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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死亡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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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前 言
第01章 血色珍宝
第02章 丛林中的“幽灵”
第03章 两个神秘人物
第04章 马科斯王朝
第05章 碧瑶大山
第06章 滴血的骷髅
第07章 逃离死亡地带
第08章 罗哈斯的金佛像
第09章 “幽灵”显形
第10章 马科斯的黄金渠道
第11章 被缩小的藏宝图
第12章 重组“莱伯队”
尾 声 没有结束的故事



原著: 威廉·罗宾斯








前 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当战争行将结束的时候,数千亿美元的财宝被"幽灵"们神秘地埋藏在了毒瘴遍布的热带丛林深处,而那些指向藏宝地带的"路标",竟是一连串大大小小环环相扣的骷髅迷阵。对于后来的寻宝者来说,只要误读了其中的任何一个"路标",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

新华通讯社《参考消息》1999年10月20日第16版
关于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最新报道
"四十年寻金梦"
  【法新社汉城10月10日电】一个男孩曾梦想通过找寻一艘沉没的日本军舰上的黄金来发一笔大财,如今,在一家曾参与打捞"泰但尼克"号轮船的公司的帮助下,这个已有"近半个世纪的梦想即将变成现实。专家希望下个月开始打捞这艘护航舰的残骸。1945年,日本在第二次世纪大战中投降的几天前,这艘护航舰带着日军战利品逃离朝鲜,但在美国飞机的猛烈攻击下被击沉。
  54岁的汉城按摩师沈东植(音)在14岁的时候就决定用一生时间来寻找这批宝物。
  沈说,他的父亲把有关这艘船及其货物的秘密传给了他,是引发他的冒险欲望的关键人物。他的父亲是因战争罪被处决的日军高级指挥官山下奉文的翻译。
  沈解释说:"山下为了感谢我父亲在菲律宾的战争罪审判中为他当翻译,就把这批财宝的秘密告诉了他。"
  从此,沈东植把40年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这个梦想——重新取回他相信装在这艘重745吨的战舰上的约300吨黄金。这批黄金目前的价值是30亿美元。
  但是沈不得不等到现在才宣称有权拥有这批日本人在占领满洲和朝鲜时搜刮的宝物。根据国际法,其原有产权直到此时才期满。
  他说:"我把我的一生都投入了这项寻宝工作之中。现在,事实真相正慢慢被揭开,那批宝物确实存在。"
  沈说,这艘日军"海保舰"目前躺在巨济岛外海的水下。巨济岛位于汉城东南300公里处,曾是朝鲜殖民统治者的门户。
  沈在5月份与加拿大潜水公司签订了合同。该公司的合伙公司纽伊特科搜寻集团曾为1992年"泰坦尼克"号残骸的打捞工作提供设备和专门技术。
  第一次探险确定了已生锈的船体的位置,但是恶劣的天气阻碍了随后的努力。
  加拿大潜水公司负责这次行动的经理巴里·约翰逊说,潜水员在该地区找到了3艘战舰。
  他在提到这次耗资400万美元的行动时说:"我确实知道那艘船非常破旧,而且长满了铁锈。我们在这个月采取的下一步行动无疑将告诉我们许多情况,我们还可以对它进行拍照。"
  他说:"在把船打捞出来之前,我们不能确定黄金的所在。"
  但是这家公司及其韩国的伙伴公司——它必须把20%的战利品交给汉城政府——都确信黄金就在那里。
  两家公司都拒绝透露如何瓜分这批黄金,不过据说沈东植曾表示,他将把自己份额的90%交给海军和巨济岛的居民。
  它们计划把船只打捞上来后,再在该地区兴建一座"历史主题公园"。
  加拿大潜水公司的韩国伙伴公司是联合有限公司。该公司的总裁洪竣永(音)说:"我们计划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旅游项目上,利用从船是获得的黄金制造一些珠宝纪念品。"
  他补充说:"但是,不管有没有黄金,我们都会发展这项旅游项目。"











第一章 血色珍宝



  30年代末期,儿玉誉士夫便利用各种渠道,秘密役使一批接一批运抵菲律宾的中国劳工,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挖掘出一条长达35英里的"死亡隧道"。20年之后,马科斯的士兵们重新开启了这条隧道的入口,不久,好几位参观者便在巴丹海滨宫的地下室里"看到了一层一层我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金条"。
马来亚之虎
  人们研究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很大程度上拘泥于战争本身,因为战争是生命攸关的事情,人们仿佛无暇顾及有关"生命"之外的东西——诸如战争贩子对财宝的抢掠。
  日本对东亚和东南亚的抢掠,就是触目惊心的。
  劫掠的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印度支那、泰国、缅甸、马来亚、婆罗洲(加里曼的旧称)、新加坡、菲律宾及荷属东印度群岛等;抢掠的对象,是以上各国和地区的私人、教堂、寺庙、银行、公司、倒台的政府、流氓犯罪集团以及地卜经济团体。
  据40年代十分保守的估计,几年的战争,使日本获取的"战利品"达数百亿美元(以当时的美元计),若以今天的比价换算,超过千亿美元,仅黄金一项,就有6000多吨!另有钻石、翡翠、玉器、佛像等奇珍异宝古董首饰不计其数,如此看来,千亿美元的估价实在太低,因为当时还有许多情况不了解,加上在那些被抢掠的国家里,当初拥有这些财宝的人,其财富也大部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因此不敢明言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据有人分析,如果将6000吨黄金看作是日本从银行等合法机构偷来或抢来的,那么,加上更大的一笔从富商巨贾以及黑社会抢来的黄金,其总数就将是以上数字的2至3倍甚至更多。二战以来,这些战利品被通称为"山下奉文藏金"。
  整个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人屑称为弹丸之地的日本岛国,产生了以东条英机为首的一大批战争罪犯。在这些战争罪犯中,有一个"对人很有礼貌"的山下奉文将军,此人足智多谋,一心效忠天皇,即使在硝烟弥漫的异国战场上,也不忘记将战刀悬于腰间,向着岛国的方向跪拜,祈祷天皇万福金安。斯特林·西格雷夫(美国作家——译者)在描绘山下奉文的时候,说他身材高大,壮实,粗短的脖子,大脑袋,留着平头,作为普鲁士式的日本军事传统的产物,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看上去残忍而迟钝,但事实上,"他是一个温和主义者"。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乡村医生的儿子,父亲头脑敏锐,善于洞察时事,且时刻不忘培植自己的野心,决心不让儿子步己后尘,成为一个虽受人尊重却默默无闻的乡村医生;老头子好像预感到了世界的变化,以毫不犹豫的双手,把儿子推上了血腥的战车。他坚信身体健壮举止稳重的儿子一定会在军事上有所作为。山下奉文的母亲,与绝大多数传统的日本女性一样,既不参与时政,也不过多地参与家政,一切以丈大的旨意办事,在对儿子的前途问题上,她本来有自己的设想,比如想让儿子通过大学考试,顺利地走上仕途等等,然而,她也深知,大学考试竞争相当激烈,儿子的各门功课并不见好,唯一可以让她骄傲的,就是他那常人无法比拟的体魄,因此,她对丈夫给儿子安排的人生之旅作出了让步。就这样,山下奉文便靠着这偶然而又必然的因素,踏上了军旅,用战刀挥写他那布满血腥的一生。表面上看,下山奉文由少将而中将而大将,并差一点顶替东条英机而成为陆军大臣,可谓"功德"圆满,但绝大多数时间,他却郁郁不得志。这首先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山下奉文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还在他上学期间,他的老师就给他作出了这样的评语:聪慧过人,但是,神经过于纤细。西格雷夫之所以说他是一个温和主义者,一是他确曾抵制过日军的迅猛发展和军官们的狂热,但更重要的是由他敏感纤细的心灵得出的结论。很难想象,在中国和东南亚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山下奉文,小时候竟会为一棵小草的死亡而伤感!可事实的确如此。
  造成山下奉文抑郁心态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发现自己始终得不到天皇陛下的信任,不管他怎样努力,不管他对天皇陛下多么效忠、天皇总是对他不冷不热,即使在他肩负重任被派往菲律宾的时候,天皇也没有召见他,而是他主动去觐见天皇,此次会见,天皇只对他说了简短的两句话,就让他低头勾腰地退了出来。分析起来,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山下奉文是皇道派的领袖,东条英机是统制派的头目,天皇只能对他们双方持一种相对暖昧的态度,如果偏袒一方,就可能造成无法遏制的国内动乱;另一方面,主要是天皇对"二·二六"事件的不满,在那一事件中,皇道派未经天皇允许就擅自动用凶器,是一种明显的犯上行为,何况,在当时复杂多变的形势下,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不可逆转的内乱,带来无法挽回的败局。所以,"二·二六"事件之后,天皇决心惩办暴徒,说:"杀戮朕之股肢老臣,如此凶暴军官等,其精神有何可恕!"并主张"朕当亲率近卫师团镇压之。"作为"二·二六"事件头目的山下奉文,虽然逃脱了法办,但是,也注定了他一生仕途的坎坷。据笔者多年的研究发现,从低层走上去的山下奉文,也和许多类似的人一样,希望在仕途中彻底清扫他乡村医生出身的门槛,他尤其看重天皇对他的看法和评价,由于天皇对他所抱的暖昧态度,自然使他无法快乐得起来。
  山下奉文从军多年,可是,真正赐予他上战场机会的,却是在1937年之后,他当时对战场上的事什么也不懂,作为指挥官,竟然挥着马鞭,站到准备射击的士兵后面,用鞭子帮助那些初上战场的士兵瞄准。
  可是,山下奉文在战场上的狼狈相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凭着自己天赋的才华,很快崛起。
  在攻打新加坡的战斗中,他为自己塑造了辉煌。
  新加坡是英军的防御重点,重中之重的则是英军在新加坡的海军基地。英军在此布下重兵,而且,善于发动当地百姓,使之形成同仇敌汽的局面。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头戴瓜皮帽,手中的刺刀比身体还长的帝国军人,穿着红色白色、黄色的杂色服装,竟能稳手、稳打,步步为营地向他们逼近。事实上,在那次战役中,真正的战斗还未打响,几乎就已奠定了日军的胜局:1941年12月28日,日军进入霹雳河,占领摈榔屿;1942年1月7日,全部渡过霹雳河;1943年1月17日,占领吉隆坡;l月27日,占领柔佛州;2月11日(建国纪念日),占领新加坡。
  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了下山奉文!
  占领新加坡之后,下山奉文得到了一个绰号:"马来亚之虎"。
  当时,德国驻新加坡总领馆武官等人前来庆贺山下奉文的胜利并视察战迹,在为他们举行的宴会上,一个名叫来乃的上尉举杯致敬高叫道:"盖乃腊鲁·蒂伊格鲁!(虎将军)"
  "那因·伊昔·宾·尼西托·底阿·蒂伊格鲁(不,我不是虎)。"
  "温和主义者"山下奉文好像对虎这动物很反感,也相当讨厌"马来亚之虎"这一绰号,他解释说:"虎这东西,归根到底不过是胆小而危险的兽类,专从背后袭击比自己弱小的对手,等到年老体衰时,就找动作迟钝的人,成了吃人的老虎。可以说是品质低劣的野兽!"
  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山下奉文的确是一只"神情稳重温文尔雅"的吃人老虎。   
来自地心的佛咒
  战争中,纵容手下大开杀戒自不必说,对财宝的占有欲,则使得他山下奉文"蒙面将军"的称谓名副其实。战争之前,他就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大肆掠夺和勒索被征服国财宝的活动。1935年,山下奉文从陆军部的古庄次官那里接到命令,调其为朝鲜军第二十师团第四十旅团长,前往朝鲜。在那里,他过着舒适的生活,但正是这舒泰的日子使一向勤于军务和政事的山下奉文感到非常无聊。
  那是一个阴郁的天气,山下奉文和夫人在馆舍里吃罢早饭,想出去走走,但是,外面可以散步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他表面平静的神情里,燃烧着追求全新刺激的火焰,他不想重复。
  正在这时,一个副官进来报告说,有一个朝鲜人要见少将。
  虽说山下奉文来朝鲜已这么久了,可几乎还没有单独召见过一个朝鲜人。他不假思索他说: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中国绸缎的40岁左右的男人,名叫金泽河。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绿白相间的翡翠连体盖瓶。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山下奉文虽然不是翡翠鉴赏家,但是,他远远地看着那深邃晶莹的成色,就知那定是一件绝世宝物。
  金泽河像一个教师似的,给山下奉文讲述手中宝物的历史。他说,五千年前,缅甸出产了一件稀世珍玩,它当时的名字叫"小太阳"。但就是这颗小太阳,却曾使世界血流成河,后来,它好像不忍心看到人类的死灭,大约在三千多年前,竟突然消失了。
  山下奉文冷笑了一下。他听懂了这个朝鲜男人的话,是说他手中的东西,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太阳"。
  金泽河把东西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一句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据某些山下奉文的传记作者说,山下奉文得到了这个宝物,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舒解,他也仿佛找到了自己来朝鲜的价值所在。
  当时任山下奉文副官的小山一郎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少将让我们密察金泽河的身分,以及他送来宝物的目的,其实,金泽河的身分在当地相当公开,根本谈不上任何秘密,他是一个正直的有骨气的人,是一家银行的老板,很受人尊重。他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山下少将所率部队,主要任务是剿杀朝鲜人,以便让日本移民过来居住,使日本更加牢固地控制朝鲜局势。作为一个银行家、富翁和一个民族主义者,金泽河决定把自己的传家宝贡献出来,企图求得山下少将的宽容。这是十分笨拙的办法。少将弄清情况之后,大笑数声,一改他往日庄严稳沉的风格,从此,我们就真正的开了杀戒,把那些稀世珍宝统统收入少将的府库里去。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金泽河所在的银行。据小山一郎回忆说,某天黄昏,一个小队的士兵开向那家银行。当时,银行里只有两人值班,出于一种职业警觉,他们一看见日本人,就知道不会有好事。他们没有想得过多,只是决定誓死捍卫金库,不让日本人进去。
  士兵们把那两个朝鲜人杀死了。
  他们在银行里到底抢了多少东西,没有翔实的资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家银行是当时龙山最大的银行,仅是金条就有近10吨。那时候,许多国家的人都对纸币持鄙视的态度,宁愿掌握黄金,不要纸币。
  随后,他们直驱金泽河的家。
  金泽河的家在一条河边,一幢独立的小楼。士兵们无所顾忌,金泽河还没反映过来,一家20余口人就尸体横陈,血水从木楼渗透下去,流进河里。
  他们在金泽河家中抢走了翠玉扣带、翡翠观音、玻璃种翠玉饰物、翡翠手镯、翡翠垂饰等大量珍稀宝物,即使按30年代的货币单位,每一件的价值,都在数万美元之上。尤其是那翡翠垂饰,主体部分似心形,色泽翠绿而又间杂着白纹,是翡翠之上品。


  当士兵们把这些宝物送到山下奉文官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0点过后。但山下奉文并没有睡,他在等着好消息。他把五颜六色的宝物聚在一起,沾沾自喜地欣赏了一夜。
  第二天,山下奉文让手下召来一个远在二百里外的古玩鉴赏专家。这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六十开外的老先生,他一走进山下奉文琳琅满目的内室,顿时惊呆了,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都是金泽河的宝物。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山下奉文,山下奉文正握着刀柄,两眼喷火地看着他。他再也不敢说什么,做出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些东西的样子,从他的皮箱子里抽出一个放大镜似的测试器,认真鉴赏着。
  "这些……将军,这些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老头子的原意是想说这些东西全都是假货,但他被山下奉文的目光所震慑,因而说了实话。
  山下奉文问在整个龙山地区,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珍宝。
  老头子说,这样的珍宝,就是全世界也不多见,龙山地区有这么多,全仗了金泽河一家数代人的努力,怎么可能还有呢?早年,金泽河的祖上在缅甸、泰国、印度等地做生意,那些稀世珍宝,大部分是那时候得来的。
  此话一一出,老头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惊惧地看着山下奉文。此时,山下奉文正背向着他,待他突然转过身来的时候,雪亮的军刀嚯然劈了下来——"在我的内室里,珍宝就是我的,与死鬼金泽河有何干系!"
  那之后,山下奉文又发动他的部下,在附近许多地方寻找宝物,但最大的收获仍然还是从金泽河那里获得的——在金泽河家的后花园里,他们挖出了一尊金佛像。那尊金佛像埋在花园地下一丈许的地方,士兵们挖到两米左右的时候,便听到一声接一声怪异的话语,好像是和尚在念经。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居然被吓住了,不敢再贸然挖下去,回来清示山下少将。这极大地激活了山下奉文的好奇心,他亲自出马,前往金泽河的住地,让士兵再掘几下让他听听。有了少将坐镇,士兵壮了胆,奋力向下挖去,山下奉文果然听到了士兵们所描述的那种类似和尚念经的声音。
  他让士兵们停了下来。
  据小山一郎的日记透露,当时,山下奉文也被吓住了,他以为在这地底之下,还驻扎着什么神秘的人物。他把副官们召集起来,简单而又周密地布置了一下,决心把在地底下生活的神秘人物"请"到太阳底下来,斩草除根!
  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守卫,中央是挥着镢头的人。不过,这些挥镢头的人,再也不是日本士兵,而是从当地抓来的朝鲜民工。当挖到大约一丈多深之时,一个民工突然叫了一声——他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将箱子打开来,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与此同时,那神秘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当民工们把佛像弄上来之后,山下奉文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尊用纯金制成的佛像。这肯定是金泽河最为看重的东西,否则.他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心思,将其埋在地底深处。
  山下奉文要那些个民工再挖一挖,看还有其他东西没有。
  当民工们全都下去之后,山下奉文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士兵们会意,立即围聚到洞口边缘,以最快的速度,把掀上来的土全又还了原。
  ……
  士兵把金佛像又搬迸了山下奉文的内室。
  他还在别的地方弄到了一些玉器。据说,他贪婪到连一个铜器也不放过。
  把朝鲜龙山地界的宝物搜刮得差不多的时候,山下奉文再一次遭致了寂寞的困扰,好在不久之后他便被及时地遣往了中国的满洲。
山下奉文藏宝
  前往满洲已经初步显露出山下奉文"辉煌人生"的端睨,在中国,他从少将晋升为中将,并于1938年7月就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此后不久,他又被任命为新设的满洲防卫军司令官。
  山下奉文的掠夺比在朝鲜时更加残暴。相比较而言,满洲的奇珍异宝比朝鲜要多得多,当年清王朝的许多达官贵人都退到了这里,与他们一起到来的,是那些标志着财富甚至权力的珍奇古玩。虽然他们的王朝已经没落,但这并不证明他们就成了庶民。
  山下奉文有了经验,他不在那些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财宝的老百姓身上浪费时间,而是把目光投向那些前清王朝的要员身上。
  他如愿以偿,在任满洲防卫军司令官的时候(满洲司令官的官舍在"首都"新京,即伪满洲时的长春),他就曾在一个没落的贵族家里,一次便抢到了两件宝贝玉器:一件是子玉人物挂件,葫芦形,呈淡黄色,即使伏旱天气,摸上去也浸人心脾。在挂件的顶端,有一小孔,一根红绸带从小孔穿过,使其整个显得色泽鲜亮而温暖。这种玉器,一般是贵家小姐佩带在脖子上的;另一件是松鹤子玉摆件,形似鸡蛋,在散淡的淡红之中,主体部分呈白色,一只仙鹤,翘首独立,看上去仿佛有凹痕,摸上去却光滑如镜。当然与金泽河及其家人一样,这两件玉器的主人——一个拥有30余口人的大家族,在山下少将及其统率的帝国军人的战刀下,全部成了那稀世珍宝的殉葬品。山下奉文在满洲的抢劫是惊世骇俗的,不是为了战争,单是为了抢劫,他就纵容手下杀死了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

  如果说,山下奉文在仕途上还有一些坎坷曲折,那他在掠宝方面却是十分走运的。正当他再一次无所适从的时候,命运之神又垂顾于他。1941年11月6日,东京打来急电,要他在11月9日前回大本营述职。他于11月8日抵达,次日,便被任命为负责进攻马来亚、新加坡的第二十五军司令官。
  日本进攻南方的计划非常庞大,除香港、马来亚、婆罗州(今加里曼丹岛)、底摩尔(今帝泱岛)、苏门答腊岛、西伯里斯(今苏拉威西岛)、爪哇、缅甸、菲律宾等南方要地之外,还包括中部太平洋的关岛、威克岛以及澳大利亚受托统治的包尔(新不列颠岛)、卡比恩(新爱尔兰岛)等等。
  山下奉文发誓要在这里为自己塑起一座纪念碑。
  他取得了成功。这成功不仅表现在战事上,也表现在他对财物的更大规模的劫掠上。
  在马来亚,隶属山下奉文的日本宪兵队敲诈华侨团体。当时,在东南亚的许多国家,真正的财产拥有者不是当地的土著居民,而是华侨。在许多地方,一旦给了华人适当的土壤,他们就与犹太人一样,很快便成为最会做生意的人,那些早期华人移民到东南亚之后,从种植橡胶起家,逐渐扩大规模,也逐渐积累经验,凭着他们的精明能干和吃苦耐劳,慢慢地站稳了脚跟。后来,在广大的东南亚土地上,便崛起了一个个华人富翁,这些华人富翁所拥有的财产,往往是当地的土著富翁所根本无法比拟的。山下奉文到了那里,自然便把目光盯在华人身上。他首先敲诈的那个华侨团体,包括大富翁林朋根和电影制片商肖氏兄弟。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林朋根和肖氏兄弟深知自己纵有千亿资产,若不"识相",也无法保住自己的生命,因此,他们被迫给山下奉文贡献大量财宝。但是,山下奉文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他不断地去找林朋根和肖氏兄弟的麻烦,并扬言要抄他们的家,要杀他们的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华人们建立了一个华侨联盟。华侨联盟的宗旨是共同抗敌,互通信息,抑制日军的掠夺。开始,这个联盟起到了一些作用,因为他们控制了马来亚的经济和物资供应,他们想利用这一点,迫使日军就犯,因为日军并不希望占领地出现任何一点社会动荡,这样,双方似乎就有可能达成一些协议,日军也不至于无止境地去骚扰他们。但是,山下奉文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一面亲自出面安抚华侨富翁,一面又将子弹上膛。这样,林朋根和肖氏兄弟又被迫再次筹资5000万马来元作为"礼物"送给山下奉文,以抵偿他们在30年代支持中国抗日活动的"罪过"。山下奉文于1942年6月25日"以天皇的名义"正式接受了他们的礼物。但是,山下奉文并未就此罢休。在新加坡,他几乎把地皮刮了一层。
  不久,他再一次被派住满洲。
  很快他又回来了,1944年9月23日,当他的夫人在送走当时已晋升为陆军大将的山下奉文去绥芬河视察部队,正打算自己去哈尔滨购买毛皮大衣的时候,山下奉文突然匆匆返回官邸,对夫人说:"这是绝对的机密。"夫人久子摸不着头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要去菲律宾!"
  当时,菲律宾的战局十分复杂,用分析家的话来说,"即将陷入绝境",以至于山下奉文在临行前,把夫人和小姨妹的生活也作了一番安排。他要夫人回国去,久子要求道:与其回国还不如留在牡丹江。山下奉文说:"不,如果反正是死的话,还是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好。"把山下奉文派往频临绝境的战场,一方面可以理解为他奇袭新加坡时立下了赫赫战功,被认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临行前他主动去觐见天皇时,天皇那简短的一句话——"辛苦!帝国安危重任,皆落于驻菲律宾部队的肩上。"——可以帮助人们作出这方面的理解;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当时的许多日本高级将领却不这样理解,他们觉得这只不过是山下奉文再一次被赶出了天皇的身边,再一次失去了仕途晋升良机。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山下奉文在菲律宾的日子并不好过,他遭到了麦克阿瑟将军率领的部队的猛烈进攻和菲律宾民众的顽强抵抗。山下奉文从到菲律宾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只能取退守之势,攻吕宋不下,在莱特岛的战事又毫无前途,他甚至还受了伤,尽管只是左腿上受了一点轻伤,可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受伤。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只得率部退守碧瑶山中。进山之后,他还在梦想着有朝一口东山再起,在吕宋岛与盟军展开决战。可是,参谋长武藤的观察报告却几乎彻底打掉了"马来亚之虎"的信心,武膝在观察报告中指出,在吕宋与盟军展开决战,有四不可:一,已经失去了对空中的控制权,若与空军优势十分明显的美军相抗衡,只能处于被动的局面,说不定,山下奉文的部队会被一举歼灭;二,无法进行机动作战,运输力量是靠分散在全岛的3000余辆卡车和马尼拉至仁牙因间的铁路,但卡车的数量不足以运送一个师团的兵力,而且汽油燃料十分奇缺。铁路没有经管不说,机车大部分已经损坏,目前只有十二三辆勉强可以开动;三,粮食缺乏,大米一直是从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运送来的,但由于美军的奇袭,运输路线大部分已被破坏,濒于断绝的境地,第十四方面军的主食从11月中旬起已不得不减为每人每日只发8两,这对于随时可能蹈入死地,体能和意志力都消耗极大的士兵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四,菲律宾市民抗日情绪日益高涨,游击队遍及全国,特别是美军在莱特湾登陆之后,游击队显得更加活跃,甚至在日军军官的住处也安上了炸药!如此形势,怎能展开决战?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构筑自给自足的据点,一面尽量牵制美军在整个南太平洋上的军事行动,一面击退来犯之敌。
  对山下奉文来说,这实在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在碧瑶大山的密林之中,到处充满了烂泥的湿气和腐叶的异臭。当时,参谋副长宇都宫写了一则日记,日记中这样记载:
  疲劳得连眨眼睛也嫌麻烦了。于是一边看着山兰花,一边想到,如果没有率领部下的责任,真愿意变成这兰花,那就不会受到什么人的攻击了。作为一个指挥官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可耻,但确曾这样想过的。
  中泽参谋也叙述了当时的情景,他说:
  密林之中,踏着前人走过的道路行进。路上到处是因患赤痢、腹泄而排泄的粪便。当时,官兵的主食,好的是薯类,菜是薯类的藤叶,只要弄到好像能吃的野莱,也要吃进肚里去。再加上得了病,拉出的大便的气味实在难闻得很!一下雨,粪便化成屎汤,简直成了粪路!在某些特殊的路段上需要用膝盖爬行,一面走,一面搅和着屎汤,那无法形容的臭气,真是受不了。……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下奉文依然没有忘记他掠夺的"使命"!
  他在率大军撤出马尼拉的时候,命部将岩渊守城。岩渊尽了一个军人最大的努力,致使麦克阿瑟都不得不为美军进展的缓慢而深感厌烦。最后,他下令使用重型迫击炮,把内城里所有的建筑物都轰塌了,人们认为岩渊在财政部大楼、立法院大楼、农业、商业局等建筑中一直坚守到底。当1945年3月3日一切静下来的时候,据说他已葬身于财政部大楼的瓦砾中了。岩渊的部下几乎全部阵亡。但是,他们以1.6万人的兵力,屠杀了10万马尼拉民众。有意思的是,这种除恐怖之外毫无意义的屠杀和破坏,却使岩渊死后受到了帝国的嘉奖,不仅由少将提拔为中将,还获得了帝国授予的一级金鸢勋章。西格雷夫在谈到这一点时,曾意味深长地问道:"他们到底嘉奖他什么呢?"这也正是笔者的疑问。为了消除这个疑问,我作了大量繁琐的调查工作,发现其中大有文章。
  这"文章"的作者,就是山下奉文。
  他之所以留下岩渊死守一座空城,原因只有一个:掩护他把大量还没来得及运走的财宝抢运到碧瑶山中。
  这些财宝大部分是从东南亚各国抢来的。在有些传记作家的笔下,山下奉文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将领,据说,在中国东北的一次战斗中,他曾在本可以进攻的时候,撤回了他的部队,为此,他一度时间背上了"软弱"的骂名。对此,山下奉文解释说:我宁愿背着软弱的骂名,也要把我的士兵从死亡线上拯救出来!士兵们为此大为感佩。可是,在战争的最后时刻,士兵的生命却远不及他的财宝重要。
  在山下奉文从马尼拉转移出来的珍奇宝物中,有大量的珍珠。珍珠堪称形体优美的尤物!它颜色迷人,光泽柔和,晶莹夺目,戴佩起来,既显华贵,又凭添柔丽的神韵,加上它不像其他宝物那样有"择主"的怪癖,不管是谁,只要一戴上珍珠,顿时满目生辉。因此,与别的珠宝比起来,它又格外受人青睐。山下奉文抢得的珍珠种类很多,有东珠、西珠、南珠、江珠、南洋珠、盂买珠、澳洲珠和波斯珠。所谓东珠,就是产于亚洲的白色或奶白色珍珠,产于中国广西合浦一带的珍珠称作南珠,产于大西洋地区的珍珠称西珠,产于中国黑龙江的珍珠称江珠,产于缅甸和菲律宾等地的珍珠称南洋珠。这几种珍珠,以南洋珠最为名贵,有所谓"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洋珠"之说。此外,产于印度的珍珠称孟买珠,产于澳大利亚的一种白色珍珠叫澳洲珠,产于波斯湾的珍珠称波斯珠,以波斯珠最为值钱,在伊朗、阿曼和沙特阿拉伯沿海,生产珍珠已有2000余年的历史。
  除了用自己的军队将在东南亚各地抢掠的珠宝秘密转移至碧瑶山中外,山下奉文还开始了一次最后的掠夺。

  在日本占领菲律宾的时期,菲律宾总统名叫劳雷尔,由于这特殊的背景加上劳雷尔本身所持的亲日倾向,他很自然地被菲律宾人视为叛徒。1944年,也就是麦克阿瑟将军猛攻马尼拉至使山下奉文移师碧瑶的时候,劳雷尔预感形势不妙,亦跟着逃到碧瑶山中,住在碧瑶的东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是希望获得日军的保护。可这样一来,他的名誉和政治生命就受到了菲律宾人民永远的制裁。山下奉文亲自拜访劳雷尔,为了表示慰问之意,山下特将比索纸币(菲律宾市)和日元纸币装入木箱,作为馈赠。对山下的"盛情",劳雷尔"深表感谢"。
  劳雷尔感激的泪水还没擦去,山下奉文就表明了他对劳雷尔付出此番"盛情"的实质。
  他要劳雷尔和他一起,竭诚效忠天皇陛下——具体地说,帮助他做两件事:第一,尽可能地利用劳雷尔的势力,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方法,把菲律宾的珠宝"集中起来"。集中到哪里?此时已身为陆军大将的山下奉文没有说明,但劳雷尔已经明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都是为谁服务的?将军为天皇陛下服务,我为国民服务,……"山下奉文很不喜欢听到一个垮台的傀儡政府头领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以沉默应对劳雷尔,意思是不屑于指点,让劳雷尔自己去反省。劳雷尔深知自己的处境,他马上说:"但是……我们的部下又为我们服务……我们自己的服务方法,很多是由部下决定的,无法由我们自己决定……所以,只能是,我们为我们自己服务……"据说,山下奉文听了这几句话,深有感触,劳雷尔道出了人本质上的孤独处境,同时也表明,他既然为自己服务,当知道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应该怎样去做——他必须无条件地顺从山下奉文,否则,他就有杀生之祸,对自己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服务员!
  劳雷尔开始行动。他毕竟是总统,菲律宾社会的流氓团伙、黑社会组织、经营集团等等,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尽管现在的劳雷尔已经失势,被菲律宾人赶了出去,成了失落园里的主人,但是,人们依然会听到他滑行的咝咝声。在流氓团伙和黑社会组织当中,劳雷尔还有足够的号召力。他确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山下将军交给的任务,尽最大的努力当好了自己的服务员。没过几天,多得"让人吃惊也来不及"(当年一日军目击者语)的五颜六色的珍宝就源源不断地运到了碧瑶山中。这一片广袤的菲律宾丛林,顿时蓬筚生辉。
  山下奉文交给劳雷尔的第二个任务,与第一个比较起来,或许更加艰巨,那就是,在战事频仍且日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如何让这些宝物不被发现,给它们一个安身之所……除了这些,大撤退前夕山下奉文的宪兵队还将印度支那银行洗劫一空。1945年3月,他们一次就从印度支那银行掠取了7.8亿比塞塔(又译盾,越南纸币),这笔钱的含义是,在西贡,一个官吏需用l00万年的时间才能挣足这个数!              
另一个蒙面人
  二战期间,日本对被征服国的血腥抢劫,山下奉义只是一个例子,除他之外,海军少将儿玉誉士夫的劫掠同样惊人。战时,儿玉誉士夫的主要任务就是掠夺被征服国的财富并负责把它们运回日本交给天皇(从理论上讲)。1942年之后,儿玉誉士夫从中国经"大东亚共荣圈"南下,到了越南、缅甸、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和东印度群岛等地,抢劫这些国家的财产和战备物资。他创建了自己的特务机关,特务机关与各国的黑社会组织相勾结,秘密搜集各方情报,以便更加有效地出击。事实上,远在珍珠港事件之前,儿玉誉士夫就随日本远征军到了中国的华北和东北,在那里,他己显示出一个犯罪头目的本领。当时,在中国的东北和华北的部分沦陷地区,儿玉誉士夫是负责抢劫的日本军官之一,这时候,他似乎有能力叱喝他的"雅库扎爸爸",让他们与日本宪兵队步调一致,采用空前规模的绑架、敲诈勒索及建立日本保护下的垄断组织等手段来榨取这个国家的财力。儿玉誉士夫的特工人员在华北及满洲大肆掠夺战略物资的同时,自然也劫掠了数亿美元的宝石和黄金。
  据说,儿玉誉士夫仅帮助在满洲建立的鸦片垄断组织,一年就为日军赚取了3亿美元(为他自己赚取了多少,是无法统计的)。有一段时间,儿玉誉士夫曾在南京充任傀儡总理汪精卫的保镖——这一职位对他的抢劫活动是一个有力的保证,他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在上海横行霸道。珍珠港事件发生时,他在上海搞走私活动,把海洛因伪装成战争物资,从满洲走私到上海,然后勾结青帮进行销售。
  珍珠港事件后的第二天,儿玉誉士夫在上海设立了"儿玉办事处",他凭借自己通天的本领,与日本帝国的海军和空军签订了一份独家向这两个军种提供战略物资的专供合同。如此巨大的需求量,儿玉誉士夫怎样保证给他们供给?唯一的出路就是抢劫。因此,有专家指出,这份合同的签订,意味着儿玉誉士夫大规模的抢劫和盗窃活动的开始,同时也表明儿玉誉士夫将以一个独特的地位与当时中国最大的犯罪团伙讨价还价做交易。在当时的上海,有几个响当当的名字,一个是削苹果出身的黑社会头目杜月签,另外是令人谈虎色变的顾氏兄弟——一个是上海滩青帮头目,一个后来成了蒋介石军队的总参谋长。只要有了杜月签或顾氏兄弟的庇护,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儿玉誉士夫就跟他们打交道。以上海为根据地的青帮组织成了日本宪兵队和国民党在整个长江流域进行互惠交易的工具之一。儿玉誉士夫跟中国人所做的交易,其中包括向日本代理商出售根据平等租借法获得的美国战略物资。所有这些交易自始至终都得到了蒋介石核心圈子里人物的通力支持、热情参与和大力合作,更有意思的是,在此过程中,儿玉誉士夫竟跟最为核心的人物蒋介石本人建立了密切关系,使他的抢劫活动通行无阻。
  日军宪兵队接管亚洲的鸦片和海洛因贸易之后,日军在所有的被征服国设立了赌场及彩票中心,诱使人们荡尽家财,而且,他们明确规定,不收纸币,只要那些贵重金属及宝石。
  这是他们抢劫的另一种方式。之所以说是抢劫,是因为他们开设的赌场及彩票中心不讲公正原则,只要是富翁,想参加也罢,不想参加也罢,都只有一条出路:必须参加!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知道,当你被人用乌黑的枪口顶着脊背提着巨款去赌博时,能赢吗?正是因为日军的"全军动员",肆无忌惮地抢劫,才使他们在入侵东亚及东南亚期间,迅速积聚起了难以数计的珠宝和黄金。
  这大量的宝物,究竟魂归何处?它们被藏了起来,藏在了菲律宾的丛林和海洋之中。
  史称"山下奉文藏金"。
旧城下的隧道
  从理论上讲,这些抢劫来的财宝,都应该运回日本,交给天皇陛下,充实到日本国库当中去,使他们有更加强大的实力发动对别国的侵略战争。但是,资料表明,直到1942年,这类"战利品"实际上只有很少一部分——可能不到三分之一——被运回了日本,对此,温和的历史学家认为,是因为当时时局迅速恶化,日本人无法将财宝运回东京。
  应该说,这一观点也有其足够的依据。深入研究这一段历史的斯特林便举出了两点理由:第一、装有新式鱼雷的美国潜艇于1943年突然截断了日军在南太平洋上的海上航线。举一个例子,曾数次往返于菲律宾和日本之间的"阿波丸"号突然被一艘名为"鱼皇后"的美国潜水艇击沉,"阿波丸"号连同船上的2700人以及秘藏在底舱的价值5亿美元的黄金在距中国大陆14海里处沉入台湾海峡的海底。在这之前,美国并不知道往来频繁的"阿波丸"号和其他船只是以接收盟军战俘为名,行运送黄金之实。现在,一切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美国及其盟国才引起了高度的警觉,对海上的封锁更加严密,直至战后。这样一来,日本船只在海上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只有采取将财富就地藏起来的唯一措施。
  第二、日本犯罪团体及其极有权势的庇护人的存在。尽管少数战利品被战地指挥官或宪兵队头目的流氓代理人藏匿了起来,但绝大部分财产还是掌握在高级指挥官手里,比如山下奉文,以及儿玉誉士夫等,他们提前把这些财产从海上运到了马尼拉,并保证要把它们送回日本。可是,他们的行动却被十分有势力的黑洋会、黑龙会及雅库扎阻扰。黑洋会是一个具有深奥禅宗神秘教义的组织,专为官员提供保镖,为政界头目提供杀手,为外国颠覆势力提供间谍。这样一个组织,自然有许多实力派人物作幕后庇护人。黑龙会的主要任务是提供特务骨干分子,其创始人内田良平,战争期间曾控制宪兵队,并且煽动日本人把布尔什维克主义、民主、资本主义统统赶出亚洲,对东亚及南亚的掠夺使之在经济上与雅库扎走到一起,在政治上与黑洋会走到一起。至于雅库扎这一黑社会组织。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对金钱的兴趣远远超过对政治的兴趣。
  但仔细想一想,认真研究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和具体人物,就会发现善良的斯特林的观点其实是很难站住脚的。海上航线被美军截断姑且不论,仅看这第二个理由,很明显就不成其为理由,黑社会组织不管它有多大的势力,有一点是明确的,它们既无法阻挡山下奉文大将,也无法阻挡儿玉誉士夫少将,自然更无法阻挡天皇陛下的神威!再说,创建黑洋会的户山三鹤,以前曾是儿玉誉土夫的部下,他有什么力量和胆量来阻挡儿玉誉士夫呢?更何况,儿玉誉士夫本身就与黑社会组织雅库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实,绝大部分财宝没有被运回日本而被藏匿起来,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出自于有关人员的私心,出自于日军高级将领对金钱的占有欲。
  就拿专事抢掠的儿玉誉士夫来说,他的特殊身世以及在帝国熏陶下培育起来的野心,使他心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对帝国的责任感。他本是二本松市一个破落绅士的第五个儿子,从出生之日起,几乎就没有人管过他,最终流落街头。其间,他得过病,差一点死去;因为饥饿,数次昏阙在垃圾堆旁;在大雪封门的寒冬,他庶几被冻死;直到8岁的时候,他才在朝鲜当了童工,被雅库扎的歹徒们收养起来。也就是说,雅库扎组织于儿玉誉士夫是有恩的。儿玉誉士夫十几岁时就显露出了其残暴的天性。他成了职业恐怖主义者,拜黑龙会的创始人户山三鹤为师。30年代初,他和后来成为巨富的渲川良一合伙创建了激进爱国党,其宗旨是利用极端"爱国主义"勒索钱财。需要指出的是,儿玉誉士人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他在1934年曾参与谋杀内阁成员包括首相斋藤上将的阴谋,没有成功,并被关迸监狱。1937年获释后,他就成了政党中的一个高级调停者和阴谋大师,许多老资格的日本极端民族主义分子的一个忠实的合作者和密友。这其中包括日本"作战之神"十政信,此人曾制定了山下奉文进攻新加坡的计划;海军中将大西淹治郎,他制定了偷袭珍珠港的计划并组建了神风队;既是皇室成员又是特务机关总头目的石原芜尔将军,他制定了日本征服满洲的计划……这一长串二战时期如雷贯耳的名字,都与儿玉誉士夫有着很深的关系。
  事实上,这样一个显赫人物,干任何事情都是通行无阻的,何况是"为天皇陛下干事"。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些财宝全都送进皇家金库。
  当他接手抢劫任务的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抢到这么多财宝,初始他以为这些东亚和东南亚的穷国,不会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可是,就在开展行动后的前几天,就打消了这一幼稚的想法。他很快得到了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宝。一个从小流落街头,从小当童工,从小就被黑社会流氓组织收留的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呢?不管这些东西将来能运回也罢,不能运回也罢,他都打定一个主意:先埋藏起来,然后再找机会挖掘。当然,他必须送一部分回日本交差,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被他秘密埋藏起来了。具体有多少,也许永远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据他的助手渡边太一说,他总是将白金和钻石据为己有,理由是作为"发掘者的酬劳"。有好几次,他似乎确曾用舰艇运送黄金回国,但是,那些舰艇无一例外地在大海上遇到袭击沉没了。是谁袭击了它们?同样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因为舰艇上已没有一个幸存者。事实上,那都是儿玉誉士夫本人干的,因为那些舰艇里根本没装黄金,一旦被击沉,他就可以说里面有数吨甚至数十吨黄金,从而把这一部分又挪为己有。
  许多的日军高级将领一一包括山下奉文,都有跟儿玉誉士夫一样的想法:把财宝埋藏起来,然后再去挖掘。
  据分析家说,绝大部分财宝,是在山下奉文被调往菲律宾之前就被埋藏起来了的。这话有一定道理,因为作为日军的高级军官,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能感知时局的变化。他们必须提前作好准备。对于许多握有权柄的人来说,藏宝的工作早就在进行了,比如儿玉誉士夫,还在马尼拉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财宝集中起来,埋藏在西班牙统治时期所修建的博尼法西奥堡、圣地亚哥堡和因特拉穆罗斯旧城下的隧道秘宫里。早在30年代末期,他就组织人在博尼法西奥城堡下挖隧道,断断续续的,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共挖了约35英里长。隧道很深很深,按当时一个参与此项工程后又侥幸逃命的士兵的话说:"从地上走下去,就像下了一座大山。"地道很宽,足有3米,大概儿玉誉士夫对自己捞取财宝的本事作了过高的估计。挖好隧道之后儿玉誉士夫就利用各种渠道,把他分布在中国、缅甸、泰国、印度尼西亚等许多国家的财宝集中到了菲律宾的马尼拉来,藏进隧道之中。在这一过程中,他秘密地役使了一批又一批秘密运抵菲律宾的中国劳工,甚至为他出了大力的菲律宾流氓团伙,也在他的役使之列;役使之后,这些人几乎全都神秘地消失了,除此之外,他还在科雷希多岛上开辟过隧道,与此同时,对因特拉穆罗斯的隧道又进行了扩展。扩展隧道的工程是相当艰难的,致使大批劳工活活累死在地下。
  斯特林在写到这一点的时候,竟然有了这样的阐释:
  指挥这种非同一般、绝对秘密活动的将军不是儿玉誉士夫,而是他效忠的人,即日本特务机关的太上皇。据说这个人是一个非常有礼貌、能说一口漂亮英语的贵族。他既是王子又是裕仁天皇的侄子。他认为这些财宝理所当然归日本所有,无异于英国、法国及其它殖民国家过去从亚洲掠取的战利品。据说战后他私下里估计,藏在菲律宾的财宝价值达500亿美元,他推测要l00年时间才能全部取出。
  对斯特林这一惊世骇俗的"阐释",笔者有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它虽然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但综合分析起来,却是不可能的。儿玉誉士夫是专门行使抢劫和运送职能的,他要挪用宝物并把它们埋藏起来,属于相当绝密的个人行为,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实力派人物知道。如果裕仁天皇的侄子知道此事,那儿玉誉士夫当初又是怎样跟天皇的侄子谈及这件事情的?很显然,他是绝对不敢首先提出将这部分财宝埋藏起来的,如果他提了出来,哪怕是为了讨好对方,也必然引起那位王子的警觉:你埋了这一部分,肯定还埋了另外一部分。如果这样演绎,儿玉誉士夫的麻烦就大了。儿玉誉士夫从小是在黑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人,他有足够的经验,绝不会轻意上人的当。另外,儿玉誉士夫由于自己的身世,从内心对天皇及其所属的上流社会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他不会轻意地跟天皇的侄子合作;再说,他跟黑社会组织雅库扎关系密切,雅库扎对金钱的兴趣远比对政治的兴趣浓烈,从这个意义上说,儿玉誉士夫也大可不必讨好天皇的侄子。再有一点,就是由儿玉誉士夫的性格决定的,据说,他连扛一个东西也不愿意跟人合作,这种关于财富的事情,自然是绝对不会跟人合作的,何况跟他合作的,是比他更有权势的人,这样的合作,明摆着对自己不利。
  这一批事先埋藏起来的财宝,与山下奉文并无多少直接的关系,因为那时候他还远在朝鲜或者中国的满洲,还没有能力插手菲律宾方面的事情。他是在奇袭新加坡之后,才有了机会直接处置聚集在菲律宾的财宝。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将宝藏集中在菲律宾掩埋,自有道理,他们可以随时前来挖掘,随时将其带回日本岛国,成为他们自己的私有财产,如果将宝物埋在中国或者朝鲜,要取走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因为那里毕竟离日本太近,几乎可以说就在天皇的眼皮底下,国内军政界派系严重,政敌的耳目既不得不防,又防不胜防。
  埋藏,这个听起来十分简单的词语,在这里正被演化为令人发指的血淋淋的行动。











