似有所捂,立即兴奋地说。“师父,就将书房中的那柄宝剑鞘赠给陆哥哥岂不正好?”
  云昙师太转首望着宜君,缓慢地点点头,说:“好吧,君儿,你去把它拿来!”
  宜君兴奋地应声是,转身奔进自己的房门内。
  陆飞鹏听得愈加不解,不由迷惑地问“师叔,您说什么,飞霜剑的原始剑鞘?”
  老师太点点头,说:“是的,就是你君妹妹书房壁上挂着的那柄空剑鞘,那本是飞霜剑上的原始剑匣!”
  陆飞鹏迷惑地问:‘君妹剑上的剑鞘呢?”
  老师太似是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说:“那是半山王老头代制的!”
  如此一说,陆飞鹏顿时想起半山姓王的椎夫被少林寺僧
  老师太接过剑鞘,皱眉沉思,似是又回忆到昔年的往事里。
  陆飞鹏细看剑鞘,这才发现剑鞘光闪闪的两个匣,竟和萤光剑的剑柄护手完全相同,因而迷惑地问“师叔,飞霜是短剑,因何用长剑的剑鞘?”
  云昙师太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飞鹏、宜君,样和地说:“你两人坐下!”
  飞鹏和宜君一听,知道云昙师太要为他们谈手中剑鞘的。来历,可能就是方才说的“因果”和“天意”。
  于是,两人面向师太盘坐,一个在右,一个在左。
  老师太一俟飞鹏、宜君坐好,立即感慨地说:“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两人对任何人说起,但是,如果对方原就知道这件事的人,在问到你们的时候,也不必说不知道!”
  说此一顿,将眼望着飞鹏、宜君,祥和地问。“我的意思,你两人知道吧?”
  飞鹏、宜君,颔首应是,同时肃容说;“鹏儿知道!”
  “君儿知道!”
  老师太赞许地点点头略一沉思,说:“你们的师祖,是一位形如用云野鹤的大儒侠,但是,并不是一位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
  “在他一生中,仅收了男女两个徒弟,男徒名叫展隆丰,女徒名叫窦月娥、……”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云昙师太讲的这个故事,原来就是恩师金杖神君的师门往事,因而,格外用心静听。
  心念间,又听云昙师太继续说:“窦月娥拜师之时,年仅十一岁,那时,她的师兄展隆丰早已下山行道,而且,已是名扬海内的大剑客,武功亦远超你们的师祖。
  一但是,他并没有因武功高绝名扬四海而忘本,他每隔两三年,必回你师祖处请安问候,明是禀陈行道江湖的种种经过,实则是在禀陈之际故意将所习成的惊人绝技报告出来,因而,你师祖的功力也随这大增。
  “由于你师祖经常在窦月峨面前盛赞展隆丰,因而在她小小的心灵中。不知不觉地留下一个崇高影子,她把这位师兄,视为神圣无疵的天人,同时,她也日以继夜地期待着师兄回来。
  “也许是苍天有意愚人,她这位展师兄,一去五年,直到她十六岁那年,他才风尘仆仆地由海外赶回来。
  “窦月娥一见,顿时呆了,只见这位展师兄,竟是一位年约三十余岁,蓄着一络小胡子的文雅儒士,风范尤胜你们的师祖。
  “她这位展师兄,生得修眉入鬓,面如满月,一双细目。闪着柔辉,一望而知,在他的黄金时代,必是一位极英挺,极洒脱的俊美少年。
  “窦月娥情窦初开,虽觉这位展师兄,年龄至少大了她一倍,但是,她对他的敬爱已深,仍视为她心目中的天人。
  “她这位展师兄,见了她这位小师妹,非常高兴,对她爱护备至,在和你们师祖研讨武功之余,也代你师授她一些惊人绝技。
  “一天,窦月娥怀着激动狂跳的心,羞红着娇靥去问她的展师兄,究竟有多少岁?岂知,她的展师兄,竟当头给了她一个霹雳……”
  陆飞鹏和金直君,听得浑身一战,脱口一声惊啊,同时急声问:“可是一掌‘震云雷’?”
  云昙师太摇摇头,苦笑一笑,说:“不是,她的展师兄说,他的真实年龄,算来至少六十六岁了……”
  陆飞鹏和金宜君一听,再度惊叹一声,迷惑地问;“真的呀?”
  云昙师太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在一个功力深厚,摄生有术的武林高手来说,井非困难,但是在窦月娥却决不相信她师兄的这种说法。
  “展隆车清烛了小师妹的芳心隐秘后,立即叩别你师祖,再度下山了……-”
  说此一顿,老师太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似是平抑内心的激动情绪,久久才说;“展隆丰这次下山,竟然一去十五年,他的娇花般的小师妹也随着无情的岁月,变成了半老的徐娘。”
  说至此处,黯然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明月、沉思良久,才继续说:“窦月娥在十八岁那年便艺满下山,她在江湖上,只要听到有关展隆丰的些许踪迹流言,即使越海翻山回她也要跑到那个地方看看,但是,每次她都怀着黯然神伤的心情转回来……”
  金宜君已知道师父说的窦月娥就是师父自己,当然。这个故事,就是师父自己的沧桑故事,因而关切地问“师父都是回到什么地方去?”
  云昙师太正回忆着她少年时代的伤心事,因而对宜君的知此问活并未注意,反而顺着她的话意回答说;“就是你陆师哥学艺的小绿谷!”
  陆飞鹏和金宜君一听,脱口一声轻啊,再度楞了,不由齐声惊异地说。“两地竟然如此近!”
  老师太黯然说。“俗语说;“天涯若比邻’,而窦月娥和她的唯一师哥,却近在咫尺、远如天涯,两人互无来往!”
  陆飞鹏对自己恩师的往事已有了初步认识,但老一辈人物中的情怨恩仇,仍不十分清楚,因而,不自觉地恭声问:“请问师叔,以后呢?“
  云昙师大伤感地叹了口气,黯然说。“但是,窦月娥每次返回小绿谷,你们的师祖总是对她说,你师兄展隆丰前几日才下山,等你半月你都不回来—一
  “窦月娥心里明白,她的展师兄自觉年龄悬殊,因而避不见面。
  “就在展隆丰离开窦月娥第十五年的春天,你们的师祖,突然在小绿谷绝壁之巅的深洞内,捡获一柄短剑”
  说着,举手指了指宜君佩在腰间的飞霜剑,继续说:“就是这柄飞霸短剑,由于它光芒闪射,青气缤绕,加之没有剑名剑历,所以就叫它青锋剑。
  “但是,在当时放剑的深洞内,却有原持剑人留下的一篇遗言,大意是说这是雌剑,尚有一柄是雄剑。
  “当然,有时雌剑落人侠士之手,有时雄刻也可能被女杰捡获,因而留言说,如果持有雌雄剑的人,惧是侠女,应该拜为生死妹妹,都是男士,便结为金兰好友……”
  金宜君听得芳心狂跳,不自觉地激动急声问:“师父……如果……如果是一个少男……一个少女……”
  云昙师父见问,立即由往年的回忆里跌口现实,她亲切地看了一眼聚精会神望着她的飞鹏和宜君,慈祥地笑着说。“那便应该结为恩爱夫妻!”
  飞鹏和宜君一听,俱都双颊通红,但在他们舒展的眉宇间,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欣喜、甜蜜。
  云昙师太慈祥地看了一眼含羞垂首,喜上眉梢的宜君,亲切地说;“君儿,这便是因果、天意,也就是缘分,丝毫勉强不得!”
  说此一顿,突然又黯然叹了口气,继续伤感地说。”当时,窦月娥接受了你师祖赠给的短剑,再度下山了,她并不是下山去找持有雄剑的少年,而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的展师哥。
  “当然,以窦月娥的惊人艺业和在江湖上的声誉自是有不少青年侠士向她示爱,但俱都被她严峻地拒绝了,因为她心中只有一个展师哥。
  “但是,不幸的消息终于传进窦月娥的耳里,她一直痴心暗恋着的展师哥,在一个罪恶帮会的贼窟里,救了一个全裸少女,而这个少女,正是当时江湖上姿色最美丽,剑术最精奇的一人……”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正待发问这个美丽少女是谁,蓦见宜君向他膘了一个“阻止”眼神,因而断定金宜君一定知道这个少女是谁。
  心念间,又听云昙师太继续说:“据说,这个美丽少女已有了心上人,但是,被展隆丰由贼窟中一丝不挂地救出来,只有终身侍奉展隆丰了。
  “窦月娥怀着满腔的悲忿和绝望,星夜赶回了小绿谷,但是,另一个不幸,却接遗而至,她唯一可述委屈,唯一安慰她的师父,也在她下山期间仙逝了。
  ‘窦月娥在那等境遇心情下,真是痛不欲生,抚在你师祖的灵体上,放声痛哭,血泪俱下。
  “由于连番的打击和骤变,已经三十二岁的窦月娥,看来却像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爱情幻灭,师父仙逝,因而,万念俱灰。
  “但是,匆匆赶回小绿谷的展隆丰,不但颜面毫无改变,相反的,看来愈加飘逸儒雅,窦月娥和他站在一起,自惭形秽,她自觉展隆丰唤她师姊而无人不信……-”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恭声插言问;“请问师叔,家师可与他救出的少女结婚?”
  云昙师太摇摇头,说。“没有,他也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那位少女!”
  陆飞鹏急忙又问了句:“那位美丽的少女,以后可曾与她的旧情人结婚”
  云昙师太立即沉声说:“那不是我今天要讲的事,我们不谈那些。”
  陆飞鹏看出云昙师太不愿谈那个美丽少女,只得连声应是,不敢再问。
  云昙师太继续说:“展隆丰听说你们的师祖已死,悲恸万分,决心在谷中守墓十年;以赎他未奉汤药之罪!
  “窦月娥见展隆丰要常住守墓不去,她只得悄悄地离开小绿谷……。”
  陆飞鹏听得十分不解,佯装不知窦月娥就是云昙师太,因而故意迷惑地问:“奇怪,既然家师没有和那位美丽少女结婚,那位窦师叔正该和家师结成连理,为何又悄悄离去?”
  云昙师太毫不介意,黯然回答说:“展隆丰在为师守制期间,怎能再谈婚事?如此势必再等十年,试问,十年之后的窦月娥,在那时忧郁哀怨的心情下,岂不要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婆婆了?”
  如此一说,陆飞鹏顿时无话可答。
  云昙师太感慨地点点头,继续说;“后窦月娥削发为尼,遁入佛门以求解脱,而展隆丰也一心为师守墓,与世隔绝了。
  “但是,一满十年,展隆丰立即在江湖上出现,而一向用剑的展隆丰,这时却突然改变了用杖!”
  说着,伤感地看了一眼摆在蒲团前的乌金杖,继续说;“当时的展隆丰决没想到这根乌金杖内尚有一柄罕世宝剑,否则,他也不会天涯海角地去找萤光剑了。
  “而窦月娥在离开的十年中,如果能经常前去小绿谷看看,也许能发现金权上的签语奥秘,实现她的痴情心愿—一”
  说此一顿,突然愉快地抬起头来,深深吁了口气,威然笑对飞鹏、宜君说。“现在,我的君儿,嫁给展隆中的徒儿,老一辈的情缘,要在你两人的身上了却夙愿,这能说不是天意吗?”
  陆飞鹏肃容盘坐,感慨颇多,他觉得在云昙师太口中听到的恩师事迹,只是片段或一半,也许,有更多的往事,要问师母栖凤妃子和师叔金员外。
  金宜君则深垂螓首,满面娇羞,芳心不时泛起阵阵甜蜜,她不但看到了婚姻的美好远景,也嗅到与陆哥哥共同生活的美满幸福气息。
  因为,根据师父昔年的坎坷沧桑往事,她和陆哥哥的结合,应该是大吉大利的天意,也正是师父说的因果。
  云昙师太一口气说完往事,似乎才觉得真正得到了解脱,她肃容望着飞鹏、宜君,以慈祥的声音,意义深长地说;“你这两个孩于,聪明睿智,慧根特深,但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切事要合情合理,顺乎自然,既不要迁就,也不要勉强,但也不纵情任性,放荡不羁,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所以说,在你们两人灿烂旅程上,一步也不能走错!”
  说此一顿,发现宜君和飞鹏,俱都迷惑地望着她,似乎闹不清,为何乍然间说出这么一篇大道理?
  于是,感慨地摇摇头,双手托着剑慈祥而亲切地说。“这柄剑鞘,是你君妹妹剑上的原始剑匣,就在今夜皎洁的明月下,赠给你吧!就算作师门的彩聘,象征着你们夫妻的美好、光明。”
  陆飞鹏早已双膝跪地,跪行数步,双手托着萤光剑,一并将剑鞘接过来,同时,叩首恭声说:“多谢师叔恩赐!’
  云昙师太破例哈哈一笑,慈爱地看了一眼含羞螓首,红飞耳后的爱徒一眼,祥和而风趣地笑着说。“不必多谢,只要你今后善待君儿,师叔就安心了。”
  陆飞鹏自信不会亏待宜君,立即直跪恭声说;“鹏儿面当师叔愿意一表心迹,如果……”
  话未说完,老师大立即含笑摇手,作了一个“阻止”手势,同时样和地说:“你不必宣誓,师叔相信你。否则,也不会把君儿许配给你了!”
  说着,仰首看了一眼在空,继续关切地说:“天色已经不早,鹏儿就在你君妹房中安歇吧,君儿可到我房里歇息……’
  陆飞鹏一听要他睡在宜君的房里,不由慌了,不自觉地急声说:”师叔,鹏就就在月下盘坐片刻即可。”
  老师太立即慈样地正色说:‘既是未婚夫妻,便不必过分拘泥,何况你们都是武林儿女。’
  陆飞鹏被说的俊面一红,连声应是,听了老师太的话,才发觉他的心地尚不够坦荡磊落,光明!
  老师太由蒲团上立起来,飞鹏和宜君,也急忙起身搀扶,老师太一运气,刚才的一点震伤,显然已痊愈,于是慈祥地说:“君儿,你们多日飞驰,身心惧疲,快服侍你师哥安歇,你也来睡吧!”
  说罢,迳自向竹帘深垂的正房走去。
  金宜君一听“服侍”两字,立时芳心扑扑,红飞耳后,她不自觉地想到小夫妻的缠绵婍昵之处。
  但是,在心慌之余,也仍没忘记和飞鹏同时躬身恭送老师太进人房内。
  一俟云昙师太进人房门,宜君立即深情地说:“陆哥哥,进去吧!”
  陆飞鹏亲切地笑一笑,捧着剑鞘和剑,随在宜君身后走向房门。
  进人房门,宜君迳自走人卧室内。
  陆飞鹏不禁有些迟疑,但想到云昙师太的话,立即跟了进去,一阵熟悉的温馨幽香,扑面迎鼻。
  由于萤光剑的闪射冷芒和前窗射进来的月光,室内光度明亮,什物清晰可见。
  但是,芳心怦跳,充满了奇妙感觉的宜君,却立即燃起妆台上的一支油烛。
  接着,回身甜甜的一笑,亲切地望着飞鹏,说:“陆哥哥,让我们看看剑鞋是否合适!”
  说着,将飞鹏的剑鞘取了过去。
  陆飞鹏颔首一笑道;“根据师叔说的因果和天意,应该是毫无问题。”
  说着,右手握着萤光剑柄,左手中食两指托着剑身,谨慎地送人直君拿着的空剑鞘内。
  剑身送完“咋登”一声哑簧轻响,鞘口和护手,完全吻合,大小也恰到好处。
  飞鹏看一看神色惊喜的君妹妹,宜君也望一望神情兴奋的陆哥哥,不由同时高兴地说;“真奇怪,正合适!”
  宜君说罢,又以婉惜的口吻,继续说;“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剑稳和剑坠。”
  陆飞鹏毫不在意地说;“剑穗只是装饰,有没有都无所谓。”
  宜君立即不以为然地说;“光秃秃的那怎么成!’
  说着徐徐转动娇躯,游目室内,似是在想,什么地方放有丝带。
  蓦然,陆飞鹏的星目一亮,突然惊喜地说“有了!”
  宜君被飞鹏突如其来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飞鹏正神情愉快地放手怀里摸索,因而含笑嗔声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吓了人家一跳1”
  飞鹏顺手一掏,彩毫一闪,一件东西已由他怀里取出来,同时,兴奋地说:“君妹,你看!”
  说着,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宜君。
  宜君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方光华闪闪,彩毫烁烁,中央串着长长黄金丝穗的精致连环玉佩。
  而且,玉佩的上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美丽花纹,入手尚有余温,显然是女孩子们喜爱的珍玩玉器、。
  宜君看罢,心坎里立即升起一股妒火,不由娇靥一沉,轻蔑地娇哼一声,嗔声说:“这有什么好看!”
  说话之间,同时不屑地递还给飞鹏。
  飞鹏看得一楞,伸手接过王佩,郑重地说叫君妹,你不要小觑这方佩,它可真的大有来历—一”
  宜君未待飞鹏说完,立即轻蔑地娇哼一声。讽讥地说。“当然大有来历,否则日不会贴身放在心口上。”
  飞鹏一看。宜君绝美的娇靥上布满了霜意,而巨,话中尽是讽讥,不由又将玉佩送至宜君的面前,焦急地向:“君妹,你真的不知这方玉佩的主人是谁?”
  宜君仰着螓首看也不看,娇哼一声,忿忿地说。“管她是谁!”
  飞鹏愣了一愣,心中似有所悟,立即焦急地解释说;“这就是方朔奇丐郑前辈的四海温玉佩嘛!”
  宜君听得娇靥一红不由正色问:“真的!”
  说着,又取了过去、想是要看个仔细。
  飞鹏立即正色说;“当然是真的。你说它是谁的?”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不由风趣地笑着问“你以为是商媛媛的是不是?”
  金宜君一听,顿时差得红飞耳后,不由撒娇喷声说;“我才不管那些呢!”
  活一出口,突然十分后悔,心想:你不管那些,难道还鼓励他娶商媛媛不成?
  慌急间,觑目一看,发现陆哥哥并未十分细思方才的话意,于是急忙改变话题,笑着说:“这样珍贵的玩玉系在剑柄上,未免太可惜!”
  陆飞鹏风趣地笑着说;“其他珍珠玉石,焉能配得上我的萤光剑!”
  宜君妩媚地一笑,立即将玉佩代飞鹏系在剑柄上。
  只见长长的黄金丝穗上,串着光华闪闪,彩毫烁烁的玲珑玉佩,将一柄萤光剑箍墨绿皮的斑驳剑鞘,衬托得愈加古色苍然。
  宜君看罢,不自觉地含笑赞声说:“只有我的……陆哥哥才配佩这等美仑古剑1”
  说话之间,樱唇绽甜笑,秋水般的明眸斜瞄转瞟,娇靥愈显得妩媚动人了。
  神情兴奋,酒意未消的飞鹏见君妹妹深情甜笑,目闪柔辉,娟丽绝美的面庞上,隐现春色,给了他无比的诱惑。
  因而,情不自禁地将君妹妹揽进怀里,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圆润嫩日的前额。
  宜君合嗔嘤咛,娇躯温顺地前送,小鸟般依在飞鹏的胸前。
  飞鹏轻轻揽着君妹妹的纤腰,不自觉地想到那夜隔溪偷着宜君练剑的一幕。
  回想那时,乍然看到君妹妹时的心情,几疑看到了美绝人寰的天上仙子,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如今,不但将她的娇躯揽进怀内,任由自己恣情地亲吻她。的香腮樱唇,而且,已是属于自己的终生伴侣。“
  今后,两人要相亲相爱,如胶似漆,甘苦与共,生死相依。直到百年之后,永不分离。
  飞鹏的心,充满了幸福、甜蜜和美满的远景。
  他用炯炯如火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往视着宜君含情仰起的羞红娇靥……_
  他由君妹妹的如云秀发看起,继而是她的圆润前额,远山伏影般的娥眉,比赛潭秋水还要清澈的明眸,挺直而小巧的琼鼻,殷红而玲珑的樱唇……。
  当飞鹏的炯炯目光落在宜君的殷红的樱唇上时,他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宜君温顺地承受着,有了父亲的暗许,师父的面允,除了生理上的惶惶,深怕陆哥哥会有超越亲吻以外的袭击,在世俗和心理上,她已没有了恐惧。
  飞鹏用炙热如火的朱唇,吻着君妹妹的樱口、琼鼻、香腮娥眉,和她晓星般明亮的眼睛。
  他觉得出君妹妹娇躯微抖,他也听得出君妹妹的狂跳心声,而他自己,也恨不得将君妹妹的整个娇躯,溶进自己坚实的身体内!
  因而,在不知不觉中,两臂逐渐向怀中抱紧—一
  正在意乱神迷,沐浴在爱海里的宜君,突然感到陆哥哥放在纤腰上的两臂变成了~道钢箍,而且正在逐渐缩紧,也许,紧接而来的便是她最怕的袭击了。
  由于心情一慌,愈感到呼吸有些窒息,不自觉嘤声挣扎,吓得颤声哀求说;“陆哥哥,不要……”
  但是,如此一哀求,反而把飞鹏压抑在心头的热情之火,突然燃烧起来,吻,已不能令他满足……。
  就在这时,老师太的掸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发人清醒的“博博”木鱼声,和庄严样和的喃喃诵经声。
  飞鹏首先被惊醒,两人倏然离开了两步,他狠狠摇了摇头,似是要自己尽快恢复冷静,原本通红的俊面,这时更红了。吁吁揣息的金宜君,明亮如秋水的眸子中,仍有惊悸,她一面整理着有些着乱的云鬓,一面喘息着催促说;“陆哥哥,快来睡,小妹为你铺被!”
  说话之间,神情慌惶急步奔至她的床前,放好雪枕,顺手展开自绫被。
  但是,一脸愧色,懊恼自责的陆飞鹏却不高兴地说。“我不睡!”
  宜君芳心一震,不由惶声问:“为什么?陆哥哥?”
  飞鹏懊恼地说:“我不想睡!”
  宜君误以为飞鹏怪她方才挣扎呻吟,心中一慌,放下手中的白绫被,急步走近飞鹏,温顺地偎在飞鹏的胸前,仰起美丽的面庞,柔声问:“你生气了?”
  飞鹏见惊慌分开的君妹妹,这时又小鸟般依过来,而且,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不安,知道她误会了。
  于是强自笑一笑,摇着头,亲切地说:“好端端地为何生气?”
  宜君一听,闪动着秋水般的眸于,在陆哥哥的俊面上,溜来溜去,她似乎要在陆飞鹏的朗朗星目中,看透他的心,究竟为了什么不高兴。
  久久,才幽怨地柔声问:“那又是为什么不睡?”
  陆飞鹏看到宜君楚楚可怜的娇态,既爱又痛,不自觉地俯首吻了一下她的澄澈眼睛,同时,坦诚地说:“我不想睡!”
  宜君不信,柔顺地偎在飞鹏的怀里,幽幽地说:我知道,你在气受大惊小怪!”
  陆飞鹏哑然一笑,风趣地指指窗外,悄声说:“不是我生气,是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宜君一听,也不禁妩媚地“噗哧”笑了,同时,笑声说:“每天三更过后,地老人家要念罢了涤心经才安歇。”
  说着,突然离开了陆哥哥的怀里,兴奋地说:“现在总安心了吧J来,小妹服侍你安歇!”
  说话之间,举起娇嫩细白的纤纤玉手,就要去解飞鹏的儒巾发髻。
  飞鹏自然地一偏头,闪开了,同时,坦诚地笑着说;“我就在房内盘坐二三个时辰就好了,明日绝早……”
  话未说完,宜君已扳着他的肩头,跷脚附在他的耳畔,羞红着娇靥,悄声说。“怕盖小妹的绫被是不是?”
  陆飞鹏见宜君说得婍妮,不由怦然心动。情火陡起,蓦地将宜君的娇躯抱起来,猛吻宜君的樱唇和香腮。
  宜君两足悬空,她的心也突然升上半空,不知飘向何处就在这时,老师太房中的木鱼声,狠狠地响了几下,显然停止了,接着是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陆飞鹏涑然一惊,不自觉地将君妹妹放下了,他觉得老师太狠狠的那几下木鱼,人耳嗡嗡,显然贯注了真力。
  金宜君也惊觉有异,理了理再度蓬乱的秀发,羞红着娇靥,整理着云杉,急步走出房去。
  陆飞鹏望着宜君窈窕的纤美身影,心中不但懊恼,也有些爽然若失。
  一俟宜君的背影消失,立即将剑放在宜君的床头上,脱掉富履,上床盘膝打坐假寐。
  想到方才老师太讲的那段真实故事,以及她数十年未去小绿谷来判断,老师太虽然每夜都念涤心经,但仍没有把她心中的恨洗涤尽净。
  根据她讲述往事的神情和语气,她似乎仍记报着恩师展隆丰,而且,也多少有些报师母栖凤妃子。
  回忆方才老师太佯装生气的时候,听到他呼栖凤妃子为师母,在厉声反问时,确实是在发怒。
  显然,老师太说的那个在贼窟被恩师救出的美丽少女,就是栖凤妃子。
  但是,既然栖凤妃子并未与恩师结婚,为何金师叔命令尊称她为师母?
  而且,那夜在益阳庄北桃林小饲堂内,方朔奇丐郑前辈,也暗中告诉自己一条锦囊妙计——如果要想化险为夷,见到栖凤妃子的第一句话,便是上尊师母,自称弟子。
  根据种种事实,栖凤妃于偏激孤癖显然是为了未能与恩师金杖神君白头偕老而引起。
  当然,在那等情形之下,虽然是武林侠女的栖凤妃子,亦难再和那位青年心上人结成连理。
  但是,那位失掉心爱少女的失意青年是谁呢?如今,是否仍在人间?也许,早已与世长辞了……
  心念未毕,“荒”然一声巨钟大响,划破夜空隐约传来,嗡声历久不绝。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想到少林寺,计算一下时刻,这时应该刚交三更,正是在探少林寺的好时候。
  于是,急忙下床,穿鞋佩剑,略微整理了一下儒巾长衫,屏息走至上间。
  凝神一听,老师太的禅房内,寂静无声,但他仍不敢由正门走出去。
  于是,蹑步走进对室书房内,悄悄推开放琴处的后窗,略微提气,飞身而出,反手将窗门托闭。
  只见在空澄澈,明月皎洁,映得如茵草地上,落针可见,寒意核浓的山风,只吹得竹时摇动,沙沙有声。
  陆飞鹏沿着房后阴影,屏息走向竹篱,这时,他决不能大意,如果被老师太和君妹妹发现,定然不会让他前去。
  走至竹篱,腾身而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双足落地,仍不敢展开轻功飞驰,屏息向草坪对面的竹林走去。
  根据哗哗”的激水流响,那道急如奔马的洪流山溪,至少仍在二三十丈外。
  越过草坪,大放宽心,飞身纵进竹林,展开轻功,直奔山溪。
  穿出十数丈宽竹林,即是那夜宜君练剑的草坪,举目向前一看,陆飞鹏惊得浑身一站,面色大变,险些呼出声来
  只见草坪靠近溪边的那面,正立着云昙师太和宜君。而且,正回头向望来。
  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宜君一见飞鹏,首先惊异关切地问:“陆哥哥,你还没睡?”
  飞鹏摇摇头,佯装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刚要入睡,便被钟声惊醒了’”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飞鹏即向老师太深深一揖,恭声说;”师叔仍没安歇?”
  云昙师太迷惑地看了一眼飞鹏悬在腰上的萤光剑,但却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和君儿也是被钟声惊了起来!”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地问“师叔,少林寺的僧人是否每夜都如此此?”
  宜君抢先迷惑地回答说;“没有过!”
  飞鹏再度问;“往年的中秋夜呢?”
  老师太摇摇头,一面转首望向少林寺的方向,一面淡淡地说:“也没有过!”
  陆飞鹏举目一看,只见少林寺的方向,云气氤蕴,在皎洁的月光下仅有些许灯光,看不出有何异样。
  打量间,宜君在旁揣测说“准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情!”
  陆飞鹏心中一动,趁机附和说;“我也是这样想。”
  话声甫落,老师太立即转首望着飞鹏,淡淡地说;“所以你想去看看2’
  陆飞鹏俊面一红,顿时无话可答。
  宜君惊异地望着飞鹏,仍有些不信地问:“真的?你不是说明天绝早才去?’
  陆飞鹏觉得既然被视破,索性说清楚,于是面向老师太,恭声说。“鹏儿想去少林寺看一看。这座声誉一直震赫武林的大禅院,全寺僧人无一不诸武功,深夜为何任人进出而不设警戒?”
  老师太立即淡淡地问广这话是听谁说的?”
  陆飞鹏只得据实说。“鹏儿那天夜间,周近不但没看到人影,就是提水的后小门,也是虚掩,而鹏儿出来时,也没人阻挡。”
  老师太略微沉吟,才肃容说:“这已是过去的事,照说不该再谈它,根据你方才谈到在少林寺提水,夜遇方朔奇丐,以及’任由你悄悄跑出来判断,少林寺是有意让你出来。”
  陆飞鹏虽然似有所悟,但他仍忍不住迷惑地问;”为什么,师叔?”
  老师太肃容说:“根据你述说的经过,少林寺的广缘,显然无法拒绝你齐公公而不得不将你留下,但是,将你留在寺内,又违了少林寺对天下武林的公告,只得采取最愚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尽一切可能给你打击折磨,要你自己知难而退,悄悄进下山去……-”
  飞鹏一听,早已满腹怒火,不由忿忿地说:“可是,如果鹏儿不坠进山溪,我仍会赶回少林寺去,即使再吃苦,也要等到齐公公回来!”
  老师太淡淡一笑说:“鹏儿,假设真正再回去,少林寺的庙墙便变成了铜墙铁壁,休想靠近它一步,他们的巡值大师也会当众宣布你的罪状,将你驱逐出寺!”
  宜君一听,立即忿忿不平地说;“这不是故设陷阱,诱人上当吗?”
  老师太淡淡一笑,说:“原就是要你上当!”
  说话之间,发现陆飞鹏的含忿俊面上,尚有迷惑神色,知道他对少林寺“铜墙铁壁”四字尚存有怀疑,因而沉声问:“鹏儿,你曾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句来时有路,去时无门的传说吗?”
  陆飞鹏略微一想,似是曾听齐公公说过,但他却摇摇头说一鹏儿没听说过!”
  老师太无奈,只得解释说;“这句话就是说的少林寺!”
  陆飞鹏心中冷冷一笑,但表面却恭声说:“鹏儿认为这完全是外间的夸张传言,而少林寺的僧人却没有人敢如此说,即使是他们的方丈广缘大师!”
  老师太看出飞鹏的去意已决,因而沉声问:“你今夜一定要去?”
  陆飞鹏不便说什么,仅恭敬地点点头,低声应了个是。
  老师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好吧,我不便坚持拦阻你,但是,你必须遵从我两件事。”
  陆飞鹏一听,急忙恭声说:“师叔请吩咐!”
  老师太说:“第一,竭尽所能不现身。为势所迫必须现身,但不得伤人。”
  陆飞鹏一听立即躬身说:“鹏儿尊命!”
  老师太缓缓地点点头,说。“好吧,早去早回,我在禅房等你!”
  说罢,迳向竹林走去。
  陆飞鹏和宜君,急忙躬身礼送。
  第十五章 夜闯少林
  金宜君一俟云昙师太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立即望着飞鹏,急声问:“你真的要去!”
  陆飞鹏点头,说:“我早已决定要去,并不是听到钟声才决定。”
  宜君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去?”
  陆飞鹏知道宜君的心意,故意轻松地说:“我只是去看着少林寺内的动静,能进则进,不能进我便回来。”
  宜君赞许地点点头,但却忧郁地警告说:“你现在已是世外侠隐之中的人物,切不可随意介人武林各派间的世俗恩怨中。”
  陆飞鹏会意地颔首说:“我知道!”
  说罢,抬头一看天色,继续说。“君妹先回房安歇,我去去就回!”
  宜君微嘟着小嘴,说。“既然去去就回,我就在此等你回来!”
  陆飞鹏一听慌了,不由焦急地说。“现在已近子时,风寒露冷,万一受了凉那还了得?”
  宜君幽幽地解释说:“此地距少林,仅有一座矮峰,一道横岭,根据你的轻功,片刻即回,小妹在这里等一刻工夫,也没什么关系。”
  陆飞鹏去多久,根本毫无把握,万一遇上事故,也许会拖到天明,不由焦急地说。“这怎么可以?你先回房去休息,一刻之后再来此地……”
  宜君不待飞鹏话完,立即扭动着娇躯,倔强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陆飞鹏紧皱剑眉,略微沉吟,只得依在着宜君,说:“好好,你就在这里等一刻工夫,一刻之后我不回来,你就先回房里去!”
  岂知,宜君毫不迟疑地说:“不!你半个时辰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陆飞鹏想一想,半个时辰足够了,只得连连颔首,说:“好好。我一定赶回来!”
  说话之间,右袖轻拂,身形宛如凌空巨鹤,越过近十丈宽的激流山溪,飞身而起。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立稳,对崖已传来宜君的娇呼:“陆哥哥,剑柄上的温玉佩!”
  陆飞鹏落足之处,正是他那夜隐身的大树,这时闻声一看,发现剑柄上的温玉佩,正闪闪生辉。
  于是,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那在他隐身在这株大树后,必是由于玉佩闪光而被云昙师太发现。
  如今前去少林寺,在这等皎洁的月光下,必然尚未到达,便被隐身暗处的僧人发现而遭暗算。
  临急之际,只得将玉佩握在左手内,于是回头向宜君挥了挥手,展开轻功逞月向前驰夫。
  这条路线,他仍依稀记得,驰下斜坡,越过广谷,登上矮峰,就是横亘少林寺后的那道横岭。
  陆飞鹏立在横岭上,雄伟巍峨、佛殿辉煌的少林寺,已在眼前,而他提水时进出的小门,也清晰可见。
  只见朱红色的门板中央,漆着一个黑漆大“佛”字。看情形似乎紧紧关闭,并不像是虚掩。
  有了云昙师太的警告,他不敢大意,既然是夜探,当然以不被发现为上策。
  于是,借着树丛怪石阴影,快闪疾避,迅即已到了提水的小门前,悄悄一推,果然紧闭。
  想到那夜少林僧人施展的卑劣圈套,顿时怒火倏起,恨不得一掌将门劈开,就这样闯了进去。
  继而想到明天即将见面的齐公公,以及仍在溪崖草坪上等他的君妹妹,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荒”然一声,又是一击巨钟大响。
  钟声荒荒震耳欲聋,虽然是在前殿的钟楼上发出,但寺后炊事房后的小红门,仍被震得嗦嗦有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断定少林寺今夜必是出了事情。
  心念间,略微提气,仲臂攀往墙头,徐徐曲肘探首……
  只见寺内古柏耸立,月光飞洒,数十口储满了溪水的大荷缸,整齐的排列在园房后面,两排僧舍和炊事房中,黑暗无光,寂静无声!
  陆飞鹏凝神一听,不由暗惊,僧舍内既无人时息也无鼾声,显然无人。
  于是,略微提气,身形偏飞而起,越过墙头,飘然落进墙内,迅即隐身暗影中,游目附近,哪里有半个人影。
  转首看看他曾睡了半晚的小木屋,门窗关闭,一片漆黑,似乎仍没有住人。
  陆飞鹏见寺内警卫僧人,心中不禁迷惑,借着古柏树身掩护,身形快如狸狐,直向前寺奔去。
  越过广场,进人月形圆门,即是绵延不断的曲廊,佛堂和僧舍。
  陆飞鹏隐身暗处一看,除了佛堂内有一盏如豆油灯外,所有僧舍,惧都黯然无光。
  由于一直未通阻拦,飞鹏的警觉顿时松弛下来。
  穿曲廊,过广院,不觉前面已是第三座大殿的后院。
  陆飞鹏知道,通过前面的朱漆红门,便是弥勒殿了。
  心念间,已到了门前,探首向内一看,急忙将身形退回来。
  因为,就在第三进大殿的后檐下,赫然立着四名身广体胖,肥头大耳,各自手横铁禅杖的威猛僧人。
  陆飞鹏根据后殿的警戒,断定少林寺并未发生意外事变,但他们夜半撞钟又是为了何来?
  心念未毕,摹然惊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
  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七八丈外的佛堂前檐下,正隐伏着一个徒手僧人。
  那僧人一见飞鹏发现他的隐身位置,双掌一撑,飘身落至台阶上,肃立合什,张口就要朗呼阿弥陀佛。
  陆飞鹏大吃一惊,屈指遥空一弹,立即点了那僧人的黑憩穴,身形紧跟扑进,就在对方身形将倒之际,伸臂将僧人抱住。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空而起,又将晕厥的僧人放回原处。
  飘身落回地面,不由暗呼“好险”,方才若非出手快,让他呼出“阿弥陀佛”来,那还了得?
  由于这一发现,心中顿时大悟所谓来时有路,去时无门完全是任由犯寺的人深人,决不拦阻。
  但是一经交手,退路均被封住,休想再闯出少林寺。
  当然,犯寺的人愈深入愈难退出,因为愈是机要中彻区,担任警戒的僧人也愈是武功精湛的弟子。
  陆飞鹏既然想通了,知道要想不为对方发现,似乎已不可能了。
  假设被寺中的僧人认出他陆飞鹏的底细,不但明天赶来的齐公公无法向少林寺方文解释,就是自己也失去了明日公然拜寺的大好机会。
  更令他担心的是,一经交手,势必延误时辰,万一君妹妹等得不耐,也闯进寺来,后果更堪虑了。
  心念至此,决心退出寺去,明晨再来。
  于是,沿着佛堂前檐,轻灵地奔上曲廊,循着来时路径,直向寺后奔去。
  但是。绕过数排僧舍,即见前面的通卫进口处,一字横排着四名手持戒刀的灰衣僧人,个个神情凝重,惧称蓄势准备。
  飞鹏尽量地不和寺内僧人照面,以免对方从出他就是那夜悄悄离寺的陆飞鹏。
  于是,身形一闪,轻灵地飞上一栋僧舍房面,迅即伏在瓦面上。
  游目一看,西南和正北的两座佛阁暗影内,均有两名佩有戒刀的僧人,而且,个个神情紧张,但都目光炯炯,显然接到有人犯寺的警告,正在全神戒备。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觉得房面上决难冲出寺去,只得飘身而下,绕着栋栋僧舍向寺后奔去。
  由于每栋僧舍内具都空无一人,陆飞鹏更感到迷惑不解,闹不清少林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念间,前面横阻一道短墙。
  陆飞鹏心中一喜,知道越过矮墙,便是后寺的疏林广场和炊事厨房,于是,一个纵身已到了墙下。
  但,就在他纵落墙下的同时,身后房影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冷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回身,只见一个中年僧人,嘴晒冷笑,面色深沉,正一面撤戒刀,一面向他走来。
  他无暇多想,也深怕对方僧人出声,是以一见僧人,立即遥空弹出一指。
  中年僧人一声闷哼,身形一旋,一头向地上栽去。
  陆飞鹏飞身过去扶住,再将僧人拖至暗影中。
  游目一看左右,再没有隐身暗中的僧人。
  于是,一长身形,腾空飞过矮墙,直向广场对面的古柏松林前如飞驰去。
  陆飞鹏回头看看身后,发现并没有追来的少林僧人,不由大放宽心,一个纵身扑进了古柏松林内。
  但是,就在他打进林内的同时,那间他曾宿过半晚的孤独小木屋后,徐徐走出一个手持方便投的老和尚来。
  陆飞鹏一见,急忙刹住身势,定睛一看,正是初来少林寺的那天傍晚,引他进人小木屋的那位和霭老僧人。
  手持方便铲的老僧人,神色镇定,依然是那么安祥,一见陆飞鹏,立即单掌合什,祥和地宣了一个怫号,说。“阿弥陀佛,小施主别来无恙?”
  陆飞鹏见老和尚谦和有礼,只得拱手一揖,也谦和地问:“大师一向可好?”
  老和尚赶紧谦和地说:“托福,托福,小施主那夜悄悄离寺,掌门方丈曾派全寺弟子,遍寻山区,内心非常焦急,并严责通凡师弟……”
  陆飞鹏一听,顿时怒火高炽,未待和尚话完,立即冷冷一笑,沉声说:“佛门弟子,戒发诳语,大师说话可要三思!”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说:“贫僧说话句句是实,如有诳语,愿人地狱!”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说:“大师说的虽然不是诳语,但那夜小门虚掩,没有警戒,任由在下离去,不能不令在下怀疑。”
  老和尚立即解释说:“小门虚掩,事后尚以为是小施主离寺时启开的……”
  陆飞鹏听得星目一亮,突然发觉老和尚的话中有漏洞,于是,急忙逼问了一句:“事后又怎知不是在下所为?”
  老和尚突然被问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真正详情大师也许不知,那天所有措施,皆为迫使在下潜逃而设置。但在下离去,并非爱苦潜逃,而是另有原因、…一”
  老和尚趁机转变话题说:“既然小施主另有隐情,就请随贫憎去见掌门方丈,说明小施主离寺原因,也好为通凡师弟解脱罪责。”
  陆飞鹏淡淡地摇摇头说:“在下今晚不能去!”
  老和尚不解地问“请问何时才能去?”
  陆飞鹏说:“明天清晨不需大师引见,在下自会前去拜会贵寺方丈。”
  老和尚一听,略显不悦地问:“既然明日拜会,如何今晚前来?”
  陆飞鹏一看老和尚的神色,便断定不出手将老和尚制服,今在决难离开少林寺,于是,淡淡一笑说:“在下听到贵寺午夜撞钟,误以为发生了意外事情,特来察看一番,如有必要,也好略进棉薄!”
  老和尚一听,不由晒然一笑,同时傲然沉声说:“少林虽然无奇人异土,但遇有恶人来犯偷袭,尚不需借助外力,小施主的美意,贫僧谢过了。”
  说罢,单掌合什,微微躬身。
  陆飞鹏立即拱手还札,正待说什么,“荒”然一声,第三击巨钟,又响了。
  老和尚一听钟响,立即合什肃立,目注钟响方向。
  陆飞鹏一看不自觉地迷惑问:“贵寺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师可否见告?”
  老和尚突然冷冷地说。“小施主方才进去何事?”
  陆飞鹏坦诚地说:“在下到达后殿,发现有四位大师,镇定地警戒在殿檐下,因而断定贵寺安然无事,是以便急急退了出来。”
  老和尚一听“到达后殿”面色不由立变,炯炯目光,立时在陆飞鹏的周身,刻意地打量起来。
  这时,他才警觉到,令他惊异的不是陆飞鹏佩在腰际的古剑和那方价值连城的玉佩,而是陆飞鹏到达第三进大殿,仍能从容退出来。
  陆飞鹏一看老和尚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但他仍佯装迷惑地问:“大师为何如此逼视在下?”
  老和尚见问,久久才惊异地问。“小施主果真去过后殿?”
  陆飞鹏佯装一楞,迷惑地说:“如没去过,在下怎知有四位大师严守着后殿?”
  老和尚不由震惊地缓声说:“贫僧尚以为小施主就在那面墙下,略事窥探了一下便退了出来。”
  陆飞鹏一听“窥探”两字,立即沉声说:“在下堂堂正正,原为贵寺解危而来,怎能说是窥探。”
  老和尚根据陆飞鹦深入第三进大殿,仍能毫不惊动暗中警戒的僧人,而悄悄地退出来,断定面前的陆飞鹏,已不是春天提水时的陆飞鹏了。
  虽然,今夜情形特殊,二代以上的弟子,俱已集结在大雄宝殿前,暗中警戒的三代弟子也大大减少旭是说陆飞鹏退出之时不受拦截,不被发现,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根据这么久时间,仍未见有人追来,如非陆飞鹏有隐形奇术便是所有暗桩僧人,一律被陆飞鹏拔了。
  老和尚念及至此,断定陆飞鹏必已身具惊人武功,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想必是对他老和尚的印象不恶。
  心念电转,急忙台什肃容说:“小施主侠肝义胆,仗剑伸援,少林长幼,无不心感,贫僧恭请小施主前去斋室待茶,以便禀报掌门方丈,也好当面致谢。”
  陆飞鹏断定老和尚必是自知无力将他截住,因而采用客套挽留方式,于是,谦和地一笑说。“在下说过,明天清晨,在下定然前来,大师果有推介之意,那时再说不迟!”
  老和尚心中一动,卞由迷惑地问:“小施主为何定要在明天清晨,再度莅临?”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在下与齐公公曾经言定明天八月十六日,在悟善大师启关之时,来寺洽谈在下拜悟善大师为师之事,所以,在下明日必须前来。”
  老和尚早知方丈下命不收俗家弟于,自是不会再收陆飞成为徒,但是为了将陆飞鹏诱至前寺方丈处,只得用肃合什,说:“既然如此,小施主更应随贫僧前去拜见本寺掌门方丈,和已经启关的悟善师叔祖了!”
  陆飞鹏一听“已经启关”,不由惊异地问:“你是说悟善大师今在已经启关了?”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说:“方才第三击钟响,正是师叔祖启关之时。”
  陆飞鹏不由迷惑地问广印空那天怎的说是八月十六日?”
  老和尚淡淡一笑,仰首一看有些偏西的明月说:“现在三更子时将尽,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陆飞鹏一听子时将尽,面色立变,想到仁立溪边的君妹妹。必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匆匆匆拱手,焦急地说:“大师明天再见,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话之间,急步向小门方向奔去。
  老和尚以为陆飞鹏惧怕悟善大师,因而胆气大壮,大喝一声:“不见过本寺方丈想走吗?”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月牙方便铲,一招“横扫五岳”,挟着呼呼劲风,猛向陆飞鹏的后腿扫去!
  陆飞鹏回头一看,顿时大怒,身形略微一偏,闪开了威猛的一铲,同时怒声说:“在下念你老迈,为人尚称和善。不愿令你难堪,想不到你竟不知好歹!”
  说话之间,广场对面的月形圆门和房面上,早已传来数声大喝,七八道人影,分由不同方向扑来。
  老和尚一见,精神大振,再度一声大喝,怨声说。“小施主难道不知前来少林寺的规矩吗?”
  说话之间,第二铲“力劈华山”,再向陆飞鹏的天灵穴劈到。
  陆飞鹏傲然哈哈一笑,说:“自满自狂,大言不惭,怎还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话之间,神妙一旋,闪身已至老和尚身后,突然一身大喝:“看谁拦得住我!”
  大喝声冲,腾空而起,一跃直达蠢立夜空的古柏树巅之上,身形一晃,宛如凌空巨鹤般,直射寺外。
  老和尚两眼一花,一铲击空,骤闻身后一声大喝,不由惊得浑身一战,活力回身抡铲,但是,身后依然不见陆飞鹏的人影。
  老和尚这一惊非同小可。断定陆飞鹏又跑到身后去了,声惊嗥,疾演“八方风雨”,将一柄铁铲杖,只舞得风声呼呼,影如林,泼水难进。
  而这时的陆飞鹏,早已越过横的,正向矮峰前驰去,身之快宛如一缕青烟。
  飞驰中,仰首看着明月,三更已经过了,心中愈加焦急,不得一步赶至溪边,因为,他深怕宜君等得不耐,贸然前来。
  心念未完,前面矮峰上,蓦然现出一点白影,身形快如流星般,疾泻而下,宛如一道白线。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断定必是宜君等得不耐,越溪找来了。
  于是,一俟那点白影到达峰下,折身向前迎去,同时气沉丹田,沉声低呼:“来人是君妹妹吗?”
  那点白影一听呼声,果然立即挥动着玉手,惊喜地回答说:“陆哥哥,是我!”
  陆飞鹏一听,果然是君妹妹,于是,首先刹住身势。
  只见金宜君,面现惊喜,略透羞愧,似乎为自己等得不耐而贸然前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恩。
  陆飞鹏当然知道君妹妹对他的安危过分关怀,才会匆匆赶来,心中感激尚且不及,怎好再去责怪。
  于是,一俟宜君来至近前,索性愉快风趣地指着宜君,笑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
  宜君停身立稳,有些扭抳地娇声说“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
  陆飞鹏哈哈一笑,问:“师叔可知道!”
  宜君神气地一拍佩在鵉带上的飞霜剑,风趣地笑着说:“喏,你看!”
  陆飞鹏一看,知道宜君曾经回房取剑,自是获得老师太的允准才赶来,于是。笑一笑,催促说‘好啦,回去吧!”
  说着,握起宜君柔若无骨的玉手,轻灵地向矮峰前驰去。
  宜君对没有进人少林寺看到飞鹏与僧人搏斗,似乎有些意兴未尽。因而一面轻灵飞驰,一面关切地问:“你进去了少林寺?”
  飞鹏点点头说。“仅到第三进大殿就回来了、”
  宜君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飞鹏感慨地说:“警戒确极严密。要想不被发现的确不易!”
  宜君心中一惊,不由关切地问:“你被他们发现了?”
  飞鹏有些懊恼地说“在寺内虽被发现,并未照面,他们还不认识我,但是就在出寺的一瞬间,却被一个熟识的老和尚拦住了。”
  “宜君一听,不自觉地将飞鹏的身形扯住,同时焦急地问:“这么说那个老和尚认出是你了?”
  飞鹏迷惑地望着宜君,茫然点点头,似乎闹不清宜君为何突然将他拉住。
  宜君一看,不由忧急地问:“你可将他制住?”
  飞鹏摇摇头,面有难色地说。“因为他年事老迈,为人祥和,不便点他的穴道……”
  宜君未待飞鹏话完,愈加焦急地说:“可是他今夜报告少林方丈后,对你明天前去参观悟善大师启关,必极不利!”
  陆飞鹏对老和尚报告方丈一事。根本未放在心,但却感慨地说:“悟善大师在方才击钟的时候,已经启关了。”
  宜君一听,不由震惊地问:“你看到了?”
  陆飞鹏淡谈摇摇头说:“不,就是方才那个老和尚,他说深夜子时,就是八月十六日的凌晨了。”
  宜君听得暗自心惊,不由忧急地问:“这个道理,那位齐公公可知道?”
  陆飞鹏闹不清宣君为何如此问,略微沉吟说:“齐公公久历江湖。见识渊博,这点道理他岂会不知道?”
  宜君一听,立即焦急地说:“陆哥哥不好,我们必须即刻赶回少林寺去。”
  说话之间。回身就向横岭驰去。
  陆飞鹏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面跟着宜君急急奔驰,一面迷惑地急声问:“为什么,君妹?”
  宜君似乎有些怪陆飞鹏糊涂,不由嗔声说:“假设齐公公先达少林寺,听说你当晚便畏苦潜逃,齐公公深深知道你的个性,自是不信,势必与广缘争论,必然极不愉快!”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觉得宜君判断得极有道理、因而迷惑地急声问“是说齐公公一气之下离去?”
  宜君无可奈何地嗔声说。“齐公公不是和你约好八月十六见面吗?他至少也得在明天等你一整天。”
  陆飞鹏一听,不由诧声问:“你是说齐公公仍会在少林寺等?”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如果齐公公昨天到达,或为了惦念你在少林寺的情形而早在数大前就来了,他唯一能和你会面的日期只有明天,他当然要等了。”
  陆飞鹏听得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想起他由栖夙宫下山跑回小旺村时,齐公公便已经不在了,显然是关心他在少林寺的生活状况,而早来了嵩山。
  如此一想,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焦急地问:“君妹,你看少林寺的僧人,会不会将齐公公软禁起来叩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在你来探少林寺前也许不会、如今……”
  陆飞鹏一听,在关切齐公公的安危和懊悔进入少林寺的心情下,不由脱口厉声说:“如今他们仍不敢!”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把宜君吓得娇躯一站,花容立变,倏然刹住飞驰身势,惊异地望着飞鹏嗔声说:“嘿,吓人家一跳!”
  这时,两人已驰到横岭上,少林寺已在眼着,陆飞鹏轩眉嗔目,满面杀气,指着佛殿连云的少林寺,恨声说。“只要广缘敢动齐公公一根汗毛,我就将他的少林寺夷为平地!”
  宜君知道陆哥哥这时的心情,对他的失态,自然也不责怪。
  因为,她深知在这个人世间,与陆飞鹏关系最密切,情义最深厚的人只有一个齐海艟。
  她也深信,假设巫峡渔叟齐海艟万一有了不幸。陆飞鹏也决不会再继续偷生。
  这时看了陆飞鹏充满了杀气的俊面,急忙柔声诱导说:“陆哥队,假设公公还没来呢?”
  陆飞鹏猛地摇摇头,沉声说。“不会,我去小旺村时,齐公公已经不在了。”
  宜君立即宽声说:“那也不能肯定齐公公已到嵩山来,你这样怒气冲冲地前去少林寺,不但无济于事,也许逼使他们将齐公公软禁起来,作为要助你的人质,那时便悔之已晚了。”
  陆飞鹏一听,不禁暗呼“惭愧”,急忙关切地问:“君妹,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的心乱极了。”
  宜君见飞鹏的情绪压抑下来,自是放心不少,故意轻松一笑说:“这是你太关心齐公公的安危之故,所以才会乱了方寸。”
  飞鹏俊面一红,忧急地说:“假设广缘敢将齐公公软禁起来一回回……
  宜君急忙插言说。“那我们必须先设法将齐公公救出来。在没弄清真相前,决不可胡来。”
  飞鹏见宜君说话的语气,似乎齐公公已经被少林寺软禁起来。心中愈加焦急,不由优急地问。“说我们该怎样设法营救?”
  宜君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立即正色说:“首先,我们立刻去拜会广缘,不管齐公公是否在少林寺,我们都佯装不知。
  飞鹏剑眉一皱,说:“若是一进广缘禅房,齐公公也在座呢?”
  宜君“噗哧’一笑,说:“那不更好吗?把方才人寺的事说个明白,道个歉,不就结了吗?”
  飞鹏见宜君说的简单,也不觉将心放宽,含笑问:“若是齐公公不在呢””
  宜君立即正色说:“那我们就对广缘说。要在寺中等齐公公来,如果发觉他们神色有异,就伺机显露一两手足以震吓广缘的绝技,让他们在惊骇之余。悄悄将齐公公放出来。”
  陆飞鹏一心想救齐公公,立即欣然赞好,说:“好,我们这就前去。”
  说着,挽起宜君的玉手,沿着横岭,直向少林寺前驰去。
  飞驰中,两人游目一看,发现在皎洁月华照射下的少林寺金碧辉煌闪闪发光,三座巍峨大殿和佛楼经阁,愈显得气势磅礴。
  第三进大殿以后,阴沉昏暗;第二进大殿附近,已有了稀疏灯光;而第一进大殿的前方,却光度直冲半天。
  宜君看罢,立即轻声说:“他们的赏月宴还没散!”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间:“他们也赏月?”
  宜君解释说:“往年每逢中秋在,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前,总是光亮烛天,不过,三更已过,光亮便不见了。”
  飞鹏略一沉吟说:“今夜也许是悟善大师启关之故!”
  说话之间,两人已驰下横岭,进人松林绕向少林寺前。“
  绕至寺前,立即隐身树后,只见气势雄伟的三孔大山门下,一字横悬着斗大的纱灯六盏,在雪白的纱灯上,各漆一个黑漆大宇,横读过去是:南无阿弥陀佛。
  在随着山风飘动的六盏大纱灯下,赫然立着一十二名手持铁掸杖,身穿灰僧衣,斜披着黄袈裟的魁伟僧人。十二名魁伟僧人,个个神色凝重,惧都目光炯炯,威武立定,纹丝不动,宛如十二尊铁罗汉。
  陆飞鹏看罢,不由感慨地摇摇头,正待说什么,寺内光亮烛天的大雄宝殿前,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这声暴喝,在心情忧急,格外关心齐公公安危的陆飞鹏听来,不啻骤然响了一个霹雳。
  陆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低呼:“君妹不好!”
  低呼声中,飞身纵向林外。
  宜君眼明手快,伸手拉住飞鹏,同时悄声问:“什么事?”
  飞鹏忧急地说。“他们可能已向齐公公下手了!”宜君立即镇定地说:“即使现在下手,我们仍可即时赶至,何必如此慌急?再说,济公公并非三招两式便可制住的人”
  飞鹏虽觉宜君说得有理,但他已无法耐心地等下去,不由急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宜君机警地望着横立山门台阶上的十二名魁伟僧人,纤手指指对正寺门的林角;镇定地说:“我们到那边去,也许能看见殿前的情形……”
  于是,两人一面注意十二名僧人的目光神情,一面向直达寺前的宽大石道移去。
  到达林角,举目一着,只见大雄宝殿前的高阶广台上,酒席摆满了数十桌,不少身披淡黄、杏黄、鲜红、朱红等色袈裟的少林僧人。正襟端坐,落筷停林,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阶前的广场上。
  最令陆飞鹏奇怪的是这些僧人中,居然也有身穿儒衫、劲装的人,但他第一眼便看出,那些人中没有他最崇敬的齐公公。
  由于山门阶高,看不见殿前广场,但根据不时扬起的点点尘烟,广场中,显然有人正在打斗。
  陆飞鹏急切想知道场中打斗的人是谁,因而催促说:“君妹,我们进去吧!”
  宜君点点头,悄声应了个“好”,即和飞鹏走出林外。
  两人一出林,立被山门下的十二名魁伟僧人发现,同时一声暴喝“什么人!”
  暴喝声中,纷纷横杖,个个神情紧张地急步迎下阶来。
  陆飞鹏和宜君看了这情形,断定那个老和尚已将方才进人后寺的事报告了广缘大师。”
  当然,被点倒的两个僧人,也被发现而救醒过来。
  陆飞鹏和宜君,一面从客前进,一面朗声回答说:”在下陆飞鹏,特来拜会贵寺老方大广缘大师。”
  说话之间,已至门前不远,即和宜君并肩停下身来。
  十二名魁伟僧人一听是陆飞鹏,个个目闪惊急,但都面色一变,虽见陆飞鹏、金直君立身两丈以外,但仍暗凝功力,蓄势以待。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也注意到天香国色的宜君时,无不神情一呆。
  在震惊之余,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面前少女是人,而应该是今夜明月中的广寒仙子。
  就在这时,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外面什么事?”
  暴喝声中,风声飒然,人影一连数闪,正中山门的高阶上,已多了六名佩刀持杖,身披月白袈裟的中年僧人。陆飞鹏举目一看,不由朱唇晒笑,剑眉微轩,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怒火!
  只见满面怒容的六个僧人中的当前一人,正是那天引他前去寺后伙房提水的知客僧印空!
  满面怒容,气势汹汹的印空和尚,一见陆飞鹏身畔尚立着一个玉质兰姿,秀丽如仙的素衣少女,神情不由一愣。
  其余五个佩刀持杖的中年僧人,一见雍容高雅、质丽倾城的宜君,也不禁呆了。
  陆飞鹏虽然暗泛怒火,但仍拱手谦和地说。“印空大师别来一向可好?”
  印空和尚原本满腹怒火,这时见飞鹏举止谦和,只得单掌竖什,朗声宜了个“阿弥陀佛”,沉声说。“小施主于数月前连夜离去,不知何事今晚又深夜前来?”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大师如不健忘,也许仍记得齐公公在离寺之时,曾当大师之面,一再叮嘱在下要在今天八月十六日前来看视在下兼会悟善大师……一”
  印空一听,面色立交,未待飞鹏话完,立即沉声说:“但是齐老英雄讲的是八月十六……一”
  陆飞鹏淡淡一笑,立即驳声问:“难道现在还是八月十五?”
  印空的面色一红,接着又变得铁青,久久才冷冷地问:“陆飞鹏,你今夜可是诚心前来寻事?”陆飞鹏佯装一愣,故意迷惑地问:“大师怎的会有如此想法?”
  印空一瞪眼,突然怒声问“既然不是前来寻事,为何中秋之夜,硬说是八月十六日?
  陆飞鹏一听,也突然沉声问“既然悟善大师启关之日是中秋之夜,大师那天为何要诳言是八月十六日?”
  印空一听,两眼一瞪,顿时无言答对,只气得浑身微抖,面色铁青,咬得满口钢牙“咯咯”有声。
  只见立在印空身右的一个身佩戒刀,浓眉虎目的威猛和尚,突然怒声说:“既然是等齐老英雄,就请他们去前面路口去等,何必与他们在此争执……-
  陆飞鹏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正色说:“在下尚有要事面见广缘大师。”
  印空一听,切齿恨声说。“本寺方丈师尊,向不于深夜接见外宾!”
  陆飞鹏晒然一笑,问“大师可是不愿为在下通报?”
  印空突然一横手中铁禅杖,怒目厉声说“碍于守规,实难从命,陆飞鹏,有本事你就往里闯。”“
  陆飞鹏一听,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如龙吟虎啸,同时,傲然笑声说:“六位大师可是自信能拦得住在下?”
  印空和其余五个僧人一听,顿时大怒,个个轩眉瞪眼,同时暴喝一声“阁下果有如此本事,不妨闯一闯试试!”
  暴喝声中,纷纷撤刀横杖,立将三洞大开寺门挡住。
  其余十二名魁伟僧人,也各横禅杖,神情紧张,纷纷退守阶前。”
  陆飞鹏一看,知道不将印空等人制服,休想进入少林寺。
  于是,晒然一笑,神色自若,右袖轻轻一拂,立即将隐在袖内的描金折扇退出来,金芒一闪“刷”的一声张开了。
  印空等人一见,神色同时一变,觉得陆飞鹏面对十八名手持禅杖的少林高手,居然不用长剑而用短小尚不足一尺的精致折扇,设非有惊人的绝艺,谁敢如此?
  就在这时,山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苍劲有力地沉声喝问:“印空何事?”
  印空等人一听,急忙收刀竖杖,立即退立两侧,同时闪开正中山门,纷纷躬身肃立,由印空恭声回答说:“回禀本缘师叔,是月前深夜离寺的陆小施主。”
  陆飞鹏一听印空的称呼,知道是少林寺五老之一的少林监寺本缘大师出来了,于是,“刷”的一声,又将折扇合上了。
  就在他合扇的同时,山门内八个身着淡黄袈裟,个个神色深沉的年轻借人簇拥着一位身披朱红袈裟的老和尚,匆匆地走出来。
  只见老和尚,霜眉细目,身材修长,頦下一蓬稀疏银须,手中捏着一串紫檀念珠,目光既柔和,神色也端样。
  陆飞鹏打量间本缘大师已到了阶上。
  印空和尚急忙躬身,再度恭声说:“陆小施主汹汹而来,定要在今在拜会掌门师尊,虽然弟子一再阐述专规,但小施主依然坚持不肯,因而在此争执!”
  本缘大师一见宜君和飞鹏,神色立变,细目中立时冷芒闪闪,心中不由连声暗呼,这才是人间麟凤,上驷之才,广缘师兄一时疏忽,竟错过了一朵武林奇皅!
  陆飞鹏一见本缘大师的神色突变,误以为对方因他的坚持要见广缘大师而发怒。
  但是。本缘大师的面色一变,目光一闪,迅即又恢复了镇定,接着合什宣了个佛号,沉声问:“不知小施主有何急事,定要在今夜面会本寺掌门主持?”
  陆飞鹏见本经大师的面色一变,目光一闪,迅即又恢复了镇定,只得拱手一辑,说。“后生凌晨前来,乃遵嘱等候齐公公,并趁便拜会贵寺老方丈,面陈那夜不告离寺的真实情形!”
  本缘大师见飞鹏只说“凌晨”而避谈“今夜”,不由暗赞飞鹏聪明,于是,略一沉吟,才颔首说。“既有要事,当属例外,小施主与姑娘请随老钠来。”
  陆飞鹏欣然应喏,即和宜君从容走向山门阶前。
  由于监寺长老应允,飞鹏和宜君便是莅寺来宾,分立左右的十二名魁伟僧人,立即竖杖,纷纷合什躬身。
  飞鹏一面拱手还礼,一面颔首登上门阶,宜君则微垂螓首,凤目前视,翠袖相互交抚,与飞鹏并肩走上山门。
  一登台阶,神色忿忿的印空和其余五个僧人,也不敢不肃一立躬身,单掌竖什,作着迎宾姿势。
  本缘大师,一俟飞鹏两人登上门阶,立即微一躬身,肃手一说。“小施主请!”
  飞鹏急忙谦逊地说:“大师年高望重,后生焉敢与大师并肩同行。”
  本缘大师佯装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如此说来,老钠就头前带路了!”
  说话之间,逞向广场对面的大雄宝殿走去。
  八个身披淡黄袈裟的年青僧人,早已分立两边。
  飞鹏和宜君,并肩跟在本缘大师身后,游目一看,广场上已没有了方才打斗的两人,断定不是寺中僧人和齐公公动手。
  举目再看大雄宝殿的广阶上,所有围坐筵桌上的老少僧人和俗装弟子、但都以忿忿的目光向他和宜君望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陆飞鹏逐渐看清广台上的正中靠后面,单独设有一张横几长桌,其余数十桌,分设两边。
  只见中央横桌上,摆满了素菜鲜果,正中黄绫大椅上,端坐着一位寿眉覆目,银髯过胸的老和尚。
  老和尚身穿月白僧袍,披织金原红袈裟,襟扣碧翠环,一个年的十五六岁的清秀小沙弥,手持一柄金爪九环禅杖,肃立在老和尚的坐椅后面。
  陆飞鹏一看,便知是少林掌门方丈广缘大师。
  广缘大师,神色凝重微皱霜眉,目光不时闪烁着柔辉,对本缘大师带他陆飞鹏进来,似乎感到有些迷惑。
  在广缘大师的左侧第一张大椅上,是一位面色红润,须眉如银,身披朱红袈裟的老和尚。根据他的席位,想必就是于时启关的悟善大师。
  悟善大师,身材中等,生得圆额方颐,挺鼻朱唇,虽然神色端祥,但在他的眉宇间却隐透着忧郁。
  第二张椅子上,是位霜眉银髯,紫面膛,光头顶,身披原红袈裟的老和尚。根据他的席位,想是少林护法法缘大师。
  第三张大椅上,是一位浓眉虎目,狮鼻方口,身广体胖,面色黝黑,同样披着原红袈裟的威猛和尚。
  陆飞鹏一见,便知这个黑睑和尚,正是少林五老中,年纪最轻,个性最暴躁,执刑堂的法空大师。
  只见法空大师的黑脸上,满面怒容,虎目圆睁,方口拉成一个下弯弧形,两道眼神,冷芒闪射,忿怒地望着陆飞鹏。
  陆飞鹏一见法空大师的神色,断定今夜最难应付,而最可利用的一人,便是法空大师。
  在少林方丈广缘大师的右恻一张大椅上,是一位瘦小干枯,但却精神矍烁,身披金边朱红袈裟的老和尚。
  这个老和尚,显然就是少林上代唯一硕果仅存的耆老,监守藏经阁的明慧老禅师。
  在明慧大师的下手一张大椅上,空用无人,想必就是引飞鹏、宜君进来的本缘大师的坐位。
  在空椅下手的一张大椅上,是一位方面大耳,霜眉入鬓,花白胡须,虎目炯炯的魁伟大和尚。
  这位魁伟大和尚,衣着独特与众不同,身着杏黄僧袍斜拉用红金边大袈裟,红红的面膛上显露着赫赫杀气和凛凛威风。
  陆飞鹏一见这位老和尚,显然就是达摩院的总教习悟缘大师。
  打量间,两人已随本缘大师登上广台高阶。
  一登上高阶,飞鹏和宜君立即止步并肩停身在台口前。
  这时才发现,广台的中央,距少林掌门广缘大师等人的横桌前约一丈五尺处,尚有一尊近千斤重的扁圆铁铸大香炉,炉中正有淡薄的香烟升出。
  坐在广台两面席位上的数百僧人和俗家弟子。大都以忿忿的目光望着陆飞鹏,但更多痴呆而惊异的目光,望着金宜君。
  最令飞鹏感到不解的是,靠近外面几桌上的僧人和俗家弟子,人人坐的是圆凳,唯独每桌的首席上,却是一张空闲无人的披红大椅子。
  正感迷惑,身前引导的本缘大师,已在铁炉右侧停身,面向正中黄续大椅上的广缘大师,微一躬身说。“陆小施主自称有要事面陈,特请掌门师兄破例接见。”
  广缘大师,神色凝重,微皱霜眉,听了本缘大师的话,断定印空等人拦不住陆飞鹏,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林耆老明慧大师和刚刚启关的悟善大师两人,惧都神情凝重。也刻意地打量着飞鹏和宜君。”
  身为少林护法的法缘大师,神色镇定,仅微微轩动了一下霜眉。
  但是,执掌少林刑堂的法空大师和身为达摩院总教习的悟缘大师,则同时目露精光,但都腮肉孪痉,一睑的厉色怒容。
  虽然,每个人的神色表情不同,但是,六个老和尚的目光,却对飞鹏的宝剑和玉佩,俱都格外注意。
  广台上虽有数十桌僧众,个个满面怒容,但却静的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本缘大师一见广缘大师颔首。立即转身望着飞鹏,肃手向上一指。说:“正中上坐的那位,就是小施主要见的本专掌门主持广缘大师。”
  说罢,迳自归坐,果然坐在明慧大师下手那张空闲大椅上。
  由于是参见一派之尊的掌门人,陆飞鹏深深一揖。金宜君敛衽万福,由陆飞鹏代为报名,躬身朗声说:“后生陆飞鹏、金宜君参见方文大师。”
  广缘大师双掌合什,微微欠身,神色凝重地沉声问。“陆小施主和金姑娘,深夜莅临寒寺不知有何要事陈述?”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微欠身,沉声发问,不但有些像掌门师尊问弟子,简直是全寺公审,因而冷冷一笑,沉声说。“在下既非阶下囚,大师已非在下师门至尊,如此发问,不知大师是否自觉有些失礼过分?
  话声甫落,黑脸浓眉,性烈如火的少林刑堂大师法空,顿时大怒,环眼一瞪,厉色怒声说:“陆飞鹏,你曾经投师本寺,便是本寺弟于。见了掌门至尊,未曾大礼下跪,业已构成蔑视尊长之罪,依照本堂刑律,应当追回武功,监禁终生……”
  陆飞鹏听罢,神色自若,毫不动怒,反而淡淡上笑问:“但不知哪位大师是在下的授业师父,传了在下一些什么功夫?”
  法空被问得一愣,正待厉色说什么,满面怒容的达摩院总教习悟缘大师,怒目沉声说:“你在本寺食缘粮,宿僧舍,负弟子职务……
  陆飞鹏一听,久积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因而。未待悟缘大师话完,立即怒声说。“在下虽食贵寺一餐饭,但也为贵寺提水近百担,而且是奉了贵守方丈的法谕,派去昆下打杂等事……”
  话未说完,广缘大师的双目倏然冷芒一闪,立即颔首沉声说“不错,老钠确曾命令印空在寺内为你找份工作,但并来指定派往厨下……”
  话声甫落,黑脸铁青的法空大师,突然怒声说:“派至厨下工作,又有何不可?”
  陆飞鹏冷冷一笑,沉声问:“硬性命令在下用十底铅桶提水,每日不满十缸不准休息,这也是贵寺方丈规定的工作?”
  法空被问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
  广缘大师,面泛怒容,目光威厉地看了一眼全场,想必是找负责伙房的通凡和暂代知客的印空。
  因为知客一职,原属悟善大师。由于广缘大师怒视全场,那个腹大如鼓的通凡,早已吓得面色如土,已经归坐的印空也惶慌垂首,不敢再看广缘大师。
  身为护法的法缘大师,突然问:“你可曾提满十缸水?”
  陆飞鹏不知齐公公那天和广缘大师谈话结果,只得避重就轻地说:“在下一气之下,只知忿忿提水,不知是否提请十缸,但是,一经停止,浑身酸痛,十分疲惫,已经有些不支!”
  法空大师冷冷一笑,轻盈地沉声说:“因而你使畏苦逃走了?”
  陆飞鹏对法空大师的愤态讽语已起反感,因而傲然晒笑说:“莫说每日提十缸水,就是鞭答加身在下也要忍受下去,直到今天齐公公来。”
  法空一听,突然怒声问:“那你为何悄悄进出寺去?”
  陆飞鹏剑眉一轩,也突然怒声问:“是谁看见在下悄悄离去?”
  如此一问,法空神色一愣,再度无言答对,因为,如果说有人看见,为何不出手截击,如果说没人看见,显然有意纵容飞鹏离去。
  正在张口结舌之际,引导飞鹏和宜君人守的本缘大师,突然转变话题问:“小施主特意前来求见本寺方丈的目的,便是陈述那夜离寺的原因,现在何不当面说个清楚!”
  陆飞鹏正色沉声说:“这种公审似的问话方式,请恕在下不予答复!”
  说罢转身,挽起静立身侧的宜君,沉声说:“君妹,我们走!”
  话未尚未举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后生,胆敢如此放肆!”
  暴喝声中,一阵衣袂风声已到身后,红影一闪,浓眉环眼,黑面铁青的法空已挡在身前。
  陆飞鹏神色自若,淡然一笑,傲然沉声说:“大师意欲怎样?”
  法空浓眉一轩,正待说什么,广缘大师已由黄绞大椅上立起来,同时朗声宜了个佛号,沉声说:“小施主请留步!”
  陆飞鹏着也不看法空一眼,即和宜君转身面向广缘微一躬身,谦和地问:“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广缘大师神情略显激动地说:“井非贫钠不与小施主设座,实因今夜为本守每年一度的弟子较技和评审等级,不便为小施主和金姑娘设席……"”
  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想起他曾听齐公公说过,少林每年有一次弟子较技,每组十人,以武功最优的一人坐在该组特设的披红大椅上,看今夜前面几桌的形式,广缘大师显然说的是实。
  根据武林规矩,本门武功自秘,当然不便留外人在席,心念至此,迅即拱手一揖,同时谦和地说。“既然如此,后生就此告辞,并请大师恕晚生不知之罪!”
  说罢直身,伸臂上挽宜君。
  但,就在他伸臂的同时,立在身后台口的法空大师,突然暴喝一声:“不说个清楚讲个明白,休想离开!
  暴喝声中,猛挥一掌,正是罗汉伏虎拳法中的绝招“横身打虎’挟着一阵劲风,猛击飞鹏的小波又狠又疾。
  由于距离过近,急切间,陆飞鹏一个神妙旋身,闪开了。
  但是,法空大师的威猛一拳,收势不及,继续向宜君的小腹击去。
  男性与妇女交手,最忌攻击对方的酥胸、小腹和下阴,虽然法空大师收势不及,但仍引起全场僧众和俗家弟子的一片啊声!
  明慧、悟善,以及本缘等人,也不由惊得纷纷由大椅上立起来。
  但是,五位老和尚的身形尚未立稳,丽姿如仙的宜君,身形轻灵曼妙地一转,已经闪开了。
  同时,一声娇叱,翠袖轻拂,一式“袖里乾坤”,暗用柔劲,弹出一指,一缕劲风,直射法空大师的右腕!
  噗的一声轻响,就在宜君的翠袖拂中法空大师右腕上的同时,暗中弹出的指力也恰好射在法空的右腕上。
  法空浑身一震,立感半背酸麻,一声闷哼,连退两步,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下阶去。
  广缘等人一见,面色同时在变,全场的僧众和俗家弟子,俱都惊呆了。
  任何人没想到这位弱不禁风,美丽如仙子的素装少女,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第十六章 仰天长啸
  法空大师心中一掠,趁势一个倒纵,飞身落至高阶下,急忙一定心神,指着神情处若、朱唇绽笑的陆飞鹏,厉色怒声说:“好个大胆的陆飞鹏,夜探本寺,点晕弟子,现在又仗恃高人前来本专寻事,今夜如不说个清楚,休想离开本专一步.”