第二章 丛林中的"幽灵"


  事实上,在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日军墓地下,一具帝国军人的尸体也没有。那么,他们的遗骸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将军们的隐私
  从1943年后期开始,一些掠夺物便由卡车运送到碧瑶的本格特矿区附近的山里,密藏在隧道或山洞中并用水泥封上。有些则被运到马尼拉的其他地方,埋入深坑。另外一些则沉入炸开的珊瑚礁里,再用珊瑚石和水泥的混合物填塞紧封。有一些关于盟军俘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1943年到1944年间,他们被迫挖掘那些深坑和隧道,随后就被活埋了。
  日本人故意炸沉了载有黄金珍宝的几艘船只,其中包括被炸沉的"那智号"巡洋舰。据说,那些浮出水面的人遭到了日本潜艇水兵的机枪射击,射击者上岸后又遭到了清除,到最后,除了几个神秘人物外,没有一个目击者幸存下来。
  大概是在1944年夏季的某个夜晚,日军设在菲律宾北部的高级作战指挥部里,几个神秘人物聚集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是由于战事吃紧,还是有意为之,灯光昏暗得使旁人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个坐在正中身材高大留着平头的人,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了是山下奉文将军。他是因为今天上午接到天皇陛下的秘令而召集这次会议的。会议的议题是怎样把那些没来得及运回日本的战利品藏匿起来。
  天皇的秘令中,指明了可以参与这次会议的几个高级军官的姓名,其中包括行踪不定的儿玉誉士夫和海军少将岩渊。要是在战争之初,便受到天皇如此的信任,一定会让他们受宠若惊,可这时候,当山下奉文把天皇的秘令宣布以后,在座的人无不面面相觑。将财宝偷愉地埋藏起来,然后再找机会前来挖掘,是他们每一个人内心的秘密,而且,都在为这项工作做着最后的准备,没想到,恰在这时,天皇陛下却发出了这样的秘令。这似乎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天皇的监视。
  山下奉文让与会者发表意见,很长时间过去,没有一个人说话。山下奉文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气氛,他敏锐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通过他们的神情,推测他们的内心所想。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山下奉文自己说话了,他首先表明这是一件效忠天皇和帝国的神圣使命,因此必须圆满地完成任务,接着,他强调了天皇秘令中的一句话:"此乃……维系我帝国未来发展之重任也,尔等当竭忠尽智……不可泄漏半点风声。"
  表面看来,天皇的语气非常柔和,实则相当严厉,暗藏杀机。这时候,在座的人,都不得不暂时收起自己那份阴暗的心思,尽力去理解天皇陛下"不可泄漏半点风声"的嘱托。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情,除了他们几人,别的人一律不能了解内情,显然,他们几人不可能完成这件繁琐、紧张而又高度机密的工作,至少要抽调一个大队。任务完成之后,这个大队的人将如何处置?……以后的事实证明,这些受天皇重托的将军们,并没有按天皇的指令办事,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埋藏财宝,而是他们所埋藏的财宝,不是为帝国,而是为自己。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把自己抢掠的财宝拱手交出,让一个真正为天皇和帝国服务的秘密行动组织去埋藏。但是,天皇的秘令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借口,使他们在于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旗号。他们可以组建一个特殊的行动小组,为他们自己的共同利益服务。另外,对小组成员的最终处置,天皇也给了他们一个含义明确的暗示。
  就这样,他们迅速地开始了行动,当天晚上,一个代号为"幽灵"的秘密行动小组便产生了。
  在组长和副组长的人选问题上,曾有过十分激烈的争执。将军们都希望把自己的人安插上去,每一个人都是实力派。最后,他们采用赌博的办法,决定了人选。组长:岛田川秀;副组长:松下明子。
  小组的任务说起来十分简单,就是把大量的财宝掩埋起来。掩埋到什么程度?除了少数几个特殊的人物,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详情。
  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上任之后,山下奉文和儿玉誉士夫等日军高级将领都先后找他们谈过话,要求二人完全按他们的指令去埋藏那些宝物。
  这好像比上战场冲锋陷阵要轻松得多,可是,他们所面临的生命危险,并不比在战场上小。因为岛田和松下都很快发现,他们事实上不是在为天皇和帝国工作,而是在为将军们工作。而且,他们不是为一个主人办事,他们的主人很多,每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必须无条件地听从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召唤。然而,抢劫者埋藏宝物的地点及内容,都是极端保密的,谁也不愿让别的实权人物知道自己的底细。这就是说,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只能分头为他们干活。时局变化相当快,眼看着日本帝国日渐一日地呈现出衰微之势,将军们都想早一点藏好自己的那部分财宝,时间怎样分配,到底听谁的?另一方面,那些神秘人物是否会从根本L信任他们保守秘密的素质?如果并不信任,他们就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跟那些将军们比起来,他们都是小人物,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宝,更不知道被天皇陛下重用并不断提升嘉奖的将军们在远方的战场上都做了些什么,现在,这一天大的机密突然显露在他们面前,简直令人无所适从,似乎每一个将军都把眼光盯着自己,在他们的背后,随时都有黑洞洞的枪口。还有一点让他们担心的是,他们为不同的人干事,这些人相互之间的财产数目是绝对的机密,可是,他们竟然都知道了!这是十分危险的游戏。比如,当他们为山下奉文埋好了珍宝,接着要去为儿玉誉士夫掩埋的时候,山下将军会放心吗?说不定,他们前脚还没迈出来,后背就响起了枪声。
  在他们接手这件事情的时候,将军们明确交待: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人,不许别的任何人知道。将军们所说的"我们几个人",看情形是不包括他们二人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再有,仅他们两人,肯定做不了这件复杂的工作,必须请人来干,这所"请"的人,可以是华人劳工,可以是美国人,可以是澳大利亚人,也可以是马来亚人,以及当地的菲律宾人。这些人虽然不知道财宝的来源,也不知道财宝现时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是,看见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珍宝被埋入地下,谁不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既然知道了埋藏的地点,秘密也就不成其为秘密,到某一天,不但财宝将丢失怠尽,将军们的丑行,也将暴露于光大化日之下。这些帮助他们掩埋财宝的人,又该怎么打发?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商量一阵之后,由岛田把最后一个问题提了出来。
  儿玉誉士夫发了话:"我们会给你们拨一部分兵力的。"接着,他又说:"当然,还要给你们必要的武器装备,只是,武器装备可尽量供给你们,兵力却不会很多。至于任务完成以后,你们用什么法子去打发他们,我想,你们都是帝国的军官,不会笨到让我们诸位来教你们吧?"
  松下明子和岛田川秀听懂了儿玉誉士夫的话中之话:不管是谁,只要参与了埋藏宝物的活动,杀!
  他们为此不寒而栗。
  他们手下没有固定的人选,而是不停地换,通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士。但机构是固定的,分为三个组:掘进组、爆破组和搬运组。
神秘消失的帝国军人
  1943年,战争进入了生死存亡阶段,如何隐匿这批数目巨大的财宝,已成为驻马尼拉的日军将领们的头等大事!暗中领取高额薪金的幽灵小组,就在月黑风高之夜出动了。
  第一次埋宝,他们没有使用战俘,全用的日本士兵。
  首先,他们得将马尼拉城内的珠宝用大卡车运送到碧瑶本格特矿区附近的密林中。用大卡车运送黄金珠宝,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事情,那些东西的比重都很大,几万吨的黄金,如果换成了别的东西,足可装满一个足球场,可黄金却放不满一个不足15平方米的普通房间。他们之所以要把珍宝运往碧瑶,因为那里是大山区,丛林密布;另一方面,那里有一个本格特矿,把黄金埋于此地,将来万一有个长短,也有退路和说法。更为重要的,是日本参谋本部早就认定了菲律宾战场的艰巨性,要想在菲律宾战场取得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在他们眼里,碧瑶必将成为日军将来的退守之地。
  做这项工作,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都没有一点经验。他们采用一般性的方法,就是挖一个深洞,将宝物放进去之后,再用水泥封上。在这些宝物被运出马尼拉之前,岛田和松下都曾亲自动手,把它们进行严密的伪装,使参与埋藏宝物的人,根本看不出它们是些什么东西。日本士兵埋头苦干着这件神秘的工作,尽量不多言多语。但他们心里并不平静,前方正在打仗,盟军的炮火越来越猛烈,帝国的军队正呈节节败退之势,作为天皇的士兵,居然不让他们去前方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却来这深山密林之中做着这项挖地洞的工作,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正是这种莫名奇妙,却暗示这项工作的神圣性。
  还有一点,也是这些士兵所奇怪的,他们的头儿,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在这之前从未见过。士兵们也不是来自一个部队,甚至不是一个兵种,而是从各个地方,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集结起来的。那个高个子的名叫岛田川秀的人,明确规定:相互之间,不准打听,包括不准打听对方部队的番号和兵种,不准打听家庭住址,以及年龄、姓名、哪年参军、在哪些地方打过仗等等,都不许打听;与此同时,还不准互相借东西用,镢头不能借,刮胡刀不准借,连香烟也不能借(当然更不准你递我一支我递你一支)。在工作的时候,除了镢头碰击石头土块的声音和呼吸声,不准发出其它任何一点声响。晚上,他们也不是睡在一张铺上,吊床密密扎扎地安放在丛林之中,但每一个都必须相互隔开,他们不能隔"墙"交谈,哪怕是一个可疑的喷嚏,也不能随便放出。此外,在埋藏东西的时候,不准用手掂量,也不准在心里默念这是什么东西,总之,不准有任何一点猜测的思想。岛田说:你们只要知道,这是在为伟大的天皇陛下效忠就够了,别的一切事情,全不由你们操心。最后他又加了一句: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你们好。
  士兵们按着两位头领的指令忠实地去做。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披上了原始土人穿的那种用树叶结成的"衣服",头上戴着用树叶编织的伪装帽,从清晨四点开始,进入选定地点,摸黑开展他们的工作。拿惯了枪的手,再拿镢头,总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在心里默念着天皇陛下,一镢头一镢头地向下挖去。相互之间的距离,在一米五开外,挥臂抡起镢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挖到另一个人的头上去。(这里实在是太黑暗了,不仅月光透不进来,连暑天的阳光也透不进来!)这样的事情果然不久就发生了,当一个身体健壮的士兵一镢头挖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闷声响,与这声音同时发出的,是不远处一个人的惨叫。副组长松下明子迅速赶到现场,用微型手电筒一照,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搜出腰间佩着的军刀,二话没说,把那个倒在地上还在呻吟的可怜家伙一刀劈成了两段。之后,他又一声不响地离去。那个不小心伤了人的健壮士兵,原以为松下明子是来惩罚他的,即便不要他偿命,也会挨上一顿皮鞭,没想到结局却是这样。这样的结局,给那士兵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自己挨一顿鞭打。当松下明子走远之后,他立即扔了镢头,伏在那冤死的人身上,眼泪汩汩而出。但是,他不能哭出声来,这个惨死的士兵,正是因为发出了那声不合时宜的惨叫,才得了一个不全的尸首。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群本来生龙活虎在战场上杀人不见血的士兵,再也忍受不了寂寞。他们心里喷射着反抗的火焰,但是,他们不能沟通,因此无法让这火焰冲出自己的体外,相互交融在一起,形成燎原之势。
  正如那几个将军所言,"幽灵"小组的物资是不缺乏的,比如食品,就比战场上丰富得多,而且份量充足。在他们进入深山的时候,前线的士兵一天只能供应8两粮食,可他们只要能吃得下,就可以尽量吃,绝不限量。他们还可以吃上牛肉罐头。水也不缺,山上的泉水不必说,还有大量的瓶装水供应。可是,对于生活上的优厚待遇,士兵们只高兴了不到三天时间。现在,他们越来越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其实,最让他们受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工作的性质,不知道工作的价值和目的。
  有一个西西弗斯的传说,讲的是西西弗斯受上帝的惩罚,把一块石头从山上滚到山下,又从山下推到山上,周而复始,没有尽头。这是一个没有目的的工作。没有目的的工作是对有灵魂的人类最为严厉的惩罚。这一队共计103人(不包括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的士兵,多数人小学都未毕业,他们自然不知道有什么西西弗斯的传说,但其中的无价值感,却在短时间内就深深地体悟到了。
  有一天,一个不到20岁一脸稚气的士兵终于忍耐不住,吃饭的时候,他斗胆挪到岛田川秀的身边去,大声问道:头儿一一他只能叫岛田和松下"头儿",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公布过自己的军衔,这些士兵只是从各自的上司那里讨得指示,以后,就一切听从岛田和松下的指挥——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由于长久的沉默无语,他说话时不仅结结巴已,而且声音沙哑,像一只疲倦的鸭子在叫。
  与士兵们一样,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也长久没有说话,他们听到这奇怪的声音,首先竟是感到惊讶,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了。但很快地,他们便反应了过来:发出这奇怪声音的,正是挪到自己面前的这个连胎毛也没长全的家伙,二人顿时火冒三丈。岛田川秀想制止他,可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在这一瞬间也发生了障碍!松下明子没有这样的耐心,他把碗一扔,就去抽腰间的军刀。
  但是,他的军刀还没抽出来,许多人就围了过来。
  "对,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说明白,我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前方还在打仗,我们一样是天皇的士兵,我们为什么没有权利参加前方的战斗?"
  "我们觉得,我们现在从事的工作,不是为天皇陛下,也不是为神圣的帝国,而是为了某些心术不正的人!"
  "如果你们不说明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再也不干了!"
  ……
  士兵们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愤,眼看局势就要不可收拾。
  松下明子哗地将军刀抽了出来,厉声喝道:"不干?你们敢!"
  士兵们没有军刀,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只碗,有的还返身回去抓起了镢头,跑过来围住了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
  松下明子是一个以强硬著称的人,他不俱怕任何复杂和危险的局面,正是因为他的这一特点,将军们才相中了他。
  他把军刀高高举起,脸上毫无惧色,以更大的声音说道:"你们说不是为了天皇陛下,不是为了伟大的帝国,那是为了谁?说呀,你们谁说得清楚,我就放了谁!"
  没有人说得清楚,即使心里明白,也没有人敢于说出来。
  士兵们也把镢头高高举起。
  岛田川秀比松下明子年长,处事远比松下老练,他深知松下明子的做法是相当笨拙的,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虽然只有他和松下佩有军刀和手枪,但是,他们所面对的,是一百多号血气方刚的军人,如果他们集体反抗,别说只有两把手枪,就是有两挺机枪也无济于事,不需5分钟时间,他们就会在士兵们的镢头下成为肉浆。因此,他站了起来,首先按下了松下明子的军刀,之后,他面对这些士兵,露出了少有的笑脸。他对士兵们说:"兄弟们,你们刚才问得好!说得好!作为一个帝国的军人,谁不想到战场上去冲锋陷阵?谁不想用敌人的鲜血来清洗我们的军刀?谁不想砍断敌人的头颅来谱写我们的光荣?谁不想胸前挂满了勋章在觐见天皇陛下的台阶上匍匐而进?但是,既然我们是帝国的军人,就应该明白,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天皇,为了帝国,大家不必去过问自己所干工作的目的和性质,只要我们认真地去做,就完成了一个天皇士兵的天职。……其实,你们刚才所问的,我们又何偿知道?是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俩人,作为你们的头儿,就是带领大家把这件事情做好,好到什么程度?好到不露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只要谁走漏了一丝风声,谁就别想再回到帝国的土地!明白我的话了吗?应该清楚的是,你们刚才的行为,已经大大地砧污了军人的荣誉,以后,这类事再也不能发生了。"
  岛田川秀带着饱满的感情说出的这段话,是有一定感染力的。但士兵们已经受够了,他们再也不会因为几句动情的话而回心转意,依然坚决要求岛田川秀说个明白。如果不说,他们就一分钟也不干了,哪怕是死,也绝对不干。
  松下明子的右手伸向了腰间。他想去掏手枪。
  岛田川秀发现了他的动机,但他十分清楚,松下明子的动机一旦被士兵们识破,会立即演化为暴动。岛田迅速地移到松下明子的身边,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坚决地按住了松下摸枪的手。松下明子坚持了一下,岛田川秀以目示意,他才收敛了起来。岛田再一次对士兵们说:"你们当真要我说出工作的性质?"
  "必须说出来!"
  岛田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的中央,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这个……我就告诉大家吧,我们是在埋藏一批稀世珍宝!这些稀世珍宝,都是我帝国的军人经过浴血奋战得来的,被我们征服的国家,不配拥有它们,只有我大日本帝国,才配享用这些黄金和珠玉。我们本来是要把这些东西运回日本交给天皇陛下的,但是,现在战事吃紧,海上航线已被截断,我们只得先将它们埋藏起来,待以后有了机会再来取走。你们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之所以要远征中国、朝鲜和东南亚诸国,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扩展我们生存的空间,获取我们生存的财富吗?如果我们打了仗,却什么也没得到,对得起天皇陛下吗?对得起帝国军人的神圣称号吗?……这么一来,你们就该明白,我们的工作一点也不比前线战士的工作简单,大家只要齐心协力把这件,工作做好,就是为我大日本帝国获得了巨额的财富,获得了继续发展的必备物资!……明白了吗?"
  士兵们其实早就有所怀疑,那些被埋藏的东西,小小的一块,竟跟一杆机枪重量差不多,甚至还要重一些,到底会是些什么东西?由于他们没有见过黄金,不知道黄金到底有多重,更重要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是在埋藏黄金、甚至不敢朝这方面想。现在,岛田川秀一说,他们就相信了。
  紧张的形势缓解了下来。
  接着吃饭。
  岛田川秀告诫道:如果你们还认为自己是军人,以后照样不能交头接耳,不能妄加议论,明白吗?对此,士兵们没有多说什么。可他们再也无法承受沉默之苦,他们不仅在越来越深的洞子里大声说话,有时还唱起歌来。……对那一次差点酿成恶性事件的冲突,松下明子在战后多年有过描述。他说那天晚上,自己听到岛田川秀在抽泣。尽管这抽泣声十分低沉,低沉得就像还没有刮起来的风,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没有去劝慰岛田,而是让对方去发泄自己的软弱。战前,岛田曾经当过教师,教师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慈善之心可以广布天下,些微一点事情,就可以勾引出他们的眼泪。但是,岛田忘记了他现在是军人,军人是不能流泪的!如果我松下明子是组长,他岛田川秀是副组长,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枪毙!但是,我不能犯上,这同样是军人的天职。只有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哭,他本打算在埋藏好这批宝物之后,就悄悄地把这些士兵们放了,只要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就不怕他们出去乱说。现在,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就再也不能放掉他们,对他们唯一的处置方案,则只能是如将军们所安排的那样——将他们统统都打发掉!
  接下来的工作是相当艰苦的,由于碧瑶大山属热带丛林,气候褥湿,一不小心,就下起狂暴的大雨功口.上终日见不到阳光,不久之后,许多士兵和两个头儿的身上,便长满了湿疮,这种疮奇痒难耐,不去抓它,比巨痛还让人难受,若去抓它,浑身又鲜血长流。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教师出身的岛田川秀是有一些的,他告诫每一个人,让他们坚持住,不要随便去搔痒,否则,极易使得全身感染,导致长期血流不止,要不了两三天,全身的血就会流干。他对士兵们说,我们的运气还算好的,没有遇到毒瘴,要是遇到了毒瘴,几分钟之内大家都会丢命;我们也没有遇到白蚁,白蚁是热带雨林里特有的猛兽,虽然个头不像老虎狮子,但是,它们一点也不比老虎狮子差劲,一旦让它们爬到了身上来,它们就会咬死你,不仅咬死,连骨头也要嚼碎!而且,它们总是集体出动,一只白蚁上了身,顷刻之间,你的身上就会布满白蚁,你就会成为一株遍布白蚁的"人树"。岛田川秀并不是成心吓唬士兵,他说的全是事实。其实,这些常识,士兵们在进入菲律宾之前,也由各级长官给他们交待过。因此,当岛田川秀说这些话的时候,士兵们都庄严肃立,谁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他所要求的不去搔痒,就只能是理论上的事了,因为痛可忍痒不可忍,不搔是不行的。正像岛田所说的那样,没过多久,绝大部分士兵浑身开始溃烂,那个差点引发暴力事件不上20岁一脸稚气的士兵,这时指头己烂得像一根根被虫蛀空的红萝卜,痛得整天哇哇大叫。
  工作没有做完,他们就没法离开。他们必须忍受下去,此外别无选择。
  一个月后,他们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也就是说,洞已挖好,宝物已全部放了进去,唯一剩下来的活儿,就是封口。
  这个洞整体上成坛子形,因此口很小,很容易封上。
  当洞口封上之后、往日热热闹闹的丛林,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
  那一百多号人哪里去了?这事情只有岛田和松下知道,还有那一百多号人心目中伟大神圣的帝国知道。
  可是,几十年后,这件事又被另一批人知道了。只是,对那一百多号人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盟军战俘
  1943年一个夏日的午夜时分,两个人从一顶军用帐篷里钻了出来。他们望了望天空黯淡的星星,若有所思,然后,他们点燃手中的香烟,对望着抽了起来。他们是在无声地交流,烟雾和手势就是他们的语言。几个月来,他们经历了比战场更深重的精神折磨,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他们就是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
  过了一阵,二人同步向另一个巨大的帐篷走去。不一会儿,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了出来。这是一批新兵,所谓新,不是说他们刚刚从岛国开来,而是成为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的手下,还是刚刚开始。
  二人把士兵集合到一个相对开阔一点的地方,作了简短的交待,就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在那个巨大的帐篷里,还蟋缩着一大批战俘,这是一批服饰、肤色和语言都很杂乱的战俘,分别来自英国、澳大利亚、美国和菲律宾本土。那数十个新来的士兵,就是帮助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管理他们的。
  把这些战俘集中于此,到底要干什么?士兵们当然不知道。但是,他们似乎比前一批士兵知趣,并不打听,现在不打听,以后更不可能打听。随着战局的变化,他们深知日本的辉煌不会太久,有一些人,已经听到一些关于日本可能失败的消息——这样的消息,听到就听到了,谁也不敢冒着头脑搬家的危险说出来。因为有了这样的气氛,他们个个都感到了人生的危机,因此也不会轻意多言多语。
  他们的工作,与上一次在丛林中工作的性质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这一次,他们要在两个不同的地点藏宝,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海洋。
  因为在海洋藏宝的任务相当艰巨,所以由岛田川秀负责;陆地上的事情则由松下明子负责。
  他们把那一批战俘混杂地编成了两组,当启明星刚刚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分别出发了。战俘们都被捆绑着双手,开始,他们以为是被送到刑场上去,因此,刚走出几步,由松下明子带队的一个英军战俘立即叫了进来:"我抗议!……"
  一个日本士兵猛一枪托打在了那英国人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他再也不敢抗议了,别的人更不敢说话。
  松下明子带队前去的方向,也和上次一样,在碧瑶山中,但是,前一次是前山,这一次却是后山,相对而言,前山更好挖掘一些,因为石块大都已经风化,土也不厚,不糍;后山就不一样了,到处是质地坚硬的花岗石,且泥土糍性很大,很难挖掘,他们认为,把这一任务交给盟军俘虏和菲律宾人去干,是恰如其份的。虽然己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可松下明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收敛,还变得更加残暴,加上在他的意识中,俘虏毕竟不是日本军人,因此,他一路走去,一路都在鞭打。开始时,他还不亲自动手,让手下人去干,可他发现手下人跟岛田川秀一样,都是些"没长卵子的日本军人"(几十年后,松下明子这样说)时,便亲自上场了。他曾一刀背打断了一个美国战俘的脊梁骨,美国人倒了下去,却不敢叫出声来,他又飞起一脚,踢在那已经断裂的脊梁骨上,美国人实在忍受不了,不得不惨叫一声,"就是这声惨叫,激起了我杀人的激情,我一刀结果了他。"
  到达目的地之后,几乎没有一个战俘身上不是伤痕累累。
  笔者在研究二战历史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日本人为什么这样残暴?在二战时期,与其他许多参战国的军队比较起来,大和民族的帝国军人是够残暴的。他们在战场上,除了打击武装敌人外,总要伴随着大肆屠杀无辜百姓的行为,而且,还要烧毁他们和房屋,强奸他们的妻女。岩渊在马尼拉的屠杀就是佐证。至于毫无价值的自杀,则是另一种残暴。再有,他们在中国的华北,实行所谓的"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更是这种残暴明白无误的说明。军人们的这般残暴,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以为,首要的原因是他们国内资源的贫乏。日本岛国资源的贫乏是惊人的,尤其是矿产资源。由于资源贫乏,自然产生一种生存的危机感,希望向外扩展生存空间,可他们也知道,扩展生存空间必然将伴随着流血牺牲,哪一个民族愿意把自己的故土拱手相让?因此,他们事先就有了一种意识:杀人!
  其次,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的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开始,他们尚不知道自己究竟已快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知自己发展的水平,后来,他们可以说是胆战心惊地迈出了第一脚,与临近国家开战,主要的,是与中国的战争。在甲午海战中,中国这一庞然大物,在他们猛烈的炮火下竟然不堪一击,这就正如暴发户一样,突然从心理上"伟大"了起来,面对东亚和东南亚的其他国家,自然会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他们总觉得除日本之外的其他国家的国民都不是人,是猪猡!既然不是人,为什么不该杀?或许,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残暴,而是在为天皇——这在他们心里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做一件大事。
  再一点,是他们的教育制度。日本的教育是崇尚残暴的,二战之前的若干年,他们在小学课堂上,就这样教育于弟:教师在讲桌上放两只苹果,一只大,一只小,教师拿起小的一只,说这只苹果产自日本;又拿起大的一只,说这只苹果产自支那。接着间学生:"你们喜欢吃大苹果还是小苹果?"学生自然齐声回答,喜欢吃大苹果。"可是,大苹果只有支那才有怎么办?"学生便像宣示一般山呼海啸似的喊道:"占领支那!占领支那!"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教育!对孩子们是这样,对成人,他们又宣扬一种武士道精神,在日本的报纸上,常常登载一些某某某又剖腹自杀的消息。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日本人不怕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民族,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最后,是日本的专制统治制度。任何一个过分专制的国家培养出来的人都带有残忍的天性,因为他们崇尚权力,崇尚鞭子和枪眼。一旦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利,他们便把杀人视为一种比抽大烟还要过瘾的事情。一个曾经入侵中国南京的日本兵在后来的供词中就曾说过这样的话:你们以为抽大烟就过瘾吗?不,杀人才过瘾啊!当你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或许有些害怕,当你杀了10个人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这之后,你会因为又杀死了一个人而快乐得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即使睡下去,你的头脑里还活动着杀死那人时的景象,说不定,你还在后悔,认为自己杀得不够漂亮,不够干净利索;你决心明天杀得更准确,更天衣无缝!
  令人震惊的残暴,摄人心魄的恐怖……
  还是回到上面的话题,回到松下明子的身边去。
  战俘们一天工作的时间,至少在15个小时以上,多的时候,那就别想休息了!据岛田川秀几十年后的回忆说,有好些人都是累死的,即使不要他们动手,那些人很少有坚持到最后的。别说那些干着繁重体力活的战俘,就是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只是站走来走去监工,也常常疲乏得拖不动腿来。
  让人奇怪的是,在两个月后,也就是松下明子的小组把事情办妥之后,回到本部报到的又只有松下明子一人,那些人——战俘和日本士兵——都不知去向。
  岛田川秀的工作几乎是与松下明子一起开展的,但是,他比松下明子晚结束近两个月的时间。
  他是负责把宝物埋进海洋而不是扔进海洋,要埋进海洋,意思就是以后还能找到,这工作就相当复杂了。到底埋在海洋的哪个部位呢?岛田川秀经过周密考察,终于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一一珊瑚礁。
  沿菲律宾,有相当多的岛屿,吕宋岛自不必说,马尼拉之左是南海,之右是太平洋,在南海上,就有民都洛岛、利蒙帕利特岛、库利昂岛等等;在太平洋上,光是奎松城附近,就有波利略群岛、帕纳农岸岛、霍马利格岛、卡巴菜特岛、卡拉瓜群岛等等;在碧瑶的林加延湾,也有圣地亚哥岛……在这些岛屿之上,全都珊瑚丛集。
  要将宝物藏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珊瑚炸开,然后再想办法把它封起来。
  珊瑚礁由于经过海水的长年浸泡与冲涮,故而相当坚硬。当然,有了可以摧毁城堡的炮火,再坚硬的石头也可以炸开,问题是,炸药放得少了,爆不开,放得多了,又会把珊瑚礁炸得粉身碎骨。这是一个的确不好解决的难题。
  后来,岛田川秀不得不把这问题反映上去,上面经过秘密讨论,以最快的速度,组建了一个专家小组,专门研究这一问题,没过多久,这一难题解决了。
  工程师们研制出了一种爆破方法,可以圈定爆破的范围,爆破范围之外的部分,虽然也要受到震动,却绝对不会伤筋动骨,将宝物藏进去,是肯定安全的。
  为了争取时间,岛田川秀首先在海岛上埋下了一部分财宝。这埋在海岛上的财宝,便是炸开巨大的珊瑚石埋进去的,除了控制爆破范围之外,技术难度并不大,将宝物埋进去,然后用石块堵住,敷上水泥就算完工。但是,有一部分财宝,按要求是要埋到水下去的,这就不仅需要掘进组、爆破组和搬运组,还需要一个潜水队。一个隐藏在背后的神秘的将军满足了岛田的要求,派了一个由10人组成的潜水小组给他。
  潜水小组找准水下一个呈棱形的巨大珊瑚礁,炸开之后,把封藏好了的宝物放进去,再采用大型气压装置,将里面的水全部排干,然后用珊瑚石堵上。
  只是,他们马上又遇到了另一难题,就是如何将口子封闭,在陆上,只需用水泥就行了,可现在,水泥将长久地浸泡于海洋之中,能行吗?专家们再一次聚头,结论是水泥的质量必须绝对保证。
  于是,那个神秘的将军以修筑工事为由,通过海军舰队从日本国内运来了一大批高标号、质量上乘的快干水泥。
  不知是什么原因,正当岛田川秀就要用水泥封口的时候,那个将军传下秘令,让他不要封。他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用他再管了。
  当然,当岛田川秀回来的时候,又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大群战俘和日本士兵,包括后来加入的那10个潜水员,都神秘地失踪了。
走进死亡隧道


  现在,来看看那些"突然消失"的人。
  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使之"消失"的人,据不完全统计,至少也在3000人以上,这些人有六分之一左右是日本军人,其余的则几乎全是盟军战俘,还有一些中国人、马来人、新加坡人及菲律宾人。这么一大批人"突然消失",可以说是二战时期由日本军方创造出的一个奇迹。
  在碧瑶前山消失的那部分由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共同带去藏宝的日本军人,几乎是在工程竣工的同时消失的。那时候,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当那些士兵们像往常一样最后一次进入洞内之后,守在洞口的岛田和松下迅速合力将几小时前才装好的铁门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几乎与此同时,岛田打开了挂在腰间的红色遥控开关,在洞内约50米深处早已被秘藏在那里的一只小铁罐立即咝咝向外喷气。这是一种能立即致人于死地的神经芥子毒气,无色无味,但却毒性巨大,当受害者感觉到它的存在时,已经不可能再移动半步,死神已悄然降临。据说,这种毒气的真正主人,是二战时期驻扎在中国东北的臭名昭著、令人谈之色变的日本陆军731部队。
  ……
  什么声息也没有,广大的热带丛林里,只有游走不定的风声。
  过了一阵,岛田川秀听到了自来丛林之后从未听见过的既非虎啸又非猿啼的莫名其妙的叫声。
  他的身上立即起满了鲜红的肉疙瘩,紧握铁柄的手抖索不已。
  松下明子的反应竟比岛田川秀还要剧烈。这个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帝国培育出来的残暴军人,此时竟浑身僵硬,眼睛发直,要不是他对洞内那些立即就变成了冤魂的士兵的恐惧,他早就松了手,跑得远远的。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才胆胆怯怯地把手松开。可是,他们卷曲的手指,依然不敢彻底伸开,他们要随时准备再次把那铁门盖上去。
  就在他们先后戴上防毒面罩探了头向洞内张望的一刹那,他们几乎同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阴气和刺骨的寒气。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都禁不住恐怖地大叫起来,情不自禁地拔腿要跑,又都不约而同地收了脚步,并一同抓住了铁门的手柄,再次将那洞口捂住。
  在东方,有许多相信鬼的国家,鬼文化十分丰富,许多处公园,都能见到"鬼府"一类的景点。鬼府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好鬼,有坏鬼,有不好不坏的鬼;鬼府里有大王,有忠臣,也有好佞。最有意思的是,他们把自己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也鬼化,自然都是些正直无私的好鬼……他们怕鬼而又敬鬼,达到了相当迷信的程度,以此来表达一种因果报应的思想。
  当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感觉到洞内的人再也不可能复生的时候,才揭开了门盖,双双躺在地上,像死人一样,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才爬了起来。
  他们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首先,在下面这些尸体中,要选出55具来,以备后用。这55具尸体到底有什么用途,怎样去用,岛田和松下一概不知。他们只是得到"上级"通知,要他们选出55具尸体,选的标准是骨节大而且坚实。选出之后,就放在洞内靠近洞口的地方,其余的,全都毁掉。因此,他们必须把其余那些选剩的尸体拖出来,泼上汽油,烧成灰烬。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但做起来却相当艰难。关于这件事,岛田曾写过一篇文章,战后多年,在他弥留之际,发表在菲律宾的一家报纸上。
  在谁先进去的问题上,我与松下明子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往日,遇到有什么决策性的问题,他总爱与我争个先后,他好像有一种想法,认为这个小组,应该由他来当组长,我最多只能作他的配角,甚至作配角也不恰当,只能当一个小兵。我并没给他这样的机会,这让他很不愉快,一直对我耿耿于怀。我并不惧怕这一点,在这片深山密林中,少了我,料想他松下明子也无法控制局面。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虽然离本部很远,甚至看起来完全是脱节的。今天,我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老实说,我害怕了,我先是把半边耳朵贴上洞口去听,什么也听不见。然后,我把整个头都伸了进去,当然,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死了,那些与我们同甘共苦——不,那些比我们苦十倍百倍的弟兄,已经死去了!死亡之神已经攫住了他们,他们一步也不能挪动了,更不要说跑到洞口来掀掉铁盖,事实上,那种洞子是特殊的,九曲十八弯,时宽时窄,即使有力气,要摸到洞口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呼吸已几于停止。我知道他们是百分之百地死去了,而且,毒气也应该散发得差不多了,可是,我的心里总是发虚,总认为毒气还没散尽,总认为他们没有死,他们一个一个地端坐在那里,等着我们一进去,就围上来把我们掐死。或者,他们即便已经死去,由于死得太冤、死得不明不白,一定早早地变成了厉鬼,青面獠牙,伸出利爪,直待我们进去,就把我们撕成碎块。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思想,我又立即把头缩了回来。
  我对松下明子说:"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本来想对他说:你先进去看看吧。但我知道,这时候,也就是我们合伙杀死这些弟兄的时候,我们的眼殊一定都是血红的。杀人杀到眼珠血红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死都不怕,还怕我这个组长么?说不定,我这么一说,他会误以为我等他进去之后,便又会立即捂上铁门。因此,我换了一种说法。松下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虚荣心特别重,我这么一说,他一定认为我这当组长的在向他这个副组长讨计策,心里就会很舒泰,就会自告奋勇地首先进去看个究竟。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头脑清醒,没有中我的计,他居然把我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只好说:"我俩一同进去看看。"
  这个建议是最合理的,松下明子只好同意。那时候,我们真是互相提防着啊,那个洞口,只容一个人进出,谁先把上半身钻进去呢?我说过,这时候,我是绝对不可能命令松下明子的,别说是我,在这生死关头,就是天皇陛下亲自到场,松下也未必就会听他老人家的。普通人没经历过那种场景,自然也难以理解,在某些场合,任何命令都是无效的。
  松下明子只是血红着眼睛盯住我,看我怎样发话,这时候,我又只好说:松下,我先进去,你紧随我而来。松下不言声,但看得出来他对我的这个提议是满意的。我把手枪使劲地掖了掖,又把军刀死死地拽了一下——这同样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卫动作。然后,就把头钻了进去。但与此同时,我一把抓住了松下明子的手,也就是说,他的手是跟我的上半身一同进去的。当我的整个身子滑进去之后,我猛地往里一拉,把松下明子也扯了进来。
  我的朋友们,要我现在讲出我所看到的景象,真是一件于我来说是最为残酷的事情。我的那些兄弟们,没有一个人是闭着嘴和眼睛的,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眦也像瞪裂了似的;是的,眼眦也瞪裂了,因为一丝一缕的血,已从眼角流了下来。这时候,那些血还并没有干,如果我胆敢去摸,我相信一定还有热度。可是,我不敢去摸,松下明子更不敢去摸,我们只能远远地站着。他们的嘴唇都是乌青的,像那些被水淹死的人。
  我不知松下明子见到这一幕怎样想,我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痈!杀死一万个敌人我也不会心痛(很抱歉,我是军人,杀敌人是军人的天职,因此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这样说),但是,我是在杀害我的同胞啊!我对松下明子说:向弟兄们默哀吧。
  这一次的默哀是发自内心的。我低垂着头,心里流着血。
  接下来,我们才开始了"选材"的工作。
  我们蹲下身去,就像盗尸的人一样,或者像买牲口的人,一个一个去摸他们的手臂和大腿的骨节,先筛选出一部分,再逐个淘汰,把55个强壮的尸体选出来之后,我们将他们拖到了一边去。
  接下来,我们把那些"废品"一一伟大的将军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一个一个地往外拖,不过,这时候,我和松下明子都明白了一点,我们当中,哪怕只要死去一个,另一个也别想活了,不需要别人来处置我们,我们会"自然"死亡的。并不是说我们会被吓死,而是我们的精神会直接性地崩溃,是的,这时候,我们都需要一个活物在身边,才可能把我们已经坍塌下去的精神勉强支撑起来。只要另一个人出现了意外,那剩下的一个,就绝对不要想能独自活下去。因此,说到达一点,你就会理解:当我去搬一具尸体,而他的手好像动了一下,似乎还狠狠地抓了我一把的时候,我禁不住尖叫了一声,松下明子听到我的叫声,立即跑过来。"什么事?什么事?"他问道,我神情恍惚地指了指那具企图抓住我的尸体,松下明子一刀便砍下了那死人的头颅,并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到此,我们两个半小时前还在互相猜嫉的生死冤家,已经产生了生死与共的战斗友情!说到这里,今天和平年代里的人们大概是不好理解的,但是,我,一个在战争年代杀了许多人的罪犯,多么希望你们一辈子也不要理解其中的"奥秘"!
  我们把这些"废品"搬出去之后,就把剩下的所有汽油全部泼上,一把火烧去,火光熊熊,要不是我们首先有效地控制了范围,绝对要引起森林大火的。但说句实话,按我们当时的心情,真想来一次森林大火,我们希望用这火无来彻底洗涤的我们的恐惧和罪恶。但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能做的,如果真的引起火灾,我们就算泄密了,就要惹出天大的祸来,我们的狗头也就不保!
  ……
  岛田川秀在那篇文章中还说,他们把"无用"的尸体烧毁之后,用铁盖盖住洞口,再在铁盖上敷上水泥,就一蹶一拐地下山了。至于为什么要在洞里留下那55具尸体,他们不知道,也根本不想去知道,他们已没有了那份精力和闲心。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成任务了,完成任务了……第一次,他们的心情很复杂,之后,干起来就相当顺手。
  松下明子后山的工程竣工前夕,他采用的是与第一次完全相同的方法。他不怕这种方法会失败,因为没有人知道在前山发生的事情一一除了他的同伙岛田川秀一一也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提防。按照命令他也选了55具尸体留在洞里,别的,统统毁尸灭迹。
  与挖掘时一样,岛田川秀这边的善后工作要稍微复杂一些,问题出在那10个潜水员身上,因为岛田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也全都钻进洞去,为此,他颇动了一番脑筋,最后,他决定向幕后的将军们求助。于是,问题便变得非常简单了——当那些潜水员再一次下水之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帝国海军潜艇十分轻松地就帮岛田解决了问题……不过,在执行这次藏宝任务的过程中,岛田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的身后,随时都有人在跟踪,那些跟踪他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知。他唯一可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一点花招都不耍地完成他的"本职工作"。
  按照指令,岛上和近海海水区水下的石洞都要放置尸体,岛上的任务岛田川秀自己使可以完成,但水下他是没有办法的。他再一次把这难题反映上去,不久,又来了一支潜水队,将严密包装无法辩认的几十具尸体送到了那洞里去,但他们亦同样再也没能露出水面。陆上多余的尸体,全都抛进了大海。
  那段时间,海里的鲨鱼被喂得肥肥的。
 











第三章 两个神秘人物


  这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他还有一个特殊的同伴,在马尼拉,人们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传奇身世。但是,许多年后,当他们的真实身份真正显露出来之后,连那些握有权柄、拥有相当势力的人,也为之震恐。
马尼拉海滨的忧郁之神
  在马尼拉城外马尼拉湾的石廊上,一到黄昏,常见两个人,神情忧郁,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他们走到那棵椰子树下的石凳旁边,便停了下来,后来的与先来的对望一阵,再坐下来。他们并不说话,而是默默地望着湛蓝色的、比他们的眼睛还要忧郁的大海。他们一直要坐很久一一有时一个小时,有时两个小时或者更长。没有人来喊他们,哪怕是深夜,也不会有人来叫他们回去。但是,他们一般都在人群散尽之前便离去了。离去时,他们也不互相打招呼,而是一个人先站起来,移动着缓慢的步子,向来路而去,另一个人跟着就站起来,也向自己的来路返回。
  由于接近海边,菲律宾人过得很浪漫,马尼拉更是一个快乐的城市,人们悠闲而又充满激情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两个怪人。一般来说,首先走向那条石廊的,是一个年纪约在50岁左右的人。他的步子,与其他人比起来,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浑身却有一种浓浓的、浓得快要滴下来的忧郁,连他的头发,他所穿的衣服,也都是忧郁的。他在石条上坐下之后,先是紧紧地盯住地面。他那一颗硕大的头颅之上,仿佛笼笼地冒着蓝烟。这同样是忧郁的颜色。虽然年龄并不算大,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或者至少有一大半变成灰色的了。他看了一会儿地面,便沉缓地抬起头来。他抬头的动作很慢很慢,像那颗头有千钧重似的。他抬头是为了扩展眼前的世界。当他终于把头抬起来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望着大海,此时的大海,被落霞映得金黄,远远地发出低沉的咆哮。他的喉头在动,似乎在自言自语他说着什么。他的神情非常专注,哪怕有一对情人在旁边亲吻,他也不会受一点影响。
  没有什么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因为他活在回忆之中,活在永远也活不过来的沉思里。
  就这样,往往是在大约20分钟之后,从另一个方向又会晃过来一个与他一样忧郁的人。
  后来的那个人比已在石条上坐着的人看起来年轻一些,大概在40岁上下。他走到坐着的那个人身边就再也不走了,而是死死地盯着他。无法从后者的眼睛里判断他们是否相互认识,因为那眼光里除了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就没有别的,他把那人看了一阵,但那人却并不理会他,然后,他就在那人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一言不发。
  一直坐到晚上10点左右,他们也不会交谈一句。
  然后,一个人站了起来,先离去了,接着,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跟着离去。他们离去的方向是不一致的。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名叫本杰明·巴尔莫雷斯,年纪小一点的,名叫利奥波多·保罗·吉加。
  据当地市民管理所的人介绍说,巴尔莫雷斯和吉加都是马尼拉城的两个小人物,"与别的小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市民管理所的负责人是一个近30岁的年轻男子,他说自己是马尼拉土著,从他懂事时起,他就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本杰明·巴尔莫雷斯结过婚,但是,结婚不久他太太就死了,死于败血症,之后,他再也没续弦,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仅只这一点了。"至于保罗·吉加,他从来就没有结过婚,但他不结婚是有道理的,据说,他小时候在一棵树下蹲着撒尿,他的那玩意儿被一条大狼狗一口吃掉了。
  "他们的忧郁就是这样来的。"年轻人最后总结说。
  在世间,死了太大的人多得很,至于阳根被狼狗吃掉的事虽不多见,但是,也不至于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60年代,当一些人注意到巴尔莫雷斯和吉加的时候,大都觉得他俩的忧郁是来自精神的,而不是来自一般性的生理折磨,更不是一般性的情绪变化。据市民管理所的人说,这两个人本来是不相识的,他们现在虽然都没有上班,但他们曾经有过职业,本杰明在城西的一个造纸厂,吉加在城东的一个牙膏制造厂,早年,他们在工作的时候,显得很正常,该说则说,该笑则笑,后来,因为企业破产,失业就成了一件相当自然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一同失业的,本杰明至少比吉加早失业一年。至于他们是怎样走到一起去的,谁也无法解释清楚,有可能住的地方邻近,又常去大海边散步,去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识起来。"何况,他们是否认识,还是一个未知数,虽然他们常坐在一起,但那是公园,公园里的凳子是可以随便坐的,那本来就是两个人坐的凳子,另一个人一一不管他是谁,都有权利去坐。至于他们天大一前一后地坐到一块去,也不奇怪,可能他们都已喜欢上那个地方了。"
  这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但是,他们不仅天天坐在一张凳子上,而且,他们都以那么奇怪的眼光望着大海,当一个人站起来离去之后,另一个人也必然站起来离开。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之前,必然有一段特殊的共同经历,才可能让他们的思想那么深地扭结在一起。
在巴尔莫雷斯楼下
  最先对这二人进行跟踪调查的,是美国二战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罗斯,他在他最伟大的著作《神秘人物的最后终结》里,对此有过生动的描述——
  正当我为山下奉文藏金的某些无法解释的细节大伤脑筋的时候,菲律宾的朋友打来电话,无意中提起了这两个奇怪的人。凭着直觉,我本能地意识到这两个人与我所研究的课题有着某种关系,因此,我飞赴马尼拉。
  我回绝了朋友的陪同(因为朋友说,我即使在一英里之外,也会被那两人身上的忧郁所感染,因此很容易就钠巴他们认出来),独自到那条石廊上去,但是,没有遇见巴尔莫雷斯和吉加。
  一连去了4次,都没有见到他们。
  我是一个不会轻意放弃的人,我决心把这件事调查到底。
  我想,他们是不是到了别处?虽然朋友说他们总是坐在一条石凳上,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对那张凳子就有着什么特别的感情,这条石廊,是近两年才修成的,即使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也不会在这石凳上发生,他们所钟情的,是大海,大海才是他们的怅惘之源,忧郁之源。
  于是,我沿着石廊而去,这条石廊至少有5英里长,可我把石廊走通了,还是没有遇上那两个人的影子!
  我来到了市民管理所,查到了本杰明和吉加的详细住址。我想单刀直入,不管他们欢不欢迎。
  在一个台风刚过的午后,我去敲本杰明的门。
  我很紧张,总觉得这是一个死屋,里面住着一个尸变的人。
  敲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门。当时的菲律宾,确切他说,在当时的马尼拉城,普通居民的门大都是黄色的,我不知道他们何以喜欢这种颜色,这大概与他们的信仰有关。可是,本杰明的房门竟是栗色的,而且,上面油漆斑驳,仔细一审视,门缝间还布满了蛛丝网,一幅很久无人住过的迹象,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楼道上走上来一个中年妇女,我问道:尊敬的女士,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那妇人热情地回了我的话,但是,她的话让我心里更加充满了神秘感,她说:"这家人?这里好像没有住过人。"
  我说,这里住过人,这家人的主人名叫本杰明·巴尔莫雷斯。
  妇人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仿佛抖索了一下,眼睛也发直了,她快速地摇了摇头,连连说:"不认识,不认识。"就上搂去了。
  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形,也会毛骨悚然。巴尔莫雷斯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那妇人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浑身抖索起来呢?她为什么又说这里面一直没有住过人呢?这一连串的疑问,使我这个研究历史的人,像搞起便衣侦探的事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许多人喜欢读侦探小说,是因为对悬念的述恋,我从小就喜欢读侦探小说,而且,在我中学时期的一张志愿表上,还曾表达过做一个警探的理想。
  我深知,我现在所做的,不是读小说,而是实实在在地在做一件看不出险境却分明是在冒险的工作。
  我决定在马尼拉长住下去,而且,我要尽量把我的住处搬到本杰明的这幢楼里来。
  我首先去打听这幢搂里还有没有空房。原来,这里空房多的是,他们说,这里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来往,只有一个老头子住这里。
  他们所说的老头子,一定就是本杰明·巴尔莫雷斯了。
  我甚感诧异,说:"不是还有一个妇人吗?"
  "妇人,你不是在做白日梦吧?那里根本没住什么妇人。我再次告诉你,那幢楼里除了住着一个老头子,什么人也没有!你想找妇人,马尼拉多的是,既可找有夫之妇作你的情人,也可以去找专做皮肉生意的妓女。"
  我愕然了。
  我竭力想说服自己遇见的那个妇人是偶尔从这里经过的,可这根本不成立,我分明看见那妇人从楼道上来,回了我的话后,叉急急匆匆地上去了,我还分明听到了她重重关门的声音,然后,我在搂道上等本杰明,至少等了半个小时,那妇人也没有下来,她不是住在那幢楼里又住在哪里?最后,那个好心的人对我说:"先生,马尼拉的空房多的是,我劝你还是另找地方吧,免得为自己惹麻烦。实话告诉你,那是一幢鬼楼!本来,我们做房地产生意的人,有人来住求之不得,但是,我看你是一个正直但却胆小的先生,又远道从大洋彼岸而来,我不想让你去冒险,明白我的话吗?"
  "明白了。"我梦呓一般地说。
  在这科学的阳光普照全球的时候,这里居然冒出什么"鬼楼"一说,对我而言,简直匪夷所思。我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我毕竟被那种神秘气氛所感染,还是有些害怕。不过,为了达到目的,鬼楼也罢,神楼也罢,我都必须住进去。
  我搬到了本杰明的楼下。
  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连书也不想看,每天的工作,就是观察楼道上的动静。
  本杰明从来没有出现过,让我奇怪的是,连那个妇人也没有出现过。
  我开始有些相信那房产商的话了:这里,只住着一个老头儿,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当然,那个妇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即便这样,那个"老头儿"也该出现呀!
  过了一周、我一无所获,作为一个除了实地考察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和写作的人,本应是耐得住寂寞的,可老实说,这时候我已经有些耐不住了。这时的心情,就如同一个垂钓的人,在冷风里或者太阳底下的河边蹲了一整天,那浮子却纹丝未动!然而,我不是蹲了一整天,而是蹲了整整7天!
  第8天,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吃罢早点,我终于跨出门,径直上了楼。
  我当然知道本杰明不在家,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楼上的动静,连做梦也在关注。我去楼上的目的,是要看看那个妇人在不在。
  我住三楼,本杰明住四楼,我不知道那妇人住在几楼,但肯定住在本杰明的楼层之上,从她那天关门的响声判断,她应该住在五楼或者六楼,我先到五楼去看,五楼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门也没有一扇,里面有一些生了绿锈的铁片和一些肮脏的发出浓重霉味的口袋,看那样子,曾经装过诸如化肥、食品一类的东西。出于一种特别的心理,我进屋去转了转,我的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起来空空荡荡的,特别古怪,我踢了一脚地上的铁片,铁片立即烂了,紧接着,我的鞋子上竟冒出一股细小的青烟来,鞋尖在一分钟之内腐烂了!我大大的吓了一跳,马上飞跑出门,将鞋子脱了下来。这铁片上肯定沾上了什么腐蚀性极强的东西,我怕把脚也给我烂掉,好在鞋子只是腐烂了一点,没有接着烂下去,我才战战惊惊地重新将鞋子穿上。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仿佛海水击打着岩石的声音。我在那里站了好半天,才勉强定了神,继续向上登去。
  六楼虽然有门,但那门上的油漆,大部分已经脱落,就跟本杰明住的地方一样,不仅门,连外墙上的墙灰,也一张一张地翻卷过来,像一片片枯黄的树叶。看这情形,也不像有人住。我站在门边,不敢贸然将门拉开,小心翼翼地向里张望,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扬声喊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我发现我的声音怪怪的,像是刚从冰窖里捞上来。没有人回答我。我再问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答我。到这时候,我才缓慢地拉开门,当外面的光线照进去之后。里面亮了起来,可是,一个纸片也没有。
  我差不多是绝望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呢?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价值吗?说不定,就像市民管理所提供的材料一样,他们只不过是平凡到极点的小人物,毫无特别之处,如果本杰明还有一点特别的话,就是他胆敢一个人住到这鬼楼里来,但是,对一个结婚不久就死了太大的人,孤单已经不只是一种习惯,也许已经形成了一种性格,如此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可是,那个妇人呢?那个只露了一下面就神秘失踪了的妇人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不愿再去思考,说不定,正如房产商所说的,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只不过是我认错了,或者是幻觉;即使有这么一个人,也可能是路过,或者跟我一样,是来找人的,没找到人,她就下去了。我虽然在密切注意她的动向,但哪有不走神的时候?下几步楼梯,只需要一闪念的功夫。至于她听到本杰明·巴尔莫雷斯的名字就发抖,说不定她也听说这里住着一个古怪的老头儿。可这样的解释显然是不大能讲得通的,是拙劣的,可我叉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再有一种情况就是,她根本就没有发抖,只不过是我自己在发抖,因而也就觉得人家也在发抖。
  我简直想放弃了。
  那天晚上,我再没心思关注楼上的动静,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由于长时间高度紧张而导致的精神上的疲劳,我那一觉睡下去就不知道醒来。当我伸一个懒腰并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起来老高——我已经错过航班了。
  我苦笑了一下,下楼随便吃了早点,又回到屋子里来。
  我必须在这里再呆上一天。但是,对我这个失败者来说,再呆一分钟也是多余的,更是困难的,我百无聊奈,无所适从。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那个曾经给了我许多安慰的东方女子。在马尼拉,我曾经有过一个情人,当然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为一件小事,我们闹了别粗,分手了。现在,她不知起床没有?昨晚,她又跟谁同眠?我想去找找她,这愿望相当强烈。但是,每每遇到这类问题,我都会很快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又倒到床上去。
  我管束不住自己的思想,禁不住异想天开,想到最后,我就想到了我远在美国的妻儿。我真的该回去了。
  然后,我又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感到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原来,又近黄昏了!
  休息够了,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起了床,精神百倍地穿戴规矩,打算再到那石廊上去走一道,明天一早,就跟这古怪的城市"Bye Bye"。
  天气太热,当我出门之后,才想起应该拿一把扇子。于是,我返身回屋。
  当我开门进去的时候,我的头皮都发炸了。
  楼顶上有声音!
  我立即轻手轻脚地关了门,神经高度紧张地听那楼上的声音。
  那声音明显是拖鞋擦击地板时发出的,嗤嗤嗤的响。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只要有声音,就证明那上面有活物!
  我突然醒悟,楼上的那个人,肯定一直在家,而且,他也知道我在注意他,因此数日不出门来。他肯定在更加严密地注意我,当他发现我出门去之后,才出来活动。
  我现在的任务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回了屋,而且,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与他碰面,否则,再过一阵,他又会"消失"。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既然这么小心翼翼,绝对早有防备,门肯定是闭着的,我通过什么方式才能与他见面?……总之,我肯定不能去敲门。
  我开始观察我的屋顶,这种屋顶,是东南亚一带普通的搂面,潦草地抹了些石灰,可是,它却无一点缝隙可钻。我又走到窗边,慢慢地撩开窗帘,看有没有水管通到上面,如果有,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沿着水管爬上去的。
  可是也没有。
  我急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为了不弄出任何一点声响,我赤着脚。听楼上,那细微的声音还在响。这既让我兴奋,又让我紧张,我生怕那声音在突然之间就无声无息了。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想出了一个毒招!
  我定了定神,轻轻出了门,然后,又轻轻迈上搂梯,走到本杰明的门边时,我小声叫道:"开门,我是奥利波多·保罗·吉加。"
  我的声音当然是故意变了调的,但是,我从来没听到过吉加说话,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声音,我只是凭着感觉行事。这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不成功,我便只有打道回府!
  可是,当我的话音一落,里面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又怪腔怪调地说道:"我是保罗·吉加。"
  我再次听到声音响起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除了紧张,简直没有别的。当我听到那声音到了门边的时候,我真想逃跑!天啦,要是里面的人开门后发现我不是吉加,他会对我怎样,会杀死我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凭着一个研究者的职责,感情用事!
  门开了,我迅速闪了进去。
  不只是我,里面的人显然也吓坏了,因为他的面色铁青。那种面色,明显不是因气愤所致,而是被吓出来的。
  不过。我所看到的,不是本杰明·巴尔莫雷斯,而是那个妇人!
  这一发现给我的震慑,比见到本杰明本人还要厉害得多。
  那妇人显然比我老道,因为在我还没定神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她闭了门,不慌不忙地质问我:"你为什么私自闯入别人的家中?"
  看情形,她不会进攻我,我便也理直气壮起来,说:"这不是你的家……何况,是你给我开的门。"
  妇人被我的话噎住了,沉默良久才说:"那你说说这是谁的家?"
  我说,这是本杰明·巴尔莫雷斯的家。
  妇人冷笑了两声,说:"那又怎么样?"
  我说:"既然这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你首先闯入了别人的家,我当然也可以闯入。"
  妇人对我的强盗逻辑好像很感兴趣,较为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她说:"你跟本杰明·巴尔莫雷斯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我说,我跟本杰明是朋友。
  妇人的嘴角明显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发什么狠。我被她的形象吓住了,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得不挺住。我不知这个妇人跟本杰明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的太太既然已经死了,这幢楼房又被称为"鬼楼",难道这个妇人竟是本杰明死去的太太?我想探探她身上是否有热气,便有意识地靠近了一些,谁知,我的这一微小的动作,立即引起了她的警觉,她异常敏捷地一转身,就离我足有一米远了。不过,她还没有用什么东西击打我的意思,这让我稍稍定了定神。我对她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我想问的是,你是本杰明的什么人?""这个问题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她这样咕哝着回答我。
  我说:"我是本杰明的朋友,有人私自闯进了他的屋,我为什么不该关心?"
  听我这样一说,她胸有成竹地问道:"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么你说说,本杰明这些天到哪里去了?"
  "本杰明……本杰明……本杰明到亲戚家去了。"
  这回,她笑出声来,她笑的声音十分苍凉,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阴气。如果我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单是听到这笑声,也会脱门而出。
  我说:"你不要笑,反正本杰明是外出了,让我帮他看房子。我请你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通知警察了。"
  她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是慢条斯理地往一张布满灰尘的竹凳上一坐,说:"请走吧,你不会达到目的的,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一意孤行,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对她的这一忠告,我十分反感。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也不想通过找到本杰明搞什么阴谋,我只是想跟他聊一聊。
  我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太太。"
  "他的太太已经死去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这种谎言,又骗得了谁?"
  "我是他的前妻,他的妻子死了,是指他背着我娶的那一房,但我没死。"
  对她那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我感到异常愤怒,我说:"在他的档案里,他只有一次婚史。而且,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前几天我曾在这门外碰到过你对吗?你说这里面是住着一个人对吗?当我一说到本杰明的名字时,你全身发抖对吗?"
  她想了想说:"你说的都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以为你是他死了的那个太太的兄弟呢!"
  对付这个可恶的女人,看来我还缺乏足够的经验。我说,那好,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说,等他回来之后再说。
  那妇人狡黠地对着我一笑,说:"那么,你不准备报警了?"
  我恨了她一眼,气愤地出了门。
  更让人奇怪的是,自那次交锋之后,楼上再没有声息了,我如法炮制地上去过两趟,都没有叫开门,而且,从楼下听来,上面也确实没人。
  我到海边石廊上叉去了好几次,心想,即便碰不上木杰明,也应该碰上吉加吧。我之所以没有到吉加的处所去,主要是觉得即使到了那里,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说不定还会更糟糕。如果能在石廊上碰到他,我就可以跟他单独交锋。
  但是。我依然失望了。
大洋彼岸的来信
  罗斯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竟早有一封信在等着他。
  这封来信落的地址,让他欣喜而又害怕:菲律宾马尼拉。
  难道是自己那已经多年不通音讯的情人写来的?当着太太的面,他不敢打开,太太出了房间之后,他才怯怯地剪开了信封。
  不是那女子写来的,写信的人竟是本杰明·巴尔莫雷斯!
  本杰明在信中告诉了罗斯一些相当惊人又相当平凡的事情。
  在马尼拉,罗斯碰到的那个妇人,就是他自己。他说,他之所以要这样,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在菲律宾,黑社会组织十分猖獗,随便一个小民百姓,都有可能受到他们的攻击。为此,他不得不把自己装扮一下。
  对这一解释,罗斯认为是讲不通的。他之所以对本杰明感兴趣,是朋友所描述的本杰明浑身的忧郁吸引了他,可是,那个妇人却并不具有这个特点。外表可以化装,但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精神,却是不容易化装的。本杰明在信中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小民百姓,而且一再说,在菲律宾,随便一个小民百姓也有可能受到黑社会组织的威协,可是,罗斯在马尼拉的朋友,大都是小民百姓,他们为什么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呢?在整个马尼拉城,除了本杰明和吉加两个怪人,别的人,都是相当正常的。所以,他认为本杰明的解释是行不通的,不仅行不通,还引起他更加深重的怀疑,本杰明在信中说,不仅他是小民百姓,吉加也是小民百姓,他和吉加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他们的心灵息息相通,相通到不需要用语言来进行交流,所以,他们见面的时候,一般是不说话的。他们之所以要躲着罗斯,是因为发现罗斯长时间地跟踪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罗斯是黑社会里的人,在对他们进行暗中调线,因此不得不防。现在,他之所以要给罗斯写信,是因为从有关机构了解到了罗斯的真实身分,觉得错怪了他,心里有愧。
  本杰明在信中还正式向罗斯发出邀请,说如果以后有空,还去马尼拉玩,如果不计前嫌,欢迎再到他家里去,他以前没把客人招待好,以后一定好好补偿。
  之所以说这封信告诉了罗斯一个惊人的消息,是因为那个妇人就是本杰明本人;之所以说它又相当平凡,是因为本杰明说自己和吉加都是小民百姓——这一点,与市民管理所提供的材料是一致的。
  看完这封信,罗斯气得快要发疯了,他花费那么大的精力,耗费那么多的钱财,竟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他把信撕碎了,他已经讨厌了马尼拉那个城市,再也不想去了,即便去马尼拉,也绝不会去找那个该死的本杰明。
  可是,当他把纸屑扔迸垃圾桶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就在这封信里,不是大有疑点可寻么?首先,他人还没到家,信就先到了,这证明他还在马尼拉的时候,本杰明就写了这封信,确切他说,肯定是本杰明装扮成妇人跟他在楼道上碰面之后,就写了这封信,而且立即发了出来。本杰明既然要跟罗斯致歉,为什么不当面致歉,而要劳心费神地去写这么长一封信?罗斯不得不思考,本杰明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害怕他?到底有什么秘密需要瞒着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当时来说还并没有多少名气的二战史家,哪一点值得对方害怕、顾虑?他不得不联系到自己近斯研究的课题。
  大约在两年前,他就开始研究山下奉文藏金的问题了。研究这一课题有着极大的风险,因为虽然到处都在盛传山下奉文藏金,但具体是否真的存在这笔藏金,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耗费巨大的精力甚至一生的心血,到头来,却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存在,对一个研究生命并不长久的学者来说,这是致命的。他在选择这一课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则故事,那故事说,有一个年轻人,用了20年的时间去学习刺杀恐龙的技术,待他自认为学成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已根本没有恐龙存在!在绝望的时刻,他用杀恐龙的技术自杀了。罗斯认为自己就冒着这样的风险。再一个风险就是,传言许多人都在寻找山下奉文藏金,且互相之间的争夺相当激烈,一些怕事的人都敬而远之,如果他掺合其中,难免不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但是冥冥之中罗斯认为本杰明和吉加仿佛与这个神秘的话题有关。
  这证明他飞赴马尼拉前的直觉是对的。
  对一个研究人员来说,联想到这一点是多么兴奋,哪怕仅仅是一种幻觉也好。
  本杰明信中的第二个疑点是,他是怎么知道罗斯的家庭地址的?如果按他的说法,是通过有关部门了解到的,这当然也应该是一条途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了解罗斯的情况,已经相当早了,说不定,罗斯还没从美国出发,他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把罗斯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除了去市民管理所了解过本杰明和吉加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及对自己很要好的那个口风很严的朋友偶尔有所谈及外,罗斯从未在任何场合透露过自己来菲律宾的真正目的,可为什么还是引起本杰明这么高度的警觉?如果他真的是小民百姓,那么,他既没必要具有这种警觉性,也不可能具有这种警觉意识。
  第三个疑点是,既然本杰明不愿意理他,他罗斯又远往美国,既然己返美,本杰明有什么必要还去写一封信来?而且,信写得那么长,那么谦卑,完全像在给罗斯讨好似的。据罗斯看来,菲律宾人不是这样的,他们并不十分看重礼仪,即便是致歉,也不必写一封长信,语气更不必那么隐隐绰绰。
  诸多迹象表明,在本杰明的心里,罗斯的地位很重,使对方情不自禁地要给他写一封长信来。而如果本杰明心里没有重大的秘密,是不必这样做的,因为他本杰明既不是学者,也不是作家,他们只是"小民百姓"。罗斯所关心的问题,不应该成为本杰明或是吉加的兴奋点。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定是非同一般的神秘人物,与罗斯现在研究的课题有着重大的关系。而且,全世界研究山下奉文藏金的人,一定都在本杰明和吉加的视野里。
  罗斯决心重返马尼拉。那时候他的感觉,就像自己长久地在黑暗的隧道里穿行,此时眼前终于露出了一线光芒。
  然而,遗憾的是,罗斯正要动身,却遇上一个意外事故,使他腰部以下全部瘫痪。他只能躺在床上,不能挪动一步。而且,医生告诉他,只能静养,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罗斯重返马尼拉的愿望只能永远记挂在他心里了,直到他1975年去逝。
  他在病榻上完成了他平生最伟大的著作。
  若干年后,本杰明和吉加终于暴露出了一些他们的真实身世。
日菲双重国籍
  本杰明·巴尔莫雷斯是一个混血儿,据说,他的父亲是一个日本军官,他的母亲是一个菲律宾人,日本军官怎样跟一个菲律宾人生出一个混血儿来,大家都觉得有些蹊跷。在他出身的时候,二战远没有暴发,日本人也没有大规模地进入菲律宾,日本军官更不可能随意来菲律宾。
  巴尔莫雷斯是日菲双重国籍。
  由于其特殊身世,他既懂日语,又懂菲律宾语,他在二战中当了翻译,也就是说,当日本军队开迸菲律宾的时候,他作了日军的翻译。
  巴尔莫雷斯作日军翻译的时期,大概是在日军占领马尼拉的时候,因为他从未没有离开过马尼拉城。有些资料,对巴尔莫雷斯的这段历史有所记载,说当日本军队打进马尼拉之后,有一个日本军官到处打听一个人,这个日本军官个子不高,与绝大部分日本人一样,留着小胡子,但是,一身军官服穿在身上,倒显出一种特别的干练和英武,他就是岩渊。岩渊所打听的人,名叫武村一郎,可整个马尼拉城,没有人认识这个武村一郎,而在这之前,这里更是很少有人接触过日本人。后来,终于有一个老太太回忆起来了,说不远处住着一个青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仿佛这样叫过他。岩渊命人把那男孩带到身边来。当本杰明·巴尔莫雷斯被人领到岩渊面前时,岩渊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是受他的上司之托,如果到了菲律宾,一定要帮助他找到一个人。上司说,这个人是他留在菲律宾的种,是他的儿子,在他生下来5天之后,他就再没跟儿子见过面了。上司除了这一个儿子,再没有后代。岩渊问本杰明:"你叫讨么名字?"本杰明如实回答。岩渊皱了皱眉,看那样子,他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在他的眼里,只有日本名字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岩渊问他:"你的母亲呢?"本杰明说,他的母亲已经死去了,三年前就死去了。岩渊再次皱了皱眉。要判断这个青年是不是上司的后代,只有他母亲是最有力的证人,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岩渊再次问道:"你除了叫本杰明这个名字外,还有什么别的名字没有,比如说你小时候,你的母亲怎样叫你?"本杰明想了想,但却想不起来。这可吓坏了旁边的那个老太太,她站起来说:"你妈妈不是叫你武村一郎吗?"岩渊猛一刀背打在那老太太的肩上,制止了她的提醒。本杰明想了想,还是想不起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自本杰明长到6岁的时候,世界局势已经慢慢紧张起来,他那武村一郎的名字,已经不再是光荣,而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了,因此他妈妈再也不敢那样叫他,本杰明当然是想不起来的。岩渊眼里露出凶光,狠狠地逼视着本杰明,而且,大声地用日语骂了他一句。正是岩渊这一声骂,使他坚信了本杰明就是上司的后代。
  岩渊骂人的话,本杰明一下子就听懂了,那时候,菲律宾人还不太明白日本军人的残忍,因此,他很不高兴,也回骂了一句,他用的竟然是日语!
  岩渊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马尼拉,会日语的人微乎其微,而且,大都是一些年长者,他们要么专门研究日语,要么曾经到日本居住过一段时间,年轻人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像本杰明这号穷人,是没有人会的一一他会日语,不是正好说明了他的身分么?岩渊问他是在哪里学的日语。
  本杰明理直气壮地说:跟我妈妈学的。
  你妈妈又是跟谁学的?跟我爸爸学的!
  你爸爸现在何处,是干什么的?爸爸在日本,就跟你们一个国家。他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据说,岩渊高兴得差点拥抱了这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年轻人。
  从此之后,岩渊要求本杰明·巴尔莫雷斯改名为武村一郎,但是,这个新名字,除了日本军官这样叫,没有人这样叫。连本杰明自己,也讨厌这个奇怪的名字。
  ……
  很长一段时间,本杰明·巴尔莫雷斯档案里的身世就是这样记载的。
  资料上说,本杰明从此当了日军的翻译。
  他成了一个菲奸!
  他带领日军,了解了马尼拉的每一个重要位置,又带领他们,不费一分钱的代价,拉了许多菲律宾人作劳工,帮助日军修筑防御工事。与此同时,他还接受日军对他的严格训练,半年之后,他就成了一个出色的谍报员。他的主要任务是了解盟军的军事动态,了解麦克阿瑟将军的进军路线,搜集他们的战地情报,其中包括兵力部署,武器装备,战略计划,以及他们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干得相当出色,不断得到岩渊和岩渊上司的嘉奖——那时,岩渊的直接上司是儿玉誉士夫,总头领是陆军大将山下奉文。
  据说,当山下奉文被迫撤出马尼拉城的时候,将本杰明带走了,带到了碧瑶山中,山下奉文与劳雷尔总统的会晤,就是他作的翻译。此时的本杰明己获得了自由出入山下奉文指挥部的特权。
  吉加与本杰明有着类似的经历,他出身于马尼拉城,父亲也是日本人,母亲是菲律宾人。所不同的是,他父亲并不是日本军官,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定居菲律宾了,但是,父亲的国藉还是日本。所以,他也是日菲双重国藉。据吉加自己说,战争开始那年,他23岁,日本占领菲律宾的时候,鉴于他父亲精通日语和菲律宾语,便为一位日本将军——有时,吉加说是一个陆军上将——作了助手和翻译。吉加本人也被带进了日本军营,平常他父亲作文字翻译,他作口头翻译和侍从。至于那个他父亲和他曾共同伺候过的日本将军的身分,吉加有过透露,说那将军是负责埋藏一批赃物的!
  吉加这句话,无意中泄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们了解一些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情况!
  果然不假,后来,人们一一那些热衷于掘宝的人——在本杰明和吉加那里发现了寻找宝藏的图纸。
  竟达172张!
  当人们发现这些图纸之后,才终于明白,虽然本杰明和吉加很早就已失业,且在那时的菲律宾,几乎就得不到什么政府的救济,可他们好像衣食不缺,原来,他们是靠这一宝藏养活的。
  问他们为什么拥有这些珍贵的图纸,本杰明和吉加的解释是,由于他们都能自由出入山下奉文将军的官署——如此看来,他们所伺候的人,都是山下奉文将军么?一一在感到山下奉文快要守不住碧瑶的时候,他们便把这一批珍贵的图纸偷走了。
  这样的说明,似乎是可以成立的。
  至此,这两个神秘的人物似乎才显露了他们的真实面目。
  对本杰明和吉加的为人,菲律宾人相当鄙弃。在日军攻进来的时候,毫无民族气节,当了菲奸,帮助日本人干尽坏事,尽管是日菲双重国藉,但你毕竟居住在菲律宾;可是,当日军失势之后,却又辜负别人的信任,将珍贵的图纸偷走了。
  不过,本杰明和吉加的真实身分,并不是到此就被彻底揭开了。又过了些年,当他们的真实身分真正显露出来之后,连那些周游世界见多识广的人,也深感震惊;那些握有权柄拥有相当势力的人,也为之恐怖。