  说罢,转首望着高台上的僧众,震耳一声暴喝:“抬我的铲杖来!”
  喝声甫落,广台左面一桌卜的两个中年僧人,同时起身,朗声应喏,转身逞向大雄宝殿内奔去。
  陆飞鹏自听广缘大师说出该寺正在较技,便决心迅即离去,这时见法空大师已经命人去抬兵器,索性杀杀这个性烈如火的老和尚的傲气。
  于是,晒然一笑,傲然沉声说:“大师拳风甚健,何必定要去抬兵刃,在下也愿以双掌会会大师的虎拳!”
  说话之间,迳向阶下走去。
  宜君为了便于监视全场以防万一,因而仍亭亭立在广台上。
  法空大师见陆飞鹏要以双掌斗他的虎拳,心中暗喜,决定在施展“罗汉伏虎拳”之际,暗中以百步神拳将陆飞鹏制服!
  心念已定,暴声应“好”,大袖一挥,飞身而起,身形宛如巨鹤般,径向广场中央落去。
  陆飞鹏朱唇晒笑,从客举步,也向广场中央走去。
  就在这时,广台上的众僧中,突然暴起二声大喝:“师叔请稍待……”
  大喝声中,凌空飞起一人,直向法空大师落身之处飞去。
  陆飞鹏微皱剑眉,凝目一看,正是满面杀气手提铁禅杖的印空。
  印空是广缘大师的得意弟子。武功自然压倒群侪,陆飞鹏觉得如想震住全寺二代以下的憎众和俗家弟子,必须以惊人的手法,先击败印空。
  根据广缘大师和明慧等人未加出声阻止来着。显然有意让印空先出场试试他陆飞鹏的武功路数。
  心念间,已至广场中央,印空也奔至法空大师的身前。
  只见印空和尚面向法空大师。竖杖躬身,忿然朗声说:“师叔让弟子先会会陆飞鹏!”
  法空大师的右腕仍有些酸痛,急切间也希望略事休息,察着一下腕部伤势,这时印空出场,正合心意,他深信以印空的武功造诣,击败陆飞鹏自是毫无问题,由于腕部的酸痛,他所警惕的是玉质兰姿的宜君、对陆飞鹏根本没放在眼内。
  因为,他误以为方才陆飞鹏深入后寺,是因为有宜君暗中协助之故,同时,他也希望陆飞鹏在和印空交手时,挖出陆飞鹏的师门和来历。
  心念下,立即颔首沉声说:“很好,务必将他拿下!”
  印空和尚沉声应喏,横杖转身,当他发现一丈五尺外的陆飞鹏,傲然卓立,朱唇晒笑,看神色根本没将他印空放在心上,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问“陆飞鹏你可有什么遗言留给巫峡渔叟齐海艟?”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很多,只怕你转达不清,误了在下的事情。”
  印空见飞鹏意合合讥,愈加怒不可抑,再度厉声说.“废话少说,快亮兵刃!”
  陆飞鹏傲然一笑,说“方才在山门,共十八位大师,在下不得不亮兵器,如今只你一人,就这双肉掌足够了.”
  说着,自然地摆了摆双掌!
  广台上的僧众和俗家弟子们,见飞鹏如此狂傲,个个神色一变,俱都暗泛怒火。
  广缘、悟善以及慧缘等人的眉头,也不由皱在了一起,立在印空身后不远处的法空也惊呆了。
  印空技冠群侪,一向自大自恃,这些焉能听进耳里,不由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纳命来!”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铁掸杖,一式“横扫五岳”,挟着一阵劲风,猛向陆飞鹏的腰肋扫去。
  陆飞鹏见印空和尚胆敢口出不逊,心中怒火愈炽,沉哼一声,身形已离地三尺.印空的铁禅杖,就在足下,擦鞋扫了过去。
  禅杖扫过,飞鹏迅即落地,以便应付紧接而来的袭击。
  果然,印空一杖扫空,趁势抡杖疾演“泰山压顶”,挟着呼呼风声,猛砸陆飞鹏的天灵,威猛狠准,势如万钧。
  陆飞鹏仍不出手,身形神妙的一旋,再度闪开了。
  印空两杖击空,愈加怒不可遏,轩眉瞪眼,厉喝一声,趁势急上数步,手中铁禅杜,一式“乌龙出洞”,连人带杖。猛捣飞鹏的小腹,声势威猛,奋不顾身。
  陆飞鹏一看,机会已到,于是哈哈一笑,说:“大师小心.在下要出手了!”
  说话之间,禅杖已经刺到,身形闪电一侧,猛地一收小腿,杖端擦衣刺过。
  紧接着,大喝一声:“去吧……”
  大喝声中,右掌闪电握住印空的杖身,运足六成功力,猛然抖送而出。身形同时暴退三文。
  印空原是拼命一击,冲力十足,如今又经陆飞鹏奋力抖送,愈加不能刹住身势,一声惊叫,身形宛如脱兔,猛向身前冲去。
  广台上的僧众一见,俱都大吃一惊,纷纷由坐位上立起来。
  法空大师,早已大喝一声,飞身向印空扑去。
  但是,已经迟了,只见印空和尚,连声惊嗥竭力沉身,手中的禅杖,猛力向地面点去。
  嘟的一声轻响,接着一声嗥叫,掸杖人地半尺,立将印空的身体抛起,身形翻翻滚滚,直向数丈以外跌去。
  法空大师,飞身扑空,顿时急得黑脸通红,大喝一声,再向翻滚横飞的印空扑去。
  砰的一声大响,印空着实跌在地上,顿时跌了个头青脸肿眼翻天,身形滚了几滚,立时晕了过去,法空大师又迟了一步。
  广台上,一阵人影闪动,飞身纵下四个僧人,立即向印空倒地之处奔去。
  法空大师气得猛的一跺脚,看也不看一眼印空和尚,倏然转身,咬牙切齿,怒目注定飞鹏,缓步向前逼去。
  缓步前进中,飞眉瞪眼,暗凝功力,同时,切齿沉声说:“以轻灵小巧的功夫取胜,算不得什么真实本领。”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这只怨他未能在小巧的动作上下功夫。”
  法空大师一听,顿时大怒,飞身纵至飞鹏身前震耳一声暴喝:“我倒要着看你究竟下了多少功夫.”
  暴喝声中,急上数步,右臂运足功力,呼的一拳打出,猛击陆飞鹏的小腹。
  陆飞鹏既不摆门户,也不拉架势,依然飘洒而立,一俟法空大师的招式用老,突然大喝一声:“大师小心了!”
  大喝声中,微一蹲身,暗蓄功力的右掌,猛地推出,直迫法空大师的虎拳。
  心情紧张,神情凝重的广缘大师和慧缘五人一见,同时大吃一惊,知道法空小觑了陆飞鹏,纷纷脱口疾呼:“伏地扫腿----”
  但是,已经迟了.一直准备趁陆飞鹏旋身闪避之际,暗施百步神拳的法空大师,没想到陆飞鹏竟然胆敢峙立不动,出掌相迎,虽然听到广缘大师等人的惊呼,但是,再想换招已来不及了。
  心中一惊,大喝一声,索性鼓足所有真力,猛向陆飞鹏的掌心击去。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法空大师的身形猛然一震,马步再也定桩不稳,噔噔连声中,一直踉跄向后退去。
  广台上的众僧一见,惧都面色大变,不自觉地纷纷脱口呐喊。
  人影闪处,连声大喝,法缘、本缘和慧缘,同时凌空而起,越过众僧头上,直向广场中的法空大师扑去!
  但是,一直踉跄后退的法空大师,再也拿桩不稳,咚的一声坐在地上,震耳一声大喝:“气死我也——”
  也字甫落,一道鲜红血箭,已由口内疾射而出,身形同时向后仰去!
  法缘、本缘,飞身扑至近前,伸臂扳住法空的两肩,立即蹲身抵在法空的背后。
  慧缘大师红面苍白,浑身微抖,着了一眼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的法空大师,倏然转身,目光如灯,缓步向陆飞鹏身前走去。
  同时,神色凄厉,咬牙切齿,恨恨地沉声说。“陆飞鹏,你出手狠辣,连番伤人,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今夜万万留你不得。”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轩眉怒声说:“一个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一个性暴如火,狂怒咯血,与在下何干?”
  慧缘大师一听,也怒不可遏,转首望着广台前,厉声说:“抬过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这才发现方才奔进大雄宝殿的两个中年和尚,已将法空大师的铁铲杖抬出来。
  只见那柄铁铲杖,乌黑泛光,粗如儿臂,一端是月牙,一端是日圆,俱都寒光闪闪,显然锋利无比。
  打量间,两个中年和尚已奔至慧缘大师身前。
  慧缘大师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两个抬铲的中年和尚的身形尚未立稳,他已伸手将铲杖取下来,那等沉重的铁铲杖,在他的手中,看来似是一根柴木。
  铲杖一到慧缘之手,两个中年和尚迅即跑开了。
  慧缘大师立即怒目注定陆飞鹏,厉声问:“陆飞鹏,你还不亮兵刃吗?”
  说话之间,手横铲杖,蓄势以待。
  陆飞鹏淡淡一笑,镇定地说.“大师身为达摩院总教习,武功自然出类拔苹,在下敢不以兵刃奉陪?”
  说罢,右袖轻轻一拂,即将隐藏抽内的描金折扇退出来,暗凝功力,劲透扇身,金光一闪,刷的一声展开了。
  扇面一展开,立即现出无数金星彩华,在已经偏西的皎洁月光下,金芒万道,瑞气千条,耀眼生花。
  广缘大师等人一见,俱都看出陆飞鹏手中的折扇是一柄宝扇,除了明慧老禅师“咦’了一声,仿佛曾听说昔年高人中有这么一把宝扇,只是一时想他不起外俱都不知道这柄宝扇的来历。
  但是,业已暴怒的慧缘大师见陆飞鹏合长剑不用而用折扇,分明是小觑了他慧缘的能耐。
  忿怒之下,不由厉声喝问:“陆飞鹏,你为何不撤长剑?”
  陆飞鹏傲然一笑,说:“设非遇天下第一用剑高手,在下从不撤剑”.慧缘一听、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今夜如不将你废在此地,誓不为人。”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铁铲仗,一招“逆水行舟”,月牙铲幻起一道寒光,猛铲飞鹏的咽喉。
  陆飞鹏深知少林铁铲杖的厉害,它不但兵沉势猛,令人不敢硬封,它还兼具了刀、枪、斧、杖等各种兵刃的招式和功用。
  这时见慧缘大师一杖铲来,知道这招可虚可实,因而佯装身形一动,刷的一声将用合上了。
  果然,他的身形方自一动,慧缘大师迅即进步欺身,大喝一声,疾变“金龙舒爪”铁铲杖立变由下而上,逞挑飞鹏的丹田。
  陆飞鹏一见,不由朗声哈哈一笑,说:“慧缘大师,你上当了!”
  说话之间,跨步一闪,右掌出手如电,立将上挑的铲杖握住。
  紧接着,金星飞溅,折扇刷的一声张开了,扇面快如奔电般,已削向慧缘大师的双腕。
  慧缘大师一见,面色大变,知道不撒手丢杖,双腕势必立被削断。
  惊急之下,只得大喝一声,两手猛力一送,趁势飞身暴退五丈。
  陆飞鹏一招得手,并未继续追击,即将铁铲杖嘟的一声插在地上。
  就在他将杖插在地上的同时,飞身退至五丈以外的慧缘大师,突然恼羞急怒,转首望着广台上惊呆了的众僧,振臂一挥,厉声大喝:“罗汉阵擒他!”
  众僧一定神,同时一声呐喊,纷纷腾空跃起,齐向广台下扑来。
  一直立在广台阶口的金宜君,早已娇叱一声,绫袖疾拂,身形快如一缕白烟般,飞身已到了飞鹏的身旁。
  紧接着横腕撒剑,翁然一阵清越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飞霜剑已横在身前,在偏西的月光照耀下,冷芒四射,毫光飞洒,广场中的月华顿时被逼得暗然失色。
  陆飞鹏一见纷纷扑来的近百僧人,不由仰天发出一阵朗声长笑。
  笑声一起,翁然震耳,所有扑向广场中央的僧人纷纷闻声刹住身势。
  广缘大师以及悟善、明慧等人一听笑声。不由暗吃一惊,这才恍然警觉陆飞鹏的功力,较之素装少女金宜君,不知高了多少倍。
  因此,也断定方才两番交手,陆飞鹏均手下留情,否则,法空和慧缘早已丧命。
  广缘大师心念电转,不由脱口一声震耳大喝:“退回来!”
  众僧闻言,惶急转身,纷纷奔上广台高阶。
  慧缘大师听了飞鹏的长笑,也惊呆了,腹中怒火,顿时全消。
  宜君见广缘大师将众僧喝回,也立即将飞霜剑归鞘。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将众僧喝回去,立即敛笑朗声问:“在下正感庆幸今日得瞻少林纳学一百单八金罗汉,老方丈为何又命诸位大师归座?”
  这时广缘大师已率领着神色震惊的法缘、明慧等四人,一字立在广台高阶上,广缘见问,立即合什宣了个佛号,说:“愚师弟法空、慧缘两人,性烈鲁莽,以致开罪了小施主,老钠均将按律处分,老钠未曾及时阻止,也有失约束之责,望小施主看老钠之面,结束这场不愉快.”
  陆飞鹏见广缘大量自承过失,为了齐公公与悟善大师有数面之识,也急忙拱手歉声说:“后生年幼,也有不是之处,今夜延误了贵寺诸位大师的较技时间,内心甚是不安,尚望老方丈原谅!”
  广缘大师见飞鹏并未得理卖狂或持技逞强,反而拱手致歉,颇感意外,于是急忙含笑说:“由于良材难得,少林绝技多不能练至其精微之秘,为激励本门弟于之上进心,方有每年一度的中秋较技大会,小施主如愿在场指点,老袖当设宾席,以表欢迎之忱……”
  陆飞鹏知道老方丈广缘大师说的是谦虚之词。因而未待对方话完,立即含笑谦逊地说:“已经延误了诸位大师的宝贵时间,实在不便再加叨扰……”
  广缘大师一听,深恐陆飞鹏再转话留下,急忙含笑谦和地说.“既然如此,本门较技大会,也就改期举行了。”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赶紧抓住话头,宣布改期,不由暗自笑了,于是再度一拱手,和声问:“请问老方丈,后生与齐公公离寺之前,曾讲妥于今天悟善大师启关之日,前来拜会老方丈,不知齐公公可来贵寺?”
  广缘大师,霜眉一皱,立即茫然说:“老钠不知此事!”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急声问:“老方丈是说,齐公公离寺之时,井末谈今天再来之事?”
  广缘大师迟疑地说:“齐老英雄仅说八月间再来,并未讲定在八月十六日.”
  陆飞鹏一听,心中立即掠过一丝不样的征兆,不由暗透焦急地说:“后生两个月前赶回小旺村时,齐公公已启程前来了,怎的会至今未到?”
  广缘大师立即宽声说:“齐老英雄也许另有要事待办,尚未赶来……一”
  陆飞鹏肯定地说:“齐公公对后生学剑之事,期望至殷,讲妥今日前来,他老人家绝不会误期.”
  本缘大师在旁插言说:“也许是小施主听错了日期.”
  陆飞鹏立即坚定地说:“后生听得真真确确,绝无错误,当时贵寺印空知客也在一旁,老方丈不信。可情印空大师前来一问便知!”
  话声甫落,险些被陆飞鹏削断双腕的慧缘大师,立即沉声说:“印空伤重不能行动,如何前来作证?”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但仍按着火气沉声说:“他不能前来作证,难道不可派人去问一声!”
  慧缘被问得老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广缘大师立即宽声说:“外宾前来,均由印空接待,如果齐老英雄莅寺,必然先报老钠得知!”
  陆飞鹏一听“均由印空接待”六个字,不由疑云大起,觉得这中间也许印空搞了鬼……
  心念未毕,静立一旁的宜君,突然娇声问一也许齐老英雄傍晚方莅贵寺,印空知客事多,未曾报告老方丈得知!”
  慧缘一听,怒火再起,不由沉声问:“姑娘可是怀疑齐海艟现在寺内?”
  陆飞鹏抢先回答说:“据后生所知,齐公公决不会晚至!”
  一直未曾发言,面部神色黯然的悟善大师,突然以忧郁的声调说:“现在即将黎明,齐老英雄也许正在半山途中,小施主如果确实记清齐老英雄今天前来,不妨去斋室等候……”
  由于先人为主的观念,陆飞鹏对悟善大师较有好感,听了对方的话,也突然升起无限希望,立即谦恭地插言说:“大师说得极是,后生即到寺前等待,失礼之处。尚请老方文和诸位大师莫怪。”。
  说罢拱手一揖,即和宜君转身向寺门走去。
  厂缘大师一见陆飞鹏离去,不由暗自吁出一口长气,立即合什朗声说:“小施主慢走,恕老袖不远送了!”
  陆飞鹏闻声侧身拱手,一面进和地说:“不敢,大师请止步!”
  说活之间,已到了巍峨的寺门口。
  立在灯光明亮的门阶上的十二名魁伟和尚,一见飞鹏宜君出来,立即竖杖恭立,单掌竖什,肃容垂目,作着送宾之势。
  飞鹏拱手含笑,和宜君井肩走出寺门,沿着笔直石道,迳向松林前走去。
  这时,山风寒冷,松涛呜咽,寺前一片岑寂。
  仰首看天,疏星点点,皎月已隐在西天的浮云里、特别明亮的晓星,已升上前面的峰巅。
  由于东天已现鱼白,虽然月已西沉,但寺前的景色依然依稀可辨。
  飞鹏和宜君,经寒凉清新的山风一吹,精神不由一爽。
  宜君见飞鹏面透忧色,不由发声说:“也许齐公公真的在半山途中.”
  飞鹏黯然颔首说:“但愿如此!”
  说此一顿,接着又忧郁地说:“齐公公离开小旺村已经两个多月了,照说,早该到了。”
  宜君不愿飞鹏忧急,立即宽声安慰说:“也许齐公公唯恐住在寺内不便,一直宿在山下。”
  陆飞鹏深信齐公公离去后,必然日夜挂心惦念他,如果已到山下定会忍不住要来寺看他。因而肯定地说.”除非齐公公昨日傍晚未赶到,否则,他老人家决没有那份耐心住在山下.”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石道尽头蜿蜒下降的石级前。
  宜君一见,立即提议说:“陆哥哥,我们就坐在此地等吧,齐公公来时,必须经过此地.”
  陆飞鹏深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并肩坐在石级上,往下一看,只见石级斜斜下种蜿蜒弯曲,看来至少千级。
  两人默默静坐,面对浓荫郁郁的群峰,耳闻清潺潺泉鸣,和远处传来的隆隆瀑布声,这虽是世人难得一见的黎明山景.但是,在陆飞鹏的眼里看来,反而令他感到黯然神伤.想到自有记忆以来,便将他养育长大的开公公,对他苦心教导。爱护备至,读书、写字、学习水陆功夫,无一不尽心尽力,从没有一刻分离过。
  此番为了学剑不得不留在少林寺,但齐公公绝没想到他夜坠山溪,得到了旷世奇缘,遇见了恩师金杖神君学成了一身惊人功夫。
  假设,天光大亮,能在此处等到齐公公,那该是多么高兴?
  但是,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齐公公也许出了事情。
  一想到齐公公遇到了不幸。他的心便不自觉地紧张、激动,两眼的热泪,也不自觉地滚下来。
  因为,他实在太想念太关切齐公公了,他可以牺牲所有,他可以放弃一切,但不能没有齐公公。
  一旁静坐,觑目望着飞鹏的宜君,这时见神情痴呆的陆哥哥,突然凄伤满面,籁欶落泪,不由将娇躯向前移移,关切地安慰说:“陆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好了,齐公公也许真的有事在中途羁住了,说不定今天才能赶到、”
  说着,自然地举起雪白绫袖,深情地为陆哥哥拭泪。
  陆飞鹏没有闪避,但却摇摇头,忧郁地说.“不知怎的,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吉样的征兆”
  这活正说中了宜君的心事,她也总觉得事态有些不妙,因而迟疑地说:“你可是怀疑印空……?”
  陆飞鹏未待宜君话完,立即转首望着宜君说:“不错,如果齐公公今天不来,就在印空的身上一定能查出齐公公的下落。”
  宜君微皱峨眉,迟疑地问“齐公公并非无能之人,论武功印空决不是敌手……”
  陆飞鹏立即正色说:“所谓‘明相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如果印空心怀鬼胎,齐公公不知防范,焉能不得手?”
  宜君略微沉思,迟疑地问“你觉得印空有这份胆量?”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他自恃是掌门人的得意高足,深俱广缘喜爱,作事便不免有些狂妄嚣张。”
  宜君揣测地问“如果印空胆敢向齐公公下手,你看会不会是广缘大师的暗示!”
  飞鹏略一沉吟说:“我想广缘大师绝不会轻信谄言,置少林千秋大业于不顾,而做此被武林唾弃的蠢事!”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趁机愉快地宽声说.“既然如此,我想印空也不敢逞一时之快,违律犯规,甘冒禁锢之危险,再说他和齐公公也没有深仇大恨呀!”
  陆飞鹏一听,觉得也不无道理,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自我解嘲地笑着说:“不知怎的我总是去想坏的一面。’
  宜君见飞鹏有了笑容,也笑着说:“那是你渴望见到齐公公,特别关心齐公公的安危之故、”
  说罢,两人都愉快地笑了。
  由于心情爽朗,顿时想起身后的少林寺,回头一看,只见寺内一片暗淡,全守灯火已熄,大雄宝殿前的众僧已散。
  但是,严守寺门的十二个魁伟僧人,依然立在巍峨山门的高阶前。
  再回头,这才发现天光已亮,东天已现出一蓬朝霞,百丈下的山壑间,已升起团团锦絮般的云雾,松竹上,已有了悦耳的鸟鸣。
  这时,两人才发觉深山晨景的美好,徐徐山风的鲜凉清新。
  飞鹏心情一爽,对齐公公的前来也充满了希望,因而,关心到身边的君妹妹。
  于是,俊面绽笑,星目闪辉,深情地望着宜君的雪肤娇靥,关切地抚摸着她的玉臂,亲切地问:“冷不冷?”
  宜君见心上人如此关怀她,芳心一甜,般的双颊上,立即升上两片红霞。
  她羞红着娇靥,轻摇螓首,刮甜地笑着说:“不冷,你恐怕饿了!”
  陆飞鹏虽然觉得有些饿,但他却愉快地摇着头笑着说:“我一点也不饿!”
  虽然是两句平淡的问话,但却流露出两人的彼此关怀和真情。
  就在这时,东天蓦然冲起一蓬红霞,金光万道,耀眼生花,半轮旭日回已爬上了遥远的地平线!
  金红色的旭日朝霞,射在宜君娟丽的面庞上,愈显得美艳无俦了。
  飞鹏痴痴地望着君妹绝美娇靥,不觉竟看呆了。
  宜君被看得羞红满面,含笑瞪了飞鹏一眼,急忙垂头下看。
  一看之下,凤目一亮,倏然由石阶上立起来,同时,兴奋地欢声说:“齐公公来了!”
  正在失魂落魄的飞鹏一听,猛地由石阶上跃起来,同时慌张地急声问:“在哪里?”
  宜君向着斜岭下一指,急声说:“你看,正转过那座巨岩向这面走来.”
  陆飞鹏循着宜君的指向一着,只见蜿蜒数百级下的一方巨岩转弯处,在薄薄的云雾中,果然有一个修伟影于,极像巫峡渔叟齐公公。
  但是,在步度上虽然也极矫健,但与齐公公却回然不同
  陆飞鹏与齐公公自有记忆以来,便在一起生活,对齐公公的举止、身步,极为熟悉,即便在深夜依稀中,仍能一眼看出是否齐公公。
  善观颜色的宜君一见飞鹏的失望神色,不由急声问:“不是齐公公?”
  飞鹏摇摇头,失望地说。“不是,这人似乎不懂轻身功夫。
  这时那人已通过一片小树夹植的石阶,矫健地向上面走来。
  宜君凝目一看,不由失声笑着说:“是王樵户!”
  飞鹏惊异地问:“你是说半山会雕剑鞘的王老头?”
  宜君笑着说:“正是他!”
  飞鹏一听,再度俯首下看,只见王老头,浓眉大眼,白发苍苍,一身布衣,足登草履,手中尚提着一包东西。
  随着距离的接近,陆飞鹏发现王老头,精神奕奕,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和善,一望而知是位淳厚、朴实的老人。
  打量间,王老头已走至数十级下,只见他仰面上看.目光一亮,但接着是满面惊讶,想是看到了宜君和飞鹏。
  宜君一见王老头,立即挥动着玉手,愉快地问:“王老公,今天这么早就上山打柴呀?”
  王老头早已加速步度,也连连挥手,样和地笑着说:“金姑娘你好早,怎的这早就跑到此地来?”
  说话之间,已到了近前不远!
  宜君知道王老头是去少林寺,因而心中一动,立即笑着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说着,即和含笑站立的飞鹏退后数步以便王老头上来。
  登上最后一阶的王老头一听,顿时愣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宜君,惊异地问:“姑娘等我作什么?”
  宜君看了一眼王老头手中提的小包,风趣地笑着说:“等着吃你的月饼:”
  王老头一听,立即恍然大悟,祥和地哈哈一笑,说:“姑娘说的不错,正是送来给你吃的!”
  说着,两手就在解小包。
  宜君“格格”一笑,说:“骗你的……”
  话未说完,王老头已将小包解开了,果然是一包月饼。
  宜君知道飞鹏有些饿了,而且,她也想在王老头口中探听一下少林寺中的情形,因而笑着问:“王老公,你这月饼是送给少林寺的和尚吃的吗?”
  王老头风趣地笑着说:“寺里的和尚几百个,赣他们连个月饼皮也分不到,这是我老头子自己吃的.”
  宜君明眸一转,不好意思地说:“你把月饼给我们吃了,你吃什么?”
  王老头笑着说。“我不带月饼,他们也不能让我挨饿!”
  宜君一听,也就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就吃了!”
  王老头诚恳地点着头,连声应好,同时将月饼包交给了宜君。
  宜君接过月饼,立即为飞鹏介绍说:“这是我陆师哥!”
  王老头急忙抱拳呼了声“陆相公”,同时对宜君笑着说:“我已听老婆子说过了.”
  陆飞鹏也拱手谦和地称了一声“王老公”。
  宜君游目看了石道两边的松林一眼,发现林内有许多为香客准备的石礅石桌,立即举手指着就近的一桌,说:“我们就在这桌上吃吧!”
  说着,又转首望着王老头说:“王老公,你也来,我还有话问你!”
  王老头连声应好,即和飞鹏、宜君向就近的一处石桌走去。
  走至桌前,三人坐好,宜君立即将纸包撕开了,里面竟装有月饼七八个。
  宜君首先为飞鹏会了一个莲子枣泥的,自己也取了一个冰糖豆沙的。
  飞鹏的确有些饿了,向着王老头谦虚了一句,便吃起来。
  王老头不知宜君要对他说什么,因而笑着问:“姑娘有何吩咐,就请说吧!”
  宜君一面细嚼着月饼,一面觑目看了一眼少林寺的山门,发现那十二个魁伟僧人已撤走了,于是正色问“你来少林寺工作有多久了?”
  王老头略一沉吟说:“差不多快半月了.”
  宜君又问:“都是雕了些什么?”
  王老头说:“先雕的是尊济公活佛之后是周仓、关平和关圣老爷,最后是装新一个旧剑匣……’”
  宜君未待王老头话完,立即插言问“那个剑匣是为谁装新的?”
  王老头毫不迟疑地说:“是悟善大师的!”
  飞鹏在旁不解地问:“王老公怎知是为悟善大师装新的剑匣2”
  王老头立即正色说.“昨晚三更时候,我回家经过左禅院,亲眼看见广缘大师将一柄红绒盘托着的宝剑,双手交给悟善大师,那柄剑的剑鞘,正是我装新的剑匣!”
  说此一顿,突然微皱霜眉说:“悟善大师似乎不喜欢那个剑鞘或是那柄宝剑!”
  飞鹏,宜君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同声问:“为什么?”
  王老头迟疑地说:”因为悟善大师躬身将剑接过之后、看了一眼剑匣,竟神色黯然地一叹.”
  飞鹏和宜君一听,心中似有所悟,两人立即对了一个会心的目光。
  宜君唯恐王老头见疑,立即宽声说:“你放心好了,悟善大师不高兴,决不是为了你装新的剑匣,他是为了别的事叹气。”
  王老头惊异地“嗅”了一声,老脸上充满了迷惑。
  飞鹏最关心的是齐公公,因而谦和地问:“王老公这半个月,可看过有这么一位老人在寺中走动?”
  说着将巫峡渔叟齐海艟的身材、相貌和衣着,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老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看到,因为我在左禅院旁边的一间佛阁下工作,有事向监寺本缘大师联络。很少在寺中走动。”
  陆飞鹏一听,心情又安定了不少,因为齐公公如果没有提前来,今天一定能赶到,最多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可看到齐公公了。
  宜君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立即谦和地笑着说:“好了王老公,谢谢你,你也该上工了!”
  王老头谦和地颔首应好,拱拱手,起身走了!
  宜君一俟王老头走远,立即望着飞鹏,低声问:“陆哥哥,你今夜发现悟善大师有什么不同?”
  陆飞鹏到眉一皱说:“他的眉宇间似乎有隐忧,而且也懒得发言!”
  宜君又追问了句:“你知道为什么?”
  飞鹏略微沉吟说:“我想与参悟达摩剑法有关.”
  宜君立即赞声说:“对了,必是没有悟出剑法中的精秘深奥之处而郁郁寡欢,须知除世外奇人外,在武林各大门派中,仅峨嵋派出了两位御气飞到的剑仙,但也在功成之日,立即因迹深山,永未再历江湖.”
  陆飞鹏是一个有毅力有耐性的少年,因而不解地间:“既然没有悟透,就待参研出剑法的精要后再启关.”
  宜君一听,立即正色说:“不可,不可,到了坐关期满仍来功成,便必须启关出来,再等几年再坐关,否则,必然由于心情惶愧焦急和不安而走火入魔,那时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话未说完,少林寺的钟楼上,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钟声!
  宜君立即接口说:“少林的寺的僧人又早课了.”
  陆飞鹏转着一看,仅能看到一部分双手合什,身披各色袈裟的僧大,鱼贯进人大雄宝殿。
  回头再看看旭日,已经升至前面横岭上的树梢了。
  陆飞鹏又看了一眼斜斜下降的千级石阶.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他的心情一沉,两道人鬓剑眉,又皱在一起了。
  宜君也仔细地看了一眼阶下,但却宽声说:“时间还早,现在辰时还不到呢!”
  话声甫落,寺内大雄宝殿中,已传出一阵庄严有致的木鱼、铜馨和诵经声。
  陆飞鹏唯恐齐公公施展轻功由其他地方上来,因而,不时游目少林寺的左右林隙和远近谷壑。
  但是,深山寂寂,人影无踪,加之不是朔望之日,一个上山的香客也没有。
  看看逐渐上升的红日,陆飞鹏尚自我安慰地心说.还早!
  渐渐,少林寺内的经声停止了,红日也高越三竿,陆飞鹏再也不能安定地坐在石礅上了。
  他不时立起身来,焦急地踱着步子,到阶口俯视一下数百级的蜿蜒长阶,再回到石礅上坐下来。
  宜君虽然看出飞鹏的焦急和不安,但她已不知如何安慰飞鹏让他静下来。
  因为,随着红日的逐渐上升,山中早已云稀雾散,举目极远,即使是樵夫猎户也都不见。
  陆飞鹏优急如焚,呈现眉宇之间,他再也不能安定地坐片刻时间,在他的鬓角、鼻尖。已渗出油油冷汗。
  宜君不安地看了一眼少林寺,寺内一片沉寂,连个和尚的人影也不见,隐隐中显示着这座天下第一大掸院,即将有一次不可避免的大劫难。
  心念至此,她愈加地惶谏不安,她根据陆哥哥与齐公公的密切情形来看,如果齐公公今天不来,陆飞鹏定要将少林寺闹个地动天翻。
  说也奇怪,少林寺往日僧侣穿梭,不是香客拜佛之日,广场中经常有百十人在挥刀舞杖,劈掌打拳,为何今天半个人影也不见,是他们昨夜未睡都在僧舍休息.抑或是预感到将有一场风波劫难?
  心念未毕,蓦见陆飞鹏布满杀气的俊面上,腮肉一阵颤动,右拳猛地一击左掌,切齿恨声说:“定是遭了印空和尚的暗算,否则,齐公公怎的会这般的候还不来!”
  宜君也不希望飞鹏在少林寺闹事,而树卞一个强敌,也不希望飞鹏一口咬定是印空暗算了齐公公。
  但是,齐公公到现在仍没来,设非途中出了事情,便是被印空和尚锢禁在寺中或遭了不幸。
  宜君抬头看看红日,已近中天了,因而不自觉地问:“陆哥哥,你确实没有记错齐公公是今天来?”
  飞鹏正在焦急,不安和怒火交织之际,见宜君这般时候还如此问,不自觉地倏然停止踱步,怒声说:“齐公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在悟善大师启关之日,面谈拜师学剑之事成功,就将我留在寺内,不行就将我带走,这等重大事情,日期我怎的会记错呢?再说,我一直期待的就是今天呀!”
  宜君了解飞鹏这时的心情,是以对他的怒言厉色毫不介意,但她黛眉一皱,依然柔声说:“你看齐公公会不会在中途发生了意外?”
  飞鹏毫不迟疑地断然说.“不会!”
  宜君怕触飞鹏发怒,因而竭力镇定而平静地问:”你怎的知道不会?也许遭遇了昔年的仇家……”
  飞鹏依然怒声解释说:“齐公公久居小旺村,息隐多年,早已断绝江湖,但整个武林中无人不知他的住址,所以才赠送他一个雅号‘巫峡渔叟’,如果有仇家,何至等到今天才寻仇……
  说此一顿,突然又加重语气解释说:“再说,齐公公的一生经历和行道江湖时的事迹,这些年来他都像讲故事一样的为我讲过,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仇家!”
  宜君迟疑地插言说:“也许遇见了老朋友!”
  飞鹏正色解释说:“遇见了老朋友更不会误了日期,因为,他可以向朋友言明今天要来少林寺与广缘大师和悟善大师有要事商议.”
  宜君一听,的确有理,武林人物,最重信义,即便遇见了老朋友,宁愿改期重会,也不可失约背信。
  但是,她仍不愿就这样让飞鹏冒然向少林寺要人,万一正在争执之际,齐公公来了,那时如何解说?
  心念间,不自觉地说.“齐公公至今未到,的确令人可疑。但是我们也不能肯定就是印空把齐公公怎么样了。’
  说此一顿,略微沉吟,继续说:“我们首先应该要知道印空暗算齐公公的动机.”
  飞鹏迟疑地说.“这还用讲?自然是因为齐公公曾说我不会武功而我偏偏能提一百斤重的铅桶,加之受到广缘大师的斥责,愈加吞不下这口气,因而报复.”
  宜君迟疑地说“就因这点小事,印空似乎犯不上冒这份废除武功,逐出门墙的危险,须知他便是未来少林掌门的继承人!”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皱,也不觉有些迟疑地说:“自我第一眼看印空时起,便有一种不妥的预感.总觉得他对我和齐公公特别不友善!”
  宜君立即解释说:“这是你对他的成见!”
  飞鹏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不,这根据他在听到齐公公讲到罗汉堂对的神色和带我到厨下去的处置看出来!”
  宜君黛眉一皱说:“假设齐公公果真被软禁在少林寺,我们向广缘大师要人,而他们矢口否认又该怎么办?”
  陆飞鹏剑眉一轩,沉声一四,切齿说:“我就将他们的少林寺闹个片瓦不存!”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可是那样仍救不出齐公公!”
  飞鹏听得一愣,瞪着一双星目望着宜君,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问:“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我们首先要找到证据,这件事可请王老头办……”
  飞鹏一听,未待宜君话完,立即不以为然地说:“那得要等多少时间,再说,我还得尽快赶回栖凤宫,要在大雪封山前到达塞外.”
  宜君柔声说:“最快的方法是到山下有客店的村镇上,访问一下酒保店伙,看看他们可曾注意到齐公公这么一个人.”
  一句话提醒了陆飞鹏,不由恍然大悟地说:“对,这是最快速的办法,但是,我们走后齐公公又来了怎么办?”
  宜君见飞鹏问得呆板,不由忍笑正色说.“当然我就留在此地等,你一个人前去间.”
  飞鹏立即沉声说:“好,我就去,万一齐公公来,请他不要再进少林寺.”
  宜君会意地颔首说:“我知道,我们仍在此等你,不见不散!”
  飞鹏再度应了个好,说.“我走了!”
  罢转身衫袖疾拂,身形宛如俯冲的银鹤,快如一缕轻烟般,沿着斜阶,飞身而下。
  陆飞鹏心急,恨不得插翅飞到山下,他已不耐沿着石阶山道飞驰,迳取捷径,直向正南驰去。
  登崖越涧,翻岭绕峰,升高降低,快如鹰隼,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不足半个时辰,山麓已在眼前了。
  举目南麓,官道如带,镇甸点点,乍然间他不知道该先去哪个镇问才好!
  最后,他决定先由眼前的大镇开始。
  心念间已到了山麓,越过一片矮树乱石,已到了镇后缘。
  进人镇内,街道宽大,商店毗邻,由于不是进香之日,商店酒楼俱都显得萧条冷落,街上行人也不多。
  陆飞鹏唯恐遗漏了客店,特地由街的西口向东问,但是,每个客栈的店伙都摇摇头说,从未看到有一位像齐海艟装束和年龄的老人。
  于是,陆飞鹏又奔向十数里外的邻镇,但是,结果相同。
  陆飞鹏的确有些迷惑了,心想,难道齐公公真的途中出了意外?
  看看天色,日已西沉,再问下去天便黑了,他自己虽然由于焦急并不太饿,但是,等在少林寺前的君妹妹,必然饿煞了。
  因而,他决心先回山上,见到君妹妹后,再加商量,也许开公公早在山上和君妹妹等他了。
  心念已定,急急奔出镇外直向山前如飞驰去。
  前进近百丈,突然发现西麓下有一个小镇甸,镇上不少民房的烟囱上,已升起缕缕炊烟。
  陆飞鹏一见小镇甸,心中一动,星目倏然一亮,那正是他和齐公公来嵩山时的那天傍晚宿店的小镇。
  照一般人的心理,人们多喜欢在熟悉的客栈宿店,为的是求个老顾客,不但东西好照顾周到,店伙也较亲切,诸事也方便。
  有了这种种原因,陆飞鹏断定,如果齐公公来了嵩山,极可能仍住在原来那家客栈,因而,他决心去看看。
  心念已定,立即折身,直向小镇前,电掣驰去——
  到达小镇前,暮色已浓,已是家家灯火了。
  陆飞鹏仍记得那家小客栈的招牌上写的四个黑字是“再来客栈”。
  奔至再来客栈门前,立即走出一个满面堆笑的中年店伙来。
  陆飞鹏一看,喜出望外,正是那夜招待他和齐公公的店伙常迎仁。
  常迎仁见陆飞鹏儒衫佩剑,早已不认得了,他急上数步,抱拳哈腰,同时满面堆笑地说:“爷,您老要宿店?”
  说话之间,尚不时上下打量着陆飞鹏,显然仍有些面熟。
  陆飞鹏急忙拱手还礼,含笑招呼说:“常迎仁,你不认得我了吗?”
  店伙常迎仁听得一愣,瞪着一双大眼望着陆飞鹏的俊面,久久才迟疑地说:“爷有点面熟,只是想不起您老是哪位了.”
  陆飞鹏愉快地一笑,说:“我就是上次和齐公公一起宿在贵店的……”
  话未说完,常迎仁已想起来了,不由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兴奋地说:“是了,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位陆小哥嘛,哈哈,几个月没见,您老发财了哇,恭喜!恭喜”
  说着,哈腰抱拳,连连拱手。
  常迎仁如此一队其余三个店伙也闻声赶来了。
  陆飞鹏一俟三个店伙到达,打过招呼后,立即谦和地问:“四位小二哥,在下的齐公公这几天,可曾前来贵店?”
  四个店伙一听,同时迟疑地摇头,齐声说:“老爷子很久没来了.”
  陆飞鹏一听,心中非常失望。
  正待离去,蓦见其中一个店伙,突然一“咦”了一声,转首望着常迎仁,惊异而迷惑地说:“齐老爷子上次说好傍晚回来,怎的一直未见回来?”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你们说的可是四月间那一次?”
  常迎仁立即回答说.“在四月间齐老爷子和您陆小哥上山,傍晚便回来了,老爷于没住店,仅吃了一餐晚饭便上路了.”
  陆飞鹏心头猛然一震,不由惶急地问:“你们说齐公公上山再没回来是哪一天?”
  常迎仁四人略微沉吟,齐声说:“大概。一至少也有二十天了.”,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焦急地问:“齐老爷子那天怎么说?”。
  另一个店伙毫不迟疑地说“老爷子说是去少林寺,当天傍晚一定赶回来宿店,老爷子还说,至少要在小店住一个时期呢!”
  陆飞鹏一听,齐公公果然耐不住想念之苦,提前二十多天便来看他了,现在看来齐公公不是陷身少林寺是什么?
  他强撩满腹怒火和杀机,向着常迎仁等,强自说声“再见”,急步奔至黑暗处,展开轻功飞身出镇,直向山前电掣驰去。
  他原就有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如今果然应验了。
  他在心里暗暗向天宣誓,假设齐公公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将少林寺闹个地覆天翻泥菩萨冒烟。
  这时,比昨夜尤为明亮的皎月,早已升上了东天,大地沉沉,月色朦朦,山区中鸟兽绝迹,云气蒸腾!
  陆飞鹏满面怨忿,目光如剪,忿怒地望着矗立夜空的少林峰,他恨不得一步迈至少林寺前,立将广缘等人擒来问个明白。
  他心情郁结扁腹怒火,杀气直透眉梢,心胸间的郁闷和激动,令他不自觉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一起,响彻全山,声震林野,直上霄汉,翁声如雷,万峰齐鸣,余声历久不绝!
  陆飞鹏一声啸罢,已到半山,胸间的郁闷和怒火,依然有增无减!
  到少林寺下的千阶石级前,已是初更将近了。
  陆飞鹏想到由中午下山,直到这般时候才回来.想到孤身一人等在少林寺前的君妹妹!不知道如何地焦急不安,他不由急出一身冷汛
  心念间,右袖猛然一拂,身形凌空而起,直飞高阶上的林缘!
  陆飞鹏一踏上林缘,立即沉声连呼“君妹!君妹!”
  但是,方才休息的石桌方向,根本没有宜君的回应。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扑至桌前一看,桌上除了尚余有两个月饼,只是宜君却不知去了哪里。
  第十七章 印空远遁
  陆飞鹏不见了金宜君,的确吃惊不小,他急忙翻开月饼纸包,纸盒上既没有留言,也没有暗记,而石桌的附近,也没有动手打斗的痕迹。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又惊又急,不由大声呼喊:“君妹!君妹!”
  这时,夜虽未深,但谷峰已寂,陆飞鹏如此一喊,顿时引起群峰回应满山满谷都是“君妹”之声。
  但是,回声渐逝,依然没有宜君的回答。
  陆飞鹏焦急万分,看看少林寺,曰见山门紧闭,寺内无光隐隐中透着阴森之气,心想:“莫非君妹也中了寺内和尚的奸计?”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以宜君时下的武功,即使合少林五老和广缘等人之力,也难与宜君相敌,怎能轻易被制?
  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云昙师太,莫非被云昙师叔唤了回去?如是,也该留下片纸只字,免人担心。
  正感迷惑,石道尽头的斜阶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陆飞鹏心中一动,飞身纵至阶口,俯首向下一看,只见一道纤细白影,踏着皎洁月华,沿着石阶如飞驰来。
  凝目一看,正是宜君,不由脱口急声问:“君妹你去了哪里?”
  问话之间,快如飞燕的宜君已到了近前,她一见飞鹏,不答反而急声问:“可是有了齐公公的消息?”
  陆飞鹏见问,久已压抑的怒火,顿时爆发出来,不由怒声说:“走,我们去找广缘,齐公公二十多天以前就来了。”
  说着,转身就待向少林寺前走去。
  宜君一见,立即阻止说:“且慢,小妹还有话说。”
  陆飞鹏闻声止步,这才发现宜君的娇靥上隐透焦急,不由想起她还没回答去了哪里,因而再度问“你方才去了哪里?”
  宜君镇定一下心神,说:“半山王老头家里!”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直君黯然点点头说:“你下山半日不回,我想一定是没有问到齐公公的行踪消息,渐渐日落西山,天快黑了,仍未见你回来,我耐不住焦急地在此徘徊起来……”
  陆飞鹏一听,充满了杀气的俊面上,立即掠过一丝歉疚神色。
  宜君看了陆飞鹏一眼,继续说:“就在这时,王老头由寺内走出来了……”
  飞鹏听得精神一振,知道王老头在寺内探出一些有关齐公公的消息,因而忍不住急声问:“他怎么说?”
  宜君摇摇头,说:“他一出寺门,便以机警目光游目四顾,当他看到我时,立即又以焦急的表情向我送递眼外……”
  飞鹏一听,立即有些激动地插言说:”他可能是怕你向他招呼!”
  宜君毫不迟疑地颔首说:“不错,我看他这副神色,自然不敢再向他颔首示札,而王老头在走过我面前时,也头都不抬地走下阶去!”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少林寺的巍峨山门,继续说:“当时我发现一直逗留在山门下的四五个僧人仍未离去,不敢随在王老头身后下山,直到天黑下来,我才离开此地。”
  陆飞鹏迫不及待地问:“王老头怎么说?”
  宜君郑重地说:“王老头虽然是樵夫,但人十分机警,他早晨听了我们的问话,竟对这件事注了意,他发现法缘、慧缘等人,俱都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地到广缘大师的禅院内走动,最后,又将管理大厨房的通凡和尚唤了进去……”
  陆飞鹏立即关切地问:“没看到唤印空?”
  宜君摇摇头说:“我曾问过,王老头说没有,印空的伤势显然不轻!”
  陆飞鹏又问:“王老头还看到些什么?”
  宜君说:“他在悟善和本缘大师经过他工作的房外时,曾听本缘大师说……陆飞鹏决不会甘休,定会再来……以下的由于两人走远了,因而也未听见。”
  说罢,又神色凝重地望着飞鹏问:“你看本缘大师的话意,可是与齐公公被软禁或伤害的事有关。”
  陆飞鹏立即忿忿地怒声说:“现在事实证明齐公公已经来了少林寺,何必再揣测他们说些什么!”
  宜君忧急地问:“以你之见呢?”
  陆飞鹏立即怒声说:“现在就进去向广缘要人!”
  宜君知道无法拦阻飞鹏前去,但她提醒说:“假设广缘大师矢口否认,坚称不知呢?”
  陆飞鹏一听,不由仰天发出一阵怒极哈哈大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顿时万谷群峰齐鸣。
  宜君一见,面色大变,不由俱声说:“陆哥哥,你必须冷静处理这件事,即使你毁了少林寺,仍不能救出齐公公,而且因此树下强敌……”
  陆飞鹏未待宜君说完,立即悲愤地怒声笑着说:“齐公公如遭不幸。我岂能厚颜偷生?今夜我定要将齐公公救出来。”
  于是,不待宜君再说什么,迳向少林寺的山门前走去。
  宜君知道阻止不住,只得紧紧跟在飞鹏身后,届时再见机行事。
  陆飞鹏到达山门前,急步登阶,立即举拳在巨扇朱红大门上嘭嘭擂了几下,门内立即传出嗡嗡回声。
  但是,就在他擂门的拳头放下的同时,山门内一阵闩棍声响,巨扇大门。立时沉重地启开了。
  飞鹏和宜君一听闩棍声响,使断定寺内早已有了准备,定睛一看,门内横排立着十数神色凝重的徒手和尚。
  十数和尚见是陆飞鹏和宜君毫不感到惊讶,当前一人立即合什宣了声佛号躬身朗声问:“施主深夜擂门,不知何事?”
  陆飞鹏满腹怒火,加之和尚装呆作痴,不由怒声说:“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当前和尚佯装一愣,说:“贫僧自是不知,怎能故问。”
  陆飞鹏沉哼一声,说:“在下要见贵寺方丈,请快些引在下前去。”
  当前和尚立即面现难色,佯装迟疑地说:“本守掌门方丈早有规定……嗦”
  陆飞鹏无心和这些和尚罗嗦,不由大喝一声:“闪开了!”
  大喝声中,左袖猛然挥出一道天罡风,一股巨大无俦的潜力,直向当前数人卷去。
  群僧一见,齐声惊呼,但是,已身不由己地踉跄向后退去。
  飞鹏一拉宜君玉腕,大步向寺内走去。
  这的,夜空湛碧,冰轮皎洁,霍华似加寺内岑寂,广场上沙星闪烁,殿檐下黑暗阴沉,耸立大殿左右的松杉古木愈显得气势雄伟,大雄宝殿内,数灯如豆,佛火清莹,影绰绰照在佛面上,金容暗淡,庄严中透着恐怖。
  广台中央巨大铁炉中,香烟燎绕,随风飞升,顿时化为无踪。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断定在左右侧殿内,均埋伏着有人,但是他毫不在意,依然和宜君,急步登上广台高阶。
  一登上广台高阶,暗淡的大雄宝殿内,立即响起一声中气充沛的阿弥陀怫。
  佛号一落,立即走出一个光头紫面,霜眉银髯,身披朱红袈裟,手持金瓜仗的老和尚来。
  陆飞鹏一看,正是少林五老之一的少林护法法缘大师。
  法缘大师,满面温色,怒目望着飞鹏和宜君,强自竖杖合什,沉声说:“小施主和姑娘,两日以来,连番扰乱本寺清静,如今又深夜擂门,悍然闯寺,不知二位可将少林寺放在眼内?”
  陆飞鹏也勉强拱手沉声说:“在下有紧急要事,必须即刻面见广缘大师。”
  法缘立即沉声说:“本寺历代掌门人,均不许深夜接见外宾!”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大师敢莫是不愿为在下通报?”
  法缘也轩眉怒声说:“老钠身为护法绝不可犯律违例。”
  说话之间,挺身横杖,跨步挡在中央!
  陆飞鹏一见,再度发出一阵怒极大笑,声震殿瓦,积尘飘落,佛幄无风自动。
  一声笑罢,傲然沉声说:“大师职责所在,在下不敢勉强,既然不能代为通报,在下只好失礼了。”
  说话之间,衫袖轻拂,立即将描金折扇退出来,金光一闪,刷的一声张开了。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后,蓦然传来一声洪亮佛号,接着朗声说:“小施主且慢,老钠特来相迎了。”
  陆飞鹏一听,知是广缘大师立即合上折扇收人袖内。
  法缘大师,也急忙竖杖,悻悻地退至一侧肃立。
  这时,四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各提一盏长炼纱罩铜灯,经由大佛神龛后,缓步走了出来。
  广缘大师,神情凝重,依然身披织金大袈裟,但是,手中的紫檀念珠,却换了一柄玉如意,显然准备必要时动手的。
  在广缘大师的身后,是少林耆宿明慧,和少林五老中的悟善、慧缘、法空和本缘等人
  陆飞鹏一俟广缘大师到达殿口,未待对方身形立稳,立即拱手说声说:“后生再度来扰大师清修,实因有要事面陈,不克等到明天。”
  广缘大师,霜眉紧皱,神情凝重地问:“不知小施主有何紧急要事?”
  陆飞鹏立即沉声说:“后生曾于午间前去山下镇上询问,得知齐公公早于二十天前,已来贵寺了。”
  广缘大师一听,一双寿眉皱得更紧了。
  怒火仍炽的达摩总教习慧缘大师,立即怒声说:“听小施主的口气,敢莫是向本专要人不成?”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颔首沉声说:“不错!”
  慧缘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陆飞鹏你自恃小巧功夫,胜了贫钠与法空师弟,便自觉武功了得,目中无人,三番两次前来挑衅寻事,闹得本寺上下不得安宁,今夜如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少林寺的声誉,将被你毁损殆尽,本门将何以再领袖武林。”
  说话之间,手横禅杖,飞身纵至广台中央。
  广缘大师等人,似是知道今夜和陆飞鹏势必有场狠拼恶斗,因而对慧缘大师的出场也未阻拦。
  强捺悲忿怒火的陆飞鹏,见慧缘大师居然先他而出,愈加怒不可遏,不由一声怒笑:“昔日的少林寺清誉满天下,如今的少林寺却是暗施诡谋,劫人软禁,形如安窑立寨的山大王了、”
  话声甫落,手横铁禅杖的慧缘大师和蓄势一旁的法缘大师,两人同时暴喝一声,各挥掸杖,分向陆飞鹏打来。
  慧缘禅杖是“乌龙出洞’(法缘的禅仗是“泰山压顶”人随杖进,声出人至。
  陆飞鹏沉喝一声,徒手直奔慧缘——
  一声娇叱,寒光如电,直君已撤剑去迎法缘。
  陆飞鹏觉得如不施展绝技,迅即击败慧缘,杀尽少林五老的傲气,今夜迫令他们将齐公公放出来的事,休想顺利。
  于是,沉喝声中,进步欺身,一俟禅枝捣至身前,猛地一个神妙闪身,禅杖擦腕捣过。
  紧接着,左掌一按杖身,右手闪电切出,同时大喝一声“小心了!”
  “了”字出口,砰然一声,右掌已击在慧缘的前胸上!
  慧缘大师气极态极,眼看着一杖已经击实,但不知怎的两眼一花,竟然击空,心中一惊,正待换式,胸前已被一掌击中。
  只觉一股巨大潜力,猛冲而至,身不由主,踉跄向后退去。
  就在某缘大师踉跄后退的同时,一旁的宜君,已以一招“拨云见日”,将法缘大师的禅仗拨开,接着剑一沉,立即将法缘大师的朱红袈裟割破了一块。
  法缘大师骤吃一惊,大喝一声,飞身暴退三丈。
  由于慧缘、法缘的攻击快捷,和宜君、飞鹏的出手神速,广缘大师等人惧都措手不及,无法抢救。
  这时见慧缘、法缘,几乎是出招的同时便被飞鹏击败,惧都面色大变,个个暗自心骇,纷纷暴喝,飞身扑前!
  法空和明慧禅师扶住了法缘悟善和本缘大师扶住了慧缘,四人俯首一看,面色再度一变!
  只见法缘大师神情惊急,面色苍白,崭新的朱红袈裟已被削掉一大块,而被飞鹏一掌击中的慧缘,更是老脸铁青,暗自运功,显然内腑受伤不轻。
  明慧老样师看了法级大师的狼狈窘相顿时大怒,不由望着飞鹏、宜君,怒声说:“你两人小小年纪,居然仗技欺人,连番骚扰本寺宁静,老钠戒杀多年,从未与人搏斗,今夜少不得要被迫手了。”
  说此一顿,突然轩眉怒声问:“你们两人谁先上?”
  陆飞鹏只要能救出齐公公,谁来也不惧,在他认为明慧禅师乃广缘等人的师叔,武功自然又高一筹,只要击败了明慧,不怕少林寺不交出齐公公,心念已定,冷然一笑,说:“后生愿先请教!”
  明慧老禅师一听,立即将炯炯如电的目光,注射在陆飞鹏的俊面上,同时箱声说:“老钠明言在先,决不暗箭伤人,交手之际,老钠可能施展本门绝技百步神拳,你必须要自已注意防范。”
  陆飞鹏一听,立即朗然一笑说:“老禅师有百步神拳,后生也有护身神功……一”
  话未说完,老禅师已暴声喝好,挥拳就待打来。
  陆飞鹏一见,轩眉怒声说:“老禅师且慢!”
  明慧禅师,急忙收势,沉声问“何事?”
  陆飞鹏沉声说:“此番交手,如果老样师胜了,后生愿自断双臂以赎冒犯贵寺及掌伤各位大师之罪、”
  广缘大师等人一听,俱都面色一变,因而断定陆飞鹏必有百分之百的制胜把握否则,决不敢如此夸口大言。
  觑目看看已经收剑的金宜君,神色镇定,毫不惊异,愈加肯定陆飞鹏不是吹嘘。
  广缘等人正待出声阻止,明慧老禅师早已怒声喝问“若是老钠输了呢?”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沉声说:“那就请广缘大师即刻将齐公公放出来、”
  广缘大师一听,立即合什宣了声佛号说:“出家人戒打诳语,老钠以少林数百年之清誉保证,齐老英雄的确未曾前来本寺。”
  陆飞鹏一听,立即怒声问“大师可曾问过印空!”
  广缘尚未答话,一旁的刑堂大师法空突然怒声说:“印空跌伤甚重,自今尚未苏醒……一”
  宜君心中一动,立即插言说:“我身上带有恩师精炼的大还丹,任何伤势,一服即愈,大师不妨将印空抬来……”
  话未说完、法空大师已怒声说:“只要陆飞鹏胜了明慧师叔老钠自会命印空前来!”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轩眉怒声说:“明慧老禅师自称“百步神拳”,双方交手,至少应在十丈以外,在下倒要看看少林绝技,是否大言不虚!”
  说罢拂抽,身形腾空而起,一式倒纵,直落七八支外的广场中,再向广台上有些发愣的明慧禅师,拱手沉声说“老禅师请!”
  明慧老禅师没想到陆飞鹏有此要求,以他数十年之修为苦练,百步神拳仅及二十余步,最远可及五六丈,如今陆飞鹏远在七八丈外,早已脱出他的能力范围。
  老禅师带眉一皱,计上心来,于是暴声应好,腾空而起,身形宛如一朵红云般,也向场中飞去。
  陆飞鹏一见,知道明慧自感功力不济,不自觉地晒然一笑!
  明慧借着人场之势,飘身落在广场中央,距离陆飞鹏立身之处最多五丈,于是,怒目沉声问“陆飞鹏你可曾准备好了?”
  飞鹏淡淡一笑,说:“五丈尚不足二十步,老禅师的功力已知,后生不须准备,老禅师尽请放心打来。”
  明慧禅师一听,顿时大怒,厉喝一声,挥拳旋身,气势如虹,拳足生风,竟趁机再向陆飞鹏身前逼进。
  老禅师在飞舞的拳式中,每次遥空捣出一拳,必然轩眉瞪眼,吐气开声,立有一道刚猛劲力击在飞鹏的前胸上。
  同时,砰然有声,如击败革,陆飞鹏屹立不移,纹丝不动,既不出手,也不吭声。
  老禅师羞恼之余,早已动了真怒,这时见每拳击出,均有反震之力弹回,心中不由暗暗心骇。
  但是,既已交手,势成骑虎,不分胜负不休,只得借着旋身舞拳之际,步步再向陆飞鹏身前逼去。
  陆飞鹏仗着残毒尊者的天丝锦,自是没将明慧禅师的长拳放在眼内,这时见明慧愈逼愈近,看看就要近身,不由朗声哈哈笑了。
  同时,轻蔑地笑着说:“老掸师再前进,你的拳头便击在后生的前胸上了。”
  广缘、悟善、法缘、法空等人看了场中情形,无不满面通红,广缘大师只得朗声宣了个佛号,恭谨大声说:“师叔请回!”
  明慧双腕酸痛,内腑气血也在翻涌,早已有意停止,只是自己欲罢不能。
  这时听了广缘的阻止,只得刹住身势,看看距离陆飞鹏身前,最多尚有七八步,也不禁老脸通红。
  明慧禅师的气血浮动,已无力再行交手,但是打过了陆飞鹏之后,又不能就这么退走,真是进退维谷。
  陆飞鹏看了明慧禅师的窘像,淡然一笑,说:“老禅师的百步神拳,后生已经拜领过了,现在该由后生请教了。”
  明慧禅师,强自镇定。沉声说“任凭于你,老钠无不接着!”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现在也请老禅师退至十丈以外。”
  明慧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沉声问:“你待怎样?”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老禅师施展的是百步神拳,后生也要施展几记百步神拳!”
  广缘等人一听,脸色同时大变,知道陆飞鹏如无把握,决不会自命明慧禅师退至十丈以外,有心将明慧禅师换回,又怕失了明慧掸师数十年刨下的声誉,正感为难之际,场中的明慧禅师,已暴应声好,转身向后飞奔。
  明慧禅师已是色厉内在,不敢逞强,只得厚颜奔至十丈之处才转身,距离侧殿高阶,已不足三丈了。
  陆飞鹏胸有成竹,双掌暗凝功力,一俟明慧禅师立稳,立即沉声问:“老禅师可曾运气准备?”
  明慧禅师心情紧张目闪惊急,他也不知陆飞鹏的第一掌攻向他身上的哪一部位,只得不耐烦地沉声说:“尽管施展,何必多问!”
  陆飞鹏一听,立即大喝一声:“老禅师小心了!”
  “了”字出口,遥空掌混合着“震云雷”的右掌,照准侧殿横脊上的泥鼎一翻,立即暴起一声震耳大响。
  顿时,硫瓦飞射,尘烟微杨,一尊琉璃泥鼎,应声化为无影无踪,无数瓦片泥块,纷纷滚落殿下,早已飞身闪躲的明慧禅师,不由大惊失色,飞身奔向广台。
  厂缘和悟善等人,个个大驻,纷纷朗声高呼:“陆小侠请住手!”
  但是,满腹积怒无处发泄的陆飞鹏,一经施展,无法歇止,双掌已连番击出。
  只见侧殿高脊上,爆声连珠,尘烟迭起,瓦片四射,激生扬空,顿时天惊地动。
  事先早已埋伏在侧殿内,准备以罗汉阵擒拿陆飞鹏的数十僧人,个个吓得魂飞天外,齐声惊呼,纷纷奔出殿来,情势顿时大乱。
  就在这时,山门处突然响起一声翁然震耳的“阿弥陀佛”。
  陆飞鹏一听这声熟悉佛号,心知不好,惊得倏然停止了。
  立在广台高阶上的金宜君,早已高呼一声“师父”,飞身向山门扑去。
  陆飞鹏转首一看,正是面带愠色的云昙师太。
  云昙师大一见陆飞鹏,立即怒声斥责说:“鹏儿大胆,居然不听我言,带你师妹外出一夜两天,胆敢前来扰闹少林禅院,回去定要重责不贷!”
  陆飞鹏一听,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惶声呼了一声“师叔”,俯首不敢再说什么。
  奔至云昙师大身边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解释说:“师父不知实情,只知责备陆哥哥……”
  话未说完,老师大已怒声斥责说:“闭嘴,稍时回去,一并罚跪!”
  宜君一听,立即俯首,嘟着小嘴不再言语。
  这时,广缘大师等人,早已列队走下阶来。
  他们虽然未曾见过云昙师太,但曾经上代师用洪元大师的告诫,断定这位满面红光,神色慈祥的老尼姑,就是师祖禁止寺中弟子过溪前去后山打扰的那位老师太。
  由于他们严格遵守着师祖告诫,是以至今无人敢越后山洪溪,想不到这位老师大仍然健在。
  广缘等人来至场中,立即合什宣了声佛号,微躬上身,朗声说:“贫钠等不知老师太莲驾莅寺,未曾远迎,尚请宽恕失礼之罪。”
  老师太合什还礼,肃容回答说:“岂敢,岂敢,寻找劣徒,贸然前来,失礼之处,尚请诸位大师海涵。”
  广缘等人,纷纷合什躬身,齐称“不敢”。
  老师太看了一眼垂首跪在地上的陆飞鹏,佯装不知地望着广缘大师等人问:“鹏儿年幼无知,遇事急怒躁进,不知何事与诸位大师发生冲突?”
  广缘大师见问,首先黯然一叹,接着台什恭声说:“此地非谈话之所,恭请老师太斋室待茶,老钠也好陈述前因后果。”
  老师太略微迟疑,说:“既然如此,只好打扰了。”
  说罢,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陆飞鹏,沉声说:”还不起来!”
  陆飞鹏恭声应是,俯身叩首,随之立起身来。
  于是,众人一行,迳向广台高阶前走去。
  登上广台高阶,云昙师太例行跪在炉前向殿内的佛像膜拜,飞鹏和宜君,也跪在师太的身后叩头。
  老师太拜罢,即在广缘大师的引导下,绕过大雄宝殿,进人左侧殿后的一座独院内。
  院内整洁,青砖铺地。一厅两厢,窗明几净。
  进人小厅,宾主落座,飞鹏和宜君分别肃立在师太身后。
  由于明慧是广缘的师叔,特设一张侧椅外其余悟善等人,一律侍立。
  值勤的僧人,早已献上松子茶。
  广缘大师首先黯然说:“此事是否出于误会,老袖不敢肯定,因为这件事,老袖与诸位师弟,但都不知齐老英雄决定今天前来本寺会见陆小施主。”
  老师太霜眉一皱,不解地问:“不知何人知道此事?”
  广缘大师暗现愧色地回答说:“小徒印空!”
  云昙师太会意地颔首说:“那就请大师请出令高足一问便知!”
  广缘大师老脸一红,羞惭地说:“劣徒早在中秋之夜已被陆小施主击晕了,至今尚未苏醒过来,”
  云昙师太立即起身歉声说:“罪过,罪过,快请带贫尼前去看看,也许能将令高足救醒过来。”
  广缘和明慧,同时急忙起身,连声谦逊说:“老师太请坐,老钠即派本缘师弟将劣徒抬来。”
  说罢,即向本缘大师挥了个手势。
  本缘大师合计应是,转身匆匆走出室外。
  云昙师大一俟本缘走后,立即转首望着飞鹏沉声说:“既然印空正在晕迷之中,就该等他醒来再问,再说齐老英雄今天未至,也许仍在途中,怎可大胆闹事?”
  陆飞鹏见问,立即躬身解释说:“鹏儿为慎重计,曾于午间前去山下各镇客栈查问,原先鹏儿宿过的一家客栈店伙说,齐公公二十天前已前来少林寺了。”
  云昙师太惊异地“噢”了一声,故意迷惑地去看广缘大师。
  广缘大师急忙欠身说:“稍时劣徒前来一问便知,老钠深信,齐老英雄果真前来本寺,劣徒印空不敢不报与贫钠知道。”
  云昙师太一听,只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匆匆出去的本缘大师,神色十分难看地一个人又匆匆地回来了。
  广缘大师一见,心知有异,不由急声问:
  一印空可曾带到?一
  本缘大师神色十分难看,只得低沉地说:“印空已不在他房内。”
  广缘大师听得一楞,明慧和悟善等人,脱口一片啊声,俱都呆了。
  陆飞鹏一听,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断定印空必是畏罪逃跑了,不由焦急地说:“贵寺的暗桩必然知道他由哪个方向逃跑了,请大师火速派人将印空找回来。”
  本缘大师立即羞惭地说:“他伪称腹饿,前去厨房点倒了通凡,由后门逃走了!”
  广缘大师一听,勃然大怒,不由望着法缘和法空,怒声说:“你两人快率二十名印字辈弟子分途追缉,务必将这叛徒捉回严办!”
  法缘和法空,恭声应是,转身奔出院去。
  广缘大师,又望着本缘,怒声吩咐说:“快将上月下旬掌理大雄殿香火的弟子找来答话!”
  本缘躬身应是,匆匆走出院去。
  云昙师太见广缘大师震怒,明慧等人难堪,立即宽声说:“门人众多,难免良莠不一,伪过伪善者,更是大有人在,大师也不必过于自责。”
  广缘大师心乱如麻,急怒交加,不由既懊恼又伤感地说:“老钠二三十年心血,尽付此劣徒身上,只怨老钠教导不严,管束无方,以至才有今日,老钠深感愧对祖师。”
  明慧掸师也在旁惋惜说:“印空为人机警,遇事沉静,武功多能领悟练成,在同侪辈中,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材,想不到他一念之差,竟作出这等不可宽恕的蠢事来。”
  广缘大师黯然接口说:“所幸及早发现,否则让这蠢材接掌了方丈,少林干年大业,恐怕也要在他的手下断送了。”
  陆飞鹏见广缘等人尽谈印空和少林的事而不谈齐公公,不由暗自生气,但有云昙师大在座,又不敢发作,只得沉声问:“印空此番离寺,显然是为齐公公的事畏罪潜逃,希望大师严究同谋,查出齐公公的下落。”
  广缘、明慧,同时颔首,正待说什么,本级大师已率领着两名青年僧人,由门外匆匆的走进来。
  两名青年僧人,并肩站立,广缘先命见过云昙师太,接着沉声问:“上月下旬可是你两人负责大雄宝殿的香火?”
  两名青年僧人见问,齐声应是。
  广缘大师继续问:“你两人可曾注意有位齐老英雄前来本寺,由何人接待,以后又去了何处?”
  两个青年僧人,立即恭声说:“上月二十六日来了一位老施主,由印空师叔接待。”
  云昙师太为了慎重,特别正色问:“你们是否仍记得那位老施主的面貌和衣着?”
  其中一人恭声回答说:“回禀师太,记得,那位老施主,霜眉虎目,方颐大嘴,满额落腮胡须,一身布衣,年约七十余岁……”
  陆飞鹏一听,热泪夺眶而出,不由沉痛焦急地说:“那就是齐公公了。”
  广缘大师不自觉地黯然低下了光
  明慧老禅师立即宽声说“小施主不必难过,印空斗胆也不敢伤害齐老英雄!”
  陆飞鹏含泪焦急地说:“可是齐公公现在什么地方呢?”
  本缘大师插言说:“印空绝不敢将齐老英雄软禁在寺内,极可能藏在本寺周近的几个山洞中。”
  云昙师太一听,立即要求说:“事不宜迟,就请广缘大师即速派人搜索,再迟恐怕印空将齐老英雄移走了。”
  广缘大师连连颔首,立即望着悟善大师和本缘,黯然吩咐说:“就请两位师弟辛苦一趟,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一有消息,即速报我知道。”
  悟善大师和本缘,同时恭声应是,正待转身离去,一个身披杏黄袈裟的中年僧人已急步奔进门内。
  广缘大师一见,心知有异,不由沉声问:“印奕何事如此慌张?”
  中年僧人印奕,立即躬身急声说:“弟子随法缘师叔前去追赶印空师兄,经过前崖山洞时,发现洞内有炊火痕迹,并遗有一方发巾。”
  说着,即将手中一方土巾,双手送至广缘大师面前。
  陆飞鹏一见,不由流泪凄声说:“这正是齐公公的束发头巾。”
  说话之间,急步向前,伸手由印奕手中接过来,仔细再看一遍,悲痛地说:“不错,后生认得他老人家的头巾、”
  说着,又将发巾顺手交给了广缘大师。
  广缘大师见飞鹏已经认出头巾,已不须再看接过头巾立即沉声问:“可曾发现印空在那附近?”
  印奕摇首恭声说:“洞内火痕残久,似是炊食仅仅三五次,同时,这方头巾上积尘很厚,显然早已无人”
  云昙师太一听,心中已了然一个大概,立即镇定地说:“根据实际情形,齐老英雄早已被人押走同谋之人,设非贵寺弟子,便是江湖恶徒,只是他们劫持齐老英雄究竟是何动机?”
  广缘大师略一沉吟说:“老钠深信守中无人敢与劣徒印空同谋,这件事极可能是受了外界的引诱。”
  陆飞鹏一听,立即赞同地说:“大师说得不错,印空听说后生前来学剑,即对后生有些轻视和不满,再加上外界引诱,因而才促成他向齐公公下手。”
  明慧禅师和悟善大师等人一听,纷纷颌首称是。
  云昙师太,在旁提示说:“现在请广缘大师想想看,外界各门各派中,有哪些人与令高足印空交往较亲密,关系较密切。”
  广缘大师皱眉沉思,缓缓点头,似是在回忆印空平素的交往情形。
  明慧老禅师一看,立即提醒说:“印空似乎和铁掌银剑商耀南庄上的总管,后三郎乌贵西的情感很不错,而且也常有来往……”
  话未说,陆飞鹏顿时恍然大悟,立即肯定地怒声说:“老禅师说得不错,就是那厮了!”
  说话之风急上两步,面向云昙师太,拱手躬身说:“鹏儿必须星夜赶至益阳庄,在印空到达之前,先行捉住乌贵西,请师叔准许鹏儿即刻下山。”
  云昙师太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广缘大师和明慧等人,己惊异地齐声问:“怎么,陆小施主与益阳庄的乌总管有嫌隙?”
  云昙师大只得先转首望着广缘大师等人说:“全盘经过待鹏儿离去后,由贫尼详述,看来令高足印空,极可能投奔了益阳庄的乌贵西。”
  广缘大师一听,不由轩眉沉声说。“果真如此,请陆小施主先行一步,本寺即派刑堂、护法两位大师随后赶去,小施主如果先追上劣徒,务请代为逮捕!”
  云昙师太一听,立即望着飞鹏,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鹏儿你就即刻启程吧……”
  活声甫落,立在老师太身后的金宜君,立即低声呼了一声“师父”。
  云昙师太转首一看,只见爱徒,黛眉紧皱,暗透焦急,一双秋水般的凤目,正急切企求地望着她。
  老师太是经过爱情曲折的人,她也深怕爱徒离开陆飞鹏而遭变故,步了她的后尘,心念电转,立即吩咐说:“君儿,你陆师哥心情不好,沿途极需要有人服侍,你就随你陆师哥去吧!”
  宜君一听,芳心大喜,暗暗感激,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陆飞鹏心乱如麻,恨不插翅飞到沅江益阳庄,这时见云昙师太准许离去,立即深深一揖,恭声说:“师叔珍重,鹏儿就此下山了、”
  云昙师太,颔首关切地说:“凡事切忌躁进,愈急难而愈冷静,方能启智慧之门。”
  陆飞鹏恭声应是,又向已经起身的广缘大师等人拱手歉声说:“后生失礼之处,改日再来谢罪,现有急事,后生就此告辞了。”
  广缘大师也急忙合什歉声说:“阿弥陀佛,小施主保重,师太在座,恕老纳不能亲送了。”
  说罢,即对本缘大师吩咐说:“就请本缘师弟恭送小施主出寺!”
  陆飞鹏也不坚拒,说声“不敢当”,即与宜君双双退出室外,即和本缘大师匆匆奔向寺门。
  这时,寺内沉寂,灯火全熄,仅大雄宝殿内有数盏佛灯香火。
  到达寺门,飞鹏即请本缘大师止步,互道珍重后即和宜君转身向前驰去。
  飞鹏担心齐公公安危,五内如焚,身法愈驰愈疾,到千级阶口,衫袖猛拂,疾泻而下,身形宛如一缕轻烟,似乎忘了君妹妹尚在身边。
  宜君一见,立有被冷落之感,心中一阵难过,凤目险些涌出泪来,不自觉地落后了七八丈。
  继而一想,觉得陆哥哥这时的心情不好,不能与平素相比、如果想做一个温静贤淑、体贴入微的好妻子,就应该为他分忧才是;
  念及至此,心境豁然开朗,绫袖一拂,身轻如燕,急急追上飞鹏。
  这时夜空澄碧,霜华似水,松涛呜咽,山风徐徐,陆飞鹏一味飞驰,愈驷愈疾。
  看看将至半山,而陆飞鹏仍无转变方向的意思,金宜君看得非常迷惑,再也忍不住娇声急呼:“陆哥哥请停止!”