第四章 马科斯王朝

  按照马科斯自己的说法,早在50年代初期,他便与两个神秘的掘宝人做成了一笔黄金交易。不过,他既没有透露交易的数量,更没有透露对方的身份。十多年后,当马科斯刚一登上总统的宝座,他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秘密搜寻这两个神秘的人物……
纳伦达桑之死
  20世纪中后期,在菲律宾的政治舞台上,涌现出了一匹黑马。
  他的名字叫费迪南德·马科斯。
  斯特林·西格雷夫在他的《马科斯王朝》一书中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到过菲律宾,那时候,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整个马尼拉湾,"到处都是伸出水面的沉船的断桅残樯,犹如大火焚烧过的松林"。当时,费迪南德·马科斯还是个年轻的律师,满脸笑容,精神抖擞又信心十足地准备参加第一次国会议员的竞选,以便捞取第一笔100美元的进项。
  这一点简短的描述,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首先,它展示了二战给马尼拉带来的巨大灾难,给全体菲律宾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可是,就在这灾难之中,有些人已经跃跃欲试,他们想在虚墟中站立起来,既捞取政治资本,又获取巨额财富。而且,就马科斯个人而言,他把捞取政治资本作为捞取财富的前提。
  马科斯1917年9月11日降生于外祖父开设的一家店铺的楼上。小时候家里很贫穷,他常常光着屁股在马路上奔跑。对于他的生世和血统,一度曾引起研究家的广泛注意和热烈讨论。他的母亲何塞法·埃德拉林有一部分是中国血统,有一部分是伊洛干诺血统,她的祖上曾是伊洛干诺人的村落首领。研究者普遍认为,费迪南德·马利斯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的骨血,他的生身父亲是菲律宾一个名叫柴的华人法官,后来的若干事实证明,他的确受到一个富有华人的暗中帮助。他的教育费用,大部分都是由柴法官提供的,而且,柴法宫还成了他的教父,马科斯只要一有空闲,就回到巴塔克去看望他的教父。
  马科斯的母亲何塞法在拉奥的大蓝小学找到了一份工作,马科斯也便在那里上学。他是班上个头最小的一个,穿着他平生第一条短裤衩,头发中分,油光可鉴地向下搭拉着。如果他母亲是一个有心人,从这时候就该看出,她的儿子是一个相当注重自己公众形象的人物。他老师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些异秉:常常在文字的字义上不必要地寻根究底,喜欢钻牛角尖,并常常达到让人吃惊的程度;性格虽然热情,却神经过敏,经常无端地咧着嘴笑。
  那时候,菲律宾的教育完全靠死记硬背,许多孩子过不了关,可是,这对马科斯而言,简直是如鱼得水。据说,他的记忆力相当惊人,连他的死敌都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他能一字不漏地背东西,"这是那种要么成为傻子,要么是心智不全的特异功能者所具有的极其惊人的记忆力,这种人不能读,不能写,但是听了一遍莫扎特的奏鸣曲之后,就能立即背诵出来,或者能在几秒钟之内靠心算求出小数点后五位数的平方根。"费迪南德能把复杂的课文很快记住,然后把它们顺着或者倒着背诵出来。后来,在他读大学时,曾经给他上过课的一位法律系的教授说:"这个学生是我平生所见到的最优秀的一个,因为他能把宪法倒背如流。"这样的学生,被界定为是最优秀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可见当年菲律宾教育的弊端,再后来,当马科斯当了菲律宾武装部队的总司令后,军人们因为他能一点不差地把军队的建制以及只是在几个星期前匆匆见过一面的任何一个士兵的样子记住而大感惊奇。
  作为一名政治家,他具有把数以千计的选民的名字和脸孔对上号的本事,这对拉选票是极有帮助的。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马科斯具有常人难以相信的记忆力,就认为他缺乏想象能力。事实上,他的想象力相当丰富,他能随口编造一些听起来相当精彩的故事。正因为他拥有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力,在以后的政治和敛财活动中,他才大大地走在了别人的前面。
  马科斯在法学院读书的时候,就参加了菲律宾保安队的训练。他的主要爱好是参加大学的手枪队,没过多久,他就成了队里的一名神枪手。
  神奇的枪法,使他不久就在菲律宾政界大出风头。
  他不仅记忆力好,枪法好,而且胆大过人。后来,在1933年和1934年暑假期间,马科斯曾去达沃看过他的父亲玛利安诺,对于与父亲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马科斯后来说,有许多事情值得回忆,菲律宾的一位官方传记作者曾作过这样一段描述:
  在棉兰老岛,玛利安诺先生在他的儿子面前显示了一下临危不惧的精神。……一天,有个穆斯林狂人碰巧在街上遇到了马科斯父子,安迪(即费迪南德·马科斯——译者)望望他的父亲,等着他发话。他的父亲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稳稳地站住,眼睛盯着那名狂徒。一见这暴徒举起了他的短剑,玛利安诺迅速采取行动,他拔出手枪,给了那家伙一枪,那狂人立即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父子俩就此平静地离开了现场,就像他们是在夕阳下散步一样。对玛利安诺先生来说,那只不过是小事一桩,那个死鬼是个憋脚的打手,他的头脑狂乱不堪,拿不定主意,他并无必胜的斗志,只是想碰运气。至于玛利安诺先生,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他把情况控制在自己手中,心里踏实,对自己的力量满有把握,相信自己必然取胜,而且一路上他是早有准备的,……他常对安迪说:"除非你有确胜的把握。否则就不要匆忙动手。"
  这一段描写,虽然不是说马科斯直接掏出手枪击毙了那个穆斯林"狂徒",但是,当他父亲一枪将那人打死之后,马科斯作为一个年轻人,或者一个新手,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和父亲一起平静地离开现场,就像"在夕阳下散步一样",足见这个年轻人的个性和胆识!这个细节透露的另一个信息则是,马科斯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的老手,因为杀死一个人,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的行为,对儿子的临场教育相当关键,既做出了榜样,教他勇敢,又让他明白,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匆忙动手。
  1931年,马科斯的父亲玛利安诺·马科斯在竞选国会议员时,败于丁拉斯的埃米利奥·梅达纳,那时候,他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于他的邻居利奥·纳伦达桑,认为纳伦达桑在关键时刻倒了戈,从那以后,他对纳伦达桑怀恨在心,4年之后,也就是1935年,玛利安诺从棉兰老岛回到巴塔克,再次参加国民议会的议席竞选。这一次,梅达纳主动退出,准知那个令玛丽安诺头疼和伤心的纳伦达桑竟要亲自参加竞选,也就是说,他把以前自己在幕后的位置拉到了前台,要亲自与玛利安诺决一雌雄!纳伦达桑是代表奎松的国民党人进行竞选的,双方在竞选过程中都使尽了一切肮脏的手段,大肆进行贿选,有些竞选人,还不得不夜夜更换房间,以免不测。由于奎松的势力相当强大,纳伦达桑轻松地取得了胜利。
  纳伦达桑因为上一次玛利安诺对他的责怪——按纳伦达桑的说法,这种责怪简直是无聊的,是相当无理的——也一样地对玛利安诺怀恨在心。现在,他取得了胜利,觉得自己应该显示一下,炫耀一下,并把那个无理的老头子好好戏弄一下。于是,他怂恿他的支持者,特制了一口棺材,将其绑在一辆汽车的行李架上。在没有盖子的棺村里,面对面地躺着两个四肢伸直的假人——意即死人,一个标明是阿格利佩(这次竞选中的另一失败者),一个标明是玛利安诺·马科斯!很明显,这并不是普通人的把戏,即一般性地诅咒马玛利安诺·马科斯等人快快死去,而是说,从此之后,你们就在政治上寿终正寝吧!纳伦达桑的支持者们把这车于开得到处跑,到处吃喝人来看,一时间,弄得喧喧嚷嚷,使得失败者咬牙切齿。不仅如此,他们还把车子开到玛利安诺·马科斯的家门口,当面对玛利安诺进行嘲弄,嘲弄够了之后,才扬长而去,留下一片尘土和马科斯家中的一片死寂。
  可是,纳伦达桑哪里又会想到,杀人不眨眼的玛利安诺·马科斯,怎能忍得下这口恶气?更何况,玛利安诺的儿子费迪南德·马科斯当时正在巴塔克,他亲眼目睹了那惨酷的一幕。
  这时候,马科斯已经越加成长起来了,他的学习成绩虽然日渐下降一一降到了奖学金所要求的水平之下,但是,他的心智和胆识,都比先前成熟得多,他自我吹嘘他是手枪射击的全国冠军,虽不是事实(他只不过是一一个队员而已),可也暴露出他对暴力的酷爱。
  选举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935年的9月20日的夜里,瓢泼似的热带暴风雨袭击着巴塔克城,四处空无一人,街道上冷冷清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纳伦达桑家热闹非凡,家人和好友都在庆祝他的胜利。晚上10点多钟,纳伦达桑吃饱喝足之后,从桌边站起,穿过走廊到栏杆边上的洗脸盆里去涮牙。这时候,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但纳伦达桑院子内的香蕉树上仍在淌着水珠。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纳伦达桑的身影清晰可见,这时,在香蕉树蜡样的树叶丛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一枚0.22口径的子弹射入了纳伦达桑的背部,穿过他的心肺。他气喘吁吁地哼了一声:"啊,上帝,我中弹了!"随即倒在地上,没过几分钟,他就死去了。
悬案:谁是真凶
  据说,那个躲在香蕉树丛中开枪的人,就是费迪南德·马科斯。
  第二天清晨,在市政厅周围闹哄哄的好奇的人群中,出现了费迪南德的身影,他也是来看纳伦达桑的尸体的。
  整个菲律宾都在盛传——马科斯帮助父亲杀死了他的政敌!
  他的父亲和马科斯本人被法庭传唤,但他父亲在法庭上说,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失败和纳伦达桑的胜利放在心上。 至于问到费迪南德,玛利安诺说,费迪南德从未涉及政治,他不是在巴塔克长大的,根本就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更不要说摸黑找到纳伦达桑的家,躲到那虫子满天飞的香蕉林里去。他说,我的儿子费迪南德根本没有对纳伦达桑搞什么阴谋,我也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我又不是一个疯子,或者一个不尽人道的父亲,要让自己的儿子去犯罪,让他为此付出一辈子的代价。最后,玛利安诺一语双关地说:"阁下,我不是一个懦夫。"
  轮到玛利安诺的儿子作证了。
  费迪南德说:"20日那天晚上,晚饭后我跑到我家去问我的姑父季里诺,他什么时候回马尼拉。爸爸让我和姑父一起走,因为我身上带着钱。姑妈告诉我,姑父到外面给他在马尼拉的母亲打电话去了,因为他们还缺点现钱,还说,钱一汇到,他们就动身去马尼拉。我告诉姑妈,我父亲让我和他们一起走,我希望能尽快去,以免旷课,也可以有时间为10月份举行的期中考试作准备。和我姑妈的谈话大概有10分钟,事后我就回到贝拉诺街的屋里,开始为期中考试作准备,因为我是随身带着课本的。学习了两小时后,我就上床睡觉。我的同房伙伴埃弗拉因在我睡着后还在那里读书。21日一早,我醒来大约6点30分了,纳伦达桑死亡的消息,我是从镇长的贴身女佣奥罗拉·柴小姐那里听说的,她也住在那所房子里。出于好奇,我问她,谋杀案是何时发生的,使用了什么样的武器,凶手是否已经逮住,谁是嫌疑犯,那天早晨8点钟过后,埃弗拉因和我一起到市政大厅去打听有关纳伦达桑被杀案的更多的消息。"
  不管这故事显得多么圆满和周详,1939年12月1日,拉奥的初审法庭依然宣判费迪南德犯有杀人罪,而且,证据确凿无疑。考虑到他年轻,服刑时间最少为10年,最多为17年零4个月。他的父亲被判无罪释放。
  这时候,费迪南德竟然提出一个相当可笑的要求:请准予他保释,因为他要去上学读书。奇怪的是,法院竟然同意了。这且不说,更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几天之后,法官克鲁斯把费迪南德叫到自己的私人住所,对他说,奎松总统准备赦免他!也就是说,马科斯被判杀人到无罪赦免,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而且,赦免是什么理由,从来没有公开解释。
  有分析家认为,这依然与马科斯真正的父亲柴法官有关,在他被判有罪的时候,柴法官一定私下拜会了奎松总统,要求对马科斯进行赦免。作为堂堂一国之总统,赦免一个杀人犯自然是小事一桩,奎松答应了柴的这一要求。奎松为什么这样看重柴法官呢?柴法官是巨富,奎松的任期,到1941年就完结了,他想获得连任,自然需要柴法宫财力的大力支持。这样,他们就进行了一桩肮脏的政治交易。
  让人惊讶的是,费迪南德竟然拒绝了奎松的赦免,回到了拉奥的监狱。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这就是马科斯的过人之处。他不想给人留下口实,他要通过"正当"的法律程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当时,一般人都没有看出来,这个还是学生的年轻人,具有非凡的政治理想,他还不想就此罢休。
  在拉奥监狱里,费迪南德呆了6个月,写出了长达830页的申诉书,于1940年5月递交最高法院。同时,他在这一期间还参加了律师会考,会考分数高达98.01分,这是他超群记忆力所得到的回报。他的这分数,使许多人不相信,有人甚至以为他作了弊。为此,费迪南德大力恼火,被控杀人的事情他还没说清,这里又要污蔑他考试作弊。他要求进行复试,法学院的院长让最高法院的法官对他进行面试。这也表明院长对自己学生所抱的充分的信心,面试的时候,费迪南德向他们提出挑战,让他们在刑法、法律道德规范、民法、商法、诉讼程序法和政治法等方面随便提问。他通过了考试,成绩为92.35分(几年后,有人锦上添花,把这个分数改为95.30分)。事后,法官们问他,报上说他把任何东西都可以倒背如流的报道是否属实,作为答复,马科斯当场表演了一番。"这是费迪南德最为得意的一天。"
  最高法院决定于1940年10月12日就马科斯的上诉进行辩论。"为了这件大事,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用鲨鱼皮做成的衣服,以示他是清白无辜的。"他的父亲没有出席,主持这次最高法院审讯的,是人们褒贬极不一致的副大法官——劳雷尔。
  后来作了总统的劳雷尔是个传奇人物,1909年,他18岁,为跟一个男子争夺一个女孩,他一剑刺死了对方,这使他一举成名。当他被指控杀人之后,他在最高法院成功地为自己进行了辩护。劳雷尔在最高法院任内,比别的任何一个人都对马科斯的案子感兴趣,他抢在别人前面宣布他将来自起草"多数人赞成的决定"。据某一消息来源说,劳雷尔逐个走访了最高法院的成员,为无罪释放马科斯作了一番很动情的辩护。
  劳雷尔何以如此?年轻的马科斯有哪一点值得他如此看重?这个问题,从未得到过让人信服的解释。有人说,马科斯得以无罪释放,完全得力于劳雷尔的大力干预。虽然劳雷尔在法律上了结此案显得矛盾百出,但是,作为大律师,他似乎宁愿损害自己的名声。有人试图解释这个问题,认为劳雷尔是出于同情心,因为他年轻时候也杀过人,也被判刑,现在,与他当年差不多年纪的马科斯的处境,使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样的解释是不会让人信服的,因为这毕竟牵涉到一桩杀人案,而不是普普通通的民事纠纷。又有解释说,大法官劳雷尔是爱惜人才,因为马科斯才华出众,如果对他判刑,对国家和民族都是一种损失;这样的解释照样不能令人满意。
  真正的原因,与马科斯的身生父亲有关。
  柴与劳雷尔是同龄法官,柴绝对找劳雷尔疏通过。柴让劳雷尔照顾一下,在一个习惯于以职务之便"互相照顾"的国家里,这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劳雷尔对柴吩咐的事情是乐意效劳的,原因很简单,同为法官,谁没有求人的时候?更何况柴是那样的富有,又跟奎松总统有着扯不断的牵连。
  最终,马科斯被宣布无罪。1940年,马科斯谋杀纳伦达桑一案被彻底推翻。
  对这件事,一个名叫约瑟夫·莱利维尔德的人写过一篇文章,发表在《纽约时报》上,在那篇文章里,他评论道:"在菲律宾被判有罪就等于被判缺乏势力。"他的这一评论相当精辟。
  那么,纳伦达桑到底是不是被马科斯枪杀的呢?一时间众说纷云,对社会公布的最为可靠的答案,应该是他后来的夫人伊梅尔达的堂姊的说法,她说,有人私自问过马科斯,问他是否真的杀了纳伦达桑,马科斯回避了这个问题,却不屑地说道:"那是孩子都干得了的事。"
  对此,国际社会事实上是知道的,1965年,马科斯在访问华盛顿的前夕,送给华盛顿方面许多礼品,据说,搬运重物的滑道都被礼品搞得油腻腻的,奉命协调访问事宜的特使,菲律宾第一夫人、后来被人称为"疯婆子"的伊梅尔达的兄弟科科伊被安排会见了约翰逊总统,并送给总统一头野水牛的头,他对约翰逊总统说,这头野水牛,是费迪南德亲手射中的,当时,国务院里一些爱说笑话的人,竟给这头野水牛取了一个绰号:"纳伦达桑"。
  由此看来,纳伦达桑一案的影响是很深远的,但它并没有影响马科斯的政治前途。
二战"英雄"
  现在,再让我们来看看他在抗日战场上的表现。
  二战之初,马科斯曾为美军效劳是肯定的,在战争还不十分危险的情况下,他跟儿个同学一道,通过关系混进了卡平平将军的G-2部队。他的任务是搜集情报,进队之后,他没有参加多少次战斗,也没有获取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他把主要的精力,都用来"打劫"了。他们不把枪口对准日本人,而是为了算旧账,或者为了争夺女人,或者为了争夺财产,互相干了起来。马科斯和他的几个同伙对本国人卡利克斯托·阿奎纳多下了毒手,原因是卡利克斯托曾是纳伦达桑一案中指控马科斯的主要证人,他们把卡利克斯托杀死之后,却声称是他在抢银行时被抓住的,可是,抓住他的人没有杀他,而是卡利克斯托后来在跟日本人搞什么交易时对被游击队杀死的。马科斯有一个做人的原则,他把这原则化为一句名言:讲话要与事实相反。
  他曾经被日本人抓住过,在那里,他显得很不清白,但是,当他逃出来之后,却神化自己的故事,说自己是怎样怎样在跟日本人作斗争,还受了伤。他分明在日本军营中当了日军的佣人,但他事后解释说:他是"存心让日本鬼子抓住,假装当佣人,然后带着敌军的兵力和驻扎情报设法逃回我们自己的营地。"他对他的传记作者斯彭斯说,他回到卜平平部队后,认识到"理想的情报工作就是找出自己方面的弱点,并直接组织力量,参加行动……他的巡逻队就像一支小型的战斗队一样。"
  1966年,《时代》记者根据斯彭斯的文章写过一篇深度报道,指出马科斯确实是位英雄,这篇报道说:
  他认为情报工作就是经常开着自己那辆美国汽车进入敌区,寻找他们的弱点。他在巴丹的纳提普山上看出了敌人的弱点:那是正在用70毫米炮弹轰击已经陷入包围圈的美国乔纳森·温赖特将军所属部队的日军炮队。他和另外三个战友一起寻到这炮队,躲在两个没精打彩的日本士兵背后来到大炮跟前,接着就猛烈扫射。他们几个人一口气就打死50名日本官兵,叫大炮也成了哑巴。很快大伙就逃了回去。3名战友中只有1个受伤,马科斯因战斗英勇而首次荣获银星背带,几个星期后又因在萨利安河保卫战中立功而被提名为美国荣誉勋章的候选人。不过,这次提名没有上报到华盛顿……
  没有上报华盛顿是有原因的,据说,就在1965年,五角大楼"已准备且愿意授予马科斯'杰出功绩计字勋章'和'银星勋章',如果他的履历上未曾获得过这些勋章的话"。并指出,要尽快问问马科斯对此事的反应,看他是否接受过勋章,如果没有,白宫欲于9月14日下午他与约翰逊总统会见时不声张地举行授勋仪式,可就在这时,菲律宾方面的报纸却对马科斯在战时的所谓功绩发出了疑问,而且,美国方面又派出了调查组。马科斯要使美国和菲律宾国民相信,那些报纸和前来调查的人都是"罪恶的,居心叵测的",于是,他发表了一篇长长的演讲,演讲中有这样的话:
  大喊大叫的无休止的批评一直纠缠着我,说我在政策上过分亲美。或许我是,——从感情上讲是这样。像许多人一样,当星条旗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亚洲的土地上遭到践踏之时,我将一切一一生命、梦想和荣誉——都押在了对美国的信仰和梦想之上……除却公正,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可以换来信仰……老兵们竟然嘲笑我们在战斗中挂花带回的伤疤。我身上的这些伤疤有一处就是在试图营救一位美国战友时留下的……是的,我的美国战友死在我的怀里。我们也被包围了,必须得突围出去,他倒下了,就在他试图爬到一个安全地带的时候,我转过身来,伏在他的身旁——菲律宾人和美国人的鲜血在菲律宾的土地上交融到一起了。
  在我抱看他爬向一个散兵坑时,他死了,死前留下了这样的话:"你若活下来,告诉美国国内的人,我死时唯一的遗憾是美国让我失望了!"
  似乎是为了减轻他死时的痛苦,我,一个菲律宾人,向他——一位美国战友——保证说:"不,美国不会忘记我们,不会使我们失望的。"
  他的这一段演讲,含义是丰富的,对自己的标榜,对美国复杂的感情,全在其中。他的演讲起了作用,获得了议会不绝于耳的掌声。
  但是,他后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美国对他厌弃了,约翰逊总统甚至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你如果再把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带到离我50米的地方来,我就撤了你的职!
  他之所以那么快就让白宫对他厌弃,主要是因为他的贪得无厌。
  这且暂时不提。
  根据以上的情况,也就是马科斯自我吹嘘的情况,后来就演化为他当了游击队长,在战场上英勇战斗,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菲律宾民族英雄,斯彭斯简直是一个善于虚构的出色人才。他曾这样描写马科斯:"他自己设法在地上爬,每前进一步就感到那子弹擦过股骨。此刻,日军离他只有500码,他就用匕首剜出子弹,然后流着鲜血,拖着虚弱的身体,爬了几英里后才回到自己的部队。"
  这么动情的描写,怎么会不感动人呢,怎么会不让善良的菲律宾人民觉得马科斯是自己民族最伟大的英雄呢?可遗憾的是,他们被骗了。
  1942年,巴丹战役刚刚结束,日本就开始释放战俘。按费迪南德自己的说法,他是在1942年8月4日获释的,他的母亲何塞法拿着干净的衣服把他领了回去。这之前和之后,他的父亲玛利安诺都在帮助日军办事,早在1942年初,玛利安诺就参加过欢迎日军的仪式。在后来的整个战争期间,他一直充当日军的宣传员,在日本兵的保护之下到各个村子去宣传鼓动,宣传的内容,当然是要菲律宾人降服日本,不要再参加游击队。可是在战争即将结束之际,玛利安诺却承认自己是被儿子拉去跟日本人合作的。这事情看来一点不假,因为在费迪南德跟随母亲刚刚回到自己的家门时,一辆满载日本特务的汽车就把他接走了。他们到了圣地业哥堡,一份由麦克阿瑟的高级助手提供的材料说,"现在情况很清楚,几乎每个被关押在圣地亚哥堡的人,都被日本方面要求充当他们的情报员,谁答应下来,准就能获释;谁要是拒绝,那就将延长关押期限,甚至让其死于营里。显然,大多数在押者都是接受了日方这一要求的。"
  可是,马科斯自己是怎样解释的呢?他说,他到圣地亚哥后,宪兵为了逼他交待他所知道的游击队企图乘船前往澳大利亚去找麦克阿瑟的计划,"用最残忍的手段整整折磨了他8天"。他说,他所遭到的是极其痛苦的水刑,日本人先是硬给他嗓门里灌水,然后就在他鼓起的肚子上踩。他说,他的面孔也被日本人的枪托击打了好几下。很显然,这会造成骨折、皮肤破裂、门牙脱落等症,可是,他身上什么伤痕也没留下来。事后遇见他的人说,他好像是因发烧和疲劳病了一场。
  就是这样一匹黑马,后来长时间地成为了菲律宾的最高统治者!
背包中的金条
  马科斯的的确确是一个世间少有的贪得无厌的人,单说他1965年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的公开收入——正如财政部长罗穆亚尔德斯所计算的那样——仅把国会、国务院和五角大楼给他的钱算下来,就已达到了125亿美元。罗穆亚尔德斯计算的总和来源于下列数字:国会批准追加500万美元的老战士救济金,国务院给的4500万元的一般民用援助款项以及5000万美元的调查研究费用,最后还有五角大楼拨给的2500万美元,用于建立一支工兵部队以代替那支被派往越南的部队。除此之外,约翰逊在1966到1971年间,除了批准正常的给菲律宾的6160万美元的军援外,还私自批准了3800万美元作为五角大楼的秘密军援,并且,不说明这笔款项的去向。这些钱,总数己高达2.246亿美元,还不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世界银行给予的无止境的新贷款,这些贷款的最终数目将累计达到约10亿美元。这么一笔巨大的款项,到了马尼拉后,是不是派上了它应该派上的用场呢?许多人存在疑问。结果,美国审计局和国会的一个专门委员会进行了一次秘密调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些钱几乎全部被马科斯私人使用了,不,不是使用,而是存在了他的私人帐户上!许多年以后,一位专栏作家在菲律宾的一家晚报上这样写道:"为了派这支特遣部队进入越南的南部,菲律宾政府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款项,但是,这个国家却滥用了这笔钱。"
  马科斯在对待财产方面,一方面大肆占有,另一方面却又十分小心,绝不允许财产毁了他的政治前途,因此,他把绝大部分财产都存入了国外银行,由于这样,他就能在国内扮演清政廉洁的形象,而在国外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足生活。
  对马科斯的财产,斯特林曾算过一笔帐:1960年马科斯在自己的所得税申报书中标明,他的全部收入仅为17000美元,1961年上升到60000美元,到1966年,他竞选总统时,则上升到69300美元。同年,费迪南德把他所有的有形资产开列了一张清单,价值仅为30000美元。对于一个打着遵纪守法、反对腐败旗帜的总统候选人来说,这样微薄的收入是合适的,但实际上,马科斯当时就已经是一个百万富翁了,他的收入比他申报的不知高了多少倍,在他那些装了保险锁的抽屉里满是美元,他的海外公司遍布世界各地,一袋袋的钱不时运抵他们的家,以致于伊梅尔达都懒得去数有多少钱了。他的那种"谦虚"在马尼拉也许是必要的,但一旦他们到外国去旅行,便挥金如上,因为在那儿没有人注意他们。为了敛聚财富,伊梅尔达常常别出心裁,或者修复古物,或者修建文化中心。1968年6月,伊梅尔达带着她的长女伊梅到美国滥购物品,在8个星期的时间内,两位女士就购买了价值330万美元的东西,也就是说,周未除外,每天快花10万美元,这笔钱,几乎相当于约翰逊从老战士特别教育经费中拨给她的那笔钱——350万美元。她们从东海岸到西海岸,把全美国的时装店几乎都逛遍了。其实,早在196S年3月,伊梅尔达和马科斯二人就在苏黎士的瑞士银行里分别开设了他们各自的帐户,他们把自己的真名和别名都告诉了银行经理,马科斯化名威廉·桑德斯,伊梅尔达化名简·瑞安,后来各种各样的文件表明,他们仅在瑞士一个地方一一大部分是在苏黎士的瑞士银行和瑞士银行公司,就开设了近10个秘密帐户,多年来,以他们的名义共存进了数十亿美元,有人甚至认为有上百亿美元。其他一些钱则存在了设在香港、荷属安的列斯群岛、巴哈马群岛和英属开曼群岛上的公司的海外帐户中,其次,还在其他一些国家的银行,包括纽约的蔡斯曼哈顿银行和花旗银行存了2亿多美元,在列支敦士登设了一个帐户,取名桑迪基金会,这只是马科斯夫妇在海外没立的18个基金会之一。
  如果马科斯和伊梅尔达在1966年宣称他们的纯收入只有30000美元,那么,以上这些上亿美元的巨额存款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除了约翰逊总统签发的援助、补偿款项以外,还有很大一笔钱,来自于美国和日本付给菲律宾的战争赔款,来自于菲律宾财政部的老战士救济金和其他以马科斯"特别情报基金"名义存入的款项,来自于世界银行给菲律宾的各种贷款,还来自于马科斯霸占的原本属于他人的215家菲律宾公司……但是,证据表明,他的财产总数,却大大超过以上所列举的数目的总和。早在1968年,他就成了亚洲最富有的人,10年之后,也就是1978年,据不完全统计,他的财产已经超过50亿美元(另有资料表明已超过l00亿美元)。
  如果说,马科斯所拥有的巨额财富已经让人吃惊,那么,他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黄金就更加让人困惑不解了。事实上,关于马科斯令人困惑不解的,不是他到底有50亿还是100亿美元,而是他的绝大部分财产来历不明。他藏有一批数目巨大的金条和珠宝,不断有报道说他的很多地下室里都藏满了各种各样的钻石和珍宝,传说他有一个重达1吨多的金佛像,另外,在马拉卡南宫和巴丹省马里苇莱斯的海滨宫中,随便哪一间储藏室里,都有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金条,那些金条数量之多,能"由地面一直码到屋顶!"而且,马科斯以及他的那些特殊的代理人,随时都在伦敦、香港、悉尼等地的黄金市场上秘密出售大批金条——有时一次下卖的金条数量就高达10多吨,这比已知的菲律宾所有的黄金储备还多。他的黄金数量之大,一已投放市场,就将影响世界的黄金价格!据说,每隔一段时间,世界上最大的伦敦黄金交易市场就会出现一次传说中被称为"马科斯黑鹰交易"的秘密买卖。("黑鹰"一词最初指希特勒第三帝国崩溃前夕从柏林帝国银行神秘失踪的纳粹黄金。那些失踪的价值高达25亿美元的黄金,被俄国人、美国人和前纳粹分子偷走了,其中一部分后来又一点一点地回流到黄金市场。)一个人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黄金呢?这是一个谜。


  慢慢地,这个谜被揭开了。
  马科斯找到了山下奉文藏金!
  马科斯对山下奉文藏金的关注,比一般人为早。这缘于他对财宝的异乎寻常的偏爱和固有的敏锐性。
  1945年,二战结束,当日本人刚刚在战败条文上签字之后,曾被宣扬为抗日英雄的马科斯,便把他的眼光倾注到了山下奉文藏金上面。他是怎么知道有山下奉文藏金的呢?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以后,我们将逐渐解开这个秘密。
  他自己也有过一些这方面的说法。他说那还是在二战结束之前,有一次,他带领一支巡逻队,在新比斯开省的卡亚帕山区巡逻,远远地发现了一队由20来人组成的日军巡逻小组。他没有惊动这支小小的日本巡逻队,而是一路跟踪他们,向伊富高省的水稻梯田前进。他机警地注视着日本巡逻队的动向,想借此弄清他们的主力究竟部署在哪里——这些表白,表明他依然没有忘记树立自己作为菲律宾民族英雄的形象——正在这时,他发现一个日本士兵因为背包太重而远远地掉了队,这是个好机会,他本想留卜一个活口的,但是,他的一个队员却用飞刀将那个日本士兵一下撂倒了,那士兵滚下了山崖。他只好下去检查日本士兵背包里的东西,看是否装有什么绝密文件。可是,那士兵根本没有死,只不过伤着了一点皮毛,士兵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那个背包。这更让他怀疑包里装有重要文件,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没有发现文件,倒是发现了金条!
  包里的金条一共有三根,大概有2.5公斤重。
  对马科斯而言,发现金条带给他的惊喜,远甚于发现了什么绝密文件。他开始审问这个士兵,问他这些金条是从哪里来的。那士兵总电不说话,逼问得急了,便乘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到了墙上。……这是马科斯自己的说法,没有人证实,因为他是否曾带过这么一支巡逻队,人们也是怀疑的,但确有可能他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下山奉文藏金;也有可能他真的抓住了一个日本士兵,并从他背包里找出了三根金条,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个日本士兵向他泄漏了秘密,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马科斯在这个问题上对自己的另一说法是,他是在50年代早期开始对下山奉文藏金进行发掘工作的,那时候,他还没有真正开始他辉煌的政治生涯,他只是一个议员,仍在北伊罗戈省和碧瑶之间经营律师事务所,经常性地接触委托人。一天,有两个菲律宾人与两个日本人发生了争端,前来找他帮忙,两个菲律宾人说,他们受雇于两个日本退役军人,要他们挖一个深坑,开始,他们不知道在荒山野岭中挖深坑作什么用,坑挖好后,竟露出了很多很多的金条,可是,两个日本退役军人贪得无厌,竟然拒绝付给他们事先讲好的工钱。
  听完两个菲律宾人的叙述,马科斯的心狂跳起来,他当然非常愿意接手这个争端的调解。他认真调查了此事,当确信两个菲律宾人说的完全是事实之后,他自己花钱将他们打发走了,接下来,他亲自出面,跟两个日本人做了一笔交易。他没有说明他跟日本人作的是什么样的交易,但他承认,那一次,他得到了大量的金条。
  那么,这两个日本人又是谁呢?他们既然是普普通通的退役军人,又是怎么知道有山下奉文藏金的呢?当然,二战还没结束的时候,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事便部分地传了出来,可是,人们普遍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神话,并不相信真有其事,更不会知道那些传说中无以数计的黄金藏在哪里,这两个普通的日本退役军人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它们的呢?他们退役之后,又是怎么到了菲律宾的呢?这又是一个谜。马科斯当然没有那么不讲信用公布这两个日本人的身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情的进展,人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是谁……正因为有了这两个偶然因素,使马科斯对山下奉文藏金的兴趣大增,而且持续了30余年,直到他死去。
  当人们普遍对马科斯的黄金储备大感惊讶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地在公开场合承认他找到了山下奉文藏金。对他的这一表白,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这就是马科斯的聪明过人之处。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对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情持怀疑态度的时候,那被你所怀疑的人和事,如果主动将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你绝对不会轻易相信那就是真的。其实,这是一种转移人们视线的极佳方法。











第五章 碧瑶大山


  如果你是一个掘宝者,那么,在荒无人烟的碧瑶大山中,你随时都有可能看到一些这样的骷髅,至于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则非常简单——财富或者死亡。
老人的脸
  一批接着一批的人说他们在这里看到了炫目的血光,又是一批接着一批的人在这丛林深处突然消失。
  许多人在颤栗,在哭泣,然而,那些野心勃勃的掘宝者,却在背后欢笑着,在大汗淋漓地忙碌着……菲律宾北部的碧瑶大山区,是菲律宾人的避暑胜地,也是菲律宾著名的旅游风景区,虽然经历了二战的炮火,但是,战争并未从整体上破坏这里的美丽风光,直到今天,凡到菲律宾去的外国人,都希望到那里去看一看茂密的热带丛林和数十种珍稀动物。
  可是,20世纪50年代初期,那里曾发生过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这件怪事的出现,使碧瑶大山的旅游业萎缩了有很长时间。
  自从马科斯和一部分外国人——日本和美国人——开始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之后,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传说也逐渐明朗化。确切地讲,很大一部分人已不再认为山下奉文藏金仅仅是一个传说,而相信真有其事。于是,那个几年前(1946年)刚刚被处以绞刑的山下奉文,一下子又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人物,人们觉得,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挂满了珠宝,他以前曾活动过的地方,也一定珠光宝气。
  好事者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先在朝鲜和中国的满洲暗暗地挖掘,结果一无所获。可是,这并未动摇掘宝者的信心,他们经过认真研究和论证,认为山下奉文藏金即便存在,也不应该在朝鲜或满洲,因为山下奉文的最后站是非律宾,他的财宝也定是转移到菲律宾的。山下是一个严谨的人,他做每一件事情,都经过了周密的考虑,在东条英机执掌大权,他又跟东条有隙的情况下,自然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因此,他走到哪里,必然会把财宝带到哪里,绝不可能将其滞留一地,使那些经过千辛万苦获得的财宝,再让别人给抢走。于是,掘宝者又不约而同地群集菲律宾。他们首选马尼拉,在马尼拉的各个可疑之处挖掘,眼光总是盯住山下奉文活动过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一一如果他们眼光放远一些,把"山下奉文藏金"的概念拓展一下,即将其视为整个二战时期日本军队在东亚和东南亚掠夺的"战利品"的总和,他们就有可能找到儿玉誉士夫埋藏在地下隧道里的黄金——最后,他们想到了碧瑶,那个溢光流彩又瘴气蒸腾、诱惑与陷饼同时存在的热带丛林。
  一大批掘宝者悄悄向碧瑶大山位移。
  正在他们快要接近那神秘地带的时候,一件怪事发生了。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一个来自墨西哥的旅游团到碧瑶山中度假,中午时分,一位女士要小解,恰逢那一带度假村的厕所正在修缮,她进去之时,旁边的几个菲律宾民工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由于几年前这位女士曾在菲律宾居住过较长的一段时间,于是,她用半生不熟的菲律宾语对民工们说:"先生,请你们回避叫好吗?"几个民工听从了她的请求。女士蹲了下来,可是,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男人重浊的呼吸声。女士这一凉非同小可,立即将裤子提了起来,喝问道:"谁躲在这里?"没有人回答她,然而,那重浊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清晰。女士的双腿打颤,连冲出门去的力量也没有,她只得有气无力地喝道:"流氓!流氓!流……"在她第三声"流氓"还没喊出来的时候,那个发出重浊呼吸声的男人却不知从哪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看上去,至少已将近70岁。他对女士说:"不要惊慌,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意思是表达清楚了,声音却轻飘飘的,仿佛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而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不过,当他出现在女士面前的时候,女士便觉得浑身麻木,一股冷气直透骨髓。炎炎夏日一瞬间便被面前的这个老人逼到了遥远的地方,女士则如同在梦中钻人了一个寒气逼人的地窖里。她昏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士醒了过来。她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尊敬的女士,你到底是在屙金子还是在屙银子?咋这么久还不出来?"
  这是民工们在说话。
  这句充满了阳气的话,使那位浑身酸麻的女士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立即爬了起来,冲到了厕所之外。
  几个民工依然对着她哂笑。当她刚进厕所的时候,她对这种暖昧的笑相当讨厌,而此刻,她却觉得这笑很亲切,竟也对着民工们回笑了一下。
  "神经病!"民工们对她的笑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她笑得相当古怪,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有着清楚的记忆。可是,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这种疑惑的心态,也表现在面部上来了。
  女士回了自己的营地,嘤嘤地哭泣起来。
  她们这个旅游团共有10人,7男3女,对她突然的哭泣,同伴们大感惊异,问怎么回事,她不说。问得急了,她才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几个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那边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见了几个修缮厕所的民工。
  他们问这几个民工刚才是否注意到一个女士来上厕所,她上了厕所回去,立即就哭了起来,这究竟是咋回事?民工们听不懂他们的话,却对这儿个壮实的男人嘻皮笑脸。这几个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便对那些民工大打出手。
  那边哭泣的女士,和她的两个女性同伴听到打架的声音,立即赶了过来,喝令她的同伴赶快住手。
  7个男人更不明白所以了,住了手,问道:"难道不是他们欺负了你吗?"
  女士疯狂地摇头,说自己的哭与这几个人毫无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呢"
  女士不说,却哭得更加厉害了,一面哭,一面要同伴把那几个躺在地上叫痛的菲律宾人扶起来,向他们道歉。这几个菲律宾人都是很善良的,他们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但并没有报复的想法和行为。他们只是觉得,这顿挨打,一定是自己晒笑了那个看起来很有威性的女士的缘故。他们伤得并不轻,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腿已经肿了,站不起来。
  哭泣的女士很严厉地责怪了她那几个无端打人的同伴。
  正当几个菲律宾人一边叫痛一边想爬起来的时候,另一组旅游团的人也来到了这里。
  这一个旅游团是带了导游的,为他们作导游的是一个来自马尼拉的年轻小姐。当她带领自己的游客从这儿经过的时候,看到这边的景象,受好奇心的驱使,便凑过来看热闹。
  女导游并未详细了解情况,但她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很有民族感情的人,一见自己的同胞居然被几个外国人打了,顿时火起,先是痛骂那几个"恬不知耻"地躺在地上的同胞无能,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几个毛头小子欺负!她说的是菲律宾语,除了那位惹出事端来的女士,在场的外国人没一人能听得懂。紧接着,她用美式英语质问那几个墨西哥人为什么打人,她原以为这几个墨西哥人根本听不懂英语,哪知这10个人中有6个都曾在美国留过学,其中包括那位女士。他们谦卑地向那导游解释了原因。
  这几个人的解释显然不合常理,怎么能在没有弄清原因的时候就动手打人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菲律宾人吗?不是明摆着看不起菲律宾人吗?导游对那几个打人的墨西哥男人说,她要报警!这当真把那几个男人吓住了,他们打人时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幅可怜兮兮的小男孩模样。
  那个哭泣的女士,早已不哭了,她觉得对不起她的这几个同伴。她对导游说:"小姐,请你不要责怪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
  她神色紧张地把自己刚才的遭遇讲了出来。
  "胡扯!"导游说,"你纯粹成心吓唬人,想破坏我们菲律宾的旅游事业!"
  女士说,她讲的全是实话,如果不信,就进去看看,说不定,那个老头儿还在里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害怕起来。特别是那几个菲律宾民工,他们一直在这里干活,已经干了三天,何曾见到过一个老头儿,何况,那厕所就那么大一个空间,如果真的有人,又怎么能够藏得住?导游问如果没有人咋办,女士说:"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她想了想,又说:"当时,我恍惚中看见那人的嘴角有血,而且,那血好像还滴了一滴在地板上。我正是因为看见这血才吓昏过去的。你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那滴血还在那里。"
  这引起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兴趣。
  女导游要7个男人首先进去看看。
  7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手拉着手进去了。
  "血!血!"
  屋子里传出惊恐的叫声,随后,7个人跑了出来,面如土灰。
  "你们……你们……再进去,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儿找出来……"女导游这样说,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7个男子汉说什么也不愿再进去。
  但导游再次威胁他们,如果不进去,她马上叫当地的警察来。
  7个人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求饶,这时候,那个"惹了事"的女士说:你们就进去吧,难道7个大男人还怕一个老头子不成?你们不敢进去,我就进去了。
  说着,她率先挪动了脚步。
  7个男人被迫跟着她。
  他们把厕所里的角角落落都找尽了,没有发现什么人,只是,那滴血还在,像一片枯萎了的花瓣似的,印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
  他们出来了,如实地说明了情况。
  听说没有人在,女导游壮了胆子,她对自己团队中的游客说:我要进去看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你们也跟我一起进去吧,作个证人,她企图污蔑我们的碧瑶风景区。我们进去如果没有看见她所说的那个"人",我就要上告她和她的同伙!
  哭泣的女士连忙道:"当时,我确实看见一个老头儿,年纪在70岁左右,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就昏了过去。说不定,他已经跑了,但是,我的确看见他在流血,而且,那滴血还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流血。我没有,我的同伴没有,你们那方的工人也没有。那滴血就是那个老头儿流下来的。"
  导游说:"不管怎么说,光有血是算不了数的……不过,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结果,哪里有什么血!地板上,到处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的影子也没有。
  女导游哈哈大笑,笑得差点岔了气。"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她说。
  墨西哥的10个人以"故意伤人罪"被警察拘留。因为是涉外案件,他们被送到了马尼拉的警察总署。
  按菲律宾法律的规定,他们除了将被关押5天外,还将被处以罚金。
名探之死
  他们在警察总署呆的第三大,这里来了一个人,这是个已退休的老警察,据说在任期间,曾侦破了无数个疑案大案,在马尼拉甚至整个菲律宾名声大噪。而今他住在菲律宾南部城市加的斯,与马尼拉相隔甚远。
  他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是警察总署请他来的。警察署里有一个很善于用脑子的年轻人,他觉得那女士神智清醒,看来品行也很端正,她不断他说自己碰上了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阴气很重,而且鼻子里流着血,证明其中大有蹊跷。在10个墨西哥人被抓起来的第二天,他就私下着便衣,驱车前往碧瑶山中,找到了那个厕所。在这里劳作的几个民工,已经不在了,他们不敢再在此地露面,生怕跟那位女士一样,碰上那个神秘人物。年轻警察对四周作了认真察看,但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他又沿着周围的每一条道路走去,企图发现那个人的足迹,也没有成功。此后,他到了住在厕所附近的几户人家,问他们此前是否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他们都说没有,只是前几天,有一个墨西哥的旅游团,在厕所边跟几个菲律宾工人打了架,为什么打架,他们也不清楚。年轻警察无功而返。但是,他是那种生命力正处于上升期的年轻人,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非常热爱,也非常忠诚,加上无可指责的虚荣和希望能博得上级好感的信念,他决心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甚至不惜违背法律和道德,打算一直把那几个墨西哥人留在菲律宾,直到把事情弄明白才释放他们,他相信到时候他们是会谅解自己的。
  回到警察总署之后,年轻警察立即把自己的这些设想报告了上级,并提出希望请回克莱斯特——那个已退休的警察——来帮助他。他的上级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意,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漂亮女士耍的花招(就像那个女导游所想象的那样),但是,他认为这个年轻人倒很可爱,便批准了他的请求,让他自己去蹦达,不过,5天之后,必须放人。
  克莱斯特到来之后,与那个年轻警察——人们都叫他亨哥——商量了一下,便独自径直去了那位女士所呆的单人牢房。
  一个小时之后,克莱斯特摇摇晃晃地出来了,面色铁青!
  亨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克莱斯特让亨哥给他泡一杯咖啡,越浓越好!
  亨哥照办了,心里打着鼓。
  克莱斯特一口将那一大杯咖啡饮尽,对亨哥说:"备车。"
  亨哥备好了车,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使一向沉稳、即使歹徒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有丝毫惊慌的克莱斯特,面色突然变得那么凝重,那么难看。他也不知道克莱斯特要车干什么。
  "走,到碧瑶去。"克莱斯特发出了指令。
  克莱斯特本已主动坐到了驾驶位上,但他立即又退了下来,"你来吧。"他对亨哥说。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打颤。
  老警察克莱斯特的紧张,无形中传递到了年轻的亨哥身上,他握方向盘的手,竟微微有些抖索,由于不知道此时到碧瑶山中去干什么,也不知道那女士究竟给克莱斯特说了一些。他就显得更加紧张,他不断地用咳嗽未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
  车在碧瑶半山腰的盘山道上停了下来,克莱斯特说:"下车吧,我们步行上去。"
  亨哥嘴唇动了动,是想从克莱斯特这里掏一点口风,问问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克莱斯特是一个闻名全国的孤胆英雄,这次,他能够把自己带到一起,一是证明此事非同小可,另一方面,也是他看得起自己。不要问,只要跟他一起走就是了,有他在,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这么一想,亨哥平静了许多。
  一路没有任何异样,由于许久没有下雨,大山不像以前那样潮湿,显得于爽清凉,各种花香草香也传了过来,浸人肺腑。这让亨哥兴奋起来,自从当了警察之后,他已经很少有时间和精力来享受大自然的赐予了。他看了看身后的克莱斯特,克莱斯特抽着烟,紧锁眉头,面色依然铁青。
  亨哥想引克莱斯特说话,便不断地叽叽呱呱,既说这山上的景致,也说他小时候,贩毒的父亲是如何的虐待他,母亲又是怎样的疼爱他,他之所以干上警察这一行,就是想打击像他父亲一样的毒品贩子,可惜的是,他虽然当了警察,却不是缉毒警。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些在他当上警察之后所遇到的奇怪的事情。他说,自己有时候真是有些同情罪犯,因为有的罪犯犯法,的确是迫不得己,比如有一个年仅17岁的学生,抢了别人的东西,可是,他是为了母亲才做出这恶劣的事情来的。那学生跟他一样,从小被父亲所厌弃,后来,他父亲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另寻新欢去了。他母亲艰难地养着他,还供他读书。后来,他母亲病了,病得要死,却没钱医治,那孩子四处借钱,可没有人借给他,因为谁都知道他和他的母亲是没有偿还能力的,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抢了人……亨哥讲得很动感情,眼眶也湿润了。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看克莱斯特时,发现对方依然是先前的神情。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亨哥有些伤心。可是,他不好多说什么,他知道克莱斯特的心里一定装着一件大事。
  继续向山上爬去,越往丛林深处走,气温不是下降,反而上升了,这是热带雨林的特点,气温一上升,加上茂密的雨林把外面的空气紧紧地封锁起来,显得相当湿闷。亨哥已有两天没洗澡了,一钻进这个鬼地方,身上竟像有许多虫子在爬,锥人,发痒。如果有一个说话的人,情形恐怕要好得多,但跟他在一起的这个人,却像一个木头!亨哥有一丝隐隐的不快。他决心让克莱斯特开口,便问道:"克莱斯特先生,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小时候我记得我还用它来喂过大象,可这时候突然忘记它的名字了。"
  克莱斯特一言不发。
  亨哥突然转过身来,站定了问道:"我尊敬的朋友,我作为你的同伴,你能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吗?我对此行的目的一无所知,叫我怎样跟你合作?"
  克莱斯特终于说话了,他说:"不是你跟我合作,而是我跟你合作。我己是退休的人了,如果不是你请,我是不会来管这闲事的,也没有机会遇到这件千古奇事。"说到这里,克莱斯特突然停住了,一双招风耳竖了起来,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风声和鸟鸣,什么也没有。
  克莱斯恃接着说:"作为一名警察,要学会沉默,要多用你的脑子,少用你的嘴。"
  亨哥再也不敢出声了。
  他们转过,一道弯,来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地带。这里空气清新多了,亨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此时此刻,他的心思无法用来观察别的,而是全部都用来观察克莱斯特。克莱斯特向四周看了看,说:到那边去。
  一直到走近之后,亨哥才发现这就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那个惹出了事端的厕所,克莱斯特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一下。走出两步,他又转过头来对亨哥说:"愿意跟我,一起进去吗?"
  亨哥当然愿意。请克莱斯特来,一方面是希望对方能帮助他破获一个神秘的"案子",另一方面,不就是想跟他学习一些东西吗?再说,看克莱斯特那一副样子,亨哥一个人留在这里,说真的,还有些害怕呢。
  进了厕所之后,克莱斯特东摸摸西瞧瞧,然后,他突然蹲了下来,在一个地方使劲地看,好像要把那地方看穿一样。可是,这里照样没有什么异样啊,在亨哥看来,那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地面,沾上了一点已经陈旧了的木屑。
  "这里,请你看这里。"克莱斯特说。
  亨哥蹲了下去,盯准那有木屑的地方使劲看,眼睛都看痛了,可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再看!克莱斯特简短而又毫无商量余地地说。
  亨哥又看。看了一阵,他说:"看起来……看起来像一片花瓣。"
  克莱斯特说:"对,像一片花瓣,就像那个女士所说的那样;你再看看,那是什么花的花瓣,你认识吗?"
  听到这一句话,亨哥一下子紧张起来,同时精神电被大大地提了上来,他再次蹲了下去,仔细地看了一阵,说:"好像,好像是玫瑰花……"
  他显得很不自信,没想到克莱斯特却说:"对,就是玫瑰花。不过,我还想请你再看一看,那地上的东西,当真是木屑吗?"
  亨哥看过之后,说,那不是木屑厕是干了的血迹。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
  克莱斯特说:"相信你的判断吧,一个警察,要学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亨哥的心里顿时幽幽荡荡的,他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东西呢?他也是认真地察看过地板的,地板上干干净净,绝对没有木屑,更不要说像血迹的木屑。
  他问道:"克莱斯特先生,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克莱斯特并不回答,说:"我们再往前走走。"
  他们往前去了,所去的地方,也是亨哥以前来过的。克莱斯特在一棵椰子树下站了下来,突然问亨哥道:你审问那女士时,她是怎样给你描述那人——也就是她在厕所里见到的那个人——的相貌的?这可把亨哥问傻了,因为他一听这个事就觉得怪怪的,这个相当关键的问题竟然没有细问。
  他红着脸,老半天不答话。
  克莱斯特已经看出来了,他说:我们去问问住在附近的人,看他们是否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亨哥说,不要去了,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什么怪事也没碰上,什么怪人也没遇着。
  克莱斯特道:你不是同样审问过那女士吗?不是同样来过这厕所吗?亨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当他们走近那几户人家之后,立时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每一家的门大大地开着,横七竖八地躺着若干具尸体!
  克莱斯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这是他一路过来最丰富的表情了。他认真地察看每一具尸体的脸,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密密的牙痕,额头和腮帮上,还有大块大块的红斑。
  当克莱斯特察看到最后一具尸体时,那尸体突然动了一下。这个人没有死!
  他睁开了眼睛,猛地向后一缩,就狂呼乱叫起来:救命啦!救命啦!……他的脖子挺得像钢管一样直,青筋暴露,是极度恐惧的象征。
  克莱斯特死死地抱住那人的上半身,让亨哥抱住那人的腿,克莱斯特对那人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们是警察,从马尼拉来的警察。
  可是,那人还是乱摆乱叫。
  克莱斯特和亨哥把那人抬出了死人堆,抬到了一个远离死人的地方。克莱斯特拿出一丸早准备好的镇定药,给那人灌了下去。
  那人又叫了一阵,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快黑,克莱斯特向那人微笑着,那人差点又叫了出来,见他旁边的两个,的确是人,便猛一下抱住了克莱斯特的腿,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克莱斯特安抚他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们就是来救你们的。
  亨哥拿出干粮,三人一起吃了。那人的精神好了起来,眼神也渐渐正常。
  他开始讲述他们遇到的灾难:事情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
  一个年纪约70岁上下的陌生人,突然来到了他们的住处,要求在他们这里借宿。那边不是有宾馆吗?(那人指了指离此地一英里开外的山上,那里露出宾馆的一角)他们这里,从来没有人来借过宿,加上那老头子看起来相貌十分怪异,自然就更没有哪一家人愿意让他进自己的屋。谁知,这老头不知使了一种什么魔法,竟把他们全部都弄死了——"只有我还活了下来。"
  克莱斯特间:那老头子长得什么模样,还记得吗?"咋不记得?平头,虽然年纪很大,但腰板挺直,很健壮。只是说话轻飘飘的。"
  ……
  回到马尼拉之后,克莱斯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敦促警察总署将墨西哥的10个人放了,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让他们不能在菲律宾多呆一天,要立即回国!
  克莱斯特首先把他的发现告诉了一直蒙在鼓里的亨哥。
  克莱斯特给亨哥说了些什么呢?不仅在今天没有人说得清楚,就是当时,除了亨哥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因为克莱斯特告诉亨哥之后,立即就回了加的斯。据他的家人讲,他不过只是在家门口露了一下面,就再也不见踪影。
  一代名探克莱斯特的确是在那次碧瑶之行后失踪的,大家猜测,认为他可能是遇到了让他精神上受不了的事情,跳海自杀了,可是,当时出动很多船只,但打捞克莱斯特"尸体"的工作却一无所获,还有一种怀疑就是他到了墨西哥,去找那10个旅行者,可是,那10个人自从离开菲律宾之后,根本就没见到过克莱斯特,这一点,是有很多人作证的。……总之,在这个世界上,克莱斯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克莱斯特离开马尼拉之后,亨哥便开始有些精神恍惚。他原本是一个意志力较强的人,故而尽量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可是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便向他的一个好朋友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来:山下奉文没有死!
  这就是克莱斯特告诉他的么?没有人去证实,也永远无法证实,因为亨哥此话一出,他就疯了。他被送进了疯人院里,一直到70年代末期死在里面。
炫目血光
  "山下奉文没有死"的消息,如野火一一般燃开,顿时袭卷了菲律宾全国。
  这简直是大大的奇闻!山下奉文?不就是那个战犯么?他怎么可能没死?有一些年纪大的人,还亲眼看到过他被处以绞刑的景象呢!一个快上60的老人太说,她的儿子是菲律宾游击队员,是山下奉文打死的,山下奉文临死前,还真诚地给她道过歉呢……这一消息,先是在民间传播,接着,官方人士也知道了,开始,他们认为这只不过是菲律宾人吃饱喝足之后没事干想出来的一个奇迹罢了,不准备理它。可是,这传闻越来越盛行,无形中占据了人们的意识形态,不仅口头传,连各种媒体也开始炒作。那些惯于造谣的记者,纷纷写出了所谓的长篇报道,追踪报道,深度报道,且完全以目击者和当事人的口吻来写,以强调其真实性,有的报纸,不仅发文字,还配发图片,连山下奉文在山林间出现的一刹那,他们也好像用镜头抓柱了。还有一种,编得更加离奇,说山下奉文不仅还活着,而且,他还在山林中娶妻生子云云……媒体参与炒作,政府就不得不管,众所周知,山下奉文分明是特级战犯,如果他没有死,不是在说当年盟军所执行的绞刑,完全是放烟幕弹了?在那战火刚刚熄灭的时候,百废待兴,对一个战犯的处置自然相当重要。于是,对山下奉文进行审判乃至行刑的许多细节性资料,始得为一般民众所知——当宣布山下奉文被判处绞刑时,由于耳朵不好,他没听清楚,就问左边的滨本翻译,滨本告诉他:"是上吊啊!"山下奉文说:"啊,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武滕参谋长就哭了起来,对山下奉文的6个辩护人说:"为什么不让将军像军人那样,用子弹来结束生命呢!"他打算去向已经宣布休庭的法官们请求,被山下奉文制止了。当美国最高法院作出判决后,麦克阿瑟将军立即剥夺了山下奉文的军服、勋章及附属物品,并向斯泰雅中将下达了对山下奉文行刑的命令,与此同时,发表声明:"此军官(山下奉文)对其部队,其祖国,其敌人,且对于人类,不履行义务。其犯罪……乃是文明之耻辱……其经历乃是供军职者之耻辱。"山下奉文在被处以绞刑之前,发表了一篇以重视教育为主题的演讲。1946年2月22日晚上8时,山下奉文从收容所用汽车送到了马尼拉南郊的罗斯·巴尼约斯刑场,次日晨2时50分,拉西德中尉告诉山下奉文行刑开始,把他领上了绞刑台。3时2分,被套上绞绳,3时27分,气绝。……山下奉文怎么会没有死呢?必须立即制止这种无理取闹,否则,要招来国际社会的耻笑的——一个山下奉文,就让你们睡不着觉了,而且是在他死去数年之后!更重要的是,看到这样的报道,美国肯定不高兴,当时,处决山下奉文的,就是他们自己,这样的新闻,不是在暗示美国包庇战争罪犯吗?显然,这是有人在搞鬼,在开一个无聊的政治玩笑。
  菲律宾当局立即发出命令,不许任何一家媒体再刊登有关山下奉文的文章,他死了也罢,没死也罢,都不准报道,谁违反规定,准的报纸就将被查封。
  这样一来,这场闹剧算是彻底平息了。但是,有一件事,他们还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碧瑶山中的人何以突然大批死亡。
  在克莱斯特和亨哥他们发现了那批死人之后,碧瑶山中又接二连三地死了好些人,有的是祖祖辈辈住在山上的,更多的,则是进入碧瑶山中的游客。当时,好事者们源源不断地涌向碧瑶,结果,一大批人有去无回。
  他们死去时的症状都大同小异:脸上布了密密的牙痕,额头和腮帮上有大块大块的红斑。
  这不是魔鬼干出的事情么?当局派出了一支由专家们组成的考察队进山调查,并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一个合符逻辑的答案。
  专家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最后的结果虽然是平庸的,可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那是山中的瘴气造成的。
  近段时间以来,由于气候的变化,碧瑶的湿气上升,毒气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生成和扩散,使那些原本安全的地带也溢满了瘴气。
  但是,专家们深知自己的解释是不确切的。因为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从山上回来之后,也有好几个人病倒了,病倒的原因,没有一个人透露,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瘴气之过,与克莱斯特和亨哥一样,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精神刺激。
  他们到了那里,虽然没有看到山下奉文显形,却发现了一个特别异常的现象。
  当他们走到某一地段站在一棵大树下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股冲鼻的腥臭,这种腥臭带着浓重的腐烂气息,让他们个个恶心。
  他们不敢再往前走,迅速后退,退出数百英尺之外,直到那腐烂气息完全闻不到了,才安营扎寨。
  在这一批专家中,有数人是长期从事热带丛林的气候和动植物研究的,但是,他们从未嗅到过类似的气息。一般的动植物腐烂之后,嗅起来也有一种腥味,但是,那种腥味带有一种陈腐的气息不可能如此刺激人;而这里的腥味,却是那么"新鲜",甚至还带着热气!
  科学家们紧张地研讨起来,他们断定前面刚刚死去了一大批人,否则,绝不会发出那么大的气浪。可是,如果人刚刚死去,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腐烂味呢?那时候,山外正是阳光普照的下午,可在这大山里,竟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能透进来,专家们虽然不能确切地解释发生的事情,但是,科学精神支撑着他们,因此,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感到恐惧。他们简单地吃了饭,决定把所有的东西暂时放在这里,然后,带上防毒面具,继续往里走。他们重新回到刚才那散发出浓浓腐烂气息的地方,略略停了一停,便手挽着手,向密林深处走去。
  什么怪异的现象也没有发生,更没有发现一个死人。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考察队员首先取下了防毒面具,结果,除了落叶淡淡的腐味,以及穿行林中的微风带来的花香,什么气味也没有。他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大家,所有的人就都取下了防毒面具,情况果然如那个队员所言。
  是不是只有那棵大树底下才会发出那种气息呢?他们又退了回来。
  大树底下,连腐叶的气味也没有,只有花草的香味。
  如此熟悉的碧瑶大山,在他们的心里变得神秘起来。
  没有比揭示神秘现象更能提起科学家们的兴趣了,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人人都显得很亢奋。但这时候,山外的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大山里什么也看不见,加之身体相当疲劳,他们决定退到下午扎好的帐篷里去,好好休息一下,同时进行必要的讨论,研究分一个方案,明日再说。
  吃罢晚饭,他们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并决定明天分两组行进,一组在大树底下进行考察,一组深入到山里去,非要把发生的事情弄个明白。当夜两点,他们才沉沉睡去。
  可怪事在他们睡去不久就发生了。
  钟鸣一样的巨大响声,从丛林深处传了过来。
  营先被这响声惊醒的,是一个名叫阿连科·文斯的考察队员。他睁开眼睛,首先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这里既没有人住,更没有寺庙,怎么会有钟鸣之声?很快那响声便停了下来,但是,没过多久,钟鸣声又响了起来。那是一种极富穿透力的声音,文斯觉得五脏六腑都已被这响声震慑得抖动了起来。
  每当那响声的余韵过去之后,大山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文斯的身边,睡着他的同伴,可是,在那一时刻里,他根本感觉不到身边有人,因为他丝毫也听不见他们的呼吸声。
  文斯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他喊了一声,是叫他身边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这喊声出来之后,文斯却根本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而且,他身边的人也纹丝不动。
  文斯被恐惧深深地攫住了,他猛力推动身边的人,推了许久,才将他推醒。
  那人醒来的时候,钟鸣声恰恰响起。
  他也跟文斯一样,深感恐怖。
  一个推一个,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叫醒了。
  他们起来,走到帐篷外,想辨别一下那响声的来源,可他们脚还未站定,铺天盖地的血光便从丛林深处喷洒过来。
  那是真正的血!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它呈扇面形飞起来的样子,它落在树叶和地面上的响声也是那么清晰可闻,而且,他们的脸上也有了被小雨淋过的感觉。
  血光喷洒了将近半分钟。
  血光消失之后,一切又无形无迹。
  他们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队中有两个专家,是长期研究热带雨林气候和瘴气的生成及其防御的,可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知道这是何物。他们简短地商议了一下,决定拿出所有最先进的科考仪器,马上向那血光喷洒之处走去。
  他们刚刚迈出一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炫目血光又以更加凶猛之势飞扬起来,与此同时,响声也更大了,不仅像钟鸣,简直就是在近旁打鼓。
  他们同时惊叫起来。
  然而,他们毕竟是科学家,为了自己事业,不会惧怕任何风险,而且,对一个真正的科学工作者来说,遇到了新鲜事物,就可能预示着你离成功的目标正越来越近。他们定了定神,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毅然决然地向里面迈进。
  四周漆黑一团,他们手中那些特制的照明器,也只能照出他们脚下很短的一截路。
  他们不过刚走出十几英尺,所有的照明器便同时熄灭了。
  血光冲天而起,一浪高过一浪,那股腐烂的浓重的腥味直逼五脏六腑,有好几个人都呕吐了。
  怎么办?再往里走,不仅有生命危险,而且,由于没有照明器,进去了也没有意义。
  他们手拉手地向后退去,刚退后五英尺左右,照明器竟全都突然亮了起来!
  亮光出现的一刹那,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种奇怪的叫声,这叫声不像开始的"钟鸣"那么响亮,而是像一个喷嚏似的,短促而沉闷。血光就是从那里喷洒出来的。
  队员们不说一句话,而是以目示意,然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迈开了步子。
  他们走得异常艰难,深一脚浅一脚,短短的一段路,却走了很长时间。
  好在照明器虽然闪烁了几下,却没有熄灭。
  他们终于走到了那里。
  什么也没有,血光、腥味和那可能发出钟鸣及打出喷嚏的东西,全然不见,有的只是他们见惯了的落叶和植物。
  在他们携带的仪器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指征。
  于是,他们开始了仔细的搜寻。由于黑暗,再加之照明器的灯光闲烁不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大约又过了40来分钟,一名队员突然发现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面上,十分有序地摆放着5具一时叫不出名来的某种动物的骷髅。人常常就是这样,寻找什么东西,眼光所及、脑中所想的往往首先是那些较为隐秘,不易被人察觉的部位,而那些表面看来平坦开阔,似乎一目了然的地方则常常被人所忽视。队员们很快都围了过来,仔细研究这些骷髅,队中有两名动物学家,没有两分钟,他们便下了结论——这只不过是在碧瑶山中随处可见的狒狒的头骨。至于是什么人将这些头骨如此规则——4只呈梯形放在外面,1只摆在中间——地放在这里,自然没人能说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这些骷髅怎样放置,它们都既不可能喷洒血光,也不可能发出钟鸣,对于考察队中的专家们来说,这是极其简单的科学常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由当年那些日本人留在山里的第一组"路标",都有一个特殊的意义——财富,或者死亡!
  回到帐篷之后,由于劳累和紧张,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瘫软了。
  天亮之舌,他们又到那里进行测试和研究,结论还是一样。
  这些受人敬重和信赖的科学家,只能把自己的"无知"埋藏在心里,他们把考察的结果发回马尼拉,政府向国人公布:瘴气!这便是山里的土著以及游客死亡的唯一原因!
  专家们自己都感到羞愧。
  走过那段路程之后,他们心想,恐怕再也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了,两天之后,他们绕到了后山,这里较前山冷清得多。住户少,游人少,连禽兽也少,树木也远不如前山葱笼,因此,大部分地方,阳光都能照射进来。队员们心情轻松了许多。事实上,后山不是他们考察的重点,他们事前根本就没有打算到后山来,正是因为有了那血光喷洒的奇怪现象,才促使他们也过来看看。
  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觉得这件事简直是千古奇闻。因此,也就自然地联想到前一段时间媒体疯狂炒作的那件事情——山下奉文没有死,他还在这大山里作怪!说不定,他还带着他的部下,在这里过着隐居生活!但在遇到来犯之敌时,他们便会施展魔法,把来人吓退。
  他们打算在后山上随便走一走,就回去了。他们离开马尼拉已经半个多月,不管是什么情形,也应该给政府一个最终的交待。他们还在前山的时候,有些官员就数次拍来了电报,询问他们考察的结果,因为只说成是瘴气造成的,不太讲得通,他们必须给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谁知,他们走到后山的中段部分,前山上遇到的景象又重现了。而且,这里的血光显得更加凶猛,更加势不可挡。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队员,差一点被那血光的腥味憋过了气。
  血光完全罩住了他们,使他们难以呼吸,只得中途退了回来。
  他们再也不敢贸然前进一步了。
  专家们本来想把遇到的真实情况隐藏起来的,连政府官员也不告诉。这是他们下山时的君子协定。可是,还是走漏了风声。
被肢解的尸体
  听到这风声的,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掘宝者。
  对这群掘宝者而言,不说见到,光是听到山下奉文藏金就像是一个饥饿者见到一块馅饼,他们甚至把自己的生家性命,都押在了探寻这一数额巨大的宝藏之上。这是人类的一种病态,自从有了私有制之后,人们对财富的占有欲就与日俱增。哪怕是明知此去无回,也要挺而走险。正因为有了这种心理,才产生了屡禁不绝的盗墓行为。这样的行为,可以从现在一直上溯到千年之上。一些帝王将相和富商巨贾,生前聚敛了大量财宝,死后无所依托,便将宝物埋进墓穴之中,或者,把一部分财宝传给后人,另一部分埋进墓穴,以便在地狱里显示他们尊贵的身分,结果,恰恰就是这些财宝给他们带来了麻烦。一群接一群的盗墓者,把他们的干尸也分割得七零八落。
  很显然,这样的盗墓,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不仅可能受到法律的惩处,还可能受到意想不到的攻击。但是,对某些人来说,为了财宝,有时候连自己的生命也是不很重要的。
  以丢失生命换来的财宝,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很明显一般墓穴之中所藏的财宝,与山下奉文藏金比较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掘宝者对山下奉文藏金的追逐,就可想而知。
  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朝鲜、中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乱挖一气之后,最终把目光定位在菲律宾,也就是山下奉文的最后一站。菲律宾由7100多个岛屿组成,上哪里找去?就说碧瑶,那么大一架山,单是万松宫(又称夏宫,菲律宾总统夏日办公的地方)就有好几千平方米,著名的避暑胜地就有莱特公园、伊美黛公园、钟庙、阿辛温泉等等,更不要说那些无名的去处;有好些地方,连当地居民也从来没有去过,那些长年飞扬着瘴气的地方,就更是无人区了。
  可就在这时,他们获得了一个天大的喜讯!一一血光。
  别的人不知,或者不这样认为,但掘宝者深诸其道,把突然生起的血光当成一种异兆。他们相信,埋下这些宝藏的时候,一定死去了不少入,此时的血光飞扬,也就是冤死者的鬼魂在显灵。
  获得宝藏是掘宝者人生的最终目标。于是,他们千方百计从专家们那里了解血光喷洒的确切位置。
  可是,在当初的考察队员中,没一个人上当,人人都守口如瓶,说他们除了见到瘴气之外,别的一无所见,一无所闻。
  专家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他们不知道,那些眼珠血红的掘宝者,相互之间已展开了血腥的竞争。
  三天之后,一个日本人死在了马尼拉。那日本人被切成了碎块。据说,是一个拾荒者到海边捡垃圾时发现的,他用搭钧钩起一个东西来一一他原以为是一条已经死去的海鱼,举到眼前一看,竟是一块不明不白的肉,肉上叮满了蛆虫,他立即扔掉了,紧接着,他又发现了其它的几块,都是一样的模样。他终于看出这是一个被肢解了的死人,于是,匆匆扔了搭钩,就去报了案。
  果然是一个死人。
  并且,当地警方最后确认:死者生前是一个日本人。
  正当警方组织警力加紧破案的时候,专案组里的一个警察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死法跟那个日本人一模一样。
  整个警察局,一下于紧张起来。
  哪知,仅过了一大,又发现了一具碎尸。
  这个人死得更加惨烈,他照样被切成了碎块,但是,他的尸体,曾经被油煎过,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那些肉块全是焦糊的。
  在马尼拉的警察总署,警方给这个死者的身份作出了最后结论——这是一个美国人。
  接下来,又死去一个日本人。
  根据以上情况,警方断定,众多的黑社会团伙正在为争夺一种共同的利益而残杀。
  专家们并不了解这一点,更不知道黑社会组织所争夺的利益,与他们有直接的关系。
  直到有一名队员失踪之后,他们才警觉起来。
  那名队员就是阿连科·文斯,碧瑶等地的气候特征,是他一辈子研究的主攻方向,他当年已54岁。
  后来人们才知道,阿连科·文斯是被一批来自日本的掘宝者绑架的。
  这些人早就盯上了文斯,他们的头儿是一个名叫丸山正雄的家伙,大约30来岁,是当时日本著名的黑社会组织雅库扎银山派系的一个重要头目。
  早年,丸山的父亲曾留给他一笔颇为丰厚的遗产,但没过多久,便被他挥霍一空。
  他本打算到菲律宾、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做生意一一他所做的生意自然也是绑架人质索取巨款一类的事情一一可正在他邀约人众准备成行的时候,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传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凭直觉,他相信这一巨额藏金的存在,而且,他临时改变主意之后,便雷厉风行,企图抢在别人的前面。
  但是,他们在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个"活口"身上,却几乎一无所得——第8天,阿连科·文斯绝食而死!
  若干年之后,当时与丸山正雄一起活动的一个名叫千岛的女人说:"文斯的死,使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到羞辱。"
 