  飞鹏似是正在想着心事,闻声急忙刹住身势,两人同时停身在一道崎岖斜的上,飞鹏愣愣地望着宜君,也以迷惑的声音问。“君妹何事?”
  宜君微皱黛眉,不解地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如此一问,陆飞鹏顿时惊觉自己的错误,游目一看。已到半山,早已超过了王樵户的茅舍位置。
  于是俊面一红,只得违心说“自然去拉马匹!”
  宜君无可奈何地说:“可是王樵户的家已过啦!”
  飞鹏慨然摇摇头,黯然说:“我一直想到达益阳庄后,如何找乌贵西的事……”
  宜君一听。立即正色说。“此地距益阳庄至少一千六七百里,现在焦急也于事无济,反而伤神乱了步骤,我们在途中尽有时间商议。”
  飞鹏点点头,喟然说:“走吧,我们去拉马!”
  于是,两人折身又向王樵户的茅舍前驰去。
  尚未到达王樵户的门前,金宜君即已举起纤纤玉手,连连拍出两记遥空掌,正中茅屋的正门上,应掌发出“嘭嘭”两响
  到达房前,王樵户和王婆婆已匆匆由房内开门走出来。
  王樵户和王婆婆,一见飞鹏宜君,首先惊异地齐声低呼:“金姑娘,陆相公!”
  宜君与王雄户夫妇相处十多年,无须客套,立即催促说:“我们即刻下山,快给我们备马。”
  王樵户夫妇一听“我们”,知道金宜君也要前去,于是两人同时连声应是,王婆婆进内取马鞍,王老头迳自前去拉马匹。
  飞鹏深深觉得过意不去,急忙歉声说:“深夜打扰,内心甚急不安,尚请王老公和老嬷嬷,不要介意!”
  王老头和王婆婆同时笑呵呵地说:“相公千万不要客气,侍候您们是应该的。”
  说话之间,宜君也进房内帮着王婆婆将马鞍搬出门外。
  接着,王老头也将黑于和白马拉来了。
  黑子和白马,一见飞鹏和宜君,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高吭欢嘶,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群峰回声,历久不绝。
  飞鹏急步过去将黑子由王老头的手中接过来,并亲切地抚摸了一下黑子的黑亮长鬃。
  随之将毫光闪闪,嵌满了珍珠玉石的马鞍配在黑子的背上。
  这时,宜君和王婆婆也将自马备好,飞鹏立即在鞍囊内取出一锭重为十网的元宝走至王婆婆面前感激而风趣地说:“多谢老嬷嬷照看马匹,这点小意思,就算是小生赠给老嬷嬷过年的买件新棉袄用的吧!”
  说着,顺手交给了王婆婆。
  王婆婆一见耀眼生花的银子,神情一呆,立即呵呵地笑了,同时,一双干枯的手,也不自觉地伸出来。
  王老头慌忙连声说:“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但是,王婆婆已笑嘻嘻地将银子放进腰里。
  王老头不好意思地看看拉着白马的宜君,歉声说:“每年每季金姑娘都有赏赐,怎好再要陆相公的赏银……”一宜君有意在王老头口中探些口风,因而笑着说“陆师哥的赏银就算谢你方才报告消息的报酬好啦。”
  王老头立即正色说:“那是小老儿应该办的事,怎好接受赏赐,再说,印空和尚平素作威作福,少林寺的二三代弟子大都恨之入骨只是广缘大师等人尚蒙在鼓里!”
  陆飞鹏不由迷惑地问:“那些不满印空的僧人,为何不实情向广缘大师报告?”
  王老头立即正色说:“陆相公有所不知,印空是下代少林寺的法定掌门继承人,万一广缘大师护短。那还了得,报告之人如果不潜逃离寺,将来也会被印空折磨至死。”
  宜君故意冷哼一声说:“现在他印空却畏罪潜逃了!”
  王老头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问:“真有此事?”
  王婆婆既不明了事情真相,也不认识什么印空但是她觉得王老头不信金宜君说的话,就是不敬,因而瞪眼沉声说:“姑娘说的活还会有假?你真是越活越糊涂。”
  王老头既不理老伴,也不介意,仍继续惊异地说:“姑娘说他畏罪,可是与那位齐老英雄有关?”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急声问:“王老公在少林寺内可曾注意印空和尚在上月下旬那几天的行动?”
  王老头霜眉一皱,略微沉吟,迟疑地说:“印空每天早晚,必亲至广缘大师的禅房请安,在行动上看不出有何异样!”
  宜君立即在旁提示说:“譬如与外界的接触和俗家亲友的交往……一”
  话未说完,王老头的双目倏然一亮,立即以悄然的口吻,愉快地说:“说来这是一段笑话,也许是寺中痛恨印空的僧人们意恶言毁谤他,据说,最近几个月来,经常有一个穿着一身鲜红劲装的美丽女子来寺烧香拜佛,而每次都和印牢交谈而神色暗透诡密。”
  飞鹏对鲜红劲装比较敏感,因而不自觉地“噢”了一声!
  宜君早已听飘香谈过有个身穿鲜红劲装的美丽少女痴情地爱着陆哥哥,经事后打听,才知是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女儿——商媛媛。
  这时见飞鹏精神一振,知道他又想到了谁,芳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醋意,因而故意以讥讽的口吻,淡淡地问:“那位身穿鲜红劲装的女子,可是来自江西益阳庄的……·”
  陆飞鹏一听宜君的口气两道剑眉不由皱在了一起。
  谁知,王老头一听,立即以恍然想起的口吻,兴奋地点着头说:“不错不错,姑娘猜的不错,正是益阳庄来的!”
  陆飞鹏一听,面色大变,不由脱口说:“竟会是她?”
  王老头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间:“陆相公认识那个女子?”
  陆飞鹏剑眉微轩,星目闪辉,俊面上充满了愠色,他似是正在判断一件事情,因而对王老头地问话没有回应。
  宜君天赋贤淑,她也没想到竟被她猜中了果是益阳庄的人,这时看了飞鹏的神色,反而觉得有些后悔。
  心念间,正待说什么,蓦见飞鹏沉声问:“那个女子可是佩剑?”
  王老头面有难色地摇摇头,含笑说:“这就不知道了!”
  王婆婆见飞鹏的住面上突然失去了笑意,立即望着王老头,埋怨说:“呀呀,我说你这老糊涂呀,耳又聋眼又花,说话总是乱打忿,你真的听说有这么回事?”
  王老头不甘示弱,立即正色说:“当然有,除了几位大师不知道,全寺无人不晓!”
  宜君见飞鹏的面色很难看,故意宽声说。“也许是寺中僧人造谣……-”
  话未说完,飞鹏立即沉声说:“造谣会这么巧?我们走吧!”
  说活之间,同时向王老头夫妇挥了挥手,飞身纵落马上。
  黑子两日休息,精神旺盛,体力充沛,就在飞鹏纵落鞍上的同时,昂首一声长嘶,放蹄向前驰去,铁蹄过处,火星飞溅蹄声如雨。
  宜君深知黑子的脚力,哪敢迟疑,飞身上马,纵马追去。
  这时,月华皎洁,碧空风清,两匹宝马奔驰在山道上,急如奔电,快如脱兔,宛如两缕黑白轻烟和飞云。
  到达山下,东方微明,山麓已升起薄薄晨雾,举目南看,隐约中已能看到登封城的巍峨箭楼。
  陆飞鹏心急赶路,奔上官道,不停地催动胯下的黑子。
  黑子被催动得性起,不停地昂声怒嘶,声震原野震荡晨空。
  到达登封,尚未开城,飞鹏和宜君,飞马绕城而过。
  日上三竿后,气势雄伟的嵩山早已抛在身后没有了踪影。
  宜君见飞鹏低头沉思,一味飞驰,不由暗暗生气,看这白马,已经见汗,再跑下去,体力必不易恢复,只得嗔声问:“陆哥哥,跑到什么时停才能让马休息片刻?”
  正在低头想着心事的陆飞鹏一听,悚然惊觉宜君正在生气,立即放缓了马速,游目一着,左侧树林下。有一片草地,于是举一手指,微红着俊面,讪讪地说:“我正想到那面休息!
  宣君见飞鹏见机转变话题,立即含嗔笑了,于是拔马向林一前驰去。
  到达林前,两人同时下马,任由两马啃草去。
  飞鹏和宜君席地坐在两株并植的大树下,相对靠在树身上。
  宜君望着飞鹏,关切地问:“你可是怀疑那个红衣女子是商媛媛?”
  飞鹏似乎不愿在宜君面前谈到商媛媛既然宜君问,又不能不答,只得迟疑地说:”很可能是她!
  宜君想多知道一些有关商媛媛的事因而不解地问“你根据什么断定是她?”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我和齐公公离开益阳庄时,她已乘马追出庄来,之后,虽然没有追上,但极可能被她沿途询问出我和齐公公前进的方向……”
  宜君立即不以为然地说:“她怎的断定你和齐公公是去了一少林寺?”
  飞鹏正色说:“在当今江湖上,一致推崇铁掌银剑商耀南的迷离剑称为中原一霸,但仍不如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厉害,因此自然会联想到我和齐公公去了少林寺。”
  宜君迷惑地说。“据说那个红衣女子和印空谈话时甚是亲密,因而才引起寺中僧人起疑,商媛媛身为未出阁的少女,怎会在众僧面前那等失捡失仪?”
  飞鹏揣侧说:“那是因为印空与乌贵西的私交密切的关系,他当然对友人庄主的千金倍加奉承,故作亲切之故,因而在别人看来就显得特别亲密。”
  宜君略微沉吟说:“我总觉得这中间有许多不可能是商媛授的漏洞。”
  飞鹏也有同感地领首说:“当然,不过事情也很难说,如果你若想到她劫持齐公公别有目的话,便觉得极可能是她!”
  宜君被问得无话可答,她虽然想到许多破绽,但是乍然间只不知道如何解释它。
  蓦然,她的心灵一动,突然望着飞鹏,正色说:“据玉姬妹说,那天在沅江西岸射了你三根透心神针后,你突然在益阳庄以北的桃林内不见了,据雅兰姊姊的判断,你定是前去会见商媛媛……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俊面通红,急忙分辨说:“我那天是趁便去找乌贵西出气,绝对没有其他目的!”
  宜君见飞回神情慌乱,俊面通红,内心已有几分明白,因而故意避重就轻,表示毫不介意地说:“是否有目的我们且不管它,只是那天你是否见到了商媛媛?据说上月下旬,那个红衣少女在少林寺走动频繁,是否与你会见商媛媛有关?”
  陆飞鹏一听,灵智突现,他顿时警觉到前去少林寺找印空的红衣女于,必是乌贵西的同路人而不是商媛媛。
  因为,在方朔奇丐的安排下,商媛媛与他陆飞鹏的关系已极亲密,只是未曾言明就是未婚妻。
  既然有了这份关系,她没有任何必要挟持齐公公向他要胁的道理,而且,她要在庄上装病应付老爹商耀南的选婿,也不容许她远离。
  心念至此,倏然立起,即向宜君催促说:“君妹,我们走,那个红衣女子必是鸟贵西派来向印空联络的。”
  宜君挺身而起,但却不慌不忙地说:“你先说说看,你根据什么判断那个红衣女子,是乌贵西的同路人?”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因为上次我去益阳庄时,商媛媛正在病中……”
  宜君黛眉一皱,立即不解地问:“你怎的知道商媛媛正在病中?”
  飞鹏被问得一愣、只得解释说:“因为那夜交手时,全庄的一高手都到了,单单商媛媛没有来……”
  宜君不以为然地说:“也许不在庄卜也许正在来嵩山的路上。”
  飞鹏立即代为分辩说:“不不,最后她仍出场了!”
  宜君故意淡淡地说:“那就是没有病!”
  飞鹏又急忙分辩说:“有病有病,她是带病出场!”
  宜君见飞鹏不敢实话实讲,有意刁难飞鹏,故意黛眉微皱,奇异地问:“你怎的知道她是带病出场?”
  飞鹏急不择言,顺口解释说:“因为她目光无神,双颊憔悴……”
  宜君冷冷一笑,立即讽讥地说“你那么注意她!”
  飞鹏心中一慌,顿时红达耳后,赶紧焦急地分辩说:“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因为以前她从来没有那么憔悴……”
  宜君一听,妒意更浓。不由嗔声问:“你们以前是否经常在一起?”
  飞鹏慌得连连摇手,急声说:“没有,没有,我敢对天发誓!”
  宜君一见飞鹏的慌急相,芳心窃喜,觉得必须要陆哥哥对她有几分惧意,将来才能属于她金宜君自己的。
  于是,故意阴沉着娇靥,嗔声问:“她为什么憔悴?”
  飞鹏被宜君闹昏了头,竟愁眉苦脸地说:“我怎的知道!”
  宜君一听,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只得忍笑嗔声说:“你不是说她病了吗?”
  飞鹏被说得又好笑又好气,不由沉声说:“我的头简直被你闹糊涂了。”
  宜君“格格”一笑,立即愉快地正色说:“这次我们到达益阳庄,可不许你和商媛媛眉来眼去!”
  飞鹏立即正色说:“当然,当然!”
  宜君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啦,我们走吧I”
  于是,两人飞身上马,直向正南驰去。
  飞鹏坐在飞奔的座马上,不停地暗自摇头,心想以君妹这等温静雍容、美如仙子的少女,尚旦如此善妒,处处沾醋,商媛媛那等泼辣刁钻的女孩子,岂不是名符其实的河东狮?
  念及至此,心灵深处立即罩上一层阴影,过几天到了益阳庄,如果遇到了商媛援真不知如何处理,万一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还了得。
  一旁飞马并驰的金宜君,见飞鹏不时暗自摇头叹息,断定他必是为方才的事感到懊恼生气,因而芳心不禁有些后悔,她决定要在沿途细心服侍陆哥哥,以换取他的欢喜。
  于是,两人经汝临,奔枣阳,走虎渡,人湘北,直奔沅江。
  两人沿途,早行夜宿,俨然似一对小夫妇。
  但是,他们虽然飞马井骑,同桌进餐,而宜君每夜服侍飞鹏就宿,清晨为飞鹏梳发穿衣,但他们却分床耐民,亲而不乱。
  第十八章 香闺夜焚
  这天,风和日丽,气温宜人,飞鹏和宜君沿着沅江西岸飞马前进,那片占地极广的益阳庄,已经在望。
  陆飞鹏一见那片崇楼高阁、金碧辉煌的大庄院,恨不得一步赶到庄前,找到乌贵西,将齐公公救出来。
  宜君和飞鹏在途中已有了向铁掌银剑商耀南要人的对策,这时一见飞鹏的神色,立即提醒说:“由于印空尚在途中,乌贵西自然尚不知道少林寺发生的事情,我们去时,只言拜见庄主,不谈乌贵西的事情,如果你神色激动,声言厉色,乌贵西做贼心虚,必然悄悄逃走,或预作准备。”
  陆飞鹏忿忿地点点头,恨声说:“不知怎的,我一看到益阳庄,便不自觉地怒火倏起。”
  说话之间,已到了那片广大桃林边缘。
  由于借口拜会商耀南,两人只得绕至渡口处沿着笔直的大道,直奔庄前。
  庄道上冷冷清清,既无车马也无人影,显得异常冷落萧瑟。
  陆飞鹏觉得奇怪,往日车水马龙,访客川流不息,怎的今天如此寂落?
  回头看看渡口,根本看不见渡出的影子,同样的行人绝迹。
  陆飞鹏看得非常不解,心里:莫非因为他陆飞鹏那夜大闹益阳庄,而严重的损伤了商耀南在武林中的威望?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致没落得如此之快,至少拜在商耀南门下的弟子有来往。
  宜君从未来过益阳庄,自然也未见过昔日庄前的热闹盛况,当然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这时见飞鹏神色惊异,东张西望,不由迷惑地问:“陆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陆飞鹏疑惑地点点头说:“益阳庄可能出了大事变!”
  说话之间,距离庄前广场已经不远,而巍峨的庄门亦清晰可见!
  但是,当陆飞鹏和宜君一看到庄门的情形,都不约而同地同时脱口轻“啊”立即勒住了座马。
  只见巍峨堂皇的大庄门上,雪绫白绢,高大素坊,蓝纸银花,黑墨幛挽,一副办丧景象。
  十数庄汉,一律黑衣,每人的袖臂上,缀着一圈麻皮,但都默默地黯然用立,再也看不到昔日那种飞扬狂妄的傲气。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完全愣了,他不知道庄中去世的是何人?但他敢断言不是低下之辈。
  他首先想到的是铁掌银到商耀南。
  他深怕那夜大闹庄院,商耀南自觉丧尽了颜面,气忿之下,郁火难散,因而寻了短见。
  果真如此,他这时前去,自然会引起全庄的忿怒和不满,而且,也不便再见商媛媛。
  正心念间,身畔的宜君,似自语又似对飞鹏,迷惑地说:“不知商耀南的什么人死了。”
  飞鹏一听,不由惊异地问:“君妹你说不是商耀南”
  宜君凝重地说:“如果是商耀南死了,素坊上必然尽缀银花,如今上面间而有蓝纸,显然是商耀南的子侄之辈、”
  飞鹏一听,放心不少,立即催促说:“既然如此,我们去吧!”
  说罢,轻抖丝缰,即向庄门前走去。
  宜君一面催马一面凝重地说:“虽然不是商耀南,但这人在益阳庄上,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人!”
  飞鹏会意地点点头,他自觉那天夜晚并未伤及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即使去世的人是商达宝,也与他无关。
  这时,庄门下的十数庄汉,早已发现了飞鹏和宜君,其中一人,已转身向庄内奔去,想是通报去了。
  飞鹏和直君来至庄门前,同时下马,顺手将丝缰系在鞍头上,任马自由活动。
  一个神色略显紧张的中年庄汉,早已由庄门高阶上迎了下来面向飞鹏恭谨地抱拳躬身,恭声问:“公子可是陆小侠?”
  陆飞鹏也拱手还礼,谦和地说:“不错,在下正是陆飞鹏,专程前来拜访商老英雄。”
  中年庄汉,立即谦恭地说:“请小侠稍侍,小的已派人请老庄主去了。”
  飞鹏颔首称谢,正待询问庄上何人逝世,蓦见庄门下的十数庄汉,突然神情一变,纷纷转首看向庄内。
  于是心中一动。断定有人出来,举目一看,正是一身华衣,满面怒容的玉面小大岁商达宝。
  只见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双眉飞剔,突睛闪辉,厚嘴唇闭得紧紧的,双手握拳,疾步奔来。
  宜君一见,立即警告说:“陆得哥注意,这人来意不善。”
  飞鹏淡淡一笑说:“这人就是商耀南的儿子商达宝!”
  宜君轻“咦”一声,不由迷惑地说:“奇怪,商老庄主已去通报,他的儿子商达宝也健在,庄上逝世的重要人物究竟是谁呢?”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突然掠过一种不祥预兆,不由脱口低呼:“不好!”
  好字方自出口,怒气冲冲的商达宝已冲出门来,一见飞鹏,厉声大喝“你这害死人不偿命的坏蛋,可是来检我妹妹的骨灰。”
  大喝声中,神色威厉,挥拳向飞鹏打来。
  陆飞鹏一听“来捡我妹妹的骨灰”,脑际轰隆一响,身形猛的一个踉跄,几乎晕厥过去,对商达宝当头打来的一拳,根本不知躲避。
  宜君一见,急忙怒声娇叱“鼠辈找死!”
  娇叱声中,侧身上步,绫袖抖然挥出。直袭商达宝的前胸。
  就在宜君绫袖挥出的同时庄门内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充沛的苍劲大喝:“娘请住手!”
  但是,砰的一声,宜君的绫袖已系在商达宝的前胸上。
  商达宝一声惊嗥,身形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庄门内横飞过去。
  十数庄汉一见,齐声吆喝纷纷扑前,立将商达宝的横飞身形接住。
  神情慌惶,老脸苍白的铁掌银剑商耀南一见横飞的商达宝,不由戚呼一声,飞身纵了过去。
  正待低头查看,商达宝一声大叫,已由十数庄汉的臂上,一跃而起,头也不回,转身逞向庄内奔去。
  铁掌银剑商耀南一见儿子无恙,两行老泪,立即流下来,他微一定神,急步走下台阶。
  宜君早在飞鹏和飘香的谈话中,知道武林中有一位以剑术精绝,铁掌银剑无敌享誉武林中的老人。
  这时见头戴玄狐帽,身穿貂皮袍的商耀南,老泪纵横,神情颓然,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一般江湖上盛赞的铁掌银剑霸中原。
  陆飞鹏自听了商媛媛已死的消息,便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这时虽知商耀南已走下阶来,似乎也无意理睬。
  泪水满面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陆飞鹏。即向直君拱手感激地说:“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免却老朽在失去爱女之后,又遭丧儿之痛!”
  宜君早已看到在飞鹏的胸襟上,落下几滴泪珠,知道陆哥哥正在为商媛媛的死而伤心落泪!
  在来此之初,她心中的确充满了妒意,这时看了庄门上的累绫牌坊和商耀南黯然神伤的老态,不知怎的妒意全失,虽然看了陆飞鹏为商媛媛的死而落泪,反而对飞鹏愈加关心。
  这时见商耀南发话,飞鹏仍不抬起头来,知道他不愿以泪眼面对商耀南,只得急忙应让,谦和地说:“问小女金宜君,世居宜都城,方才为免令郎伤人,故而出手阻止,失礼处尚请老英雄莫怪!”
  商耀南早已超拭泪之便,又偷看了暗自落泪的飞鹏几眼,他觉得女儿的早死,实在是她自己没有福气嫁给这等罕世奇才为妻。
  这时见宜君答话,急忙谦逊地说:“哪里,哪里,金姑娘如不适时出手,大子又将铸成一件大错!”
  宜君极欲知道商媛媛是如何死的,因而凝重地问:“令媛剑术神绝,艺业超群,不知因何玉殒?”
  商耀南见问,老眼中再度滴下两滴泪水,不由黯然一叹,说:“说来令人伤心,小女在老朽寿诞之日,不知怎的竟染病不起,待至入夜,正当寿筵方兴之际,她的阁楼上突然火起,待等老朽和数百贺客赶至,火势已无法收抬。”
  宜君不由迷惑地问:“火起之初,为何无人惊叫?”
  商耀南黯然说:“内宅侍女,均在花厅欢筵,待至发现,火舌已由她的楼窗内窜出来,加之楼顶倒塌,虽有不凡高手在场,也无人敢进人火窟。”
  宜君略微沉吟,疑惑地问:“令媛的遗体可收俭起来?”
  商耀南见问,突然失声哽咽了,他痛心地说:“火势直至拂晓时分方才熄灭,全宅仆妇侍女,在火场中找寻了一天,才捡到些许骨骸、”
  宜君一听,不自觉的以责备的口吻问:“令媛正在病中,怎的楼上竟不留一个服侍丫头?”
  商耀南黯然一叹说:“小女为了让侍女们在老朽寿诞之日个个尽欢,所以连她贴身的小娥也命令去花厅上聚餐去了、”
  不知何时,星目含泪的飞鹏已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商耀南,这时突然沉痛地间“媛……媛姑娘会不会是引火自焚?”
  商耀南听得浑身一震,面色立变,久久才迟疑地说:“老朽从未如此想过!”
  说话之间,浑身已忍不住有些颤抖,显然他突然被提醒了。
  宜君则不以为然地说:“自焚当不至于,只怕是预谋放火。”
  如此一说,飞鹏和商耀南,不由瞪大了眼睛同时脱口说:“什么?预谋放火?”
  宜君淡淡地说:“请问老英雄,那晚寿诞席上,贵庄重要人员都是有哪些人没有参加?”
  商耀南毫不迟疑地说:“除了乌总管……-”
  话来说完,陆飞鹏顿时想起来此的目的,不由脱口急声问“乌总管?他现在哪里?”
  商耀南略微迟疑,终于黯然说:“那夜被小侠以遥空掌击落房下,便在第二天不辞离庄了。”
  宜君心中一动,突然急声问:“老英雄是否肯定他确实在第二天便离开贵府?”
  商耀南被问得霜眉紧皱,顿时无言答对,显然他也不敢肯定乌贵西是否在第二天离去。
  飞鹏一听乌贵西早已不在庄内,心中万分焦急,不由急声问广老庄主可知乌贵西去了哪里?”
  话声甫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媚人娇笑,同时娇声问“你有什么紧急大事,如此急问乌贵西去了哪里?”
  飞鹏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株青杨树身后,缓步走出一个浑身鲜红劲装的女子。
  宜君一见红衣女子,心中一动,脱口急声说:“陆师哥,和印空和尚联络的可能就是她。”
  陆飞鹏经宜君一提醒,心中也恍然似有所悟,因而格外对红衣女子注了意。
  只见红衣丈于,浑身一式红绒劲在红剑麾,足登红绒小蛮靴,肩后鸟亮的长发上,特地束着一个红织大蝴蝶结,乍然看来,宛如一团焰火。
  看她年龄大约二十二三岁,鹅蛋形的白嫩面庞,吹弹可破,一双闪闪生辉的媚眼,两道弯弯细长的柳眉,小巧的鼻子,火红的薄盾,手中提着一根金丝特制的马鞭,徒手未带兵刃,狐媚中透着阴沉,明艳中透着冷酷……
  打量未完,蓦闻身后的铁掌银剑商耀南,慌急而紧张地低声说:“小侠和姑娘注意,她是飞刀夜叉余玉霞。”
  陆飞鹏一听“飞刀夜叉”一双剑届立时皱在一起了,他确没想到如此不俗的女子,竟有一个如此可增的绰号。
  但他对商耀南说活变了音调却感到十分迷惑,回头一看,商耀南不但神色已变,而且额角已渗出油油冷汗。
  陆飞鹏心中正感奇怪,鼎鼎大名的铁掌银剑,何以见了这位有个慑人绰号的女子如此震骇,正感不解,不远处已响起红衣女子余玉霞的“格格”娇笑。
  回头再看,红衣女子余玉霞已停身在两文以外,这才发现她的纤纤柳腰上悬着一十二只红绒小袋,每个袋口上露出一截长约半寸红绒刀柄,如不是商耀南暗示“飞刀”两字,乍然间尚以为是红衣女子余玉霞身上的衣物装饰。
  打量间,红衣女子余玉霞,望着宜君轻蔑地笑着说:“不错,住在嵩山下,经常去少林寺找印空的就是我!”
  陆飞鹏一听果然是她,不由大喝一声:“快告诉在下齐公公现在何处?”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倏伸右掌,猛向红农女子余玉霞的肩井抓去。
  但是,就在飞鹏的五指着着触及红衣女子余玉霞的香肩的同时,余玉霞一声娇笑,香肩微晃,闪身横飘一丈。
  陆飞鹏冷呼一声,身形宛如系在余玉霞的娇躯上,伸出的右掌姿势不变,依然抓向余玉霞的香肩。
  但是,余玉霞毫不慌张,纤腰一扭,身形暴退五丈,落身之处,已到了广场中央。
  陆飞鹏心中一惊,突然刹住身势,不自觉地望着娇靥绽笑的余玉霞发楞,他确没想到余玉霞竟是身怀绝技的人。
  宜君微皱黛眉,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要想知道余玉霞的师承来历,必须要问铁掌银剑商耀南。
  转首一看,发现商耀南目闪惊急,冷汗油然,神色十分震骇,知道问他恐怕也不敢实说了。
  就在这时,蓦见场中的余玉霞,又是“格格”一笑,轻蔑地说:“我道问的是谁,原来是在巫峡打渔的那个糟老头子。”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快还我的齐公公!”
  暴喝声中,再度飞身向前扑去,同时,扬腕屈指,准备先遥空点住余玉霞的黑憩穴。
  但是,飞鹏的身形方动,余玉霞已剔眉厉声娇叱:“且慢动手l”
  娇叱声中,身形快如电掣,一连数闪,步走工字,落身处,已距离广场边缘的树林不远了。
  陆飞鹏看出飞刀夜叉余玉霞的身法诡异,深怕她退进林内失去踪迹,只得急忙刹住身势,怒声问“什么事快说!”
  余玉霞神色自若,轻绽媚笑,又缓步向前走来同时有恃无恐地慢声说:“齐海艟在何处,在你们中原来说,只有我飞刀在叉余玉霞知道,如果你贸然出手杀了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你的齐公公。”
  陆飞鹏一听,知道余玉霞有意要挟,为了想得到齐公公的确实消息,只得将准备弹出的右手放下来,沉声说:“有什么条件你说吧,只要在下能力所及,无不应允!”
  余玉霞得意地一笑,满意地点点头,迳在飞鹏身前一丈处停止,看她那份自然随便,似是毫无戒备。
  她先刻意地看了一眼飞鹏,神秘地一笑,问:“你叫陆飞鹏是不是?”
  陆飞鹏一看她的轻佻相,虽然心中有气但却不敢发作,只得冷冷地沉声说:“知道何必再问?”
  余玉霞对飞鹏的满面愠色,毫不在意,暗含妒意地瞟了一眼宜君,慢条斯理地问:“站在商老头身边的那位美丽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陆飞鹏沉声说:“在下的师妹金宜君!”
  余玉霞一听,心头似乎挨了一击,不由意外地“噢”了一声,故意轻佻地问“你们中原的礼俗,多是师妹嫁师兄,你们是不是已结婚成了亲?”
  陆飞鹏一听,再也耐不住心中怒火,不由轩眉怒声问:“这与你何干?”
  余玉霞冷冷一笑,阴刁地说:“与我虽然无关,但与齐海艟的生命,可关系大啦!”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怒声问:“在下不解你的意思?”
  余玉霞依然刁难地说:“你还没有答复我方才的问题。”
  陆飞鹏见余玉霞一味胡扯,不谈正事,顿时大怒,不由轩眉厉声说:“别以为你知道开公公的行迹,便要威胁挟持,有恃无恐,须知在下将你擒住,施以分筋错骨,不怕你不说出齐公公现在何处!”
  余玉霞轻蔑地冷冷一笑说:“本姑娘习有移穴功,谅你们中原各派尚无人能将本姑娘的穴道点中!”
  陆飞鹏见余玉霞一口一个“你们中原”,显然她是来自边疆塞外等地,因而不自觉地急声问:“听你口气齐公公可是已送往塞外?”
  余玉霞淡淡地摇摇头,说:“怒不奉告!”
  陆飞鹏忍无可忍,不由暴喝一声:“捉住你千刀万剐,不怕你不说。”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右袖一拂,立即送出描金折扇,振腕一甩广“刷”声张开,挟着一片金光扇影,逞向余玉霞斩去。
  余玉霞一见,立即剔眉怒声说:“陆飞鹏,你别不知好歹,现在就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说话之间,急忙丢掉马鞭,娇躯一连几门,双手交叉一分寒光立现,四把长约四寸的雪亮飞刀,立即飞舞起来。
  陆飞鹏怎将几把飞刀放在眼内,折扇一紧,依然钻隙去切余玉霞的双腕。
  余玉霞“格格”一笑轻蔑地说:“陆飞鹏,如果让你三招两式便将本姑娘制服了,那便枉称杀人如麻的飞刀夜叉了。”
  说话之间,玉手翻飞,嗖嗖连声中,寒光飞洒,十二把飞刀悉数出鞘,交织成无数耀眼光圈,团团护住了余玉霞。
  陆飞鹏一心想将对方制服,以便问出开公公现在何处,这时见余玉霞十二把飞刀飞舞缭绕,立即大喝一声:“余玉霞你要小心了。”
  大喝声中,功集右臂,力透扇身,金华大放,寒星飞洒,一
  ”“”—””———W’刀四用身,金华大放,寒星飞洒,一招“攀天摘星”,猛向飞达绕的刀光击去。
  叮的一声轻响,立有一把飞刀被击中,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余玉霞一看,花容失色,知道飞鹏手中是一柄宝扇,于是心中一动,计上心来,一面加快手法,一面焦急地怒声说:“陆飞鹏,你这只知用强的大呆瓜……”
  瓜宇方自出口,叮叮两声,又有两把飞刀被击落地上。
  余玉霞一见,大惊失色,不由急声说:“陆飞鹏,你再击落我一把飞刀,我就咬烂我的舌头,本姑娘一死,你仍不知齐海艟的下落。”
  陆飞鹏急怒交集,哪里肯信,立即怒声说:“谁相信你的鬼话!”
  说话之间,叮叮两声,又有两把飞刀被击落。
  余玉霞一见,索性两手将腰一叉,嗔声说:“你不信我的鬼话,我就咬给你看!”
  说话之间,飞刀纷纷坠落地上,她的小嘴,也咀嚼起来。
  陆飞鹏看得猛然一震,绮绿谷恶尼华莲咬舌自绝的一幕,立即浮卜心头,心中一惊,大喝一声,闪电出手,戳指点了余玉霞的黑憩穴。
  中食两指一触及余玉霞的娇躯不但柔软如绵,而且有一丝反震之力。
  心中一惊,正感迷惑,余玉霞一声嘤咛,媚眼一闭,整个娇躯已倒向飞鹏的怀里。
  由于飞鹏正在想着心事,身形一闪,本能地伸臂将余玉霞的娇躯扶住。
  就在这时,白影一闪,风声飒然,同时一声娇叱说:“陆哥哥闪开,让小妹杀她!”
  说话之间,挟着一道寒光已至近前。
  合目晕厥的余玉霞,突然一声娇叱说:
  “我倒在地上陆飞鹏都心痛,你却胆敢来杀我!”
  话未说完,身形早已腾空跃起。
  陆飞鹏看得神情一愣,知道余玉霞果然身具移穴功。
  宜君一剑刺空,芳心妒火愈炽,她早已看出余玉霞的星厥是伪装的,故而出剑吓她一吓。
  这时见余玉霞腾空纵向三丈以外,嗔目一声娇叱,挥剑再向余玉霞扑去。
  陆飞鹏深怕宜君果真将余玉霞杀了,以至失去齐公公的下落消息,因而不自觉地脱口阻止说:“君妹不要杀她!”
  宜君一听,虽然明知飞鹏的用意,但却娇哼一声,继续向余玉霞扑去。
  余玉霞一见,顿时大怒,柳腰一闪,横飘八尺,轻灵地离开原来落足的位置,同时剔眉怒声说:“你不要吃醋争风,自以为长得美丽,姑娘今天就在你的小脸蛋上抽两鞭子,看你还有什么值得迷人的……一”
  说话之间,舒掌扬腕,向着数文外金丝编制的马鞭一招手,那根马鞭竞呼的一声飞进她的掌内。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余玉霞在交手时曾经藏拙让步,故意让他点中穴道,实际她的功力不止于此。
  心念间,宜君一声娇叱,已挺剑向余玉霞刺去。
  余玉霞冷冷一笑,挥鞭相迎,猛抽宜君的天灵。
  宜君已看出余玉霞不是易与之人,因而慎重出剑,尽展绝学,盘绕如电的剑光。立时将余玉霞罩住。
  余玉霞一经交手也惊觉到宜君不是凡手,因而也将一柄金丝马鞭,施展得玄奥绝伦。
  两女拼搏各展绝学,刹那间,只见金光寒芒,看不见两人的红白身影。
  陆飞鹏看出余玉霞的武功诡异,似是出自西域,只是不知她的详细来路。
  为了预防宜君失手,飞鹏不自觉地向场中走去。
  就在这时,蓦闻一声娇叱,接着红影一闪,余玉霞已自金光剑影中纵出,金宜君也同时刹住身势。
  只见余玉霞,柳眉飞剔,娇靥铁青,望着宜君怒声说:“你的剑术,也不过尔尔,如果姑娘施展飞刀,早已没有你的命在,现在姑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话之间,左手向着落满地上的飞刀一招,十二把飞刀宛如连成串,鱼贯进人余玉霞的掌中,转身向林前飞去。
  陆飞鹏一看,不由怒声大喝:“不将齐公公的下落说出来想走吗?”
  说话之间,飞身向余玉霞追去。
  余玉霞回头一看,立即怒声说:“齐海艟已解往哈拉木伦山的耸天堡玉虚宫,有本事就去救,详情可问商老头……”
  话未说完身形已飞进林内不见。
  陆飞鹏一听“详情可问商老头’立即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只见金宜君,娇靥凝霜手横飞霜剑愣愣地望着余玉霞消失的林边。
  再看铁掌银剑商耀南,木然而立,神色黯然,安会没有了春天收徒时的那副傲气。
  走至宜君面前,立即宽声说:“追也无益,让她去吧,我们去问商老庄主!”
  宜君又懊恼地看了一眼林边,迷惑地说:“余玉霞鞭招诡异,并没有落败,不知为何突然离去?”
  陆飞鹏也有同感地说:“这人阴刁狡黠,也许另有诡计!”
  宜君一听,突然怒哼一声,忿忿地说:“你怎的不说她没羞没臊不知廉耻?”
  说话之间,横腕收剑,转身向商耀南走去。
  陆飞鹏俊面一红,知道宜君仍在为方才出手扶余玉霞而生气,他不便多加解释,立即跟在宜君身后走去。
  到达近前,商耀南首先黯然歉声说:“由于小女新丧,停灵厅上,不便邀二位进庄,关于飞刀夜叉余玉霞的来历老朽知道得也不多……一”
  陆飞鹏未待商耀南话完,立即拱手谦和地说:“我们只希望老庄主谈些你所知道的!”
  商耀南手抚银髯,黯然点头,仰首看了看蓝天,似是回忆有关余玉霞的事,久久才沉声说:“就在小侠和齐老英雄离开的那天傍晚,庄前突然来了两男一女,声言要见本庄的总管乌贵西。
  “两个男的身材高大,衣着奇异,俱说藏话,女的便是方才与小侠和姑娘交手的飞刀夜叉余玉霞。”
  陆飞鹏一听,不由关切地问:“老庄主可知乌贵西与余玉霞的关系?”
  商耀南抚髯摇摇头,说:“不知道,但由乌贵西对余玉霞的毕恭毕敬来看,她显然是乌贵西的长辈。”
  宜君黛眉一皱,问:“这么说,乌贵西没有将余玉霞等人介绍给老庄主。”
  商耀南感伤地抚髯一笑,说:“不瞒姑娘说,那时老朽也没将余玉霞等人看在眼内。”
  陆飞鹏心中一动,突然似有所悟地问:“老庄主可知乌贵西的师门,是否与哈拉木伦山矗天里有关?”
  商耀南略历沉吟说:“乌责西的武功,的确有不少诡异之处,是否出自矗天堡老朽不得而知,但由于他的资质平庸,并无过人之处。老朽也未深究他的师承来历!”
  宜君插言问:“老庄主可知余玉霞三人前来找乌贵西何事外
  商耀南摇摇头说:“他们诡密,不知谈些何事,而且,那时老朽也不屑过问他们的事。”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地继续说“不过据老朽的另一位护院武师说,乌贵西曾谈及小侠和齐老英雄,至于是否去巫峡追踪,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赞同地点点头说:“他们暗地追踪极有可能,因为余玉霞经常去少林寺找印空。”
  商耀南因不知详情,仅会意地颔首“唔”了一声。
  宜君特别关心余玉霞的路数和武功,因而不解地问:“老庄主怎知余玉霞的绰号叫飞刀夜叉,可知她的师父是谁?”
  商耀南黯然一叹,说:“说来惭愧,就是陆小侠上次莅庄,翻掌将乌贵西击落房下的时候,乌贵西才向老朽进言,希望余玉霞来时,请她出面助拳,斗斗陆小侠,因而才知她的绰号叫飞刀夜叉。”
  说此一顿,凝重地看了一眼宜君和飞鹏,继续说:“据乌贵西说,飞刀夜叉余玉霞,面目姣美,心肠特狠,死在她飞刀下的西域高手不知多少,如果请她助拳,定能将陆小侠斩在飞刀下,今日看来,余玉霞的武技虽然不差,但与陆小侠相比,仍要技逊一筹。”
  说此略微沉思,继续说:“至于她的授业师是难,老朽不大清楚……”
  陆飞鹏看出商耀南也不甚知余玉霞的来历,只得改变话题问:“老庄主可曾注意那两个西域武士离庄后,是否又来找过乌贵西?”
  商耀南一听,连连颔首说:“来过,就是老朽寿诞那天,不过这次只来了一人……-”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那个西域武士可曾参加老庄主的寿诞筵?”
  商耀南毫不迟疑地说:“没有,据一位护院武师报告,那人一直坐在乌贵西的床前低声商谈,看乌贵西的神情,似是极为高兴!”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地说:“据向老朽报告的武师说,他仅听到乌贵西兴奋地说:“一经得手,马上就走。”
  宜君一听,立即插言说:“那就不会错了,一定是等到劫持齐公公后,乌贵西马上离开益阳庄。”
  陆飞鹏恨恨地沉声说:“这件事完全由乌贵西一手造成,在下一旦捉住这个罪魁祸首,定要将他粉身碎骨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商耀南感慨地说:“根据种种迹象看来,陆小侠要想找到乌贵西,恐怕势必要跑一趟哈拉木伦山了!”
  陆飞鹏狠狠地点点头,忿忿地说
  “当然,在下久闻西域武功诡异独特,这次正好前去一瞻绝学。”
  商耀南一听,不由以关切的口吻说:“这话说得不假,就以飞刀夜叉余玉霞的功力和身法来看,除了稍逊陆小侠外,井不输于这位金姑娘,但是老朽斗胆下句断言,在矗天堡玉虚宫中余玉霞决不是顶尖人物。”
  陆飞鹏听得剑眉微皱,他觉得商耀南太小觑了金宜君。
  但是,金直君却不介意地淡淡一笑,说:“老庄主阅历渊博,威震中原,目力自然不差……”
  话未说完,商耀南的老脸早已通红,同时感慨地摇摇头。
  宜君一见,知道商耀南把恭维的话误为是讥讽了,只得急忙改口说:“根据余玉霞方才的留言齐公公显然已劫往哈拉木伦山,不知余玉霞为何没有西返,而又在贵庄门前出现?”
  这问题正是飞鹏要问的,因而特别注目望着商耀南,静待答复。
  商耀南似有先见之明说:“老朽根据乌贵西的个性判断,余玉霞的没有西返,可能是在此等候陆小侠,以便代乌贵西雪两番受辱之耻!”
  宜君听得黛眉一皱,也发觉这中间有许多可疑之处,因而迷惑地说“老庄主判断的虽然极有可能,但是我们沿途并未发现余玉霞的行踪……一”
  商耀南神色微微一变,急忙插言解释说:“余玉霞恰在此时现身,也许是她来庄有事巧遇两位在此。”
  陆飞鹏也有同感地说:“方才余玉霞现身之前,我等既未听到马奔,也未闻在袂破风声……”
  商耀南再度插言解释说:“也许她比二位先到,事先就隐在那株大树后。”
  宜君立即不以为然地说:“这就不对了,如果飞刀夜叉余玉霞先到,她应该先行命庄了通报,何以还要藏藏躲躲?”
  商耀南顿时无言命答,只得摇摇头苦笑一笑,说:“愈……这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陆飞鹏知道再问商耀南也不会说了,立即拱手谦和地说:“连番打扰,甚感不安,失礼之处,尚清老庄主海涵,在下尚有急事在身,就此告辞了。”。
  商耀南也不挽留,仅抱拳歉声说:“待慢诗慢!”
  于是,飞鹏和宜君,拉过在林边啃草的黑子和白马,飞身纵上马鞍,如飞驰向庄外。
  宜君一俟驰出数十丈,立即压低声音说:“陆哥哥,小妹觉得商耀南的话中疑点很多!”
  飞鹏冷冷一笑说:“我们去时,余玉霞就在庄上。”
  宜君立即赞同地说:“小妹也是如此揣测,显然她是由别处蹑足潜至那株大树后。”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埋怨的口吻,嗔声说:“方才不知你为何任由余玉霞逃走?”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既然她已说出齐公公的下落,再捉她已无必要……”
  话未说完,宜君不自觉地深含醋意地问:“为什么?”
  飞鹏剑眉一皱,迷惑地望着宜君,问:“你觉得将余玉霞带在我们身边方便吗?”
  宜君被问得娇靥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她在想,的确,将余玉霞那样狐媚狡黠的女人带在身边,即使不轻其害,也会将陆哥哥迷昏了头。
  第十九章 舞桨寻亲
  就在这时,眼前一亮,已出了护庄林口。
  这时红日已近地平线,暮霞似火,彩霞满天,照得沅江两岸,一片橘红颜色,远近农村上,已升起袅袅炊烟。
  陆飞鹏催马奔上江堤,游目看了一眼滚滚江流,立即勒住了黑子,他转身望着勒住白马的宜君,忧郁地说:“齐公公被劫持已经二十多天,追赶恐怕已无法追上,而且也不知他们走的是哪条路线我想我们还是先去栖凤宫。”
  宜君一听,立即赞同地说:“这样最好,免得他们久等不至焦心,而且,这等大事,也应该先与师叔和我爹商量商量。”
  计议已定,催马直奔西北。
  于是,两人由常德,经石门,到清江渡口。
  沿途走来,早行夜宿,风尘仆仆,陆飞鹏既担心齐公公的安危,又忧急恩师的残体之仇,加之想到自己的迷离身世,终日郁郁寡欢,默默不语,在他的英俊面庞上,从未展露过笑意。
  宜君看在眼内,痛在心里,因而刻意照顾得无微不至,不时以宽言相慰,希望爱郎抛却忧虑。
  到达清江渡口的大镇上,红日已没,灯光辉煌的大街两边,已停满了骡马车辆,每家客店,俱患人满,飞鹏和宜君,沿着行人熙扬的大街,挨家客店寻问,俱都没有了空房。
  到达江边一看,一勾弯月已斜挂东天,蒙蒙光华,映射在平稳如镜的江面上,现出闪闪波光、举目数里以外的对岸遥见灯火点点,光亮冲天,隐隐传来“哈栋”鼓声和“当当”锣响对岸似乎正在迎神赛会。
  再看江边,仍有渡船,而且,不少人正在上船。
  宜君心中一动,立即提议说:“陆哥哥,这边的客店既然人都住满,我们索性也渡江到对岸看看。”
  飞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当先推马走向江边。
  到达江边,方始发现渡船狭小,船上俱是过江看热闹的徒手客人,根本不能装载马匹。
  飞鹏和宜君惧都感到有些懊恼和失望。
  正待拨马回镇,一个青衣渔姑,一面向他们跑来,一面招手高呼:“公子小姐,要过江吗?”
  飞鹏和宜君一见,立即勒马颔首说:“你有大船吗?”
  说话之间,青衣渔站距离已经不远,立好停身愉快地说:“有,请两位随我来!”
  说着,转首向十数丈外的江边奔去。
  飞鹏和宜君一听,自是高兴,立即催马向青衣渔姑奔去。
  举目看去,只见那面停着不少渔舟,但都不像是载渡车马的船。
  前进中,只见青衣渔姑尚未到达近前,便已兴奋地连声欢呼:“爹,他们两位要船。”
  欢呼声中,第三艘渔船上,已走下来一位胡发苍白。面色红润,一双眼神闪烁明亮的布衣老人。
  飞鹏和宜君尚未到达近前,青衣渔姑已指着两人,望着满面含笑的布衣老人,兴奋地笑着说:“爹,就是这位公子和小姐。”
  说话之间,飞鹏和宜君已到近前。
  布衣老人,立即抱拳谦恭地问:“公子和小姐要过江吗?”
  飞鹏和宜君,同时下马,由飞鹏还礼回答说:“镇上客店人满,只好过江觅宿,烦请老丈渡送一次,船资当加倍奉上。”
  布衣老人谦和地笑着说:“公子不必谦虚,请先上马匹。”
  说着,即对渔姑吩咐说:“在儿,你去船后掌舵。”
  青衣渔姑欢声应是,转身奔向船后。
  布衣老人,也径向船上拖下一块踏板。
  飞鹏和宜君细看渔船,长有二丈,宽约六尺,船面一式平板,尾有明舵,左右各有一桨,是一艘拖网渔船。
  打量未完老人已搭好踏板,同时谦和地说:“请上。”
  于是,宜君拉着白马先上,飞鹏拉着黑子随后。
  登上渔船,两马分成先后,老人收起踏板回至船尾飞鹏和宜君则并肩立在两马之间。
  一声水响,老人已运劲拨桨,青衣渔姑娘将的一推,船身立即徐徐离开江边。
  调转船头,速度渐增,船身愈行愈快,直向对岸划去。
  这时,弯月已高高升起,较之方才尤为皎洁,照得江面粼光闪闪。
  宜君细看对岸繁星般的点点灯光,加之反映江中的光影,看来至少占地百亩。
  看看身畔的陆哥哥,剑眉微皱,低头沉思,知道他又在忧急齐公公被劫的事,就在这时,对岸“咚咚当当”的锣鼓声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荡江面,直上夜空的欢呼。
  但是,神色忧郁的飞鹏,依然低头沉思,对那声震荡江面为疯狂欢呼,似是充耳未闻。
  宜君看在眼内,不由心中一动,立即望着正在操桨的布衣老人,谦和地问:“老伯,那面可是正在举行迎神赛会?”
  布衣老人摇摇头,以不可思议的口吻笑着说:“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半个月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位员外和一位夫人、还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千金,带了许多车马持女和僮仆,就在江边建了营幕,又搭起一座高约数丈的灯塔来……”
  宜君觑目瞟了一眼飞鹏,见他根本没听,故意“噗哧”一笑,以恍然的口吻,兴奋地说:“原来是赛灯的呀?那一定很好玩!”
  如此一见,故意愉快地对飞鹏说:“陆哥哥,是赛灯的,上了岸我们也去看看……”
  话未说完,布衣老人已正色否定说:“小姐,现在又不是上元节,哪里来的赛灯会?”
  宜君故作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那是为了什么呢?”
  布衣老人解释说:“究竟为什么,没人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对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听说,这座灯塔明天就拆了!”
  宜君瞟了飞鹏一眼,发现他在听,故意惊异地问:“为什么?”
  布衣老人笑一笑,说:“还是那句话,没人知道,最初,两岸的地痞流氓和帮头会首也曾前去勒索盘洁,但都被那位千金和公子,打得落花流水,抱头窜回。”
  宜君故意吃惊地说:“原来他们是有大本领的人呀!’
  老人立即正色说:“本领可大啦,那位公子每夜必在江边练一趟大铁奖,那位小姐每夜飞至灯塔上去燃灯……”
  宜君一听,立即淡淡地说:“原来是走江湖卖艺的……’
  老人立即摇头说:“不是不是他们不收费不要钱也不卖什么狗皮膏药大力丸,练完了桨,点完了灯,就宣布明天再见。”
  宜君发现飞鹏正转首看向对岸,知道已引起他的注意,故意继续问:“他们说些什么场面活?”
  老人依然摇摇头说:“他们什么也不说。”
  宜君真的感到有些不解了。不由自语地说:“真奇怪,他们这样做必然有原因!”
  老人也有同感说:“根据久闯江湖的英雄说,他们在此地搭灯塔练武计,极可能等候他们早先约好的友人或仇家。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同意的颔首说:”嗯,老伯说的及有可能!”
  说这,注目望这飞鹏说:“陆哥哥,上岸后,我们也去看看吧?”
  飞鹏黯然摇头说:“我有点倦……”
  宜君未待飞鹏说完,立即压低音,正色说:“齐公公不是也擅用铁桨吗?你看会不会与齐公公有关连?”
  飞鹏一听,毫不迟疑地沉声说“不会的,齐公公息隐巫峡近二十年早于外界隔绝,怎会与他们有关连?”宜君见飞鹏有些不悦,不敢再说什么,只有等到上岸再见机行事,引他前去。
  她并不是肯定那对少年公子和小姐果真与巫峡渔叟齐海艟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借机引飞鹏前去看着热闹,散散郁心。
  两人一阵沉默,距离对岸仅余数十丈了,岸上灯火映照得船上,落针可见,而布衣老人,似是也有意让飞鹏宜君去看看热闹,是以,调转船头直奔那片灯光。
  渐渐,已能看清岸上情形。
  只见江边沙滩上,人山人海,挨背擦肩,熙熙攘攘,喧声不绝,加上无以数计的叫喊小贩,真是乱成一片。
  在人群的中央,高搭一座灯塔,形如上无节的灯火鳌山。
  只见灯塔,高约十丈,上面悬满了各式各样的纱灯,有虎有豹,有龙有凤,但是聘请巧手精工制成,扎做精细,栩栩如生。
  整座灯塔上,俱是纱纸制成的七彩灯笼唯独塔巅最尖顶的一盏尚未点燃的是盏形如宫灯的八角琉璃灯。
  在灯塔的四周方圆两三丈处,竖有木桩,系着一圈朱红粗绳,显然是防止观看热闹的人接近。
  在灯塔的后面数丈处有一座平台彩棚,棚内有桌有椅,但看不见人影,十数健壮的男仆,在彩棚的一侧,咚咚当当地敲打着锣鼓。
  飞鹏和宜君打量间,船头已距岸边不远,不少船只停在沙滩上,想必是看热闹的人雇来的渔船。
  到达沙滩,老人立即搭好踏板,飞鹏当先拉马走下船来,一俟宜君下船,顺手交给老人一锭白银。
  老人和青衣渔姑,连声称谢,拨船划向江心。
  飞鹏和宜君,游目一看,方圆数里之内并无镇甸,两人只得上马,准备沿江向西走去。
  就在两人准备离去的同时,灯塔前的观众,突然暴起一声欢呼、飞鹏和宜君闻声转首一看,发现彩硼平台上已多了十数俏丽侍女和健壮男仆,正分别立在左右。
  宜君一见,立即有些恳求地说:“陆哥哥,既然已经开始,我们索性看一会再走嘛。”
  飞鹏不愿过分违拗宜君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拨马向人群走去。
  到达人群后,飞鹏和宜君同时勒住马匹,由于两人坐在马鞍上,不需挤进人群。灯塔前和彩棚内的情形,俱都清晰可见。
  周近观看热闹的群众,一见飞鹏和宜君,纷纷回头望来,惧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两人低声私议。
  就在这时,靠近彩棚的观众,再度发出一阵欢吼/
  飞鹏和宜君一看,只见彩棚内走出一个黄衣少女,和一个银杉少年。
  只见黄衣少女,身材娇小,明眸娥眉,看年龄,最多十六七岁,在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嵌着两片鲜红欲滴的樱唇。
  再看银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胆鼻朱唇,眉宇间抖露出勃勃英气,看年龄似是和黄衣少女,相似年纪。
  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虽可比拟成世间难得一见的金童玉女,但是两人的神情和眉宇间,却透着隐忧。
  由于两人俱都来佩兵刃,显然不准备演练武技。
  陆飞鹏心情欠佳,自然无心看下去,正待拨马,暮闻宜君惊异地说:“咦,陆哥哥你看,那个银衫少年的眉宇间,很有些像你!”
  飞鹏知道宜君又在编些问题来改善他的情绪,虽然满心不愿但不愿辜负宜君的好心,只得抬眼去看正在走向台口的银衫少年。
  举目看上,发现银衫少年的眉宇间果然有些相似,只是对方的下颠略宽,年龄略小三两岁而已。
  金宜君见飞鹏开始注意出衫少年,立即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些像?”
  飞鹏见问,立即淡淡地说:“天下指貌相似的人大多了,这与我何干?”
  说话之间拨马就待离去!
  就在飞鹏拨马的同时,全场数千观众的喧哗之声,突然一静。
  飞鹏转首一看,只见那个银过少年已到了台口。
  宜君见飞鹏转头,立即要求说:“陆哥哥,听听他说些什么我们再走嘛!”
  飞鹏一听,只得勒住黑子。
  只间银衫少年,向着数千肃静无哗的观众一拱手,朗声说:“今晚是我等寻友献技的最后一晚,由于我们要找的朋友没来,家父和家母,决定明年的今天仍在此地建立灯台,将以更新奇的惊险绝技贡献给诸位看,敬请诸位明年此时,仍前来捧场参观……”
  话未说完,全场已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银衫少年一俟欢呼声落,继续朗声说:“现在请敝人表姊仙表演一项‘彩凤摘月’和‘划空流星’请诸位欣赏!”
  话声甫落全场再度暴起一阵欢呼,声震原野直上夜空。
  银衫少年拱手后退数非,即向姗姗走向台口的黄衣娟丽少女,肃手说了声“表姊请”。
  飞鹏和宜君,根据银衫俊美少年报告的项目,断定黄衣少女必是表演轻功,因而,两人不约而同地仰首看了一眼,近十丈高的灯塔癫顶上的那盏未燃琉璃灯。
  两人打量间,黄衣秀美少女已走至台口,只见她足尖一点,一式平飞,身形宛如黄苍般,已到了六七丈外的灯塔前。
  黄衣娟丽少女到达灯塔前,一双翠袖猛然一抖,娇躯倏然凌空上升,直飞十丈高的塔顶。
  数千观众一见,尚未尽歇的彩声,再度如雷暴喝起来,声震耳鼓,地动天惊。
  飞鹏和宜君一着,也不禁暗赞黄在秀美少女的轻功不凡,较之金碧、飘香等女,毫不逊色。”
  心念间,黄衣少女已到了塔顶上,只见她身形一顿,接着纤腰一挺,猛地一式“乳燕翻云”,娇躯已到了那盏未点燃的琉璃灯附近。
  紧接着,娇躯一滚,猛伸玉臂,纤手向上一托,那盏琉璃灯,立被摘了下来。
  黄衣少女摘灯在手的一刹那,全场数千观众的喝彩声,突然停止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她如何飞下来。
  只见黄衣少女,摘灯在手,并不疾泻而下,竟头下足上,绕着灯塔,宛如轻风飘落叶般,盘旋而下。
  全场数千观众一看,惧都惊呆了,即使飞鹏和宜君也觉得黄衣少女的轻功,为两人所仅见。
  黄衣少女距离地面尚有一丈,纤腰一挺,飘然落在地上,玉手托着那盏琉璃灯,气不喘,脸不红,数千观众一见,宛如大梦初醒,立即暴起一阵春雷似的喝彩声,久久不停。
  飞鹏和宜君凝目一看,这才发现那盏琉璃灯,高约一尺,八角八棱,上面缀满了珍珠宝石,看来至少四五斤重,这等重量而黄衣少女轻轻托在手上,尚能飘然旋飞,落地无声,显然已具有精深的内功。
  就在这时,彩棚下的侍女中,飞身纵出一人,直落黄衣少女身恻,立即取出火种,迎风一幌,立现火苗,极熟练地将灯燃上。
  琉璃灯一燃着,光明碧澈,格外明亮,灯塔上所有的大小彩灯,顿时暗然失色。
  由于灯光的照耀,黄衣少女芙蓉般的娟丽娇靥,愈显得天香国色,美若天仙。
  侍女将灯燃完,立即奔回彩棚下。
  全场数千观众,再度静下来,似乎都要看看黄衣少女如何飞至塔顶,再将灯挂在那个钢钩上。
  岂知,黄衣少女仰首一望塔顶,接着玉手一扬,那盏八角琉璃灯,竟脱手而飞,疾似流星,恍如一道电光,直向塔尖上飞去。
  全场观众一见顿时大哗,不少人惊得脱口发出惊呼。
  就在观众惊呼的同时,半空中“嘟”的一声轻响,那盏八角琉璃灯,丝毫不差地挂在那只钢钩上,灯光闪闪不停地摇晃。
  观众一见,纷纷慨叹,顿时喧声如沸,不少胆小的人,仍瞪大着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盏摇摆不定的琉璃灯,唯恐突然又掉下来。
  黄衣秀美少女,抛完了琉璃灯,看也不看一眼赞叹不止紧张议论的观众,飞身纵上彩棚下的干台,迳自走进幕后。
  银衫少年一俟黄衣少女进人幕后,立即含笑走至台口,面向纷纷议论的观众一拱手,朗声说:“现在再由在下为诸位演一套无敌桨法!”
  飞鹏一听“无敌桨法’,两道剑眉立皱在了一起。
  这时,两个彪形壮汉,已抬了一柄大铁桨来,乍看之下,至少七八十斤。
  银衫少年一俟铁奖抬至身边,伸手取起,顺势耍了一个花式,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看来似乎是木制的。
  于是,游目看了一眼全场,略轩剑眉含笑说:“在下说的无敌桨法,只限对用桨的朋友而言,如果哪些用刀、用剑、用枪、用杖的高手向在下挑战,非常抱歉,恕在下不陪。”
  把话说罢,一个箭步纵至台下,立即抡桨表演起来。
  银衫少年先是左右一闪,继而将铁桨舞作一团。
  渐渐,愈舞愈疾,桨影如林,带起呼呼劲风,扬起蒙蒙烟尘刹那间,只见一团乌光不见人
  由于黄衣少女的精彩惊险表演,观众对银衫少年的桨法似乎感到不够刺激,因而也提不起观看兴趣。
  但是,看在自幼即习练桨法的飞鹏眼内,却不停地点头,暗赞少年在桨法上的确下过一番苦功夫,只是尚不能达到沉稳力猛,势如万钧,当然更谈不上天下无敌了。
  场中乌光一敛,银衫少年的桨法演完了,但是全场数千观众,仅有半数发出掌声和彩声。
  银衫少年横桨看了全场一眼,毫不介意,仅淡淡地一笑,说:“在下大胆地说,诸位对在下的无敌桨法,真正看出精舆来的人,实在不多,如果有用桨的朋友不服,不妨入场和在下比划比划,也好让在场的数千观众,开开眼界,才知道在下并来当众夸大话。”
  爱凑热闹的观众一听,立即附声喝好。
  但是,久久未见骚动的人群中有人出来。
  宜君不擅桨法,自然也看不出银衫少年的桨法是否属于上乘,但是,从飞鹏镇定而没有反感的神色上看来,断定银衫少年的桨法不俗!
  心念间,蓦见银衫少年,轻蔑地晒然一笑,说:“在下在此七天中,每天都希望有一位桨法精绝的朋友或老前辈出场指教,没想到广大的清江两岸,竟无一人是以铁桨作兵器者,由此可见足证在下的兵刃奇特,而在下的桨法,也可说独树一格了。””
  说话之间,洋洋自得,一脸的傲态和轻蔑神色。
  宜君一看,不由皱了皱黛眉,看看飞鹏,表情镇定,神色自若,对银衫少年极富挑战性的活,似乎毫不为动,银杉少年显然是故作傲态,以便激出他所要找的人来。
  心念未毕,人群中突然暴起一声怒喝:“大言卖证,俺来会会你的铁奖。”
  如此一嚷,全场顿时一静,观众纷纷循声张望,银衫少年的朗目,也不禁倏修一亮。
  飞鹏和宜君循着喝声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浓眉轧须黑面膛,手提一柄开山斧,凌空飞越人头上,直向银杉少年身前落去。
  银衫少年见彪形黑汉子持大斧,神情不禁有些失望,一俟黑汉落在身前,立即微躬上身,谦和地说:“这位朋友想必是今天才到须知在下来此的目的,旨在向擅用铁桨的朋友和前辈学习,裨增进益,朋友用的是开山斧恕在下不便奉陪!”
  黑汉浓眉一轩,掂量着于中大爷,沉声说:“俺的兵器虽是斧,但用法却和你的桨法相同,再说俺的斧也是铁制的,并不是木头的。”
  银衫少年见黑汉故意刁难,俊面立现杀气,但他淡淡一笑说:“你这种说法,似是而非,在下不敢苟同,希望阁下不要扰乱本场的秩序!”
  黑汉一听,突然瞪眼怒声说:“什么秩序不秩序,实话告诉你,大爷今晚出场,就是前来教讯你!”
  银衫少年冷冷一笑,说:“要想动手过招,请你先退回去,稍待半个时辰再来在下一定承陪!”
  黑汉郎声哈哈一笑说:“大爷哪有那多工大等你!”
  说话之间,纵身向前,手中开山斧一式“枯树盘根”挟着一阵劲风,猛砍银衫少年的膝门。
  银衫少年一见再度冷冷一笑说:“这是你自找丢脸”
  说话之间,黑汉的大斧已经砍到少年的膝前。
  只见银衫少年,不慌不忙不避不闪,就将手中的大铁桨倏然一竖,疾演“定海金计”硬封黑汉的大斧。
  铮然一声大响溅起无数火花黑汉一声闷哼,身形猛然前冲,开山斧脱手丢在地上,黑汉的右手虎口,已架满了鲜血。
  全场观众一见,这才累起一阵热烈彩。
  黑汉满面羞惭,面色铁青,捡起地上的开山斧,一头钻入人群中。
  银衫少年一俟黑汉退出场外立刚朗声说:“在下被迫出手,实出无奈现在请擅用桨的朋友出场与在下比划比划,否则,错过今天,便要等到明年了、”
  宜君见银衫少年,一再向使用铁桨的人挑战,断定这中间必有原因因而望着飞鹏,低声说:“陆哥哥,听说你尽得齐公公的万钧桨法真传,何不下场与少年表演一番,也好让小妹开开眼界。”
  飞鹏微皱剑眉,一瞬不瞬地望着场中银衫少年,似乎也在揣测少年专找用桨人较技的原因。
  这时见宜君怂他下场,不自觉地摇摇头说:“银衫少年虽然使用的是铁桨,但他施展的招式,极似由棍法演变出来,并非纯正的桨法。”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正待说什么,人群中再度响起一声中气充沛的苍劲大喝:“小伙子别嚣张,让老朽来会你。”
  飞鹏和宜君循声一看,只见喧嚣骚动的人群中,凌空飞起一位提桨老人,直向银衫少年身前落下。
  只见提桨老人,年约六七十岁,霜眉大眼。酣白胡须,布衣草鞋,头戴竹笠,面色红润,目光有神,唯手中提的桨是木制的。
  银衫少年一见提奖老人,星目一亮,面现惊喜,但是当他看到老人手中提的是木浆时,似乎有些失望。
  提桨老人双足一落地,立即迫不及待地说:“小伙子,快拉架式,让老朽来指点你几招真正的桨法,’
  银衫少年听得神色一喜,立即拱手有礼地问“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提桨老人一瞪眼,立即不耐烦地说:“小伙子怎的这么罗嗦,你胜过了老朽的手中桨,老朽自然会告诉你。”
  银衫少年剑眉一皱,为难地说:“因为晚辈遵奉家父严谕,遇有用桨的前辈和朋友,必须问明尊姓大名,’
  提桨老人,沉哼一声,不高兴地问“问了尊姓大名,是否要拜老朽为师?”
  银衫少年谦和地笑一笑,有礼地回答说:“只要前辈能胜过晚辈手中的桨,自然要拜你为师。”
  老人会意地一点头沉声说:“好吧,那你就先递招吧!”
  银衫少年依然皱眉为难地说:晚辈台上备有铁桨,希望前辈调换铁桨再交手。”
  老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轩眉怒声说:“你以为老朽的木桨不敌你的铁浆吗?’
  说话之间纵身向前,一抡手中木桨,迳向银衫少年攻去。
  银衫少年急忙收敛心神立即挥桨相迎,对老人的身步桨法似乎非常注意。
  两人一经交手,全场观众立即开始低声私议,是揣测最后谁胜谁负。
  宜君虽然不懂桨法,但她对对方的功力攻势及招式虚实却一望而知。
  细看之下,她发现竹笠老人虽然步步抢攻,但却均为有意防守的银衫少年避开了,而且看来毫不吃力。
  因而,她迷惑地望着飞鹏问:“陆哥哥,你看老人的桨法如何?”
  飞鹏对银衫少年的问话以及要求老人调换铁桨的事,非常注意,他觉得宜君揣测不错,这个银衫少年所要找的人,也许就是齐公公。
  这时见宜君问话,立即淡淡一笑,说:“老人与少年的功力身法相较,差得太远了。”说话之间,发现应付自如的银衫少年,不时转首看一眼彩棚下的平台上。
  飞鹏觉得奇怪,定睛一着彩棚下,双目倏然一亮。
  只见彩棚下的平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身穿灰缎儒服的老员外和一位仪态雍容的中年夫人,而那位黄衣娟丽少女,正立在那位夫人的身畔。
  细看那位员外,年约六十余岁,灰白长胡,两道修眉一双细目,挺鼻朱唇,神情肃穆,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正在和银衫少年打斗的老渔人。
  中年夫人,一身紫衣,修眉风目,珑鼻樱唇,白皙雪肤,面色红润,端庄雍容中透着慈祥。
  飞鹏看罢,觉得对面台上的员外和夫人,恍惚中似乎有些面熟,但是,又确确实实地不认识。
  正感迷惑不解,蓦见中年夫人,向着正在打斗的银衫少年,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中年夫人一摇头,场中的银衫少年,突然一声大喝:“前辈注意,恕晚辈失礼了,’
  大喝声中,身法倏变,手中铁桨一紧。倏然进步欺身,呼呼连攻三桨,声势威猛,锐不可当。
  一经反攻,老人险象立生,顿时害得手忙脚乱东封西挡连连踉跄向后退去。
  银衫少年,连攻三桨,突然停桨刹住身势急忙拱手歉声说:“承让,承让!’
  压力一减,老人赶紧拿桩立稳,胀红着老脸,怒目恨声说:“今天算你小子的桨法厉害,明年的今天,老朽定然再见。”
  说罢转身,提着木桨奔向喧嚣议论的人群中。
  银衫少年胜而不骄地望着老人背影,拱手和声说:“欢迎老前辈明年再来。”
  来字方落,人群的东南边沿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先别得意,姑娘前来会你。”
  全场观众闻声一静,纷纷转首向东南望去。
  飞鹏和宜君凝目一看,只见那面场外一匹青马上,已腾空跃起一道绿裳纤细人影,越过众人头上,凌空向银衫少年飞去。
  银衫少年,见是一位绿裳少女,不由转首看了一眼平台上的员外夫人和黄衣少女,一双剑眉,立时皱在了一起。
  飞鹏细看那位绿裳少女,生得花容月貌,玲珑小巧,看年龄最多一十六岁,鹅蛋形的小脸,凤目峨眉,琼鼻樱嘴,身后背着一柄绿鞘短剑,系着两股绿丝剑穗。
  打量未完,绿裳少女已落在银衫少年身前。
  银衫少年首先拱手和声问:“请问姑娘,可是今晚才到此地?”
  绿裳少女未曾答话,芳蓉般的娇靥上先升上两片红霞,风且注定银衫少年,娇滴滴地回答说:“本姑娘每晚必来看你耍笨桨…。
  银衫少年一听“笨桨”两字,心巾不禁有气,因而未待绿裳少女话完,立即轩眉沉声问:“如此说来,你是成心前来扰乱场地啰?”
  绿裳少女轻哼一声,有些不高兴地说:“本姑娘觉得机会难得,也许明年今天无法再来此地所以才出场请领教益、”
  银衫少年冷冷一笑,说:“在下本不愿使你当众出丑,既然你自讨没趣,稍时可别怨在下不客气。”绿裳少女妩媚地一笑,说。“哪个要你手下留情,稍时出丑的恐怕不是姑娘而是你。”
  银衫少年突然一轩剑眉,怒声说:“哪个和你拌嘴,快撤兵刃!’
  绿裳少女对银衫少年的怒声叱斥似乎毫不介意,反而娇声问:“在动手之前,本姑娘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银衫少年依然怒声说:“交手过招,何必定要说出姓名?”
  绿裳少女轻“咦”一声,不由迷惑地说“你方才不是在交手之前询问那位老人姓名了吗?”
  如此一问,全场观众立即掀起一阵有趣的哄笑。
  银衫少年被问得俊面一红,顿时大怒,不由大喝一声:“你胜了我手中的大铁桨,我自会告诉你!”
  大喝声中,疾抡铁桨,一式“横扫千军”挟着呼呼劲风,猛向绿裳少女的纤腰击去。
  绿裳少女冷冷一笑,说:“败了你的铁桨,不怕你不说出姓名!’
  说话之间,娇躯一闪,寒光如电,玉腕翻处手中已多了一柄乌光闪射的短剑。
  就在绿裳少女问过铁桨翻腕撤出宝剑的同时,彩棚下的平台上,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叱:“英瑞弟闪开让姊姊会她!”
  娇叱声中,纤影一闪,立在中年夫人身侧的黄衣少女,已仗剑飞出彩硼来。
  飞鹏凝目一看,发现黄衣少女,娇靥凝霜,娥眉飞剔,显然因妒而动了怒气,因而也断定这位表姊姊,必然深爱着那位英瑞表弟。
  只见被叫英瑞的银衫少年,闻声飞身后退一丈,同时光切地说
  “表姊注意她手中使的是柄乌墨剑!”
  飞鹏看了银衫少年的关切警告,愈加证实自己揣测不错,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必是一对深深相爱的少年情侣。
  心念来毕,身边蓦然响声一声银铃似的莺声娇叱:“不要以多为胜,我来会你!’
  娇叱声中,一道纤细日影,已经离马凌空,一跃数支,紧接着一式“彩凤栖枝”娇躯立变头下足上,身形宛如一缕青烟般,直向彩棚前俯冲飞去。
  全场数千观众一见,立即掀起一阵震骇骚动和一片震惊啊声。
  彩棚前的根衫少年和两位少女仰首一看凌空俯冲的快速身影,神情不由一愣。
  飞鹏闻声转首,发现身边的白马背上只剩了一付空马鞍了。
  心中一惊,仰首上看,以美妙姿势身法飞向彩棚的纤细白影竟是心爱的君妹妹。
  飞鹏看了这情形简直闹糊涂了,他闹不清宜君怎的会一改往日稳静的本性,突然人场打抱不平?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君妹妹必是已对银衫少年的行事可疑,因而断定与齐公公有关系,如果要求他陆飞鹏出场必然被拒,索性她自己前去,她惹下了事也不怕他陆飞鹏袖手不管。
  心念至此,不自觉地莞尔笑了。
  举目再看,宜君业已飘然落地,望着神情惊异的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嗔声说:“你们怎能以多为胜,不守武林规矩居然二打一?”
  黄衣少女一听,不由有气,立即嗔声说:“谁说我们不守武林规矩,我是出场替下我的英弟弟!”
  宜君本是无事找碴,这时一听,不自觉的“噗哧”笑了,同时风趣地笑着说:“那是我听错了。”
  心情紧张,准备看热闹的观众一听,再度发出一阵哄笑。
  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见宜君仪态万千,貌似天仙,俱都颇有好感,这时再见她坦然一笑。不自觉地也随着观众笑了。
  但是,唯独手横乌墨剑的绿裳少女,娇靥凝霜,冷冷一笑说:“我看你不是听错了话,而是故意借机前来另有用意!”
  宜君一听,知道绿裳少女暗自妒嫉,误会她有意惜机与银衫少年接近,于是淡淡一笑,风趣地说:“我说你这位小妹可别会错了意,我可不是出来和你争风的,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未婚夫婿?”