第六章 滴血的骷髅



  杰伊终于爬了上来,他兴奋地告诉柯蒂斯:下面至少有100吨黄金!但事实上,在这个洞里,竟存放了800余吨黄金,这是柯蒂斯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巨蟒腹中的人身
  在吕宋一些偏僻的地方和碧瑶大山的丛林之中,出现了日本掘宝者的身影,他们昼伏夜行,把那个美丽的岛屿和那架宁静的大山闹得不得安宁……战后不久,日本就有人开始在菲律宾进行沉船打捞工作;虽然他们对内声称是在寻找那些沉船的钢材、对外说是帮助排除战时日军埋在菲律宾陆上的地雷和置于水中的水雷,但是,他们的行动则往往集中于个别的失事船只……与此同时,美国一个具有特殊使命的秘密小组也悄然到来。双方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搏杀……丸山正雄和他的手下,费尽了周折,汗流泱背地把文斯的尸体弄到了碧瑶山中。丸山正雄相信,活着的文斯不愿意帮助他,死去的文斯一定能帮助他。黑道上的人,一般来说都是迷信的,但是,如果把迷信的东西付诸行动,必然遭到嘲讽。终于来到所谓的目的地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一路之上,扛着个好几十斤重的尸体,处处躲着警察的追捕,处处提防着被游人看出来——何况,有些人看起来是一般的游客,但谁又能说得清他们是不是便衣——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们抬着尸体在山中大约转悠了两三十小时,血光并未因为文斯的尸体如期而至,山上的游人不少,如果继续这么扛下去,早晚捅出大漏子。他们决定将文斯的尸体扔进山谷。
  包袱扔掉之后,便一心一意地在碧瑶山中开始挖掘。他们完全像无头苍蝇,有一头没一头地乱撞,凭着感觉,一会儿认为这个地方应该埋藏有黄金,一会儿又觉得在那个地方动手才会有所获。"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千岛说。他们不敢住进旅馆里,也不敢在较为开阔较为通风的地方搭帐篷,只能龟缩在深山密林之中。许多时候,他们不得不在树枝上睡觉,身上盖一层薄薄的军用毛毡,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白天的密林之中,空气相当闷热,可入夜之后,气温下降却很快,一到半夜,就冷得人浑身发抖。而他们是呆在树枝上的,想挤到一块去也不行。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便从树上下来,互相背靠背地取暖。
  冷,不是他们遇到的最大麻烦,这里,毒虫遍地,稍不留心,就会成为它们的牺牲品,毒虫之中,最可怕是大蛇,因为它们最普遍。这里的蛇奇大,随便见到一条,都有碗口粗,那些毒蛇,以很慢的速度在热带丛林中爬行,一幅傲然于世的样子。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一片森林之中,老虎狮子是没有的,曾经有过一些,都被人赶下了山,关进动物园的铁笼子里去了,可是,蛇是无法赶尽的,人类便只能屈从。它们缓慢地爬行,时不时地抬头张望一下,如果发现了猎物,鲜红的长长的蛇信子,迅捷地一撩,猎物便被卷进了嘴里,一根蟒蛇到底有多大的胃口?有人曾亲眼看见一条3米多长的蟒蛇把一只80来斤重的山羊活活地吞了下去!蛇的前半截身子,就像暴肿起来的浮尸。然后,那蛇躺在地上休息了好一阵,才慢慢地爬动。它向一棵大树爬去,爬到树的底下,它抬头向上望了望,便慢慢地将身子往上缠,一边缠,一边向上扭动。直到第二天早晨,它才爬到了树上。它在树上一直呆了47天才下来,也就是说,那只山羊,让它消化了整47天!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如果不是有人亲眼所见,准也不会相信一条蟒蛇竟有那么大的胃口。
  丸山正雄的掘宝队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就是这样一群"敌人",他们不得不随时提防。可是,还是遇上了。
  那天,丸山的一个得力干将正躺在树上逍遥——因为他们已挖了一个深坑,深坑里,他们见到了一些类似子弹壳一样的残片,他们无不欢欣鼓舞,认为这底下肯定应该有宝藏——这时,一条大蟒蛇缓缓地从另一棵树上向他游了过来,那家伙感到脖颈上凉飕飕的,以为是风,没想到那竟是大蟒蛇的信子,正在试探这个猎物的味道是否鲜美;紧接着,他除了感到凉飕飕的,还觉得有些发痒,便禁不住用手去拂,那只手恰恰伸进了蟒蛇的血盆大口里!
  蟒蛇将计就计,先将那只手吞了进去,而且,它的大口顺便把那人的头也一并吞了下去。
  那家伙连喊叫一声也没有来得及,就被蟒蛇吃掉了。
  吞食一个人,并不比吞食一只山羊来得困难,加上那家伙个子并不算大,虽不止80斤,却好像还没有一只山羊那么长,而这条蟒蛇,看样子却比吞食山羊的那条还要大些,它只花去几个小时就把那家伙吞下去了。黎明还没来到的时候,那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将那人吞下去之后,大蟒蛇扭动了一下身子,好像是想换一个躺身子的方位,以使自己舒服一些。
  这一扭动,却把那根树枝压断了。
  蟒蛇轰然掉到了地上。
  连日来,这些人太疲倦了,这么重一个东西掉到地上来,也没有吵醒他们。蟒蛇身体里有着那么沉重的负荷,显然被摔痛了,它痛苦地吐了几下蛇信子,才开始缓慢地爬行,它大概想到概想到一个宽阔一点的地方去。可是,它刚爬出几尺远,就压到了丸山正雄的腿上。
  丸山正雄猛然惊醒,翻身而起,在这同时,身边的刀也拔出了半截。
  "谁?"他喝问道。
  没有说话的声音,地上却有嗞嗞嗞嗞的滑行声。他立刻明白肯定是遇到了大蛇,于是本能地一跳,退后两米开外,同时,把其余的人都喊了起来。
  人们打亮手电筒一照,天啦,这是什么怪物?你说是蟒蛇吧,怎么那么粗?像一个圆圆的桶,就是狮子老虎恐怕也没有那么滚实的身体!
  但是,那不是蟒蛇又是什么!它那一颗头,跟身子比较起来,小得差不多看不见。有了光线,它也感到了自己的危险,不断地吐着信子,加快速度向远处滑去。
  丸山正雄哗地抽出了长刀。
  "既然它不准备进攻我们,我们都想叫丸山不要杀它,动物跟人一样,也是拉帮结派的,万一我们把它杀死之后被它的同伴知道,一定会来找我们报仇的,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千岛说,"但是,我们话还没出口,他就一刀斩了下去。"
  蛇的腰部豁出了一条长大的口子,像新长出了一个嘴巴。
  蟒蛇痛苦地发出咝咝的叫声。蛇的叫声他们从来没有听见过,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听到蛇的叫声,他们无不感到恐惧,包括丸山正雄在内。他们都以为那巨大的蟒蛇要向他们攻击了,每一个人都把手中的武器举了起来。奇怪的是,那蟒蛇仿佛失去了向人进攻的能力,除了叫,就是吃力的向前蠕动。每蠕动一下,腰上的口子便一张一闭,当那口子张开来的时候,血便涌了出来,像喷井一样。
  "见此情景,我们都把刀斩了下去。"
  没有几下子,它的身上便留下了一道深一道浅的口子。
  "把头给它砍下来!把头给它砍下来!"丸山正雄下了命令。
  刀如雨下,蛇头很快便给砍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他们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睡在树枝上的家伙没有加入他们的战斗。
  把蛇头砍下之后,他们再也无所惧怕了,你一刀我一刀,直向那巨大的蛇身砍杀下去。他们的身体本来是相当寒冷的,此时竟已汗流浃背。
  终于把蛇身砍成了两段。
  这是哪一种蛇呢,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身子?他们照起火把,想看个究竟。
  他们将蛇剖开了。
  蛇肚子里,竟装着两截完整的人身-一那不是村上井吗?!
  村上井完完整整地被切成了两段,其余地方,连鼻子眼睛都完好无损。
  "那次事件之后,我们大都灰心丧气,不大愿意再干下去了。可是,不继续干是不行的,除非你选择死。"
  他们继续在自认为很有把握的地方挖,挖了几丈深,结果却一无所获。
  怎么办?钱快用完了,人也精疲力尽,精神没有了。
  丸山正雄决定,暂回日本。
  他想回日本去找一我当年的老兵,从他们那里获取信息。
沉船打捞队
  回到日本,丸山立即调动他所有的能量,加紧活动。但是,一个月过去,工作丝毫也没有进展。
  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从一个老兵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那老兵对他说,在菲律宾的某段海域上,可能有这方面的东西,因为,那段海域出过一些特别的事故。
  老兵给他指定了海域,但并未告诉他"那特别的事故"究竟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难得的线索,有了一丝线索,就不能放过,这是一个掘宝者的精神所在。丸山正雄又开始了他野心勃勃的下一步工作。
  在海上探宝,跟陆地显然有着相当大的区别。在陆地,比如在碧瑶那样的大山中,有许多东西可以遮挡人们的视线,然而,在海上,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的。他们当然又不能像当年的岛田川秀一样,划定某个区域为禁区。他们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工作。
  这将带给他们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他们有什么理由到人家的海域去作业?即使买通了地方官,暂时得手,可一旦被人发现你在干什么,又怎能阻挡别的人不介入进来?为此,丸山正雄大伤脑筋。
  正在这时,大约是在1953年初,日本政府成立了一支"战时沉船打捞队",其主要任务是赴东南亚各国帮助他们排除战争时期日本海军在当地海域布下的数以万计的各型水雷,打捞沉船,疏通航道。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丸山正雄居然也成了这支特殊的打捞队赴菲律宾支队中的一名小分队的队长。这样,对内,丸山正雄是去打捞沉船的钢材;对外,他是去排雷。他把里里外外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其实,排出水雷,疏通航道,只是日本政府中的一部分官员为寻找山下奉文藏金而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绝妙借口。那些官员,早就对传说中的山下奉文藏金垂涎欲滴(其中一些人,完全知道山下奉文藏金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早就想派自己的人前往挖掘,却一直苦于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借口,须知,那毕竟不是在日本的国土上行事。现在,借口有了,他们便派出了好几个"排雷"小分队,前往菲律宾。每一个小分队管一个地盘,都是孤立的,互相没有任何联系。丸山正雄也不知道除他之外,在菲律宾的国土上,还有多少个"排雷"分队。
  当年,不论是日本海军布下的水雷,还是被盟军——主要是美军——和菲律宾游击队击沉的日本船只,可以说在菲律宾海域处处皆是,要做这项工作,是相当困难的。所以,日本政府给予菲律宾支队的装备相当先进,经费也十分充足。丸山正雄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挪用一点经费,购买一批探测黄金的测量仪。
  丸山正雄带着他的队伍,体体面面地来到了菲律宾,这个杀死了菲律宾著名气象学家的凶手,受到了菲律宾当局的热情接待,季里诺总统虽然没有亲自接见他们,但是,特别向下面交待,一定要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方便,"因为这关系着我们菲律宾人以后的安全"。
  于是,菲律宾当局也派出一个分队,协助他们工作。
  对于菲律宾当局的"热情",丸山正雄拒也不可,不拒也不可,他暂时只能听之任之,让他们跟着他瞎转圈。
  首先去的是吕宋岛北部的海域,工作中,菲律宾人认认真真,没想到,丸山正雄的队伍反而显得懒懒散散,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把任务让给菲律宾人去干,自己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这让菲律宾人很是气愤,水雷布在哪里,是些什么型号,只有日本人知道,你们既不给图纸,又不向我们说明,更不积极地工作,叫我们怎么办?但是,上面有过明确交待:不管遇到什么,你们都不许惹出事端,只管协助日本人就是了。
  在这片海域,仅排出了300多枚水雷,且其中的大多数还是菲律宾方面自己排出的。
  他们又转到了吕宋岛南端的巴莱湾。与在吕宋岛北边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日本人一点也不卖力。
  这就再次引起菲律宾人的不满,他们在背地里骂日本人的同时,也骂自己的政府是傀儡。日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战败国吗?而且,他们在失败条款上签字,距今还不到10年,他们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山下奉文大将不就是在我们这儿被处死的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有哪一点值得让菲律宾政府害怕的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命令,他们当然不能擅自撤走,但是,他们也开始怠工了。
  当他们再次转移到太平洋上的波利略群岛的时候,菲律宾人连出海的心情也没有了。他们等着日本人来责备他们,一旦对方开口说话,他们就要跟日本人大十一场。
  没想到,他们的怠工,正中了日本人的下怀。日本人不仅没有责备他们,对他们的态度也比以前热情得多了。菲律宾人感到奇怪,也很不好意思,便又格外卖力起来,这样一来,日本人又对他们冷眼相待。
  菲律宾人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日本人都是些贱种,你对他好,他就对你不好;你对他不好,他反而对你好。
  从此,他们彻底怠工。
  当日本人仅仅才排出不到100枚水雷就又要前往拉蒙湾的时候,菲律宾人再也不愿去受那份活罪了。他们向政府请示,坚决要求回去。排出埋在别国海域的水雷,是战败国日本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应该由我们去干。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政府竟然没有批准他们的请求。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跟随日本人,去了拉蒙湾。
  日本人感觉到,如果再不做出个样子来,既无法给国际媒体以交待,菲律宾方面也会怀疑的,于是,他们认认真真地干了一场,在排出600多枚水雷的同时,也捞起了一些日本船只的残片。
  不久,日本政府竟为此发来了专门的贺电。
  开始,这些菲律宾人之所以没有强行罢工,是因为他们也觉得日本人似乎在捣什么鬼,现在,他们发现日本人所要的就是这些东西,便又向政府提出了退回的想法,并特别强调:有我们在,日本人反而怠工,日本人不喜欢我们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也有一些道理,因为丸山正雄当着他们的面曾说过,雷是我们埋下的,应该由我们来排出,你们这样始终跟在我们身后,表面上看,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实际上,则是对我们大大的不信任。
  这一回,他们被批准了。
  "讨厌的菲律宾人"离去之后,日本人大肆庆祝了一场。
  接下来,他们直奔马尼拉湾。
日本政府的特使
  就在丸山正雄和他手下那些很少留下名字的掘宝者来到吕宋岛不久,另一个人也来到了菲律宾。这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这个人的名字叫福光稔。
  福光稔出身于美国,但他祖籍日本。上一个世纪末,他的父亲去了美国,20世纪20年代初期,福光稔降生于一幢环境清幽的小楼里,从他出身之日起,就过着相当富足的生活,与美国的纨绔子弟打得火热。但是,他读书成绩优异,顺利地念完了大学,二战刚刚暴发时,他的大学已经读完了。他进入了法律机构,谋了一个"罪行研究员"的职位。
  然而,二战开始不久,他就被拘留起来了。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是日本的第二代移民。这时候,日本是美国的敌人,那么,从日本迁移过来的人,也就是美国人民的敌人了,在那个特殊的时期,人们认识问题和评判事物就是这样一种简单却又相当必要的思维逻辑。当福光稔被拘留起来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已去世,福光稔失去了经济来源,过着贫穷的日子。这个从一出世就不知贫穷为何物的人,突然尝到了贫穷的滋味,不禁百感交集。同时,他发誓要把失去的富裕生活夺回来,一心想的就是二战快点结束,不管哪一方战败。对他而言,的确是站在一个比较中立的观念上来考虑问题的,日本曾是他的母国,他的根在日本,但是,美国是他现实的生活基地,他最亲的亲属,主要时间都是在美国度过的。所以,不管哪一方胜,哪一方败,都不会给他太大的刺激,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约约地希望日本能胜,虽然他对美国也很有感情,可是,美国不就因为他的祖上是日本人而把他关起来了么?可战争的结局并不会因为一个小人物的想法而改变,日本最终战败了,这一下,福光稔想,此生休矣,恐怕要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了。他没有想到的是,战争结束两年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他立即回到了日本,其后,他继续申请从事在美国曾从事过的"罪行研究员"一职,获得批准。那时候,许多到国外的移民回日本之后,景况都十分凄惨。多年的战争,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打烂了,田园荒芜,工厂倒闭,经济萧条,民不聊生,失业人员与日俱增。日本政府虽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希望能减少失业人口,恢复经济,抹去国人心中的"战败国阴影",但是,那些措施却不是在短时间内就都可以见效的。大街上,到处是乞讨要饭的人,失业人员不仅没有减少,还在不断上升,这样一来,那些曾经在国内"与政府同甘共苦"的人也常常难以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自然就不用说像福光稔一样在战争期间躲在敌国享清福的人了。可是,福光稔一回国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而且生活也远比自己那时的同胞们要好。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他精通几国语言的缘故。他既会日语,也会英语,还懂菲律宾语,以及东南亚其他好儿个国家的语言。
  1953年,福光稔首次来到了马尼拉。
  福光稔此次来马尼拉的目的,是作为日本方面的一名特使,来跟菲律宾政府交涉,谈判释放200名面临死刑或终身监禁的日本战俘。
  与丸山正雄一样,福光稔也有着自己的目的,据他所知。这200名日本战俘,有些便被怀疑曾参与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工作。
  这里要说说当时的菲律宾总统季里诺。他在1949年以微弱优势赢得了菲律宾的总统大选。那一次大选,被称为菲律宾历史上最黑暗最腐败堕落的一次大选,一群群暴徒袭击竞争对手,恐吓投票人。不仅如此,季里诺还擅自赦免了一大批杀人犯。这些杀人犯,都是在他弟弟托尼法官的指挥下进行活动的,是已经定罪的死刑犯。大选期间,很多人被野蛮地、骇人听闻地杀害了,此外,季里诺还被指控有行贿、敲诈勒索和收买选票罪。而且,在选票计算出来之前就公布了选举结果,而结果是有效选票的总数远远超过了投票数。战后不久,山下奉文藏金的传说已在全世界传得沸沸扬扬,当然不只是日本才知道有这件事情,季里诺也知道!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在与福光稔的谈判中,他总体上答应福光稔的要求,但是,又告知后者,这一批战俘,不能马上释放,先只能减刑,暂时还得委屈他们在菲律宾呆上一阵子。季里诺的理由是他们罪行深重,如果不明不白地将他们放了,无法向受他们迫害如此之深的菲律宾国民交待。福光稔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但与此同时,他提出想采访一些日本战俘,因为他是"罪行研究员",这一要求是合情合理的。季里诺答应了他,可是,他明白福光稔的真正目的,便给他派了一名助手。
  到此,我们已能明白丸山正雄在海上"排雷"的时候,季里诺总统何以要派一支小分队去协助他们。后来,他之所以同意撤回,是因为他发现丸山正雄从根本说是瞎子摸象,没有目的,没有事先来自关键人物的确切信息,因此不可能找到山下奉文藏金。
  季里诺总统给福光稔派来的助手名叫贝南西奥·杜克。他是一个情报宫。
与死神擦肩而过
  贝南西奥·杜克何许人也?这要先说说1945年的马科斯。
  那年的9月,菲律宾傀儡政府逃进山区后,何塞·劳雷尔及其幕僚便在山下奉文设在碧瑶的新总部办公。
  山下奉文将军当时有17万军队,而且大都是有经验的老兵,麦克阿瑟从当年的1月份开始从马尼拉北部的林加延湾率领大军登陆进攻吕宋,3年前,日军进攻吕宋时选择了同样的登陆地点。麦克阿瑟直接向马尼拉挺进,他希望在他的生日(1月26日)之前进入马尼拉城,可惜的是,他大大地低估了日军的力量,城里,有岩渊的16000名守军,此时,他们已被截断了撤退的道路,只能决一死战。10万菲律宾人,16万日本人,还加上千余美军,死于这次大屠杀中。马尼拉的城市设施,被摧毁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山下奉文率领他最后的残兵,进入碧瑶地区4号和11号图标之间的山区,这地方名叫基昂岸袋形阵地,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一时期,费迪南德·马科斯也在前线,跟随雷·亨特上尉,此时的马科斯有着特殊的身分——他和那些战俘们在一起!亨特上尉不能把战俘留在前线,鉴于马科斯的特殊性,他打算把马科斯送到高山省曼里克斯少校指挥的第14步兵营,或者送到远离碧瑶的巴尼特少校的第21步兵营,马科斯在亨特上尉的步兵营中有一批朋友,其中还有他在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利诺·帕塔维上尉,上尉告诉他万万不可去第21步兵营,因为那里有纳伦达桑的党羽,如果他去那里,必死无疑。于是,马科斯申请去第14步兵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两年前,他在赶赴棉兰老岛的途中在保和岛被游击队抓获时,曾自称是这个营的指挥官,现在,他却是作为明明白白的俘虏而去这个营的。
  没想到,他到了第14步兵营也没有逃脱被惩处的命运。他刚刚到,无线电就传来了沃尔克曼情报部下达的将其作为间谍处决的命令。情报部已得知,他们逮捕了费迪南德·马科斯和他的父亲玛利安诺·马科斯。他们认为有足够的理由下达命令处决他们。
  第14步兵营的营长萨图尼诺·杜姆劳上尉接到命令后不知所措,便去向他的一个亲戚请教。杜姆劳上尉的这个亲戚,恰恰是费迪南德·马科斯的朋友,他的名字就叫贝南西奥·杜克。他是一个伊洛干诺人,也就是说,与马科斯的上辈有着共同的血脉,马科斯被捕前3个月,在平队驻地,他的汽车被烧焦了,正是杜克和另外一些人把马科斯救了出来。因为杜克是一个穿梭于菲律宾游击队和美军两边的情报员,因此,他的地位较高,被列入了第14步兵营的军官名册。
  得知马科斯将被处决的消息后,贝南西奥·杜克匆匆来到曼里克斯少校前提出抗议。少校也是一个很暖昧的人,他对杜克说:我给你两天时间,由你来证明对他执行处决的命令是错误的。杜克便四处奔忙,弄到了一些朋友的宣誓口供,曼里克斯把宣誓回供的要点用无线电发给沃尔克曼的情报部,情报部中校墨菲回电说:己收到关于马科斯一案的宣誓口供,按原先的命令执行,并汇报执行情况。
  绝望之下,杜克无计可施,便把这一情况电告了他的叔叔卡利克·斯托·杜克上校,他是沃尔克曼总部负责训练伊洛干族士兵的高级军官,也是游击队指挥部里季里诺的高级助手之一,他对此事马上进行了干涉,命令墨菲中校立即取消处决命令。
  这样一来,贝南西奥·杜克便与马科斯的关系非常密切,以致于最终成为马拉卡南宫里掌握实权的从物之一——总统安全秘书。这当然是后来马科斯当上总统的事了。
  该年的4月中旬,马科斯的父亲玛利安诺·马科斯,被巴尼特少校关押数月后,因战争罪行受到审判并被处决。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处决,巴尼特的游击队员——纳伦达桑的朋友们——审讯了玛利安诺并证明他在整个战争期间都在为日本人办事后,就把他绑在4条水牛上分尸处死了,还把碎尸挂在树枝上。可在此之前,玛利安诺承认他是被儿子拉去给日本人办事的。
老兵们
  如此看来,贝南西奥·杜克自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不仅有着长期的情报工作经验,而且,马科斯是效忠季里诺总统的,杜克是他的朋友,他当然也对季里诺总统非常忠心;还有,他的手段,从马科斯险些被处决一案中可见一斑。要知道,战乱年月,处死一个人是相当容易的,也会相当迅速,可是,杜克却硬是把马科斯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有了这样一个人呆在身旁,福光稔感到非常棘手,开始,他总是不给杜克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两个人就像捉迷藏一样,可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后来,还是杜克把话挑明了,他说:"福光稔先生,你此次来,恐怕还有别的任务吧?"
  福光稔的反应是哈哈一阵大笑,说:"杜克先生,你不愧为高级情报员!可是,我除了完成我的本职工作,还会有什么别的任务呢?按先生的说法,我把事情交涉完之后,就应该马上离开菲律宾,而不能在此多呆一大了?"
  杜克也是一笑,笑得比福光稔爽朗得多,因为他胸有成竹。他想,不管怎样,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看你福光稔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这样,双方继续僵持着。福光稔往哪里走,杜克就往哪里去。福光稔为了摆脱他,便准备去拜访一些所谓的朋友。其实,他在菲律宾根本没有朋友,那些"朋友",都是他通过日本国内的熟人介绍的,事实上连面也没有见过。来菲律宾之前,他根本就不想见这些人,但这时候,他觉得这些人可能会帮他的忙。人家去拜访朋友,你也跟着去吗?这使杜克为了难,但他是一个脸皮特厚的人,他说:"我陪你去吧,在菲律宾,我总比你熟悉一些,而且,如果我认识了先生的那些朋友,以后,他们有了什么困难,说不准我还可以帮一把呢?"这话听起来入情入理,如果作为一般人,会为他的重情而感动,可是,遇着福光稔就麻烦了,他只好手一摊,肩一耸——他在西方生活多年,回到日本,并没改变摊手耸肩的习惯——说:"唉,那些朋友也是多年不联系了,算了吧,这次就不去拜访了。说真的,我来菲律宾,受到先生的盛情款待,心里己很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他很害怕见了那些人之后,他们会在无意之间暴露一星半点的秘密,谁又说得清日本那些朋友是不是把他福光稔此行的真正目的透露过什么风声呢?福光稔已在菲律宾呆了20多天,可工作却毫无进展。他开始焦躁起来,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季里诺,咒骂讨厌的杜克。
  时间一天天过去,福光稔总不能以特使的身分长年呆在菲律宾吧,他在紧张地想着对策。
  无计可施!他只好对杜克说:"我想单独采访一下那些日本战俘。"
  "先生需要采访什么内容?我肯定可以帮你提供大量资料。"
  "以前的那些资料我就不要了,我想听他们自己说说,比如对战争的看法,作一个战俘的感想,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想获取第一手材料。"
  这一次,杜克显得出奇的大度,他学着福光稔的模样,将双手一摊,说:"既然如此,福光稔先生可就不要责怪我不陪你了。"
  "哪里哪里!"福光稔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先生丢下公务,陪了我20多天,我已是感激不尽。先生以后到了日本,我一定也像你一样,丢下公务,丢下太太和孩子,一直陪着你,哈哈哈哈……"
  他这一句话的潜台词是:今天,我福光稔就跟你告辞了,请你知趣些,再也不要跟着我。
  杜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道:"先生见外了,你是我们高贵的客人,只要你在菲律宾呆一天,我就该陪你一天,说什么感激不感激呢。这些天,你既然要单独采访日本战俘(当他说出"日本战俘"几个字时,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便看了看福光捻,福光稔却只是微笑着),我就只好失陪了。"
  就这样,福光稔暂时"摆脱"了杜克的跟踪,可以单独行动了。
  福光稔因有了菲律宾政府的特许,十分顺畅地直接进入了关押那些日本战俘的监狱。
  他以最高的效率,开展他的工作。
  他把每一个战俘单独提了出来,见面之后,不问他们别的,而是开门见山,问他们是否参与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对这些战争还没结束就被抓起来的日本军人,山下奉文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何为山下奉文藏金?他们却一问三不知。有的人,直接就说自己不知道此事,这样的人最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最可恨的是,有的人分明不知道,但是为了讨好这个政府派来的特使,以图自己将来回国后不受虐待,不知道却佯装知道,他们先是神秘地说:知道一点点。这自然引起福光稔的极大兴趣和特别青睐,但是,当他深入探询下去的时候,那些人的回答便往往风马牛不相及,因为"山下奉文藏金"这一专有名同,他们从根本上就不理解。最后的结果,常常弄得福光捻哭笑不得。
  200名日本战俘,没有一个人参与过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工作。
  这一点,季里诺总统和贝南西奥·杜克早就知道了,很显然,他们提早审讯过所有的战俘,知道所谓这些战俘参与过藏金的埋藏工作的说法,完全是子虚乌有,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当然,与此同时,他们也警告过战俘,不准向任何人说起他们问询过此事。
  福光稔一方面做出继续采访战俘的样子,一方面从他们身上脱离出来,开始寻找其他的人。他要寻找的对象,是两个特殊的人物。在日本,他隐隐约约听人讲过,当年,负责山下奉文藏金埋藏工作的,主要是两个军官,一个叫岛田川秀,一个叫松下明子。这两个人在战后——准确地说,自从他们负责这项工作以来,就不知去向了,战后,他们没有回日本,也没有他们在别国定居的消息,总之,他们下落不明。福光稔想,如果能在菲律宾找到认识岛田川秀或松下明子的人,一切问题就都好办了。
  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和毅力,在菲律宾各处流窜(当然他有一些主要的地点,那就是马尼拉和碧瑶)。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那些菲律宾人,当年一听到日军到来,躲避唯恐不及,只要是日军,就害怕,就痛恨,哪里知道什么大佐小佐?当然,这是福光稔后来自己向外界透露的信息,事实上,到底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拒绝回答他,或者给他一个失望的回答,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有些研究者认为,福光稔的这一次大规模的采访活动,实际是有所收获的,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一系列活动。
  在这一点上,笔者也曾作过多方调查,似乎还找到了一些当年福光稔询问过的人,当然,他们现在都是耄耄老者了,说话口齿已很不清楚,加上年事已高,生活中太多的磨难,使他们对一切似乎都很麻木。他们不大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一句,他们答一句,说出的话,大都是"嗯"、"啊"一类的助词,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我不能因为他们回答的助词而凭空想象,更不敢妄加判断,我的朋友曾取笑我,说为了写这部书,我快被弄得倾家荡产了。这话也不夸张,我之所以把自己几乎全部的家产都投了进去,是想获得每一个细节的真实。战争,是人类生活中的特殊事件,它使人类生活中的各类矛盾集中暴发,把人们苦心孤诣建立起来的文明摧毁了,同时,也像鞭子一样抽打人们去努力建设新的更加高级的文明。从这个意义上说,战争并不全是坏事。我这样说,肯定要引起历经过战争苦难的人们的不满,对此,我深表理解,而且,我本身就是一个坚定的反战者,对那些挑起战争的人,我深恶而痛绝之,这是我感情的一面,然而,我是一个搞研究的人,我不能只凭感情去理解事物。我认为,在这世间,有一个东西与战争相类似,那就是宝藏,宝藏是大多数人创造的,却为少数人所拥有,那些拥有宝藏的人,多为不劳而获者。对宝藏的研究,能帮助我们解剖人类本身的许多瘤疾,许多弱点。因此,我对一切盗墓的行为都感兴趣,我要知道那些冒着死的危险去盗墓的人,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当然,盗墓的行为与挖掘山下奉文藏金比较起来,又显得相当平淡了。山下奉文藏金是战争的产儿,它与战争是互为因果关系的,它比其他的藏宝更具有血腥味。而且,寻找这批藏金,是世界上好些国家好些亡命之徒几乎一致的行动。可以说,它是一面镜子,一面鉴照人类丑恶的镜于。为了把这镜子背后的东西揭示出来,我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为了证实丸山正雄的得力干将村上井被蟒蛇吞食的情形,我曾3次去日本,采访了千岛。前两次去,她都不愿意提供这方面的情况,一提起二战,提起她们那次寻宝的经历,她就不断地呕吐,可是,我的真诚征服了她,终于使她十分详尽地给我讲述了他们经历的全过程……我虽然不能判断福光稔是否在菲律宾获取了一星半点的信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在马尼拉遇到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那就是利奥波多·保罗·吉加和本杰明·巴尔莫雷斯。
  我相信,读者肯定没有忘记这两个神秘的人物。在他们的手里,有一大批山下奉文藏金的藏宝图。需知,有了这些藏宝图,就等于成功了百分之九十,没有它们,就必须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但是,吉加和本杰明都没有把藏宝图提供给福光稔。福光捻也不知道他们手里有这批藏宝图。很显然的道理是,吉加和本杰明都不愿让过多的人知道他们手里有藏宝图,知道的人多了,他们还能过安稳日子吗?还能在黄昏时分去海滨的石廊上散步枯坐吗?不仅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他们还会遇到杀身之祸!
  没拿到图,对福光稔而言并不遗憾,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奢望,他感到兴奋的是,吉加和本杰明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绝对有山下奉文藏金的存在!
  福光稔问他们何以这么肯定,他们的回答是:他们的父亲当年曾给山下奉文将军办过事,他们是从自己父亲口里得知的。
  福光稔再问详情,他们异口同声他说:不知道,因为他们那时都还年轻,父亲不可能把这样绝秘的事情告诉他们。
  不管怎么说,这大大增强了福光稔的信心。
  他决定离开菲律宾。
在国家档案馆
  1953年的盂夏时节,福光稔离开菲律宾回了日本。
  到家后,他立即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比在菲律宾时还要忙碌。
  他通过说不清楚的关系,到防卫厅陆上自卫队总部,把山下奉文当年的部将名册抄录了一份。
  这些部将,基本上都还活着,他们中的大部分居住在东京。只是,大多已告别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福光稔一个一个地走访他们,每到一处,他先是唉声叹气,主人不明所以,他便说:我刚刚从菲律宾回来,特地到菲律宾南郊去拜祭了山下奉文将军的殉难处,心里相当难受。虽然那些军人出身的老者大多对这个留着西式发型的人不感兴趣,甚至相当讨厌,但他既然对山下奉文将军有那么一片孝心,也就立即对他产生了好感。是的,那些人一听到山下奉文的名字,呆滞的眼中便会立即放出光来,"山下将军,大大的英雄啊!"接下来,他们就会不厌其烦他讲述山下奉文的佚事,讲他怎么爱兵如子,怎样威风八面,在吕宋岛登陆的时候,又是怎样把英军打得落花流水……福光稔只能耐心地听着。待军人们讲得口舌生烟没有力气泪流满面不能再讲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间起那批藏宝的事情。"藏宝?"军人们竟然也没听说过。有的人,没听说过也就算了,另一些人,当福光稔说出那句话来时,他们立即就明白了来人的真正目的,因此相当愤怒,喝令他马上离开。有一个脸上长满了黑斑的老人竟吼道:"滚,快滚!你如果再呆在我屋里:一分钟,我就枪毙你!"说罢便去腰间摸枪,遗憾的是,他的腰间已没有枪了。他是一个失败的国家、失败的将军的失败的部下,他已没有带枪的权利了!那份孤独和凄凉的心境,是未经历者难以感知的。
  福光稔的美梦再一次被打破。
  他觉得,他只能依靠政府了。
  日本政府的某些官员给他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竟然让他接触到了一些"绝密文件"!
  这些绝密文件的内容,福光稔从来没有公开过,政府部门更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报界也没有对此作过报道。
  可以说,从这时候开始,福光稔才真正接触到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实质性内容。
  他的兴奋是不可言喻的,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着山下奉文藏金的但露而呈现出飞扬的色彩。
  据他说,他又在一个政府要员的帮助下,与美国的有关方面打通了关节,于是,他立即乘飞机前往美国。
  他直接走进了美国的要害部门:国家档案馆。
  在那里,福光稔秘密"工作"了十多天时间,所翻阅的东西,当然都是二战时期的史实,并把重点集中在菲律宾战场上。人物,自然是麦克阿瑟和山下奉文。他后来说,在那里,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收获。
  回到日本之后,福光稔为政府提供了一张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图纸。
  需要说明的是,这张图不是原始图纸,而是他根据自己掌握的材料,想象出来的。他为政府提供的这张图纸,是否有意做了手脚呢?当初,有人这样怀疑过,可是不久,这怀疑就被打消了,因为福光稔本人就是带着这张图纸前往菲律宾的,并按这张图纸开始了他对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
  那是1953年11月的事情。
  福光稔所挖掘的地点,在山下奉文率军从碧瑶向基昂岸一线撤退的路线上。
  福光稔在那条线上挖了半年多,按他自己的话说:"一无所获!"于是,他"收拾行礼回家"。
  对福光稔的这一举动,世界上许多评论家有他们的说法。他们认为,如果福光稔找到了一些财宝的话,他和他的赞助人——季里诺、杜克、马科斯,马尼拉的其他人以及天晓得东京的什么人一一几乎都不会承认。评论家指责福光稔故意去没有藏宝的地方看看,因为认定日本人只是在他们最后撤退到基昂岸期间才埋藏那些"战利品"的想法是荒谬的。在那个节骨眼上,他们很忙,不大可能为留下的财宝而操心,另外,众所周知,山下奉文没有多少卡车,甚至还不够随军运送足够的食物及装备,更不用提金块了。
  评论家对福光稔的这一指责,是有道理的,福光稔肯定已知道了山下奉文藏金的真正所在,"而且在某一时刻自己去挖掘了,不仅挖掘,而且真正挖到了。"因为那之后不久,福光稔就辞去了罪行研究员的工作,以东京的商人自居,过着相当富足的生活。他定期而又濒繁地来往于马尼拉和东京之间,成为日菲两国著名的"生意兴隆的人"。1953年到1988年,他600余次到菲律宾去旅行,也就是说,他每年要去菲律宾将近20次。但这只是说的旅行,还不包括做生意,菲律宾的风光再美,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有人间过福光稔: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去菲律宾?对这一问题福光稔从来没有认真回答过。
  福光稔不仅富了,而且结识了马尼拉和东京许多具有权势的"朋友"。
  事实上,福光稔在第一次出击中,就有所收获。
海底的"那智号"
  福光稔的美国国家档案馆之行,直接拨动了美国一部分人的神经,使他们猛然醒悟:那么一大批山下奉文藏金,为什么还不动手去挖掘呢?他们分明感觉到,日本人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工作。
  没有人——除日本的某些高级官员外——更比美国人知道山下奉文藏金的真实存在。早在1942年,也就是离战争结束还有3年的时间,麦克阿瑟将军就曾下令一艘美国潜艇装上20吨黄金"压舱",开往澳大利亚,谁也不清楚这批黄金是属于菲律宾政府还是属于哪个个人。但在当时战事逼人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无关宏旨,麦克阿瑟将军和奎松总统正想把附庸风雅的大财主曼努埃尔·罗哈斯培养成奎松的接班人,罗哈斯的任务就是把留在菲律宾的黄金沉入海底。
  对日本人的抢劫行为,美国人是相当清楚的,对他们将财宝埋藏起来的事实,他们一样清楚。当然,他们只知道这笔宝物数额巨大,并不知道其实际数目。
  福光稔回到日本之后,美国立即采取了行动。
  他们派出了一个秘密小组,并负责协调、指挥其属下的好几个分队。
  跟日本人相比,美国人寻找山下奉文藏金,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日本人虽然亲自埋藏了山下奉文藏金,但是,当年的藏宝者,却已没有几个人活在这世上了,而美国人却深知山下奉文或者别的什么人——诸如儿玉誉士夫等一一最有可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埋藏财宝。
  他们一来,就直奔马尼拉湾。
  这里,曾经沉没了一艘日本海军的巡洋舰,那艘船的名字叫"那智号"。
  1944年年底,"那智号"稳稳当当地从马尼拉湾驶出,看起来沉沉的。那上面装了1000多名日本水兵,他们要从这里启航回国。可是,它刚刚驶出港口,一艘早就猫在那里的日本潜水艇便将它击沉了。这一切当然进行了伪装,好像那不是日本人干的,而是菲律宾人或者美国人干的。那智号上,除了那1000多名日本水兵之外,还有l00吨金块!那智号沉入水底之后,那100吨金块瞬息间烟消云散。1000多名日本水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驶出马尼拉湾就遭到这致命的打击!有的水兵,当即沉入海底死亡了,有的人浮在水上,奋力地向岸边游来,因为这里离岸口不远,他们还有生还的希望。谁知,他们的头刚刚从水里冒出来,立刻便遭到了枪击。日本人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有一种说法,即有人不想把这批黄金运回日本,他们只想将其留下来,哪怕留在海底,他们也还有前来打捞的可能。
  不管出干什么目的,日本人炸沉了自己的船只,上面装有100吨黄金。这一点,战后不久就被人知道了。
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马尼拉湾附近肯定有黄金!
  丸山正雄正在马尼拉湾于得热火朝天!
  现在,他已经摸到了窍门,知道当时那些日本人埋藏宝物的基本取向。在大海边,他们就选择礁石,或者珊瑚石。他们把礁石或者珊瑚石炸开,再把宝物埋藏进去。
  他认为,要找到这些宝物,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经过多方勘察,他选定了一组巨大的珊瑚石。
  他所选定的应巨珊瑚石,里面的确藏有珠宝和黄金。这就是当年岛田川秀负责埋进去的。当丸山正雄用仪器勘察到里面应该有宝物时,便作了一些实地调查,比如转弯抹角地询问当地百姓。当地百姓对此一无所知,但也有一点有用的材料,那就是,他们都说当年有个日本军官带领一批人在这时干一件秘密的事情,划定了一个很大范围的禁区,不准他们过去,谁过去谁就将被打死。
  丸山正雄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现在也学乖了,他知道如果没有菲律宾有关部门的配合,什么事都别想干成。因此,当他确认这个巨大的珊瑚石里藏有黄金之后,他决定向他的前辈学习,划出一个禁区。只有这样,才能放手开展工作。
  既然丸山等人的工作是负责排雷,无论是在水中,还是在岛上,至少从形式上看,划定禁区的要求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因此,菲律宾政府的有关部门联合发文,在规定的时间内,禁止任何人随便进入丸山小分队划定的禁区,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如果让当年的岛田川秀自己来辨认一下,恐怕也认不出年在哪块珊瑚石里藏了财宝,因为这里巨大的珊瑚石比比皆是,一个挨着一个,更重要的是,他们当年埋下财宝用石块堵住洞口之后,是用水泥敷上的,可是现在,没有哪一块珊瑚石有被水泥敷过的痕迹,它们全都原封原样,就像天然的一样。这是岛田他们离开之后那些专家小组的功绩。他们采用了当时最为先进的伪装手段,把那些珊瑚石和礁石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般人根本无法辨别出来。
  怎样才能把珊瑚石弄开呢,将其炸开,是最简便也是最迅速的方法,但这方法是不可靠的,万一把黄金全都炸飞到海底去了,那该怎么办?不能采用这种方法,只能用笨拙的法子,那就是一点一点地把珊瑚石凿开。
  他们没有选准当年岛田川秀开洞时的位置,而是从其侧面打洞。丸山正雄心情激动。这也难怪,在他看来,只要一旦把洞子凿开,大堆大堆的黄金珍宝就摆到了他的面前,那是多么刺激多么让人兴奋的时刻啊!这样的心理,正如赌徒,刚上赌桌,头脑里就立刻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己推到了自己面前。世间的赌徒都是因为有了这一信念才义无反顾的。
  10天之后,一个开凿者突然大叫大嚷:"打通了!打通了!"
  丸山正雄要听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为了这一句话,他食不甘味,夜不能眠。他正在临时搭成的帐篷里小慈,听到喊声,立即翻身而起,向那珊瑚石边冲去。
  果然打通了!丸山正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却感到了从未没过的疲惫。
  他想下海去泡一泡,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想下海去泡一泡,但是,在事情还没有眉目的时候,他没有心情。
  他命人给他拿来了游泳裤。
  就在他一个猛子扎向海水的一瞬,忽听轰隆一声巨响!
  这一声响,石破大惊。巨响之后,满天是横飞的石块和紫色的蘑菇云。
  丸山正雄本能地知道出事了,他顿时感到手脚发麻。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潜深一些,否则,他的命就不保。
  当他重新冒出水面的时候,看到了一片残破的景象。
  他的头脑里嗡的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遭到了菲律宾有关人员的暗算,这些人,不用说,肯定是菲律宾政府派来的。
  他闭上眼睛,像一具尸体似的僵卧在海滩上。
  过了多久,不知道!丸山正雄还是那么躺着。这时候,他一直不敢再睁开眼睛,他怕睁开眼睛之后让他看到更加绝望的场面。
  是的,说不定,他已是全军覆灭了。
  他的人,他的仪器,都被这一声巨响轰平了。
  他等着有人来问他。如果有人来叫他,证明他的人还有活着的,只要陆上还有活着的人,那他的仪器也还有剩下来的。机器总比人结实。
  可是,没有人来叫他!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丸山正雄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一片狼藉!
  紫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大海却早已平静了,显露在他眼前的,依然是那些巨大的珊瑚石。
  他抬头望过去,想找到他们正在开凿的那一块,但是,他没有看出来。
  他喊他的人——"武村!"
  "渡边!"
  "川岛!"
  "大江!"
  ……
  没有一点回音。
  他的人,全都死光了?他用双眼到处寻找那些"凶手",他身上没带武器,他要用牙,用手,用腿,去跟那些人搏斗。
  可是,整个岛上,连半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有。
  敌人也死光了?丸山正雄摇摇晃晃地向那珊瑚石边走去。
  当他走到那由珊瑚山围成的"森林"边时,终于看清了那块他们正在开凿的石头。
  那石头已被炸去了很大一块,顶部还在笼笼地冒着紫烟。
  在那组珊瑚礁之中,东一块西一块地挂着人的尸首。那些尸首都是不完整的,像一个拙劣的屠夫剁下来的腐肉,不成规矩也不成方圆,都是一些烂肉。最完整的,就是半条腿,那半条腿搭在一块珊瑚石的尖嘴上,看上去像一根浮柴,那上面还滴着血。
  这是谁的腿?当人的四肢长在身上的时候,每一个细小的部位都有其主人,一旦从人身上脱离出来,就成为野肉,就不知是谁的了。
  丸山正雄继续往前走,想去看看他的那些仪器。仪器放在正在开凿的那块珊瑚石背后一个较为平展的石台上。他最关心的就是那些仪器。可是,他刚迈出两步,就被一根藤蔓缠住了。他摔了一跤。
  "嗨——"
  他像野狼似的狂啸一声。
  他坐了起来,双手用力地去扯那些藤蔓。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扯不断那些东西。事实上,他现在的力气,比一个3岁的孩子还小。他气愤已极,伏下身去,用牙去咬。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这些"藤蔓",竟是一个人的肠子。轰隆一声巨响,肠子里存的粪便溢了出来,加上在沙粒遍布的地上一打滚,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当丸山正雄明白了缠住他的是什么东西时,恐惧得浑身发颤。他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他一边狂叫着"人呢?——人到哪里去了?"一边奋力撕扯那些散落出来的人肠。
  他终于脱离了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又返转身来,一脚将那些扭成一团的肠子踢到大海里去了。
  结局果然如他所料:全军覆没!
  他的人和他所有的仪器,全都变成了一滩废物。
  丸山正雄重新回到大海边,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海水里。他像一个白痴似的,望着晕黄的天空,望着那些还在升腾着的紫烟。
  ……
开启死亡之门
  对这件事情的调查表现得最积极的,不是菲律宾政府,而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派来的那个秘密小组。
  他们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那些自鸣得意又愚蠢不堪的日本人,碰到了由他们自设的陷饼——岛田川秀他们竣工之后,那些由日军高级军官委派的专家小组立即赶赴现场进行后期工作,他们的工作,跟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比起来,要复杂得多,这不仅是技术方面的,更是其大胆而新颖的设想和工作本身所面临的危险性。
  他们早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从其它国家抢掠来的财宝,不是这些财宝的主人有一天要将它们收回,就是会遇到另一批打劫者。因此,仅仅挖一个洞,将它们埋藏起来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最大限度地给予它安全系数。即便不能保全这些财主最终全都落人自己人之手,也要让那些打劫者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
  于是,他们在洞内安上了数千磅已打开保险的烈性炸药。
  这些炸药质量相当高,不要说仅过了几年时间,哪怕再过10年20年甚至更久远,谁敢去碰它一下,它就会给谁致命的一击。
  岛田川秀在水下埋的那批宝物,之所以上面的神秘人物让他不急着封口,就是为了方便工程师们进去安放炸药,因为水下不比陆上,水下的礁石封了口,就很难将其再打开。
  首先品尝这滋味的,竟是日本人自己。
  美国人在暗中发笑,既然日本人开凿的这块珊瑚石有炸药爆炸,那么,就证明他们探测的结果是正确的,在这块珊瑚石里,一定有宝物。
  秘密小组通告菲律宾政府,由他们全权来处理这件事情。
  整体说来,此时的菲律宾,依然是美国的傀儡,美国人怎么说,他们就只能怎么做,即便是较有民族主义思想的劳雷尔,也不敢违抗美国人的命令。既然美国人要来处理这件事情,菲律宾政府就只能答应,尽管这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此前,秘密小组的一部分力量早就躲在马尼拉湾的附近,看着日本人兴高彩烈地劳作,他们按兵不动,打算观察一下再说,如果日本人果真挖出什么宝物来,他们自会想方设法坐收渔利。没想到天赐良机!
  他们迅速地来到了大海边上。
  还枯坐在那里的丸山正雄突然看见一批不名身分的美国人站在了他的身边,神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丸山正雄狂笑起来。
  美国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子,他们也傻子似的跟着狂笑起来。
  正在这时,坐在海边的丸山正雄突然跃起,哗地抽出一个美国人挎在腰上的军刀。
  握有的美国人呼噜一声,退出老远。
  丸山正雄倒转刀尖,双唇一抿,长刀便戳进了自己的肚子。
  丸山正雄一阵一阵地用力,刀子便一寸一寸地向他的肚腹中游动,直到刀尖从他的脊背右侧冒了出来。
  丸山正雄倒下了。
  这个罪大恶极的疯狂的掘宝者,在他还没有真正迈进藏宝门槛的时候,就已死去。
  美国人傻了许久,这才长吁短叹起来。
  他们像扔出一枚炸弹似的,把丸山正雄的尸体扔进了海里,连同那把插进他脖子里的军刀。
  丸山正雄的尸体在大海上冒出的水花散去许久,那些干过多年特工的秘密小组成员,竟也没有缓过气来。他们总觉得丸山正雄随时都有可能从水里跃上来,从肚子里抽出军刀,置他们于死地。
  直到他们确信那个日本人已经死,他的尸体已可能作了饥饿的鲨鱼的美餐时,他们才开怀大笑起来。
  巨大的财宝之山就但露在他们面前!
  但是,对他们而言,那块巨大的依然还在冒着紫烟的珊瑚石,仍是神秘莫测的,神秘的当然不是它里面是否还有炸弹——那么大一声巨响之后,所有的炸弹都已被引爆了,那应是确定无疑的——而是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金块!
  数目肯定是巨大的,既然安放了烈性炸药,又是那么大一组珊瑚石,不可能只有少量的金块,至少应以吨来计算。
  这一点,他们估计正确,而且,还相当保守,事实上,里面有近3O0吨的黄金和各类珠宝。
  他们休整了一天,也庆祝了一天。进入石洞之前,他们想好了一切后期工作:把这些黄金和珠宝挖出来之后怎样运走?运走的过程当中,又怎样伪装?这些工作并不简单,他们不仅要瞒住菲律宾政府,还要瞒住菲律宾人民,与此同时,他们也要瞒过虽在遥远的地方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美国政府。在他们看来,瞒过菲律宾政府相当容易,要瞒过菲律宾人民和华盛顿,就要复杂得多。他们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
  接下来,就是进入洞子捞宝。
  紫烟已经完全散尽,青天白日,洞子像一张鱼嘴,仰向天空。这是多么伟大的时刻!
  他们拿上防毒面罩,分成两个小组,依次下去。一个小组取宝物,另一个小组将其转运出来送到舰艇上去。
  第一小组刚爬到洞口,一股刺鼻的气息直冲上来,使他们差点当场晕倒。这并不全是硝烟的气味,而是混杂着许多别的比硝烟还要刺激人的气味。于是,他们赶忙将防毒面罩戴在了头上。
  当他们用绳子把队员们一个一个送下去之后,发现里面竟是黑沉沉的。这简直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头顶上分明有那么大一个天窗,可一下来,居然这么黑暗。这又难为了日本工程师当年的奇思妙想,原来,洞中的隧道呈"之"字形,洞口的光线自然不可能直射洞底,只不过这些美国人沿着绳索下滑的时刻,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到了自己手上的那根绳子上,故而到了下面才猛然发觉眼前已没有一丝亮光。
  "送照明器下来!送照明器下来!"
  先下去的队员朝上面喊。
  他们的声音,传到上面来就像是一股轻若游丝的气流,上面的人虽然知道下面的人在喊,可怎么也听不清;于是,下面的人便"一、二、三",将手卷成喇叭状,同时大喊。
  上面的人终于听清了,照明器很快便送了下去。
  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下面,除了一个大坑,什么也没有。
  但他们发现,就在这个大坑的周围,有厚厚的墙,这些墙,既不像是用石头砌成的,又不像是用干硬的水泥建造的。
  这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这证明,日本人确实在这组珊瑚石下做了手脚。
  可是,要想得到宝物,还得靠自己继续去挖。
  日本人只是帮他们证实了一下而已,以后那些更为艰苦的工作,还得靠他们自己来做。
  下面的人又喊,让上面的人把他们接上去。
  他们汇报了实际情况。
  负责这个分队的长官怀亨摇了摇头。可是,除了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决定先打穿正面那堵敲起来感觉似乎要薄一些的墙,也就是靠近"门"边的那面。
  经过30多个小时的奋战,终于有了起色,因为外面海潮拍打礁石的声音,他们竟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了。
  就在他们对这面墙作最后一搏的时候,"门"顶突然全部垮塌了下来。
  10余个手挥铁镐的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响声,站在后面观察形势只等着欢呼胜利的怀亨,脑子一下子发炸了。他双腿一软,本能地抱住头,蹲了下去。
  他以为不久前的大爆炸又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但是,门顶垮塌之后,再无别的动静。
  怀亨命人进去收拾了同伴的尸体。
  几个略懂工程技术的人认真地研究了这个门顶,发现它是日本工程师当年设下的陷阱。
  "哼……日本人!"
  怀亨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是参加过二战的(现在已经退伍),当时,他是一个中尉,他在菲律宾战场上跟日本人交过手,但是,当年他所面对的日本人,已是强弩之末,因此他不知道日本人到底有多厉害。给他的印象,就是日本人军装不整的可笑得如漫画人物一般的形象,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粗鲁"的民族,思考问题竟这么精细,这么天衣无缝。
  以10多个人的生命为代价,他们又排除了一个障碍,这对眼珠发红的掘宝者而言,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继续开始工作。
  接下来的40多天,除了劳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第51天上,真正值得欢呼的时刻到来了。
  他们终于打通了那堵相对要薄一些的墙——一堵用坚硬的珊瑚石加上高标号的钢筋水泥修建起来的其实一点也不薄的厚厚的水泥石墙。
  当这面墙被打通之后,里面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子里黑得出奇,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从洞中涌出的强烈的寒森森的气流,可以使人明显地感觉到那个洞子非常幽深。
  黄金就要露出它的真正面目了。
  一个个子高大满脸尘垢的家伙,说他已经看到了黄金发出的闪闪亮光。
  上面的怀亨高兴得手脚发抖。
  他命令在上面负责"后勤"的人立即再送一批照明器材下去。
  人们打开了手电筒,可是,手电筒的亮光,根本不能照进洞内分毫,十几把手电筒一齐往里照,除了看见黑暗,仍然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简直怀疑这手电筒里倒底有没有龟池,互相去照对方的脸,却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简直是怪事!
  他们把这一情况又汇报上去,怀亨对队员们的惊慌情绪很是不满,黄金就在眼前,一切困难应该不在话下,这等惊慌,对一个掘宝者来说是不应该的。但鉴于门顶突然塌陷的教训,他还是嘱咐队员们小心一些。他生怕喂到嘴边的食物一下子又给飞走了。与此同时,一批大得像雨伞似的火把送了下去。
  队员们把那些火把往里一送,火苗竟一齐呼呼地飘了回来,一个人的眉毛当场被烧焦,紧接着,只听得哔剥一声,一个人的眼珠竟被烧爆了。
  这是一个地狱!一个鬼洞!
  怀亨一面命人把受伤的队员抬上来,一面安抚他们,说那个洞子一定是太大了,因此才有了如此大的气压,大家不用惊慌。即使没有亮光,也没关系,可以直接进去的,现在看来,里面根本不会有危险,如果在存放黄金的地方还有危险,那日本人自己来取,不也要送命么,日本人还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吧!
  队员们将信将疑,但已经不敢贸然进去。
  怀亨便对他们许以重金。说:"凡是有功之臣,每人将得到黄金总数的百分之一。"
  听起来,百分之一是一个小数目,但那是黄金啊!而且,活着的队员一共只有40来人,每人得了百分之一,100股就去了40股,其余的,怀亨绝大部分交公,他自己也得不了多少。
  这样一阵鼓励,队员们便准备下去了。
  第一个队员刚刚把脚踏下去,就觉得脚底被硌得生痛,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蹲下去用手一阵乱摸,摸到的竟是一颗人头。
  那是一具骷髅的头!
  在这个洞子里,有数十具骷髅。它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站着的、坐着的、横躺着的、单腿跪着的、双腿跪着的……满布在洞子里。
  那队员大呼小叫起来:"死人!死人!"
  这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装黄金的洞子,怎么会有死人?在下面领队的说:不要怕,不过就是一个死人么,肯定是当年掘洞的时候死在里面的。不要怕!
  可是,队员们毕竟不敢再下去,那个已经下去的人,也返身上来了。
  "快下去吧!"领队说,"每一个人可以领取百分之一呢!"
  还是没有人愿意去冒险。
  领队英勇而又豪迈地把他们向两边一分,率先下去了。他也踩到了那个骷髅的头,心里也一阵阵发虚,但是,他不打算退缩,因为只有他继续往前迈进,别的人才会跟上来。
  队员们见领队下去了,便一个接一个跟了下去。
  可是,就在两三分钟之后,他们就听到了"扑"的一声。
  领队倒下了。
  他遭到了匕首的袭击。
  那把横飞过来的匕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强有力地、正正中中地扎在领队的胸上。
  他当即死去。
  队员们听到声响,知道前方一定发生了情况,便呼喊领队的名字。
  领队没有回答他们。
  他们惊恐万分,再喊,领队还是没有回答他们。
  他们知道领队肯定已经死了。
  没有人再敢往前跨出一步。不仅不敢往跨,连后退的勇气也没有。
  他们就站在原地不动,呼吸困难。
  洞子里,充满着死亡之气。
  好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之后,他们才手挽着手,慢慢地、格外小心地往后退缩。
  退出洞子,他们便对着上面,鬼哭狼嚎起来。
  怀亨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哭叫。
  他命人迅速去弄清了情况。
  怀亨明白了,要想得到那些财宝,还有一段路要走。他同时想,现在,要来分我黄金的,又少去了一个人!他暗中希望多死一些人,免得影响他的收入。但是,人又不能完全死绝,全都死了,他也别想得到那些黄金。这真是一件矛盾的让人痛苦的事情。
  他决定暂时把那些人收上来。必须对他们许以更大的利益诱惑,他们才会继续干下去,否则,谁也不会去送命的。
  他们休整了一整天,怀亨才提出继续索宝的想法。他对队员们说,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菲律宾,为的什么?为的是一夜暴富!为了这一目的,我们已经死去了那么多的兄弟,我们不能就此罢手,因为,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必须再一次下去,直到把那些财宝弄上来!财宝弄上来之后,我还可以考虑给大家提高提成率。兄弟们,为了我们的未来,干吧!但此时,他的话却显得如此无力,如此干瘪,并没有把队员们的信心调动起来。因为大家越来越觉得,怀亨是一个虚伪的人,他要大家去卖命,可是给他们的许诺却显得那样虚无缥渺。
  队员们什么也不说,只是久久地凝视着怀亨。
  这一次,怀亨亲自下去了。
  火把已经不再向外面冒火苗,人们终于看清了那数十具以各种姿势摆放的骷髅。