  说罢转身,竟指了指坐在马上的陆飞鹏。
  绿裳少女见宜君揭破了她的心事,不由娇靥绯红,直达耳后。
  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循着宜君的指向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
  一片哄笑的观众,也纷纷转首望向飞鹏。
  一看之下,立即掀起一片惊啊和骚动,接着人声如沸,议论纷纷,因为数千观众中,不少人见过飞鹏施展惊人武巩
  但是不认识飞鹏的观众,尚以为这必是官宦豪富之家的贵公子。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只得策马向彩棚前走去,宜君的白马坝帕动跟在黑子尾后。
  立身飞鹏马前的观众,立即让出一条人隙夹道。
  陆飞鹏神色自若,朱唇含笑,一面策马前进,一面向闪让的观众颔首致意,显得彬礼而和气,他在这一刹那,任何烦恼,也不得不暂时抛诸脑后,而应付眼前的事。
  到达场中,翻身下马,飘洒举步,迳向宜君和银衫少年四人身前走去。
  这时全场观众,你拥我挤,俱都希望看清场中情形,喧嚣议论之声,更是嗡嗡如沸,虽近在咫尺,如不大声讲话,也难听得清楚。
  往天这时银衫少年练罢了大铁桨便散会,今天不但破例交战了两人而且又引出了两位绝美少女,和一个风流满洒,英姿飒然的俊美少年。
  尤其那些贪婪之徒和绿林好汉,一见黑子背上的马鞍和马鞭,无不暗自心动但是他们也明白,没有惊人绝技,座马也不敢配这等价值连城的马鞍。
  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飞鹏,在她两人的面庞上,充满了又惊又呆又迷惑的混合神色。
  绿裳少女一见飞鹏,一张牡丹花般的娇靥再度升上两片羞红心想人家有这么英挺俊逸,萧洒超群的俏郎君,怎还会和她暗自争风。
  继而一看,神情一愣她突然发现她暗自钟情的银衫少年与这位翻身下马飘逸走来的俊美公子容貌似乎有些相同。
  有如此想法的当然不止绿裳少女一人,就是平台上的员外和夫人,也正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缓步走向台口似乎要对飞鹏的面貌,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
  这时,人声沸腾,万头攒动,百八十盏耀眼生花的各型彩灯,照得台前空场上光明如昼毫发可鉴。
  飞鹏走至近前,故意大刺刺地拱手和声问,请问这位小侠和姑娘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为何在此江边搭建灯塔,而定要找擅用铁奖的人交手过招?’
  银衫少年拱手还礼,傲然沉声说:“在下自幼学技,即以铁桨为兵器,自今尚未遭逢敌手因为江边渔隐,多以船桨充作兵刃,是以专程至此请教,并作观摩学习,’
  飞鹏淡淡一笑,说:“因为你施展的不是真纯桨法,所以擅用铁浆的人才不愿现身……”
  话未说完,银衫少年立即轩眉沉声说:“这么说你是擅以铁桨作兵器的人了?”
  说话之间,一双朗朗星目,不停地打量飞鹏腰悬的佩剑。
  飞鹏以倚老卖老的神情:点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
  银衫少年立即怒声问“那你为何佩剑而不带桨?”
  飞鹏淡淡一笑,故意轻蔑地说:“所谓十八级兵刃件件精通,在下决不像阁下只会一种兵刃,而且是以桨代棍!”
  银衫少年一听,满面通红,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大言夸口,满嘴胡说,在下倒要看看你的桨法如何?”
  说罢转首,望着彩棚厉声大喝“抬桨来!’
  喝声甫落,两个彪形壮汉,暴声应喏,立即抬起一柄早已备好的百斤大铁桨,这向场中奔来。
  飞鹏见银衫少年俊面带煞,剑眉如飞,不山笑了,同时淡淡地说:“交手之前,最忌暴怒,暴怒不但气动心浮,蒙蔽机智,且易造成躁进误事,失手伤人的锚误、”
  银衫少年气得浑身微抖,怒哼一声,忿忿地说:“失手丧命,那算在下学艺不精,当然怨不得别人!”
  这时两个彪形壮汉已将铁桨抬到飞鹏的身边。
  飞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大铁桨,并不取拿,依然望着银衫少年,淡然笑着问:“在下曾问小侠和姑娘的尊姓大名两位尚未回答?”
  说着,自然地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黄衣少女。
  银衫少年,立即怒声说:“但是阁下的大名,也没告诉在下、’
  飞鹏淡淡一笑,说:“你胜了我自然告诉你!”
  银衫少年,也毫不迟疑地怒声说:“我输了自然也会告诉你!”
  飞鹏含笑点点头赞声说“很好,这样最公平!”
  说罢,即将两个壮汉抬在肩上的大铁桨顺手取下来,自然地提在手上。
  宜君一见,立即退至场边的黑子和白马身边,黄衣少女也退至平台前,唯独绿裳少女,仅退了十数步,依然手横乌墨剑,作着压阵之势。
  这时全场数千观众,突然一静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场中。
  飞鹏提桨在手,立即目注银彭少年,说:“阁下请进招吧!’
  银衫少年虽见飞鹏提着百斤大铁桨未见吃力但也没将飞鹏放在眼内,因而冷冷一笑,轻蔑地说:“还是你阁下先发招吧!”
  飞鹏淡淡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有儧了。”
  说话之间,左手握着萤光剑以防摆动,右手振臂一枪,百斤大铁桨,迎空划了一个圈弧,呼的一声,猛向银衫少年的肩颈击去,银衫少年见飞鹏单臂抡动铁桨而巨挥舞自如,虎虎生风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于是,大喝一声“来得好”退步闪身双手斜桨,猛向飞鹏的桨头扫去企图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飞鹏的铁桨震飞。
  飞鹏哑然一笑,铁桨闪电一绕,让过银衫少年的铁桨振腕一送,桨头猛铲银衫少年的咽喉
  银衫少年大吃一惊,不山脱口一声惊呼,急忙仰面挺胸,举桨猛向上封。
  飞鹏一笑,暗自摇头,右腕一收,铁桨倏然下沉极自然地点向银衫少年上挺的小腹。
  银衫少年心中大骇,再度一声惊呼,仓慌吸气收腹。
  但是,他的小腹尚未收回,飞鹏的铁桨早已划了半个圆弧,又扫向他的耳门。
  银衫少年仓皇间,只得再度后退偏头,顾不得再收小腹。
  飞鹏无心人,只是刹刹银衫少年的傲气和幼稚,因而出桨神速,招未发实而先收。
  银衫少年怎是飞鹏的敌手,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连声惊呼,一直退向场边,刹那间已急出满脸冷汗
  数千观众一见,立即暴起一阵热烈喝彩声和哈哈笑声。
  就在这时,罕影一闪,厉声娇叱,一道乌光寒芒,快如电掣,迳向进逼中的飞鹏后背刺去。
  就在绿裳少女刺向飞鹏背后的同时,铮然一声大响溅起无数火星,银衫少年手中的铁桨已被击落。
  也就在飞鹏击落银衫少年手中铁桨的同时绿裳少女挟着一道刺目剑光,已刺至飞鹏的背后。
  飞鹏胸有成竹,早已察知一个神妙旋身,绿裳少女的短剑立时刺空,紧接着,左掌出手如电,立即捏住短剑护手,顺势一送,一柄乌光闪射的乌墨剑,已到了飞鹏的手中。
  但是,飞身扑来的绿萍少女,再经飞鹏在剑时借势一送,一一个悬空娇躯再也无法停身,一声娇呼,猛向银杉少年扑去。
  银衫少年的铁桨脱手,心中顿时大骇,正待飞身暴退,一团绿影,挟着娇呼,已如飞扑来。
  由于绿裳少女的身形太快,银杉少年的踉跄身体,根本无法闪开,砰的一声,两人立时撞个满怀。
  数千观众先是一愣,接着暴起一阵哈哈哄笑和喝“好”声!
  宜君看了这情形,知道飞鹏有意为这一对少女缀合,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但是,静立台前压阵的黄衣少女,却一声菊叱,飞身扑来,挺剑向扑在银衫少年胸前的绿裳少女刺去。
  飞鹏一看知用黄衣少女已经因妒大怒,如果不及时阻止,绿裳少女势必当场溅血。
  心念已定,佯装不知,大喝一声,抡桨向黄衣少女迎去!
  黄衣少女一见,更是怒不可抑,不由厉声娇叱:“我恨透了你!”
  娇叱声中,摇剑折身,索性向飞鹏杀来。
  扑在银衫少年怀中的绿裳少女,芳心又羞又怒,慌急间,玉掌一按银衫少年的双肩,身形腾空而起,就在空中一个折身挥动一双玉掌,迳向飞鹏扑去!
  银衫少年一定神,捡起不远处的大铁桨,大吼一声:“在下与你拼了!”
  大喝声中,抡动铁桨,也向飞鹏攻去。
  数千观众银衫少年等三打一,顿时大哗,立即掀起一阵不平骚动和呐喊!
  但是,他们转首一着,发现立身黑白两之间的宜君,神色自若,樱唇绽笑,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显然,她心平气和地看热闹。
  观众看了这情形,纷纷暗自摇头不少人自嘲地笑了。
  再看场中,优劣早判,情势果然不同。
  只见陆飞鹏,右手抡桨,左手运剑,在千百桨影中,挟着乌光寒星,尘土飞扬,呼呼风生。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银衫少年虽知遇上了劲敌高手,但他个性倔强仍不服输,依一桨接一桨地猛攻。
  但是他每递一招,必被飞鹏用桨封回,在一串火花星中,被震得蹬蹬后数步,只觉得内腑气血浮动,两臂酸痛,眼冒金星。
  黄衣少女见银衫少年险象环生,深怕心爱的英弟弟有失,自是也不敢退出,只得飞舞着长剑,冒险抢攻。
  但是,她每刺一剑,必被飞鹏用绿裳少女的短剑拔回,轰然一声龙吟中,溅起数点火星,只震得她,皓腕酸麻玉臂疼痛。
  绿裳少女空着一双玉手,更是无法近身,只能飞舞闪跃着娇躯,趁机打出几粒银弹子。
  但是,无论她的银弹是寒星一点,抑或是漫天花雨,无一不被飞鹏的桨剑击飞,偶尔也有震回的银弹,险些击中她自己。
  绿裳少女究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见识比较浅鲜,而心胸也较狭小,只气得不时喷声娇叱,叨亮的杏目中,籁籁直滴泪珠。
  宜君看得绫袖掩口,数千观众则纷纷发出大笑!
  就在这时,彩棚下的平台上,暮然传来那位夫人的祥和叱声:“英儿,你还不知趣吗?”
  话声甫落,银衫少年首先纵出圈外,黄衣少女也飞身退了出去,陆飞鹏也收剑横桨停身!
  但,就在他横桨得身的同时,绿裳少女,突然一声娇哼,玉腕一扬,三点寒星,快如电掣,直射飞鹏的前胸!
  数千观众一见,但都面色大变,同时暴起一声忿怒吆喝和呐喊而横桨停身的飞鹏,也颇感意外的一愣!
  就在他神情一愣的刹那间,三粒快如奔电的亮银弹,已击中飞鹏的心窝璇机和左右乳根穴!
  就在三粒银弹子击中飞鹏前胸的同时,彩棚下的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悲痛戚呼:“不要……”
  飞鹏心中一惊,挥剑将胸前滚落的三粒银弹子震飞,循声转自一看,那位仪态雍容的中年夫人,不知为何,翻身跌倒台上。
  全场数千呐喊的观众也愣了纷纷转首向台上望去。
  银衫少年一见,丢掉手中大铁桨,脱口连声惊呼“母亲!母亲!”
  急呼声中,飞身向台前扑去!
  黄衣少女,也惊呼一声”姑母”,紧随银衫少年身后飞去。
  平台上的老员外,只急得团团乱转,四个俏丽持女,已将夫人扶坐起来。
  银衫少年和黄衣少女,两人一到台上,立即将夫人抬进台后幕帘内。
  老员外一定神,即向全场开始议论的数千观众一拱手,强自含笑朗声道:“老朽在此,谨谢诸位捧场,明年今日再见!”
  由于中年夫人的突然晕厥,数千观众已无欢呼的兴致,一阵如沸喧哗,纷向四面离去,对飞鹏为何没有被击毙,似乎也没有人再加注意。
  这时,宜君巳匆匆走至飞鹏的身畔,催促说:“还不把到还给地!”
  正感迷惑的飞鹏一听,立即看了一眼也在望着彩棚发愣的绿裳少女,由于事情突然转变飞鹏也懒得再斥责绿裳少女几句。
  于是,剑眉一轩,立即沉声说:”拿去!”
  说话之间,顺手抛剑,一用寒光,直奔少女的脚前。
  绿裳少女心中一惊,娇躯疾旋,急忙闪开了。
  嘟的一声轻响,寒光一闪,一柄乌黑短剑,尽没土中。
  绿野少女一定,立即沉哼一声,轻蔑地说:“西域妖人,邪术逞能……”
  话来说完,飞鹏的星目一亮,不由沉声问:”你说什么?”
  说话之间,迳向绿裳少女的身前走去。
  绿裳少女一见,急忙俯身撤出土中的乌墨剑,立即怒声说:“我说你是西域妖人,练了一点移穴功夫,便自恃逞能!”
  飞鹏一听,立即沉声说:“在下虽然不惧掌剑暗器,但决不是你说的西域妖人,在下问你,你怎的知道西域武功中有一种移穴功夫?”
  绿裳少女冷冷一笑,说:“矗天堡名扬宇内,玉虚宫威震西域,可说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你一人孤陋寡闻。”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突然怒声问:“你可就是矗天堡的人?”
  绿裳少女也剔眉怒声道:“看你聪明,实则很笨,姑娘如果是矗天堡的人,还会骂你是西域妖人吗?”
  陆飞鹏一听,俊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就在这时,神情慌急,星目湿润的银衫少年,己由平台上急步向场中走来。
  飞鹏心知有异,立即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似有心事的宜君。
  绿裳少女一见银衫,少年娇靥上立即现出关切之色。
  银裳衫少年来至近前,即向飞鹏拱手一揖,以恳切的口吻要求说:“奉家严之命,特来请小侠和姑娘前去一叙,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飞鹏尚未回答,宜君已抢先回答说:“当然可以,我们也正要前去拜访!”
  银杉少年一听立即侧身肃手说:“如此两位请!”
  飞鹏断定绿裳少女必然知道有关矗天堡的事,为了向她试探口风,即对银裳少年要求说广:“稍时在下尚有要事向这为姑娘请教不知可否请这位姑娘一同前去。”
  银衫少年转首一看绿裳少女,俊面顿时红了,赶紧颔首说:“当然可以!”
  于是,银衫少年在前引导,飞鹏,宜君和绿裳少女在后跟随。
  绿裳少女正感无机与银衫少年接近,这时见飞鹏代她要求,不由芳心欢喜并对飞鹏暗暗感激。
  四人登上平台,立有两名侍女将幕帘高高掀起。
  到达幕帘的银衫少年立即肃手说“请”。飞鹏也不谦逊,即和宜君及绿裳少女迳自入内。
  一进幕帘,竟是一座高大圆形帐篷,布置得形如客室、那位老员外,早已立在一张方桌前,含笑相迎。
  老员外一见飞鹏,立即拱手含笑说:“冒昧相邀,实属失礼,尚清小侠和姑娘勿怪。”
  飞鹏急忙还礼,含笑谦逊说:“老先生有事垂询,晚生敢不遵命!”
  老员外抚须一笑说:“小侠太客气了,请坐,请坐!”
  于是,飞鹏坐在宾位上,宜君和绿裳少女则坐在飞鹏身侧的两张漆椅上。
  老员外坐在主位相陪,银衫少年则肃立一侧听命,侍女奉上香茶,随即悄悄退下。
  飞鹏一俟老员外落座,立即拱手欠身问“老先生将晚生唤来,不知有何事垂询?”
  老员外抚须皱眉,面有难色,似是有话不便开口,久久才含笑歉声说:“不瞒小侠说,拙荆方才晕厥,完全起因于小侠粹然中弹之故!”
  飞鹏意外地“噢”了一声,急忙欠身感谢说:“承蒙夫人关注,晚生无限感激!”
  老员外祥和地一笑说:“说来可笑,拙荆一见小侠,便认定是她十八年来一直日夜想念的孩子……”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星目炯炯,正待说什么,似有所悟的宜君,突然欠身问:“请问老先生,尊夫人可是因为敝师兄的相貌与令郎十分相似?”
  老员外见问,笑意立逝,不由黯然点点头说“不错,正是如此!”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神色已变,正在发愣的飞鹏,黯然问:“敢问小伙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飞鹏恍惚中,似乎已有感触,这时一定神,急忙回答说:“晚生姓陆,名飞鹏,现居巫峡小旺庄!”
  老员外一听,似乎有些失望但仍勉强笑着说:“原来我们是同宗,老朽也姓陆,草字翔鹏,世居汉阳,历代书香,仅犬子英瑞与他的表姊兼习武艺,以壮筋骨。”
  说此一顿,突然赞声说:“小伙武功高绝,桨法神奇,令尊和令堂大人想必俱是武林高人。”
  飞鹏见问,立即黯然拱手说:“老先生,实不相瞒,晚生乃是一孤儿……”
  陆员外一听,精神不由一振,脱口“噢”了一声!
  飞鹏继续说:“自晚生有记忆,便和齐公公生活在一起……”
  陆员外未待飞鹏话完立即迫不及待地插口问:
  “你那位齐公公可会武功?”
  宜君急忙代为解释说:“陆哥哥的齐公公,就是誉满武林的巫峡渔要齐海艟”
  陆员外一听,不由惊喜地望着宜君问:“那位齐老英雄一定是擅用铁桨的了?”
  宜君含笑颔首说:“陆哥哥的桨法就是学自齐公公……”
  陆员外满面惊喜,神情激动,未待宜君话完,立即望着银衫少年,连声催促说:
  “英儿,快去请你母亲!”
  银衫少年种情兴奋,连声应喏,转身奔进另一幕帘内。
  飞鹏根据种种情形,已渐有所悟,知道这位陆员外和夫人,必知他的迷离身世。
  这时见陆飞鹏立即起身谦和地说:“陆夫人晕厥方醒,必未复原,晚生愿意趋榻前与夫人谈谈……”
  话未说完陆员外早已起身,欣然应好,同时肃手谦和地说“小侠和两位姑娘请!”
  飞鹏这时已不便先行,于是由陆员外引导走进幕帘内。
  穿过两座帐篷到了一座方形如室的帐幕内,那位仪态雍容,面色有些惨然的中年夫人,正由黄成少女和两名侍女刚刚由软榻上扶坐起来。
  陆员外一见,立即关切地连声说:“陆小陕己经来了,你就不用起来了。”
  陆夫人满面泪痕,一见飞鹏,立即流泪颤声说:“孩子,你可回来了,想煞为娘了……”
  陆员外怕飞鹏不快,立即驳斥说:“事情尚为明白,你怎的如此称呼陆小侠?”
  飞鹏已经会悟到是怎么回事了,听了夫人的称呼,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但他定力较高,依然勉强含笑说:“夫人请不要动,有话就请在床上问好了。”
  说话之间,急步走至软榻前。
  一个伶俐侍女,立即送过来一张软墩。
  一直注目望着飞鹏的陆夫人,一待飞鹏坐定,立即握住飞鹏的双臂,再度仔细地看了一种,毅然颤声说:“不错,不错,你就是我失落一十八年的英杰!”
  飞鹏被夫人双手一握,立有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掠过心头,同时,不自觉地流下来两行泪水。
  宜君见状,立即恭声说:“陆哥哥的身世,他自己至今不知,夫人如果认为陆哥哥就是您失去一十八年的孩子,就请您将全盘经过说出来,也好母子相认,重叙天伦。”
  陆夫人含泪望着飞鹏,迷惑地问:“孩子,你真的不知?”
  飞鹏满面泪痕,但他仍镇定地摇摇头。
  陆夫人以埋怨的口吻问:“你那位齐公公为何不将你的身世告诉你呢?”
  陆员外一听,立即警告说:“根根方才谈话的结果,陆小侠的齐公公极可能就是救我们全家性命的那位老渔翁,果真是那位老英雄,你且不可言语中有所冒犯。”
  陆夫人一听,连连颔首应是。
  飞鹏虽已看出陆员外和陆夫人与他之间的关系,但他必须完全了解事实经过后,方始拜见亲娘,叩见爹尊,因为认娘呼爹,关系重大,不可儿戏。
  因而,举袖拭泪,拱手恭声说:“齐公公待晚生,恩高义厚,虽粉身碎骨亦难报其万一,但他老人家一直未谈晚生身世,实因晚生艺业未成,深恐影响了武功进境,如今天赐良机,在此得遇夫人,可否请老夫人讲述一遍昔年经过?”
  陆夫人一听,缓缓点头,黯然流泪说:“父精母血,怀胎十月,见儿一面,终身不冺,何况你失落青江之时,业已周岁,为娘怎能认你不得?”
  说此一顿,当然叹息,继续说:“也罢,待为娘说出你臂上的两点特征,使知不假。”
  说着,举手一指飞鹏的右小臂,颤声说:“在你的右小臂上,有两个形如花瓶的原砂痣,大瓶在上,小瓶在下,你不妨挽起衣袖细看一下……”话声未完,陆飞鹏“咚”的一声已跪在地上,伸臂抱住陆夫人的双膝,扑在软榻上,放声大哭,说:“母亲,想煞苦命的鹏儿了。”
  陆夫人泪如雨下,伸出颤抖的双手。亲切地抚着飞鹏的双肩,含笑凄声说:“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陆飞鹏一听,倏然抬头,毅然分辩说:“不,鹏儿这十八年来,除了怀念父母和身世,从未受过苦,而且,一直在齐公公的爱护下过着快乐的日子。”
  含笑流泪的陆员外,立即关切地说:“父母终日祷告,但也深信你一定活在人世,而且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尚未叩见父亲,于是,折身跪行数步,伙身叩首,同时,流泪恭声说:“父亲在上,请受不孝的鹏儿大礼参拜。”
  陆员外伸臂去扶飞鹏,同时流泪含笑说“孩子,快起来将这些年的经过说出来。”
  飞鹏恭声应是,叩首起身。
  黄衣少女和银衫少年一见飞鹏立起,立即走至飞鹏身前,双双施礼下跪,同时流泪欢声说:“小妹清莞叩见表哥!”
  “小弟英瑞,叩见哥哥!”
  飞鹏一见,急忙深深一揖,接着双臂将两人扶起,同时流着泪说:“这些年来,父母膝前皆由你们问省承欢,为兄正应感谢你们两人才对……”
  话未说完,陆夫人已慈祥地赞声说:“这些年来的确亏了你莞妹妹,为我解了不少忧愁。”
  话声甫落,陆员外谦和地笑着说:“你们的事回头再谈,先让鹏化为这两位姑娘引见引见!”
  宜君一听,立即趋前数步向着陆员外和陆大人检衽一福,恭谨娇声说“君儿叩见两位大人!”
  说着,屈膝跪地,连连叩首。
  陆员外和陆夫人一见,慌得急忙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快请免礼!”
  黄影一闪,清莞已代夫人将宜君扶起来同时,愉快地笑着说:“快请起来吧,我的未来表嫂!’
  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尤其员外和夫人,更是喜笑颜开地打量着这位娇羞满面,貌如春花的儿媳妇。
  就在这时,纤影一闪,绿裳少女也急步走王员外和夫人的身前,检衽一福,恭声说:“闽雯丽叩见两位大人!”
  说着,也屈膝跪了下去。
  如此一来,员外和夫人,以及陆飞鹏等俱都愣了。
  宜君冰雪聪明,趁机伸臂掺扶,同时故作风趣地笑着说:“雯丽妹的剑术精绝,今后还要多多教导英弟弟!”
  一句话提醒了员外和夫人,飞鹏也哈哈笑了。
  第二十章 玉幻堡主
  陆夫人觑目看了一眼黄衣少女剑清莞,发现她并无不快神色,自是放心不少,于是,慈祥地望着绿裳少女闽雯丽,含笑问:“姑娘府上是……?”
  闽雯丽未待夫人话完,立即恭声回答说:“雯儿世居洞庭西岸双龙坝。家父闽德奎,家母姚金花。尚有两位兄长和幼妹……”
  聪明的宜君一见陆员外和夫人的茫然神色,知道老夫妇不知道双龙坝在江湖上的声望,因而急忙解释说:“闽姑娘是武林世家!”
  陆员外和陆夫人一听,但都会意地笑了。
  但是,飞鹏却知道双龙坝在武林中的声望是与黑虎谷并驾齐驱,地位是不分轩轾的。
  就在这时,仆扫侍女们已送来一桌丰盛的河席。
  众人依序人座,首先由飞鹏将自有记忆以来,和齐公公生活在小旺村时说起。继而小绿谷学艺,直说到大闹少林寺。
  最后。飞鹏星目含泪,神色忧戚地继续说:“苍天见佑,孩儿虽然幸逢父母,但却不能稍停半日,以尽人子之道,天明便要叩别双亲,前去栖凤宫,转赴西域去救齐公公!”
  陆员外听罢,首先肃容严词说:“齐老英雄加诸我们陆家的隆恩大德高可齐天,即使我家历代子孙设位供奉,朝夕焚香,亦难报万一,莫说家中尚有你英弟弟,就是仅你一人,也应火速前去救出齐老英雄……”
  后未说完泪流满面的陆夫人感慨地说:“这等天下少有的大好人。也会被恶贼掳上受苦受罪,天爷真是没眼了!
  说此一顿,泪眼望着飞鹏,又感叹地说:“十八年前在此地村近的江面上,齐老英雄一人力歼数十水贼,救了我全家性命,他那时的英勇威风,真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
  陆员外黯然一叹捻须沉声说:“想起当年那次劫难,至今尚有余悸,那时鹏儿刚满周岁,我和你娘带领着十数仆人侍女,雇了一艘大船,沿着清江西上。
  “一天深夜,大船就行在附近的的江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巨浪一起数丈,水声震耳惊心,无人能在船舱内立身。
  “当时我即派仆人通知船家尽速靠岸,谁知,轰隆一声大响,船身剧烈的一震,接着是片呐喊杀声。
  顷刻间,兵刃声响,惨叫连声,接着是侍女们的凄绝尖叫。
  “我当时爬至舱口一看,只见整个积水数寸的船面上,尽是飞腾纵跃的人影,刀光闪闪,暴喝连声,船面已倒下数具尸体。
  “看了这情形,我知道遇到了水贼,游目一看发现四周共有三艘铁皮大江船,轮番向大船撞来,每撞一次船身剧震,船木横飞,立有江水在破处冲进船内。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舱口飞身冲入一人正是船老大。
  “船老大一见我,立即惶声说:“陆员外快逃命,大船就要被贼船撞散了。”
  “唉!在这等情形下,站起尚且无法立稳,哪里还有能力进命,仆人们大呼救命,侍女们尖声乱叫,真是惨绝至极。”
  陆员外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神情发愣、似有余悸的陆夫人,继续说。”你母亲不痛珠宝,不痛金银,只关心她刚刚周岁的英杰。她在那等混乱情况下,立即倒翻一只朱漆衣箱,将你匆匆放进箱内,慌乱中,咬破食指就在你衣上写了陆英杰三个字,打开浏览江景的舱窗,盲目地丢进江中……”
  宜君和清莞等人一听,不自觉地浑身一战。
  陆员外看了几个小儿女一眼,苦笑解释说。“这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在船上等死要多一线活命的希望。”
  宜君黛眉一皱,不由迷惑地问:“陆哥哥的原名本是英杰,不知齐公公为何改为飞鹏!”
  陆员外手捻柳须,略微沉吟说:“当时江面上,狂风暴雨,也许血字经雨一打,字迹模糊,因而将英杰两字误认为飞鹏了!”
  清莞姑娘一听,立即笑声问:“这么说,表哥应该改叫英杰了……”
  话未说完,陆员外立即肃容正色说:“不可,飞鹏两字乃恩公之赐,绝不可任意更改!”
  如此一说,陆夫人及宜君、英瑞等人,均颔首称是。
  宜君继续问:“但不知齐公公当时怎样救起陆哥哥?”
  陆员外微微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当时将鹏儿丢下江心。不久便听到一声苍劲大喝,痛骂贼人该死,接着便是数声惨叫,和船老大的兴奋叱喝。
  “我和你母亲爬至舱口一看发现一位灰发飞髯,虎目浓眉的布衣老人,飞舞着一柄大铁桨,力战众贼,那种声势,直如虎人羊群打得群贼,掺嗥惊叫,纷纷落水潜逃,三艘大铁船,也仓惶驶走了。
  “你母亲一见贼人逃光,突然想起她丢人江心的鹏儿,下由痛苦地放声大哭。
  “那位使铁桨的布在老人,立即大声询问何事这时才看清他浓眉如飞,方面大嘴,身躯十分魁梧。
  “你母亲哭诉原因,那位老英雄未待你母亲话完,大喝一声,飞身纵人江心,直向下流,如飞游去。显然是追盛放原儿的那只大箱子。
  “由于风大雨猛,江浪又凶。但都断定无法再找到那只大箱子了。
  “大船已经被贼船撞得千疮百孔,无法继续使用只得靠岸宿店,住在镇上等候那位老英雄。
  “但是,一连半月,都未见那位老英雄回来,知道鹏儿必已被巨浪翻人江心,之后,便怀着悲切心倩,转回汉阳。
  “所幸第二年的冬天,你母亲又生了你英弟弟,因而才渐渐舒展郁怀,但仍不时谈起这件不幸的事情、”
  宜君听罢,不由迷惑地说:“奇怪,齐公公既然救起陆哥哥,为何没有回来……”
  陆员外愉快地一笑说:“这只有将来问齐老英雄了!”
  绿裳少女闽雯丽,突然不解地问:“这十八年来,从未再查访过那位齐老英雄?”
  陆员外颔首说:“最初几年,也曾派人来此寻找过相此地的渔人多不知那位用桨的老英雄是何许人,因而断定那位老英雄。适巧在此路过。”宜君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问:“为何今年突然又来寻了?”
  陆员外莞尔一笑,解释说。“这是老朽的一位远道老友,突于月前来访,席间谈起当年遇险之事,才想到以灯塔为诱饵吸引观众和武林豪客,而以英儿用铁桨,专向用铁桨的人挑战,如此不怕那位老英雄闻讯不赶来,没想到竞遇到了姑娘和鹏儿!”
  一直静听的飞鹏,突然望着宜君,歉声说:“由于鹏儿一直担心齐公公的安危,心倩一直郁闷不乐,因而也懒得前来观看热闹,今晚能和父母英弟团聚,应该感谢君妹妹……”
  话未说完,陆员外和陆夫人,俱都慈祥谦和地含笑颔首赞美了宜君几句。
  一席酒,直吃到三更将尽方始收席。
  飞鹏乍然与父母相聚,心中自然高兴,但他仍没忘了齐公公被劫往西域的事情。
  因而,一俟残席撤去,立即恭声要求说:“鹏儿乍逢双亲本当就此转回汉阳入住一些时日,但齐公公被劫,鹏儿必须即日赶往西域,万一迟去一步,齐公公有了不幸,鹏儿之罪,百罗莫赎……”
  话未说完,星目中已流下两行热泪。
  陆夫人听说飞鹏要走,虽然满心不愿,但却不便拦阻,只得含泪颔首。
  陆老员外,早已正色说:“救人如救火,要走现在就该走!
  陆飞鹏一听,立即起身,激动地说:“鹏儿正有此意……”
  话未说完,陆夫人泪下如雨,不由凄声说:“现在已经四更了,天明再走也不算迟!”
  陆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鹏儿救回齐老英雄,必与齐老英雄同去汉阳,那时天伦再叙,才有快乐日子,这时多留鹏儿片刻,又有何益?难道你真愿鹏儿一步去迟,作一个百死莫赎的罪人?”
  陆夫人流泪颔首。只得颤声说:“鹏儿,早去早回,免得为娘日夜挂心!”
  陆飞鹏一听,立即深深一提到地,同时,恭声说:“既蒙二老俯允,鹏儿就此启程了”
  了字出口,双膝跪地,伏身连连叩首。
  宜君也同时跪在飞鹏身旁,叩别陆员外和陆夫人
  飞鹏和宜君叩罢,立即由员外夫人、英瑞、滔莞,以及绿裳少女闽雯丽与仆妇侍女家员等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到达平台前,灯塔一上的彩灯早已卸下来,偌大的江滩上,除了遍地的果皮纸屑和践踏的痕迹,早已空无一人。
  一勾弯月,半遮云内,江风习习,寒冷刺肤,江心隐隐响着水鸣气氛十分凄凉,愈增离别滋味!
  英瑞和清莞,最初听说飞鹏身怀惊人绝技不下七八种,内心十分高兴,决心逐一向飞鹏学习,没想到,相聚仅两三个时辰,便又分离,心中但都怅然若失。
  这时,家员已将飞鹏的黑子和宜君的白马拉来了。
  两人接马在手,再向陆员外和夫人道声“珍重”方始认凳上马。
  陆员外捻须挥手,催促飞鹏快走,陆夫人则热泪直流,连声叮嘱早去早回。
  清莞、英瑞、闽雯丽等人,则高高挥手,连呼“保重”。
  飞鹏星目含泪,宜君神情凝重,再度道声“后会”,拨马直奔西北。
  黑子和白马,上足了草料,半夜休息,俱都精神焕发,体力充沛,放开四蹄,疾驰如飞。
  既然马匹已得休息,飞鹏和宜君也无意再住宿,是以,奔上宽大官道,直向西域奔去。
  这一日,陆飞鹏与金直君终于赶到矗天堡,商议过后,二人分头港人堡中打探齐公公的下落,陆飞鹏在细心打探之下,终于找到了矗天堡的秘牢,小心翼翼地向通往地牢的栅门走去。
  但是,当他举步的同时,方始发现栅门的上方石缝间竟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显然是矗天剑中的武士用的那一种。
  飞鹏骤然一惊,倏然停步。这才发现在长剑的右边石壁上,赫然横写着九个大如汤碗的潦草大字!
  “公公已脱险,速返中原。”
  飞鹏看罢,顿时楞了,心想莫非齐公公已被救走?救走齐公公的是谁呢?
  心念未毕,摹然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有人来了,根据杂乱的脚步声,似乎不只一人。
  游目一看室内,除了床下竟无一处可以隐身。
  心中一急,只得飞身纵出门外。
  就在他纵出门外的同时,那阵匆匆的脚步声,就要向这面转来。
  急切间仰首一看,心中大喜。他这才发现头上洞顶极高,而且参差不齐,并有大小不等的突石钟乳!
  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纵进两块突石的凹部间!
  果然随着那阵匆匆的脚步声,在前面转角处,突然走过三个一式红绒劲衣红剑麾的美丽少女来。
  心念未完,蓦见三个红衣少女面色同时一变,齐声惊呼“啊呀不好!栅门怎的开了,担任警卫的师兄呢?”
  “那个糟老头子八成跑了!”
  “小心,也许仍在里面!”
  惊呼之间,三女纷纷撤剑,飞身向栅门扑去。
  摹闻室内一声惊呼:“看,墙上有字!”
  接着一个少女低声念着石壁上的字句,之后失望地说:“那糟老头子早被人救走了!”
  其中一个少女怒哼一声“咱们快回去禀告师傅。”
  其余两个少女,赞同地沉声说。“走吧,咱们快回去1”
  话声甫落三个少女由栅门内匆匆地走出来。
  飞鹏一俟三个少女转过弯角立即飘身而下,他知道这三个红衣少女,俱是矗天堡的弟子,只要跟在她们的身后,不怕找不到出口。
  心念间,飘身而下,屏息向三个红衣少女追去。
  只见三个红衣少女,神情急急,默默不语,速度十分快捷。
  一阵左弯右转,洞势渐渐上倾,最后向右一转,前面已现出一个门形亮光。
  陆飞鹏一看,心中暗喜,知道前面已到了出口。
  但是,三个红衣少女一出门口,那个门形亮光,突然逐渐狭小起来。
  飞鹏一看,暗呼不好,飞身向亮光处扑去。
  喳——的一声轻响,洞门自动地关上了,飞鹏一步之差。没有纵出门去!
  飞鹏一步之差没有纵出门外,心中十分懊恼,用力一推,纹丝不动,用手一摸,发现门是石板制成的。
  当然,以他的功力,将石板击碎,自然是毫无问题,但是,那样势必惊动宫中的玉幻娘娘。
  因为,他希望悄悄出宫,将经过情形讲给宜君听,商议一下,是否迅即返回。
  在如此的情形下,自是以不惊动矗天堡主人为上策。
  于是他功凝双区目,聚神细看石门的两边,发现俱是光滑的石壁。
  仰首向上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上面并排悬着六个碗大铜环,陆飞鹏知道,这六个铜环,就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但是,哪一个是开启石门的呢?这是一个非常慎重的问题。万一拉错,上面极可能落下千斤闸,也许是数百支飞箭,也许发出一阵刺耳惊心的警铃。
  心念至此,飞鹏的剑眉,立时整在一起了!
  他低头沉思,踱着方步,不时抬头看一眼高悬门上的六个铜环。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矗天堡的主人,显然是喜欢以六爻之数为机关的!
  根据六爻阴阳之别,共有六位之分,上九为阳上六为阴的道理,陆飞鹏断定六里面这六个铜环是代表阴爻上六之数。
  他不必开门去看,他敢断言外面的门上,必然也并排悬着九个银环。
  将铜环悬在上面,当然是孕育着上九和上六之意。
  外面的九个铜环,除一、六、七、八不可动外,其余五个都可拉,里面的六个铜环更简单,除第一个不可动,其余五个都可以。
  但是,哪一端是第六,哪一端是第一,设计机关的人是可以任意装置的。
  当然既已知道了六爻六位之道理,便没有头尾倒置的顾虑,只要在中间的四环中,任拉其一,门则开启。
  心念已定,正待去拉铜环,石板门内,突然响起一阵轧轧之声。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外面有人开门,于是急忙一长身形,腾空飞上顶壁,双掌紧贴石面,以吸字诀将身形悬在半空。
  就在他将身形稳定的同时,石门已经大开,方才那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又率领着四个身穿水紫劲衣无剑髦的少女,提着一付担架,匆匆地走进来,七人并未关门,便急步向深处奔去。
  飞鹏一俟她们走远,立即飘身而下。
  根据三个红绒劲衣少女片刻即回的时间来判断,门外一定距离宫殿不远。
  由于有了这一概念,他先悄悄蹭向门边,举目向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门外,一片银白,高耸的楼阁,磅礁的宫殿,俱是雪白的云石和哈拉木伦山区盛产的水晶石混合造成并在梁柱飞檐间,雕刻着祥云和飞鸾翔凤,在偏西的皎洁月光照耀下,彩霞烁烁光华闪闪令人头晕目眩。
  尤其,在群峰雪光冰华的反映下玉宇飘渺,似真似幻形成人间罕见的仙境奇景。
  再向前走数步,飞鹏又不禁一愣,发现地面竟是一座花园。只见奇花异草,姹紫嫣红,竟有许多花色是中原不可能生的奇种。在雪光月光的相互掩映下,那些奇花,如同涂散上一层亮晶的明珠冰屑,闪闪生光。
  尤其这时,万籁俱寂冰峰映雪,谁敢说这是烟火人间而不是仙境天阙?
  就在这时,身后洞中远处,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民
  飞鹏心中一惊。
  急忙闪身门外,游目一看,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拱形玉桥两边,各有一株高过人顶的奇形花树,整座花园中,除了那两株奇形花树外再没有可以隐身之处。
  紧急之下,无暇多想,沿着一排玉栏,轻灵如狐狸般,已到了花树下!
  到达花树下,清香扑鼻,心神舒畅,定睛一看,方始发觉树枝密叶大,顶尖一枝,独生一朵大如巨碗,鲜红如血,形如牡丹的大红花,阵阵沁人肺腑的深幽奇香,就发自大红花的紫红花蕊中。
  正打量间,洞门处已有了急乱的脚步声,转首一看这才发现洞门就建在一座水晶云石垒成的假山下。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和四个水紫劲衣少女,由洞口奔出来。
  其中一个红绒劲衣少女,一俟其余六个少女奔出洞门外,飞身一跃。伸手向上一拉,在一阵轧轧声响中,石门缓缓合上。
  飞鹏虽然没看到悬在门上的铜环,但他深信只要走到门前一抬头,自然会看见。
  心念问,七个少女已向玉桥这面奔来。
  飞鹏隐身树后,不敢探首外看,直到七名少女走远,他不自觉地走出树后,缓步走向拱形桥面。
  首先,他发现彩霞闪闪,气势磅礴的正中大殿,正朝向着玉桥这面。
  接着发现在飞凤翔鸾的玉檐下,是一方巨型玉匾,在玉匾的中央,以金红色的鹅卵宝石,嵌成三个大字玉幻殿。
  由于这一发现。他不敢再走上桥面,因为,殿檐下必然立有警卫,也许正向刚刚走下桥去的七个少女望来,只要他一探头,必被发现。
  于是,折身绕至桥侧,屏息提气。借着玉桥掩蔽飘身飞过曲池,身形宛如一团柳絮般,轻飘飘地落在侨壁下。
  他背贴玉桥,侧身前称,。借着云石玉栏遮住头部,俏俏转首一看,不由心头一震,面色立变!
  只见美仑负的玉幻殿门,正对着这座仙境般的大花园!
  而殿檐下,正立着近百红绒劲在红剑麾,橙黄劲衣黄剑氅,以及水紫劲衣的少女和羽衣小婢。
  最令飞鹏震惊的不是玉幻宫中近百劲衣女弟子,而是在大殿高阶前的如茵草地上,一位凛然而立。仰首望月的白纱云裳少女!
  白纱云复少女,脸如新月,浅画娥眉,一双秋水明眸,不时闪着冷辉。在她挺直的琼鼻下一张殷红樱桃小口,高挽的云髻上,束着一只金珠串成的飞凤,在她的鬓角上,缀着一排不知名而又高雅的粉色小花,愈显得她美艳如仙,气度高华。
  她穿在窈窕身材上的白纱云裳尤为别致香肩蓬起,形如莲花,两袖拖着长纱,纤腰上的鸾带,缀满了金色球花,绒绒的雪白纱裙,一直拖到地下。
  在她的身后,静立着两名彩衣侍女,分别举着一柄长约九尺,瑰丽夺目的孔雀羽高昂,斜斜地交叉在她的臻首上方。
  飞鹏看了白纱云裳少女,虽然知道她就是矗大堡中的三堡主。武功高不可到的玉幻娘娘,但是,他仍怀疑她就是世人传说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灿子。
  就在这时,蠢见立在一侧的两个红绒劲衣少女突然目光一亮,立即望着玉幻娘娘,恭谨地急声说:“启禀师父,二师伯来了!”
  玉幻娘娘闻声抬头,直向花园的东南望去。
  飞鹏知道是玉玄子来子;借着玉栏空间,转首一着,心知要糟,面色立变!
  只见花园东南的月形圆门处,沿着花圃通道,正汹汹走来一群抬着一付担架的红氅银衣武士。
  当间一人,高梳发髻,身着灰衫,手中拿着一柄尺二大折扇,生得浓眉厉眼,勾鼻薄唇,一张长长的大马脸,满布愠色!
  这当前一人,显然就是个性高傲,为人残暴,掌理三宫刑事的玉玄子。
  但是,那一具担架上的尸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未结,玉玄子等人已到了纤细如茵的草地上。
  玉幻娘娘文静地向前迎了两步,向着满面怒容的玉玄子,端雅地福了一福。同时娇声说:“小妹迎接二师兄!”
  玉玄子虽然满面怒容,但对玉幻娘娘却不敢怒声怒色,仅阴沉着马脸,平静地说:“贤妹可知今夜九曲牢中发生的事情?”
  玉幻娘娘缓缓点了点头说:“小妹已经知道了!”玉玄子沉哼一声,忿忿地道“在九曲中中,不但人被救走了,还有叶尔诺格被点晕厥。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说:“你发现叶尔诺格晕厥时,为何不立即派人搜山?”
  玉玄子急忙解释说:“愚兄闻报,立即派了十名杰出弟子分头截击,并命间巴罗六人。再至九曲牢仔细巡查。”
  心念间,蓦见玉幻娘娘的明眸一亮,似有所悟的急声问:“二师兄可曾问过叶尔诺格,他是怎的被人点晕,可看清对方何人?”
  玉玄子见问,马脸突然一红,有些懊恼地说。“不知那人用何种手法点的穴道,愚兄竟解不开!”
  玉幻娘娘听得娥眉一皱,不由惊异地“噢”了一声。玉玄子红着马脸,转首向当前抬着担架的四个红氅银在武士,怒声说。“还不快将叶尔诺格抬过来。”
  喝声甫落,当前的四个红氅银衣武士,同时朗声应喏,急步将担架抬向王玄子和玉幻娘娘的面前。
  飞鹏一着,这才明白当前那一具担架上躺着的红氅银衣武士,即是守卫九曲牢的叶尔诺格。
  根据玉玄子方才的口气,叶尔诺格显然被来人以特殊手法点了黑憩穴,而玉玄子一直未能解开。
  当然,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只有他知道将齐公公救走的那人是谁?
  陆飞鹏觉得以玉玄子的高深功力,竟无法将穴道解开,救齐公公的那人手法之奇,便可想而知了。
  这时,陆飞鹏的心理是非常矛盾的,他既希望玉幻娘娘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得知救走齐公公的那人是谁,又怕叶尔诺格说出那人的容貌来,对那人不利。
  心念间,四个抬着叶尔诺格的红氅银在武士,已将担架放在玉玄子和玉幻娘娘的身前草地上。
  玉幻娘娘并未上前,就在原地凝目一看,美艳绝伦的娇靥上,神色突然一变,急步向担架前走去。
  玉玄子一见,立现惊容,不由急声问:“贤妹怎样?”
  玉幻娘娘不答,走至担架前皱眉一看。即向恭立担架两端的四个银衣武士,急声吩咐说:“快将他扶坐起来!”
  头端两个红氅银衣武士一听,恭声应是,立即蹲下身去。将担架上的叶尔诺格扶坐起来。
  飞鹏急忙凝目一看,发现叶尔诺格浓眉微挑,环眼微合。宽大的海口挂着微笑看不出一丝是晕厥,倒有些像是睡着了。
  看了这情形,飞鹏也不禁愣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点穴手法,因而他断定玉幻姑娘恐怕也解不开……
  心念未毕,蓦见玉幻娘娘抬着头望着神色惊疑的玉玄子忧郁地说:“来人如不是我二妹,便是不老仙的衣钵传人!”
  飞鹏一听“不老仙”,两道剑届立时皱在了一起,他根本没听说过武林中尚有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前辈人物。
  但是,玉玄子却震惊地说:“老神仙乃令妹的师祖,点穴手法贤妹也许深知,就请贤妹快些将叶尔诺格的穴道解开吧,我们一问,救走陆老头的那人是否是令妹!”
  玉幻娘娘缓慢地轻摇臻首,迟疑地道:“能否解开,小妹也无把握、不过陆飞鹏的祖父与不老仙的门人有何瓜葛,倒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飞鹏一听,更加糊涂。他闹不清玉玄子和玉幻娘娘为何托齐公公误认为是他的祖父?
  心念间,又见玉玄子惶急地说:“陆老头是否真的被令妹救走了还不得而知,只有问问叶尔诺格了!”
  玉幻娘娘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说:“好吧,让小妹试试!”
  试字出口,右袖轻拂,一道长约近丈的白纱,倏然由袖内射出,宛如一团飞腾缭绕的云雾,直向叶尔诺格的前胸扑去。
  飞鹏看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只见那团旋飞的纱袖,就在时尔诺格的前胸上,有力地一旋,倏然飞回,白影一闪,顿时不见,想是收回玉幻娘娘的裳袖内。
  这时,玉玄子和七个少女四个武上,以及玉幻殿檐下的近百各级女弟子和红氅银衣武士,俱都目不转睛地屏息望着叶尔诺格面部表情。
  因为,他不但希望知道救走齐公公的那人是不是玉幻娘娘的胞妹,而且,更希望知道齐公公与那位不老仙究竟有何关系!
  心念未毕,蓦见依在两个银衣武士肩臂上的叶尔诺格突然一睁眼,接着两手扑天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哈哈大笑,不但所有玉幻宫的女弟子和玉玄子带来的红氅银农武士愣了,就是飞鹏也愣了,闹不清叶尔诺格为何哈哈大笑。
  玉玄子性烈粗暴,立即怒目厉喝:“还不闲嘴!”
  厉喝声中急步向前,挥掌就待掴叶尔诺格的耳光!
  玉幻娘娘一见,脱口一声娇叱:“使不得!”
  叱声未落,纱袖疾拂,白纱如电一闪,已将玉玄子猛然下击的右掌绕住,略微一收,玉玄子趁势侧身一斜,右掌就在叶尔诺格的下颚前挥过!
  但是,仰面大笑的叶尔诺格,依然哈哈不停,似是根本不知!
  玉玄子当着这多王宫中的男女弟子,被王幻娘娘的纱袖锁住,马脸顿时又红又紫,只得望着玉幻娘娘佯装迷惑地问“贤妹她?……。"
  玉幻娘娘的艳丽娇靥上,也有些歉然不安,但她却正色说:“你这一掌下去,极可能令他失去一身武功,或终身残废也许就此丧失生命,他笑一阵自会醒来!”
  玉玄子听了将信将疑,不由迷惑地去看哈哈大笑的叶尔诺格。
  飞鹏对于这种点穴手法,也觉得令人不可思议,但是他对玉幻娘娘快如电闪的挥袖手法,却暗自提高了警惕。
  心念间,只见仰面大笑的叶尔诺格,倏然敛笑,猛地一愣游目一看全场,挺身跃了起来。
  他首先跨下担架,向着玉玄子,深躬一揖,惶声说:“弟子叶尔参见师父!”
  玉玄子见叶尔诺格果然醒来,对玉幻娘娘似乎愈加佩服于是,瞪着叶尔诺格,怒声说:“还不快去叩见你师叔!”
  叶尔诺格惶声应是,急忙又面向玉幻娘娘,深躬一揖,恭声说:“弟子叶尔叩见师叔!”
  说话之间,屈膝跪在地下。
  玉幻娘娘也不扶搀,仅淡雅地说:“起来答话!”
  飞鹏这时才发觉玉幻娘娘的声音,不但娇滴悦耳,而且蕴藏着凛然不可拂逆的命令意味和至尊。
  心念同,叶尔诺格已由地上立起来,惶慌恭立,听候询问
  玉幻娘娘沉声说:“你担任今夜何时的警卫?”
  叶尔诺格恭声回答说:“回禀师叔,二更之内!”
  玉幻娘娘,继续问:“你在接班时,那个姓陆的老头可在牢房内?”
  叶尔诺格恭声说;”弟子接班时,陆老头正在床上沉睡、”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沉声说。“这么说,陆老头是在你值勤的时候被劫走了?
  叶尔诺格见问。吓得面色再变,赶紧躬身恒声说:“弟子接班时,首先察看通向三宫的出口和一元室的洞门,发现一切正常后,才返回牢房前……”
  话未说完玉玄子已不耐烦地怒声说:“哪个问你这些琐事,快讲陆老头是怎样被人劫走的!”
  叶尔诺格见王克于发怒,吓得浑身不由一战,赶紧惶声说。“弟于尚未到达牢房前,便听到开启栅门的声音,弟子心知有异,飞步奔回一看,栅门已被启开了……”
  玉玄子怒声插言问“那个陆老头还在不在?”
  时尔诺格连连颔首惶声说:“在在、弟子奔至栅门口,他正和一个红衣少女走出来……”
  玉幻娘娘问:”是什么样的江衣少女?”
  叶尔诺格惶声说:“那个红衣少女比余师妹年轻,仅有十七八岁,穿的是猩红亮缎劲装,短剑氅……”
  陆飞鹏一听,心头猛然一震,这装束对他不但不生,而且极为熟悉!
  心念未毕,蓦见玉玄子,怒声问:
  “你可看清她的面目?”
  叶尔诺格一阵迟疑,久久才嗫嚅着说:“因为那红衣少女一见弟于,便扬腕伸屈了一下五指,弟子只觉浑身一紧,便栽倒在地上,恍惚间没能看得十分清楚。”
  玉幻娘娘立即宽声说“那个红衣少女的功力极高,你和她相差悬殊,自然不是她的敌手,这件事你师父决不会责怪你!现在你可尽你的记忆所知,将那个红衣少女的容貌,说出一些来。”
  叶尔诺格听说玉玄子不会责怪他,似乎宽心不少,只见他略微沉思以恍然的口吻恭声说:“回禀师叔,弟子想起来了,在那个红衣少女的右腮卜似乎有一点豆粒大小的黑痣……”
  “黑痣”两字一人飞鹏的耳鼓,脑际不由“轰”的一声,浑身一连几晃,“啊”声险些脱口,他完全惊呆了。
  因为,那个红衣少女,正是方朔奇丐的义女,据商耀南说已被烧死的商媛媛!
  这时,他要想的问题太多了,只是当前的情势不容他去多想。
  只见场中的玉玄子神色震惊,焦急地望着娥眉紧皱,似在沉思的玉幻娘娘,急声问:“贤妹想一想,可认识这个腮上有痣的少女?”
  玉幻娘娘,缓摇螓首,迟疑地说:“小妹虽然不认识那个少女,但根据他与我胞妹相同的点穴手法,她是不老仙一派的传人应是毫无问题、”
  陆飞鹏一听,觉得十分奇怪,续之一想,则恍然,他根据方朔奇丐曾到过边陲来判断,方朔奇丐必然与不老仙有些渊源,而商媛媛则是从方朔奇丐处学得不老仙盖世奇学。
  只是商媛媛为何烧了绣楼,跑来西域,确是一件费解的事。
  心念未毕,蠢见玉玄天懊恼地说:“难怪陆飞鹏武功高绝,震惊中原,原来他的武功是得自不老仙,这件事我们必须尽快与大师兄商议。”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面现难色。迟疑地说:“大师兄久欲问鼎中原,如今他突然改变计划,恐怕极难!”
  玉玄子焦急地正色说:“可是现在形势已变……”
  玉幻娘娘未待玉玄子话完,謂然一叹,以埋怨的口吻说:“都是二师兄你的不好,偏偏派乌贵西去卧底商耀南,大师兄听了乌贵西的报告,怎肯让商耀南那等角色独霸中原?”
  玉玄子似乎非常惧怕不老仙不由摇摇头,懊恼地说:“大师兄第一个问鼎中原的原因,也是有些看不惯姓陆的毛头小伙子目中无人,横行中原,谁知陆飞鹏的师门竟是不老仙……”
  话未说完,玉幻娘娘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据小妹所知,不老仙的门人管教极严,如果陆飞鹏确是不老仙的弟子,他在中原似乎不像乌贵西说的那样骄狂!”
  玉玄子懊恼地说:
  “如果陆飞鹏与不老仙没有关连,为什么不老仙的女弟子将陆飞鹏的祖父救走了呢?”
  玉幻娘娘深觉有理因而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她突然似有所悟地问:“二师兄可曾问过那个陆老头有关陆飞鹏的问题?”
  玉玄子懊恼地说:“我和大师兄都忽略了!”
  玉幻娘娘娥眉一皱,有些惊异地正色问:“你和大师兄连看一看陆老头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
  玉玄子马脸一红,有些羞惭地说:“我觉得目的只是将陆飞鹏引来矗天堡陆老头也不过是个诱饵,没有看一看他的必要所以就直接押进了九曲牢。”
  玉幻娘娘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正待说什么,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云板声响。
  玉幻娘娘和玉玄于以及所有在场的男女弟子一听,面色俱都一变!
  玉玄子首先脱口说:“啊,不好,不知大师兄为何紧急召见我们!”
  玉幻娘娘也急声说:“二师兄先去,小妹随后就到!”
  到字出口玉玄子已经腾空而起,身形宛如巨隼,直向宏伟巍峨,气势磅礴的玉幻殿脊上飞去。
  玉玄子飞临殿脊上,先向东北方一看,接着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再看玉幻娘娘,早已向东北一座月形圆门走去,身法如行云流水,看来不快,实则甚疾。
  而那两个高举孔雀彩羽云扇的侍女,也紧紧跟在玉幻娘娘的身后奔去,看来并不十分吃力,足见这两个侍女的武功也不俗。
  这时殿檐下的近百各级女弟子,早已分向殿后左右及那片玉阁琼楼间驰去。想是各奔自己的警戒位置。
  草地上的三个红绒劲衣少女,则指挥着四个紫衣少女,抬起余玉霞的尸体,匆匆向西北花树中的一座云石长屋处奔去。
  玉玄于率领前来的三十多个红氅银衣武士,以及叶尔诺格等人,早已抬着六具尸体走得没有了踪影。
  陆飞鹏听了玉玄子的口气,知道有人进人玉虚宫,只是不知是谁?
  即然齐公公已被媛妹妹救走,陆飞鹏已不想多留,匆匆走出去会合宜君,两人一同随后追去。
  两人一路打探。终于查明齐公公已前往小旺村而去。陆飞鹏不敢耽搁与直君晓行夜宿,匆匆赶去。这日,驰至一座纵岭脚下,东天已射出万道金霞,大地山峦,也涂上一层绚烂金色。
  一直与飞鹏并肩飞驰的宜君,这时见飞鹏的腮肉颤抖,神情逐渐激动,知道距离小旺村已经不远了,因而关切地问:“陆哥哥,小旺村还有多远?”
  飞鹏的目光,一直盯着遥遥在望的长江北岸激动地说:“转过的脚就看到了!”
  转过的脚,飞鹏的星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欢呼说:“啊,齐公公在家,君妹快看,厨房的烟囱正冒着烟!”
  说着,举手指着正南,同时,身形骤然加快!
  宜君心中一喜,循着飞鹏的指向一看,只见数丈外孤立着一座树木茂盛。茅屋数十间的小村庄。
  这时旭日已升上地平线,树上晒的渔网和庄外横置的破渔船,以及烟囱中升起的炊烟,俱都清晰可见。
  但是,村中的人都在炊早餐,每个烟囱都在冒着烟,她不知道哪栋茅屋才是齐公公住的。
  于是,纵身跟上飞鹏,急声问“陆哥哥,开公公住的是哪一栋?”
  飞鹏兴奋地举手指着小村,含笑急声说:“就是东北角上大屋朝南,小屋朝西的那两间嘛!”
  宜君定睛一看,不错,较小的茅屋上,果然升着炊烟,是以,心中一喜。也十分兴奋。
  飞鹏突然哈哈笑了,同时愉快地说:“哈哈,煮早饭的一定不是齐公公]”
  宜君一听,不由暗暗生气。
  这时一听飞鹏愉快的讥笑,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仍忍不住,沉声问:“你说煮饭的是谁?”
  飞鹏由于太兴奋,是以也未曾考虑,脱口笑着说。“一定是商媛媛,你没看到烟囱里冒的浓浓黑烟,柴禾放多了,哈哈!”
  说话之间,已距村后不远,由于发现树下有不少渔姑在补网,只得放缓身势,大步前进。
  但是,他突然发觉一直和他并肩飞驰的宜君,竟然走在他的身后。
  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美如仙子,貌若春花的君妹妹,早已娇靥凝霜,紧闭僵口,默默地跟在身后。
  飞鹏一看看宜君神色,这才惊觉到自己方才在谈到商媛媛时,太兴高采烈了、是以,赶紧收敛喜悦心情想一想稍时她们两人见了面,如何为她们两人引见才好。
  心念问已进人小村后沿,穿过几栋横着破船的石土茅屋已看到那几株柳树下的茅屋房门正在开着。
  飞鹏这时的心情激动,血脉沸腾,星目中已涌满了泪水。根据门前的安祥宁静,齐公公必然也平安无事。
  渐渐,他已看清屋内上首木椅上坐着一人。似是低头结着渔绳,正是他日夜渴念的齐公公。
  飞鹏再也忍不住戚呼一声“公公”,飞身扑进门内,宜君也紧跟身后而人。
  巫峡渔叟齐海艟,闻声反头,一见飞鹏,倏然立起,老泪不由夺眶而出,“鹏儿’两字尚未出口,飞鹏已仆跪在他的膝前,伸臂抱住他的两腿,放声大哭了。
  宜君这时不便出声,就在进门处,悄悄地跪在地上。
  齐老英雄飞髯颤抖,神情激动,老泪籁籁地滴在飞鹏的肩背上。他伸手抚摸着放声大哭,浑身剧烈额抖的飞鹏肩头,慈祥地颤声说:“鹏儿,快起来!”
  飞鹏依然紧紧抱着齐老英雄的双膝,哭声说:“公公,你受苦了!”
  齐老英雄,流泪含笑,欣然地说:“公公知道了你在今日成就,任何痛苦都忘了。再说,这场苦公公也没有白受,你起来,我还要问你很多话、”
  说着,伸臂将飞鹏扶起来。
  但是,老英雄一抬头,蓦然发现了跪在门口的金宜君,神情一愣,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急声问:“鹏几,这位姑娘是谁?”
  飞鹏一阵大哭,郁闷的心胸,顿时豁然舒畅,看到齐公公精摔奕奕,满面红光,似乎较去年尤为健壮,心中自然极为高兴,这时见问,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抽噎着说:“她是云昙师太的弟子,金师叔的女儿,金宜君。”
  金宜君早已俯身叩首,恭谨娇声说:“君几叩见公公!”
  齐老英雄一听,知道宜君是大有来历的姑娘,立即肃手慈祥地说:“不敢不敢,!”娘快些请起。”
  宜君恭声应是,再度一福立起来。
  齐老英雄慈祥地笑着说:“茅舍简陋,姑娘请随意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左右两只木凳!
  飞鹏一俟老英雄落座,即和宜君坐在左右木凳上。
  老英雄虽然不知飞鹏和宜君已尊命汀亲,但根据两个前去西域,万里随飞鹏前来,足证两人的感情已不平凡。
  于是含笑望着宜君,谦和地说:“承蒙姑娘跋涉山关,前去哈拉木伦山,为了营救老朽,受尽风霜之苦,实令老朽深感不安……”
  话未说完,宜君早已欠身恭声说:“营救公公,乃君儿份内之事,只是未能及早将公公救出来,致让公公牢中受苦,殊觉汗颜,羞见公公,尚望公公勿怪!”老英雄听了宜君的称呼,心头愈感沉重,他深为飞鹏的未来担忧,老英雄虽然心中忧愁,但仍抚髯哈哈笑了。
  同时,慈祥地笑声说。“君姑娘如此谦逊,愈今老朽愧不敢当了。”
  飞鹏也满面羞惭地说:“鹏儿为泄一时之愤,前去大闹益阳庄,因而未能早日赶往少林寺,以致被乌贵西那厮……”
  话未说完,老英雄含笑挥了一个“阻止”手势,慈祥地说:“过去的事,今后都不要再提了,你们是何时到的叩
  飞鹏立即回答说:“昨夜三更方始赶回。”
  于是,即将发现老英雄被商媛媛救走,沿途探听老英雄的行踪等情,扼要地说了一遍。
  老英雄愉快地抚髯含笑,问:”你们怎的知道救我脱险的是媛丫头?”
  飞鹏急忙回答说:“鹏儿看了壁上的留字和被点晕厥的武士报告,才肯定是商媛媛!”
  老英雄见飞鹏竟然直呼商媛媛的芳名而不呼媛妹,一双如银霜眉,不由一皱,但想到在座的宜君,立即呵呵地笑了同时慈祥地说:“此番的确多亏媛丫头计划周密设想周到,不然,我这条老命也早断送在哈拉木伦山的矗天堡了。”
  飞鹏和宜君虽然都和老英雄说话,但两人却不时注意厨房中的动静,听到厨房的“嗤嗤”烹饪声,知道商媛媛仍在忙碌着。
  宜君不便多问关于商媛媛的事,而飞鹏当着宜君也不便到厨房中去看,只得关切地问:“公公可知商媛媛为何火焚绣楼,伪称烧死?”
  老英雄见问神色一愣,不由惊异地说:“竟有这等事?媛丫头从未向我谈过。”
  飞鹏知道老英雄不知,是以继续问:“公公可曾问过商媛媛,她是怎的知道公公被乌贵西劫持?而且她对矗天堡中的情形,似乎极为熟悉……”
  话未说完,老英雄已慈祥地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待我们吃过早饭慢慢谈,不过有许多事我也不知,你们还需问她自己。”
  飞鹏和宜君一听,不由同时看了一眼门外园房。
  只见厨房内,热气缭绕,哧哧油响,不时传出一两声锅勺声响。
  宜君着了这情形,知道商媛媛有意避不见面,心想做早餐何需这么久时间?
  由于心中有气,不自觉地脱口问:“请问公公,可是媛姑娘在煮早饭?”
  老英雄见问,不由霜眉一皱,立即神秘地笑了,接着一指厨房笑着说:“你俩可去看看!”
  飞鹏一听,再也无法矜持,倏然由凳上立起来,微红着俊面笑着说:“我去看!”
  说话之间急步走出门外。
  宜君本待也跟着去看看,但看了飞鹏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一气,索性端坐不动。
  但是,冲进厨房的飞鹏,却惊“啊”一声,飞身又退出门外,原来微红的俊面,这时突然变得苍白,瞪大了一双星目,震惊地望厨房内,他完全惊呆了!
  宜君一看飞鹏退出厨房的震骇神色,芳心大吃一惊断定必是商暖暖因妒成仇,向飞鹏下了毒手。于是,娇叱一声,飞身而出,同时取下两支透心神针,功凝五指,准备碎然弹出。
  但是,当她扑落厨房门前向内一看,同样地脱口一声轻“啊”,花容立变,张着殷红樱口地愣了。
  只见厨房内,赫然立着一位布巾包头,玉貌雪肤,身穿一色蓝布裤褂,手托粗用木盘饭菜的雍容村妇。
  这位村妇不是别人,正是矗天堡三宫主人之一的玉幻娘娘林翠琳!
  玉幻娘娘雍容而立,淡雅而笑,她身上虽然穿着布衣,手中虽然托着木盘租陶,但却丝毫没减她美艳如仙的丰姿和高雅华贵的气质。
  由于飞鹏和宜君,在此时此地看到的玉幻娘娘,与他们心中想象的比照,太强烈了,乍然之间,使他们两人在心理上,无法立时接受。
  一直立在正房门口捻髯观着的齐老英雄,再也忍不住愉快地哈哈笑了,同时,风趣地笑着说:“人家是丑媳妇不敢见公婆,你却是丑婆婆不敢见儿孙……-”
  玉幻娘娘来待齐老英雄话完,立即微红着如花娇靥,高雅地笑着说:“两个孩子来了,我这做婆婆的总不能不多准备一两样小菜。”
  说话之间,手托着早餐,飘然走了出来。
  飞鹏和宜君,俱是聪明过人的人,这时一听齐公公和玉幻娘娘的对话,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乍然之间,两人虽然尚闹不清个中原由但却同时急上两步,向着玉幻娘娘施礼欢声说:“婆婆在上,鹏儿、君儿给您叩头了!”
  说罢,两人同时跪了下去。
  玉幻娘娘虽然自称婆婆,但是经飞鹏和宜君真的称呼她婆婆时,她美艳如仙的娇靥上,又飞满了红霞。
  但是,她仍然愉快地微一躬身,亲切地笑着说:“你们两人起来吧,我早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份见面礼!”
  说罢,托着早餐,逞自走向正房门前。
  飞鹏和宜君,同时欢声说:“多谢婆婆!”
  说罢,起身跟在玉幻娘娘身后。
  立在房门口的齐老英雄,手捻着如银飞髯,满面笑容,目不转眼地望着他这位新婚娇妻,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飞鹏和宜君虽然明知这是事实,但在两人的感党中,依然有如梦境。
  看看霜眉银髯,身躯魁伟的齐公公,再看看美如仙子,一身布衣的玉幻娘娘,又不由你不信他们确是一对红颜白发的恩爱夫妻!
  进人正房宜君勤快地移过来两张木凳,并帮着玉幻娘娘将菜摆好。
  飞鹏一看桌上的四盘菜,爆炒鸡蛋、菲茄花、红烧豆腐、酱黄瓜,俱是农村最常见而最富营养的小菜。
  四碗热气蒸腾的胡萝卜粥,红白相间,香气扑鼻,也正是飞鹏和齐公公最爱吃的粥饭。
  飞鹏已有一年未曾吃过这样味美而富营养的早餐了,不由饥肠大动。但是,他却不敢相信曾为一宫之主,食惯了山珍海味的玉幻娘娘,会食得下?
  游目一看左右寝室内,两道剑眉立时皱在了一起,他发现齐公公的寝室内,不但多了两床新被和一面妇女用的化妆铜镜,而他陆飞鹏以前睡的一间床上,同样的多了两床新被,和一面菱花铜镜。
  乍然之间,他虽然感到迷惑,但他很快地联想到商媛媛并没有离去,只是不知为何不在?
  心念间,莱饭已经摆好,齐公公原位不动,玉幻娘娘坐对面另一张木椅,飞鹏和宜君则坐在正面桌前相陪。
  由于有了寝室内的发现而一直想着住的究竟是谁,因而也没有了食欲,但是玉幻娘娘和宜君,却惧都吃得津津有味。
  飞鹏的神色表情,早被齐公公看在眼内,正待说什么,玉幻娘娘已望着宜君,问“你们怎的竟迟了半月时间才赶回?”
  宜君急忙解释说:“我们沿途逢镇总要打听一下公公和婆婆。”
  玉幻娘娘一听,立即望着齐公公,迷惑地问:“你不是说媛儿在壁上留字给鹏儿了吗?”
  飞鹏一听到“媛儿”,知道玉幻娘娘不但途中追上齐公公,而且两人还相处了一段时间,因而,解释说:“壁上虽有留言,但鹏化仍怕公公穴伤未愈,行动没有那么快速!”
  齐公公一听,立即笑着说“你媛妹妹在雪峰上为我找到一片雪莲,再加上经常按摩,穴伤早已好了”
  宜君特别注意的是商媛媛,这时一听齐公公的称呼,芳心不由一沉,但她却望着玉幻娘娘,佯装愉快地问“婆婆,那位媛姑娘呢?”
  玉幻娘娘听得芳心一震,这时才惊觉到宜君和媛媛之间,还没有建立情感,而且,也从未会过面。
  因而,她觉得为这一对既没有师门渊源,又没有亲姻世交的少女,排除隔阂的重任,应该由她负起来。
  于是,故意愉快地一笑说:“你媛姊姊去了巴东,大概明后天就可回来!”
  宜君见玉幻娘娘也代她改了称呼,娇靥突然变得苍白虽然这是她早已料到的事,但是直到此刻为止。她独占飞鹏的心愿和期望,才算真正的幻灭、终结。
  飞鹏看在眼内,自然了解宜君的心情,想到在竹庐书室赏月之时,在酒醉之后,曾经要对月明誓,以表他这一生之中,只娶宜君一人为妻的心迹。
  这时想来,不禁深觉惭愧,万幸当时云昙师太及的现身,否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媛媛和宜君。
  为了避免再谈商媛媛,对宜君的黯然神色也佯装未见,故意忿开话题,望着玉幻娘娘,忍不住问:“婆婆久居工幻宫,不啻天阙仙境,如今住茅屋、吃粗饭,怎能过的惯?”
  玉幻娘娘淡雅地莞尔一笑,微红着双颊,亲切地说。“有你公公和婆婆在一起,婆婆就得到了所要得到的一切,任它玉幻天阙,对婆婆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飞鹏和宜君听得非常感动,不自觉地转首去看齐公公。
  只见齐公公深情地望着玉幻娘娘,但却感慨地唱然一叹,说:“飘泊江湖数十秋,再逢已白少年头!”
  玉幻娘娘听了,强自一笑,以歉疚的目光看了齐公公一眼,娇靥娥眉之间,同时浮上一层愧色!
  飞鹏一看,便知齐公公和玉幻娘娘之间,定有一段沧桑感人的爱情故事,只是他身为晚辈的不便询问罢了。
  宜君为了转变齐公公的伤感,急忙望着玉幻娘娘,佯装关切地问:“婆婆离开玉虚宫,在什么地方追上公公的?”
  玉幻娘娘也装出一份愉快的笑靥,说:“任何人都知道,由中原去哈拉本伦山,或由矗天堡东来中原,都飞不过红山口。所以当时婆婆不在中途寻找停留,直奔红山口,所幸那天在玉幻宫花园,叶尔诺格已将媛儿的相貌在着记下来,第三天的傍晚,便被我等到了!”
  飞鹏立即迷惑地说:“可是我们直到黄胜关才得到公公的消息。”
  玉幻娘娘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走的路线不同,宿店的城镇也不同,在黄胜关时,我曾先去平武办了些琐事,如果你公公和你媛妹也前去平武,恐怕你们仍得不到消息!”
  宜君一直想多知道一些有关商媛暖的事,这时又不便再称“媛姑娘”,只得改变称呼,关切地问“婆婆可曾问过媛姊姊,她怎的到达矗天堡,怎的知道?”
  玉幻娘娘皱眉笑一笑,立即摇着头说。“这一点婆婆就不知道,途中媛儿也没谈过!”
  齐老英雄哈哈一笑,接口说:“这话得先由你媛姊姊学神功说起,首先说她那本秘籍,乃是西域异人不老灿亲著,因为那上面写着,要想学成秘籍上的种功,必须先食千年雪莲花,方能将神功练至登峰造极的境地。”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似有所悟地说:“这也许就是她烧绣楼,伪称焚毙,以便悄悄前去西域的动机!”
  齐老英雄微一摇头说:“她没有谈火烧绣楼的事,但她前去哈拉木伦山的目的,确是去找雪莲花!”
  宜君立即不以为然地说:
  “西域产雪莲的山区很多,为何一定去哈拉木伦山?”
  齐老英雄立即解释说:“在益阳庄时,她曾听乌贵西说哈拉木伦山的雪峰之巅,盛产雪莲,因而矗天堡的武士,个个武功惊入,但都轻功绝世,所以她才选了哈拉木伦山。
  “媛儿认为穿云崖上必有雪莲,她以为玉虚上人是为了防止这种人间珍品被窃,才将矗天堡建筑在穿云崖上。
  “其实,媛儿想错了,玉虚上人将矗天堡建筑在穿云崖上,固然是为了利用穿云崖的天险,但其本因,还是崖上有奇松,有甘泉,而且诸峰环抱,并不十分酷寒,适于人类生活。
  最初,媛儿找遍了穿云崖每一座崎险的冰岩和飞崖,结果毫无所获,她知道乌贵西已返回矗天堡,但不知我被劫持关在九曲牢,她想只有求乌贵西帮忙了。
  “这时媛儿已将秘籍上的武功大部习成,只待服了雪莲花便可火候纯青更进一层。为了避免引起矗天堡中的巡逻武上对她注意她决定悄悄潜入堡中自己去找乌贵西、因而在玉百宫中的武土谈话中她才知道九曲牢中软禁着一个陆老头,据说是鹏儿的祖父……”
  说至此处,老英雄和玉幻娘娘都觉得荒诞而笑了。
  老英雄继续说:“媛儿这孩子的确称得上机警聪明,她一听到武士们的谈话,便断定是我被关在九曲牢中而认定必是乌贵西搞的鬼。
  “于是,她暂时放弃了找寻雪莲花的工作,每夜进入矗天堡在玉虚、王玄两宫中找乌贵西,因为乌责西决不会在你婆婆的玉幻宫里。
  “最后,她终于在玉玄宫中找到了乌贵西。”
  飞鹏一听不由恨声插言说:“当时为何不就地将乌贵西那厮斯了,又让他多活了一两个月?”
  齐老英雄立即正色说:“那样势必打草惊蛇,坏了全盘计。划,须知矗天堡上至玉玄子,下至银衣武士,都有些自大自恃,自信天下无人敢人矗天堡半步。媛儿就利用他们这种狂傲和自大,经常夜人玉虚、玉玄两宫,如人无人之境。
  “媛儿在入藏之初,曾受尽沿途涅巴的刁难和阻挠,却在玉虚宫的一座雪阁中,发现了冰池中培植的一株朱红雪莲。
  一媛儿服过了雪莲,功力大增,轻功尤为惊人,她不但得到了武功,也找到了九曲牢,并乘机和我会了面。
  “那时我的身体很虚弱,媛儿知道即使救我出去,也逃不出山区,只得留下一片雪莲,暂时离去。
  “一天深夜,媛儿又匆匆进入九曲牢,仅对我说你们已经青海前来矗天堡,她必须暗中保护你们前来……”
  飞鹏听至此处,虽然对媛媛心存感激,爱心不渝,但对她害得沿途寻问,一路焦急,甚至食不知味,总有些生气、因而继续说:“可是救出公公,她并未即时与我们会台……-”
  老英雄已看出飞鹏对媛媛多少有些不满,因而急忙慈祥地笑着说:“傻孩子,那时脱离尚且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与你们会合?再说媛儿也正希望你们能缠住你婆婆和玉虚上人他们不能分身追击,而且以公公的轻功,一夜的间尚不能驰出山区,须知你们在太阳湖露宿,玉虚上人早已得到报告,万一率众困住太阳湖,虽然你们武功了得,但矗天堡人多势众,莫说你婆婆身前的红衣女俱都身手不凡,就是其他两宫的红氅银衣武士,也均非易与之辈,即使我们能脱得了身,但在混战之中,难免有死伤残废等事发生,想想那时的心情与你此刻相比,孰重孰轻?”
  飞鹏听罢,深觉有理,俊面上立即掠过一丝愧色,但他仍自我宽慰地望着玉幻娘娘说:“那时有婆婆在场。自然不会再发生搏斗了!”
  老英雄一听。立即愉快地哈哈一笑,同时风趣地笑声说:“即使你婆婆在,她也不认得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玉幻娘娘趁机忍笑嗔声说:“不认得你怎能找到你?”
  老英雄又是哈哈一笑,说:“那是因为有媛儿在我身边之故,否则,怕你也认我不得了!”
  在谈商媛媛时,宜君不便多言,这时谈到齐公公的年龄,她立时联想到玉幻娘娘的芳龄问题。
  因为任何一个少女,没有不希望她青春永驻,终生美丽,因而她忍不住关切地问:“婆婆与栖凤师叔均是同辈,而婆婆看来,较栖凤师叔尤为年轻,君儿放肆地问一句,婆婆可是习有驻颜术?”
  玉幻娘娘见问,不由高雅地笑了,她客观地解释说:“论年事,我和栖凤姊姊差不多,但因为婆婆久居冰天雪地,气温较低的哈拉木伦山区,又因极少与烈日接触,加之生活安适,勤修内功,又常食雪蓮,优昙仙花等人间珍品,所以不易看出岁月的痕迹。”
  话声甫落。老英雄似有意转变话题,立即愉快地催促说:“你为两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也该拿出来了!”
  玉幻娘娘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你们尽谈别的,都没有我给见面礼的机会。”
  说笑起身逞向内室走去。
  飞鹏见玉幻娘娘去的是齐公公的寝室,断定商媛媛住的是他的房子,看看商媛媛用的铜镜和床被,心坎里顿时升起一丝蜜意。
  就在这时,玉幻娘娘手中已托着一个朱红大木匣,由室内含笑走出来。飞鹏和宜君一见大木匣足有一尺见方,俱都迷惑地揣测着匣中装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间,玉幻娘娘已将木匣放在桌上,转首笑着说。“你们两人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飞鹏和宜君,遵命起身,急步走向桌前。
  玉幻娘娘一俟飞鹏,宜君来至桌前,纤纤玉手即捧起匣盖。
  匣盖一启,立即清香满室,飞鹏定睛一看,顿时呆了。
  宜君脱口一声轻“啊”,也惊异地愣了。
  只见匣内厚厚的丝绵上,端正地放着一朵形如牡丹,大如巨碗,蕊心深紫,瓣如鲜血的大红花!
  这朵大红花,正是飞鹏在矗天堡玉幻宫的花园玉桥旁边看到的那朵奇种巨大红花一般无二。
  但他不敢指明,因为他不愿让玉幻娘娘知道他曾潜入玉幻宫。
  心念问,玉幻娘娘已指着匣中红花高雅地笑着说““这种花便是西天山冰峰之巅出产的优昙仙花,天山龙女赠给我两株,我将它植在玉幻花园的玉桥畔,这次我东来,才摘下来、”
  飞鹏一听,果然是他那夜看见的那朵大红花!
  心念间玉幻娘娘继续说:“其他一朵,已给你公公和媛儿吃了,这一朵特地留给你两人!”
  宜君一听,芳心欢喜,但她知道这朵人间珍品优昙仙花,是玉幻娘娘留给飞鹏的,只是她机缘凑巧,也得了一半。
  玉幻娘娘继续说“据说这种优昙仙花食后可令人青春永保,返老还重……”
  宜君一听“青春永保’不由想到她几十年后,仍如玉幻娘娘一般貌美的事,芳心既高兴又激动。
  玉幻娘娘看在眼内,继续含笑解释说:“当然,返老还童,令业已白了的霜发再变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是,在少女时期服了,辅以正宗内功,终生保持头发乌黑,已有很多例子而证实。”
  飞鹏不自觉地脱口问:“可是婆婆您?”
  玉幻娘娘淡雅地一笑风趣地说:“傻孩子,婆婆即使不食雪莲和优昙花,也不到白发的年龄呀?”
  飞鹏一听,俊面通红,觉得很不好意思。
  玉幻娘娘继续说:“天山龙女的师父天山女侠易兰珠以及她的师祖等人,服食了优昙仙花,均能青春不老,终生乌发!”
  说此一顿,又感慨地说:“要想得到这种花,也须有深厚的福缘,百余年前,武当派的远祖卓一航,想采一朵优昙仙花送给白发魔女,但他守候了一生,仍未开花,这是武林人尽皆知的事……”
  宜君不解地问“婆婆,这种花要多少年才开一次?:
  玉幻娘娘略微沉吟说:“据传说,通常要六十年才能开花,而且,每株只开一朵!”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天看到的花树,果然是中央只有一根独枝。
  心念间,宜君早已惊异地问:“这么说,婆婆这两株花也有六十多年了?”
  玉幻娘娘笑一笑,说“这两株优昙花树送来时,高仅盈尺,但已结有鸭卵大的蓓蕾,究竟已结蕾了多久,天山龙女也不晓得,因为这种花,是随着花树的渐渐壮大而随之开花。”
  话声甫落,齐老英雄巳哈哈笑着说:“先让孩子们吃了再详细解说吧……”
  玉幻娘娘愉快地一笑,说:“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齐老英雄立即催促说:“那就分给他们吃吧!”
  飞鹏觉得两个人吃这么大的一朵人间珍品优昙仙花,到免有点可惜,因而望着玉幻娘娘,关切地间:“婆婆,每个人一定要吃半朵吗?”
  玉幻娘娘正待以洁净的指甲将花划开,这时见问,立即停手,同时,望着飞鹏,含意颇深地说:“当然不必一定,吃一片吃两片都可以,你是否还想分给别的姑娘?”
  飞鹏被问得俊面一红,急忙分辩说:“不下,婆婆您误会了!”
  玉幻娘娘莞尔一笑,继续解释说:“多吃一些总有好处,而且驻颜长寿,不过,没有高深的内功配台,即使独食一朵,也未必能发生效用!”
  飞鹏本来想留一些给汉阳的生身父母。但听说需要高深的内功相辅,只得改口问:“请问婆婆优昙在除了驻颜长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用途?”
  玉幻娘娘立即正色说:“当然还有其他用途哪,譬如驱毒疗伤、治病、整容……”
  宜君一听,不由迷惑地问:“婆婆,什么是整容?”
  玉幻娘娘说:“整容就是人的面目有了缺陷,或被刀划伤都可用优昙花捣成泥浆敷在患处,十数天后,即可复原!”
  宜君不由惊奇地说:“竟有这多好处?”
  玉幻娘娘淡雅地一笑,继续说:“好处仍多,还有秃头生发,瞽回复明,哑巴说话,聋子再听等等!”
  飞鹏剑眉一皱,郑重地说:“既然有这多用途,鹏儿和君妹还是只吃一两片就好了,留着多余的花瓣,也许将来有更多更急要的用处!”
  玉幻娘娘迟疑,不由去看齐老英雄似乎要齐老英雄来决定!
  齐老英雄自然非常疼爱飞鹏但他又觉得飞鹏的话很有道理,正待说什么,村外突然传来一声极熟悉的烈马长嘶。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这是黑子!”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屋外!
  宜君心知有异,也飞身跟了出去。
  齐老英雄对飞鹏离开少林寺以后的种种经过和奇遇,大部由商媛暖的口中听到了,是以知道飞鹏说的“黑子’,便是他那匹宝驹。
  这时见飞鹏和宜君纵出屋外,也和玉幻娘娘跟了出来。
  刚刚转过屋角,即见一个身穿水绿云裳的少女和一个身穿鲜红劲衣的少女,各骑一匹青骢,分别拉着飞鹏的黑子和宜君的白驹,正东张西望地奔进村来。
  飞鹏和宜君一见便认出身穿水绿云裳拉黑子的少女是赵巧云,身穿鲜红劲农拉白驹的是小妹妹蓝玉姬。
  宜君首先挥手招呼说:“喂,云姊姬妹,我们在这里!”
  拉马驰来的巧云和玉姬,在感焦急,不知齐公公是住在哪几间茅屋,这时循声看到了飞鹏和宜君等人,俱都大喜,拔马向这面奔来。
  飞鹏俟巧云和玉姬奔至近前,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可是有了师母的消息?”
  巧云和玉姬,同时急声回答说。“是的是的,早晨刚到。”说话之间,两人飞身纵下马来。
  齐老英雄捻髯哈哈一笑,亲切地说:“快请室内说话!”
  巧云和玉姬一看齐老英雄便知是谁,但对一身布衣的玉幻娘娘,乍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于是,两人匆匆将丝缰扣在鞍头上,同时向齐老英雄一福,恭声说:“云儿、姬儿叩见齐公公!”。
  齐老英雄一听,慌得连连急声说:“不敢当,不敢当,君儿快代公公将两位姑娘扶起!”
  说话之间,宜君早已扶住巧云和玉姬,因而没有跪下去但她却含笑提醒说:“云姊、姬妹,那位身穿布衣的妇人就是玉幻前辈,我们的婆婆!”
  巧云和玉姬,两人一定神,急忙俭衽一福,恭声说:“云儿姬儿,叩见婆婆!”
  玉幻娘娘亲切地笑着说。“快不要行大礼,请进屋内坐!”
  巧云和玉姬同样地被宜君扶住,但却恭声说:“宫中尚有急事待理,云儿转达消息后,必须火速回去。”
  老英雄看出两人的匆急,游目一看左右无人,立即慈祥地笑着说:“果真有事,就请改日再来玩耍,可是令师有事吩咐?”
  巧云见老英雄发问,只得恭声说:“今晨接获家师讯鸽,命宫中留守的姊妹,火速与陆师弟连络,命他星夜赶往吕梁山干与家师金师伯会合!”
  飞鹏一听,不由脱口问:“可是有了赤发怪魔的踪迹?”
  玉姬颔首说:“据师父讯鸽上说赤发怪魔自知势单力薄,敌不过陆师哥,所以潜往吕梁山和用面道人联合……”
  飞鹏一听,立即报声说:“如此最好,免得大家再跑一趟塞外!”
  宜君较心细,趁机关切地问:“我们到了吕梁山下,如何向栖凤师叔联络?”
  巧云回答说:“师父信上说,为了避免引起鬼面道人的弟于注意,以金瓜坠儿为暗记,大概宿在南麓的几个大镇上、”
  说此一顿,继续望着齐老英雄和玉幻娘娘恭声说:“公公、婆婆如再无事,云儿就此告辞了!”
  老英雄知道事态严重,巧云和玉姬如此急急离去,必然也是回去准备启程事宜,因而含笑说:“既然急事在身,恕老朽不再挽留了。”
  巧云和玉姬再度检衽一福,飞身上马,道声“珍重”。留下黑子和白驹,飞马向村外驰去。
  老英雄一俟巧云和玉姬她出村外,立即催促说:“鹏儿,快将马拉至院前,吃过午饭,你们也好启程了!”
  于是,飞鹏和宜君,拉着黑子和白驹,跟着齐公公和玉幻娘娘又匆匆走回屋前,就将马拴在一株柳树下。
  一进屋内,玉幻娘娘已在优昙仙花上,分别扯下两片,分别交给飞鹏和宜君,慎重地说:“你两人快将花瓣食下,即去室内盘坐,调息几个周天,便可吸收花中的精华。”
  飞鹏和宜君接过花,同声称谢,慎重地放进口内。
  花瓣人口,甘甜清香中,略带酸味,十分好吃,略微咀嚼即化津液,愈加甘香满口。
  两人食罢分别各至一室,飞鹏本能地走进自己的一间。
  一进室门,立即闻到一丝他熟悉的淡雅幽香气息,心旌一摇,顿时想起美艳刁钻,倔强任性的媛妹妹。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响起玉幻娘娘的轻声警告:
  “食过优昙花后切忌心神旁骛,这床是媛儿睡的,你不必顾虑新被子!”
  飞鹏不知婆婆跟在身后,不由俊面一红,心想,必是被她看出神色有异,才提出警告,他不好意思回头,仅恭声应了个是。
  经过玉幻娘娘的警告,他不敢再想媛媛,立即脱履盘坐床上,平心垂目,祛虑凝神,徐徐调息。
  由于他的功力深厚,很快地便调息了几个周天,他没有感到有何异样,只觉丹田发热,周身生暖。
  下床登履,立即走出室来。外间仅剩下玉幻娘娘一人了。
  为飞鹏和宜君护法的玉幻娘娘一见飞鹏出来,立即含笑指了指屋外。
  于是,面向玉幻娘娘躬身告退,立即走出屋来。
  低头徘徊的齐老英雄一见飞鹏出来,肃穆的面容上,立即现出一丝慈祥的微笑。同时,关切地问“鹏儿。服了优昙仙花有何感觉?”
  飞鹏走至近前,像往日一样亲切地笑笑,自然地回答说:
  “丹田发热,周身有些暖暖的感觉!”
  老英雄欣慰地笑一笑,感慨地点点头说。“你目下的功力,不知要高出公公多少倍。须知我服下优昙花后,足足发了两天的高烧。所幸有你婆婆和媛儿在旁照料。否则,真不得了……”
  说此一顿感慨地笑一笑,继续说:“一个人的机缘福分有多少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了,一丝也勉强不得,回忆我们前去益阳庄找商耀南学剑时,何曾想到有今天?”
  飞鹏一听“学剑’,立即恭声问“公公,鹏儿一直不明白,公公为何定要鹏儿学剑?”
  老英雄见问,两道霜眉立时皱在了一起,但他红润的面容,却仍展着慈祥而亲切地微笑。
  只见他觑目看了一眼正屋中的玉幻娘娘,忍笑含糊地说:“剑为百刃之首,而剑术也浩瀚无涯,大者可用气飞行,次者可身剑合一,即使平素佩在身上也增几分英气”
  说此一顿,注目望着飞鹏,含笑说:“这便是公公要你学剑的目的!”
  飞鹏知道齐公公不是由衷之谈,但他断定这件事极可能与玉幻娘娘有关。
  齐老英雄见飞鹏不语,不由亲切地问:“鹏儿,你认为公公说得可对?”
  飞鹏也知趣地说:“公公说得极对,不过鹏儿最初总以为与我的身世有关。”
  老英雄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噢,你不谈起你的身世,我倒忘了……-”
  飞鹏未待老英雄话完,立即插言说:“鹏儿在清江渡口,已遇见家父家母和胞弟英瑞了!”
  老英雄听得虎目一亮,不出惊喜地急声说:“有这等事?为何媛儿未对我谈起?”
  飞鹏笑一笑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即将那天在清江渡口遇到陆员外和夫人的种种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发现齐公公神情十分严肃,故而以父母的想象,避重就轻地笑着说:“家父母在清江渡口等候了半个多月,之后,见公公一直未再回去,都认定鹏儿必是翻落江中了!”
  齐老英雄听罢,謂然一叹,感慨地说:“唉,只怨我当初一时懒惰,没有赶回原处寻找你的父母,以致害你随我受了一十八年的苦……”
  话来说完,飞鹏的面色立变,星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惶声说:“公公待鹏儿,恩高义厚,辛勤教养,长大成人,公公如此自怨,实在愧煞鹏儿了……”
  老英雄心中一惊,慌得急忙将飞鹏扶起来,焦急连声地解释说:“你这孩子是怎的了,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其实公公完全说的是真心话。”
  飞鹏起身拭泪,郑重地说。“临别时,家父家母曾经一再叮嘱,要鹏儿务必请公公前去汉阳居住……”
  老英雄欣慰地哈哈一笑说:“傻孩子,公公的人生观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只要杯中有酒,锅中有饭茅屋不漏,身有衣穿就满足了,否则在清江渡口附近,公公也遇不上那些匪徒劫船了!”
  飞鹏知道老英雄说的是肺腑之言,但他仍要求说:“不过公公一定要答应鹏儿前去汉阳住几天。”
  老英雄愉快地一笑,连声说。“当然,当然至少也该将找到你的经过让你的父母知道!”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在那等暴风雨的情形下,公公真的能找到鹏儿和那只大衣箱吗?”
  老英雄立即正色含笑说:“如果公公当时找到你,怎能会不赶回清江渡口找你的父母,就是因为没有追上你和那只大衣箱。”
  飞鹏惊异地“噢”了一声,望着老英雄,没有说什么。
  老英雄看了看将近当头的红日,继续说:“那在我纵入江心,顺流向东疾追,由于风大浪猛,雨声震耳欲聋,无法听见你的哭声,游目江中,也看不到任何黑影。
  “五更时分,风雨已息,但江流仍急,天光大亮,已到了资邱。我只得上岸向停靠在码头上的渔船打听看看有没有看到上流漂下来的一只箱子,但是,都说没有。
  公公无奈,只得沿江向国寻问,一天走到五龙镇,打听之下一艘大江船上的舵手说那夜他曾看到江中有只大木箱,而且里面还有婴儿的哭声。
  “当时公公大喜,岂知,木箱竟被另一艘江船破浪号上的船夫捞走了而且继续运货前去了荆河。
  “有了消息总是一件喜事,于是公公赶到荆河,这时,距离你落江的那晚,已经三十多天了。
  “到达荆河,万幸破浪船尚未上货找到船老大一问,果然是地捞起来了,已将你寄在镇上的一个乳娘处。
  “公公以十两银子的代价和船老大讲妥,将你交由我负责。但公公还要去找你的父母,所以仍将你留在乳娘处,之后,一直没有找到你的父母,而你在三岁的那年,公公才将你接来小旺村。”
  飞鹏听罢觉得他的婴儿时代,也够得上坎坷了、因而,望着老英雄感慨地说:“万幸公公耐心寻找,否则,鹏儿此刻也许正沦为僮仆或丐儿,此番相聚,本拟请公公和婆婆前去汉阳故居,没想到半日不到,又要分离。”
  老英雄慈祥地一笑。宽声说。“以后相聚时日正多,何必急在此刻?”
  说此一顿,突然又压低声音,肃容说:“鹏儿,你此番回来,未能见到你媛妹妹,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飞鹏一听,心头也不由一沉,他已很久没有看到媛媛了,此时离开,再相见,又不知要待多久了。
  第二十一章 红颜白发
  老英雄见飞鹏沉思不语,误以为他仍在气恼媛媛害他沿途艰辛寻找的事,因而肃容关切地说:“鹏儿,据我所知,你似乎与媛儿定情在先,而与其他几位姑娘在后……”
  飞鹏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还有哪几位姑娘?”
  老英雄哈哈一笑,慈祥地说:“这么说,就金姑娘一人喽?”
  飞鹏恭谨地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发现宜君已光颜照人地随着玉幻娘娘走出屋来.
  玉幻娘娘一见老英雄和飞鹏,立即笑着说:“君儿怕追不上栖凤宫里的几位姑娘,她想和腿儿立即赶一程,到中途再午饭……”
  老英雄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午饭尚早,只得笑着说:“既然有急事,还是尽早启程的好!”
  飞鹏一听,即和宜君双双行礼,依依恭声说:“公公婆婆珍重,鹏儿就此告辞了!”
  老英雄满面不舍之色,但却关切地叮嘱说:“据方才那位赵姑娘说的赤发怪魔和鬼面道都是昔年的著名恶魔,你们虽然人多,但仍应格外小心.”
  话声甫落,玉幻娘娘顿时想起为媛媛和宜君两人建立感情的事,因而故意望着老英雄提议说:“既然恶魔厉害,何不让媛儿也一同前去?”
  老英雄一听,立即以恍然口吻正色说“对,你不说我倒忘了!”
  飞鹏深怕媛媛和雅兰诸女相处不能融洽,因而忧虑地说:“恶魔虽然厉害旭师母座前的姊妹众多,加之有师母和金师叔在,人手足够了.”
  宜君急欲见见媛媛,因而望着飞鹏正色说:“媛姊妹武功超绝,正该一同前去,多一个功力惊人的高手,岂不更好?”
  飞鹏见宜君要求前去,自是不便再反对.
  玉幻娘娘立即笑着说:“你们先行上路,待媛儿回来我问问她,如果她已不觉得累,我就让她去,因为她由西域回来,还没得到半天休息。”
  宜君赶紧肯定地说:“既然如此,君儿便沿途留一个陆宇为暗记。”
  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同时笑着说:“就此一言为定,后天媛儿回来,就命她前去追你们。”
  于是,飞鹏和宜君,再度说声“珍重”,依恋地拉马走向村外在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的一再催促下,两人始双双上马,如飞驰出村来.
  吕梁山在山西省的中部,由巫山起程微偏东北,大都要路经白河,因而,飞鹏和宜君一出小旺村便飞马直奔东北.
  飞鹏一面任马飞驰,一面皱眉沉思,这时,他的心里非常矛盾。他既希望尽早看到媛媛,又怕媛媛与雅兰诸女不能和睦相处而希望她不要追来。
  宜君见飞鹏面透懊恼神色,不由关切地问:“陆哥哥,你在想什么?”
  飞鹏心中一惊,只得含糊地说:“没想什么,我怕在白河不能和兰姊姊她们会合。”
  宜君信以为真,立即发声说.“那她们一定会在潼关等我们。”
  说此一顿,突然又自语似地说:“不知这次都是带哪几位姊妹前去?”
  飞鹏略微沉吟说:“根据三才九天玄女剑阵的变化和奥妙,至少要去十五个。”
  但是,一连三天,一直没有发现雅兰诸女的踪迹,沿途打听,也无消息,上酒楼问酒保,问宿客栈,问店伙,竟无一人看到有这么一群美丽的姑娘过去。
  到达白河,更是找遍了酒楼客栈,同样地没人看见十几位姑娘,或者是二三十位!”娘乘马经过。
  飞鹏和宜君,心中既焦急,又迷惑,党得即使有店打尖的地点不同,也不致丝毫没有雅兰等人的踪迹?
  因而,两人断定雅兰等人尚在途中,决心先至潼关等侯。
  但是,沿途宿店两人依然向店伙打听行踪。并在店门外g一个陆字.
  这天傍晚,两人已策马进了撞关.
  潼关临江踞山。地势险要,自古即兵家必争之地,因而每朝均有重兵把守.
  只见关门高大,箭楼矗天,城墙依着山势婉蜒起伏,不时看到盔甲鲜明,刀枪雪亮的战士在城上巡逻。
  进人城内,街道宽大,市面繁华,行人摩肩接踵,一片升平景象。
  飞鹏和宜君在一家较大的安福客栈选了一处两厢小院,并在店门外写了留言,以使雅兰诸女到达发现.
  席间,飞鹏闷闷不乐,宜君也感到迷惑不解,根据出发的日期计算,雅兰等人早该到了.
  宜君不知怎的,总有一丝不安之感,因而担心地间“万一她们不来呢?”
  飞鹏觉得言报师仇,乃是身为弟子责无旁贷之事,因而毫不迟疑地说:“我原就没有要仰仗她们的意思!”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宜君,迷惑地问:“如果师母要她们来,她们敢违命吗?”
  宜君深觉有理因而肯定地说:“我想她们不会的!”
  但她略微一顿,又以懊恼的口吻说:“齐婆婆轻功绝世,双袖无敌,如果邀请她老人家同来就好了!”
  飞鹏立即感慨地说:“当时在小旺村我就想到了,可是他们新婚燕尔甫自结合,怎好又让他们分离?再说婆婆如和我们前来,齐公公势必又要一个人独自过活……”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突然插言问“齐公公和婆婆昔年的一段良缘,你可曾问过?”
  飞鹏摇摇头,笑一笑,说:“在院中和齐公公谈话时,好几番想开口,但总觉得作晚辈的不该冒昧询问,我想,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宜君特别关心玉幻娘娘娇美容貌和芳龄,因而关切地向:“陆哥哥,你看婆婆到底有多大年纪?”
  飞鹏略微沉吟,含笑说:“师母已经四十五岁了,我想齐婆婆至少也有四十五六了!”
  宜君有些羡慕地说:“像她老人家那样青春永驻,终生艳美,任何人猜不出她的年岁,真是天下每一个少女梦寐所求的事。”
  飞鹏莞尔一笑道:“她老人家得天独厚,不但常食优昙仙花,而且常服哈拉木伦山产的雪莲实,再加上生活安适。勤修内功,当然不易看出无情岁月的痕迹。”
  宜君一听雪莲实,又服优昙花,将来她的容貌.定然也永远娇艳,美艳如仙.
  飞鹏继续肃容说:“仰仗珍品灵气固然重要,如果终年郁闷,多愁善感,为些许小事便忧心忡忡,即使吃遍了仙芝、灵乳、何首乌,仍然无济于事.”
  宜君被飞鹏说中了心病,不由娇靥一红,但她却急忙改变话题说:“不知媛姊姊会不会追来?”
  飞鹏也正为此事焦急,但他却佯装毫不关心地淡然说“她来了固然好,不来也无关紧要,铲除恶魔妖道,原就没有预定她也参加。”
  两人匆匆饭罢,又计议了一阵明日雅兰诸女到达后,以及渡过黄河后应注意的事情,即分别至右厢房内休息.
  这时天已二更,整个潼关的街道上业已寂静无声,想是重镇兵严之故.
  飞鹏和衣倒在床上枕臂望着房顶,心中思潮汹涌,久久无法入睡,因为想的问题太多了。
  首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倩影是痴情爱他而又有思于他的商媛媛。
  他担心商媛媛仍在负气而不愿与他见面,因为她正误会他寡情薄义,爱心不专而辜负了她的一片痴心。
  而更令他忧急的是方朔奇丐会不会听信媛援一面之词而对他有所斥责.
  心念至此,他不由吁出一口郁闷长气,心说,事实胜于雄辩何必在此时争长论短呢?
  显然.他陆飞鹏为了表明他的爱心,除了媛媛和宜君,他再也不娶任何少女为妻了.
  但是,金蔷,飘香、雅兰等人的颦笑情影,立即飘浮在他的眼前.
  尤其是雍容贤淑的薛雅兰,她不但有端庄大方的仪态,而且有高雅谦和的涵养和容人的美德.
  心念至此,他不由焦躁地侧身转向比内,而对一直没有雅兰诸女的行踪消息,既期待又忧急起来.
  其次,他想到此番前去吕梁山,希望能手刃恶魔妖道,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他计算一下日期,发觉今年的清明节,他是无法赶往嵩山小绿谷为恩师金杜神君扫墓了!
  最后,他想到如何孝顺父母.如何报答齐公公的厚德隆恩……
  心念来完,后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极清晰的弹指声。
  飞鹏心中一惊,倏然翻身坐起,注目昏暗的后窗,凝神静听而在他的感应上,窗外却又无人.
  但是,他自信没有弄错,那声响,不但清晰可闻,而且蕴藏着深厚的内力.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渡过黄河即是山西境地,而吕梁山区绵延千里,妖道魔窟,究在何处尚未得知.根据方才弹指的深厚内力,莫非是用面道人接到消息,前来挑衅不成?
  果真如此,前来的当不止鬼面道人一人,也许有赤发怪魔在内.
  心念间,登履下床,扣好宝剑,屏息走至后窗下。
  于是凝神一听,确定窗外无人后,立即悄悄将窗门推开一线,举目向外一看,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十数丈外的房门上,赫然立着一个纤细身影,肩后修长的剑穗和剑氅,正随着夜风飘动,由于夜深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衣色和面容.
  但是,根据那两道正望着这面的闪烁目光判断,那个女子显然具有深厚的内力,看她那份傲然卓立的姿态,分明是来意不善.
  飞鹏看罢,断定对方必是妖道事先派在潼关的门人或弟子.
  继而一想,既然对方胆敢一人前来,自是有恃无恐.
  飞鹏有心唤醒宜君,又怕对方女子笑他胆怯,于是悄悄推开窗门,飞身纵出,直向那道纤影扑去.
  根据对方在十数丈外,即能运用内力将弹指声音传至室内,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因而,飞扑之中,暗自凝神戒备.
  但是。腾身飞上院墙,发现七八丈外的那道纤细身影非常熟悉,极似商媛媛,心中一喜,不由脱口低呼:“媛妹,媛妹!”
  低呼声中,身形骤然加快,宛如一缕轻烟般直向七八丈外的房面射去.
  但是,立身七八丈外房面上的纤细身影,既不回应,也不稍动,只是两道寒星目光,闪烁不停.
  飞鹏到达近前,急忙刹住身势,定睛一看,正是桃林阔别的商媛媛.
  只是,她凝霜的娇靥,冰冷的神情,以及木然望着他的目光,令他久别乍造的惊喜之情,也随之冰冷。
  飞鹏自觉他对促巴因而汕讪地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半年多来见的媛媛,不但容光娇艳,娇躯丰满,充满了少女成熟后的青春健美,而且在观感上,也觉得她没有了以前那种泼辣刁钻。
  这时见她神情如此冰冷,可知她心中是如何的伤心和气恼,于是,讪讪一笑,低声轻呼“……媛……妹……”
  岂知,媛妹方自出口,眼前纤影一闪,媛媛已飘然飞下房面,飞鹏紧跟而下,但是媛媛已经不见。
  游目一看院中,方始发现竟是一厅两厢。形式极似客栈的独院,因而断定这是另一家客店.
  由于眼前的房面正开着,断定媛媛必是进了屋内.
  于是急步走进房门,顺手将门关好,走至寝室门前一看发现媛媛果在里面。
  只见媛媛侧身坐在床前,背向室门,转首望着床内,香肩抽动、娇躯颤抖,显然正在泣哭.
  须知媛媛是第一个跑进飞鹏生命中,而又痴情爱着他的少女,加之此番又代他救出了齐公公,在久别、相思、感激和热爱的混合情感下。心中一阵愧疚,不由脱口低呼:“媛妹,媛妹!”
  低呼声中,急步奔进室内,他情不自禁地伸臂将媛媛的丰满娇躯抱进怀内。
  媛媛没有动,依旧神情木然地流着泪,任由飞鹏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抱着她的娇躯。
  虽然,她的纤腰有些酸痛,呼吸几乎窒息,但是她的心是甜的.因为,愈是如此,愈能证实飞鹏对她的爱心,是热烈的.
  飞鹏由于内心的愧疚,激动的心情令他已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来补偿媛媛内心所受的委屈。
  他将面颊贴在媛媛的香腮上,在阵阵淡雅而熟悉的幽香中,听到媛媛的心跳和抽噎,以及面颊上感觉到的温馨热泪.
  渐渐,媛媛的娇躯已停止了颤抖,抽噎也变得断断续续,飞鹏知道她的心情已渐平静,因而坦诚而亲切地低声问:“媛妹,你如此气恼,可是以为我辜负了你?”
  媛媛没有回答,仅木然点了点头.
  飞鹏为了使媛媛快乐起来,立即松臂转至媛媛的身前双手握起媛媛的一双纤手,星目注定媛媛的娇靥,深情地笑着说:“媛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是否比以前更娇艳?”
  媛媛见飞鹏一直热情地讨好她,只得淡淡地说:“我这蒲柳之姿,怎比得上那些天仙佳丽,有什么好看的?”
  活虽然如此说,但她还是缓缓抬起头来让飞鹏看!
  一看之下,他发现媛媛的确变了,不但变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而且,较前尤为妩媚光艳,因而,不自觉地赞声认:“媛妹,半年多未见,你真的愈长愈漂亮了!”
  媛媛听后,不但不喜,反而垂首黯然一叹说:“唉,在脂粉群中混久的花花公子,都有一张会说话的嘴……”
  飞鹏一听,俊面通红,立即分辩说:“媛妹,我是说真心话的!”
  媛媛仍然幽怨地摇摇头,感慨地说:“我多希望你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布衣少年,那时你不但朴实得令人喜欢,而且也倔强得令人可爱.”
  飞鹏知道媛媛仍在误会他与雅兰诸女有何私情,因而无可奈何地说:“媛妹,这完全是机遇所致,如果我没有一位座前收了三十多位女弟子的师母,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师妹师妹!”
  媛媛一听,立即抬头望着飞鹏,沉声问“这么说,这三十多位师姊师妹,你准备都把她们接回汉阳去住了?”
  飞鹏俊面一红,立即正色说:“我敢向天发誓我从未如此想过,而且除金师妹外,从未和任何一位师姊师妹交换过文定彩聘!”
  媛媛一听“文定彩聘’娇靥立变惨然,她伤心地说:“你我虽然没有文定,也没有得到尊长的俯允,但在我的心目中,早在她们之前,你已是属于我的了!”
  飞鹏感动得连连颔首,真诚地说:“我也一直如此想,此次你救出齐公公……”
  话未说完,媛媛的娇靥突然变得苍白,不由瞪大了满满泪水的杏目,伤心地问:“你是因为我救出齐公公由于感激而不得不喜欢我?”
  飞鹏无奈何地摇摇头,黯然说“我对你的爱心如何.早在听到令召说你被大火焚毙时已表白过了,将来你回益阳庄一问便知道了!”
  岂知,媛媛立即摇摇头,说“我不想再回益阳庄了!”
  飞鹏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为什么?”
  媛媛流着泪说:“因为商耀南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也不知我的生身父母是谁!”
  飞鹏惊异地“吻”了一声,不由迷惑地问“你怎的知道?”
  说话之间,亲切地举起衫袖,为媛媛拭了拭滚滚而落的泪珠。媛媛芳心一阵甜蜜,立即冲淡了不少悲戚,她黯然地说“那天早晨我和干爹送走了你,即回庄上去见我父亲,想把你我两人的事,告诉他,请他出面作主。岂知,到达他的书房外,听到他正低声责骂商达宝,说他还不如抱来的妹妹有出息所以我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飞鹏觉得亲生与不亲生都没关系,因而郑重地问:“商耀南待你比商达宝如何?”
  媛媛毫不迟疑地说:“看来比待商达宝好!”
  飞鹏继续问:“商达宝待你如何?”
  媛媛有些感动地说:“他处处都让着我!”
  飞鹏立即不解地问:“那你为何不想回益阳庄了?”
  媛媛被问得娇靥一红,不由一头扑进飞鹏的怀里,嗔声笑着说:“你坏,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飞鹏的确愣了,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不由哈哈笑了,因而笑声说:“即使我们拜过花堂。你仍须回益阳庄,而我也必须去叩见老岳丈呀!”
  媛媛一听,玉手掩面,深垂臻首羞得她更不敢看飞鹏了。
  久久,她才抬起头来,望着飞鹏忧虑地说:“实在说,我也真的不好意思再回去了!”
  飞鹏心中一动、立即正色说“这有何难,我们可说你是方朔奇丐郑前辈将你由火窟中救走的,为了授你武功,所以一直没送你回去!”
  媛媛一听,不由握住飞鹏的双臂,突然兴奋地说.“还是你聪明,飞鹏哥!”
  飞鹏见媛媛又恢复了活泼快乐,自然也极高兴,因而愉快地问:“媛妹,现在该谈谈你何时拜方朔奇丐郑老前辈为义父他老人家何时将西域武学秘籍交给你的经过了吧?”
  媛媛愉快地一笑说:“拜他老人家为义父,是在前往巫峡小旺村追你和齐公公的中途时拜的,他老人家并严厉地警告我。不准对任何一个人说出这件事即使我养父商耀南也不可以告沂他,万一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干爹,如果有第二人在场,也得佯装不识……”
  飞鹏笑一笑,继续问:“他老人家何时给你的秘籍?”
  媛媛略微沉吟说:“是第二次去时,大概在我养父的寿诞前十天。”
  媛媛未待飞鹏说完,立即忍笑解释说:“在桃林将你送走后干爹也走了,我在听到养父对商达宝的斥骂后,心中极为悲痛、加之小妹发现秘籍上记载着必须服食雪莲后,方能将神功练至极限,所以才想出放火烧楼的蠢事.”
  说罢,嫣然一笑,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飞鹏对媛媛前去哈拉木伦山的事已听齐公公谈过,这时只得迷惑地问:“你是说方朔奇丐郑老前辈是在我第二次去益阳庄前才将那本秘籍交给你的?”
  媛媛有些得意地说:“不错,就是在你第二次前去闹事的前几天才交给我!”
  飞鹏见媛媛面有得色,知道她对学成秘籍上绝学而感到骄傲,因而也故意奉承地惶声说“所幸我那位干岳丈将秘籍晚交给你几天,否则,那夜前去闹事,势必要把我留在那里。”
  媛媛一听,立即将樱唇凑近飞鹏的耳边,羞红着娇靥悄声说:“你留在我的绣楼里,永远不放你……”
  话未说完,又羞得举手掩住了粉面,再也不敢着飞鹏一眼。
  飞鹏纵情地哈哈一笑,伸臂将媛媛抱起来同时笑声说:“早知如此,我又懊恼秘籍没有早几个月给你了!”
  了字出口,朱唇又吻在媛媛的香腮上!
  媛媛双手抱着娇靥,这时“嘤咛”一笑,立即仰起羞红的粉面,意乱情迷地说.“不要嘛,晤……”
  话尚未完,飞鹏的朱唇已移到她那两片鲜红温馨的樱口上.
  飞鹏已是第二次领悟到这种甜蜜而快慰的拥吻,但这次较在竹庐吻宜君时,又自不同.
  上次是在酒后恍惚的情形下,猝然一吻,虽然至今仍回味无穷,但总觉有意犹未尽之憾。如今,媛妹妹车体满怀,两情拥抱奔放地相互吮吻着真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由于有了吻的香和比较,飞鹏突然想起睡在安福客栈中的宜君妹妹,心中一惊,朱唇倏然离开了媛媛的樱口。
  正沉醉在甜美中的媛媛,突然惊觉有异,不由睁眼望着飞鹏,惊异地低声问“有什么不对吗?”
  飞鹏知道自己的失态,只得举手一指对面厢房梢声问:“对面房里可有人?”
  媛媛何等精灵,一看飞鹏的神色,便知他言不由衷,不由白他一眼,顷声说:“哼,你是明知我定下了这座独院而故问!”
  飞鹏俊面一红,立即正色分辩说:“真的,我突然想到……”
  媛媛立即讽讥地说:“突然想到了君妹妹是不是?”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暗呼厉害,不由脱口急声问:“你怎的知道我正想到君妹妹?”
  媛媛得意地一撇小嘴,不高兴地说:
  “是你的眼睛告诉我!”
  说着,趁势离开了飞鹏的怀抱!
  飞鹏深怕媛媛生气,伸手握住她的柔臂,忧虑而关切地问:“媛妹,你可喜欢君妹妹?”
  媛媛坦诚地说:“我已听婆婆谈过!”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故意扯开话题,立即郑重地问:“喂,媛妹,你可知公公和婆婆两人的往事?”
  媛媛见问,立即钦佩地说:“他们才真的是一对爱已不谕,终生不移的恩爱情侣.”
  飞鹏断定媛媛知道,因而惊喜地问:“你可是听公公说的?”
  媛媛白了飞鹏一眼,立即忍笑嗔声说:“这些事公公怎的好意思说!”
  飞鹏愉快地一笑,说:“那一定是婆婆说的喽?”
  媛媛有些得意地点点头,间:“要不要听?”
  飞鹏立即兴奋地向着媛媛身前移了移,连连颔首说:“当然要听,当然要听!”
  媛媛肃穆地说:“公公与婆婆的往事,说来极长,但我们长话短说,现在我先说她老人家追上我们的一幕!”
  飞鹏立即赞同地点点头说“我也正希望知道婆婆追上你们的情形!”
  媛媛略微沉思说:“那夜我和齐公公驰下穿云崖,不敢稍停,直奔山外,公公食过了雪莲,内力大增,第二天后时过后,便到了山口外的哈伦部落.
  “为了避免被矗天堡的眼线发现,就在镇外的小店中购买了一些干粮,继续向红山口疾驰、但是,我和齐公公仍不敢走大路.
  “第三天的清早,太阳刚刚升起,我和齐公公便赶到了红山口,须知红山口外有许多官道可通青海,甚至可去西藏的中心地带,而目即使矗天堡的人再追来,也不易追赶得上了。
  “谁知,我和齐公公正感庆幸之际,一出红山口,却见一个银缎劲衣短剑氅,身背一柄银丝剑穗长剑的绝色女子、孤独地卓立在山口外!
  “齐公公虽然觉得婆婆有些面熟,极似他三十年前的林翠琳,但是他已不敢招呼婆婆了。
  一可是我一见婆婆,便不出惊慌地即向公公警告说:“公公小心,她是矗天堡的玉幻娘娘。”
  “齐公公一听,也极焦急,他觉得玉幻娘娘既然敢一人追来,必然武功超绝,自信能将他截回去.
  “当时小妹正待迎上前去,突见婆婆神色惨淡地戚声问‘负心海情的齐海瞳,你还记得你苦年的动听誓言吗?”
  “说话之间,凤目中竟滚下两行晶莹的泪珠来。
  “齐公公一见顿时呆了,接着惊喜地戚声急呼一声:“翠琳姑娘!”
  “戚呼声中神情激动地大步向婆婆身前奔去,婆婆流着热泪,也急步向公公迎来,但是当她奔至公公面前时,竟情不自禁地投进公公的怀抱里.
  “小妹当时完全看傻了,无论如何也闹不清那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地在那里站着发呆。
  “齐公公揽着婆婆,感动地也流着泪说:“翠琳姑娘,自洞庭一别.三十年来老朽从无一日忘记姑娘……”
  “婆婆偎在公公的胸前,乌黑的云发埋进公公的如银飞髯中,她一听公公自称老朽,立即仰起泪痕斑斑的娇靥,激动地威声说‘海艟我没有嫌你老,你不要说那两个令我心痛刺耳朵的字眼.如果我嫌你老,便不追你来了!”
  公公一听.感慨地摇摇头,黯然一叹说.‘苍发,雪髯,白眉毛还不是老是什么?”
  “婆婆立即感人地流着泪说.‘不老,不老,你的心比三十年前更热,因为你那时还没有勇气敢抱我!”
  “公公憟然惊觉正抱着婆婆,立即自然地离开了,同时,凄然一笑,说.‘一个是美貌如仙的青春玉女,一个是行将就木的槽老头子……”
  ‘这是我早已料到的事,海艟!”
  “齐公公黯然摇摇头,正待说什么,突然转首望着小妹以恍然的口吻对婆婆,说:‘噢,尽顾和你谈话了忘了站在一边的媛儿了,媛儿,过来,让公公为你介绍……”
  “婆婆知道公公有意转变话题,立即阻止说:“不要介绍了,途中我自会问她!”
  “齐公公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途中?你要去那里?”
  “婆婆毫不迟疑地正色说:“我要跟你回小旺村!”
  “齐公公听呆了,久久才震惊地问:“你不怕人家在背后笑你?”
  “婆婆立即嗔声说:“这是我的事,与别人何干?”
  “齐公公为难地一皱霜眉,自惭地说‘可是老朽已是七十岁的人了!”
  “婆婆立即正色说‘可是你也别忘了我也四十六岁了呀!’”飞鹏一听,突然惊异地插言问:“真的?婆婆会有那么大的年纪吗?”
  媛媛肯定地点点头,正色说:“当然是真的喽!事后在途中我也曾问过婆婆,她老人家说,她三十年前认识公公的时候就十六岁了,那时公公身材魁伟,朗目虎眉,非常有男性美,看来似乎刚满三十岁……”
  飞鹏对两位老人家的年龄似乎并不十分注意,他急切想知道在红山口以后的事,因而未待媛媛话完,立即催促地问:“以后呢?”
  媛媛笑一笑,继续说:“当时公公听婆婆自报年龄,只得为难地说:“可是你比三十年前并未变多少,任何人都不会信你已超过了二十五岁’。
  “婆婆一听,立即阴沉着娇靥,沉声问:“这么说你是要我嫁给那些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了?’”
  “齐公公一听,也忍不住失声笑了。最后,终于答允婆婆同去小旺村,暂住一个时期,如果婆婆受不了苦,回矗天堡享清福。
  “离开红山口,即到我寄马的小村上取马匹.并为齐公公买了一匹青马.途中宿店,都是我与婆婆同床,公公另睡一间,但是婆婆对公公的关照和体贴,真是无微不至,令人羡煞,真所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婆婆带来了两朵优昙仙花,每隔两三天,便给公公服一瓣,因而公公的精力,内力和功力,都有惊人的进步.
  “一天落雨,我们无法上路,就在房内休息,婆婆无聊就将她和公公昔年几近传奇的婍昵事告诉了我.
  ”据婆婆说,公公学的是水功,所以他行侠的地区,大都是长江两岸和支流,不管风多大,浪多险。他总是一柄铁浆,一时小舟,到处飘游,因而公公的侠名远播,妇孺皆知.
  “婆婆情窦初开,同样的有着少女爱英雄的情怀,她想结识这位水上大侠客,但是由于她的师父约束严,始终没有机会。
  “事有凑巧,一天她随大师兄玉虚老道乘一艘大客船赴君山办事,在经过湖心之际,恰巧与架着小舟的公公遇上了.一见之下,暗生情苗,但是小舟上的齐公公却仅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头也没回地擦着船边过去了.
  “婆婆自恃貌比花娇,武功不俗,决心去找公公的霉气,于是佯装心痛,向玉虚老道要求回到岸上店里去.王虚老道不知是计.即命船家放下一艘梭形小船还特地派一名小婢陪送婆婆回去。
  “婆婆有了小梭船,精神大振,立即向公公驰去的方向追去一个是漫无目地划游,一个是诚心飞船去追,是以,不出二里便被婆婆追上了.
  “公公久经大敌,耳目灵活,顿时惊觉身后有快船驰来,回头一看,见一艘小梭船的船头上立着一个白衣少女船尾是一个小婢撑舟,公公虽觉白衣少女有些面熟乍然却想不起来了。
  “只见白衣少女,秀发披肩,身着云裳长裙,迎着湖风,飘飘而来,宛如踏破而来的凌波仙子。
  “由于对方是位少女,加之婆婆那时神色自若,故意左右顾盼,似是在欣赏湖色风光,根本看不出蓄意不善是以公公也未在意继续向前划船.
  “岂知,就在小梭船距离小舟尚有七八丈时,只见立身船头的白衣少女,绫袖猛地一拂水面,小船突然快如脱弦之箭,直冲公公的小舟。
  “公公突觉不妙,回头一看,小船已到了眼前,紧急之下,拨船不及,只得腾空而起。就在公公跃起的同时、‘砰’的一声大响,小舟已被撞翻了。
  “公公一见,顿时大怒,大喝一声,猛施千斤坠.挟着百斤大铁桨的重量,猛向小梭船的船尾跃下.
  “又是‘砰’的一声,小船倏然立起,白衣少女一声惊叫‘哗’的一声跌进湖内,公公一式‘苍龙入海’也随着少女的身形而人。
  “但是入水一看,方知少女不会水功,公公大吃一惊,深悔自己肚量狭小,竟和一个比他小许多岁的女孩子一般见识。
  “惊急之下立即将白衣少女托出水面来。
  “须知婆婆在少女时期武功已极惊人,一出水面。立即挺身跃起,飞身纵至公公翻覆的小舟上,同时约公公上岸再站。
  “公公当时觉得婆婆是个不可理喻的少女,决心上岸再教训她一顿,于是将在水中两手攀着小船的小婢救起、让浑身淋漓的婆婆先行,自己将小舟匆匆脱水,立即在后急追。
  “到达岸卜婆婆早已娇靥激霜,横剑以待了……”
  媛媛正说得起劲,房外突然传来两声“剥剥’扣门声!
  正在听得人神的飞鹏,心中一惊,倏然立起,正待飞身扑出去,房外已响起了一个极熟悉的清脆声音:“小妹也可以进去听吗?”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啊,是君妹妹!”
  媛媛一听飞鹏说是宜君妹妹,芳心又羞又急,她实在不知宜君是怎的找来的?
  慌张间急忙一推飞鹏,举手指了指房门。
  飞鹏会意,连连颔首,佯装哈哈一笑,愉快地说:“来了来了,君妹妹你怎的还没睡?”
  说话之间,已到了门前,伸手拉下门闩,呀的一声将门拉开了.
  开门一看,正是强绽娇笑,届罩愁烟的君妹妹.
  飞鹏自然体会到宜君这时的心情,急忙亲切地笑着说:“君妹,快进来!”
  恰在这时,匆匆将油烛燃着的商媛媛,也由室内走出来了。
  宜君一见,急上两步,向着媛媛检枉一福,恭谨地说.“姊姊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说话之间,屈膝就待下跪!
  媛媛一见,慌得急忙将宜君扶住,伺时激动地说“妹妹快不要如此,姊姊可担当不起!”
  说话之间即将宜君扶起来,连声说:“请室内坐!”
  说着,亲切地挽着宜君走进室内.
  飞鹏见媛媛和宜君那么亲热,心中自是高兴,但两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关上房门,折身走进室内,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媛媛的双颊,飞满了红霞在烛光的映照下,愈显得娇美动人。
  这时他突然发觉这一对未婚娇妻,无论在容貌上,体型上,气质上赋性上俱都回然不同.
  他觉得君妹妹是丽质天生,温柔端庄;媛妹妹是花落月貌,美艳飘洒;一个是文静婉雅;一个是刚劲婀娜……心念未毕,只见将宜君扶至床前坐下的商媛媛,已满脸羞红地歉声含笑说:“姊姊非常惭愧,没有先去那面去看妹妹。”
  宜君没想到媛媛竟是如此爽朗坦白,而不知作做的人,心一中颇有好感,因而有意岔开话题,谦和地说:“姊姊较我们启程为晚,今天能够同日到达必是兼程赶来……”
  媛媛立即连连颔首说:“是的是的,妹姊曾去安福客栈看妹妹,因见你们房中无灯,所以未便唤醒你们。”
  宜君也知趣地笑着说:“因为飞鹏哥心情郁闷,怏怏不乐,所以饭后就安歇了!”
  媛媛心中一动,也趁机转变话题,迷惑地问:“为什么?”
  宜君不便直讲只得含糊地说:“他既担心雅兰姊姊她们明天中午不能赶到,又怕姊姊你不来!”
  媛媛一听,立即沉声说:“哼,我来了固然好不来也无关紧要!”
  说话之间,含嗔睇了飞鹏一眼!
  宜君芳心一震,知道席间说的话,商媛媛在暗中都听到了.
  觑目一看飞鹏,他正神色自若地在笑,只得急忙代飞鹏分辩说:“飞鹏哥的确担心姊姊不来!”
  媛媛仍沉着脸说:“如果不是为了妹妹你和婆婆一再催促我,我才不来呢!”
  宜君赶紧欠身一福说:“小妹先在此谢谢姊姊了!”
  媛媛急忙绽颜笑着说:
  “妹妹你也太多礼了!”
  说着,亲切地握住宜君的一双纤手,并向宜君的身前移了移.
  宜君觉得既然媛媛都来到了,雅兰等人岂能尚在途中?因而望着媛媛关切地问:“姊姊途中可曾发现雅兰姊妹她们?”
  媛媛立即摇摇头说:“我没遇到!”
  飞鹏一听,俊面上的笑容立逝,不由忧急地说:“姊姊是何时离开小旺村的?”
  媛媛回答说:“就是你和宜君妹妹离开的第二天傍晚!”
  飞鹏剑眉一皱,迷惑地说:“奇怪,照说她们早该到了!”
  婊媛立即解释说:“小妹曾有两个夜晚没宿店,也许就在这两天和她们错过了!”
  宜君不愿让飞鹏为此事心烦,立即宽声说:“也许兰姊姊她们已经到了,明天我们命店东派人到街上其他客栈中打听打听,说不定她们早过河了!”
  媛媛也宽慰地颔首说:“妹妹说得对,即使此地问不出消息,过了何也许就有她们的踪迹。”
  飞鹏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还是讲齐公公和婆婆的事吧!”
  媛媛故意望着飞鹏,含笑问:“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飞鹏尚未回答,宜君已笑着说:“婆婆早在岸上等着了!”
  媛媛娇靥一红,知道直君早在房外站了一会了,只是她讲得有劲,飞鹏听得人神因而忽略了房外的动静,这时只得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是了,当时婆婆也不答话,一见公公,挺剑就刺。公公也立即以铁浆迎击,但是,数招之后,公公便险象环生,有些不敌了.
  “正在将公公杀得手忙脚乱之际,婆婆突然娇叱一声飞身退出圈外,同时,用剑一指公公手中的大铁架沉声问:“你除了这种笨重的东西外,还擅用什么兵刃?”“公公知道婆婆陆上功夫比他高明得多,但他却不愿服输,立即沉声说:“我会用的兵器很多……一”
  “婆婆心中一喜.立即插言问:“你可会用剑”
  “公公除了大铁奖,便是分水蛾眉刺,其他兵刃都没学过,这时见问,断定婆婆是要和他比剑,有心说会用,又发现那个小婢的肩后背着有剑,只得摇摇头说.‘什么兵器都会用,只有剑法没学过!”
  “婆婆一听,非常失望,神色显得很颓丧!
  “公公觉得奇怪,正感迷惑,那个背剑小婢,已将内情讲了出来.
  “原来婆婆的师门,有个陋规,男女弟子成婚,必须以比武决定亲事,而且对方使用的兵刃,必须是剑,所以现在的矗天堡,上至玉虚上人,下至银衣武士和红衣女,无一不是用剑.
  “当时婆婆和公公有了接肤之亲,加上婆婆对公公的爱心,两人结成连理本是毫无异议的事,问题就出在兵刃上。
  “经过小婢说明,公公依然无计可施,婆婆一急,决心举剑自绝以明爱心,公公无奈,只得含糊答应另投名师学剑,婆婆不信定要公公向天盟誓。
  “当时公公为了救婆婆不死,只得向天宣了重誓,岂知,婆婆竟由怀中取出一本剑术秘籍交给公公,要他先投名师,技成之后,再参照秘籍自行演练,最多三年,必可大成.”
  媛媛说至此处,突然望着飞鹏,问:“你可知公公为何要你去益阳庄学剑?”
  飞鹏似有所悟地说:“想必是那本剑术秘籍仍在公公身上,希望我先至商老英雄处学成迷离剑法之后,再回巫峡学习秘籍上记载的剑术、”
  媛媛立即颔首说:“一些也不错,这正是公公的意思!”
  宜君突然不解地问:“当初公公为何不自己练?”
  媛媛解释说:“当初公公的确曾四出访问名师,怎奈那时公公已是闻名江湖的大侠,几个稍有名气的用剑高手自是不会答应收公公为徒,而老一辈的用剑名家,多已潜往名山隐迹之后,公公一面游侠,一面访师,不觉三年已过了.”
  宜君不由幽幽地间;
  “难道公公就此将婆婆忘了吗?”
  媛媛解释说:“根据婆婆问过公公后说,三年后的公公,已经是四十岁的人,自觉已近中年,怎好再娶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为妻?为了婆婆的幸福,也决心放弃学剑,而且即使再找到名师,自己一人也未必能将秘籍上的剑招学好,再说婆婆的师门,突然在武林中销声匿迹,这也是原因之一。”
  宜君关切地问:“之后呢?”
  媛媛继续说:“之后,公公的恩师闹海金蛟病逝后,公公便极少在江湖上行侠了偶尔外出也是探探朋友。由于公公淡薄名利,便隐居在小旺村,以捕鱼为生,武林英雄们便赠给他一个雅号叫巫峡渔叟!”
  一直沉思的飞鹏,突然自语似地说“我想那本剑术秘籍,现在仍在公公身上。”
  媛媛立即颔首说:“他已交还给婆婆了,公公觉得以你现在的功力和精奥的萤光剑法,已无须再学其他剑法的必要了.”
  话声甫落,远处已传来四更鼓响,三人顿时惊觉时候不早了。
  媛媛坚请宜君和她同眠。飞鹏只得一人转回安福客栈!飞鹏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小厅上已有了宜君和媛媛的谈笑声,知道她们两人早过来了.
  于是,匆匆梳洗完毕,立即走了出去,举目一看,发现宜君和媛媛正并肩坐在小厅上,神情极为亲热.
  媛媛和宜君一见飞鹏走进厅来,同时起身,齐声问早.
  飞鹏也愉快地颔首笑一笑,用手请二女坐.
  桌上早已摆好了早餐,于是飞鹏上坐,宜君和媛媛分坐两边.
  媛媛为飞鹏挟了一块酱肉,同时宽声说:“我与君妹已商议好了,等到中午兰姑娘她们如果仍未到,我们就先渡河.”
  飞鹏吃着媛媛给他的酱肉,喝了口麦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宜君解释说:“小妹在想如果我们在此等她们,而她们.在吕梁山下等我们,那岂不把正事全误了吗?”
  飞鹏深觉有理,立即赞成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决定中午渡河!”
  媛媛慎重地说:“方才听君妹妹说,那个鬼面道人和赤发怪魔,都是昔年著名的魔头。武功俱都高不可测……”
  飞鹏未待媛媛话完,立即表示说:“武功如何均不足虑,最困难的是这个妖道的巢穴没人知道,只知他在吕梁山中,须知吕梁山区,纵横千里,我们要怎样地寻找去?”
  媛媛柳眉一皱,觉得这的确是个难题.
  宜君补充说:“据家父说,妖道虽拥有无数弟子,但绝对止在江湖上活动,而且组织极为严密,几乎是完全与外界隔离!”
  媛媛一听,不由迷惑地问:“难道他们不下山采购粮食和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宜君回答说:“据栖凤师叔和家父判断,妖道可能是自耕自耘,自给自足,即使采购一些必须日用品,也是悄悄行事,不显形迹.”
  暖暖似有所悟地说.“他们既然与外界隔绝,山中便没有暗桩.山下的镇甸,必然也没有眼线、我们会合金前辈后,便可逐峰搜山,不怕找不到妖道的巢穴!”
  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最初也许如此,如今赤发怪魔,自毁魔窟,由塞外跑到吕梁山与妖道联合,必然商确协力迎敌之策,这时不但山中有了暗桩,恐怕山中镇甸上也放了眼线!”
  媛媛一听,立即兴奋地说:“这样更好,我们怕的就是他们不设暗桩,不放眼线,因为只要我们捉住一人,便不愁找不到妹道的巢穴.”
  飞鹏和宜君深觉有理俱都盛赞媛媛有见地.
  匆匆饭罢,就在厅上休息,谈论些加深宜君和媛媛彼此了解的事宜,井叮嘱招待客商的店伙,多加注意雅兰诸女.
  不觉已是正午了,依然毫无消息,于是,决议午后渡河.
  媛媛骑的乃是一匹枣红马,黑鞍,雪披,亮银镶,光艳鲜明。
  三人乘马驰出潼关北门,直奔黄河渡口媛媛和飞鹏,特别注意街上向他们惊异观望的人.
  到达关下渡口,只见人群熙攘,船桅如林,车马纷纷登上渡船,混浊浊的河水,滚滚东流,举目看不到对岸.
  飞鹏为了尽快渡河,立即向兜揽生意的船夫定雇了一艘大船,到达风陵渡已是万家灯火了.
  风陵渡只有一道由南至北的大街,行人拥挤客栈比邻,街上停满了货物车马,多是明晨渡河的商人.
  飞鹏和媛媛、宜君,早已决议星夜飞驰一程,但在通过大街时。仍特别注意两街客栈店门上是否有雅兰诸女留下的痕记,直到出了街口,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一连三天,沿河北上,虽未逢镇探听诸女行踪,但每经一镇,必然注意两街有无暗记标志。
  飞鹏宜君和媛媛,即沿着黄河支流的三川溪,向吕梁的中心地区前进。
  这天中午已到达了峰峦杂错、东北两川的交会点,只见一座大镇,踞府在对岸的三角地带,树木茂盛,房屋连云,至少有千多户人家。
  三人渡过溪川,策马登岸,直奔镇前。
  一进街口,宜君的凤目倏然一亮,不由俏声急呼:“飞鹏看!”
  急呼声中,举手指着镇口一家客栈的门前。
  飞鹏媛媛知道宜君有所发现,于是循着指向一看目光也不出倏然一亮.
  只见第一家客栈的大门上,悬着一方木匾,上面写着四黑漆大字——泰和老店,就在店字的下角,赫然绘着一个金瓜坠儿.
  飞鹏二见立即惊喜而兴奋地说:“师母和金师叔就在家店里了!”
  说话之间,三人催马直奔店前。
  听到蹄声的店伙们早已由店内匆匆地跑出来,一见飞鹏三人,纷纷满面堆笑地高声招徕说:“爷,晌午了,该打尖了吧!再进山区就没店啦,本店有锅饼、烩饼、葱花油饼、拉面、炒面麻酱凉面、水饺、煎饺、汤面饺、花卷、窝窝头……”
  飞鹏发现了师母的暗记本就高兴,这时再看了店伙连珠报出的食物名称,不由哈哈笑了,即和媛媛、宜君,勒缰跃下马来。
  店人们一见三人下马,又连连哈腰肃手,恭声说:“爷请到上房里坐!”
  说话之间,其余店伙早已将马接过.
  飞鹏、媛媛和宜君,进人店门一看,发现尽是土墙瓦屋,单门独窗户,而店中的客人似一也没有几个,因而即向店伙关切地问:“请问小二哥,贵店可住着一位金员外和一位夫人.还有两个随身侍女……”
  话来说完,店伙突然停步,惊喜地望着飞鹏,以恍然的口吻,兴奋地说:“你问的可是金老爷?”
  飞鹏立即颔首说:
  “不错,正是他老人家!”
  店队继续兴奋地问:“那么您们是陆少爷和金小妞喽?”
  飞鹏又点了点头,媛媛却指着宜君,说:“这位就是金老爷的掌珠!”
  店伙一听,连连点头,肃手说:“请少爷小姐随小的来,金老爷早有了交代.”
  说话之间,绕过正排房间,直奔后店.
  到达一处小门土墙独院,店伙急忙推开院门,用手躬身说.“陆少爷请进!”
  飞鹏和媛媛、宜君举目一看,心头同时一震,只见小院不大,品宇三房,但所有的门窗俱都关着,不由齐声问:“金老爷呢?”店伙立即含笑说:“老爷和夫人定了房子就走了。”
  飞鹏一听,心中似有所悟,立即催促店伙,将房门启开.
  进人正房,四凳两椅一桌,左右各有一间寝室.
  三人落座,另一名店伙已将茶送来.
  飞鹏游目看了房内一眼,发现并无留言和异状,即向店和声问:“金老爷走时,可有什么交代?:
  店伙立即恭声说:“有有,金老爷说最近一两个月内,有位陆少爷和几位姑娘要来小店,要小的们注意接待……”
  媛媛个性较急,立即不耐烦地嗔声说:“说话简单些,以后呢?”
  店伙继续说“金老爷说,他和夫人还有事要办,要小的转告陆少爷来后不要随意离开,有事要等老爷回来再办!”
  媛媛、宜君和飞鹏一听,俱都明白了栖凤妃于和金员外用意,立即望着店伙挥手催促说:
  “好了,你去吧,有事我佩自会喊你!”
  店伙恭声应是,匆匆走出院去.
  飞鹏一俟店伙走后,立即望着媛媛、宜君说:“师母和师定下这座独院,主要是用以和我们联络,我想两位老人家必又去别的镇上定房间留暗记去了。”
  宜君忧虑地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媛媛揣测说:
  “吕梁南麓地区广大,由文水县城起经汾阳,至中阳到离石城止,共计四个县市长达三百多里,至少半月才能转回!”
  宜君懊恼地说:“这样苦等多烦人!”
  媛媛心中一动,立即悄声说:“至今我们尚不知妖道巢穴何在,既然在此等得无聊,何不先深入山区侦察妖道的巢穴位置?如果等两位前辈回来再入山侦察,又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
  飞鹏一听,立即赞声说:“愚见也正有此意,我们可交代店伙,万一师母和金师叔他们来了,就说我们明天傍晚必回。”
  宜君忧虑地说:“要是雅兰姊姊她们来了呢?”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根据沿途的情形看,她们不可能再来此地了,也许她们走的是虞乡路线,去了汾阳或中阳!”
  宜君深觉有理,立即催促说:“既然如此,就趁今日天气良好准备准备也该走了。”
  一阵电掣飞驰,渐渐深入吕梁山核心地区。只见绝壁断崖,云气弥漫,到处荆棘乱石,根本无路可循.
  飞鹏看了这等险恶形势,即在一道断崖的边缘上刹住身势,同时,转首望着停在身畔的宜君和媛媛,迟疑地问“你们看我们是否还须深入?”
  媛媛游目一看,说:
  “既然妖道久与外界隔绝,他们的巢穴必定建在极隐秘的地方,我们还是再深人找找看的好。”
  宜君深觉有理,赞同地说:“根据附近的崎险和布满了藤萝看,此地久绝人迹,我们不妨再换个方向看.”
  飞鹏游目一看,举手指着数里外的一座插天高峰,说:“隐迹深山的人类,决离不开水源,那座高峰,有道巨瀑,峰下必有深潭和山湖,我们可先到那面察察看!”
  于是,三人沿着断崖,展开轻功,直向数里外的那座高峰前驰去.
  又越过两座荒谷和险岭,那座高峰已被逐渐加浓的云气掩没,仅能隐约听到隆隆的泻瀑声。突然一阵强劲凉风吹来,接着满山竹摇树动,云气随风飞腾,天光突然暗下来,将要西坠的红日,顿时不见。
  俗语说:山中多云雨,风是雨先头、即是说,凉气一起,大雨接踵而至的意思。
  飞鹏一看天空万马奔腾般的滚滚浓云,知道天将落雨,立即示意停止前进,同时焦急地说:“雨马上就到了、我们必须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
  话声甫落,深处群峰间,雷光一连几闪,接着传来一阵震耳的暴雷声。
  媛媛和宜君,尤为焦急,立身之处,仍是那道伸人深处的断崖,除了乱石小树,便是插天古木,根本看不到山洞和石窟。
  电光闪处,又是一声震耳霹雳,强风呼啸而过,竹摆树动山摇,断续的雨点已洒下来。
  就在这时,媛媛的杏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急呼:“你们快看!”
  急呼声中,举手指着断崖深处的松竹浓林内。
  飞鹏和宜君转首一看,只见三四十丈外的松竹间,竟露出半边石屋侧影,而屋顶上正冒着炊烟。
  宜君看罢,不由迫不及待地急声说:“飞鹏哥,我们快去吧!”
  说话之间,挽起媛媛的纤纤玉手就待奔向林内.
  飞鹏一见,立即沉声低喝“且慢!”
  第二十二章 巡湖使者
  低喝声中,伸手拉住了宜君的玉腕,同时提醒说:“此地人迹罕至,樵夫猎户决不敢到此,那座石屋内的人,如果不是妖道的弟子,也是隐居此崖的奇人异士。”
  说话之间,雨点已渐密渐大了!
  媛媛一听,不由焦急地催促说:“管他什么妖道弟子奇人异士,先进去躲躲雨再说嘛!”
  宜君也在旁催促说:“如果是奇人员士他必然知道妖道的巢穴,如果是妖道的弟子,正好要他们带我们前去。”
  飞鹏虽知事情决不是宜君说的那样简单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进屋内躲雨,然后再见机行事了。
  于是一挥手,即和媛媛、宜君,飞身向石屋前驰去。
  二人前进中,发现那是一栋一明两暗的独立石屋,四周以天然青竹围成竹篱,一个小院门,似是虚掩着。
  由于雨势渐大,三人到达竹篱外,顾不得先在门外得到允许,只得一推篱门,急步奔人院内。
  “大柱哥,见到刘坛主了没有?”
  说着,一个身穿青布裤褂,颇具姿色,年约二十一二岁的青春少妇,手中拿着蔬菜,已立身在屋门内。
  飞鹏一听“刘坛主”三字,心知不妙,但是再想退出已来不
  青衣少妇一见“飞鹏”人,杏目中冷芒一闪,面色微变,脱口沉声问:“你们找谁?”
  问话这间,飞鹏三人已到了屋门前。
  媛媛自然也听到了“刘坛主”三字,但她却满面娇笑,抢先谦和地说:“这位姊姊请行个方便吧,我们是入山迷了路途,又逢大雨,想在姊姊这里暂避一避!”
  这时,另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穿淡褐色衣裤,姿色也不俗的少妇,已由左暗间内奔出来,一见飞鹏三人,略微一怔,立即爽快地说:“三位快请进来坐,外面雨已大了!”
  飞鹏、媛媛和宜君,同声称谢,急步走进屋内。
  褐衣少妇一俟飞鹏三人进人,立即谦逊地说:“屋小地脏,家什简陋,三位请随便坐!”
  说着,用手指了指正中方桌两保俊蹦木凳。
  飞鹏、媛媛和宜君,一面轻弹着身上雨珠,一面也谦和地说:“凭空打扰,甚感不安,雨势略小,我们便即告辞。”
  青衣少妇一直深沉地望着飞鹏三人不言不语,褐衣少妇却谦和地笑着说:“三位不必客气,如不嫌肮脏,就在舍下过宿也没什么!”
  媛媛一听急忙笑着说:“这位姊姊太好了!”
  褐衣少妇谦和地笑一笑,肃手说:“你们三人请坐,我去为三位倒茶。”
  说罢,迳自走进另一间寝室内。
  青衣少妇已经转身在水桶内冲洗蔬菜。
  飞鹏向媛媛、宜君递了一个“谨慎”的眼神,立即游目看了一眼屋内.这时才发现左右寝室内各有一张木床,上有枕被。炊饭的锅灶,就在外间的门角内,青衣少妇,已开始在小桌上切菜。
  看了这情形,和方才听到的话加以对照,飞鹏断定这两个少妇必是妖道的门徒,她们的丈夫想必已经因事去找刘坛主。
  根据两个少妇的眼神、谈吐,和所穿衣裤,断定她们都是会武功的人,而且都有了相当根基.尤其褐衣少妇,更不可轻视。
  心念间,褐衣少妇已托着三个粗磁茶碗和一个茶壶走出来,一面放在桌上,一面谦和地说:“山野之地,无茶待客,权以松子解渴,三位将就喝吧!”
  说罢,即为飞鹏三人,每人斟了一碗。
  飞鹏、宜君和媛媛,同时欠身感激地说:“这位姊姊太客气了!”
  说话之间,趁势细着碗内茶水,色呈淡绿,丝丝清香,看不出有何异样。
  这时褐衣少妇已坐在寝室门口的一张木凳上,望着飞鹏三人,含笑问:“三位仙乡何处?怎的会迷失了山路?”
  媛媛抢先一指飞鹏和宜君,笑着说:“他是小妹的夫婿她是小妹的同室姊妹,我们由临县去文水,由于马惊,才迷了山路!”
  褐衣少妇会意地点点头,淡淡地问:“你们的马呢?”
  媛媛故意左右望了望寝室,佯装不解地问:“妹姊这座屋是朝南吧?”
  褐衣少妇文静地点点头,说:“是的,偏西南!”
  媛媛略微想了想,说:“大概是留在东南峰角下的山谷里面。”
  褐衣少扫惊异地问:“你们怎能把马丢在那里不管?”
  媛媛故作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命都不保了、要马作什么?”
  褐衣少妇听得神色微微一变,但她隅即笑着说:“你这位夫人也是一位豁达之人!”。
  媛媛见少妇称她“夫人”,娇靥不由一红.赶紧笑着说:“哪里哪里,稍时雨停、还要请姊姊指给我们一条出山之路!”
  褐衣少妇一听,立即转首看了一眼屋外的滂沱大雨,柳眉一皱说:“现在天色已经黑下来,看情形今夜你们势必要宿在寒舍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爽朗的声调,指了指已经切好蔬菜的青衣少妇,笑着说:“不碍事的,我与箐妹也是同室姊妹,我们可让给三位一张床睡。”
  媛媛和宜君听说让给一张床床,不由娇靥又是一红,两人芳心同时怦怦……
  就在这时,蓦见院前的竹篱小门猛然一开,飞身纵进一个浑身淋漓,抱头遮雨的布衣壮汉来!
  褐衣少妇一见,倏然立起,急向屋门迎去,同时关切地急声问:“大柱哥,你怎的冒雨回来了?”
  布衣壮汉一面奔进屋内,一面急声说:“天师有法旨下来……”
  话来说完,也迎向屋门的青衣少妇,急忙嗔声说:“家里有客人,你胡说些什么?”
  正在擦拭头脸上雨水的布衣壮汉一听,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望着已经由椅上立起来的飞鹏三人,愣了。
  飞鹏立即拱手,谦和地笑着说:“贸然前来打扰,甚感不安,在下雨停即走……”
  话未说完,褐衣少妇已急忙向壮汉解释说:“他们正下雨时跑进来,迷了路,马还放在下面山谷,人家不会在我们这里住的太久,最多明天就走,我已与他们倒茶了,快上前见见那位小侠!”
  飞鹏见褐衣少妇在最后还特地谈到“茶”,因而断定茶中必有蹊跷,于是迅即看了媛媛和宜君一眼。
  这时见褐衣少妇称他“小侠”,立即谦和地说:“不敢不敢,在下虽佩宝剑,只是人山防身之用,在下并不会武功,倒是贱内略知皮毛、”
  说着,伸手指了指商媛媛。
  身穿一身猩红劲衣短剑氅,背插商耀南仗以成名斑银剑的商媛媛,立即向着布衣壮汉微一欠身。
  同时,这才看清布衣壮汉,年约三十一二岁,生得虎眉朗目,高鼻方口,身材也极魁梧,一望而知是个不善智谋的人。
  布衣壮汉虽经褐衣少妇解释,但仍未改变友善态度,仅放缓了声调说:“我家里只有两张床铺,不能留你们住宿,雨停了你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说话之间,紧皱虎眉,似是有着极重要的心事。
  两个少妇一听,立即无可奈何地看了壮汉一眼。
  飞鹏根据壮汉说的大师,断定极可能就是妖道法旨想必是交代下来的重要事情。
  这时壮汉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反而觉得壮汉不失为是个心地淳厚,性情爽直的人,于是拱手一笑,说:“当然当然,稍时雨停,愚夫妇立刻就走。”
  说罢落坐,立即示意宜君和媛媛饮茶。
  布衣壮汉一见飞鹏三人饮茶,似欲阻止,但终于没有开口,低着头急步走进寝室内,想是去换下被淋湿的衣服。
  茶一入口,飞鹏立时惊觉有异,但他仗着优昙仙花的灵气,和高深的功力,仍然咽了下去。
  褐衣少妇见飞鹏三人将茶饮干,深怕他们含在口中没有咽下,特地起身含笑问:“三位是否再来一碗?”