  这些美国人,怎么也理解不了那些日本人当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竟要在洞里放上这么多的骷髅?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骷髅,这些以前活生生的人,因被迫参与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工作,便全部变成了这洞中的冤魂!
  这些人,有的是被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以惯用的方法杀死的,有的则是其后为了设置机关的需要,把外面的人——既有菲律宾人,也有美国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等——杀死后弄进洞子里来的。
  弄来之后,再由日本工程师进行处理。
  他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10年的光景,他们的秘密就一点一点地被这些亡命之徒们揭穿了。
  不过,这洞子里机关的复杂性,怀亨和他的队员们至今都还没有摸清楚。
  在门边,是一群仰卧着的骷髅,他们的膝盖都一律的曲起来。怀亨本来想从这些骷髅身上跨过去,但是,根本不可能,因为骷髅是这样多,占据了很大一个面积,而且,那些曲起来的膝盖,硬挣挣的,像矮小的树林一般;工程师们想得特别周到,假如10个人往左边躺,另10个人就必须往右边躺,两边都是硬挣挣的膝盖骨。
  不能跨过去,当然就只能排除,怀亨命人把这些骷髅顺到一边去。
  他们去拖那骷髅的腿,没想到,刚一碰它,从左右两边石壁上又飞出无数把匕首。
  匕首扎进了13个队员的身体。
  这些匕首都涂上了剧毒药,一旦刺破谁的皮肤,谁就不要想活命。
  怀亨大惧,面如土色。但是,他不能首先退缩,否则,他的队伍就会溃不成军,他语音发颤地让大家稳住,先不要乱动,然后,他说:我们先退到洞口,再想法子。
  退回洞口之后,怀亨命人将所有的工具都扔进去,那些工具纷纷落到那些骷髅的身体上,结果,如雨点般的匕首飞了出来,倾刻之间,地上就扎满了匕首。
  怀亨和他所有的队员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又从外面弄进来一大堆石头,再次扔了进去,又有一批匕首飞了出来,直到再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他们才胆颤心惊地踏了进去。
  他们把躺在门边的骷髅统统搬了出来。
  将骷髅搬出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洞虽然很大,但是,日本人是作了一番精心策划的,因为这个大洞已被分成了若干小块。怀亨想找到继续往里深入的去处,找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大约3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在一个地方发现了破绽:日本人用水泥伪装的石墙,有一星剥落的痕迹,这一痕迹相当不起眼,如果不是一百个小心,根本不可能看出来。他们就选定这个地方下手。
  谁知道里面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怀亨说,来吧,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说罢,他自己也拿起了镢头。当然,他站得远远的,用镢头去挖,也不过做做样子,他只是想鼓舞士气。
  那里又出现了一个小洞。
  洞口越来越大,当大到有一个面盆大小的时候,里面突然"扑"的一声,冒出一一股烟雾来。
  这是一种毒气,其毒性之大,只要它钻进了你的肺部,你的身上就会溃烂。但是,它不是从呼吸道杀死你,其性质就跟硫酸相类似,而是从皮肤人手来杀死你。日本人在施放这些毒气的时候,知道它会帮助他们在这洞子里堆放一批新的骷髅。
  但是,将近10年过去了,毒气的毒性大大减弱,而且,分量也不够了。由于贮存的技术还不过关,致使大部分毒气都已泄漏,其毒性早已被洞内潮湿的空气所溶解。
  但是,它还是让5个离它最近且没有来得及迅速戴上防毒面罩的人毙了命。
  在这个寒气森森的洞子里,又躺下了多少具尸体,此时的怀亨,是根本不愿去数一数的,他在精神上拒绝让这个问题去打搅他。
  当他们把这个小洞慢慢打开之后,发现里边只有一具骷髅。这具骷髅,单腿跪立,腿半曲,最奇怪的,是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砍去了,剩下来的一条胳膊,平直仰向前方。怀亨沿着这条胳膊看过去,从肩部看到手指的的部位,发现他手上的四根指头都被切去了,只留下了一根食指;这根食指笔直地伸着,指向另一个洞口。那个洞口,明显的既不是石墙,也不是水泥敷成的石门,而是一扇已严重锈蚀的铁门。
  毫无疑问,黄金就藏在那个洞里。
  怀亨的呼吸都喘不过来了。
  "我们成功了!"
  这一句话,代表着他巨大的喜悦,但是,他说出来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不是指他死了那么多的队员,而是他经受了从未经历过的精神折磨。
  "进去吧。"他说。
  他们一步一步向那洞子接近,走到那扇铁门边,发现必须把那个单腿跪立的骷髅搬开,因为他的手指,只差一两个厘米就顶着铁门了。
  队员们看看怀亨,意思是:怎么办?怀亨想了想,说:不要去动他的身子,只把手给他剁断就是了。
  一个莽撞的队员一刀下去,剁在那具骷髅的手臂上。
  刀刃立刻卷曲过来。
  那队员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不知道,这个手臂,不是骷髅的手臂,而是装上去的一个纯钢手臂。
  怀亨见没有什么致人死命的东西冒出来,安慰道:没关系,只不过因年月太久,人骨就变硬了。
  纯粹一派胡言!
  自然,没有人再敢举起刀来。
  怀亨说:"我来。"
  他接过一个队员手里的刀,使尽平生力气剁了下去。
  片刻之间,那具骷骸的身体里发出轰轰的低沉的响声,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海底深处上伸似的。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并将头紧紧地抱住。他们想:现在,我们彻底完蛋了。但是,这只是一闪念之间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脑子立刻便麻木了。
  响声持续了约两三分钟。响声之后,骷髅的指尖突然射出一股液体,咝咝地喷洒到那个铁门上。
  液体持续喷射了数十秒钟,一切才平静下来。
  这时候,那些勾腰搂头的人才敢将头抬了起来,用照明器一照,竟在铁门上发现了用日文写下的几个鲜红的大字:"生死门"!
  他们像傻子似的两眼紧盯着这几个大字,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们傻呆呆的时候,身旁的那具骷骸轰然倒地。
  怀亨和他的队员们被吓得喊爹叫娘,但是,骷髅倒地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之举,他们这才平静下来。
  怀亨冷笑了几声。心想:我已经闯过无数道险关,你这几个字就可以把我吓退么!
  他把这个意思向队员们表达了,队员们也觉得在理。此时此刻这些还活着的人,已可算是命大福大,反而无所畏惧。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发财!
  现在,他们庆祝胜利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队员们争先恐后地向那铁门涌去。
  铁门推开了,许多人的脑袋也同时落地!
  原来,那里面还有一批守门的骷髅,他们手执钢刀,谁要推开铁门冲进去,他们便把钢刀劈杀下来。
  刀剑齐下,这是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要不是接近黄金,他们还不至于这么马虎,黄金就在眼前,于是就利令智昏了。
  这一下,竟死去20余人。
  也就是说,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那个一心想发财的怀亨,是活着者之一。他达到了目的,他成功了。
  那里面不光有大量的金块,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翡翠熏炉、翠玉雕刻花树、青玉双马、带环玉羽人……埋在这珊瑚石之中将近10年,但是,它们的光泽一点也未减褪,拿起来,沉沉的,摸上去,润润的,个个奇妙,般般喜人!最奇的当数那青玉双马和带环玉羽人。青玉双马是中国清代之物,两匹马反向而卧,却都把头扭了过来,深情地恋人一般对视着。那带环玉羽人则是中国远古的商代文物,一个似人非人的"人",坐在地上,头上挂了许多吊饰,一只手曲着,神情安祥。……这个洞子里的珠宝,大多是从中国的满洲抢来的,尤其是玉器。中国是一个盛产玉且玉器制作水平极高的国家,许多书中,都记载了他们的玉器制作工艺。大约在公元2世纪,中国有一个名叫葛洪的人,曾写过一本书,名《抱仆子》,其中有"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的说法;其后的《太平御览》也记载,有人在法陵盗掘古墓时,发现棺内有一毛发雪白,面色身体如同活人的尸体,认为这是在尸体周围放了几十块玉壁的缘故;中国的医书《神农本草》也说,有人在临死前服玉三斤,死后尸体三年色不变。他们甚至还说中国古代有个白氏国,人如白玉,国中不种五谷,居然靠种玉当饭吃,据说玉长成之后,经椎打磨成细屑,味道既肥又甜,客人来了以膏露浸玉屑制成的美酒招待,饮一升,可以醉上三年,并说那里有靠吃玉活上一千岁的……这些美丽的传说对今天的我们来说,当然只是"传说"而已,但是,玉器的珍贵,却也由此可见一斑。
  除黄金和珠宝之外,洞中还有一样东西,这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一个空无一物的精致的盒子!当时,怀亨拿起这个盒子,看了看,其质地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里面什么也没有装,就随手将它扔在了一边。
  就是这个东西,后来引起了一个人的高度重视,他决心研究这个东西,来破解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真正秘密……一个月之后,他们把所有的黄金和珠宝顺利地运回了美国。
  从那以后,怀亨和他那些还活了下来的队员们,再也没有出现在菲律宾,他们暴富了,同时也退出了中央情报局的秘密小组。
  这一点,跟福光稔是致的。

又一个骷髅迷阵
  福光稔第一次出击就有收获,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的收获在碧瑶山中。

  与他的同胞丸山正雄比较起来,福光稔要聪明得多。他的聪明,是以他的科学精神为基础的。他长时间地受到西式教育的影响,不会像丸山正雄那样,把过多的精力花费在那些子虚乌有的神鬼之上。他虽然也听说过血光喷洒的传言,心里也充溢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他不会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企望看到血光的近乎虚幻的想象上面,他认为即便当初那些菲律宾专家们真的看到了血光喷洒的场景,也仅仅是一种幻觉。任何人都有产生幻觉的时候,但是,幻觉毕竟不是事实本身。福光稔宁愿进行实地考察,以自己的眼光去判断宝物之所在。
  不知是运气,还是他真的具有超越一般人的能力,总之,他成功了。
  他是在前山找到宝物的。
  与怀亨所带的队伍一样,他也没能找到藏宝点的正门,而是从侧面挖进去。
  对洞内的知识,他要比怀亨丰富得多,他早就从日本有关人士那里了解到了一些真实情况,给他提供这些清况的,大多是日本的一些高级官员,他们有的人对山下奉文藏金渴慕已久,但是,他们或是不大清楚这些玩意到底有没有,或是不知数目究竟有多大,因为儿玉誉士夫回国后一再向政府表白,说自己以及前方的同僚当年都已把抢来的东西悉数交给了天皇陛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他们都隐隐约约地听说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点相当隐密,有无数道机关,稍不留心,不仅得不到财宝,还有可能把性命搭上,因而不敢由自己贸然去挖,便索性把信息提供给福光稔,如果他能挖出金块来,想来也不会忘记他们这些提供信息者的大恩大德。
  由于有了一些关于的洞内情形的知识,福光稔的心理准备要充分得多,不至于像怀亨那样,一走一个陷饼,直到人都快死光时才得到宝物。
  不过,在进入骷髅阵之后,和怀亨一样,福光稔的探险队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但是,仍然和怀亨一样,他们也最终得到了那些财宝。
  在那个洞子里,有230多吨黄金,同时,也有一些玉器、翡翠以及别的珠宝。最让福光稔爱不释手的,是那条绿松石蛇型项链和那条扭绳型黄金手镯。另一条蛇型项链装在一个金质的盒子里,取出来的时候,竟如一条鲜活的绿蛇,头和尾巴都在不停地扭动;那条扭绳型黄金手镯,产于公元前1世纪的英格兰,很重,这样的手镯完全是为了显示富有,不具备实用价值。

  当然,还是有一个空无一物的精致的盒子,就放在那个黄金手镯的旁边……不过,福光稔并没像怀亨一样,将这个盒子扔掉,而是好坏不嫌地装迸了自己的私囊。
  ……
  据说,福光稔回东京后,把黄金手镯送给了一个不明身分的官员,那条蛇型项链,送给了他在冲绳的一个情妇。











第七章 逃离死亡地带


  在特异功能大师荣松的指点下,潜水员再次下水,仅仅几分钟时间,他们便全都浮出了水面——这一次,他们的确找到了"那智号"的残骸。当年,除了那1000多名士兵,随同这艘巡洋舰一齐沉入水底的,还有100吨黄金和难以数计的各式珍宝。
在博尼法西奥城堡之下

  正当丸山正雄葬身大海、福光稔和美国中央情报局秘密小组的小分队在布满骷髅的地洞深处搏杀得血流成河的时候,马科斯却钻了空子。他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知道,数目巨大的山下奉文藏金,他不可能一个人独吞,必然要挪出一部分来,让其他人去挖掘。现在,日美双方争斗起来了,他就可以从中得利,加快自己的挖掘步伐。
  1958年,马科斯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行动,他首先把挖掘的地点定在博尼法西奥城堡。
  这里,曾是麦克阿瑟将军的司令部所在地。因此,在城堡的中央,军官礼堂旁边麦克阿瑟的住所,有一条环形车道,车道的一头就通往将军私人避弹所的入口,相当坚固。日本人占领该城堡之后,加修了很长的地道。战争结束前夕,这些地道又被堵上了。因此,马科斯坚信日本人肯定会把黄金藏在这城堡之下。
  一旦认定下来,他就开始了行动。
  他使尽各种下腕,从军方弄到了2000多名士兵,沿着这个地道向前和向下挖掘。
  据有关资料说,马科斯沿着这个地道挖掘,共挖了5年多时间,一共挖了35英里长,却只找到了少量的金条。
  我们有理由相信,2000多士兵挖一条35英里长的地道——何况这地道是现成的,只不过被堵了一下,但毕竟比初次挖掘起来要轻松得多——不至于需要5年的时间。之所以如此,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马科斯的人碰到了丸山正雄和福光捻他们一样的麻烦,换句话说,他们在那里找到子大量的金条,同时也遇上了暗道机关、骷髅迷阵。