  飞鹏和媛媛三人何等聪明,焉有不知之理,立即齐声谦和地说:“谢谢,足了!”
  褐衣少妇一见三人讲话,娇靥上立现得色,即向飞鹏三人含笑说:“三位请和坐,我去与拙夫商议商议,最好留你们三位住下。”
  说罢起身,逢向壮汉进人的室内走去。
  一直默默炊饭的青衣少妇,看也不看飞鹏三人一眼,似乎对褐衣少妇的作为,也不完全赞可。
  飞鹏早已想好了计谋,决心利用这个机会探出妖道的巢穴位置,他觉得错过此时,再没有机会了。
  俗语说: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正是这个意思。
  于是.向着媛媛两人一施眼神,即提一口真气,将咽下的茶水,宛如一线喷泉般,直射到大雨滂沱的门外。
  媛媛和宜君会意,也趁青衣少妇低头炊饭之际,将茶水提气射出门外,而室内也传出褐农少妇和壮汉的悄悄争论声。
  飞鹏深怕失去机会。立即佯装头重脚轻,作着昏昏欲睡之态,接着两手支额,立时伏在桌上,宜君也趁势娇躯摇晃。
  媛媛佯装大怒,倏然由椅上立起,剔眉嗔目,怒声说:“大胆狗男女,敢在茶中放迷药!”
  药字出口,佯装翻响撤剑,但是,娇躯一连几晃地翻身跌坐在椅上。
  就在媛媛跌坐椅上的同时,褐衣少妇和壮汉,已由室内奔出来,而炊饭的青衣少妇,也走了过去。
  壮汉一见飞鹏三人都晕了过去,立即望着褐衣少妇.怒声埋怨说:“你看,这怎么办?何必多事,大雨的天?”
  褐衣少妇冷冷一笑说:“刘坛主怎样叮嘱我们的?我看你八成是活的不耐烦了!”
  青衣少妇立即在旁忧虑地说:“我看他们似乎不像坏人!”
  褐衣少妇冷冷一笑说:“箐妹,我问你,临县在什么方向?”
  青衣少妇不知何意,不由迟疑地回答说:“在西北方嘛!”
  褐衣少妇立即正色说:“是呀,可是他们却将马匹放在东南峰的山谷下。”
  佯装晕厥的商媛援一听,不由暗呼一声“惭愧”,但飞鹏和宜君却惊觉到褐衣少妇的确厉害。
  又听褐衣少妇继续说:“他们是好人是坏人我们都不去管它,就根据他们闪烁的言词来说,他们就是问题人物。”
  布衣壮汉沉声问:“何以见得?”
  褐衣少妇正色说:“首先他们不是真正夫妻……”
  壮汉轻哼一声,沉声说:“你总是比人家知道得多!”
  褐衣少妇举手一指商媛媛,得意地说:“当然,方才我喊了她一声夫人,她的脸都红了。”
  说着,又举手一指宜君,继续说:“我说让给他们三人一张床睡,她的脸也红了,足见她们仍是黄花少女,还没经历过人之大道……”
  话未说完,布衣壮汉立即沉声说:“我不信,让我看看!”
  说话之间,就待向媛媛身前走去。
  褐农少妇一见,立即颇含妒意地怒声说:“你不要碰她!”
  布衣壮汉一听,倏然停步,不由自我解嘲地耸耸肩,笑一笑。
  商媛媛暗哼一声,心说:算你聪明,否则,这时你早已作了寡妇。
  心念问,又听褐衣少妇沉声说:“还不快去放讯鸽通知坛上,将他们三个押走?”
  布衣壮汉为难地说:“雨这么大…”
  褐衣少妇柳眉一剔怒声说:“雨不是停了吗?”
  布衣壮汉转首一看门外,雨果然停了,只得不甘愿地说:“你去写纸签吧!”
  褐衣少妇立即进入内室,不大工夫便走了出来,即将一张两寸见方,薄如蝉翼的绵纸交给壮汉,同时沉声说:“去吧!”
  布衣壮汉不高兴地接过绵纸,迳自走出屋去。
  褐衣少妇一俟壮汉走出屋外,即对青衣少妇,说:“箐妹,我们把他们抬到床上去。”
  青衣少妇不以为然地说:“最多半个时辰,坛上就来人了……”
  褐衣少妇未待青衣少妇话完,立即沉声说:“如果这三个人是有为而来,极可能还有同党在附近避雨,万一找来撞见那还了得?”
  青衣少妇似乎觉得有理,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帮着褐衣少妇将宜君抬起来,送进右暗间的木床上。
  接着,又来抬媛媛,青衣少妇一面抬起媛媛,一面仍有余悸地说:“方才她倏然跃起拔剑,小妹手下又没兵器,真吓坏了。”
  褐衣少妇得意地冷冷一笑,说:“待她惊觉茶中放了迷药,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之间,已将媛媛抬至室内,与宜君并肩放在床上,接着出来抬飞鹏。
  青衣少妇抬起飞鹏,笑着说:“他第一个先晕倒,可见他的功力最不济。”
  褐衣少妇一听,立即沉哼一声,讥声说:“你怎能听他的?没有精湛的轻功和深厚的内力,他能登上前面的断崖吗?所以我在他的茶中,迷魂露放得特别多。”
  话未说完,已将飞鹏抬到床前,顺势将飞鹏放在媛媛的身边。
  两个少妇看也没再看一眼,迳自走了出去。
  就在两个少妇走出室去的同时,后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飞禽鼓翅声。
  飞鹏、宜君和媛媛,三人会意地互看一眼,知道壮汉将讯鸽放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房后直至屋前。
  飞鹏三人一听知道壮汉回来了。
  果然是壮汉的惊异声音问:“咦,那三个人呢?”
  褐衣少妇淡淡地说:“我和箐妹把他们抬到床上去了。”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迷惑地问:“你方才说天师有法旨交下来,是什么事?”
  说着,一阵脚步声响,三人想是已坐在椅上。
  只听布衣壮汉说:“刘坛主说:根据山下的弟兄报告。那个姓金的老头和那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小婢装束的少女.到处订定房间,显然近期将有大批高手来犯。”
  褐衣少妇迷惑地问:“刘坛主怎知都是高手呢?”
  布衣壮汉以郑重的口吻说:“因为天师揣测那个金老头极可能就是昔年仗着一柄金扇横扫武林的厉害物金扇王。”
  褐在少妇和青衣少妇同感吃惊地问:“那个中年妇人呢?”
  布衣壮汉说:“天师也不知道是谁,但决不是金扇王的妻子,因为金扇王的妻子早已去世了,总之也是一个厉害人物。
  褐衣少妇感叹地说:“当然喽,由金扇王教导出来的门人弟子武功自是不差。”
  布衣壮汉立即正还说:“哼、天师才没将金扇王的门下看在眼内呢,大师担心的是金杖神君的衣钵弟子陆飞鹏。”
  青衣少妇突然不以为然地讥声说:“小妹上次听刘坛主说,姓陆的是个花中蜂,蕊中碟,终日醉在女人窝里,早已成了个面黄肌瘦的毛头小伙子,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躺在飞鹏身边的媛媛暖一听,立即悄悄拧了一下飞鹏。
  飞鹏有苦说不出,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又听布衣壮汉分辩说:“那是刘坛主骗人,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天师也不会降下法旨来,命令三堂三坛以及所属香主.务必日夜加强戒备,以防陆飞鹏等人大举进犯了。”
  青衣少妇一听,不出有些紧张地问:“这么说,那个姓陆的武功,想必比天师尤为高超了?”
  布衣壮汉迟疑地点点头说:“根据坛上的紧张气氛和刘坛主的色厉内荏来判断,我想那个姓陆的武功.一定惊人不凡。
  话声甫落,青衣少妇突然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大柱哥你看这个佩剑少年,可是那个陆飞鹏?”
  躺在床上的飞鹏、宜君和媛媛一听,心知要糟,只要引起他们些微疑虑,今天便别想混进妖道的巢穴中去。
  心念间,蓦闻布衣壮汉迟疑地说:“恐怕不是吧。因为山外的眼希俊避兄,这两天还没发现可疑的人物。”
  又听褐衣少妇不耐烦地说:“管他是谁?将他们交给坛上我们就没事了,如果是那姓陆的,说不定天师还有赏呢。”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爽朗的声调说:“我们吃饭吧,坛上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于是,一阵碗盘声响,接着是进餐的声音。
  飞鹏转首看看媛媛,又翘起头来看看宜君,同时作了一个手势,意思要两人沉着应付,见机行事。
  媛媛一见,也焦急地比了一个手势,似乎在说,希望镇上的泰和老店内没有妖道的眼线、万一有了,那就糟了。
  飞鹏略微沉思决定尽可能伪装晕厥,直到妖道的面前而不被发现为上策,那时便能倏然跃起,猝然一掌将妖道击毙,不但省去许多手脚,也免却杀伤许多无辜!
  心念问,正待用手势告知媛媛和宜君,篱外松竹间已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飞鹏机警地看了媛媛一眼,知道妖道坛上的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人.同时,根据来人来得快速,因而也断定距离此地并不甚远。
  随着衣抉破风声的接近,布衣壮汉和两个少妇已匆匆地迎出门去。
  一声竹篱门响,接着是一阵杂乱脚步踏在泥水中的声音。
  首先是布衣壮汉,恭声招呼说:“乐香主辛苦了。”
  一个傲慢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问:“人呢?”
  褐衣少妇抢先笑着说:“都在房内床上!”
  那个被称为乐香主的人,“晤”了一声,想是对跟随前来人,沉声吩咐说:“们去将人抬出来。”
  一阵恭谨应是声,接着是打开担架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飞鹏听得剑眉一皱,根据那些人的应是声其中显然有几个是女性。
  心念问,又听那个乐香主,毫不客气地继续吩咐说:“你们三人也去帮忙他们!”
  接着是布衣壮汉和那两个少妇的恭谨应是声。
  飞鹏、媛媛和宜君,知道来人就要进来抬他们了,三人面闭日屏息,一面暗蓄功力,以防猝然被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个人涌进室内来,低声商议一阵,立即七手八脚地将飞鹏三人抬起来。
  飞鹏趁着室内光线黑暗和对方抬人混乱之际,觑目一看,心头不由猛然一震,面色立变!
  只见抬他的两人俱都身穿灰呢密封大氅,头罩灰呢大蒙巾,面上仅有一双炯炯眼睛露在圆孔中,这与他和宜君在白马山北柳林内遇见的那两个蒙头怪客的服式完全相同、觑目再着抬起媛媛和宜君的四人,服式也完全一样,只是那四人身材瘦小,衣色紫红,一望而知都是女性。
  飞鹏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天在白马山北柳林山遇见的两个蒙头怪客,竟是鬼面跃道的门徒。
  根据那天两个怪客的言论判断,他们显然也是受了恶。华莲和九宝仙娘的谣言之骗,前去白马山察看。
  心念未毕,两个头罩呢巾的人已将他的身体抬起,立即匆抬出院中来,同时,将他放在一付担架上。
  飞鹏这时不敢丝毫大意,也不敢偷看一眼乐香主的衣着容貌和在场的还有多少人,因为在场的人必然正在细看他的衣着容貌和晕厥的情形。
  杂乱脚步停止之后,蓦闻那个乐香主,沉声问:“你们可曾动过他们身上的东西。”
  布衣壮汉,急忙恭声说:“属下怎敢?”
  乐得主“唔”了一声,继续傲慢地沉声说:“很好,如果这三人确是有为而来.稍时坛主一定有赏!”
  布衣壮汉和两个少妇,同时恭声说:“多谢乐香主,他们还有三匹乘马留在崖下!”
  乐香主略微沉吟之后,沉声说:“天明之后称们下去先将马寄在隐秘处,然后听候坛主的处置。”
  布衣壮汉和两个少妇,同时恭声应是。
  就在三人应是的同时,飞鹏的担架已被抬起来。
  飞鹏趁担架抬起摇摆之际,觑目一看,发现一个身躯魁梧同样是头罩灰呢巾,身穿大风氅的人,正要走出篱门去。
  那人唯一不同之处,是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均绣有一个大约五寸直径的红绿太极阴阳鱼,显然就是那个乐香主了。
  飞鹏打量未完,已被抬出门外,乐香主一人在前三付担架紧跟在后,迳向松林深处,疾步走去。
  山区有句俗语:风雨来得快,去得也疾,这时雨过风静天放晴,深碧的夜空,布满了繁星。虽然雨已停止,但茂盛的树枝上,和矗立半空的古木上,仍不时坠下一两滴水珠。飞鹏被两个灰巾罩头的人拾在肩上,这时已不虞被对方发现,立即睁开了眼睛,辨认方向。但是他的头部,却丝毫不敢摇晃。
  他看了夜空星辰的方位,发现进行的方向,正是群峰的核心地带,根据“隆隆”如雷的水鸣,可能是奔向那座有道巨瀑高峰。
  既然知道了方向,而又不能看一眼抬在后面的宜君和媛,他索性养精蓄锐,闭目调息,以便应付即将消耗的过多力。
  飞鹏虽然闭目调息,但他依然注意转变的方向,和山势高低。
  一阵默默疾走,至少深人四五里地。
  正前进间,蓦然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
  喝声是由高处传来,距离至少在八九丈外。
  飞鹏一听,知道已到了所谓“坛上”,虽然距离尚远但仍却不敢睁眼看一看眼前情势,因为万一不慎,势必前功尽弃。
  心念间,已听到走在前面的乐香主,朗声回答说:“灰鹤坛下,议事香主乐庭保。”
  又听高处沉声问:“报上今夜的路令来”
  乐香主一面继续前进,一面高声朗诵说:“吕梁山上好威风,弟兄个个是英雄,天师法力大无边,千年万世乐安然。”
  朗诵完毕,前面立趋沉寂,再没有发出喝问。
  飞鹏听后不由暗皱眉头,他这时才深信妖道的组织然十分严密。
  心念未毕,前面已有了极沉重的启门声,飞鹏根据沉重艰涩的门响,知道已到了灰鹤坛的大寨门。
  果然,就在门响处,一个爽朗的声音问:“老乐,可是那个金老头?”
  乐香主一面前进一面回答说:“不是,是一个小伙子和两个标致妞儿!”
  只听那人惊异地“噢”了一声,紧张地问:“这么说,金老头的门下已经到了?”
  乐香主迟疑地说:“恐怕还没这么快吧!”
  说话之间,已经走了过来。
  飞鹏根据问话那人的口气,断定也是一个香主级的人物,虽然门下十分寂静,但在飞鹏的感应上,寨门两边和门楼上,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一阵疾走,飞鹏知道已远离寨门,立即觑目偷看,只见左右惧是浓荫大树,树木间,似有精舍房影。
  正打量间,前面已有人朗声问:“可是乐香主回来了?”
  乐香主急忙回答说:“不错,正是兄弟回来了!”
  又听那人急声催促说:“快抬到厅上去坛主已等候多时了。”
  乐香主惶声应了个是,即和抬担架的六人,立时加快了脚布。
  飞鹏根据担架的时高时低,和耀眼的灯光,知道已距离灰鹤坛的大厅不远。
  就在这时,担架突然停下来同时听到乐香主恭声说:“启禀坛主,三个窥探疑犯已经押到!”
  三个傲慢而苍劲的声音“晤”了一声.沉声说:“山下第七站的眼希俊避兄刚刚回坛报告,他今天午间发现有两个少女和一个少年投宿在泰和老店,住的房屋,正是金用王订的独院。你们把担架放下,让第七站的弟兄看看,可是泰和老店的那三人”
  乐香主恭声应是,三付担架也迅即放在地卜,同时,由厅阶上也响起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飞鹏虽然早已料到镇上的泰和老店内有妖道的眼线埋伏。但没想到消息会传递的如此之快、
  这时一听脚步声,知道妖道属下灰鹤坛的刘坛主已走了过来,至于妖道属下还有几个分坛是何名称,位置在何处,此刻此地已无暇去想那些了。
  心念未毕,脚步声已停在他的担架旁边。
  蓦闻那个声音苍劲的刘坛主,有些得意地沉声问:“尹海山,你过来看看,可是你今天午间看到的三人?”
  飞鹏一听,知道已无法再行伪装,但他仍要看看刘坛上何处置,再作决定、
  只听那个叫尹海山的眼线恭声说:“回禀坛主,正是他三人!
  话声甫落,刘坛主倏然发出一阵得意大笑!
  飞鹏功凝双掌,暗自戒备以防大笑的刘坛主倏然一拿劈下来,同时冒险将星目睁开一线!
  只见哈哈大笑的刘坛主,正仰面向天,他的衣着与乐香主形式一样,只是他的胸前太极阴阳鱼,却是一色银丝绣成,在他的罩头灰巾下,隐隐看见些许花白的胡须,因而断定坛主的年龄至少六十五岁。
  乐香主以及数个与乐香主。着完全相同的人,俱都肃立左右,恭谨地望着仰面发笑的刘坛主。
  方才抬担架的人,已不在他的视线之内,想是远远恭立,至于大厅,他只能看见辉煌的灯光和飞檐。
  正打量间,蓦见仰面大笑的刘坛主,低头望着他陆飞鹏,得意地朗声笑着说:“江湖上盛传你陆飞鹏,武功盖世,天下敌,天师也为你焦急终日.想不到你也经不住一杯迷魂露。”
  话来说完,乐香主和其余几个香主,不由齐声震惊地问:
  “坛主说他就是陆飞鹏?”
  刘坛主得意地说:“不错,正是那厮!”
  其中一人恭声问:“坛主怎知……”
  刘坛主未待那人话完,再度得意地哈哈一笑说:“方才尹海山报告山卞见到的少年衣着马匹时,老朽便觉得与天师所说的陆飞鹏相似,这时一看,果然是他!”
  说罢,即对乐香主沉声说:“乐香主,即刻将陆飞鹏三人押送总坛,听候天师发落,见了天师就说老朽随后就到.你要格外小心了。”
  乐香主躬身应是,即向院中的一角一挥手,方才抬担架的男女六人,立即急步奔过来。
  飞鹏一听押往总坛,心中既激动又高兴,因为报师仇.除恶魔就在眼前了。
  但是,他也知道鬼面道人和赤发怪魔的功力和厉害,因为他们俱是恩师金杖神君同一时代的顶尖人物。
  当然,他也知道两魔对他心中有所顾忌的不是他陆飞鹏,而是他陆飞鹏得自恩师金杖神君的绝世武功震云雷。
  此刻前去总坛。必须要出奇制胜,尽量避免与两魔同时交手。
  心念间,担架不知何时已抬起来,而且眼睑上已没有了照耀的灯光,显然已离开了大厅前。
  一阵东弯西转,担架前进的速度甚快,知道尚未走出灰鹤坛的大寨。
  渐渐,眼睑黑暗,空气清凉,阵阵山风,掠面吹来,而担架的速度,较方才尤快,知道已远离灰鹤塞。
  飞鹏觑目一看,只见巨木高耸.枝叶蔽天,既看不见夜空繁星,也不知是何方向时辰。
  但是,那阵“隆隆”如雷的泻瀑声,却是愈来愈震耳了,断定那座绝峰,就在数十丈外。
  就在这时,前面七八支处,突然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
  走在先头的乐香主,立即以谦和地声音,回答说:“灰鹤坛下,首席议事香主乐庭保!”
  对方依然毫不客气地喝声问:“报上今夜的路令来。”
  飞鹏方才没有十分注意,这时要特别注意听听,以便必要时应用。
  岂知,乐香主这次报出的路令与方才的竟然完全不同。
  只听乐香主回答说:“板有七十二,钉在六千三,船插十面旗,威风照八方。”
  回答完毕,前面立趋岑寂。
  飞鹏听罢,愈觉得妖道的巢穴警戒严谨,组织细密,如此看来,每一个地区和每一个坛的夜行路令俱都不同。
  继而一想,妖道门下.个个呢巾罩头,俱都不识面目,不如此严谨,也的确无法辨认。
  心念未毕,前面已有了拔桨划船和水响。
  这声音对飞鹏来说,当然人耳便知,而且,他还听出船只不大。至少六七只,可能俱是校形快艇。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飞鹏不由暗暗焦急,因为梭形现身狭小,只能容纳一付担架,媛媛和宜君势必要和他分离装船了,
  心念未完,担架已经停止下来。
  蓦闻方才喝问的那人,继续沉声问:“听说老兄一向诸事很好?”
  乐香主似是已看出问话人的职位,赶紧恭声说:“托天师的洪福!”
  说罢,继续恭声问:“请问贵处有多少船。”
  那人依然沉声说:“不多不少整一千,老兄敢莫是要去总坛?”
  乐香主谦恭地说:“奉敝坛主之命,押送三个人山窥探的疑犯……”
  话未说完,那人立即以不高兴的口吻说:“格人禁区的人,贵坛有权处置,何必要押至天师驾前?
  乐香主赶紧郑重地解释说:“钱淑使有所不知,因为其中一人正是陆飞鹏!”
  那个被称为钱湖使的人一听“陆飞鹏”,不由震惊地“噢’了一声,脱口急声说:“竟有这等事?”
  说话之间,风声飒然,直的陆飞鹏的担架近前。”
  飞鹏一听衣袂风响,心中不由暗吃一惊,他发现这个负责渡船人的武功颇不庸俗,显然是一高手,难怪乐香主一直低声下气,十分恭敬。
  心念间,已听那个钱湖使就在他的身边.激动地说:“不错,果然是去白马山的温坛主所说的那样!”
  飞鹏一听,这才知道那轰在恶尼华莲的统绿谷中,竟有妖迈的人混在群豪之间。
  心念未毕,已听钱湖使催促说:“快些上船!”
  乐香主恭声应是,担架立即前进。
  一阵桨声水响,飞鹏的担架已被装至船身的狭仓内。
  墓闻钱湖使不解地问:“那两个少女是谁?”
  乐香主恭声说:“据南崖伪装猎户的张大柱说.都是陆飞鹏的妻子。”
  说话这间,船身已开始转变方向,飞鹏听得出,在他的左右不远处,各有一只小艇显然是媛媛和宜君。
  又听钱湖使放缓声音问:“他们可是服了天师精制的迷魂露?”
  这时,船行渐速,乐香主仅恭声应了个是。
  飞鹏趁他们谈话之际,觑目一看,发现那个钱湖使,竟是以黑巾罩头,身穿黑呢大风氅,胸前背后的太极阴阳鱼,竟是一以金银丝线绣成,显然比灰鹤坛的刘坛主。又高一级。
  飞鹏正在打量,蓦见面向左保俊蹦钱湖使,目光突然一亮,脱口惊异地说:“咦,这个红衣女子的剑,很像是湖南沅江益阳庄铁掌银剑商耀南的成名兵器历银剑?”
  飞鹏一听,心知要糟,知道再无法伪装下去了。
  心念问蓦闻乐香主惊异地问“巡湖使认识她?”
  姓钱的巡湖使摇摇头说:“多年前我与商耀南曾经有数天旅途同程之缘,是以我认得这柄宝刃!”
  乐香主立即揣测说:“这么说这个红衣女子不是商耀南的女儿便是商耀南的弟于了?”
  巡湖使者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商耀南滥收豪门弟子,看这女子的衣着,可能是某一富绅的女儿!”
  乐香主突然问:“听说商耀南为时下武林的翘楚,仗着一套迷离剑法和一柄斑银剑技震江湖,因而有霸中原之称……”
  话未说完,那个巡湖使者,突然轻蔑地笑了,同时,笑声说:“沾名钓誉,浪得虚名,哪有什么真本事。”
  飞鹏听得心头一惊,不由暗暗焦急,如果这个巡湖使者再不住口,势必惹恼商媛媛起来和他争论。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喝问一哪里来的船,现在要去哪里?”
  喝声甫落,即听巡湖使者.沉声吩咐说:“将灯号打出去!”
  飞鹏一听灯号,立即觑目往意,偏偏打灯号的人在船尾无法看见,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一目了然!
  只见十数丈外,横建一道巨木寨墙。墙上每隔丈五便悬有一盏斗大防风灯,隐约间可以看见墙上暗处的刀光箭弓。
  在巨木寨墙上的中央,有一座两层长阁式的高大箭楼,楼内上下,灯光辉煌,光明如昼,虽然距离八九丈,小艇上的一切已能清晰可见。
  由于小艇前进如飞,眨眼之间已到近前,一阵沉重的“轧轧”声响一座深入水下的巨木寨门,已被吊起来。
  墙上没有再问,巡湖使者也没有再答.小艇迳自驶进门内。
  门下灯光明亮,飞鹏不敢偷看,只得合上双目,但他觉得出小艇前进极快因而断定这是一座水寨。
  由于眼睑不时掠过一丝灯光,知道左右皆有房屋,小艇是在水道中飞驰。
  渐渐风劲浪涌,小艇起伏。飞鹏觑目一看,早已远离水寨。
  飞鹏看了这等形势,不由暗庆遇到张大柱夫妇,否则,即使他能潜进水寨,媛媛和宜君也无法进来。
  又是一阵飞驶,小艇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终于停在一处木桩码头边、一
  由于风吹枝叶响,飞鹏不必睁眼,便知岸上植满了树木。
  在乐香主的吩咐下,飞鹏的担架已被抬起来,迳向岸上走去。
  飞鹏趁机觑目一看,发现岸上果然是座高大树林,而恰在这时,在他身边抬过去的担架上,正躺着商媛媛。
  虽然仅觑目着了一眼,仍能看见媛暖娇靥泛青,樱唇下弯,显然她对巡湖使者的火气仍大。
  飞鹏看了媛媛的神色,知道她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
  心念间,蓦闻乐香主有些惊异地恭声问:“钱湖使可是也去总坛?”
  巡湖使者阴沉地说:“我方才想过了,那个红衣女子与商耀南的关系决不平凡,普通女徒决不会授予他仗以成名的斑银剑!”
  乐香主立即心服口服地连连恭声应是。
  巡湖使者继续说:“天师久有邀请商雁南前来王掌黑虎坛之意,如今正好以那红衣女子作人质,不怕商耀南不来。这件事我必须亲向大师禀报才好。”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他确没想到妖道竟有邀商耀南人伙的打算。
  心念间,又听乐香主迟疑地说:“商耀南是陆飞鹏的老岳父,如果天师杀了陆飞鹏,商耀南父女必然怀恨,焉肯再为天师效力?”
  蓦闻巡湖使者,沉哼一声,轻蔑地说:“哼,什么妻子,眉不散,臀不肥,根本都是尚未嫁人的黄花大闺大,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飞鹏听得暗自摇头,想不到今夜遇到的人,都是精通世故的人,这个巡湖使者,尤为心细.所幸今夜饮的迷魂露是妖道亲手炼制的,否则,要想骗过他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当然,他们是不会想到飞鹏三人都是用食过西域珍品优昙仙花的人。
  然距离妖道的总穴尚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心念问,早已深人树林内,而担架的速度。却愈走愈快,显
  就在这时,暮闻乐香主恭声说:“巡湖使,现在已过水寨,他们身上的兵器该取下来了吧?”
  飞鹏一听,心知要糟,这一次恐怕势必被迫现形了。
  心念间,已听那个巡湖使者以恍然的口吻,歉声说:识顾想心事,竟忘了天师的最大禁忌了,快将他们的剑取下来。”
  说话之间,担架已经停下来。
  就在担架停止尚未放下的同时商蹈媛基然一声娇叱。“哪个敢?”娇叱声中,腾空而起,飞身跃下地来。
  飞鹏一听,只得也飘身而下,即和挺身跃起的宜君,同时落在商媛媛的身边。
  巡湖使者、乐香主,以及抬担架的两男四女都愣了。
  商媛摆一直想着巡湖使者对养父商耀南的轻视言语,是以、首先指着巡湖使者,怒声说:“姓钱的,不要夜郎自大伙亮出兵刃来,姑娘要你死前见识见识威震江湖的迷离剑法可是浪来的虚名。”
  说话之间,翻腕撤剑,寒光如电一闪,用银剑已撤出朝外。
  飞鹏知道动手已无法避免,立即机警地游目看附近,发现仅是巨大松树,远近岑寂,四周无人。
  这时,那个巡湖使者,不但不答媛媛的问话,反而作威作福地望着乐香主,怒目沉声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媛媛未持乐香主回答,抢先怒声说:“姓钱的,你死到临头还耍什么威风,你如再不亮兵刃,姑娘可要动手了!”
  那个乐香主,早已吓得浑身微抖,言语文晤不知如何回答了。
  巡湖使者见乐香主已无话可答,只得转首望着飞鹏和媛媛三人,冷冷一笑,说:“想不到你们早已买通了叛徒张大柱!”
  话来说完,媛媛已怒声说:“哪个买通你们的张大柱,告诉你,姑娘的功力高绝,你们狗天师的下流迷药岂能奈何了姑娘我?”
  话声甫落那个乐香主,突然奋勇地说:“钱湖使,让属下先会会她!”
  巡湖使者正想先看着媛媛的剑路,但他却故作勉强应允的声调说:“也好,但不要伤她!”
  媛媛一听芳心大怒,不由望着正撤兵刃的乐香主,冷冷一笑说:“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姑娘手狠!”
  乐香主目光凶狠,抖手撤出一条亮银索子鞭大喝一声,飞身前扑,手中亮银索子鞭,迎空划了一个圆弧,幻起千百鞭影倏然下击,猛抽媛媛的天灵。
  媛媛芳心怒极,久蓄杀机,这时一见乐香主的银鞭抽下不由冷冷一笑,轻灵地微一侧身,左掌虚空向外一引,乐香主的亮银鞭,立被引开。”
  紧接着,寒光如电一闪,媛媛手中的斑银剑已到了乐香d的颈间!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呼:
  “不要杀……”
  了字尚未出口,乐香主的人头已飞,无头的尸体,却继续前扑。
  蓄势押阵的巡湖使者一见,暴喝一声,飞身扑向媛媛,两只殷红巨掌,各自劈出一道刚猛劲风。
  宜君见媛媛剑势用老,深怕她措手不及,不由娇叱一声,正待扑出,只见眼前红影一闪,媛媛的娇躯已腾空而起。
  紧接着,一声娇叱,斑银剑疾演“定海神针”,寒光一闪,立即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嚎。
  巡湖使眨俊蹦飞扑身体,立被媛媛的斑银剑经头心至小腹,由中劈为两片。
  娇躯腾空的商媛媛,一式“彩凤回空”,飘然落在飞鹏和宜君的面前。
  飞鹏的心中真是又喜又惊,他确没想到媛媛的武功进步得竟是如此神速惊人。
  宜君更是由衷钦佩,尤其媛媛的玄妙身手,由斩乐香主再劈巡湖使的快捷神速,真是将西域不老仙的不传绝学,发挥得精微尽至。
  这时,飞鹏愉快地望着媛媛,风趣地笑着说: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方才看了你的身手,愚允也自叹弗如了!”
  媛媛见飞鹏夸她,真是喜得心花怒放,不由“噗哧”一笑,深情地望着飞鹏,嗔声说:“哼,明明想怨我没有给你留下活口,偏偏说两句违背心意的奉承话。”
  飞鹏一听“活口”,顿时想起抬担架的两男四女,转首一看,只见六人个个目光掠急,但都呆若木鸡,完全吓呆了。
  第二十三章 鬼面天师
  媛媛一见呆若木鸡的六个男女,立即沉声说:“你们都过来。”
  六个抬担架的男女,武功俱都不俗,每次奉命下山办事,如与江湖上的一般英豪打斗,鲜逢敌手,因而个个极为自负。
  坦,看了媛媛以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手法,连斩乐香主和巡湖使,知道今夜遇到的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
  这时听了媛媛的沉喝,自是不敢作以卵击石的蠢事,是以,俱都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数步。
  飞鹏一俟六人立定,立即谦和地说:“你们六位不要怕,我们找的是鬼面道人,就是你们的天师,只要你们与在下合作,在下决不为难你们。”
  其中一个灰布罩头男子,战战兢兢地惶声说:“有什么话小侠尽请吩咐,小的等知无不言!”
  飞回微一颔首,谦和地说:“很好,就是请六位到达总坛时破然将我们三人抬在担架上,一直抬你们天师座前。”
  六人一听,慌了,另一个灰巾罩头男子,赶紧惶声说:““不是小的们不肯.就是小的门将三位抬至总坛,也进不去总坛的大门……”
  媛媛柳固一剔,立即沉声问:“为什么?”
  罩头男子说:“因为小的等俱都不知今夜总坛的河号和路令!”
  飞鹏一听,觉得这话也许不假,根据今夜经过的桩卡,有的打灯号,但有的就说:“黑话”,于是谦和地问:“哪些人知道今夜的路令?”
  罩头男子,恭声回答说:“各坛香主以上首领都知道!”
  飞鹏知道无法由他们引人,只得改变话题问:“总坛距离此地还有多远距离?”
  罩头男子回答说:“至少还有三里地!”
  媛媛沉声问:“可是现在走的方向?”
  说着,举手指了指西北方。
  另一个罩头男子,摇摇头说:“不一定,你们得照着树上的指标前进。”
  说话之间,举手指了指左右两边的巨树。
  飞鹏、媛媛和宜君,三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左右树身上,各有一个长约五寸的指向箭标,正指着西北方。
  正打量间,突然一个罩头女子,清脆地说:“小侠和姑娘们前进时,还要配合地面上的状况,不常走的树道地上有草,经常走的树道地上秃光。”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地说:“你们指点的如此详尽,在下自是由衷感激,只是你们不说,在下也不会想到此点而发问……”
  话未说完,惶恐心情较趋镇定的六人,同时叹口气,黯然摇了摇头,发话的那个罩头女子,继续说:“小侠功力之高,小女子等人早有所闻,小侠既然有胆前来,必然有战胜天师的把握,小女子等人无不希望小侠和两位姑娘均能顺利进入总坛。”
  媛媛和宜君不由齐声迷惑地问:“为什么?”
  罩头女子,立即以悲痛的声音,激动地说:“姑娘和小侠请着!”
  飞鹏、宜君和媛媛,定睛一看,脱口一声轻“啊”,俱都吓了一跳。
  只见扯下呢巾的女子,秀发乌亮,凤目细眉,但是,在她的头额、双领和下唇上,却有许多又蓝又黑的疤痕。
  飞鹏三人看罢,俱都恍然大悟,同时也知道了鬼面道人的狠毒,他自己生了一副奇丑的面孔,就是他的门人弟子,也要强制刺成一副怕人面孔。
  根据当前女子的容貌轮廓,和她那双澄澈的叨眸,当初虽然不是美艳如仙的绝色佳丽,至少是个颇具姿色的美妇。
  如今一张姣好的面孔,被恶道剜成鬼般模样,怎不令她悲痛伤心。
  俗语说:“一叶知秋看人心,根据当前女子的悲痛神情除了妖道手下的几个亲信,敢说无人不恨妖道人创
  心念间,那个被刺成奇丑面孔的女人,已含泪将呢巾罩在头卜并催促说:“小侠进人总坛,尚须注意各处机关,要去也该走了,天明后更难混进总坛。”
  媛媛的个性虽急,但她的心地却极善良,是以宽声说:“你们放心,此番我飞鹏哥前去总坛,必能立毙鬼面道人,但为了防范今夜无法进人之计,只得先将你们的穴道点制几个时辰……
  话来说完,六人齐声要求说:“这正是小的们希望的,否则战们也别想能活着。”
  媛媛立即颔首说:“好吧,你们先把这两个人的尸体抬到担架上去!”
  两男四女,立即将巡湖使者和乐香主的尸体分别放在两付担架上。
  媛媛游目一看,发现七八丈外恰有几座大石,举手一指,说:“抬到那边的石后去。”
  于是四个人抬起两具尸体,另两人则提着那付空担架。迳向七八丈外的几座大石走去。
  到达石后四人立即将抬尸体的担架放下来。
  媛媛为了避免骤然跌倒,是以和声笑着说:“你们六人先躺下,不要怕,我施展的是特殊点穴手法,天明之后,你们自会醒来,不必管我们是否已经离去,你们自管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
  六人恭声应是,依言倒在地上,纷纷合上眼睛,在他们合上眼睛之际,仍显得有些紧张和惶恐。
  媛媛着在眼内,不由笑一笑,即将玉腕一扬,纤纤五指微张,向着地上六人一抓,即对飞鹏、宜君笑着说:“好了,我们去吧!”
  飞鹏看得剑眉一皱,觉得媛媛的点穴手祛,虽然和他的弹指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的舒掌扬腕的点穴手法,仍属少见。
  为了珍惜时间,不便多问,飞身纵回交手地方,宜君在右,媛媛在左,飞鹏则居中间,沿着树道,循着箭标,直向深处驰去。
  由于宜君和媛媛要注意左右树上的箭标,飞鹏要注意脚下石面的光滑,飞驰速度自是大减。
  一阵急急飞驰,前进尚不足二里,飞鹏仰首看着夜空,二更已经过半了,心中不由暗暗焦急。
  因为,如不能在三更之前,进人妖道的总坛,在所有人等就寝后再进人,要想找到妖道就难了。
  心念未完,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衣抉破风声。
  飞鹏心中一喜,知道有了来人,即向回头察看的媛媛、宜君一招手,飞身纵进左侧林内,迅即隐身在树后。
  这时,那阵衣袂破风声,听得愈来愈真切了。
  飞鹏三人循着风声响处一着,只见十数支外的树道中,三道快速人影正如飞驰来。
  继而凝目一看,三人心中同时一喜,当前一人,正是灰鹤坛的刘坛主,其余两人的服饰与被杀的乐香主相同,想必也是香主级的人物。
  媛媛看罢,首先望着飞鹏,兴奋地悄声说:“飞鹏哥,我们正好跟在他们身后。”
  说着,举手指了指如飞驰来的刘坛主。
  飞鹏剑眉一皱,忧虑地说:“跟在身后也无法混进总坛去!”
  媛媛一听,不由深情地望着飞鹏含嗔悄声说:“我们跟倒总坛附近再将他们制服嘛,总比我们自己瞧着箭标前进快的多吧?”
  飞鹏听得笑一笑,奉承地悄声说:“你比我聪明多了。”
  一旁的宜君一听,不由掩口笑了。
  媛媛娇靥一红,轻哼一声,正待说什么,发现刘坛主三人已驰至至前面的树道卜只得住口不说了。
  飞鹏三人凝神一听,这才发现那个刘坛主和其余两人正一面疾驰一面在谈着话。
  蓦闻后面香主级的一人,忧虑地说:“我看钱湖使跟去必有阴谋,坛主还是小心他一些的好!”
  刘坛主呼了一声,冷冷地说:“还不是想在天师面前讨好!”
  另一个是香主级的人,迷惑地说:“听方才操舟的那个弟兄说,钱湖使认得那个红衣女子,说是湖南沅江商耀南的女弟子……”
  话未说完,刘坛主已冷时一声,讥讽地说:“都是骗人的话,铁掌银剑商耀南滥收豪门子弟,他就说那个红衣女子是商耀南的女儿,天师也不认得……一”
  话未说完,三人已经去远,以下的活也听不清楚了。
  飞鹏一看,即向宜君和媛媛悄声喝了声“走”.当先向刘坛主三人追去。
  蹑在刘坛主三人身后前进,速度果然快多了,不出片刻,前面树隙间,已有数点灯光透射过来。
  飞鹏知道前面就是妖道的总坛了,要想下手正是时候,于是.即向媛媛、宜君挥了个手势,立即沉声低呼:“喂,刘坛主请止步。”
  低呼声中,身形如箭,直向刘坛主射去。
  正在前面飞驰的刘坛主三人,闻声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只见三道电掣身影已到了面前。
  刘坛主一见三道神速人影的衣着,便心知不妙,这时再定睛一看,浑身不由一战,顿时楞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呆了。飞鹏、宜君和媛媛,三人飞身扑至近前,同时刹住身势,由飞鹏一拱手,和声含笑说:“多谢刘坛主的引导,不知刘坛主可愿与在下继续合作?”
  刘坛主终是久历江湖的老手,他急忙一定心神,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冷冷地问:“陆小侠敢莫是未饮迷魂露?”
  飞鹏淡然一笑,说:“刘坛主也相信妖道的迷魂露能制服在下吗?”
  刘坛主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无话可答,久久才沉声问:“小侠说的合作是如何的合作法?”
  飞鹏含笑说:“很简单,阁下如愿继续合作,就请脱下身上的大氅头罩,说出进人总坛的夜行路令和灯号。”
  刘坛主冷冷一笑,说:“若是老朽不愿合作呢?”
  飞鹏依然神色自若地一笑,说:“也很简单,那就是由在下亲自动手剥!”
  剥字出口,举手连弹,立在刘坛主身后的两人,相继闷哼一声,翻身栽倒地上,不知是死还是晕厥。
  刘坛主看得浑身一战,目闪惊急,久久才沉声说:“即使剥去老夫的衣物,你仍不知进人总坛的河号和暗语。”
  飞鹏淡淡一笑,说:“自然是由阁下指点!”
  刘坛主有恃无恐地笑一笑,沉声说:“你怎知老夫肯说?”
  飞鹏晒然一笑,说:“刘坛主久历江湖,也许听说过分筋错骨的厉害!”
  刘坛主听罢,下由哈哈笑了。
  飞鹏深怕笑声惊动妖道总坛的高手,立即弹指点了刘坛主的麻穴。
  刚刚发出笑声的刘坛主,只觉两腿一软,“咚”的一声跌坐地上。
  飞鹏立即警告说:“希望刘坛主放明自些,否则在下可要失礼了!,
  刘坛主虽然心胆俱寒,但他仍有恃无恐地说:“此地距离总坛已经不远,你如木怕老夫叫喊,你就施展分筋错骨之法!”
  飞鹏哈哈一笑,说:“在下如连这点防范之策都不知道,焉敢深人妖道巢穴?在下自然先点了你哑穴,让你受尽折磨之后再行问你!”
  跌坐地下的刘坛主一听,再度愣了,最后,他终于摇头一叹,无可奈何地说:“好吧,老夫一切依你。”
  飞鹏一听,欣然一笑,衫袖微微一拂,刘坛主的麻穴立解。
  刘坛主并没有即时立起来,仍深深垂着头,想是在运功活穴,良久,才抬起头来,颓丧地说:“老夫即使将信号告诉你们,但是进人总坛后,你们仍难免不被发现。”
  飞鹏立即爽快地说:“这与你无关,在下自有应付之策。”
  刘坛主似是下了决心,毅然说:“好,老夫就告诉你。”
  说罢转身,举手一指树隙处的灯光,继续说:“那边有灯光的地方,便是林缘,距离总坛的东门至少尚有二十丈,林缘有三盏红灯,今夜该用左边的一盏,灯号是三明三暗,你只要把灯举在胸前,将身体转三个圈,他们自会给你们开门.’
  媛媛机警,冷冷一笑,说:“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我们进不去,你一定知道我们仍会回来找你,那时的后果如何,我们不说你心里也会有数!”
  刘坛主无可奈何地看了媛媛一眼,继续说:“当然喽,如果他们对你们起了怀疑,自然也会问你们一两句暗语。”
  媛媛忍笑“晤”了一声,得意地看了一眼飞鹏和宜君,继续间:“他们问些什么呢?”。
  刘坛主知道瞒不过,只得满心不愿地说:“譬如他们问你老兄如何而来?你就回答说:“乘灰鹤而来,他们会继续问:关上何人镇守?你就说:“双刀魏三娘!……”
  媛媛一听,立即插言问:“哟,是个女的呀?”
  刘坛主故意点点头,夸耀说:“不错,魏三娘不但机警多智,而她的刀法尤为高超,稍时你们进关时,需要多加小心!”
  媛媛淡雅地笑一笑,不置可否地继续问:“他们还会问什么?”
  刘坛主一着媛媛的神色,便知她没有将魏三娘放在心上,心中不禁有些生气,故意沉声说:“魏三娘与老夫的人缘最好你们一开口便会露出马脚……”
  媛媛何等聪明,早已着出刘坛主有些不服,故意爽快地说:“既然如此,稍时如被识破,本姑娘看在你刘坛主的份上留她一条活命就是!”
  刘坛主气得一瞪眼,只得继续说:“魏三娘可能会问你们,这般时候有何急事要见天师2你们可回答她:天师紧急召见,老朽也不知何事!·……”
  飞鹏立即赞声说:“阁下很合作,现在就请将阁下的衣物脱下来吧。”
  刘坛主自知功力相差悬殊,只得起身解下灰呢大氅,最后,他才背向飞鹏三人,举手取下头罩,一同丢在地上,迳自走向林内。
  飞鹏、宜君和媛媛,知道刘坛主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被毁奇丑面孔,是以才背向他们,因而,飞鹏一俟刘坛主盘膝坐一株巨树下,立即弹指点了他的黑憩穴。
  于是,匆匆又将其余两人的头罩大氅取下,个个奇丑怕人,妖道之恶,实在罪该万死。
  飞鹏一面穿上刘坛主的衣物,一面恨声说:“稍时毙了妖道,愚兄定要取下他的头罩,看看他那副骇人的鬼面孔。”
  宜君一面穿上大氅,一面担心地说:“只怕魏三娘这一关就通不过!”
  媛媛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飞鹏也正为此事暗自忧急,这时一听,不由关切地问:“媛妹有什么办法?”
  媛媛得意地一笑,说:“稍时到达门下,双方一旦答话,魏三娘必然起疑,那时小妹便先点她的笑腰穴,在她哈哈一笑出口,飞鹏哥立即挽她就走,小妹再点她的哑穴,令她不能开口……”
  飞鹏虽觉有些冒险,但总不失一可行之策。
  三人穿上大氅,戴上头罩,媛媛的宝剑也藏在大氅内,迳向林缘走去。
  到达林缘,果然有三盏防风红灯,分别插在三个石墩小孔中。
  再向前看,只见二十丈外,果然是座以巨木建成的大寨,由于夜黑距离远,无法着得十分清楚。
  寨门并不高大,寨隐约有三丈,寨内仅部分地方有灯光。
  飞鹏不再迟疑,伸手取下左边的一盏红灯,举在胸前转了三个圈,又放回石礅上,立即向大寨前走去。
  前进中,蓦闻媛媛兴奋地悄声说:“飞鹏哥快看,寨门果然开了。”
  飞鹏和宜君凝目一着,不错,只见那两扇巨木寨门,正缓缓地开了一道三尺多宽的门缝,四个罩头警卫,立在门下似是正在等候盘问。
  宜君看罢,不由担心地悄声说:“希望那个魏三娘不在才好。”
  飞鹏毫不在意地说:“只要进了寨门,便不愁找不到妖道了。”
  说话之间,距离寨门已经不远,这时才看清四个罩头警卫,惧穿蓝呢大氅蓝头巾,想来没有魏三娘在内。
  到达门下,四个蓝呢大笔警卫,俱都注目肃立。
  飞鹏本想谦和地点点头,继而想到刘坛主和乐香主等人对属下的高傲.索性昂然走进门内。
  四个守门警卫,一俟飞鹏上媛和宜君通过.依然将寨门关上。
  飞鹏、媛媛和宜君,确没想到进人妖道的总坛,竟是如此的容易。
  进人寨门一看,只见一条笔直石道,直通深处,在右松林中,俱是木制房屋,木条式的小窗内,无有灯光透出,显然妖道的门徒尚未入睡。
  飞鹏断定妖道决不会宿在附近,即和宜君两人,逞向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冷冷地问“什么事开寨门”
  飞鹏三人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高大寨墙上,傲然立着一个身材矮小,头目红呢巾,身穿红大氅的人,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合力关门的四人,显然就是刘坛主说的那个双刀魏三娘。
  打量间,只见关门的四人,齐声回答说:“是灰鹤坛的刘坛主!”
  魏三娘一听,立即举目向飞鹏三人望来,两道目光,宛如两道利刃,似是要看透飞鹏三人的底细。
  飞鹏一看魏三娘的目光,知道她对他的身材起了疑窦,因为刘坛主肩宽背厚,完全是一介纠纠武夫。
  心念间,只得一面前进,一面回头向魏三娘挥了挥手。
  魏三姐反应冰冷,木然不动,但两道利刃目光却更亮了。
  飞鹏挥过手,即和媛媛、宜君,继续大步前进,但步速比方才快多了。
  一俟树荫遮住魏三娘的身影,立即消声说:“快走,魏三娘已看出破绽了!”
  暖暖立即满不在乎地说:“这怕什么,前面有的是人,我们再换他一套大笔头罩……”
  话未说完,身后东寨墙上,突然响起一阵“咚咚’鼓响!
  飞鹏知道魏三娘已经发出警号通知妖道,索性向媛媛、宜君一挥手,沉声喝了声“走”,展开轻功,飞身向深处驰去。
  这时,寨墙上,松林内,以及两道的木屋间,到处人影晃动,纷纷疾步奔驰;有的向深处走,有的则向寨门去,想是各人进人各人的岗位。
  由于不知发生了何事,因而不少门徒与飞鹏三人迎面错过而不知拦截,有的尚向飞鹏挥手示意。
  飞鹏随着奔向各深处的徒众疾驰,发现其中身材高大者多着蓝呢大氅,矮小者则一律是红呢。
  根据魏三娘的衣着颜色判断,这些着红呢大氅,红巾罩头的人,自然也是女性。到达另一处较小寨门,众人一涌而人。
  飞鹏游目一着,只见门内房舍,多为精致木屋而且井然有序,通道矮松,奇草花卉,显然不是等闲人的住屋。
  正打量间,蓦闻跟在身后的媛媛,机警地悄声说:“飞鹏哥,快,追过去!”
  飞鹏定睛一看,只见三个蓝氅男门徒和两个红氅女门徒,正离开人群向着左倒数栋精舍后奔去,飞鹏会意,立即飞身扑了过去。
  转过房后,前面五人立时警觉,纷纷停步望来。
  其中一人,怒目沉声说:“刘坛主你们怎敢犯律前来此地?”
  话声未落,飞鹏已双手连弹,“咚咚”连声中,五个男女们徒,相继倒在地上。
  飞鹏不敢怠慢,立即脱下刘坛主的头罩灰氅,换上一套蓝呢头罩和大氅。
  抬头再看,宜君和媛媛已各自换上了两个女门徒的。
  飞鹏也未多想,匆匆将五个男女门徒和衣物掩蔽在一排花树下,再向房前奔去。
  转到房前一看,方始发现由各处奔来的男女门徒,已有数百人之多。正向深处灯光如昼,形如道观的三孔红门前奔去。
  飞鹏一看,断定妖道就在红门里面,于是即对媛媛、宜君悄声说:
  “走,我们进去看看,妖道也许就在里面。”
  说此一顿,突然又叮嘱说:“你俩务必跟在身后,千万不可离开我!”媛媛、宜君,同时应声说:“你放心,我们晓得!”
  于是,三人奔出房后,立即混人男女门徒中,逞向三孔s门前涌去。
  三人一混进奔驰的门徒中,方始惊觉不妙,因为门徒众多,服色一致,偶一疏神失散,再想聚在一起就难了。
  飞鹏心中暗暗焦急.回头看看宜君和媛媛,虽然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但目光中已透着焦急,想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不远处,蓦然响起一个女性惊异而焦急的声音,连声急呼:“天成!天成!”
  飞鹏本能地循声一着,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人群中一个头罩红呢巾,身穿红大氅的女性门徒,正以焦急的目光望着他,同时挣扎着向这面挤来。
  这时,宜君和媛媛也同时发现,立即悄悄碰了一下飞鹏。
  谁知,那个女性门徒一见宜君和媛媛,同样地低声连呼:“表嫂茵艘,你们怎的也随天成来了?”
  飞鹏三人一听,知道遇上与方才五个门徒有关系的人了,这个女性门徒,极可能是给飞鹏穿衣那人的妻子。
  心念间,那个女门徒已挤至近前,伸手握住飞鹏的左臂,惶急地悄声问:“你们不守机关室,为何前去天师宫……”
  话尚未完,机警的商媛媛已点了她的哑穴,同时,立即和宜君两人,挟持着她的双臂急步走向路边。
  女门徒顿时惊觉不妙,虽然不能说话,但她却拼命地挣扎!
  媛媛无奈,只得戳指点了她的黑憩穴。
  恰在女门徒晕厥的同时,三孔经门内,突然暴起一声巨钟大响,声震山野,直上夜空。
  所有涌向三孔门前的男女徒众一听钟声,宛如着了魔般,同时一声呐喊,奔驰速度顿时加快,疯狂向门前冲去.就这骤然一乱之间,媛媛和宜君抬头再看,前面突然多了不少红巾罩头红大氅的女门徒,飞鹏已经不见了。
  媛媛和宜君这一惊非同小可,慌急间,丢掉挟持的女d徒,逞向前面几个身穿蓝叹氅头罩蓝巾的门徒挤去。
  由于数百门徒形同疯狂,待等媛媛和宜君挤至近前,几蓝氅门徒,已变成了数十个人。
  媛媛这时才发觉三孔红门,仅开了左右两边,所有身穿蓝氅的男门徒,潮水般涌进了左门,而女门徒们,则纷纷进几右门。
  看了这情形,媛媛才懊悔方才只图适合身材,忽略了衣着一致。
  心念间,只得将心事转告宜君,回头一看,芳心又是一惊,宜君也不见了。
  媛媛这时可真慌了,随着前涌的人潮游目一看,尽是身红氅,头罩红巾的女门徒,根本不知哪一个是宜君。
  这时,已到了右侧红门下,媛媛身不由主地随着人潮一涌而人。
  进人门内,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巨木大殿,而大殿的两边侧殿前,尽是巨木排成的台阶,所有的门徒,但都立在台阶上。
  男门徒在左,女门徒在右,对面肃立,这时已有不少男:门徒立在左右长阶上。
  媛媛定神一看,发现这些门徒,似乎并无固定位置,先Z者,站前面,后到的就立在后面。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慌急的心情安定多了。
  媛媛根据方才那个女门徒,在那多人众中,仍能认识她的丈夫,断定所有门徒中,必定各人有各人的标记。
  心念间,她已随一群女门徒找好台阶,为了找寻飞鹏方便,她匆匆挤进第二阶上,因为立在第一阶,也许容易被发现。
  找好位置的门徒,立即肃立合目,微微垂首,但继续由门外涌进来的门徒,依然一面前进,一面吆喝。
  媛媛无心去看那些,立即悄悄游目去找宜君,她断定这时的宜君。必然也在找她。
  悄悄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前排每个女门徒的头巾边缘上都编有五个银丝小字,在大殿辉煌的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凝目一看前面的一个,上面绣的是寅酉方月美,再着另一人,绣的是申成郭小兰,低头看看自己的巾前下面,绣的竟是丙午戚静蓉。
  媛媛看罢,恍然大悟,因而断定飞鹏的头罩上,必然也绣着编号和天成等字。
  转首一看前面,通道宽约三丈,对面一片深蓝,所有门徒,个个并肩肃立,俱都垂首合日,根本看不出飞鹏在何处。
  恰在这时,大殿左侧的钟楼上,“荒然一声,震耳欲聋,第二击巨钟又响了。
  媛媛觑目一看殿上,灯火耀眼,一色杏黄,正中悬着黄幔,黄幔下是一张闪闪发亮的黄缎云床。
  云床前的两边,置有八座黄组锦墩,每边四座,形成八字。
  正打量间,黄幔后分由左右,各自走出八个头罩黄呢巾的人物来。
  八个身穿黄大氅的人物,高低不一,胸前均绣金银阴阳鱼,两只鱼睛,缀的俱是鲜红的宝石,和他们的八对目光,同样的闪着冷辉。
  媛媛看罢,知道这八个身穿黄大氅,头罩黄呢巾的人物,俱是妖道门下的顶尖高于,而职司极高的人,心念间,八个身穿黄大氅的人,已各向立在一座锦墩上,相互微一躬身后,立即面向殿外而立.
  就在左边四人转面向外的同时,四人的目光突然一亮,俱都—直盯着殿前穿蓝大氅的门徒那面.
  媛媛心知有异,定睛一看,发现对面第一批的中央一人的大氅下.赫然露出一双与众不同的亮缎公于履,媛媛一看熟悉的公子履,焉能不知那人就是爱郎陆飞鹏?
  只见他垂首合目,并足而立,尚不知他的马脚已露。
  媛媛看了这情形,真是又急又气,任她商媛媛精灵多智,这时也无法通知陆飞鹏,要他收回双足。
  觑目再看全场,所有男女门徒但都站好了位置,乍然看来,至少有四五百人.媛媛确没想到.妖道门下竟有这多门徒,如果再算上各坛的徒众以及老弱妇孺,恐怕不下四五千人。
  想到妖道昔年为恶,自是罪该万死,但这些被毁面孔,无法见人的数千门徒,却是无辜的.
  念及至此,稍时决心提醒飞鹏,尽量避免伤人,想到今夜误打误撞的混进来,真是这些门徒之福。
  心念未毕,“荒”然一声巨钟大震,第三击又响了。
  钟声一响,全场数百徒众,同时举起双手,仰天高呼:“恭请天师法登光临!”
  这声仰天高呼,有如平地焦雷,加之“荒”然震耳的钟声,更易得气势雄壮,震人心弦.
  仓促之间,媛媛自然有些手忙脚乱,虽然也举起了双手,但较之其他女门徒则慢多了。
  同时,她发现对面的飞鹏虽然举手并不太慢,但是他的锦缎公子衫的下摆,却露出了一大截。
  媛媛看了这情形,真是又惊又急,不由暗怨飞鹏为何站在第一排。
  心念间,蓦较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逞由大殿中传来。
  媛媛觑目一看,只见殿中黄幔后,迳由云床左右,缓步走出八个手提长练香炉,身穿黄氅,头罩黄巾的小僮来。
  由于八个小撞提的长练香炉内,正冒着浓浓的香烟,云床附近,顿时弥漫成一团缭绕烟雾。
  紧接着,人影一闪,云床上巳多了一个身穿紫缎绣金水火道袍,雪白的长发罩住头面的老道人。
  媛媛一看,便知是罪大恶极的鬼面道人。
  只见鬼面道人手持金丝拂尘,盘膝而坐,两道摄人B光,如两柄利剑迳由垂在面前的长发内射出。
  但那两道如刃目光,仅仅一闪而逝,想是已经合上双目。
  就在这时,音乐突然停止,立在云床左右的八个高级门徒,同时转身面向妖道,躬身齐呼:“天师驾临,降福群伦,吾门三代弟子均沾宏恩!”
  殿外数百徒众一听,也齐声高呼:“感谢天师庇佑,弟子等没齿难忘宏恩!”
  高呼呼罢,殿上八个高级门徒,纷纷退回锦墩前落座,仅最外面一人,匆匆走至殿口,面向殿下,朗声问:“何人击动警鼓,快快报名而人!”
  话声甫落,三孔大红门外,蓦然传来一声年老妇人的回答声;腕弟子魏巧花紧急报警!”
  站在殿口的那人一听,立即沉声命令说:“上殿面禀。”
  媛媛一听那个老妇的答话声音,便知是东寨门上的双刀魏三娘。
  于是觑目一着,果然是她,只见红巾罩头红大氅,胸前绣着金银阴阳鱼的魏三娘,正由右门外,躬身急步走过来。
  媛媛着了这情形,心中暗自焦急,知道魏三娘进殿必是报告方才发现有人穿着刘坛主衣物混进东门的事。
  但,由于对面的飞鹏依然镇定静立,她心中虽然焦急,也不敢随意乱动,以免误了大局。
  心念间,魏三娘已进了大殿,只见她面向妖道,深深一躬,朗声说:“启禀天师得知,现有宵小恶徒三人,身穿刘坛主及该坛香主制服,迳由东门闯关混人……”
  话未说完,在首锦墩第一人,突然怒声问:“你为何不加阻止,任其闯人?”
  魏三娘恭声解释说:“待弟子发觉,彼等已闯进关来了!’
  依然是为首一人,怒声说:“你就该即时向前为战生擒!”
  魏三娘有些紧张地说:“弟子一时判断错误,以为刘坛主乃久经大敌,沉着多智之人,尚不敌对方而被制,弟子如果贸然出手,极可能亦被对方所乘,那时无人紧急报警,势必被对方扰乱了总坛秩序和天师的清修。”
  右首第一人,却沉声说:“如今总坛弟子仓慌疾奔,齐来殿前,方才一阵混乱,对方三人极可能又趁机混进了殿前弟子中。”
  魏三娘赶紧惶声说:“弟子一时疏忽,恭请天师从宽降罪!”
  只见一直合目盘坐的妖道,第一次将手中的金丝拂尘挥了挥。
  左首第一人一见,立即沉声说:“退下去吧!”
  魏三娘深躬应是,转身退出殿来,面向殿下,垂首肃立。
  紧接着,右首第一人,迳由锦墩上立起来,大步走向殿口,冷芒闪射的目光,森森地看了一眼全场,突然厉声说:“大胆狂徒,胆敢冒犯天师,藏身何处,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到了这般时候,飞鹏、媛媛和文君,知道无法再伪装下去了,正待现身.三孔大红门脊上,突然暴起一阵声如洪钟,震耳慑人的哈哈大笑。
  飞鹏媛媛和宜君,心中同时一惊,殿前数百妖道的徒众,不少惊得发出啊声。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门脊上不知何时蹲坐一人,身穿灰大氅头罩灰呢巾,胸前绣着金边红绿阴阳鱼,正是刘坛主那套衣服。
  只见那人举手指着大殿,笑声说:“你老子在这里,你没长眼吗。”
  由于方才的大笑,是以高深的内力发出,飞鹏和媛媛无法听出来人是准,这时一听话声,不由心中大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媛媛的义父,飞鹏的干岳丈,一生嘻笑人间,丐帮硕果仅存的方朔奇丐。
  一直不说话的妖道,想必已听出方朔奇丐的声音有些熟悉,突然睁开冷电四射的双目,厉声问:“你是谁?”
  由于妖道的发话,全场数百弟子,俱都十分震惊,殿上八个高级门徒,目光中也露出了震骇,知道来人必然也是昔年的厉害人物。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李全真,你这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狗东西,终日装聋作哑,扮神扮鬼害人,难道你真的听不出老子的声音吗?”鬼面道人一听,勃然大怒,不由怒声说:“贫道数十年不历江湖,久与外界隔绝,昔年故人多已谢世,怎知你是何人?”
  方朔奇丐一听,立即笑声插言说:“不错,不该死的都死了,只有你这该死的反而活着.’
  鬼面道人气得已经浑身发抖,突然厉声说:“姓郑的,贫道看在昔年同为一条线上的份上,不为己甚,放你一条生路,立刻退出山区,否则可不要怨贫道不念旧谊!”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既然还认得老子,老子就当面和你谈个清楚吧!”
  说着挥臂脱下大氅,举手扯下头罩。
  数百徒众一看又是一片惊啊,他们确没想到竟是一位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的老乞丐。
  鬼面道人一见方朔奇丐立即沉声问:“据说你们今夜来了三人,其余两人是谁?’
  方朔奇丐依然嘻皮笑脸地说:“其余两人虽然和老子同道,但却井水不犯河水,我老子来找女儿他们是来找女婿、’
  鬼面道人不知原因,立即恨声说:“你就是活一百五十岁仍改不了那张贫嘴。”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你以为老子耍噱头吗?喏,向右墙上看.找女婿的来啦!”
  如此一说全场骚动纷纷转首向右墙上望去。
  飞鹏,媛媛和宜君早已断定是栖凤妃子和金员外,这时转首一看,一点不错卓然立在墙上的两人,正是两位老人家。
  金员外依然是头戴员外帽,身穿紫锦袍,五缕长髯,直垂腹前,肩后也插着一柄黑穗宝剑,只是修眉微皱,似有隐忧。
  栖凤妃子则换了一套水经亮缎劲衣短剑氅,背插宝剑,足登小剑靴,高挽的云发上,束了一个水紫蝴蝶结,柳眉微剔凤目闪辉,雍容中散发着英气,较之地穿罗衫时,至少年轻了五六岁。
  媛媛虽然没见过金员外和栖凤妃于,但早已经飞鹏和宜君详细形容过,是以一看便认得。
  飞鹏看了栖凤妃子和金员外,断定两人是和方朔奇丐一同前来,至于他们怎地遇到一起.为何突然赶来,只有事后再问了。
  立在一角的宜君正感和飞鹏、媛媛失散而忧急,这时看到方朔奇丐和父亲以及栖凤师叔一同赶来不由宽心大放,尤其听到方朔奇丐说的是有人前来找女婿,自是指父亲,芳心更是甜甜的。
  蹲坐在门脊上的方朔奇丐见妖道愣愣地望着栖凤妃子和全员外久久不知发话,不由仰面一个哈哈,讥声道:“李全真,你那一对鬼眼难道瞎了吗?如果你真的不认识金扇王,老子就给你介绍介绍……”
  话未说完,蓦见妖道左右第一张锦墩上的两人,突然起身,面向妖道躬身要求说:“属下两人擒搞此疯丐,听候天帅制裁!”
  方朔奇丐一听,毫不生气、未待妖道发话,先笑嘻嘻地说:“好呀.老子讨了一生的饭,看了一辈子的势利嘴脸,正感活的不耐烦,自杀不忍.投河怕水,上吊怕勒颈子,来来来,你们两个鬼孙子就成全我老花子吧!”
  数百徒众知道今夜来的俱是昔年的大人物,但都慌惶不安,虽然方朔奇丐嘻笑叫骂,状至滑稽,但全场却没一人发出笑声!鬼面道人似是也有意让两个高级门徒先试试方朔奇丐这些年来的武功进境,如果两人能胜了奇丐,至少兔却他一对三的压力。
  于是,注目望着两个高级门徒,郑重地低声说:“你俩要格外小心,他就是昔年江南高手金鞭侠!”
  两个高级门徒,毫不迟疑地躬身应是,转身走出殿来,对金鞭侠这个名字,似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立在墙上的栖凤妃子却不禁一阵愧意涌上心头,想到昔年那样英俊飘逸的未婚夫婿,江南大侠郑金鞭,一气之下,人了丐帮,看破人世,嘻笑风尘,如今落得个蓬头垢面,孑然一身,这是准害得他如此?
  念及至此,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想到方才同途人山。同舟渡湖之时,看他那副神色自若,谈笑风生的样子,在他的心灵上,似乎早没有一丝昔年的创伤和痕迹!
  尤其对她谈吐谦和,适中有礼,似相识,又似陌生,当时真忍不住放声一哭!
  心念未完,两个高级门徒已走至殿阶下。
  方朔奇丐未待两人立稳,立即笑声说:“你两人是鬼儿子还是鬼孙子,快些说个清楚,稍时我死后见了阎王老子,也好报告是死在谁手里!”
  两个高级门徒,并肩而立,目射凶焰,举手一指方朔奇丐,怒声说:“我看你这老花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人乃是天师座的瑞光堂和祥云堂的堂主……”
  话未说完,方朔奇丐已指着殿中的扶道,笑声问:“什么?天屎(天师)?是天狗屎还是天马屎?……-”
  瑞光、样云两堂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暴喝一声:“大胆恶丐找死!”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大氅蓦然一张,分由两个圆孔内,伸出两只手臂来,同时每人手中各握一柄寒光闪射的短剑,分向方朔奇丐刺来。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身形一闪,让开了,同时笑声说:“你说是尿糖,他说是香糖,你们到底是什么糖,最好扯下头罩来亮亮相……”
  话未说完,瑞光、祥云两堂主不由气得同时一声厉喝,再度挺剑刺来,这次深怕奇丐闪开,刷刷刷,各自一连攻出三剑。
  方朔奇丐一面嘻嘻哈哈,一面穿花般在两人之间游走,只见他东窜西跳,前纵后跃,看着刺中,偏偏刺空了。
  两个堂主愈打愈焦急,愈打愈心寒,全场数百男女徒众,俱都看得目愣口呆。
  方朔奇丐闪过对方连番攻来的六剑,立即忍笑正色说:“你们两人既然无暇取下头罩,说不得只好山我老花子代劳了!”
  了字出口,双手分张,身形如电一旋.瑞光、祥云两堂主的黄呢头罩,同时被方朔奇丐扯下来。
  头罩已被奇丐取下,两张奇丑怕人的面孔,立即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数百徒众,虽然也是个个面目可憎,但却忍不住齐声惊啊!
  瑞光、祥云两堂主,似是深怕数百徒众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一声惊呼,齐掩面孔,躬身低头,飞身向三孔红门逃走。
  方朔奇丐,依然哈哈一笑说:“你们这两柄短剑,俱非普通货色,非常令人喜爱,就交由我老花子代两位保管几年吧。”
  说话之间,身形逾电,宛如一缕轻虹般,已到了瑞光、祥云两堂主之间,未见他有何动作两柄寒光闪射的短剑,已到了奇丐的手中。
  殿中其余六个堂主级的人物一见,顿时大怒,一声暴喝纷纷纵出,齐向方朔奇丐扑来。
  方朔奇丐一见,立即收起笑脸,嗔目大喝一声:“站住!”
  这声大喝,有如焦雷,六个飞扑而下的堂主人物,不自觉地刹住身势.
  方朔奇丐立即肃容怒声说:“你们当老花子真的痴痴呆呆装疯卖傻,和你们打哈哈不成?老实告诉你们,我老花子是菩在肝肠豆腐心。不愿伤及你们这些可怜虫,才要你们知难而退,须知老化子今在要杀的是罪大恶极的鬼面道人,也正是刺毁你们尊容的最大仇人”
  话声甫落,大殿中突然传出一声厉喝:“姓郑的小辈闭嘴!”
  厉喝声中,人影一闪,鬼面道人已立在殿阶上。
  立在石墙上的金员外和栖凤妃子一见,面色一变,同时怒叱一声迅即飞身扑落场中,分别立在方朔奇丐的两边。
  飞鹏一看两位老人家的神情和举措,知道三人均不是妖道的对手,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情势,显然是三人合力对付妖道一人,因而,也看出妖道的功力,的确到了莫测高深的境地!
  心念间,只见立身殿阶的妖道,浑身发抖,日光如电,以中金丝拂尘,指着方朔奇丐三人,切齿报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要来,贫道要不让你们粉身碎骨,倾刻化成小滩血水,你们永远不知贫道的厉害。”
  方朔奇丐霜眉颤动,目如寒星,虽然知道情形严重,但仍哈哈一笑说:“老杂毛,你别尽拿大活吓唬老子,有本事你施展出来,看看到底是谁碎骨粉身,我想你老杂毛也决没想到数十年后,仍逃不脱震云雷。”
  鬼面道人目露凶焰,暗透杀机,将牙齿咬得格格吱吱,一个字一个字地恨声说:“贫道如无破解震云雷的绝门武功,焉敢公然隐居在吕梁山中?”
  说话之间,左掌弯曲如钩,缓缓向栖凤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员外三人推出来。
  六个扑下殿阶的黄氅堂主,早已飞身纵向两边。
  飞鹏定睛一看,发现妖道的干枯掌心,竟隐隐现出一个金点,那个金点,正随着妖道前推的距离而扩大,飞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但他却断定这种功夫必然是极霸道极恶毒。
  心念未毕,蓦闻金员外有些激动地大声说:“鹏儿还不现身为师报仇,等待何时?”
  妖道听得目光一亮,鸦雀无声的数百徒众,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但是,注目望着扶道的飞鹏,依然静立不动。
  栖凤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员外三人一看左右徒众中竟无飞鹏在内,惧都面色一变。
  妖道看了这情形,不由得意地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厉声狂笑。同时,笑声说:“莫说那乳臭夫干的陆胜小儿未来,就是他妄自前来,贫道也要他尝尝道爷金光掌的厉害。”
  害字出口,掌心中突然射出一道蒙蒙黄烟,由一寸至两寸,逐渐增长,瞬即已增长至一丈。
  媛媛和宜君看得暗暗焦急他们闹不清到了这般时候,飞鹏为何还不出场,因而害得她们两人也不敢现身。
  栖凤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员外三人,神情肃穆,暗透懊悔,似是在怨他们三人不该现身得如此之快。
  到了这般时候,三人只得各聚数十年苦修内力,功凝双臂,力聚掌心,准备作孤注一掷的舍死一拼。
  妖道左掌射出的那道黄芒,随着妖道的嘿嘿冷笑逐渐增长,而栖凤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员外三人的双掌也逐渐提高。
  一场数百徒众,俱都屏息静气,张大了眼睛望着那道逐渐增长的黄芒,他们似乎都知道,只要黄芒到达了方朔奇丐三人的身前,三人的身体便会立时萎缩,顷刻之间,化成血水一滩.
  媛媛关心干爹,宜君担心父亲,两人已看出妖道的黄芒厉害,如其活着等死,何不挥剑出击,破了妖道的功力?
  就在这时,蓦见妖道的目光冷电一闪,接着一声惊“咦”,左掌射向方朔奇丐三人的那道黄芒,就在中途突然停止下来。
  数百徒众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妖道左掌射出的黄芒为何停止了而方朔奇丐却突然惊觉这正是干女儿学成的西域神功.
  奇丐心中一喜,正待高呼“媛儿”,蓦见蓝氅男徒众中的前排中间一人的大氅臂孔中,正有一只右掌竖出.
  惊疑间一打量,这才发现那人蓝呢大氅下的福字公子履,原来正是他们焦急前来寻找的陆飞鹏。
  方朔奇丐看了这情形知道媛媛已将西域神功授与了陆飞鹏,不由含笑感慨地摇摇头,似是在说,女儿大了不由爷,何况我这干老子?
  心念间,蓦见鬼面道人鼻中一声沉哼湾曲如钩的左掌,猛然向前推了推。
  但是,那道黄芒,似是抵在铁墙上,一丝也没有增长。
  妖道一见,突然收了功力,黄芒立逝,同时厉声问:“西域那位高人,何不现身?”
  飞鹏知道时机已到,立即闪身而出,同时朗声说:“你小爷陆飞鹏!”
  鹏字出口,护身神功暴涨,“砰”的一声闷响,罩在头上的呢巾和身上的大氅,顿时被震得粉碎。
  正感震惊的数百徒众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他们确没想到,传说武功盖世,致令他们天师惴惴不安的陆飞鹏,竟是一位英姿飒然,年仅弱冠的美少年。
  妖道似是也被飞鹏的功力震住了,久久才迷惑地厉声问:“你当真是陆飞鹏?”
  飞鹏见妖道距离仍远,只得嗔目怒声说:“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休要罗嗦,快些下来偿还你昔年的黑心债!”
  妖道不理,反而厉声说:“你方才施展的弥陀神功分明是西域不老仙的独门绝学,如果展隆丰果具这种功夫,他今天恐怕更要不可一世了!”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恩师被妖道残体之恨,不由轩眉怒声说:“先师金杖神君,胸罗万象,学究大人,何等事理不知?何种武功不晓,只有遇到你们这些贪婪成性,暗箭算人的无耻之徒,才被你们偷袭得逞……”
  妖道未待飞鹏话完,阴沉一笑,摇着头说:“我却不信你是展隆丰那老狗的农钵弟子!”
  飞鹏一听妖道骂恩师老狗,不由勃然大怒,明知距离尚远,妖道功力惊人,一击不成,必被他乘机逃走,但他仍忍不住厉喝一声:“不信你就试试看!”
  厉喝声中,左袖猛然摆出一道天罡风,一团刚猛狂风,迳向妖道没去——妖道似是不惧天罡风,而他最怕的是无坚不摧的那招闪雷啸天,妖道一见飞鹏挥袖击出天罡风,目光不由冷电一闪知道紧接而至的便是举世无匹,霸道绝伦的震云雷?是以,天罡狂风一起,立即腾空飞向殿檐!
  飞鹏一见,知道中了妖道预设奸计,不由厉喝一声:“妖道拿命来——”
  厉喝声中,右掌猛然劈出一道震云雷,身形同时向妖道扑去。
  但是,早在飞鹏厉喝的同时,妖道上身一躬,身形宛如苍鹰搏兔般,闪电扑进数百身穿红氅的女门徒中。
  也就在扶道闪电下扑之际,殿檐上同时暴起一声霹雳响,檐木横飞,石瓦飞溅,不造大殿,摇摇欲坠。
  飞身扑空的陆飞鹏一见妖道扑向数百女门徒中,愈加肯定妖道早已想妥了这招脱身之计。
  于是、大喝一声,一式“游龙回空”,挺身撤出萤光剑折身再向妖道扑去!
  这时静立右侧殿前的数百女门徒,早已吓得惊呼尖叫,东逃西躲,我推你,你推我,顿时乱成一片。
  就在这时,女门徒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叱:“妖道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娇叱声中,嘭然一声,一袭红呢大氅和头罩,立时震得片片纷飞,一道纤细红影,挟着一道寒光,飞身向妖道扑去。
  已经飞身纵上侧殿及右墙准备截击的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一见,同时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呼:“媛儿使不得!”
  但是,踏着慌乱女徒头顶逃向侧殿的鬼面道人,仓慌间已用宽大道袍袖回身挥出一道刚猛劲风。
  看着扑至,尚在空中的陆飞鹏,也不由惊得振腕劈出一击遥空掌!
  但是,妖道铁袖挥出的劲风已到了媛媛的身前。
  只听“嘭”的一声,如击败革,媛媛的身形略微一顿,再度一声娇叱,继续飞扑,斑银剑直刺妖道的左肩。
  妖道一见,顿时大骇,身形如箭飞退,他确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一代,个个武功了得,惧都身手不凡。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是一声娇叱:“妖道留下命来!”
  鬼面道人闻声回头,心中又是一惊,只见一个天仙般美丽的白衣少女,正横着一柄霜华耀眼的短剑拦在侧殿门前。
  妖道心中一急,厉嗥一声,奋不顾身,手中金丝拂尘,扶着雄厚劲风和潜力,猛向娇靥凝霜的宜君扫去。
  宜君断定侧殿内必有机关和退路,即使拼死也不能让妖道闯进.是以,娇叱一声,也连人带剑向妖道刺去!
  妖道大吃一惊,他闹不清这个美丽的白衣少女为何要和他同归于尽,惊急之下,跨步闪身。
  就在他旋身的同时,一道劲风,挟着一道磷磷绿光,已到了他的胸前!
  妖道心中一震,知道挺剑刺来的是陆飞鹏,于是怪嗥一声,飞身暴退,仓惶间,手中金丝拂,猛扫飞鹏的萤光剑。
  只听“沙”的一声轻响,金丝飞溅,妖道百刃不侵的金丝拂立波斩断。
  妖道心中大骇,惊呼一声,身形横飞,运足全身功力以手中仅余的拂尘全杆,猛向挡在门前的宜君击去,左掌射出一道黄芒,迳向紧跟而至的媛媛劈下.金员外关心爱女安危,不由脱口急呼:“君儿闪开他!”
  但是,已经迟了,宜君已竖剑封向妖道的金杆。
  宜君的功力自是与飞鹏相差多多,手中虽有飞霜剑,但仍敌不过妖道百多年的雄厚内力。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应声溅起无数火星,宜君一声娇呼,身形立被震得疾退数步。
  飞鹏顾不得再伤妖道,身形如电一旋,体手握住宜君的玉婉。
  就在飞鹏握住宜君手腕的同时,蓦闻方朔奇丐震耳一声大喝:“媛儿不可人殿!”
  飞鹏闻声定睛再看,妖道已没有了踪影,知道已逃进了殿中。
  正待飞身追人侧殿,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立即“轰隆”一声,一道铁闸,已将殿门封死。
  蓦闻方朔奇丐急声说:“鹏儿,你们快随我来!”
  飞鹏断定奇丐已知妖道的退路,即和媛媛、宜君,腾空而起,飞身登上侧殿殿脊。
  游目一看,金员外和奇丐已驰出十数丈外,正进人一片巨松茂林。
  第二十四章 蝌蚪怪蛟
  飞鹏深怕妖道逃走,展开绝世轻功,身形疾逾流星,直向金员外和奇丐追去。
  金员外和奇丐一听背后风声,知道是宜君、媛媛和飞鹏,立即回头急声说:“沿着这条小径向正北,百丈附近有一堆乱石,那里就是侧殿的暗道出口。”
  话声甫落,飞鹏、媛媛和宜君,已飞身而过。
  金员外接口关切地说:“鹏儿小心,这是妖道有计划的阴谋,千万谨慎!”
  话未说完,飞鹏已到了十数丈外。
  飞鹏一面飞驰,一面暗自焦急,想想方才电光石火般的一阵交手,妖道未现败象,先急急逃走,的确可疑!
  尤其不合道理的是,妖道座前的六个堂主,袖手一旁,竟然不参加搏斗和阻止。
  心念至此,警惕立生,显然,妖道不是仓惶逃命,而是有计划地诱他上钩。
  飞驰间,定睛一看,这才警觉松林十分茂密,而那座挂着经天瀑布的高峰,似是就在正北林外。
  因为隆隆的水声,愈前进愈震耳,放前进愈有浓重的冷风。
  百数十丈距离,眨眼已到,举目一看,前面果有一堆乱石
  飞鹏即向身后的宜君、媛媛一挥手势,三人分三面包围。
  就在三人分开之际,方朔奇丐和金员外已经也追上来。
  方朔奇丐神情紧张,在那张面孔上,再看不到一丝嘻笑之态,他一到石前,立即飞身纵上一座怪石,同时向着飞鹏指了指下面。
  飞鹏会意,立即仗剑移了过去,只见怪石下有一丛青草小树,在小树中果有一个碑形小门。
  立在石上的方朔奇丐探首向下一看,立即猛地一跺草鞋,懊恼地急声说:“妖道已经逃出来了。”
  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老前辈怎的知道?”
  方朔奇丐立即懊恼地解释说:“我每次前来经过此地,石下的小门都是关着,而且枢纽开关是在暗道的里面。”
  飞鹏有些不信,不由迷惑地问:“妖道会有这等快?”
  方朔奇丐焦急地说:“我不是早对你谈过吗?你师父就吃亏在妖道的轻功上。”
  这时金员外也到了石下,探首一看,立即肯定地说:“不错,妖道早已跑了!”
  媛媛早已纵上另一座怪石,游目一看林内说:“妖道即使轻功神速,我们也只是差了一步,谅他这时不会进得太远!”
  话声甫落,正北松林外,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娇叱。
  宜君一听,凤目一亮,立即脱口急声说:“是栖凤师叔。”
  飞鹏这才惊觉好久没看到师母了,但他已无暇多想,循声向正北驰去,他深怕栖凤妃子不是扶道敌手,只得气纳丹田,高声急呼:“师母困住他,鹏儿来了!”
  急呼声中,飞身出了松林。
  举目一看,只见林外冷气袭人,水气弥漫,那座瀑布高峰就在眼前。
  高峰的脚下,即是经天瀑布下泻形成的巨潭。
  只见潭中,飞珠溅玉,水浪翻涌,隆隆水响,震耳欲聋,滚滚激流,分向外冲.想是流入环绕的大湖中。
  就在水浪汹涌的潭边上,两道人影,飞腾纵跃,剑光金芒,闪烁飞绕,正打得激烈。
  飞鹏凝目一看,正是妖道和师母栖凤妃子,而栖凤妃子已到了还手无力的地步。
  心中一急,探手取出一只鍽迁锌,大喝一声,振腕打出,疾如一道电光,挟着摄人心神的厉啸,直向扶道射去。
  妖道一听铃啸,心知不妙,抛下栖凤妃子转身向潭边逃!
  飞鹏深怕妖道跃进潭内,猛提一口真气,身形快如电击追去。
  奔出林来的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一见,立即惶声阻止说:““鹏儿不要追了,鹏儿去不得!”
  飞鹏哪肯听,身形反而加快了!
  就在这时,前面妖道故意腾空跃起,一式“苍龙人海”刷的一声投入巨浪汹涌的潭水中。
  也就在妖道人水的同时,飞鹏也直线扑进潭中。
  飞鹏一人潭水,顿时警觉不妙。只觉水流奇急,旋转如飞,直向潭底吸去,而且,水冷刺骨。
  紧急间,急运弥陀神功,顿时退却寒意,而且减低了潭心吸力。
  飞问心中一喜,在暗暗感激未婚娇妻商媛媛之余,如飞潜游,逢向方才妖道人水之处扑去。
  如飞潜游中,凝目一看,只见潭内,一片漆黑,视线不及五尺,根本不知妖道游在何处。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妖道将他引下潭水,必是又浮上水面逃走了。
  心念问,急忙提气,挺身浮上水面。游目一看,仅是汹涌巨浪和如银水花,根本看不见妖道踪影。
  就在这时,蓦然感到背后有人。
  飞鹏心中一惊,知是妖道袭来,折身沉水,逞向好道迎去。
  深入水中凝目一看,前面水中,果有一点隐约亮影。
  飞鹏看了那点隐约亮影,断定必是妖道手中的那截金丝拂尘的断柄,是以,如飞向那点亮影游去。
  但是,那点亮影,时隐时现,而且,直线下沉。
  飞鹏自小即习水功,深知水性,明知潭底危险不可去,但妖道不惧,他岂能不去,错过为师报仇的机会?
  当然,他也曾听到妖道的水功不可轻视,否则,妖道也不敢诱他到这等险恶的深潭中来决战。
  他根据妖道盘旋下沉的快速.判定妖道不但熟知潭中的旋流和水性,而且如此下沉,必有阴谋。
  有了这一概念,愈加提高了警觉,但是,就在他心念已定之际,迅速下沉的那点亮光,突然不见了。
  飞鹏一看,心知不妙,知道妖道已将金丝拂的金杆收起来了,因而无法看到那点亮光,于是,人立即停止下沉。
  在如飞盘游中,他惊觉到水流湍急,潭心极有吸力,向上挺游非常吃力,但他有神功护身,井不畏惧。
  他右手仗剑,左掌蓄劲,一面飞游,一面凝目寻找妖道,并渐渐扩张神功,以便妖道接近时察觉。
  但是,一阵如飞盘游,一直未再发现妖道的踪迹,也未遭到妖道的暗袭,或悄悄打出的暗器。
  继而一想,突然若有所悟,妖道必是将他诱下潭来,而妖道却去岸上对付师母栖凤妃子他们。
  心念已定,立即挺升。
  但是,就在他挺身的同时,潭心深处,突然现出一点亮光。
  飞鹏心中一动,立刻迅急下沉,他确没有想到妖道胆敢沉下潭心。
  于是,暗哼一声,心说,难道我陆飞鹏的水功不如你妖道不成?
  心念未毕,那点亮光急剧上升,不但渐渐冷电闪闪,而且其大如碗。
  飞鹏心中一惊,断定必是潭底怪物。
  于是猛提真气,急剧上升,但潭水压力巨大,上升极感吃力。
  这时陆飞鹏才彻底明白了妖道的阴谋,竟是引出潭底怪物,可谓毒辣至极。
  飞鹏飞升中回头下看,发现那只怪兽眼睛,已经炯炯闪射,亮如明灯,但仍看不出它的体形。
  怪物飞升速度奇快,不似飞鹏尚须借力水流,而且目力尖锐,飞鹏向东,怪物即向东,飞鹏向西,怪物也向西。
  飞鹏看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手中的萤光剑,怪物必是追逐着剑光而来,正待收剑,一阵鸣鸣怪声已到了身后。
  仓促间飞鹏无暇多想,一式“金蛟戏水”,迅即回身举剑向怪物迎去。迎击中凝目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怪物头大数抱,独眼红角,而它的身体却极细小。
  巨头墨绿,生有寸长绒毛,腹下灰白,尾部尖尖,体形极似蝌蚪,一张血盆大口,两个碗大鼻孔,形象十分怕人。
  飞鹏自小即和齐公公学水功,对各种龙形蛟裔和水族类别,大都知道,唯独这个怪物,不知是什么东西。
  心念间,已至怪物近前,怪物也张着血盆大口向他噬来.
  但是,怪物打至近前,飞鹏仅回身挥剑,尚未向前挺刺,怪物已“呜呼”一声,扭身向后疾退。
  飞鹏着得一愣,断定他身上必有怪物惧怕之物,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出水,迅即挺身上升。
  但是,他一挺升,怪物又张着血口噬来。
  飞鹏一看这情形,只得佯装向怪物扑去。
  怪物一见飞鹏扑来,立即狂嗥一声远离。
  飞鹏担心岸上的栖凤妃子和宜君等人,只得一面作势,一面挺升,如果不理不睬,怪物便立即在后追噬。
  由于浙至水面,怪物似是焦急起来,一声“呜呜”,突然在飞鹏的四周,如飞盘磁,企图阻止飞鹏上游。
  怪物如此一盘旋,水流汹涌,压力骤增,飞鹏上升更感费劲,面且,遇上逆流,尚有下沉之势。
  飞鹏被老怪物搅得性起,挥剑向怪物刺去,但是,飞鹏追怪物就走,飞鹏上升,怪物又来盘游。
  看了这情形,飞鹏觉得必须将怪物迅即除去。
  如果用剑投掷,一击不中,宝剑势必掉进谭心里,再说萤光宝剑乃恩师—生苦寻欲得之物,也不客许他如此作。
  如用翩迁铃,虽然能够击中,但能否射出水面再收回来却不得而知涧况翩迁铃是恩师成名利器,而且仅有三只。
  继而一想,身上除了尚有一柄描金折扇,只余下一柄锋利的小刀了。事到如令,也只好拿来一试了。
  心念已定,即将萤光剑交于左手,立即在怀中取出那柄寒光闪射的飞刀来。
  游目一看,发现怪物距离略远.因为这一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击空,后果实不堪设想了。
  飞鹏一面放缓游速,一面徐徐上升,他断定怪物必然仍在脚下噬来。
  觑目一看,不错,怪物果然在脚下,张着血盆大口,飞升扑来。
  飞鹏为了一掷成功,必须尽量让怪物接近.如此虽然冒险,但一击不成,后果更堪忧虑。
  心念间,怪物已扑至脚下,那只火炬般的独眼目光,已照得他手足可见。
  飞鹏觉得时机已到,猛提丹田真气,身形骤然躬腰下弯,早已蓄满功力的飞刀,振腕掷出。
  只见寒光如电一闪,那柄飞刀,直肘怪物的口内。
  飞鹏不敢怠慢,猛然挺身上升。
  但在他上升的同时,仍听到怪物的“呜呜”怪鸣!
  紧接着,水流翻涌激荡,怪物‘呜呜”怪鸣挣扎。
  飞鹏不敢下看,如飞冲上水面,只见潭面上,巨浪汹涌,水花飞溅,较之方才更激烈了。
  吐掉口中潭水,迅即游目细看,发现距离岸边并不太远。
  急忙收剑,迅即飞游,直向潭边游去。
  到达潭边,飞身上岸,立即坐在一方青石上稍息,同时游目辨认方向,找一找师母和奇丐他们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的松林前,突然传来声娇叱!
  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地脱口抵呼:“啊,这是媛媛!”
  低呼声中,飞身跃起,直向林前奔去。
  前进中举目一着,只见林前草地上,一片如银匹练缠作一团,看不出搏斗的两人是谁!
  当然,在此时此地,虽然看不出两人的面目,但根据方才的娇叱,交手的两人必是妖道和媛媛无疑!
  定睛看时,浑身不由一战,面色大变,只见栖凤妃子和宜君,但都蹲在草地上,而方朔奇丐和金员外,则分别倒在她们两人的胸前。
  宜君正低头为金员外推拿,而栖凤妃子则抱着方朔奇丐的上身凄然落泪。
  飞鹏看了这情形,神情如狂,震耳一声厉喝:“妖道纳命来。”
  厉喝声中,身形逾电,直向林外射去。
  宜君闻声抬头,立即哭声急呼:“飞鹏哥快来,父亲和郑前辈都中了妖道的毒掌了。”
  搏斗中的媛媛一听飞鹏的喝声,精神大振,剑势一紧,立即将妖道困在核心。
  妖道一见飞鹏回来,心中大震,他已领教过了飞鹏的功力,知道今夜要想活命,机会已极渺小了。
  由于心神一散,在方朔奇丐手中夺回的一双短剑,险些被媛媛的长剑击飞。
  就在这时,飞鹏已到,大喝一声:“媛妹闪开——”
  大喝声中,断定媛媛必已凝聚护身神功,是以,身形落地衫袖猛挥,立即击出一道天罡风!
  只见一道刚猛无俦,势如山崩的滚滚狂风,挟着慑人厉啸,迳向幻成一团的飞绕匹练击去。
  也就在飞鹏击出天罡风的同时,身法轻灵,反应机警的商媛媛已腾空跃起。
  紧接着,砰的一响,闷哼一声,鬼面道人摇头晃肩,呲牙咧嘴,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后退去。
  正在暗自流泪的栖凤妃子,突然警觉,不由脱口急呼:“鹏儿,解药!解药!”
  但是,飞鹏蓄满功力的右掌,已经振腕劈出。
  飞鹏听了栖风妃子的急呼,悚然警觉不好,解药必在妖道身上,这一击震云雷下去,妖道势必被震得粉身碎骨解药化灰。
  紧急之下劈出的掌势硬扭略偏,掌心的寒芒一闪,妖道身旁立即暴起一声霹雳暴响!
  坚石四射,草泥横飞中,妖道撒手丢剑,一头栽在地上。
  关心奇丐和金员外安危的媛媛和宜君,立即边不及待地飞身左至妖道身边,蹲身下去,迅即将妖道的身体翻过来!
  谁知,就在将妖道身体翻转来的同时,妖道一声沉喝,出手如电,竟将宜君和媛媛的手腕扣住!
  媛媛、宜君同时一声惊呼,飞鹏和栖凤妃子也惊呆了!
  飞鹏和栖凤妃子确没想到扶道竟是如此狡黠,在生死一发之间,尚不忘施展阴毒诡谋。
  尤其栖凤妃子,更是痛悔万分,如果不是她出声阻止飞鹏,妖道此刻早巳粉身碎骨了。
  双手扣住媛媛和宜君的鬼面道人,咬牙切齿,面目狰恶,一声沉喝,挺身猛然上跃。
  但是,挺身一跃,不由发出一声痛嗥,身形离地仅仅两尺便又: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妖道跌在地上,立即低头喘息,神情十分颓丧,但他的双手,却仍紧紧地扣着媛媛和宜君的脉门。
  宜君和媛媛,虽然又怒又急,但脉门被扣凋身已不能用力,而且,血脉徐徐逆流,娇靥上已微微渗出汗珠。
  飞鹏怒火如炽.焦急万分,豆大的汗珠,也由他的额角滚下来,他虽然中含两指将功力蓄满,但却不敢弹出。
  须知妖道功力雄厚,武功惊人,即使弹中他的头部或天灵,但在他被击中的一刹那,紧扣十指,仍可置媛媛、宜君于死地。
  是以,他剑眉飞剔,紧咬朱唇,怒目瞪着鬼面道人,急切却不知如何援救媛媛和宜君。
  而足智多谋,阅历丰富的方朔奇丐和金员外,偏偏都中妖道的毒掌,俱在昏迷之中。
  栖凤妃子揽着方朔奇丐,由于身形是半蹲半跪,因而对道方才跃起又跌回地上,看得极为清楚。
  她看到妖道在跃起时,两腿左弯右曲,两脚亦没离地,显然,扶道自臀股以下,均被震云雷击的粉碎,已经完全不听指挥。
  这时再看了妖道垂头丧气的佯于,心中一动,立即以伤的声调,悲届地说:“李道长,在我少女时期第一次遇见你时你已经是霜眉银髯,两鬓斑白了,那时你与展隆丰,在武林中,同为顶尖高手,极受黑白两道的英豪尊敬。之后,你们在江上突然绝迹了,一些崇拜你们武功的少年男女,踏破铁鞋,深人山区,希望找到你们的清修之地,俾能拜师学艺。但是,你们却为萤光宝剑,天南地北,仆仆风尘,甘冒着严寒酷暑和风雨,去找那根本不知在何处的宝剑和秘籍!”
  说此一顿,感伤地黯射一叹,继续说:“谁知,那柄你们梦寐想得到的萤光剑,就在展隆丰仗以成名的乌金杖中。”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飞鹏悬在区间接萤光剑,继续说:““诺,鹏儿佩在身上的那柄宝剑,就是你们认为得之可威震海内,技冠宇寰的萤光剑……”
  妖道依然垂头不语,毫无要抬头看一眼的意思!
  栖凤妃子继续黯然说:“展隆丰如果阴灵有知,在他死后而由他的徒弟在他仗以成名的金杖中将剑取出,不知他会不会感慨叹息,说自己一声可笑,糊涂?”
  说此一顿,戚的叹口气说:“想不到被武林尊昔首年奇人,极受用白两道英豪崇敬的李道长,在息隐数十年后的今天,尚对两个比他小一百多岁的女孩子下毒手……”
  话未说完,鬼面道人突然抬起头来,怒目瞪着栖凤妃子,厉声问:“你怎知贫道有此居心?”
  栖凤妃子不由迷惑地黯然问:“那道长为何紧紧扣住两个孩子的脉门,这不能不令人怀疑?”
  鬼面道人顿时语塞,久久才毅然说:“贫道正在考虑,在我离开这个活了一百七十多年的人间,我这身苦修得来的浑厚内力,是否应该也带到阴曹地府去……”
  栖凤妃子立即会意,趁机感动地说:“果真如此,那真是她们两人的天大造化!”
  鬼面道人冷一笑说:“但贫道是有条件的。”
  栖凤妃子只要能救下宜君和媛媛,不管什么苛刻的来件,她都会先答应下来,是以关切地问:“不知道长有何条件?”
  鬼面道人微一迟疑,以缓慢而伤感地声调,说:“第一道两股以下均被震云雷击碎,总算偿了展隆丰的残体之仇,但贫道已感人生乏味,决心就此自绝,以结束贫道一百七一年的岁月,而不需你们动手砍我的头。”
  栖凤妃子没想到鬼面道人会自绝,虽然想说几句堂皇话,但又不知怎样说才恰当,因而,唇角一阵牵动,依然没有说来。
  鬼面道人继续说:“第二,贫道环湖五寨和总坛三堂的上千弟兄不可强行遣散,你们下山后亦不得泄露山区中的一切秘密。”
  栖凤妃于赶紧说:“这一点道长尽可放心!”
  鬼面道人伤感地点点头,黯然垂首,以差饭的声调,继续说:“贫道隐居此山数十年,共有三千弟兄和妇孺,自知自种,打猎捕鱼,几乎已与外界隔绝,而贫道在他们的心目中敬如天神,备极尊崇…”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个抬担架的少妇,忿然脱下头罩的事,因而,不自觉地沉哼一声!
  栖凤妃子深用飞鹏愤言误事,赶紧向飞鹏焦急地挥了一个“忍耐”手势。
  鬼面道人对飞鹏的沉吟,也佯装未闻,继续说:“所以三个条件,也可以说是要求,希望你们不要在任何弟兄面前说出贫道的往事.尤其是展隆丰的那段往事!”
  栖凤妃子,毫不迟疑地说:“当然可以,扬善隐恶本就是人的美德,道长提出的三个条件,我们全部答应决无问题!”
  鬼面道人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栖凤妃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缓声说:“你和陆飞鹏必须向天宣誓,贫道死方瞑目!”
  栖凤妃子听了很生气,但看到宜君和媛媛,娇靥似火,矜矜下汗,惧都合上了双目,知道妖道在施压力,因而赶紧说:“君子一言,如白染皂,岂能出尔反尔,食言背信?人虽对他无可奈何,神鬼亦必厌之!”
  鬼面道人听后,赞许地缓缓点了点头,有些气喘地含笑说:“很好,很好,贫道总算死而无憾了……”
  说罢!“鸣”的一声,一头栽在地上,但他的两手,仍扣着宜君和媛媛!
  飞鹏大吃一惊,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栖凤妃子一见,不由脱口急声说:“鹏儿不要动他!”
  说话之间放下昏迷中的方朔奇丐,也飞身纵了过去。
  飞鹏听了栖凤妃子的急呼,知道必有原因,心中虽然焦急,但却不敢再动上身微颤的鬼面道人
  栖凤妃子一到近前,立即望着媛媛、宜君,急声说:“你两人不要反抗,快些调息。”
  双目合闭的宜君和媛媛,虽然没有应声,但她们已经会意!
  飞鹏愣楞地望着鬼面道人紧扣的双手,发现正缓缓地松开了宜君和媛媛的脉门,但是媛媛和宜君,却没有睁开眼晴。
  栖凤妃子见鬼面道人松开了两手,立即吁出一口长气。
  飞鹏关心金员外和奇丐的安危,不由着了一眼浑身颤抖,急促喘息的鬼面道人,望着栖凤妃子,焦急地说:“师母,解药!”
  栖凤妃子见问,立即指了指地上的鬼面道人,压低声音说:“李道长骤然丧失功力,神志正在昏迷,稍时也许会醒过来。”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您是说妖道已将功力分移给君妹和媛妹?”
  栖凤妃子感慨地点点头,说:“他在向我谈条件的,已经开始了,所幸君儿和媛儿俱都功力精深,否则,这种骤然快速转移,虽然不至丧生,至少也要安歇数月,尤其脉门注入,更是危险万分。”
  飞鹏惊异地“咦”了一声,不由关切地去看媛缓和宜君,发现两人喷火般的娇靥,血红正在消退,知道她们正将散布血脉中的真力,纳入丹田内。
  就在这时,两手干枯,浑身颤抖的鬼面道人,呻吟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飞鹏和栖凤妃子。
  栖凤妃子一见,立即蹲下身去,急切地问:“道长可要盘坐?”
  两手撑地的鬼面道人,立即缓慢地摇了摇头。
  栖凤妃子继续关切地问:“道长的金掌解药可在身上?”
  鬼面道人急促地喘息着,依然缓慢地摇了摇头。
  飞鹏和栖凤妃子一见,不由齐声焦急地间:“解药放在何处?”
  鬼面道人,目光无神,颤抖得尤为厉害,喘息着回答说:“金芒……掌……没有………解药……·”
  飞鹏一听,顿时大怒,剑眉一轩,正待说什么,栖凤妃引一面作着“阻止”手势,一面望着鬼面道人,焦急地说:“可有其他方法解救?你不能临死还拉两个昔年友人同归于尽呀!”
  鬼面道人缓缓摇摇头,揣息着说:“他们……死不了……只是一脸上生一些……青紫红斑……而已……”
  栖凤妃子已见过刘坛主等人的奇丑面孔,不由更加焦急地问:“难道一点可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鬼面道人喘息一阵,又断断续续地说:“贫道原有一些的何首乌……
  栖凤妃子不由急声插言问:“现在呢?”
  鬼面道人缓缓地摇摇头,喘息着说:“已被……赤发……道友……拿走了!”
  飞鹏听得星目冷电一闪,不由怒声问:“赤发怪魔现在何处?据我们所知他早已潜来吕梁山区!”
  鬼面道人无神地看了飞鹏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
  栖凤妃子一看,断定妖道晓得恶魔的去处,只是他不肯实说,因而心中一动,故意感慨地说:“道长如果不说出赤发怪魔去了何处,那就是仍在你的坛中.道长须知陆飞鹏这时的心情,在急怒之下,他极可能严刑拷打各坛坛主和六位堂主执事,要他们说出藏匿恶魔之处!”
  话未说完,鬼面道人突然怒目厉声说:“你们不是已答应贫道的三个条件了吗?”
  说罢低头,喘息如牛,浑身剧烈颤抖!
  栖凤妃子立即正色说:“不错,我答应的三个条件中,只是不遣散各坛徒众,为道长杨善隐恶和应允道长气枯自绝,并没有答应不拷问口供。”
  鬼面道人一听“自绝”,似是万念俱灰,久久才毅然颔首,说:“好,他作孽比贫道多……说出来也不算罪过……”
  说此一顿,一阵喘息,继续说:“他自觉和贫道联手依然势单力薄…已投奔他师妹……南蛮姥姥……那里……去了……
  栖凤妃子听得浑身一战,神色立变,不由急声间:“道长的话可真?”
  鬼面道人无力地点点头,似是已懒得开口。
  飞鹏觉得只要找到了赤发怪魔的师妹,便不怕找不到赤发怪魔,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金员外和奇丐的毒伤治愈。
  正待说什么,媛媛和宜君已经调息完毕,同时,挺身跃立起来,立即望着栖凤妃子,惶声说:“爹爹的伤势怎么办?”
  说话之间,看了奄奄一息的鬼面道人,急步走向栖凤妃身前。
  栖凤妃子一俟宜君和媛媛来至近前,立即绝望地说:“有解药,除了有人间珍品何首乌!”
  宜君一听心中恍然似有悟,立即急声说:“有了,齐婆婆还有很多优昙仙花……”
  话未说完,栖凤妃子已黯然忧伤地说:“只怕远水解不近渴!”
  飞鹏心中一动,不由望着栖凤妃子说:“不知妖道的毒伤要多少天后才毒发?”
  栖凤妃子知道飞鹏绝不会向妖道有任何要求,因而望着鬼面道人,和声问:“道长的掌伤最迟可支持多少天?”
  鬼面道人两手撑地,深深垂头,浑身剧烈颤抖,长发已至地卜这时见问,仅将干枯的右手伸了三个手指头。
  宜君和媛媛一见,不由惶声流泪说:“这该怎么办?”
  说话之间,不由恨恨地看了一眼即将瞬息死去的鬼面道人。
  两人看了妖道的凄惨相,不知怎地竟生起一丝怜悯之感,这也许是体内承受了妖道一百多年的功力所致。
  飞鹏俊面铁青,星目闪辉,牙齿紧紧咬着朱唇,想到没有将优昙仙花带一些在身上,心中十分懊悔。
  栖凤妃子看着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金员外和奇丐,不由望着鬼面道人,恨根地急声问:“除了何首乌和灵芝外,就没有任何办法可救了吗?”
  鬼面道人垂着头,急踹咻咻,久久才举起颤抖的手,指着十数文外的汹涌瀑潭,断断续续地说:“蝌蚪…蛟……眼是夜明珠……皮可……做水靠……肉……驱毒……角……制药……”
  药字出口,“咚”的一声栽在地上,喘息停止,浑身也不颤抖了。
  飞鹏看也不看妖道是否已经气绝,立即转身向潭边奔去,因为他断定妖道说蝌蚪就是方才被杀的潭中怪物。
  栖凤妃子和媛媛宜君三人一见,俱都慌了,知道飞鹏要去潭中捉蝌蚪蛟,因而齐声阻止说:“鹏儿回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飞鹏哥,不要去不要去!”
  但是,飞鹏已到了潭边,飞身纵上一方怪石,游目一看,腾空而起,一式“苍龙人海”,竟向巨浪汹涌的潭中扑去。
  宜君、媛媛一见,想起妖道方才的恐吓,不由齐声哭喊!
  “不要,不要——”
  说话之间,两人也飞身扑向潭边!
  栖凤妃子虽然焦急万分,也极欲奔去潭边阻止飞鹏,但她却不敢离开昏迷中的金员外和奇丐,避防发生意外。
  于是,只得立起身来关切地叮嘱说:“你两人不要哭喊,徒令他分神心烦,可伺机以遥空掌助他!”
  说话之间,发现媛媛、宜君,同时向着她急急招手,大声说:“栖凤师叔,快来……-”
  栖凤妃子心知有异,只得游目看了一眼附近和林内,发现确无可疑之处,立即飞身向潭边纵去。
  到达宜君和媛媛两人立身的怪石前,飞身纵至石上一看,只见巨浪汹涌中的飞鹏,宛如飞鱼般,直向潭心中游去。
  打量间,蓦见媛媛和宜君指着潭心焦急地说:“那个庞大黑球,可能就是蝌蚪蛟,它已经浮上水面来了。”
  栖凤妃子循着两人指向一看,果见潭心中浮有一个庞大球形黑物,中间尚有一道灰白色的花斑!
  继而凝目一看,心中一动,不由迷惑地说:“奇怪,着情形好像似在昏睡嘛!”
  宜君和媛媛一听,也有同感地说:
  “我们也正在这样想,因为它是在随浪漂动而不是破浪浮游!”
  栖凤妃子突然似有所悟地说:“是了,一定是你飞鹏哥,方才在潭底已将蝌蚪蛟杀了……
  直君一听,立即插言说:“方才妖道由潭中上来时,不是说潭中的蝌蚪蛟应坚肉厚,力大无穷,任何刀剑不能伤它吗?”
  栖凤妃子黛眉一皱,迟疑地说:“那就是用震云雷……”
  媛媛接口说:“可是妖道说飞鹏哥决不敢在水中施展震云雷……”
  话未说完,蓦闻宜君急声说:“快看,飞鹏哥游到了!”
  栖凤妃子和媛媛举目一着,只见飞鹏果然游到了蝌蚪蛟的身边,根据飞鹏的大胆,断定蝌蚪蛟确已死了,中间那道白斑可能是蝌蚪蛟的腹部。
  就在这时,蓦见蝌蚪蛟猛然一个盘旋,浪花飞溅,立即露出黑回色的背脊和红角独眼,游至它身边的飞腰,顿时不见了!
  仍然、宜君和栖凤妃子,三人同时大吃一惊,不由以口惊呼!
  只见潭心中,巨浪涌起,哗哗水响蝌蚪蛟乘浪一跃两丈,张着血盆大口,宛如疯狂声势着实怕人。
  游目再看飞鹏,早已游至七八丈外,手中已撤出锋芒四射的萤光剑,正向着垂死挣扎的蝌蚪蛟摇晃。
  疯狂飞跃的蝌蚪蛟,一见七八丈外的萤光剑,一声“呜呜”,如飞扑去。
  而手持萤光剑的飞鹏,却迅即向潭边游来。
  栖凤妃子三人看了这情形,知道飞鹏在诱蝌蚪蛟,到达潭边水浅处再下手,但是,疯狂飞扑的蝌蚪蛟,已没有了方才的声势。
  渐渐,水静浪小,蝌蚪蛟已无力飞跃,距离潭边亦不太远了。
  飞鹏仗剑静待,直到蝌蚪蛟的灰白肚皮又翻上水面来,他才游了过去。
  游到蝌蚪蛟身边,飞鹏用萤光剑敲了敲蝌蚪蛟的肚皮,见无挣扎,才去拉它细的尾巴!
  一技蛟尾,蝌蚪蛟又是一阵挣扎,但已没有方才凶猛,飞鹏运集功力,逞向栖凤妃子三人立身处拉去。
  栖凤妃子和宜君、媛媛,立即跃下石来,奔至水边,定睛一看,发现蝌蚪体大如牛,至少重六七百斤.媛媛想到干爹有了救,早已忘了忧愁,不由望着飞鹏,兴奋地说:“快拉过来,我和君妹帮你。”
  说话之间,飞鹏已到了水边,宜君和媛媛,立即帮着将蝌蚪蛟拉上来。
  四人围着一看,这才发现蝌蚪蛟红角发亮,皮毛极软,独眼已半合上,高度与人齐肩,除了一个大头就是长长的尾巴.一
  栖凤妃子心急救人,立即催促说:“附近尽是怪石,我们只好合力抬过去了。”
  但是,蛟身毛软油滑;根本无法用力。
  飞鹏心中一动,立即提议说:“我们滚滚看!”
  媛媛、宜君,齐声赞好,兰人立即向前推去。
  由于蛟身圆大,推起来极为方便,很快地便推到了方朔奇丐的身前。
  跟在一旁前进的栖凤妃于,发现蛟身上并无伤痕,不由惊异地问:“鹏儿,你当真施展了震云类?—……”
  飞鹏恭谨地一笑说:“恩师传授鹏儿震云霞时的第一句话,便是这种举世无匹的刚猛武功,绝对禁止在水中使用!”
  栖凤妃子慨然一叹,说:“妖道多少年来,苦心积虑,虽然没研练成震云雷的功夫,但却被他参悟出这种霸道武功的最大禁忌!”
  飞鹏听得神色一变,心中似有所悟,不由惊异地说:“妖道将鹏儿诱下潭底,难道正是想利用这个禁忌不成?”
  话声甫落,早已撤出宝剑的宜君和媛媛,又迫不及待地急声间:“是割蛟的肉,还是取它的血?”
  栖凤妃于一听,立被提醒,觉得先救人要紧,但她想了想却为难地说:“他们正在昏迷中自然无法食肉,饮血又无容器?”
  飞鹏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在益阳庄的机林词堂内饮酒时,方朔奇丐是在自己的讨饭袋子内拿了一只林子。
  这时一听,立即急声说:“让我看看郑师叔的袋子内可有什么!”
  说着,急步走至方朔奇丐的身边,揭开袋子一看,不但有一只杯子,还有一只精致饭碗。
  于是,急忙将杯子取出来,同时兴奋地说。‘有一只酒杯!”
  说话之间,方始发觉林子十分沉重,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色呈淡绿,间有白纹的汉玉宫林,上面尚刻有一条云龙,知非凡品。
  打量未完,已听到媛媛急切地催促说:“快一点嘛,飞鹏哥。”
  飞鹏俊面一红,觉得这般时候还低头细看玉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因而急步将玉林交与栖凤妃子,同时,歉意地看了一眼含嗔轻睇着他的媛妹。
  但转首一看,发现栖凤妃子.神色惨淡,正望着玉杯发呆。
  再看看宜君,她也正神色黯然地望着昏迷地上的方朔奇丐.
  飞鹏看了这情形,知道这只玉杯必定与地和奇丐昔年那段往事有关。
  但是,一直尚不知情的媛媛,却忍不住惊异地问:“栖凤师叔,有什么不对吗?”
  栖凤妃子一定神,立即惨然一笑,说:“没什么,就用这只林子取血吧!”
  说罢,又皱眉望着蝌蚪蛟,说:“蝌蚪蛟虽然皮毛柔软,但却刀剑不入,如今只好由它的口内取血了。”
  媛媛性急,立即将剑收入鞘内,两手奋力将蝌蚪蛟的大口分开了。
  宜君手持飞霜剑,探首向蛟口内一看,心中一惊,不由惊口急声说:“师叔快来看,蛟口内已流满了血!”手持玉杯神色仍未恢复的栖凤妃子,立即走至蛟口前定睛一看,只见蛟口内,利齿数千,喉间已被鲜血涌满。
  它无暇多想这是怎么回事,立即探手蛟口内,取了一杯浓浓的鲜血。
  蛟血一人林内,立即寒凉如冰,栖凤妃子端着玉杯,看了最近的方朔奇丐一眼,但却端杯先向金员外身边走去。
  飞鹏看在眼内,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觉得为人处世,实在太难了。
  心念间,即和宜君,飞步过去将金员外扶坐起来。
  栖凤妃于轻轻捏开金员外的牙关,立即将蛟血徐徐注进金员外的口内,于是,又至蛟日内取了一杯蛟血。
  飞鹏让宜君继续扶着金员外,以便蛟血顺喉而下,又帮着媛媛将方朔奇丐扶坐起来。
  栖凤妃子依样将蛟血注人奇丐的口内,但她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王杯。
  飞鹏心中一动,故意立起身来,平淡地说:“鹏儿每次与到师叔共餐,他老人家总是以这只玉林饮酒,有时还会叹息!”
  栖凤妃子本然望着玉杯,樱唇一阵牵动,最后终于黯然说:“鹏儿,放回去吧!”
  说罢,即将玉杯交给飞鹏。
  飞鹏不敢说得太露形,以免冒犯尊长,只得恭声应是,接过玉杯,依然放回奇丐的讨饭袋内。
  栖凤妃子似是有意转变话题,于是望着飞鹏似有所悟地问:“鹏儿,你可是用翩迁铃击中了蝌蚪蛟的咽喉?”
  飞鹏不敢隐瞒,只得恭声说:“翩迁铃乃恩师遗物,鹏儿怎敢擅用?情急之下,只好用飞刀掷进蝌蚪蛟的咽喉!”
  一阵沉默,暮见媛媛担忧地问:“栖凤师叔,您看鬼面道人会不会骗人?”
  栖凤妃子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绝对不会,如果天明仍不能醒来,那便是李道长估计错误……”
  话未说完,宜君怀中的金员外突然叹了口气!
  宜君一见,立即激动地欢声说:“我爹醒了!”
  栖凤妃子和飞鹏心中一喜,急步向金员外走去。
  但是,就在两人举步的同时,蓦闻方朔奇丐,也风趣地说:““有钱的老爷能醒来,我老花子也绝死不了。”
  栖凤妃子和飞鹏一听,心中又是一喜,立即停步笑了。
  飞鹏回头一看,不自觉地摇摇头,因为他发现奇丐仍倚着媛媛斜卧,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他的种智似乎仍在恍惚中,心想,这位老人家真称得上是风趣大师。
  再看金员外,已经开始盘坐调息了,但也由此足见奇丐的功力似是要比金员外略高一等。
  正打量,蓦闻栖凤妃子和媛媛同时急呼!
  “兴华不要…”
  “于爹再倒一会嘛!”
  飞鹏闻声回头一着,方朔奇丐已挺身跃了起来。
  方朔奇丐挺身立起,狠命地摇了摇头,同时,自我解嘲地说:“几天懒得合眼,这一顿好睡,还真得要感激老杂毛!”说话之间,抬头一看,发现飞鹏正立在一个庞然怪物的身前,不由一愣,接着似有所悟地说:“这个东西可是鬼杂毛说的那个蝌蚪蛟?”
  飞鹏立即赶声说:“是的,正是那怪物!”
  恰在这时,金员外和宜君也走过来了,金员外惊异地看了蝌蚪蛟一眼,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问:“鹏儿,你是怎样把它弄上来的?”
  由于妖道已死,金员外和奇丐也苏醒过来,飞鹏心中自是高兴,立即将潭中搏蛟的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据妖道说,蛟皮能做水靠,血肉可以制药,独眼和角均是人间至宝……”
  话未说完,金员外蓦然以惊异的口吻问:“咦,妖道呢?”
  栖凤妃子举手一指倦卧在数丈外的鬼面道人,说:“那就是!”
  方朔奇丐和全员外一见,两人同时向妖道奔去,栖凤妃子和飞鹏三人,也急步跟了过去。
  到达近前,方朔奇丐伸手扳了扳妖道的右肩,定睛一看妖道早已气绝多时了,因而惊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栖凤妃子见问,立即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金员外听了妖道要求的三个条件,立即正色说:“师妹既、然答应了他,就得实践守信,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尸体掩埋起来。”
  方朔奇丐游目一看,举手指着蝌蚪蛟附近,说:“那边有个空穴,将他丢进穴里,上面再覆上一块大石,永无人知!”
  说罢,伸手将妖道的尸体提起来,迳向蝌蚪蛟前走去。
  到达穴前,方朔奇丐并没有顺手将妖道的尸体丢下去,竟耐心地为妖道摆了一个盘坐姿势。
  空穴直径大约三尺,弯曲下斜,深不知底,但在人口数尺的地方,恰好有块突出处可以摆个坐姿。
  飞鹏看得甚是感动,觉得奇丐虽然遇事总爱嘻笑叫骂,但他处事的认真和善良的心地,却令他由衷佩眼。
  心念未完,奇丐已将扶道的尸体摆好,同时望着铁道的尸体,风趣地说:“老杂毛,我是一报还一报,你指出蛟血能救活我,我老花子也让你尸体打坐,现在我们是谁也不欠谁什么!”
  说笑回头,望着媛媛和宜君,继续说:“丫头们,来吧.给他盖上一块大石头,聊表你们的心意,别忘了,他百数十年的功力是由你们两川继承的!”
  媛媛和宜君一听,心中都有一种微妙的感受,因而不约而同地向不远处一方重约千斤的巨石前走去。
  两人到达石前,奋力一推,滚滚而动,竟然轻而易举地推至穴前,覆盖在穴口上。
  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两人绕着巨石看了看,发现石穴密合,毫无缝隙,才望着栖凤妃子.说:“妖道既然把蝌蚪蛟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浑身都是宝,现在时间无多,我们就开始取宝吧。”
  栖凤妃子黛眉一登,说:“蝌蚪蛟皮毛坚柔,刀剑不入,割切都不可,只有用刀剥!”
  金员外立即为难地说:“如此以来,势必浪费时日,而且蛟皮太重,无法携走,血肉虽可驱毒,但必须弃之潭中,实在可惜……”
  飞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说:“蛟肉如此珍贵,弃之实在可惜,鹏儿以为妖道门徒俱是受了妖道的掌道的掌毒,如果令他们分食血肉也许能够治愈使他们恢复本来面目。”方朔丐赞道:“小子要得,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付菩萨心肠,稍时天亮,找来几个负责门徒,挖蛟眼,剥蛟皮,完全交由他们处理。”
  说此一顿,向着金员外等人一招手,继续说:“来来来,大家折腾了一夜,八成都饿了,我这里还有包干粮卤菜,大家先压压饥。”
  说话之间,盘膝坐在原地,就在饭袋内取出一个纸袋来。
  飞鹏等人经奇丐一提,果然都饿了,即和栖凤妃子金员外围了过去。
  媛媛性急,立即帮着方朔奇丐将纸袋打开,定睛一看,烧鸡、卤肉,咸鸭蛋,不由欢声说:“哇,尽是好吃的东西,我道是于爹讨来的呢……。
  话未说完,奇丐已哈哈笑着说:“我老花子知道你一向都是不带干粮袋,所以特地买来为你准备的啊,讨来的怎舍得给我的乖女儿呢?”
  媛媛一听,立即兴奋地抱住奇丐肩头,欢声说:“谢谢干爹,将来?女儿要奉养您老人家一辈子。”
  奇丐摇摇头,故意以怀疑的口吻,说:“晤,恐怕到时候你就作不了主了!”
  媛媛虽然机警聪明,此时也突然陷入糊涂之中,不由迷惑地嗔声说:“谁管得了我……”
  话一出口,突然警觉不妥,娇靥一红,立即不安地觑目偷着了一眼飞鹏,以下的话,倏然住口不说了。
  奇丐和金员外一看,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奇丐望着发窘的媛媛,风趣地说:“怎么样?你看于爹要不要多分给鹏儿一只鸡腿,买买他的帐?”
  媛媛一听,娇靥更红了,急呼一声“干爹”,一头钻进方朔奇丐的肩窝里,撒娇不依起来。
  栖凤妃子见奇丐一味禧笑,完全没有了昔年潇洒儒雅的风范,在感伤之余,情不自禁地嗔声说:“兴华,你总是爱和孩子们打哈哈!”
  说话之间,突然发觉金员外的神色一愣,奇丐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凄然神情,顿时警觉她早已没权说这些活。是以,娇靥一红,急忙改口说:“快分给孩子们吃吧!”
  奇丐看也不敢着栖凤妃子一眼,神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趁势扯了一只鸡腿,竟然伸手先递向飞鹏。
  飞鹏自是不敢先接,立即转首望着金员外,恭声说:“金师叔先请。”
  金员外突然惊觉气氛十分不和谐,故意风趣地笑着说:“鹏儿,这是你干岳父为将来养老先搭的桥,你怎好拒绝……”
  话未说完,飞鹏早已成竹在心地笑着说:“女婿原有半子之司,奉养岳文更是责无旁贷,只怕郑师叔将来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璃宫长阁,那时鹏儿想供奉,恐怕郑师叔还不肯下山呢!”
  金员外听得正有所感,媛媛和宜君都有些茫然,一向嬉闹笑骂,风趣盎然的奇丐,竟然无话反驳,只是以微徽颤抖的手撕这烧鸡。
  坐在奇丐旁边的栖凤妃子,早已娇靥诽红,直达耳后,默默地低着头。
  恰在这时,飞鹏的目光一亮,倏然跃起,转首望着七八丈外的松林内,大声喝间:‘什么人?”8
  媛媛、宜君、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闻声同则来,一齐道目望着松林内。
  飞民见林内毫无动静,再度怨声说:“尔等再不现身J可要出手了。”
  了字出D,右掌遥空一队只见掌心银芒一闪,林绿高树头上,立即暴起一声震耳大一。
  就在暴一的同时,松林内立即现出数道惊慌身形,迅即在林中的草丛内。
  紧接着,半空‘喀喳”一声,那株庞大树头,挟着极强劲f呼的一声愎下来。
  顿时,灰尘激扬,枝叶横飞,声势尤为惊人。
  渐渐,灰尘飞散,枝叶落地,庞大树头也停止了颤动,是,隐在草丛中的几人,仍不敢现身。
  金员外见奇丐依然坐在原地,淡淡地望着林内,根本没要发活的意思,立即望着林内,朗声说:“林内的人听着,尔的天师已赴西域某一伤地修真,他已决定永不再回吕梁山回他临走之时,曾有数言请我们转达尔等,希望你们大胆地走I来,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们。”
  话声甫落,材内草丛中缓缓立起六人,正是用面道座剧六个堂主和执事。
  金员外一见,立即谦和地说:“你们六位来更好,就请恻过来吧!”
  六个堂主和执事,闻声立即走出林来,虽然有头罩遮住I们的面部,看不出他们的神色和表情,但根据闪烁不定的!光,仍可看出他们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栖凤妃子和援巴宜君为防对方六人劝然出手,是以用暗经功力,蓄势戒备。
  六个堂主和执事来至近前,同时躬身说:“吕梁天师座前,瑞光、紫气、祥云三堂主及执事,参见三位前辈及陆小侠!”
  金员外还礼,谦和地说:“六位不必多礼,我们大家随便谈话!”
  六人中的左首一人,瑞光堂主躬身说:“此处非谈话之所,请三位前辈至水上迎宾阁待茶!”
  会员外修眉一餐,不由去看奇丐和栖凤妃子。
  奇丐撕弄着卤肉烧鸡,低头不语,似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杨凤妃子知道方才揭开了奇丐昔年埋藏心底的创痛,为了缓和一下他的心情,只得额首说.愉去租歇片刻也好,只是这蜗奴蚊·……’
  话未议完,金员外已经会意,立即望着六个堂主执事,指着翰蟀妓说:“你们天师临走之时,曾说明潭中这个怪物的血肉可治—……”
  六个堂主执事,未待金员外话完,立即激动地躬身说:“晚辈已听天师谈过,只是无法将它捕获。”
  金员外立即颔首说:“你们知道它的功效最好,免得老朽再重述,你们可即夜派人取出它的血肉为你们的子弟妇孺洗去面上的掌毒。”
  六人中的其中一人,立即兴奋地躬身应了声是,左臂一举,“砰”的一声,一道火焰直射半空……”
  紧接着。”叭”的一声,半空中应声炸开一朵火花!
  接媛一看,不由娇哼一声,沉声说:“吟,原来你们在林中早有埋伏……”
  六人一听,口即但声说:“不不,女侠误会了,是我等不放心天师,特地率几个香主赶来看一看,如今引导六位去迎宾阁,闲月欧只有用他们剥皮了!一
  全员外颔首认可,正色解释说:“血肉归你们,但是角,匣,皮,却都瞩于陆小快的,因为蚓蚂扶是陆小团捕获的!”
  六个堂主及执事,立即感激地说:“能得到血肉,已经感激不尽,因敢再奢望得到其他?”
  技员外贸许地点点头,举手一指地上的两栖短剑,说:“地上的两柄短④,是回两位的,请收起来吧。”
  其中两人,立即恭声应是,急步走过去将剑取起,收人大用内。
  恰在这时,林内急急奔出十多名头罩蓝呢巾身穿蓝呢大风田,胸前绣有银丝阴阳鱼的香主来。
  六个堂主执事中的紫气堂主一见,立即举起右手,似是阻止那些人前进,同时,急步向那些人边去。
  莱气堂主到达那些人近前,立即咖宣布了经过,并指示火速召集各坛徒众前来食肉饮血,同时郑重叮瞩火速培制按皮角珠,仰便呈献给陆小侠。
  田媛一听,立即望着其余五人,关切地问:“按制扶皮以及儿眼为珠,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其中祥云堂主回答说:“烙制扶皮需时十天,化眼为珠,至少一月l一
  媛媛一听,不由懊恼地说:“要这么久时间呀?”
  祥云堂主立即又加重语气说:“这还是日夜赶工,否则还要多些时B。”
  说话之间,紫气堂主已经走回.用光堂主立即躬身用手说。三位前*和陆小侠请。”
  全员外立即谦和地说:“六位先请!’
  瑞光堂主微一躬身说:“如此晚辈头前带路了!”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这时,媛媛和宜君,早已将奇丐身前地上的卤菜包好。放进奇丐的讨饭袋内。
  栖凤妃子神色歉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奇丐。
  奇丐起身,立即望着飞鹏,似有所悟地低声说:“鹏儿,这是你的……’
  说着,立即探手怀中,取出方才飞鹏打出的那只踉阻铃来。
  飞鹏一看,不由兴奋地说:“鹏儿正为这只同跃铃担心呢!”
  说话之间,六人已跟着瑞光堂主前进,紫气、祥云两位堂主,以及三位执事,则跟在飞鹏等人身后。
  众人沿着潭边向北绕进,渐渐水面广阔,岸边尽是菜圃,生满了各种蔬菜。
  正前进间,喜见前面十数文外的一片青翠修莫间,现出一座古色古香的长阁,弯弯曲曲伸入湖面。
  阁内灯火辉煌,广窗均悬竹帘,各房豪华陈设,均能隐约可见,乍然看来,客室至少七八间,而且分伸出阁外。
  走完菜圃,即是一片如茵草地。直达修奠边缘,在一片翠绿中,掩映着一座朱漆篱门,在篱门的上方写着三个圆形金字——迎一阁.
  第二十五章 爱心可证
  到达朱漆篱门前,瑞光堂主急上数步,侧身推开精致篱门,同时肃手恭声说:“三位前辈请,陆小侠和两位姑娘请!”
  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微微颔首依序走进篱门。
  飞鹏举目一着,星目不由一亮,只见门内曲桥盘绕,朱漆雕栏,竟有数道之多,分别通向曲阁各面,乍然着来,真不知走哪一道才好!
  尤其曲阁横竖交叉,有伸有缩,曲栏雕花,煞是好看。加之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宛如一座水上行宫。
  飞鹏正打量间,蓦见瑞光堂主面向曲阁,沉声高呼:“贵宾光临!”
  呼声甫落,曲阁各间的竹帘纷纷闪动,十数官装侍女迳山阁内奔出来,急急向中央桥日走去。
  飞鹏看得异常不解,整个总坛看到的,人人身穿笼身大氅,头戴两孔罩头巾,唯独这十几个侍女,个个如花似玉,而以本来面目见人。
  正感不解,身后的媛媛已回头迷惑地问:“这几个侍女为何不穿贵门的服饰?”
  身后五个堂主及执事中的一人,立即谦和地回答说:“因为来宾多为本门以外之士,为了宾客容易辨认及呼唤方便,所以来着本门服饰……-”
  话未说完,东南总坛方向,蓦然传来一声巨钟大响!
  金员外闻声止步,正待发问,第二声接踵传来,接着又是第三响!
  瑞光堂主一见,即向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于三人解释说:“这是召集所有山区弟兄和妇女的紧急钟声。”
  话声甫落,四面八方的高峰险岭上,亦传来紧急的“咚咚”鼓鸣!
  说话之间已到了桥口阁檐下,分立左右的十数侍女,立即检枉恭迎!
  这时正中阁门已经大开,门内竟是一道长约两丈的内廊,两路宫灯,光明如昼,直达中央圆厅前。
  到达中央圆厅,陈设尤为堂皇,鹅绒地毯,玉桌锦墩,四周有六座翠花锦屏,屏后即是通向各室之门。
  正中一张圆形玉桌,共置八个锦凳,在瑞光堂主的用请下,方朔奇丐居中,全员外和栖凤妃子一右一左,飞鹏、媛媛和宜君依序而坐。
  六位堂主和执事,则分坐较远的屏前漆椅相陪。
  这时十数侍女,已分别送来一杯香茶和果点,三位堂主和执事,也各有一份。
  金员外呷了一口香茶,见奇丐仍无要说话的意思,立即望着瑞光堂主六人,肃穆而平淡地说:“有关我们今夜前来贵坛,以及和你们天师交手的事,详情你不须问,再说,你们也无知道的必要……”话未说完,瑞光堂主已欠身说:“前辈不说,晚辈等也早知道了!”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方朔奇丐则淡淡地看了一回瑞光堂主。
  栖凤妃子不由关切地问:“你们天师怎么说?”
  依然由瑞光堂主回答说:“早在白马山华莲师太散播谣言.伪称发现昔年武林第一奇人金杖神君的武功秘籍的开始,天师便开始有了应变处置……”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在白马山北树林中被宣君扇杀的两个妖道门人,立即关切地问:“那时贵门派去的人山何人负责?”
  瑞光堂主回答说:“由白马和黑虎两位坛主,各率两名山下眼线弟兄前去探听消息……”
  宜君一听,知道那天被杀的两个呢巾罩头人,必定就是白马、黑虎两个坛主,因而技巧地问:“那两位坛主回来怎么说?”
  瑞光堂主慨然摇摇头说:“经四个眼线弟兄苦苦寻找,发现那两位坛主已被杀死在一座树林内,所以黑虎、白马两坛主的职位,至今犹空悬无人!”
  金员外和栖凤妃子尚不知是被宣君所杀,因而惊异地问;“贵门坛主以上人物,但是时下一流高手,怎会双双被杀?”
  瑞光堂主一阵迟疑,似有难言之隐!
  蓦见祥云堂主欠身望着金员外,恭谨地问:“晚辈冒昧敢问一句,金前辈果真不知?”
  金员外一愣,立即正色说:“老朽在绮绿谷确曾注意有否贵门人物在场,但却一直没有发现,因为贵门的服饰与众不同……”
  话未说完,祥云堂主已解释说:“白马、黑虎两坛主均在暗处静观谷中情势,四个眼线弟兄则在群豪之中,而两位坛主去时也仅穿着普通服饰,以免惹人过分注目而泄露了本门大极标志……”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天被杀的两人,胸前背后,果然未绣太极阴阳鱼!
  心念问十又听金员外迷惑地说:“你们怎会怀疑到老朽身上来?”
  瑞光堂主接口说:“这是经天师事后判断而得的结果,因为根据眼线弟兄的报告两位坛主的尸体距离极近,而头颅却远飞七八尺外,显然是两人围攻一个高手,根据人头远飞的距离,对方显然是一个功力极高之人,所以天师断定是金前辈……”
  金员外皱眉捻须,苦笑一笑说:“你们天师就没有想到别人?”
  瑞光堂主回答说:“有但都被否定了!”
  金员外立即催促说:“你不妨说出来听一听了
  瑞光堂主应了声是,继续说:“当时想到的还有栖凤前辈,据天师说,栖凤前辈擅用透心神针,多少年来从不携带兵刃……”
  金员外风趣地一笑,指着栖凤妃子,说:“喏,你们看,我师妹肩后不是有柄宝剑吗?”
  三位堂主和执事,同时看了一眼娇靥微红,樱唇含笑的栖凤妃子,由瑞光堂主继续恭声说:“栖凤前辈光临坛上,想是因为情形不同之故!”
  金员外笑一笑,继续问:“你继续说,还有谁?”
  瑞光堂主继续说:“其次是陆小侠,但也被否定了因为陆小侠具有举世无匹,霸道绝伦的天罡风和震云雷。而且陆小侠使用的兵刃,必是神君昔年社以成名的乌金杖!”金员外点点头,迷惑地问:“你们就没揣想到其他门派帮会的高手们?’
  瑞光堂主颔首说:“有,那就是丧门会的龙头范世修和他的女儿拘魂幽女,以及四异帮的帮主邵大叟与黑虎谷三兄妹中的黑玫瑰……”
  飞鹏一听拘魂幽女和黑虎谷三兄妹中的黑玫瑰,脑海中立时浮上一个清丽绝俗,神情如冰,面上罩有一层薄纱的白衣姑娘和一个眉大眼,精灵妩媚,穿着一身黑劲衣的刁钻少女。
  心念间觑目一看,发现宜君正以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冷冷地望着他,似是看透他心中正在想着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因而俊面不由一红。
  媛媛没去白马山,自然不知就里但是看了宜君的眼神和飞鹏的表情断定这个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必与飞鹏有段瓜葛!
  飞鹏见媛媛对他也以猜疑的目光冷冷地望着他,心中尤感不安。
  恰在这时。又听金员外颔首说:“唔,也许可能是他们。”
  瑞光堂歉声一笑,说:“据晚辈所知,范世修、邵大擞以及拘魂幽女、黑玫瑰等人,如若与两位坛主单打独斗,他们仅可勉强支持个平手……”
  金员外一听,不由皱眉苦笑一笑。无可奈何地说:“这么说,铁定是老朽所为了?”
  瑞光堂主毫不迟疑地说:“金前辈说的不错,天师肯定说是您老人家!’
  飞鹏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何以见得就是我金师叔!”
  瑞光堂主又望着飞鹏解释说:“设非遇到昔年武功高绝之士,以本门坛主以上人员的高傲自负,决不会联合出手……”
  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那也未必就是金师叔,也许是我郑师叔!”
  说着,故意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方朔奇丐!
  瑞光堂主摇头一笑说:“如果是郑前辈,两位坛主最重也不过负伤呕血,因为郑前辈绝少重手伤人、现在假设晚辈将足以证明是金前辈所杀的铁证点破,就不怕金前辈不承认了!”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迷惑地“噢”了一声,立即觑目看了一眼略显不安的君妹妹,继续望着瑞光堂主问:“什么铁证?”
  瑞光堂主笑着说:“那就是天师特命老朽亲率那四个眼线弟兄,又星夜赶至那座树林埋葬两位坛主之处,将他们的尸体挖出来……”
  金员外听得双霜冷电一闪,不由惊异地急声问:“可是他们的颈下刃口末腐?”
  瑞光堂主立即镇定地欠身回答说:“是的,尸体早已腐败,唯独肩颈刃口全沙闪烁尚未萎缩!’
  金员外面色一沉,不出望着飞鹏,沉声问:“鹏儿,这么说是你了?”
  飞鹏确没想到金员外赠给他的描金折扇杀人之后尚有如此奇妙的记号,正待回答,宜君已欠身恭声说:“启禀父亲,那两人是君儿杀的!”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三位堂主和执事也愣了。他们只是觉得宜君温静高雅,丽姿如仙,但绝没看出她具有力斩两个坛主的惊人武功。
  方朔奇丐望着宜君,沉静的面容上略绽笑容,唇角一阵牵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栖凤妃子见奇丐面上微现笑容,知道他就要将往昔的创痛,再度丢诸脑后,心中一宽,立即望着宜君,含笑说:“我知道了,八成是那两个坛主骤然现身,企图向你们两人偷袭,而宝扇恰好在你的手里。”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飞鹏,亲切地问:“鹏儿,是不是?”
  飞鹏急忙欠身应是,解释说:“金师叔恩赠鹏儿宝扇后,鹏儿内心兴奋难抑,一直要求君妹觅地练习,因为那座树林距离官道极远是以我们决定在林中先读扇上的秘籍,恰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突然纵下两个灰巾罩头的人来……”
  金员外捻髯皱眉,自语似地说:“怎的会如此凑巧?”
  瑞光堂主欠身解释说:“白马、黑虎两位坛主,行动一向不走大路,大都远离官道,越野前进,避免惹人注意!”
  全员外会意地点点头说:“这么说,那两人可能早在林内了!”
  紫气堂主接口说:“照陆小侠说的情形判断白马、黑虎两位坛主想必恰在林中休息,发现陆小伙和金姑娘奔向林内才纵上树去。”
  飞鹏赞同地点点头,继续说:“那两人落地之后,立即指认金师叔的宝扇并呼君妹妹为金姑娘……”
  栖凤妃子不由迷惑地问:“他们怎会认得君儿和折扇?”
  话声甫落,祥云堂主欠身解释说:“天师对昔年前辈人物,均都精工绘影,并向坛主以上人物,详细介绍每位前辈的兵刃、个性、衣着、容貌,是以白马、黑虎两坛主认得金前辈的宝扇!”
  金员外颔首笑着说:“这当然是主要原因之一,我觉得那两位坛主也许觉得有些怀疑,便贸然叫一叫,谁知就真的碰巧了!”
  飞鹏继续说:“当时君妹见他们认得她,加之头罩灰巾,误以为必是经常会面之人,是以不敢以真面目相见.之后,两人出手夹攻,招式恨毒,才以一招‘左右逢源’,斩下两人的头颅!”
  金员外会意地点点头,皱眉望着瑞光堂主等人说:“这真是巧合,你们天师得到报告后怎么说?”
  瑞光堂主解释说:“经晚辈回坛证实后,天师才说出与金前辈之间的往日嫌怨!”
  金员外笑一笑,说:“他与我有什么嫌怨?……你先说说看!”
  瑞光堂主继续说:“当天师听了眼线弟兄们的报告,情绪便有些不稳,尤其证实两位坛主确系金前辈所杀,更是不安,井下令山下的眼线切实注意可疑人物,山区的弟兄,严加防范!
  “恰在这个期间,塞外的赤发仙长突然来访,相谈之下,晚辈才知赤发仙长是特来邀请大师,共同对付陆小侠的!”
  栖凤妃子关切地问:“不知赤发怪因为何又走了?”
  瑞光堂主解释说:“赤发仙长认为虽联合天师两人之力量,依然难敌陆小侠,是以坚请大师同去天南无量山他的同门师妹南蛮姥姥处,共同对付陆小侠!”
  方朔奇丐听得浑身一震,面色立变!
  金员外却震惊地说:“有这等事?”
  栖凤妃子和飞鹏宜君三人,方才已听妖道说过了,是以并不感到惊异。
  媛媛不服气地插言问:“难道南蛮姥姥的武功通神不成?”
  瑞光堂主解释说:“据赤发仙长说,主要是利用无量山的绝毒瘴气,和绛云岩上天池中的一对金鳗为饵诱陆小侠下水!”
  金员外一听,心知有异,不由关切地问:“不知那对金鳗有何厉害。”
  瑞光堂主回答说:“千年金鳗,人间珍品,武林侠士无一不想饮食鳗血增长功力,这对练武的人来说,自是一大诱惑,赤发仙长认为陆小伙自然也不会例外。”
  媛媛娇哼一声,不屑地说:“人间珍品有的是谁稀罕饮她的金鳗血!”
  瑞光堂主胸有成竹地笑一笑说:“姑娘虽然不屑饮食鳗血,但陆小侠届时却不得不下去。”
  飞鹏心知其中必有文章,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紫气堂主笑一笑,抢先说:“因为赤发仙长和南蛮姥姥,根本不与小侠交手,小侠一到绛云岩,他们就在天池中等待,不怕小侠不下水交战。”
  媛媛不以为然地说:“这与金鳗何干?”
  瑞光堂主接口说:“因为池中金鳗已有千年时间,不但灵性机警,而且飞展逾电,如遇有人在池中游水,它们不但不避走,反而近前纠缠,如果你一伸手,只觉金光一闪,顿时不见,要想捉住这对金鳗,除非陆小侠施展震云雷!”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栖凤妃子的娇靥微变,方朔奇丐和金员外尚不知震云雷最大禁忌,是以反而觉得迷惑。
  金员外皱眉不解地问:“是什么阴谋?”
  瑞光堂主解释说:“据赤发仙长说,只要陆小侠一施展震云雷,便会自毙池中。”
  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一听,不由震惊地说:“竟有这等事?”
  说着,看了一眼剑眉微剔,朱唇晒笑的飞鹏与娇靥色变的栖凤妃子。
  栖凤妃子冷冷一笑说:“所以你们天师便想利用潭中的蝌蚪蛟……”
  话未说完,瑞光堂主已恭声应是,说:“不错,天师本就不愿离开三堂五坛的弟兄,这时听了赤发仙长的妙计,顿时想起潭中的怪物,如果小侠施展震云雷,不但获得蝌蚪蛟的角,皮,宝珠,而且还除去唯一的大劲敌!”
  栖凤妃子觉得鬼面道人的心肠。实在狠毒,但已答应了妖道的要求,又不愿背信,只得冷冷一笑说:“但你们天师却不知陆小侠,天生异秉,福缘独厚,一人身兼数位异人的绝世武功,对付一个水中怪物,何需施展震云雷?”
  三位堂主和执事不便说什么,只得连声应是。
  金员外谦和地笑一笑.说:“难怪方才在殿前交手时,妖道在那等惊险情况下,而你们六人俱都袖手旁观,竟无一人出手呢。”
  祥云堂主急忙解释说:“那是天师早已定妥的计划,否则便不能将陆小侠引到潭边去。”
  话声甫落,潭边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如雷欢呼。
  瑞光堂主六人一听,立即同时起身,恭声说:“五坛弟兄及弟子妇孺均已到齐。晚辈等意欲暂时告退,稍时酒筵送来,晚辈等再来恭陪!”
  金员外深怕他们在座席间谈话不便,立即起身谦逊说:“贵门弟兄数千人,均需六位亲加照顾,必极辛苦,老朽等一夜奔驰,也有些倦了……”
  瑞光堂主自是知趣,急忙躬身说:“慨然如此,晚辈明晨再来请安。”
  说罢拱手,六人同时退出厅去。
  恰在这时候,十数侍女已将酒席送来,立即摆在桌上。
  飞鹏一直想着赤发怪魔逃往天南无量山的事,因为恩师的残体伙人,就只剩下恶魔一人了。
  为了早些知道南蛮姥姥那方面的实际情形,因而望着方朔奇丐,关切地问:“师叔对南蛮姥姥的底细是否清楚?”
  方朔奇丐原本不愿说话,但飞鹏问他,又不能不答,所以略微迟疑,才说:
  “由于天南各山区,瘴气伤身,毒兽害人,所以我极少在那方面走动有关南蛮姥姥的底细,知道的也不大多!”
  飞鹏一听,知道奇丐晓得南蛮姥姥的情形只是由于情绪不佳,懒得说出罢了,但由于心切尽早知道,他又望着金员外,关切地问:“金师叔?……”
  全员外看了一眼正在摆酒上菜的十数侍女,接着心平气和地说:“鹏儿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不必急在此时!”
  飞鹏知道是为了避免被侍女们听去而对将来行动不利,是以金员外也卞便在席间讲述。
  侍女们将菜摆好,立即执壶满酒。
  方朔奇丐一见,依然由袋中取出他那只雕有云龙的汉玉杯来。
  栖凤妃子一见玉杯,神色立变,不由凄然看了一眼奇丐,立即垂下头去。
  飞鹏知道方朔奇丐取出玉林来决无其他用心,只是他每次饮酒必用他这只玉杯,因而成了习惯。
  但是,看在历尽沧桑的栖凤妃子的眼内,自然立即促起她往昔的辛酸和痛心的回忆。
  金员外佯装未见,他有意改变席间气氛,故意望着飞鹏笑着说:“鹏儿,先将你们去西域哈拉木伦山的经过谈一谈吧!’
  飞鹏自然知道金员外的用心立即将会同宜君前去矗天堡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他谈到玉幻娘娘毅然离开矗天堡,星夜下山追赶齐公公的经过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而媛媛也在穷不时补充飞鹏因不知而漏掉的事。
  金员外突然惊觉到飞鹏这番话似乎别具用心,因而也故意赞声说。“他们分别三十年,自然也经过了不少艰辛磨难,最后能结为连理,这份精诚爱心,实在令人佩服!”
  宜君在旁不自觉地感慨说:“齐公公自发苍苍,自觉已到老迈之年,可是齐婆婆却一点也不赚他老,对齐公公的那份夫怀体贴真令我们羡煞!”
  金员外似是有意强调说一这就是海枯石烂,爱心不渝…”
  话未说完,媛媛在旁补充说:“齐婆婆私下对媛儿说,最令她不安而感动的是齐公公为了信守诺言,一直未娶妻室,这份无法衡量的心灵创伤和损失,是应该由她来补偿的……”
  话未说完,栖凤妃子久含目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倏然立起,迳向后面走去。飞鹏、宜君和媛媛,不由惊得同时立起身来,齐声急呼“师叔!”
  金员外立即向飞鹏三人挥了挥手,黯然平静地说:“让你师叔去吧!”
  说罢转首望着静立两侧的十数侍女,吩咐说:“快去服侍翁前辈休息!”
  其中两个侍女立即恭声应是,检衽一福,匆匆跟了进去。
  飞鹏一俟栖凤妃子转过翠屏,又看了一眼低头默默饮酒的方朔奇丐后,才黯然坐下。
  一阵沉默之后,宜君首先转变话题说:“爹您和栖凤师叔怎地知道我们来了此地?”
  主员外也极欲打开席间的沉闷气氛,是以强自一笑说:“事情非常凑巧,在我和你栖风师叔返回泰和老店时,发现你郑师用正在店前和店伙争吵……”
  飞鹏宜君和媛媛不由齐声惊异地问:“为什么?”
  金员外看了一眼神情木然,望着玉杯发呆的方朔奇丐,笑着说:“你们郑师叔的脾气是走到什么地方,闹到什么地方,他见了店伙说我欠他一百五十张金叶子,而且走时已交给掌柜的,要他向掌柜的讨取!”
  飞鹏听得哑然一笑,宜君和媛媛却忍不住“格格笑了,宜君则笑着说:“店伙一定认为我郑师伯是疯子!’
  金员外愉快地一笑,说:“何止店伙?几乎是所有的旅客和围观的人都如此说,在这种情形下,店伙自是不准他进人预先订妥的独院内。
  “恰在这时,我和你栖凤师叔也到了,你郑师叔一见我们立即过来拉住我的胸襟,大声要我还债,我只好满口答应,先请他吃饭,然后再还他的钱.围观的人众和店伙一看,俱都呆了!”
  说至此处,一直没有笑容的方朔奇丐,也不自觉地莞尔笑了。
  宜君趁机笑着说:“郑师伯一定是发现店招牌上的金瓜坠记号!”
  金员外急忙代奇丐回答说:“当然是喽,不过你郑师伯是根据高平丐帮分舵弟兄们的报告,知道你们已经赶到,所以也急急赶来了。”
  飞鹏一听“丐帮弟兄”,顿时想起分道前来的薛雅兰等人,不由望着方朔奇丐,忧急地问:“师叔可曾听舵上的弟兄们说,有一群乘马的姑娘经过?”
  方朔奇丐眉头一皱,说:“是栖凤宫的那群丫头?”
  飞鹏听得心中一喜,立即兴奋地说:“是呀,正是薛姊姊她们,不知她们走的哪一条路?”
  方朔奇丐摇摇头说:“我也一直在注意她们,但各地分肪上的弟兄,但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行踪!”
  金员外也望着飞鹏迷惑地说:“我也正要问你们,为何没有和兰丫头她们在一起?”
  飞鹏听得简直傻了,他这时突然惊觉事体有些不妙。
  宜君心中似有感触,即将那天玉姬去小旺村送消息的事说了一遍。
  媛媛也惊觉到这事决不简单,因而关切地说:“但不知栖凤师叔的通知是怎么写的?”
  金员外紧皱修眉,神情凝重,久久才缓声说:“好像是命她们和鹏儿来。”飞鹏神色忧急,有些不安地说:“如果通知上命令她们来为何没来呢?”
  媛媛是尝过妒、愤、爱、恨滋味的人,她觉得这情形也许与赌气有关,因而平静地说:“我想通知上一定有令诸位姊妹误解和曲解的地方。”
  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不由同时迷惑地问:“为什么?”
  媛媛被问得娇靥一红,顿时有些支吾,因为她不能说得太露骨。
  金员外捻须皱眉,略微沉吟,说:“她们也许早已到了汾阳和汉水……”
  方朔奇丐立即摇摇头说:“绝不可能,她们只要在潼关百里以内渡黄河,我都会在一两天内接到舵上的火急报告。”
  宜君听罢,突然感到有些生气,不由毅然立起,沉声说:“让君儿去问问栖风师叔。’
  飞鹏代急如焚,更是迫切想知道栖风妃子写在通知上的内容,这时一见宜君离座。不由脱口说:“君妹让我去。”
  说罢离座,不由宜君分说,径向栖凤妃子方才进人翠屏后走去。
  飞鹏匆匆走进翠屏后,即是一道弯曲后伸的阁内回廊不壁尽是贴金雕花落地高窗,隐约可以看见廊外湖面上的粼粼水光。、廊上是弓形画栋,每隔八九尺悬有一对宫灯,地下铺设着绒花廊毯,红蕾,褐枝,绿阁叶,织工精细,十分美观。
  飞鹏一面匆匆行进,一面本能地瞥了一眼,并无心情细看。
  打量间,急步转身,蓦然一声娇呼,接着花衫衣影迎面。
  飞鹏这时是何等身手,急切间略微一偏,一个花衣宫装侍女,擦身冲过。
  侍女想是好速过疾,收势不及,一个婀娜娇躯,直向对面花墙上撞去!
  飞鹏心中一惊,疾演风摆柳,脚下不动,上身闪电向冲过去的侍女倒去,休手握住侍女的左腕,挺身将她硬拉回来。
  飞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侍女,生得柳眉大眼,樱口挺鼻,雪自的面庞,姿色颇为不俗.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一个平素喜爱淘气的女孩子。
  于是急忙松开她的左腕,沉声问:“为何走得如此匆急?”
  倚女被问得两腮一红,一面揉搓着左腕一面讪讪地回答说:“那位夫人进入室内,一直在哭……”
  飞鹏一听,立即急声说:“那位夫人现在哪里?”
  侍女新红着面庞,有些忸怩地举手指了指深处。
  飞鹏未待她发话,立即摧促说:“快引我前去!”
  侍女羞涩地检衽一福当先向前走去!
  飞鹏望着婀娜侍女的背影对方才发生的事,觉得十分不解,他虽然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匆匆前进,但也不至迎面走来一人直到险些撞怀才惊觉呀。
  心念间,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山壁窗花孔中望过去,前面灯火通叨的回廊下,如果有人过来,俱能清晰可见。
  有了这一发现,飞鹏不但断定那个侍女早已立在此地拐角处等他,而且断定当初建这个水阁时,妖道也别有居心。
  心念间,转首再看,只见那个侍女,红达耳后,正立在前面拐角处等着他,深深垂着头,似是已看出飞鹏发现了她的秘密。飞鹏佯装未见,神色自然,迳自向她走去。
  婀娜侍女显然深怕与飞鹏一齐前进,是以,飞鹏一举步,她也转过拐角向前走去。
  飞鹏一过拐角,即见三丈外的回廊尽头,深垂着一道绣帘,帘外静立着另一名富装侍女,显然已到了栖凤妃子的房间。
  到达绣帘前,另一侍女即向飞鹏检衽一福,同时低呼一声:“陆相公!”
  飞鹏颔首为礼,婀娜侍女已将绣帘揭起来,飞鹏一看,圆形雕花的贴金红门,紧紧地关闭着,隐隐传出强抑悲痛的辍泣声。
  另一侍女,立即恭谨地低声说:“这位夫人哭了很久了!”
  飞鹏略一沉思,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一阵沉默之后,才传出栖凤妃子含悲的声音问:“谁呀?”
  飞鹏立即恭声说:“是鹏儿!”
  略微一顿,栖凤妃子才悲声说:“门没有闩!”
  飞鹏一听,伸手推开,呀然一声,室门应声而开,眼前也同时一亮。
  只见室内布置豪华,漆几亮桌,盆景古玩,整室铺着黄绒地毯。
  室的右角,是一座藕色罗纬,纬内是粉帐牙床,栖凤妃子就坐在中央玉桌的绣墩上,凤目微红,玉颊挂泪,戚然望着飞鹏。
  飞鹏一看这情形,即对门外的两个侍女谦和地说:“你们去休息吧!有事再派人找你们!”
  两个侍女恭声应是,放下绣帘,转身离去。
  栖凤妃子一见绣帝垂下,立即戚声说:“棚儿,你来得正好。”
  说着,举手一指东边的绣墩,继续说:“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飞鹏不便坐得太近,恭声应是后,就在进门不远处的一张金漆方凳上坐下。
  栖凤妃子知道侍女已经离去,因而安心地问:“鹏儿,你说玉幻娘娘和巫峡渔叟在小旺村定居的事,这话可真?”
  飞鹏原本想问问栖凤妃子在通知上写了些什么,如今只得恭声说:“有君妹媛妹可以作证,鹏儿怎敢欺骗师叔!”
  栖凤妃子一听“师叔”,娇躯一震,粉面大变,不由瞪大了凤目,震惊地望着飞鹏,自语似地颤声说:“什么?师叔……”
  飞鹏镇定地点点头,说:“名不符,事不实,欺己骗人,所以鹏儿要改称师叔!”
  栖凤妃子已由绣墩上缓缓立起,颤抖的右手,指着飞鹏,警告说:“鹏……儿……违叛师命……是……是……要处……死……的……你知道吗?……’
  飞鹏神情肃穆,镇定地说:“恩师在世之日及升天前,从没命鹏儿,呼师叔为师母!”
  栖凤妃子听得浑身一震,脱口一声轻啊,又神情木然地坐回绣墩上,望着飞鹏激动地颤声问:“那……他……他为什么……命你……去找……我?”
  飞鹏毫不隐瞒地说:“只有找到您老人家,才能进人昔年前辈诸人的生活范围,才知道哪些人是残害恩师的人,才清楚恩师昔年的往事!”
  栖凤妃子听后,神情痛苦,蓦然双手掩面,再度强抑悲痛地哭了.久久,才抬起头来,泪眼望着飞鹏,戚声问:“这么说,是你师叔命你呼我师母了?”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不,金师叔只是在白马山绮绿谷外临时命鹏儿那样称呼您,而真正要我呼您师母的却是郑师叔!”
  栖凤妃子的神色又是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激动地说:“为什么?他……他为什么要你如此称呼我?’
  飞鹏解释说:“当时在益阳庄桃林词堂中,只郑师叔和鹏儿两人,郑师叔听说鹏儿前去栖凤宫找您,便一再叮嘱鹏儿见了您,必须称呼师母方能将您暴躁的戾气化为慈祥,方能将鹏儿收容在栖凤宫内,由此可见,郑师叔不但对您的生活状况时加关怀,即是您的性情变化,也极注意……”
  牺凤妃子听至此处,刚刚停止的泪珠.再度籁籁地滚下来!
  飞鹏继续说:“当时鹏儿对称呼您师母的事,虽未接受但也未反对,直到绮绿谷外遇到您,再经金师叔当场面谕,鹏儿才决定称呼您师母。”
  栖凤妃子,目光呆蹛,缓缓流着泪,自语似地说:“也许是我的想法错误,因而也一直走着偏激而狭窄的路,以致害人害己,虚耗青春,既沾辱了别人的声誉,也伤害了别人的自尊……”
  飞鹏知道栖凤妃子所说的“别人”即是指的方朔奇丐,因而接口说:“现在回头走也不迟,前面仍有无尽的美好日子.’
  一阵沉默,栖风妃子木然摇摇头,说:“太迟了,已经来不及了!”
  飞鹏立即正色说:“师叔,齐公公和齐婆婆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栖凤妃子戚然摇摇头,说:“我的遭遇与林翠琳不同。”
  飞鹏知道栖凤妃子指的是被恩师金仗神君山贼窟美人椅上将她裸体救出的事,因而正色宽声说:“临危遇难,救人当先,在那等情形下,任何侠义道的英雄豪杰遇见,都不会踌躇不前,何况先师乃当代异人?”
  牺凤妃子黯然一叹,说:“可是外界不知洋情的人则胡言乱语,臆测纷纷,说得有如目睹亲见,不但历尽了你郑帅叔的自尊,也令我无颜在江湖上现身.’
  飞鹏忿然不平说:“昔年那些无聊之辈也正是向您献谗示爱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无耻之徒,在妒恨之余.只有竭力诽谤以泄愤!”
  栖风妃于黯然说:“事实如此也怨不得他们渲染臆测!”
  飞鹏忿然轻轻吐口气,只得正色问:“假设昔年救出师叔的不是先师而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英雄,师叔又该怎样?”
  栖风妃子淡淡地说:“那只有拜地为义父……”
  飞鹏未待栖凤妃子话完,立即追问了句“请问师叔,先师那时高龄多少了?”
  栖凤妃子一听、双颊上立即升上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黯然摇摇头说:“当时没人知道,据传说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
  飞鹏一听,立即正色:“是呀,以六七十岁的老人,救一个十六七岁的遇难少女.还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事呢?”
  栖凤妃子黯然解释说:“但他当时却飘逸深洒,英挺儒雅,严然三十余岁的文静书生……”
  飞鹏立即正色说:“那是由于内功精湛,摄生有术.但在先师的心理上,却早已进人老年人的境地不然先师怎会那样寡情于他的师妹云昙师太?在当时云昙师太的年龄,比起师叔来,至少大了一倍!”
  栖凤妃子黯然一叹说:“她的命运比我还惨,也许她直到今天仍在恨我!”
  飞鹏急忙正色说:“云昙师大对师叔的遭遇,只有同情,决无怨恨,因为她的命运和遭遇与师叔您根本无关。”
  栖风妃子凄然一笑说:“怨也罢,不怨也罢,事隔多年,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说罢,举袖拭干了腮上的泪痕,举目望着飞鹏,平静地问“鹏儿.你来有什么事?”
  飞鹏本是来问通知上的事,但这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错过这个机会,再没有机会了,只得恭声说:“师叔离席,郑师积也极难过.特命鹏儿来看看您!”
  栖凤妃子听得目光一亮,略带喜色,有些感动地问:“是他命你来看我!”
  飞鹏含糊地说:“两位师叔都有这个意思!”
  栖风妃子一听显得有些失望。
  飞鹏赶紧转变话题:“强师叔每次饮酒,必用那只玉龙杯,鹏几想一想与师叔一定有关。”
  栖凤妃子黯然点点头说:“那只玉林原是一对,另一只是玉凤杯……”
  飞鹏赶紧说:“那只玉凤林一定在师叔身上?”
  栖凤妃子黛眉一皱,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问:“你怎的知道?”
  飞鹏恭谨地笑一笑,他不敢随意胡说。
  栖风妃子突然娇靥一沉,冷冷一笑说:“可是他要你来取回去?’
  飞鹏大吃一惊.心知不妙,不由惶声问:“谁?我不懂师叔的意思。”
  栖凤妃子一看飞鹏的神情,断定他确实不知。是以,黯然一叹放缓声调说:“放在我身上也无用他要就给他拿去吧。”
  说话之间探手绫灿内,久久才取出一只与方朔的丐那只一般无二的绿记杯来,接着,顺手放在桌上。
  飞鹏心中一慌,急忙欠身解释说:“师叔千万不要误会完全是鹏儿一己的揣测,加之好奇心的作祟,只是希望再看一看玉凤杯……’
  栖风妃子已断定飞鹏别有用意,立即和声说:“那你就拿去看吧玩一两天再还给我,”
  飞鹏觉得如果不拿,也许这番心血就白费了,是以,急忙起身,躬身走至桌前,恭谨地说:“鹏儿看后,立即奉还师叔!”
  说话之间,取杯在手,定睛一看,与奇丐那只玉龙杯,除了上面刻着一只凤外其他型式、大小色泽、份量完全一样。
  打量间,蓦闻栖凤妃子黯然说:“这原是男方文定之物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以便适时奉还给你郑师叔,可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飞鹏知道这是栖凤妃子的自圆解说,如果真想归还的话,何必定要亲手交给方朔奇丐?是以故意转变话题,望着王杯惊异地说:“看这王杯,形式高占,决非一般豪富门第之物。”
  栖凤妃子立即解释说:“这是一对汉宫杯,是太宗赐给你郑师叔曾祖的恩物,因为您郑师叔家世显赫,历代为朝中大臣所以你郑师权不但武功卓绝,也是一位饱学之土!”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方朔奇丐在益阳庄桃林内和庄前作的那两手打油诗,因而插言说:“难怪郑师叔见景生情,出口成章,文思之快捷,足可媲美七步之才的曹子建。”
  栖凤妃子一听,不由迷惑地问:“你怎的知道?”
  飞鹏立即解释说:“因为他老人家在益阳庄曾用打油诗讽讥齐公公和商耀南……”
  栖凤妃子一听,立即颇感兴趣地问:“你可还记得?”
  飞鹏急忙笑着说:“因为郑师叔作得十分有趣,所以鹏儿至今仍记得!”
  栖凤妃子也笑着说:“你诵一遍我听听!”
  飞鹏见栖凤妃子情绪渐趋平静,心中自然也高兴。
  于是,他先将那天和齐公公在车水马龙的庄道上谈的话以及商耀南在庄前收徒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含笑说:“第一首在庄道桃林中吟的是:‘但愿此去皆如意,拜得名师上青云,公公指望三年后,学成绝艺震武林’……”
  栖凤妃子淡淡一笑,说:“那时他巴不得你们循着吟声去找他,恐怕他早已看中了你这个难得奇才,偏偏遇上那位一心要你拜在商耀南门下的齐公公。”
  飞鹏本待说出齐公公要他学剑的本意,但他不愿因谈玉幻娘娘的事再引起栖凤妃于的郁闷情绪、是以笑一笑,继续说:“第二首在庄前广场的杨树上吟的是:‘烂泥堆中藏乌玉。可惜真货无人识,浑人捡起着了看,噗咚丢进水沟里,若要问他为什么,硬说是块打火石。’”
  石字甫落,栖凤妃子不由莞尔一笑,说:“他就是喜欢作这些歪七歪八的打油诗!”
  说话之间,风目闪辉,在闪烁的目光中,将蕴藏在心底的爱意表露无遗!
  飞鹏见栖凤妃子的情绪恢复,而且已停留了不小时候,觉得该走了,于是微一欠身,恭声说:“师叔请安歇,鹏儿还要去和金师叔谈些事情。”
  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玉凤林,继续说:“这只玉杯鹏儿天明就送回来!”
  说罢,即将玉杯藏人轴内.
  第二十六章 一龙三凤
  栖凤妃子微笑颔首,亲切地说:“你们长途骋驰,到达客栈即来山区,身心必已倦疲,最好也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谈也不迟!”
  飞鹏恭声应是,转身走向室门,听到“客栈”两宇,顿时想起他前来的本意,只是已经谈了好久,不知该不该再打扰下去。
  栖凤妃子见飞鹏举步迟疑,不由关切地问:“鹏儿,还有什么事吗?”
  飞鹏见问,只得回身解释说:“鹏儿在想,为何未见兰姊姊她们前来?”
  栖凤妃子镇定地说:“既然你们不同途,我想她们也许去了南麓一带的大镇甸。”
  飞鹏立即正色说:“据师叔说,最近半月来,潼关百里以内,均未发现她们的踪迹。”
  栖凤妃子惊异地“噢”了一声,皱眉沉吟说:“莫非宫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
  飞鹏心里明白,立即肯定地说:“我想不会的,除了赤发怪魔,谁敢前去?而恶魔又早在一个月前已去了无量山区,再说即使有人进犯,有数位姊妹戍守前后宫,也不致发生严重事情……”
  栖凤妃子是过来人,听飞鹏的肯定口气,心知有异,断定诸女与飞鹏间,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因而关切地问:“你是说她们有意不来?”
  飞鹏不敢骤下断语,因而婉转地说:“这要看师叔的通知上怎样写的了。”
  栖凤妃子略微沉吟,突然地有所悟地说:“晤,这些丫头们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了。”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叔通知上怎么说?”
  栖凤妃子有些生气地说:“我虽未指定她们哪些人来,但她们应该看出通知上的意思,一张一寸方的棉纸能写多少字?”
  飞鹏一听,知道通知上有了漏洞,只得宽声说:“由于师叔离开时,曾经再三叮嘱恶魔可能前去偷袭,所以姊妹们在未接到师叔的明确手谕前,都不敢擅离!”
  栖风妃于沉声说:“我在通知上写的算是很明确了我说。‘火速与哪儿联络,可中途转道吕梁山,宿绘金瓜坠之店。’这分明包括有雅兰她们嘛!”
  陆飞鹏不便说什么,只得宽声说:“师叔先别生气,兰姊姊她们不来必有原因,回栖凤宫后一问便知了!”
  栖凤妃子一听,亲切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去吧,果真她们借口不来,回宫一查便知道了。”
  飞鹏仁足打量,这才发现回廊壁窗相同,长度转回一样,只要一律向左,或者只走右方,不难走到中央。
  心念已定举步前进,只向右转的回廊走去.前进间再次一转.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两丈外的尽头,竟然深垂着一道绣帘,田外立着两名侍女,正相互比划着手势,似是在谈什么。
  飞鹏急忙止步,他特地凝目看了着两个侍女的相貌,因为他怕又转回到栖凤妃子的房前。
  仔细一看,不是方才看到的两人,立即向前走去,心想,这是谁的房间?
  心念间已到门前、两个待女同时向飞鹏万福。
  飞鹏颔首为礼,同时指着绣帘,压低声音问:“房内是哪一位!”
  其中一个侍女,恭声说:“是那位穿红衣的姑娘。”
  飞鹏心中一惊,知是媛媛,不由关切地急声问:“她可是酒醉了?”
  另一个侍女含笑回答说:“酒席已散,姑娘刚刚回来。”
  飞鹏一听,这才发觉在栖凤妃子的房内谈了不少时间,想到有关玉凤杯的事,觉得先和媛媛谈一谈也好。
  于是即命待女掀起绣帘,但是,朱红室门已关。
  飞鹏上前一步,屈指在门上叩了两下。
  门内立即传出一阵清脆而愉快的声音问:“谁呀?”
  接着是急步走向门来的脚步声。
  飞鹏一听,果是媛媛,立即笑着说:“是我,媛媛”
  岂知,飞鹏话一出口,急急走来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略微一静,接着是媛媛不高兴地说:“门没有闩,你要进来你自己进来好了!”
  飞鹏听得一愣,闹不清媛媛因何生气,既然叩了门,只得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室内布置豪华,形式与栖凤妃子的房间完全一样。
  一身猩红劲装,已经卸下斑银剑的商媛媛,坐在玉桌前,双手支颐,娇靥深沉.低垂着杏眼,高嘟着樱唇,看也不看一眼走向桌前的飞鹏。
  飞鹏走至桌前俯首望着媛援的娇靥,含笑迷惑地问:“是谁惹了你?”
  媛媛见问眼皮也不抬,娇哼一声,转身扭了过去,同时嗔声说:“何必明知故问?”
  飞鹏知道媛媛气他在栖风妃子的房间内谈得太久了,以致害他和宜君在阁厅中久等,但他却佯装不知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风趣地说:“什么?你说是我?”
  媛媛见飞鹏装糊涂,芳心愈加气他不由倏然转身,杏目瞪着飞鹏,忿忿地问:“我问你,栖凤宫的佳丽三十多位,个个貌似天仙俱都如花似玉,难道你还感到不满意?难道还未足?”
  飞鹏听得一愣,顿时不知如何答对,听媛媛的口气,似乎不是为了等候得太久之故。
  媛媛望着飞鹏,继续嗔声问:“我和君妹,虽然都是蒲柳之姿.难道说就比不上此间的一个侍女?”
  飞鹏越听越糊涂,不由迷惑地说:“你这是说了些什么嘛?”
  媛媛不理,继续轻蔑地讥声说:“人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头低得都快到了肚子里,哼,你还目不转睛地要看个仔细!”
  飞鹏一听,恍然大悟,方才那个侍女扮演的一幕,必然都被媛媛看在眼内,根据媛媛的口气,想必是听到侍女的娇呼后,才出厅察看,前一段没看见,但后一段却尽人眼帘。于是,晒然一笑,毫不为意地说:“你指的是那个侍女呀……”
  媛媛一听倏然立起尤其看了飞鹏满不在乎的神气,不由气得恨声说:“不是指她,难道还是说我自己?”
  飞鹏风趣地一又挥着手势,连声说:“别生气你先坐下,我还有下情上陈。”
  媛媛哪里肯听,反而转过身去。
  飞鹏无奈,只得解释说:“说实话,她早已隐身在那里,是有意……”
  媛媛未待飞鹏话完立即娇哼一声,讥声说:“鬼话,以你现在的功力,十丈之内,落叶飞花可闻,何况廊上藏着一个活人?”
  飞鹏正色分辩说:“真的,当时我正打量廊外形势.确没发现她隐身在拐角处,而且险些撞进我的怀里……”
  话未说完,媛媛已疑惑地沉声问:“你和那个侍女去了哪里?”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去见栖凤师叔!”
  媛媛一听飞鹏改了称呼,不由惊异地说:“什么?栖凤师叔!””
  飞鹏神秘地一笑说:“不错,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要换一换称呼了,我改称师叔,而你却要改称父母了……”
  媛媛听得娇躯一战,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飞鹏笑一笑,即在袖内取出那只汉宫玉凤杯,笑着说:“喏,你看这是什么?”
  媛媛一看,又是一愣,不由惊异地说:“咦,这不是干爹的玉酒杯吗?”
  飞鹏一听,将玉林交给媛媛.说:“你拿去仔细看着。”
  媛媛接杯在手,发现除花纹不同外.形式大小和颜色与方朔奇丐的那只,完全相同.因而似有所悟地说:“是说,这只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点点头,即将进人栖凤妃于房内的经过说了一遍。
  由于事体重大,媛媛早将侍女的事忘了,因而望着飞鹏,关切地问:“你打算怎样?”
  飞鹏神情凝重地说:“我想促成他们重拾旧姻缘。百年合好……”
  媛媛正色说:“事体重大,非同儿戏,你要慎重三思才好。”
  飞鹏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我早想过了,你放心,绝不会遭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的非议!”
  媛媛听飞鹏的口气,似乎极有把握.因而关切地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先征求金师叔的同意.”
  媛媛立即埋怨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飞鹏自然不愿说是误走误撞来的,只是以风趣的口吻,笑着说:“因为干娘是你的,当然应该先和你商议!”
  说着,伸臂将媛媛的娇躯揽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媛媛的云鬓。
  媛媛娇靥一红,芳心甜甜的,但她却偎着飞鹏正色说:“这件事我们最好先去和君妹妹商议商议。”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媛媛娇靥一红,撒娇地说:“人家不愿意你落个厚此薄彼嘛!”
  飞鹏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时,笑着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君妹妹!”
  说话之间,揽着媛媛的纤腰,迳向室门走去,同时,深情地附在媛媛的耳畔,奉承地悄声说:“其实你是大姊姊,凡事当然你优先!”
  媛媛芳心一甜,一阵快慰电流直达脚尖她几乎忍不住瘫痪在地上。
  因为她听到“优先”两字,顿时联想到将来花烛之夜,飞鹏必然也会在她的洞房里渡过婍昵的第一夜!
  但是,她却娇哼一声,不自觉地忍笑嗔声说:“哼,到了那时候就怕你……”
  话一出口,突然惊觉不妙,以下的话,赶紧住口不说了。
  飞鹏听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时发现暖暖的娇靥都红了,正待问什么,门外的侍女已将绣帝掀起来了。
  媛媛为了掩护自己的窘态,急忙望着两个侍女问:“那位金姑娘住哪间房?快头前带路”
  侍女接声应是,转身向前走去。
  飞鹏仍想着媛媛方才突如其来的那句话,正待发问,蓦见头前引导的侍女,折身一转,就在廊壁花窗上一推呀然一声,现出一扇单门。
  两人急步趋前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单门外,曲桥回转,水光涟绮,浓雾笼罩着远近峰峦,门外竟是湖面。
  再看侍大,早已走上曲桥,弯弯转转,逞向对面一间灯光明亮的阁室走去,而媛媛住的一间,就在他们的身边。
  两人看了这情形,顿时恍然大悟,不但在阁内可通各间,就是环绕阁外湖面上的曲桥,也可通至每一个宾客房间,这座水阁建造得不但富丽堂皇,也极尽匠心之巧。
  打量间,举步走上曲桥,跟着侍女向对面走去。
  到达对室的外檐下,侍女同样地在一处廊壁上,用手推出一个单扇小门来。
  侍女一推开小门,立即转身恭声说:“里面即是那位金姑娘了。”
  飞鹏和媛媛会意地含笑点点头,逞自走人门内,转首一着,果见一文外的尽头,有间客室。
  但是,深垂的绣帘外,并没有静立听候使唤的侍女。
  打量间,两人已走至室门前。
  飞鹏掀开绣帘一看,贴金朱门已经关闭,用手一推,里面已经闩上。
  就在飞鹏用手推门的同时,里面锦被轻响,接着传出宣君的惊异叱问:“谁?”
  飞鹏一听,知道宜君已睡,因而歉声说:“君妹,是我!”
  宜君想是为飞鹏的突然前来而感惊异是以,略微一顿,才以不安的冈吻,平静地问:“飞鹏哥你有事吗。”
  立在飞鹏身边的媛媛一听,立即望着飞鹏撇嘴笑了,似乎讥他平素必有夜闯深闺的纪录。
  飞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得平心静气地说:“我有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房内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说:“小妹已经睡了嘛!”
  飞鹏不知宜君今夜对他为何如此深具戒心,不山懊恼地说:“不是我一人,还有你暖姊姊。”
  媛媛立即接口说:“姊姊,我也来了。”
  宜君一听,没有再说什么,想是听出飞鹏的口气极不高兴而不安,一阵“沙沙锦被声响,接着是宜君前来的脚步声。
  随着拉闩声响,宜君尚委屈不安地解释说:“人家真的睡了嘛!”
  话声甫落,呀然一声,门开了,门内立即现出云发稍乱,美貌如仙,凤目有些惺松的君妹妹!
  飞鹏心中的确有些不快,但看了君妹妹的娇慵睡态,心中一阵爱怜,立即歉然笑了,正待说什么,媛媛已伸臂将宜君揽进怀里。
  同样,亲热而关怀地说:“妹妹,你身上为何不加件衣物?湖风大,当心着了凉,快进去吧!”
  说话之间,揽着宜君道向床前走去。
  宜君感激地笑一笑,摇着头说:“小妹不冷L”
  飞鹏见两人情如姊妹,心中自是高兴,是以他迳自坐在玉桌的绣墩上。
  宜君加上一件灰绒披肩,又和媛媛走回来,两人分别坐在飞鹏的两边,她望着飞鹏和媛媛,迷惑地问:“可是有了兰姊姊她们的消息?”
  飞鹏忧郁地说:“看情形她们是有意借口不来了,至于为什么,只有等回到栖凤宫才知道。”
  宜君黯然一叹,说:“早在白河未遇上她们时,小妹就有预感,她们必定是不来了……”
  飞鹏惊异地唤了一声,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宜君皱眉迟疑,她当着媛媛,不便将那天独自伴随陆飞鹏前往少林的往事说出来,只得含糊地说:“小妹只是有这种预感。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
  媛媛性急,立即爽快地说:“既然说不出原因来,我们就先谈现在的事吧!”
  宜君一听,不由惊异地望着媛媛,迷惑地问:“君妹认得这只玉杯吗?”
  宜君拿起林子一着,立即望着飞鹏,不答反问:“这只玉林可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不由惊异地问:“你知道?”
  宜君摇摇头,说:“小妹听家父谈过,并没见过、…”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飞鹏惊异地问:“怎的会在你身上?”
  飞鹏笑一笑,即将去栖凤妃子房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宜君听罢,不由优虑地说:“你们觉得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吗?”
  媛媛接口说:“所以我和飞鹏哥才来找你嘛。”
  宜君叹口气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爹对小妹已客观地分析过,郑师伯心里明白,杨凤师叔自己也清楚。”
  飞鹏急忙关切地问:“你是说他们两位老人家明明知道错了,偏偏要它错下去?”
  宜君黯然说:“铸成这件大错的成因,郑师伯的责任少而栖凤师叔的责任多。”
  说此一顿,举目望着飞鹏和媛媛,肃容说:“现在我们是为了挽回两位老人家失去的美好婚姻研讨对策,而不是批评尊长们昔年的过失……”
  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穆地连声应是,同时说:“当然当然!”
  宜君继续说:“据家父对小妹说,在栖凤师叔的少女时代,金杖神君展师伯在武林中,已经被誉为是宇内武功最高的一人了,那时候还没人称他老人家为金杖神君.“当时无以数计的青年男女,无不渴望拜在展师伯的门下,学他那身举世无匹的惊人功夫。
  “但是,展师伯行踪飘忽,居无定所,使那些渴望拜他为师的青年男女,苦无觅处,当然,栖凤师叔是其中一个。
  “可是栖凤师叔那时已是名噪江湖,技震群雄的侠女了,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得到如此高的声誉,自然是经过无以数计的厮杀和击败某些有名之士才获得的,当然会因此而树下了不少强敌。
  “是以,栖凤师叔在阅历不足,自恃自负的情形下,被人诱进预布的圈套中而被俘,那些人惧都恨透栖凤师叔,自然要先给与她尽量的羞辱然后再将她处死。
  “事情偏偏如此巧,就在群贼准备污辱栖凤师叔时,展师伯恰巧路过该处,也许是闻讯赶去,在万分紧急之际,将栖凤师叔救出了贼窟。
  “据说.当时群贼将栖凤师叔捆缚在美人椅上,已剥去了所有衣物……”
  宜君说至此处,香田不自觉地红了,但是当她发现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然静听时,她立即坦然地继续说:“展师伯掌毙了所有在场的贼人后,迅即脱下自己的儒衫覆在栖凤师叔的裸体上,井即找来被贼人剥下的衣裙,命栖凤师叔穿上。
  “当时栖凤师叔只知是位年约三十一二岁的飘逸文士救了她,尚不知救她的正是她渴望一见而希望学到他一身惊人武功的展大侠。
  “据栖凤师叔在偶然的机会下对象父说,她当时对救她的儒雅文士,有无法形容的感激,由于已与郑师伯订过婚姻,虽然不能终生服侍他,也要拜他为义兄,以便答谢救命之恩。
  “但是,离开贼窟问明了展师伯的姓名后,栖凤师叔突然改变了初衷,决定不再与郑师伯结婚……”
  媛媛不由关切地问:“为什么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的理由是,肌肤被亲,不便再事他人。”
  飞鹏关切地问:“郑师叔可有什么表示?”
  宜君回答说:“当时郑师伯正在海外行侠,待等返回中原,事情已过了两月。”
  媛媛似有所悟地说:“我干爹返回中原后,必是没有即时去找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宜君已正色颔首说:“这就是郑师伯的错处和应负的责任,如果郑师伯返回中原后,立即去找栖凤师叔,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凄凉结局了。
  “栖凤师叔在家,深居简出,也许正是等待郑师伯,可是郑师伯在中原依然行侠若素,但性格却变得暴躁易怒!”
  媛媛关心干爹,不由插言问:“为什么呢?”
  宜君黯然说:“因为他听到江湖上许多无聊之人的讽言讥语……”
  飞鹏不解地问:“当时江湖上怎么说?”
  宜君娇靥一红,有些羞涩地说:“当然是添枝带叶,说些无中生有的秽言秽!”
  飞鹏不以为然地问:“郑师叔会相信吗?”
  宜君黯然一叹说:“虽然不信,但对栖凤师叔的突然取消婚约,不能不加怀疑,如果不是失去了玉洁之身.何必要解除婚事?加之自尊心的作祟,越发地不去见栖凤师叔。
  ‘在这等情形下,栖凤师叔自然也气郑师伯无情,于是,毅然出走,去找展师伯,井声言,如果展师伯不能娶她,她便终生不嫁……”
  媛媛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如此一说,我倒明白了……”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你明白什么?”
  如此一同,媛媛面现不安神色,反而不敢说了。
  宜君心里明白,必是有关批评栖凤妃子的事,但碍于飞鹏之面,不敢说出来,是以,急忙接口说:“姊姊不说小妹也知道!”
  媛媛芳心一震,不由惊异地望着宜君,有些焦急地问:“真的?”
  宜君立即解释说:“这是家父客观的判断,栖凤师叔也许是真的恨郑师伯无情而断然去找展师伯,也许是正要以此为借口……”
  飞鹏剑眉一皱,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栖凤师叔的一只汉王杯,不是也经年带在身上吗?显然对郑师叔仍然一往情深。”
  宜君客观地说:“将汉王杯带在身上,乃是近几年的事,也许是由于内心的痛悔,而深觉愧对郑师伯!”
  飞鹏心头一震,不由焦急地问:“这件事郑师叔可知”
  宜君略微沉吟说:“如果父亲不说,郑师伯当然不知道!”
  飞鹏一听,放心不少,他自信金员外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方朔奇丐的必要,不管如何、栖凤妃子终归是他的结拜师妹,因而,关切地问:“之后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再历江湖,展师伯早已在江湖上绝迹了,他去了何处,没有任何人知道。据家父说,展师伯那时年龄,至少已近九十岁了,即使栖凤师叔找到他,也不可能结为夫妻,何况展师伯还有一位仆仆风尘,踏遍宇内寻找他的师妹……”
  媛媛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听说就是妹妹的尊师云昙老师太?”
  宜君点点头,似是不愿谈恩师的事,是以继续说:“栖凤师叔寻访了两年,依然是毫无消息.在庙恨之余,性情变得异常偏激.她不但恨展师伯,也恨尽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听到郑师伯悲忿之余。投效丐帮,变成了蓬头垢面,游戏风尘的年轻花子,更令她万念俱灰!”
  媛媛觉得奇怪,因而迷惑地问:“这些年难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从来会过面?”
  宜君正色说:“当然有,只是两人一碰面便各自避开了,而且家父费尽心机为他们安排各种场合,但都失败了。”
  飞鹏接口说:“这次定能成功!”
  媛媛和宜君,不由齐声问:“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飞鹏淡淡一笑,说:“这由他们两位老人家的神色和举措看出来!”
  宜君不以为然地说:“这也未必见得,也许天还未亮,郑师伯已离开了吕梁山。”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着实吃了一惊,宜君这句话,不是没有可能,因而不自觉地急声说郑师叔果真走了怎么办?”
  媛媛胸有成竹,故意讥声问:“你方才不是还说定能成功吗?”
  飞鹏俊面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媛媛看了飞鹏的窘相“噗哧”一笑,风趣地说:“你放心,干爹走不了,因为我这个干女儿还在这儿哪!”飞鹏依然不安地说:“我们还是快找金师叔去吧,我真怕郑师叔悄悄走了。”
  宜君称是,媛媛也变得没有把握,于是三人匆匆走出室门来。
  由于宜君已命侍女去巴三人只得推开另一扇壁门,沿着曲桥,向对面另一间亮着灯光的阁室走去。
  正前进间,蓦闻媛媛悄声说:“飞鹏哥快看!”
  正在沉思的飞鹏抬头一看,只见那间阁室的靠湖一面,正负手立着一人,似是沉思事情,又似是观赏夜间山景!
  打量未完,蓦闻宜君兴奋地说:“那就是我爹嘛!”
  话声甫落,立在檐下廊上的金员外,立即闻声望来,目光炯炯,对飞鹏三人还未入睡似乎颇感意外。
  飞鹏三人见金员外转首望来,立即加快了步速。
  三人到达近前,同时向金员外施礼请安。
  金员外神情严肃,捻须沉声问:“这般时候,你们还未睡?”
  宜君抢先回答说:“我们有事要来找爹!”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什么事要找我?”
  飞鹏急忙恭声说:“鹏几方才去间栖凤师叔有关通知上写些什么的事,发现她老人家正望着这只玉林在哭。”
  说着,即在袖内将那只玉凤杯取出来,双手送至金员外的面前。
  金员外一听飞鹏改了称呼,心中已经有数,这时再看了牺凤妃子持有的玉凤杯,愈加洞烛三人的来意。
  但他不愿这般小儿女涉足在老一辈人物的事务之中,因而接过玉林,看也不看一眼.即对飞鹏三人,沉声说:“有关你们两位师叔的事,你们做晚辈的以后要少问!”
  宜君见父亲似是不赞成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两人重拾旧婚姻的事,因而心有感触地解释说:“可是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金员外已沉面斥声说:“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去睡吧!”
  宜君见父亲生气,自是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悲忿地联想到另一个问题。
  飞鹏想到还要在天明前将玉杯交还给栖凤妃子,因而蹑嚅着说:“师叔,这只玉林·……”
  金员外立即会意,依然严肃地沉声说:“你就说玉杯在我这里!”
  说罢转身,又负手望向蒙蒙中的层峦群峰。
  飞鹏一见,只得和宜君、媛媛躬身告退,走向曲桥。
  前进不足一丈,蠢闻身后的金员外,沉声叮嘱说:“明天早餐席上,绝对不可再谈此事,你们听到吗?”
  飞鹏三人停身应是,继续向宜君的阁室前走去。
  前进中,飞鹏发现直君神情悲忿,媛媛一脸的迷惑。
  趁曲桥转弯之便,觑目一看,发现金员外正俯首呆呆地望着湖面,似是有着满腹心事,又似是正在计划着某一件事情。
  到达曲桥尽头,宜君却迫不及待地走进廊门内逞向宝阁内奔去。
  飞鹏和媛媛一见,立即紧跟宜君进入室内。
  三人坐定,媛媛首先迷惑地说:“今晚金师叔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老人家似乎不赞成我于爹和栖凤师叔重抬旧好·……”
  话未说完,宜君突然流着泪悲忿地说:“哼,自我娘去世后。我总觉得……”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宜君要说什么,心急之下,不由怒声说:“君妹不可胡说!”
  宜君被飞鹏当头一喝,也谏然惊觉自己犯了大错,委屈之下,突然投进媛媛的怀里哭了。
  媛媛急忙搂住宜君同时,望着飞鹏嗔声说:“有话慢慢地讲嘛!”
  她虽然如此说,但她心里却知道宜君想法的严重后果。
  听宜君方才的抱怨显然是怕金员外续弦,因而夺去对她的爱,是以看了金员外方才的态度而怀疑他有意娶栖凤妃子为妻。
  想想方才金员外的态度的确令人不解,但如果宣君的活传进干爹方朔奇丐和栖凤妃子的耳内,后果实在堪虑,这极可能使老一辈的反脸成仇,小一辈的各自分离。
  当然,在宜君悲痛气恼的心情下,她是无法想到这些的。
  一阵沉默,飞鹏毅然低声说:“这件事我有办法证实金师叔方才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坏!”
  宜君由媛媛的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望着飞鹏,期望地问“你怎样证实?”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你们跟我走,我自有妙计。”
  宜君拭干了泪水,即和媛媛跟在飞鹏之后。
  三人出得门来,沿着曲桥,再向金员外的阁室走去。
  前进间,三人游目一看,檐下已没有了金员外,但室内的灯光,依然亮着。
  到达曲桥尽头,发现那扇壁门仍旧开着,三人走进门内一看,发现金员外的室门同样地垂着绣帘,两个侍女分立两边。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三人,立即迎了过来。
  飞鹏首先止步.举手指着室门,轻声问:“金老爷睡了吗?”
  其中一人急忙回答说:“金老爷到丐爷房中去了。。
  说话之间隔着壁孔指了指另一面的房面。
  飞鹏三人一听,颇感意外,不由同时关切地问:“去了多久了?”
  另一个侍女,回答说:“有一刻了!”
  飞鹏计算一下时间,断定金员外刚去不久,于是即向媛媛、宜君施了一个眼神,镇定地说:“我们也去吧!”
  于是,三人推开另一扇廊门,发现曲桥对面的那间间室,同样的亮着灯光,断定就是方朔奇丐的房间。
  三人走出廊门,沿着曲桥向对面的阁室走去。
  走至曲桥中央飞鹏突然停步沉思,接着,运功屏息,缓步前进,身形过处,轻如柳絮。
  媛媛宜君一看,断定飞鹏要窃听两位老人家的谈话,媛媛虽然不甚同意,但她终于暗在神功,跟在飞鹏身后。
  宜君见飞鹏屏息前进正合心意她正急切地想知道爹爹的真正心事。
  但是飞鹏如此做的目的,却完全是为了解除宜君对金员外的怀疑,因为金员外既然来找方朔奇丐便已证明他胸怀磊落与栖凤妃子之间,绝无私情可言。
  到达曲桥尽头,距离阁室窗前已经不远房内的谈话已能隐约听见。
  飞鹏不敢过分接近,因为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俱是昔年的顶尖人物,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时室内已传出一声方朔奇丐的低沉长叹,接着黯然说:“这件事如让鹏儿知道了,总有些不好……”
  是金员外的声音,郑重地解释说:“他们小一辈的孩子,有他们小一辈的天地,这件事他们根本不会注意,至于鹏儿呼师妹师母,都是你我逼他如此做的。再说鹏儿那孩子聪明过人。深明事理,我敢保证,对你们的事,他不会有任何非议,也许将来他知道之后,还高兴不已呢!”
  方朔奇丐没有说什么,又是一声深长叹息!
  蓦闻金员外不解地问:“你可是怀疑展隆丰对师妹……”
  方朔奇丐立即分辩说:“怎会呢?莫说展隆丰那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再年轻些,以他清高的声誉,光明的行径,也不会对一个足可做他孙女的少女非礼呀!”
  又听金员外沉声迫问一句一那你是担心师妹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
  方朔奇丐焦急地分辩说:“不是,不是,你完全误会了!”
  金员外有些生气地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方朔奇丐又叹了口气,说:“我总觉得见了小一辈的孩子们不好意思……”
  金员外立即正色说:“我不是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了吗……"
  飞鹏听至此处,觉得足可令宜君释疑了,是以即向媛媛宜君挥了一个手势,转身向回走去。
  三人默默地穿过金员外的房外,迳自回到宜君的房内。
  分别落座后,飞鹏看了一眼娇靥上充满了愧色的宜君,平静地说:“听了两位老人家的对话,我们已明白了金师叔为何一再叮嘱我们今后不可再谈这件事的动机。”
  媛媛忧郁地说:“听我于爹的口气,忧伤颓废,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飞鹏感动地说:“他老人家真正顾虑的还是我们这些晚辈,他怕与栖凤师叔开始新生活后,而失去了我们对他的尊敬!”
  说此一顿,凝神听了听总坛方向的更声,爽朗地说:“天快亮了,我们分头睡一会吧!”
  说罢,迳自走出室来.
  飞鹏已知道了回廊的捷径,极快地找到了中央圆厅,服侍他的两个侍女仍坐在厅中打盹.
  由侍女引回房内,飞鹏立即倚枕入睡。
  一觉睡来,满窗朝霞,两个侍女立即为飞鹏整衣梳洗,到达中央圆厅,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和媛媛、宜君等人早已在座.
  飞鹏急上数步,躬身一揖,先向三位尊长请安,接着向欠身相迎的媛媛、宜君问早。
  侍女们一见飞鹏来到,立即将早餐摆上来.
  飞鹏细察奇丐三人的神色,虽较昨夜开朗,但仍暗透郁闷之色.
  金员外饮了两杯早酒,首先望着飞鹏说:“方寸三位堂主巳来过,饭后派两艘快艇送我们下山,由此地出发,可直达三川镇的泰和老店门下.”
  飞鹏一听,不由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免得我们飞腾奔驰.”
  媛媛故意刁钻地笑着说:“据说水道相当危险!”
  飞鹏毫不为意地说:“那是当然!”
  说罢,转首又望着金员外,关切地问。“金师叔,我们可先去无量山?
  金员外含意颇深地笑着说:“也好!”你们三人的武功阅历已能够应付危难的了,这次去无量山已不用我们陪伴了。只希望你们小心提防,追杀了赤发老怪后,立即回来。”
  恰在这时,瑞光、样云两位堂主已匆匆走进圆厅来。
  金员外一见,立即含笑问:“快艇可是已经备好了?”
  两位堂主施礼回答说:“快艇就在阁外,三位前辈和陆小侠随时可以启程。”
  金员外一听,立即望着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说:“既然快艇备好,我们就走吧!”。
  方朔奇丐颔首应好,飞鹏等首先立起来。
  栖凤妃子别具用心地问:“贵门中的弟兄们,饮了蛟血的情形如何?”
  瑞光堂主躬身回答说:“男女弟子均生食蚊肉,以蛟血缘擦患部,现在每个人的面部均有轻度红肿,相信红肿消退后,自会恢复本来面目。”
  栖凤妃子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蛟皮、明珠和蛟角,必要一个月才可制好吗?”
  祥云堂主回答说:“晚辈等尽催用他们加工赶制,制成后,雇驿站马,垦夜与前辈送去。”
  金员外立即改正说:“神女峰峭拔险峻,高接云表,即使送去你们也找不到,你们将蛟皮等物交给巫峡小旺村的齐老英雄好了!”
  交代清楚,六人在两位堂主的恭送下,逞自走出水阁来。
  这时红日已升上峰巅,山区中白云青峰,一片宁静,粼粼的湖水,到处响着鸟鸣,虽然不似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至少是一块清幽佳境。
  左侧曲桥旁边的一处小码头上,果然泊着两艘棱形快艇!两个桨手,个个身躯魁梧,胸宽背厚,一望而知,俱是臂力过人的精悍桨手。
  到达码头边,栖凤妃子、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三人乘一艘小艇,飞鹏、媛媛和宜君,则上另一艘小艇。
  瑞光祥云两位堂主一俟金员外等人登船,立即抱拳躬身,同时恭声说:“祝三位前辈暨陆小侠,一路风顺,平安抵达,恕晚辈不再远送了。”
  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以及飞鹏,同时挥手呼道‘再会”,小艇慢而平稳地离开了桥边。
  渐渐小艇愈驰愈快,加之顺水顺流,眨眼之间已离开水阁十数丈外,转过一丛青竹,即是昨夜经过的水寨。
  这时寨门大开,一片寂静,寨墙上,房舍间,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动,想是都在恢复面部伤势之中。
  小艇出了寨门,不向正东,却沿着寨墙向南驰去。
  两个桨手,俱是孔武有力之人,健腕一翻小艇疾驰如飞。
  渐渐水流加快,同时传来惧人水啸。
  飞鹏和宜君对这种慑人水啸都极熟悉知道到了急剧倾泻水道,是以急忙叮嘱媛媛坐好。
  媛媛听了水啸,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万一小艇翻进激流恶水中,那还了得?心念间举目再看,前面金员外二人乘坐小艇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这艘小艇却正如脱缰了马,直向一道激流缺口处冲去.
  刹那间,景物倒逝,天地旋飞、劲风迎面,水啸惊人,令人誎目惊心。
  看看已近缺口,小艇嗖的一声,御浪而起,如飞射出湖边缺口,左右巨浪,宛有经天而降,吓得媛媛险些呼出声来。
  宜君虽然久居嵩山险溪之畔,听惯了这种摄人水啸,但是在恶水上飞船,却是第一遭同样的没有经验。
  小艇虽能十分惊险,但艇尾的持桨大汉,却聚神会神地注意着前面,身形稳如泰山.一阵惊险飞驰,小艇终于稳下来,但小艇的速度,仍快得惊人。
  飞鹏看看宜君和媛媛,个个神情紧张,俱都花容失色,想想方才的一幕.的确惊险骇人。
  借着天然的水力,中午时分便到了泰和老店门前坡下的河边,飞鹏的小艇到达时,金员外三人也刚刚下船。
  飞鹏赏了两个桨手一些碎银,即和宜君、媛媛登岸。
  媛媛回头看看这两艘小艇,不由迷惑地问:“飞鹏哥,这样惊险的下泻水道,这两艘小艇如何再驶回去?”
  飞鹏一听,不由笑了,方朔奇丐却慈祥地笑着说:“傻丫头,山中有的是工匠和木材,这两艘小艇何必再驶回去?当然是卖给镇上的渔人或平民!”
  金员外和飞鹏等人都笑了,媛媛虽然也笑,但她的娇靥早红了。
  进人泰和老店,即令店伙备马,栖凤妃于带来的两个武功颇不庸俗的侍女,也闻声迎出院来。
  匆匆饭罢,即刻启程,一行三男五女,各乘健马一匹,依然由潼关渡河南下。
  这日午时,众人飞马赶到神女峰下,陆飞鹏和金宜君,商媛媛三人告别栖凤妃子、奇丐、金员外三位长辈,往自改道前往小旺村而去。
  绕过东南岭角,红日已上三竿,树木茂盛的小旺村.已遥遥可见。
  媛媛和宜君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快到了,但在自幼生长在小旺村的飞鹏看来,犹如游子返回家园,心中感到无比的温暖。
  飞鹏对小旺村的外形内貌,甚至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在漆黑之夜,甚至闭着眼睛的情形下,他也能毫无困难地走回那座茅屋去。
  但是,随着座马的飞降,飞鹏开朗的俊面上,逐渐变得神色迷惑,而紧紧促起了两道剑眉。
  因为,靠近小村东北角上的树木中央,似乎多了三间品字形的新砖瓦房,似乎尚有一道院墙。
  飞鹏虽然失去了儿时的乡景而愁眉苦脸,但是宜君和媛媛看了占地极广的砖墙独院,却忍不住同时欢声说:“啊,新建的三合房独院,一定是婆婆带来的钱!”
  说话之间,三马已驰过小旺村的后缘,同时也到了独院的后面。
  游目观看,只见独院墙高丈二,一律青砖,后院有两间平屋,前面是两厢上房,俱是一明两暗,虽然不算高大,但位在茅屋的小旺村上,可称得上是豪富之家。
  当然,如与宜都的金府、沅江的益阳庄相比,那自然是大巫与小巫之比,而相差千里了。
  绕过院墙,即是黑漆金环的院门。
  飞鹏趁机游目一看,唯一留给人回忆的是门前的几株柳树仍在,在近几座茅屋的门大都紧闭,想必已去江下捕鱼。
  正打量间,门内的闩声已响,接着呀然一声,门开了。
  飞鹏定睛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开门的竟是两个身着布衣的妙龄侍女,而最令飞鹏惊异的是,这两个侍女都有些面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果不是在栖凤宫,便应该是在矗天堡。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神情显得特别兴奋,一面系声欢迎,一面急步走下门阶。
  那穿绿衣的侍女,则来拉飞鹏的黑子和媛媛宜君的枣红白驹。
  绿衣侍女在拉黑子之前,首先向飞鹏捡衽一福,恭声叫了声“少爷”。
  飞鹏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在青江渡口退到父母和胞弟表妹时,家中的侍女对他都是这个称呼。
  将马交给侍女,走进院门内。
  门内是一道雪白迎壁,绕过四壁,即是三房供围的青砖长院。
  正中上房和两厢,均有廊檐,阶前有花,窗门均垂竹帘,显得雅静异常。
  齐老英雄正和玉幻娘娘立在院中,满面样笑,见陆飞鹏三人进来,愉快地说:“鹏儿去东厢,君儿媛儿去西厢,你们先说个脸,然后到上房来进午餐。”
  说罢,即和玉幻娘娘走进上房内。
  飞鹏三人恭声应是后,也分别走向厢房,飞鹏掀开东厢竹帘一看,桌椅崭新,光线明亮,进人门内,十分清洁。
  跑至左间探首一看.有床有帐,是间卧室,而右间却是一间布置有序的书房。
  飞鹏看了这情形,这座落东厢,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正在观看壁上的字画,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急忙退出书房一看,只见竹帘一闪,那个绿衣侍已端着一盆净水,含着甜甜微笑,兴奋地走进来。
  飞鹏目不转眼睛的望着侍女娇嫩面庞,觉得越看起面善。
  绿衣侍女见飞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绽着微笑的香腮上,立即掠上两片红霞.同时,羞涩地恭声说:“少爷请净面!”
  飞鹏也不答话,逞自走向盆架,但他的目光,依旧投在绿衣侍女的粉面上。
  绿衣侍女被飞鹏看得心跳,脸红两腿软,不由羞涩地说:
  “少爷如没吩咐.小婢去了。”
  飞鹏一面拿起面巾,一面阻止说:“别走,我有话问你。”
  绿衣侍女紧张地应声是依然立在原地。
  飞鹏匆匆洗完了脸,立即望着绿衣侍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侍女见问,不禁有些心跳气急,她微一躬身,恭声说:“小婢叫洁玉!”
  飞鹏剑眉一皱,继续问:“那个穿青衣的呢?”
  绿衣侍女洁玉,依然垂首回答说:“她叫丽珊。”
  飞鹏略微沉吟说:“我好像见过你们两人,只是一时想不起……”
  绿衣侍女洁玉见问,不自觉地绽唇一笑说:“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小婢在青江渡口侍候您?”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不由急声问:“你们怎会来到此地?”
  洁玉笑一笑,说:“是老爷和夫人将小婢两人留下,侍候齐老爷的。”
  飞鹏听得星目一亮。不由急声问:“你是说我爹和我娘都来了此地?”洁玉立即笑着说:“不但老爷和夫人来了,英少爷和两位小姐也来了!”
  飞鹏剑眉一皱,不由迷惑地问:“哪两位小妮?”
  洁玉正色笑着说:“就是表小姐清莞和那位闽雯丽小姐嘛!”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个剑术不俗的绿裳少女,因而关切地问:“她们还没和英弟弟结婚吗!”
  洁玉“噗哧”一笑.说:“大少爷尚未举行大礼,二少爷怎敢结婚?”
  飞鹏听得一愣,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项规矩,看来他势必要早些完成婚礼,否则,英弟和表妹必然怨他不通情理,虚掷他们的快乐青春。
  心念已毕,立即转变活题问:“老爷和夫人在此住了几天?”
  洁玉毫不迟疑地说:“两个多月。”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这么久?”
  洁玉举手一指房梁,说:“一直到完成这座新宅才返回汉阳。”
  飞鹏似有所悟地问:“你是说这座新宅是老爷为齐公公建的?”
  洁玉含笑点点头,但旋即正色低声说:“当时齐老爷子坚决不允,后来经老爷和夫人一再要求,齐老爷子才答应准建一座普通住宅。”
  飞鹏剑眉一皱,不解地问:“建宅期间齐公公和婆婆以及老爷和夫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洁玉笑着说:“齐老爷子和夫人也搬到江船上去嘛!”
  飞鹏一听,断定父母早在汉阳妥善筹划后才乘江船前来,
  小旺村的前面就是长江北岸,宿在江船上,自是较宿在渔民的茅舍里要来得方便。
  就在这时,房门竹帘一掀,那个叫丽珊的青衣侍女已走了进来。
  青衣侍女丽珊一见飞鹏,立即检衽一周,恭声说:“老爷子请少爷上房谈话。”
  飞鹏会意地点点头,急步走出房来。
  这时天将正午,艳阳满院,阶前的鲜花,株株盛开。
  飞鹏匆匆登上房阶,发现齐公公、齐婆婆以及宜君和媛援都在座。
  齐公公坐在上首椅上,手抚银髯,满面慈祥,正和坐在左间门边漆椅上的媛援、宜君谈话。
  齐婆婆坐在下首椅上,含着微笑,亲切地望着媛媛。
  宜君则坐在媛媛旁边的一张漆椅上,也不时回答齐公公的问活。
  飞鹏一进房门,媛媛和宜君,立即由椅上立起来。
  齐老英雄含笑指了指右间门边的一张漆椅,慈祥地说:““鹏儿,坐下谈话!”
  飞鹏向齐老英雄和玉幻娘娘见过礼,遵命坐在椅上,并向媛媛和宜君,颔首示意她们坐下。
  玉幻娘娘,一俟飞鹏落座,立即亲切地说:“鹏儿,我和你公公正和你君妹、媛妹两人,研究怎样前往无量山追杀赤发怪魔,为你师尊报仇。”
  老英雄说:“陆员外和夫人走时说今年的新年,老夫妇要来此地过……”飞鹏听得精神一振,媛媛和宜君同时脱口说:“那太好了,今年的新年一定很热闹!”
  但是,飞鹏却忧虑地说:“不知年前能否赶回来?”
  齐老英雄略微沉吟说:“如果近日启程出发,而在无量山区羁延又不太久的话,年前回来自是毫无问题,就怕那个南蛮姥姥避不见面……”
  飞鹏一听,不山暗自焦急,这的确是个问题,假设赤发怪魔和南蛮姥姥果真避不见面,岂不耍徒劳往返?
  即使有决心寻找他们,在那等森林蔽天,瘴气害人,毒蛇猛兽结队成群的崎险山区中,又能维持多少天?
  心念十毕,蓦闻玉幻娘娘不以为然地说:“赤发怪魔丢掉老窝不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南找南蛮姥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达到他的阴谋,与鹏儿决斗?”
  齐老英雄又正色说:“可是无量山区那么大,你知道南蛮姥姥住哪个峰?哪个洞?……”
  玉幻娘娘立即淡淡地说:“不用你操心,我知道!”
  飞鹏一听,顿时大喜,知道齐公公和齐婆婆已经决定前去无量山了。
  老英雄立即望着玉幻娘娘笑着说:“既然你知道,就把南蛮姥姥住在什么峰,什么洞,告诉给鹏儿他们吧,实在说,今天准备一下,叨天我们也该走了。”
  玉幻娘娘深情地睇了老英雄一眼,笑着说:“好吧,我先将南蛮姥姥的住处绘张图,然后我们再研究行程。”
  经过数月时光,在老英雄与王幻娘娘的陪伴下,陆飞鹏终于顺利地杀死赤发怪魔。
  诸事顺利,大功告成,抱着凯旋的心情踏上归程,不但老英雄夫妇高兴,媛媛、宜君更是芳心暗喜,此番返回小旺村,不但要过个快乐新年,还要在新年中渡个甜蜜的新婚。
  到达双柏城天色已经定更,大街上仍极热闹,老英雄一连绕了两道街,才选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看样子似乎要好好地休息几天。
  多少天来的奔驰劳顿,乍然得到松弛,老英雄在席间特别和飞鹏多饮了几杯。
  饭后分房安歇,飞鹏仍是独住一室,他虽然多饮了几杯酒,但由于思潮汹涌,依然久久无法人睡。
  他想到前去小旺村过新年的父母英弟,和媛妹、君妹的花烛之喜。
  如此反覆转侧,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感应到院中有人经过。
  心中一惊,轻灵地翻身而起,急忙走至前窗,迅即戮破窗纸,觑目向外一看,不由迷惑地一愣。
  只见老英雄,神态安样,步履从容,刚刚走出院门去,老英雄看来从容自然,但他的脚步却十分的轻。
  飞鹏的确闹不清齐公公这般时候还要出店作何事情,但他老人家一人出去,万一遇到南蛮姥姥暗自追踪下来的高手,那还了得?
  心念间,不由就待开门追出去,继而一想,看齐公公前进下脚极轻,显然是避免惊动他和媛媛、宜君等人,既然如此,追出去定会受到老人家的叱责。
  但是,齐公公的安危又不能不防范。
  心念至此,决心暗中保护齐公公,为了避免被玉幻娘娘发现,决心由后窗出去。穿出后窗,腾身上屋,即向前店驰去,这时已近三更,除了酒楼客栈尚有灯光人声外,街上已没有了行人。
  飞鹏到达店前房面,游目一看,发现齐公公正向对街的一座大庙前走去,由于仍在视线之内,是以飞鹏也没有跟过去。
  只见齐公公登上庙阶,“砰砰”叩几下庙门,好一会庙内才有了应声。
  庙门开处,既不是僧道也不是尼姑,竟是一个睡眼惺松的年轻花子。
  飞鹏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难怪齐公公进城绕了两道街才选了这家客栈,原来是寻找丐帮的分舵。
  心念间,齐公公已走进庙内,飞鹏既然知道了齐公公的去处,自然也明日了齐公公的用意,显然是将进人无量山的事,命此地的分舵转告给方朔奇丐郑师叔。
  飞鹏知道齐公公不会在庙内耽误太久,是以,急忙折身转回房内,果然,不一会齐公公便回来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老英雄并未宣布在双柏城休息几日,相反的饭后即刻启程。
  五人五马离开了双柏城,沿着昆明、贵阳、梵净山麓,直奔巫峡北岸的小旺村。
  一路之上,登山玩水,游览胜迹,进庙随喜,人专烧香,痛痛快快地玩了许多名胜地方。
  媛媛、宜君终日兴高采烈,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又重游昔年行侠旧地,倍增甜蜜回忆。
  只有飞鹏心里明白,齐公公和齐婆婆如此做的目的,必与那天夜晚前去丐帮分舵有关。
  着看年关将近,人们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起来,媛媛和宜君一想到吉期愈来愈近,便不禁兴奋地看一眼飞鹏哥。
  这天已是腊月二十三日了,天气阴沉,大雪纷纷,朔风寒冷刺骨,大地一片银白,官道上行人几乎绝迹。
  但是,老英雄一行五人,却迎着严风,宜着大雪,不停地谦催着座马,如飞驰向巫峡南岸的巫兴渡口。
  飞鹏心里明白,往日赶路那等悠闲,今天却迎风冒雪如此匆急,必是约期已至,不得不急急赶路。
  宜君、援媛却都感到十分迷惑。
  到达巫兴渡口,已是正午过后,老英雄勒马在江岸上,望着一望无边的滚滚江流和江边停泊的七八艘大渡船,似是等待什么人。
  飞鹏胯下的黑子,首先发出一声悠长震耳的不耐长嘶,接着是枣红、青骢、小白驹。
  群马嘶声一落,一艘积满了白雪的车马大渡船上,一个戴着毡帽的蓝衣大汉,逞由底舱奔至船面上来。
  老英雄一见,立即挥手招呼:“郝当家的,老朽回来了。”
  飞鹏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五人过江的郝敬忠。
  郝敬忠以手遮着风雪,谦恭地大声说:“老爷子快上船吧,小的在此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了。”
  齐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即和飞鹏等人,策马向江边驰去,同时,朗声说:“郝当家的太辛苦了。”
  郝敬忠一面谦逊,一面指挥船从启开舱门,放下搭板。
  老英雄等人拉马进人舱门,匆匆弹下雪花,将马交由船夫去喂,迳向中舱走去。
  中舱内早已摆好酒菜,一个大火锅,正“嗤嗤”冒着热气
  老英雄六人围坐饮酒,谈着一路名胜景色,不觉船已行至江心。
  飞鹏虽然有许多话要问齐公公,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了小旺村,一切疑问,那时便可迎刃而解、媛媛和宜君,一直想着花烛之事,更是不便开口。
  船行虽是顺水,但却是大雪逆风,加之天空阴沉,船行并不太疾,申牌时分舱中已燃起了油灯。
  飞鹏盘胜坐在长凳上,闭目假寐,每过一个时辰,好似度过了一年,加之风大浪高,渡船颠簸得厉害,愈显得焦躁心烦。
  就在这时。蓝衣大汉郝敬忠,探首舱门,恭声说:“老爷子该准备了,已看见了灯光!”
  正在和娇妻悄声议事的老英雄一听。立即谦和地说:“那就是了,就对正那个方向前进。”
  飞鹏觉得奇怪小旺村虽然就在江边附近,但却位在堤下,即使有灯光.也不易看见,何况距离尚在数里之外。
  心念间,睁眼一看,发现宜君、媛媛二人,也都登上了船面,是以,也急步沿梯走上来。
  登上船面,风力较前小多了,但雪势依然未减,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等人,正指着北岸相互交谈。
  飞鹏巡老英雄的指向一看,顿时愣了,只见百数十丈外的江岸水边,果然有二三十点微弱灯光。
  由于风势减弱,渡船顺流斜行,速度疾如奔电,立在船头的郝敬忠不知何时拿起一面铜锣,“当当”地敲了三下,震荡江面,直上夜空。
  锣声一响,数十丈外的那片灯光中,突然又多了十数盏随风飘荡的灯笼。
  立在最前面的老英雄,突然回头,望着已经恍然似有所悟的飞鹏,慈祥地笑着问:“鹏儿,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
  神情激动的飞鹏,自然明白那是几艘大江船.而是由汉阳故居直驶此地想到片刻之后就可见到自已的生身父母,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玉幻娘娘慈爱而亲切地接口说:“稍时还有令你们更惊奇的事呢!”
  宜君、媛媛,同时兴奋地欢声说:“我爹一定也在船上!”“我于爹一定也来了!”
  说话之间,已能看清那是四艘并泊的大江船,摇晃灯光下的人影,尚无法看清面目,但已能看出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飞鹏、媛媛和宜君一看,俱都愣了。
  随着船的接近,已看清灯光下立着的是哪些人!
  当飞鹏、宜君和媛媛三人看清是哪些人的时候,但都兴奋地几乎雀跃欢呼,因为这实在大大地出乎他们三人的意外。
  立在众人中间最前面的一位竟是辈份最高,挂着满面祥笑,身穿宽大僧袍的云昙老师太。
  左边的三人是雍容脱俗的栖凤妃子和金员外,而最令飞鹏二人惊异的是穿了一袭月白长衫,束了一个发譬,严然一介宿儒的方朔奇丐。
  还有更惊奇的事,立在方朔奇丐身侧的竟是媛媛的养父益阳庄老庄主、铁掌银剑商耀南,养兄五面小大岁商达宝赫然也在其内。”
  在老师太右侧的,即是陆员外和陆夫人,以及飞鹏的二弟英瑞、表妹清苑,以及绿衣少女闲雯丽等人,其余均是汉阳陆府和益阳庄带来的仆人、侍女和小眉。
  飞鹏等人打量间,渡船已停在大江船下。老师太、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早已和老英雄以及玉幻娘娘,纷纷欢声谈话,渡船一停,老英雄夫妇当先纵上大江船,飞鹏三人则随后。
  一上江船,才发现江船的阔大,尤其四船并列,宛如广场上,并排着四座灯火明亮的精致丽阁。
  金员外首先朗声笑着说:“外面风大,舱厅内坐!”
  在一片寒喧欢笑声中,老一辈的人,依序进人正中最大的厅舱绵帘内。
  飞鹏趁机奔至陆夫人的身前,兴奋地呼声母亲,伏身跪了下去。
  夫人慈日含泪,亲手将爱儿扶起来,滴泪含着祥笑,目不转睛地望着飞鹏,老人家似是要对久别的爱儿看个仔细。
  英瑞、清苑、阎雯丽,也趁机向飞鹏问候见礼。
  那边的媛媛和宜君,也同时欢呼一声“爹爹”,分向商耀南和金员外扑去,商达宝在旁亲热地呼了声“妹妹”,看来他对这位一向刁钻任性的妹妹,仍有几分惧意。
  由于老师太等人已进人舱厅内,商耀南、金员外,以及两个侍女搀扶着的陆夫人,只得暂时抛下爱儿爱女,进人厅内。
  飞鹏等人宁静地跟在夫人身后,一进厅门,便扑来一阵暖意,只见马蹄形的长桌前,放着一个炭火熊熊的大火盆,长桌上早已摆妥了丰盛酒席。
  这时,老一辈的诸人已经人座就席,云昙老师太依然是最高位。
  飞鹏、宜君和媛媛,依序向诸位尊长叩头见礼。
  见礼完毕,金员外立即宣布说:“舱厅窄狭,无法容纳,你们小一辈的可至后面舱内进餐,免得在此拘束有话也不敢谈,快些去吧!”
  飞鹏等人遵命告退,由商达宝率领着退出舱厅来。
  商达宝在侧引导,飞鹏、宜君和媛媛则走在前面,英瑞、清苑、闲委丽,尊敬宜君、媛媛是长嫂,但都跟在后面。
  绕向后面江船时,飞鹏转首一看,雪白的江滩上,发现洁玉和丽珊,以及另四名劲衣侍女,正将黑子、白驹等马,冒着风雪拉往小旺村。
  这时,郝敬忠的车马大渡船,也正扬帆逐渐离去。
  进人后面江船的舱厅内,形式大小与前面的完全一样,厅内纱灯十数盏,加上长桌中央的大火盆,愈显得光明耀眼,左右八名侍女,纷纷捡衽施扎。
  商达宝年龄最长,被飞鹏、英瑞按在上座,依序是飞鹏、媛媛和宜君,这边是英瑞、清苑和冈雯丽。
  依序坐好,八个侍女立即送菜满酒。
  商达宝说道:“小弟来此已经四五天了,为了整刷君姑娘和我妹妹的新房,我和英弟弟还没得到片刻休息,后天在喜筵上,少不得要请你们三位新人多敬我们几杯!”。
  媛媛、宜君一听“新房”,芳心一阵狂跳,顿时玉颊诽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英瑞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两位新嫂嫂看了新房的布置,保证你们满意,因为那是老妈妈亲自指挥清妹和雯妹妹布置的!”
  飞鹏弟媛媛和宜君一听,感动得同时抬起了头,对老人家的疼爱,俱都有说不出的感激.飞鹏不由望着英弟弟,含有责备的口吻,激动地说:“英弟,愚兄不在母亲膝前尽孝,多蒙你和清妹侍奉在侧,凡事你应该适时劝说老人家才好……”话未说完,英瑞已愁眉苦脸地说:“她老人家兴致勃勃,爹爹劝她老人家不要太劳心,她老人家都不肯听,小弟的话还不是耳边风?她老人家还说,返回汉阳老家后,还要亲自为你们明年来临的麟儿缝和尚服呢!”
  话声甫落,众人俱都笑了,即使八个待女,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飞鹏苦笑一笑,感慨地摇摇头,媛媛、宜君,早已羞得低下头,红飞耳后。
  商达宝也煞有介事,慨然一叹说:“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我爹爹将我娘少女时陪嫁过来的妆品用船载来了,金前辈也把金大人的房内器具用车拉来了,陆伯伯和陆伯母,也由汉阳载了一船家具来,稍时你们三位回家看吧,四座厢房十二间,满满的!”
  宜君和媛媛一听,除了内心感激自己的老父,同时也感激慈爱的公婆,只有飞鹏听出来,父母早已决定将他和宜君、媛媛永远留在小旺村,伺候齐公公和齐婆婆,这也正是他陆飞鹏的心愿。
  恰在这时,舱门的锦帘一闪,一个小僮,掀帘走了进来。
  商达宝一见,立即沉声问:“小喜儿什么事?”
  小僮急忙躬身一揖,恭声说:“回禀少爷,金老爷有请姑少爷!”
  飞鹏一听,立即起身告便,随着小僮走出来。
  夜色漆黑,江水昏暗,雪花纷飞,船面上一片银白。
  飞鹏见小僮停身望着船尾,急忙转首一看,发现神情肃穆的金员外,正负手立在尾舵后面。
  飞鹏已走至近前,深深一揖,恭谨地呼了声“师叔”。
  金员外望着自己最满意的英才佳婿,老怀自是暗暗欣喜。但他略微沉吟之后,依然严肃地问:“鹏儿,你对你方朔奇丐郑师赵恢复他昔年金鞭大侠时期的服饰,是否感到有些惊奇意外!”
  飞鹏垂手肃立,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金员外继续问:“鹏儿,你为何要对你栖凤师叔改变称呼?”
  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惊异地问:“栖凤师叔和郑师叔……”
  金员外凝重地点点头说:“不错,鹏儿。这是你给他们的勇气也是齐老英雄和林女侠给他们的启示,不过他们尚未举行婚礼。”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师叔?”
  金员外望着积满白雪的江滩,自语拟地叙述说:“早在吕梁山时,我们已有了决议,趁你们赴天南之机,他们两人就此息隐踪迹,水与世外隔离。”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前面灯火明亮的大船厅。继续说:“今天的场面,是早在你们去天南之前决议的。”
  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又听金员外继续说:“有关你栖凤师叔与郑师叔的事,今后不得再由任何人谈起,君儿山我转告,再由君儿转告给你媛妹妹,一俟你们的婚礼完成,他两人就要远走高飞了……”
  飞鹏听得一阵戚然,不由关切地问:“既然鹏儿等人已皆了然内情,说出去处来又有何关系?”
  金员外抚髯沉吟,久久才迟疑地说:“就是吕梁山区!”
  飞鹏一听,立即赞同地说:“那里的确不错,不但景是优美.谷地也极肥沃产品丰富,水源不缺,自知自给,自是毫无问题。”
  金员外也有同感地点点头,吁了口长气说:“好啦,你去吧,稍时他们问起,切忌谈及此事!”
  说自,迳向前面传出阵阵豪放欢笑的大船厅走去。
  飞鹏恭声应是,肃立目送,直到金员外走近大船厅的绵帘,才折身向回走去。
  但是,就在他折身举步的同时,星目余光中,突然看到雪白的江堤上,人影一闪!
  飞鹏心中一动,一声大喝:“什么人。”
  大喝声中,首先刹住身势,双掌蓄满功力,以防来人逃脱。
  迎面驰来的三道宽大人影,闻声立即止步,齐向飞鹏望来。
  飞鹏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人,霜眉苍发,隆鼻大眼,灰呢劲装,肩披风氅,腰间似乎携有软式兵刃,双目炯炯有神,是位将近七旬的魁伟老人。
  立在灰呢劲装老人左右的是两个同一服式的中年大汉。
  左边一人,身材较胖,大眼细眉薄嘴唇,腰间也缠着软式兵刃,在他的肩后,尚背着一包沉重东西。
  右边一人,细长削瘦,黄面皮,在他的左肋下,挂着一个行囊,由于见角现棱,里面可能是小箱或小匣等物。
  飞鹏看得迷惑,既未见过三人,也揣不出他们是何来路。
  正打量间,中间老人的目光一亮,似是看清了飞鹏的面目,神色一喜,急走数步,抱拳当胸,恭声问:“陆小侠果然居在此村内,总算让老奴找到了。”
  飞鹏听得一愣,声音的确有些熟悉,于是,急忙还礼,谦和地说:“在下头脑鲁笨,一时无法想起何处见过老当家的。”
  灰呢老人再度恭声说:“你是贵人多忘事。老奴就是吕梁山的紫气堂主!”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顿时忘了追赶纤细人影的事,再度拱手贝礼,以恍然的口吻,含笑说:“原来是芮老堂主,方才失礼之处,尚祈老堂主勿怪!”
  紫气堂主慌得急忙躬身说:“不敢当,老奴遵山主之命,特为小侠送来蛟皮、朱角和宝珠!”
  说罢转身,望着身后两人,吩咐说:“快来见过陆小侠!”
  两个中年大汉,同时急上数步,抱拳深揖恭声说:“乔真、简田,参见陆小侠!”
  飞鹏急忙还札,谦和地说:“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两位请兔札。”
  紫气堂主一俟飞鹏话毕,立即恭声说:“请问小侠,蛟皮送往何处?”
  飞鹏知道他们称的山主,即是方朔奇丐,立即转身一指正南、谦和地说:“我郑师叔他们都在船上.”
  紫气堂主恭声应是,施礼离去。
  陆飞鹏想起尚在大船厅中的两位娇美宜君和媛媛,欣然一笑,大步走向大船厅中,心中充满了喜乐和安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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