  事实正是这样。马科斯在博尼法西奥城堡下面共挖了5年时间,结果,2000多士兵只剩下了不到400人。我们知道,这一带是儿玉誉士夫埋下的宝物,虽然当时各方面的防御措施还不及后来完备,但是,打开保险的烈性炸药是有的,门顶陷阱也少不了,唯一不同的是,骷髅阵中所暗藏的杀机要比后来的少一些。马科斯在博尼法西奥城堡中到底找到了多少黄金,没有人统计过,但据他后来担任总统时的卫队司令官、同时也是这次挖掘工作的实际指挥者法维安·贝尔事后说,工程结束之后,好几位参观者曾在马科斯在巴丹海滩修建的地下室里,看到了一层一层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金条。后来,一些买主和中间商又在马拉卡南宫附近一个巨大的地下储藏室里看到了同样数量巨大的金条。

  如果不是从博尼法西奥城堡之下挖出了宝藏,就无法解释马科斯在一夜之间何以来这么多的黄金。

特异功能大师
  大约在1975年春天,此时的马科斯已在菲律宾共和国总统的宝座上呆了整整10年的时间。一天,他突发奇想,想在圣地亚哥古堡的下面进行挖掘。圣地亚哥古堡是马尼拉著名的建筑,也是马尼拉的主要旅游景点之一,一年四季,游人如织。要在这里挖掘,如果没有一个万全的理由,是很难进行的,因为一动工就必然影响旅游业,民众那里是通不过的。

  这时候,马科斯的一个手下为他解决了这一难题。
  那人提出了一个建议,即假借第一夫人修复古物的名义来开展这一工作。第一夫人喜欢卖弄自己能歌善舞的本领,常常以重视文化娱乐设施建设与保护的姿态出现,这在菲律宾乃至全世界都是出了名的,一度时期,因为她的这些举动,还曾博得过菲律宾国民的好感。准不希望把自己的家园建设得漂亮一些堂皇一些呢?准不希望自己的国度能吸引更多的外国游人呢?因为只要能吸引外国人,就有可能赚更多的钱。如果找这样一个理由,既可博得民众的拥护,更不会招致必须避免的怀疑。
  马科斯依计而行,果然凑效,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挖掘一个博尼法西奥城堡,马科斯耗时5年多,而且,按他的说法,还没有挖出多少金条……圣地亚哥城堡难道也要耗他5年多?这里是旅游热点,不允许他这么干,不管怎么说,修复古物也不应该花去这么长的时间。再说,博尼法西奥城堡虽然"没有挖出多少金条",但总是有一些的,万一在圣地亚哥城堡挖了几年,竟一根金条也挖不出怎么办?万一挖着挖着又碰响了那些烈性炸药怎么办?需知,如果碰响了那些东西,整个古堡就可能化为瓦砾!当年,沿着博尼法西奥城堡下的隧道前行的士兵,就曾葬身于那片火海之中,但由于爆炸点已远离城堡近20英里,故而并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注意。可如今却不同了,如果圣地亚哥堡下面的隧道远没有35英里长,稍不注意就会功亏一贯,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分明是以第一夫人的名义在修复古物,却将古堡摧毁了,不仅第一夫人无法向世人交待,他马科斯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的总统席位也要换人。总之,冒的风险太大了。
  鉴于这种情况,有两个问题需要马科斯解决,一是要加快速度,一是要增加准确性。

  他和伊梅尔达请来了住在瑞典的心灵感应专家奥洛夫·荣松,让他住进了马拉卡南宫。
  据说,奥洛夫·荣松是一个奇人,有很多书描绘过他的奇事,而且,都相当畅销。那些书上,把他写成了一个无所不知的神,说他具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他有穿山的能力,能在一分钟之内穿过阿尔卑斯山;他有隐身术,分明是跟你在一起谈话的,可是,另一个荣松早已离你而去,干他想干的事情去了;他有预测的能力,可以在头一年说出下一年世界上哪些河流会出现涝灾,哪些地方又会出现干旱;他还跟外星人有着密切的往来,曾数次到火星或是别的伺么星球上去开会,讨论怎么治理全宇宙的问题,并数次把外星人请到地球来考察,让他们在地球上建立观察站;甚至有人说,他还不辞辛劳地带着外星人见了好几个主要国家的领导人,希望这些地球上的领导人能跟外星人合作,共同治理这个天体……略为有一点科学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一套神奇的鼓吹,这只能出现在神话之中,现实世界里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可是,当马利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时,却简直着了迷,因为,他本身就相信这一套,而且固执地认为,他本人就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马科斯和伊梅尔达本以为荣松一定是不好接近的具有仙风道骨的人,接到马拉卡南宫一看,才发现他非常天真,而且"非常谦虚"。这让马科斯夫妇很高兴,因为这样的人是很好控制的,哪怕你有特异功能,也不会让自己为如何控制对方而感到困难。
  马科斯夫妇首先把荣松带到了巴丹的地下储藏室,在那里,荣松见到了他平身从未见过的数目巨大的黄金和珠宝。他很吃惊,但是,他不能显出吃惊的样子来。他不是心灵感应大师吗,不是预言大师吗?他应该早就知道马科斯的地下储藏室里有这么多黄金,荣松做到了这一点,他显得相当沉稳,一点也不失态,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十分有心的人,他发现了这些黄金大都带有中国和日本的标记,形状和大小,都是这两国所独有的,与确立国际金条买卖标准的伦敦黄金市场所规定的标准尺寸、重量都不一样。尤其是那些带有鲜明东方特色的珠宝一一白玉麒磷、公元前3世纪左右出产的青玉镂雕蟠龙涡纹壁、翠玉鼻烟壶……都明显地写上了它们主人的名字。荣松马上明白,这些黄金和珠宝,都是二战时期日军从中国及东南亚各国抢来的"战利品"。至于那些带有日文标记的金条,自然是当年从马尼拉装船运往日本之前被重新融化成型的。


  荣松的沉稳使马科斯非常高兴,因为他坚信自己真的请来了一位大师。对这样的人,是不必隐瞒的,隐瞒也没有用。何况,他请荣松来,不就是要他帮助寻找山下奉文藏金么。
  他直接向荣松谈起了山下奉文藏金一事,并向荣松提了几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山下奉文藏金?有多大的数目?它们究竟藏在哪里?如何才能顺利而快捷地找到它们?……荣松回答了马科斯的问题。至于有没有山下奉文藏金,是不必回答的,你马科斯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有多大的数目?荣松说有上万吨。它们全都藏在菲律宾——这个问题事实上也不需要荣松来回答,那些没有超自然力量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当然,马科斯也是知道的。在菲律宾的哪里?荣松说,藏在碧瑶山中,还有那些大海边的珊瑚石里、礁石里,甚至还有水下!全被他说中了。马科斯非常高兴。其实,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传说,为时也有20多年了,世界上许多人都在研究,一些媒体也在作这方面的报道,作为一个凭所谓特异功能吃饭的人,荣松怎么能不关心这个问题?马科斯想了解得具体一些,荣松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其中就包括圣地亚哥古堡。
  在荣松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马科斯迫不及待地再一次问道:"怎样才能快捷地把这些财宝找出来呢?"
  这个问题让荣松十分为难,因为他着实不知道财宝是不是真的藏在他所说的那些地方,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他知道,一旦进入马拉卡南宫,他就不要想轻意地跑出去。传说中马科斯的残暴,荣松不可能没有耳闻。到这时候,他才深悔不该一时冲动贸然接受马科斯夫妇的邀请。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撑下去。他想了想说:这个好办,便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在这当口,他想起了报上刊登的丸山正雄的死,想起了那上千名掘宝者的有去无回。日本人当年安放的烈性炸药以及精心设置的陷阶和布置的杀机,让这个心灵感应专家不寒而栗。他又想了好一阵,才接着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荣松介绍的人名叫诺曼·柯尔斯特。此人是威斯康星州一个能言善辩的证券代理商,荣松之所以把他拉进来,正是看重了他的巧言利口,他相信柯尔斯特在关键时刻能够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再说,柯尔斯特作为一个从事金融业的商人,他当然应该已从别的渠道听说过一些山下奉文藏金的传说,这样,便可以间接地帮助荣松作出判断。
  马科斯夫妇听说柯尔斯特是一个证券代理商,自然而然地马上想到他们一旦把黄金挖掘出来,如何为那些过多的黄金找一个出路的问题,因此很高兴结识这样一个人,立即将柯尔斯特也请迸了马拉卡南宫。
  柯尔斯特进宫之前,先跟荣松见卜面,荣松鼓动他一起来寻找山下奉文藏金,并告诉对方,他们的合伙人是马科斯夫妇!只要他们找到了黄金,那么,此生此世,就再也不会为金钱发愁了。柯尔斯特受到了鼓舞和诱惑,显得相当主动和积极。当马科斯夫妇召见他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他不仅是个证券商,还是个金融家。他是想博得马科斯夫妇更加牢固的信任,以便把自己纳入合伙人之中。
  这样一来,好像要找到黄金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但马科斯却比他们想得更远,他在为下一步担忧,那就是一旦把黄金挖掘出来之后,怎样才能顺利地投放到国际市场上去?因为凡被重新铸过的黄金在构成上都有一个指纹印,稍微懂行的人,就会从这个指纹印上判断出它的产地,那么,如何才能消除这些指纹印使别人根本无法判断出它们的产地呢?也就是说,用一种什么样的方法来"洗"这些金子呢?还有,把这些数额巨大的黄金投放到国际市场之后,会不会引起黄金价格的暴跌?会不会造成黄金市场的混乱?这两个问题把荣松和柯尔斯特问得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他们根本就答不上来。
  其实,对马科斯而言,后一个问题是不需要他们来回答的,他只要分期分批地把黄金投放到国际市场上,就不会引起黄金价格的暴跌,也就不必担心因为造成黄金市场混乱而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他相当关心第一个问题。
  对这两个问题,柯尔斯特可以不回答,但荣松必须回答,客观地说,他对马科斯夫妇的价值就体现在回答这些不可知的问题上。荣松很狡猾,他先选中了好回答的第二个问题,他说:这个问题不必担心,总统可以先把这些黄金运出国,存到不同的银行里去,时机成熟了再投入市场,就不会造成金价暴跌的情况;当然,最好先将黄金卖掉,这样,运送起来就方便得多,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是,那第一个问题呢?荣松只好老老实实又狡猾兮兮地说:我是搞心灵感应的,对这些技术性的问题没有关心过,这事还得由总统先生您自己去想办法。
  马科斯又看了看"证券商兼金融家"柯尔斯特,柯尔斯特见荣松亦言不知,便也大胆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马科斯自己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也就是哥斯达黎加总统何塞·菲格罗,他曾向我提起过一个人,这个人名叫罗伯特·柯蒂斯。他说,罗伯特·柯蒂斯是一个探矿家和冶金学家,他发明了两种很有意义的冶炼工艺,一种工艺是能从任何一种金矿里提取更多的黄金,另一种工艺则是能够融化金条,改变其结构以便重新铸成你想要的指纹印。"马科斯说,如果我们有了柯蒂斯的帮助,我们就可以把所有山下奉文藏金浇铸成新的金条——我们想要的指纹印的金条!让那些经过重新铸造的金条,看上去就像是本格特联合矿或者该矿附近其他金矿出产的。本格特矿每年大约可以生产10万盎司的黄金,这数目是小了一点,可这不要紧,我们可以多报一些,以此来掩盖大量的日本战利品进入市场。但是,柯蒂斯住在内华达州,来来往往很不方便,也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假使能够说服柯蒂斯把他的设备运到马尼拉来,跟我们一起工作,再精明的人也不会猜疑到什么了。

  马科斯提出这个人来,是想让荣松或者柯尔斯特主动跟柯蒂斯联系一一马科斯当然不可能亲自出面。柯尔斯特会意,自告奋勇去跟罗伯特·柯蒂斯联系。
  他马上用宫内的电话跟内华达州的柯蒂斯通了电话。电话上,柯尔斯特不可能说得十分明白,但是柯蒂斯已经听出来了,是要他跟他们合伙寻找并重新浇铸山下奉文藏金。柯蒂斯暗中发笑,他觉得这一群人想发财都想疯了,在这世上,哪有什么山下奉文藏金?他宁愿相信那只不过是想发财的人们编造出来的一个神话故事。见柯蒂斯态度冷淡,柯尔斯特便亲自飞往内华达州,跟柯蒂斯当面交涉。
  柯蒂斯依然怀疑那是事实。柯尔斯特向他保证说,他们在马科斯总统的地下储藏室里见到了价值几亿美元的金条和其他宝物,其中还包括一尊重达一吨多的金佛像!柯蒂斯还是不信,但是,他受不了这么刺激人的诱惑,也受不起这么大的挑战。他决定跟柯尔斯特一起到马尼拉。
  来到马尼拉之后,他受到了总统的接见。之后,荣松和柯尔斯特开诚布公地告诉柯蒂斯,客观地说,柯蒂斯才是马科斯最为需要的人,他们二人都是配品,但是,是他们给柯蒂斯找了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因此,他们要柯蒂斯答应,事成之后,他们也是合伙人之一。对此,柯蒂斯付之一笑。
组建"莱伯队"
  关于柯蒂斯其人,有这么一点小资料:和很多寻宝人比起来,罗伯特·柯蒂斯只不过是一个童子军而已。他一直在美国西部的沙漠和山区,以开银行和做汽车推销商为生,后来成为一家小型采矿和贵重金属提炼公司的总裁。他在那群矿石癖和宝石搜集家之中十分活跃。这些人整天都在用金属探测器寻找黄金,要不然就在梦中寻找南美黄金国埃尔多拉多或者锡沃拉的七座黄金城。当柯尔斯特第一次从马拉卡南宫给他打电话时,柯蒂斯正陷入财政困境一一他的公司因为花钱购买他发明的工艺所需的设备而债台高筑。作为政治上的保守派,柯蒂斯从右翼的约翰·伯奇协会富有的会员中借到了25万美元。但是,他无力偿还。正在他祈祷上帝帮忙时,参加寻找日本人战时掠夺财富的工作,可以帮他解决财政危机的前景,似乎是上帝对他祈求的回答。柯蒂斯很严肃,富有才华,而且和其他工程师一样,工作任务一定下来,就用最有效的方法一下子干到底。他又是浪漫的,因此在政治上和商业上都容易上当受骗。但是,他对于人性的了解足以使他知道应避免与声名狼藉的人或计划有什么牵连,既然马科斯是菲律宾总统,美国的右翼盟友,柯蒂斯认为这件事情在道德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其实,除了这些,柯蒂斯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精细,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干什么工作,他都有作详细记录的习惯,同时,他又极为擅长摆弄各种电器,他把所有打给他的电话都无一例外地录了下来,甚至与朋友面谈也录音。知道了这一点,我们才会理解,在以后的岁月中,也就是当他参与到对山下奉文藏金发掘的过程中后,他何以会有长达数千页的文字记录和数百小时的录音带。这并不证明柯蒂斯是一个富有心计的人,他来到马尼拉前早作了心理和行为上的准备,而是他的习惯和性格帮了他的忙,使他能够最终说服那些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和白宫里顽固的怀疑者,并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挽救出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柯蒂斯来到马尼拉并开始正式工作之前,他自然也被带到了几处地下储藏室去参观了一番,"我见到金条从地上一直码到了屋顶,"他说,他估计单是在一间屋子里就见到了价值达6O00万美元的黄金!但是,贝尔告诉他:这仅是黄金中很少的一部分,在旁边的屋子里还有大量的黄金。在马里韦莱斯,柯蒂斯仔细检查了一尊佛像,并确认它是用纯金制成的!……马科斯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坚定柯蒂斯的信心。
  可是,当柯蒂斯知道山下奉文藏金的性质之后,他的心里却大为不安,本来,他以为在道德上不存在任何问题,谁知,他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道德问题,这些黄金,都是日本人从东亚和东南亚那些国家掠夺来的,他们在掠夺过程中,采用了极端残暴的手段,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杀死,把那些财宝的拥有者杀死,因为只有杀死了他们,日本人才能得到这些宝物。这是一个多么简单又多么复杂的道德问题!而且,日本人在埋藏这些宝物时,杀死了大量的人,这些人,既有美国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菲律宾人,也有日本人!……也就是说,在这些宝物晶莹光华的体肤上,却沾染了难以数计的无辜者的鲜血。可现在,他,罗伯特·柯蒂斯,一个正直的美国公民,却要跟别的人一起,来挖掘这些不义之财,为自己谋取福利!
  这是一桩多么卑鄙的事情。
  可是他别无选择。
  很快地,柯蒂斯就从心理上摆脱了来自"道德"的困扰,而专心考虑他所面临的实际问题,这就是如何把这些金子挖出来(然后再用他的设备重新铸造出全新的指纹印)。他想,把这些金子挖出来之后,他将有的是时间来思考道德方面的问题。
  柯蒂斯应允之后,一个有很高水准的挖掘队就成立起来了。
  马科斯十分喜欢密码代号和好莱坞似的侦探传奇,他决定将这支特殊的队伍称为"莱伯队"(rebeig一词的反写)。他叫"查理",贝尔叫"吉米",由贝尔全权负责并协调行动。柯尔斯特的任务则是向伊梅尔达和伊梅尔达的哥哥科科伊汇报。马科斯是在保护自己,即便事情泄漏,也可证明他并未直接插手此事。
  这时候,柯蒂斯还并未将他的设备从内华达运送到马尼拉,然而,马科斯知道柯蒂斯已经动心,便不打算再帮助他,而要"委屈"柯蒂斯自己出钱将那些东西运过来,果不然,柯蒂斯将那些冶炼黄金的设备运来了。
172张藏宝图
  据传记作家西格雷夫介绍:在1975年3月至5月之间,柯蒂斯去了两趟菲律宾。1975年3月,他,奥洛夫·荣松以及诺曼·柯尔斯特到达马尼拉时,受到了以马科斯的特使阿梅利托·穆图克为首的"莱伯队"其他成员的迎接。穆图克曾任马卡帕加尔总统的执行秘书,后来,由于与哈里·斯通希尔有联系而被解雇。他转身又为马科斯效力,为他传送普里米蒂沃·米哈雷斯的贿款。柯蒂斯还见到了保罗·吉加和本杰明·巴尔莫雷斯……除圣地亚哥堡外,柯蒂斯和荣松被带到了其它的二十几个藏宝点,主要有马尼拉的波尼法西奥堡;有离特雷莎市30英里处的特雷莎镇;有被古老城墙围绕着的英特拉穆罗斯市的圣奥古斯丁教堂(在这个教堂里,经教士们允许,宝物被储藏在祭坛下面一个很深的墓穴中);有菲律宾巨富唐·帕科·奥尔蒂加斯的一处田产;有圣塞巴斯蒂安教堂;有救世主大教堂;有一处铁路工地;以及其他几处地方,他们常在进行勘探的时候遇上贝尔将军和拉奇卡上校,后者是贝尔的参谋之一,负责指挥保护第一夫人的安全部队。


  尽管柯蒂斯本身与马科斯总统进行过多次长谈,也被带到了二十几个藏宝点,但这段文字透露出更为重要的一点信息,却是他见到了保罗·吉加和本杰明·巴尔莫雷斯。
  如果读者不健忘,当记得吉加和巴尔莫雷斯是谁。这两个马尼拉海滨的神秘人物,曾耗费了美国人罗斯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在柯蒂斯见到他们之前,巴尔莫雷斯和吉加已成为马科斯总统的"贵宾"(换句话说,他们已被马科斯总统控制起来了)。
  其实,早在战争结束后不久,马科斯就已经认识了这两个人,虽然正是在他自己的帮助下,这两人才弄到了合法的身份证明,但马科斯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过,费迪南德的第一次黄金交易便是与这二人进行的。这些,读者在后面就会知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马科斯登上总统宝座之后,他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搜寻这二人,不过,这很耗去了总统好些年的时间,但最终他如愿以偿。


  据说,他们受到了贝尔将军手下的严刑拷打,要他们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吉加臀部的肉被活生生地切去一块,巴尔莫雷斯的两根指头被针刺得稀烂…他们只有招了,他们说:在他们的手里,掌握着一批日本人的藏宝图!
  对马科斯而言,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事情,他命人立即将二人带来,问他们的藏宝图是从哪里得来的,吉加和巴尔莫雷斯都说是从下山奉文将军的办公室里偷来的。贝尔亲自化装前往他们二人的住处,取回了那些图纸。

  他们果然拿到了一大撂图纸,一共有172张!
  贝尔等人不知道,这只是吉加和巴尔莫雷斯所掌握的藏宝图中的一部分,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他们早就把那些更大数量的藏宝图十分稳妥地秘藏了起来……不过,这些图纸落到马科斯等人的手里,于他们而言是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因为在这些图上除画有许多十分逼真的骷髅图案外,便是布满全图的大量密码,问吉加和巴尔莫雷斯二人,他们全然不知,否则,这些藏宝图早已没有任何价值了,甚至根本不可能落人马科斯等人的手中!马科斯一时无法找到能够破译这些密码的人,于是,这些图纸,便只能作为另一件宝藏,被收藏起来。他深知它们的用途,只是,现在还不具备实际意义罢了。
  基于此,他才请了心灵感应专家荣松,否则,他自己就干起来了。
消失的浮标
  罗伯特·柯蒂斯被请进马拉卡南宫后,马科斯给他看了那些藏宝图,柯蒂斯发现,图中的每一个地点都画有一层一层的人骨一一主要是头骨和臂骨,用来表示挖掘者进展方向正确。这172处藏宝点,有138处在地上(包括海礁),有34处在水下。但是,他也不能破译密码,于是,他向马科斯建议,请一批菲律宾专家,根据图纸所显示的地形特征:进行必要的假想,将其绘成现代工程图。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这样做,其准确性有多高呢?柯蒂斯说,只有一个一一个去实证。
  当工程图被绘制出来之后,马科斯全部拿给柯蒂斯看。柯蒂斯是一个相当精细的人,正如前面所说,他接手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尽力而为地去把它干好。他觉得,他应该找那两个拥有藏宝图的人谈一谈…马科斯同意他的想法。柯蒂斯把吉加和巴尔莫雷斯请到他的私人住所,详详细细地询问他们是怎样得到这些藏宝图的。鉴于以往的教训,加之吉加和巴尔莫雷斯都不知道柯蒂斯的身分,故而不敢随随便便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但是,他们还是只能回答这些都是他们从山下奉文将军的办公室里偷出来的,他们以为柯蒂斯会为毫无进展的询问而愤怒,没想到柯蒂斯态度相当和蔼,认真地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这让吉加和巴尔莫雷斯都相当感动,他们又跟柯蒂斯谈了一些事情,都是与山下奉文藏金相关的,在柯蒂斯听来,他们后面所说的话,似乎比那些图纸还要重要,尤其重要的是,他们说他们目睹了日本战舰"那智号"的沉没过程。他们说,那智号在驶出马尼湾之前,一艘日本潜水艇将其击沉在事先计算好的地方,1000多名日本士兵和那智号一同沉入水底,包括那上面的100吨黄金!他们还说,美国人和日本人根本就没找到那智号沉没的准确地点。
  这是多么重要的信息!
  之后,柯蒂斯还关心他们的生活。吉加说,他们两人都曾多次失业,他今年快60岁了,住在马尼拉;巴尔莫雷斯的年龄还要大些,前几年也在马尼拉找到过一份工作,可后来也失业了。
  吉加和巴尔莫雷斯离开的时候,柯蒂斯问他俩愿不愿意跟他一起于,两人无奈地说:我们现在一切都听命于马科斯总统。
  直到这时候,柯蒂斯才从根本上相信了山下奉文藏金的真实存在。
  经过研究,马科斯和柯蒂斯都决定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处水上点和两处陆上点。水上点是日本巡洋舰那智号的残骸处;地上点分别位于特雷莎2号和唐·帕科·奥尔蒂加斯的地产上。
  先进行水上发掘。
  马科斯说,一旦荣松利用他的特异功能找到了那智号巡洋舰沉没的准确地点(也就是这一带水域准确的藏宝点),他就会让海军的巡逻艇和潜水员随时前来帮助荣松。为防止出现意外情况,马科斯郑重其事地发布了一条总统命令,命令指出:今后在菲律宾海域所进行的任何打捞工作,都必须经过他的亲自批准。事实上,这就是禁止别的任何船只进入他们工作的海域。
  在他们把注意力集中于那智号残骸的同时,他们并未放弃圣地亚哥堡,不过是伊梅尔达在那里开展工作,自然是以修复古物的名义。这里的古物的确需要修复,许多地方,已呈现出破损的痕迹。
  1975年4月,荣松、柯蒂斯、柯尔斯特、巴尔莫雷斯和吉加在贝尔手下的保安人员的护卫之下,悄然乘上了鱼雷快艇。
  柯蒂斯拿着图纸,快艇很快来到那图纸上标有宝物的地方,心灵感应大师说这下面的确有宝物。巴尔莫雷斯和吉加都异口同声地证实当年的那智号就是在这个地方沉没的。可是,贝尔所派的潜水员在海底下摸索了好几个小时,上来之后,却一无所获。
  自信的荣松对他们的表现十分不满。他让快艇在几百码外的地方抛锚。一伙人在快艇上吃了饭。荣松说:宝物就在你们刚才下去的地方!可是,那几个潜水员坚持说没有。荣松说,你们看看这里。他指的是自己的额头。大家一起朝他的额头看去,包括柯蒂斯和两个日菲双重国藉的人。但没有人看出任何东西。荣松非常失望,说:你们都是凡人,当然看不到我额头上的东西。在我的额头上,有一朵红红的光焰!你们不知道,只要发现了要找的东西,我的额头上就会有一朵红红的光焰。一听这话,几个潜水员就笑了起来,说:你额头上有光焰,自己怎么能看得见呢,这使荣松显得很尴尬,可他立即说:连自己额头上的东西电看不见,还叫心灵感应大师吗?我不是看,是感应,懂吗?这时候,荣松一点也不谦虚了。
  大家争执了一回,觉得没有意思,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阵,那几个潜水员说:我们的确在下面没发现任何东西,我们只看到几条大大的鲨鱼向我们游来,想把我们吃掉。别的,什么也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荣松说下面有东西,潜水员就不能不下去。这是马科斯总统和贝尔将军都交待过的。因此,休息一阵之后,潜水员又被派了下去。
  潜水员下去仅仅几分钟时间,他们全都浮出了水面: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大声地呼喊。"找到宝物了,他们就埋在下面的沙土里!"他们上了船,都称赞荣松果然神奇。荣松一言不发,这时候,沉默是他最高明的选择。
  这样,他们在船的前后都抛下了浮标。
  他们返回马尼拉。贝尔听说他们找到了宝物,兴高彩烈。他宴请了有功之臣,头号功臣自然是荣松。他说:今天,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掘宝!荣松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二大去的时候,投下的浮标了无踪影!
  风大浪大,也许是海流将绳索刮断了。他们又重新开始工作,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昨天的位置,一直到晚上,仍然没有找到,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回去。
  第三天,他们顺利地找到了那智号巡洋舰沉没的位置。立即又投下了浮标。这一次,荣松吸取了教训,把浮标搞得相当牢固,牢固得不管多大的海流也不会将其冲走。可是,贝尔还不放心,他说:放下一艘巡逻艇在这里守卫,如果不是海流而是来犯者,见了这条巡逻艇,他们也会自动离去的。于是,一艘巡逻艇留了下来,荣松等人便回去了。
  哪知,他们再去的时候,浮标又不见了!
  柯蒂斯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一看这情形,他马上就知道是贝尔等人在捣鬼,也就是说,他们不想让荣松、柯尔斯特和他自己与他们一起来共同发掘这批宝物,只要找到了准确地点,他们就不再需要荣松和柯蒂斯了,他们想独吞这里的大量宝藏。
  柯蒂斯相当愤怒,他直冲进贝尔的办公室,问他道:你不是留了一艘巡逻艇吗?为什么没能保住那些浮标?他的潜台词是很明显的。贝尔这时候还不能得罪这位冶金学家,他说,他是留下了一艘巡逻艇,但是,中途撤走了。撤走的原因是那艘船不得不去为总统的游艇护航。
  显然,再在那智号上作文章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贝尔和他的直接指挥者马科斯不想别的人介入。柯蒂斯决定放弃那里,便把目标转到了陆上的特雷莎2号藏宝点。
"十"字形臂骨
  在日本人的地图上,标出特雷莎2号藏宝点藏有价值777亿日元的黄金(1944年币)。马科斯决定,这个地方由以埃德瓦多·埃斯科巴博士为首的阿盖伊建筑公司挖掘,贝尔为挖掘工作选择人选;同时规定,发掘点的保卫工作由贝尔的人承担。
  在日本人留下的地图和心灵感应大师荣松的帮助之下,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特雷莎2号藏宝点,并且标出了精确位置。
  挖掘工作正式开始。
  那正是5月中旬,马尼拉闷热难挡。特雷莎在马尼拉的南部,当时还不发达,地理位置有些偏,马科斯不可能又在那里搞一个禁区,但他并不害怕,因为宝物埋得很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重见天日的。于是,挖掘工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参加挖掘工作的有20名建筑工人,工人们——连同他们的领头人埃斯科巴博士,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们只是被告知正在进行一次土壤测试。但是,工资是丰厚的,比平时至少高出3倍。有高工资就行,不必管干什么。
  当然,他们不能一直让这20个工人挖下去,快要接近财宝的时候,贝尔的人就会将他们换下来。
  挖掘工作一刻不停地进行着,为了加快速度,工人们每天的工作时间至少在14小时以上。他们许多人都快累倒了,但是,为了高工资,为了养家糊口,他们只能坚持。将近一个月之后,6月8日,他们挖到了一个水泥坑道的顶部。由于有了地图的指引,他们没有碰响那些烈性炸药,也没有碰到门顶陷饼。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水泥板撬开了。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这种臭味他们从来没有闻到过,其中一个工人事后说,他回家之后,把衣服泡了7天,可是,那股臭气依然让他的妻子和女儿受不了,最后,他被迫将衣服烧掉了。
  这是腐尸身上散发出的毒气。
  虽然没有碰响炸药和门顶陷饼,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种毒气也会致他们于死命。
  所有的人都恶心、呕吐、头晕。
  两天之后,3名工人在医院里死去。
  马科斯和贝尔却在暗中高兴。他们一面做出心情沉重的样子,安抚那些死者的家属;另一方面,却在兴高彩烈地庆祝胜利:他们找到了财宝!
  接下来,挖掘者全部换成了贝尔的人。这时候,他们格外小心,严格按照图纸所标明的方向掘进。他们不断地发现摆放成特殊图形的臂骨和手骨,这证明他们挖掘的方向正确,可以大胆地前进。但是,他们仍然很快也遇上了麻烦——有些臂骨,一组一组呈"十"字形地摆放在一个地方,他们弄不懂这些"十"字形臂骨的真正含义,即应该选择它四个方向中的哪一个,这是相当危险的,连万分小心的试探也是不允许的。于是,他们只能暂时停下来,让心灵感应大师来作最为权威的判断,荣松深知,在这关键时刻,是切不可信口开合的,他说,这问题,最有发言权的是柯蒂斯,因为他是探矿专家,他荣松之所以不好说什么,并不是推御责任,也不是他怕自己的判断不灵验,而是因为那一股恶毒的气体已把他体内意志力的运转轨迹全都搞乱了,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正常。
  最后还是柯蒂斯解决了这一难题。柯蒂斯再一次跟吉加和巴尔莫雷斯谈话。(从吉加和巴尔莫雷斯的言谈中,柯蒂斯总觉得他们还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吉加和巴尔莫雷斯已经喜欢上柯蒂斯了,他们认为柯蒂斯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这大半辈子,吉加和巴尔莫雷斯的心境都是在相当黯淡之中度过来的,一方面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包袱,另一方面则过着惨淡的日常生活,连做梦也是一阵紧似一阵……何曾得到过什么温情?因此,他们喜欢柯蒂斯,而且希望能经常跟他摆谈。
  后来,柯蒂斯得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当柯蒂斯听到这一消息时,震惊得如傻子一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按照巴尔莫雷斯和吉加的吩咐,贝尔的手下很快送来了水平经纬仪,实测之后,人们果然发现,那些呈"十"字形摆放的臂骨,其中必有一支不偏不倚指向东京的经纬点,换句话说,指向天皇的帝都——这就是"生死门"之中的"生门"!
  顺着东京的方向挖去,没有多久,就必然又会见到一大堆手骨,这些手骨依然是那样,指向了几个方向,现在,他们不用害怕了,他们直接向东京的方向挖去。
  又挖出一段,出现了一些头骨。还有些跪着的骷髅。头骨是立在地上的,他们朝向一个方向,骷髅电全部朝向头骨的方向。他们大喜过望,知道胜利就在眼前。
  继续向前挖去。正如图上标明的那样,里面有一层木炭,有一层竹子,木炭竹子之下,是一层交叉排列的木板。将木炭、竹子以及木板弄开,就看见了更多的骨头。这些骨头显然没有经过特别的处理,显得乱七八糟,并无特殊的意义。挖掘人员直接将这些头骨扔在一旁,一辆卡车的保险杠和一块金属就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了。
  这时候,贝尔的人加强了戒备。
  可是,在他们顺着卡车的保险杠继续往下挖的时候,负责安全的官员却悄悄溜走了。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一车全副武装的士兵。
  原来,贝尔任用的那个官员,竟是效忠于伊梅尔达的,他接受了伊梅尔达的命令,一旦有了眉目,就马上回去,带着伊梅尔达的警卫队来,接管贝尔的保安工作。只要把保安工作接管了,那些即将出土的黄金和珠宝的归属问题就不值得讨论。
  现场的人迅速地把情况反映给了贝尔。贝尔大为恼怒,同时也大为惊恐,第一夫人和总统之间的瓜葛,他是相当清楚的,总统让他搞好保卫工作,可他的手下却让伊梅尔达的人缴了械,怎样向总统交待?他亲自带了数倍于对方的人,赶往特雷莎2号,将那里团团围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伊梅尔达知道了,马科斯也知道了。这边的军队如箭在弦,他们在宫里也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马科斯让伊梅尔达立即撤走自己的保安部队,否则……伊梅尔达并不示弱,她说:我的保安部队去执行警卫任务,不是比贝尔更好么?马科斯说:这是国家的事情,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应该让贝尔去执行这个任务,不然,他们的行动就会引起国人和西方记者的怀疑,不需两天,他们的事情就会传遍全世界,他们就要受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调查!……到那时,倒霉的就不只是我,还有你伊梅尔达,你不是想在我之后继任菲律宾总统吗?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改变这种想法,就听我的。把部队撤回来!伊梅尔达显得相当强硬,她并不为马科斯的话而害怕,她认为自己继任菲律宾总统,是大势所趋,因为除了她,当时的菲律宾似乎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人选,也就是说,在这个国家里,除了她的儿子邦邦,没一个人能够与她抗衡,当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马科斯早就想让邦邦继承自己的总统职位。但是,在伊梅尔达看来,邦邦也不能跟她竞争。没有她的认可,任何人都别想动一动总统的宝座。
  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部队撤走的打算。
  双方又对峙了许久,那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如果不是因为贝尔的人比她伊梅尔达的人多了数倍,她是绝不会把自己的警卫队撤走的。
  但最终伊梅尔达的人还是撤走了,贝尔重新占据了那个地盘,一场内讧才告结束。
  从那以后,马科斯对伊梅尔达就不只是躲避了,他想干掉她。而且,真的这么干了……  
危险已经降临
  挖掘重新开始。柯蒂斯让人把机器降到坑里去研究两块金属:一块是卡车的保险杠,另一块是用于保护财上的烈性炸弹的一部分。
  消息传到马拉卡南宫,马科斯非常高兴。
  可是,仅仅过几天,也即1975年7月6日,马科斯突然下令停止挖掘。
  这计所有参与挖掘的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荣松、柯蒂斯和柯尔斯特,简直摸不透马科斯是怎样的一个人。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又要停止挖掘?他们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有人说,马科斯在挖掘下山奉文藏金,普里米提沃·米哈雷斯刚刚在美国国会作了证,与此同时,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杰克·安德森和莱斯·惠滕也发表了一篇文章,异口同声地说马科斯是在挖掘下山奉文藏金。也就是说,马科斯的行动被透露出去了。
  这列马科斯是相当危险的,他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知道,又尤其怕美国方面知道因此他显得十分不安。他认为是他的"莱伯队"队员泄了密。
  他命令贝尔查问"莱伯队"中的每一个"平民队员",当然包括荣松、柯蒂斯和柯尔斯特,他们受到了严厉的警告,马科斯让贝尔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胆敢泄密,你们将有生命危险。这无异于对他们说,他们已经有了生命危险。因为秘已泄漏,而且不知是谁泄漏了出去,那么,每一个平民队员都将是怀疑对象,每一个人也都有生命危险。
  在这方面,荣松不愧为心灵感应大师,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当天夜里,他告诉柯蒂斯,他将马上离开马尼拉,离开菲律宾。柯蒂斯问为什么,荣松说:我们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
  他建议柯蒂斯跟他一起离开。
  那天晚上,柯蒂斯没有给荣松直接的回答。
  第二大一早,荣松乘坐第一趟航班飞走了。
  柯蒂斯没有跟他一起离去,他惦记着他的那些设备。需知,这些设备是他的饭碗,何况,为把他们运到马尼拉来,他又耗去了大量的金钱,他不能将它们扔下不管。这时候,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深深痛悔此次马尼拉之行,两次都差点弄出黄金,两次都中途夭折,而且,都是人为的因素。他甚至想,这一次,是不是马科斯和贝尔又在耍什么花招?他要等着见贝尔,第二天,他见到了贝尔。但是,那些笨重的设备,是不可能装在飞机上带走的,只能坐船,可是,等他见到贝尔并争取到对方同意将设备带走的时候,船早已离去。于是,贝尔对他说:"你不必急着离开,你到碧瑶去度一周的假吧!"
  来菲律宾这么久了,柯蒂斯还真没到碧瑶去认真玩过。那个全世界有名的避暑胜地,被称为菲律宾人的"夏之都",柯蒂斯上是心向往之的,可是,贝尔离开之后,他的心就没有安宁过,荣松的警告让他无法平静。他突然意识到,荣松是对的,他再不走,就会被贝尔杀死。他必须马上离开!
  于是,他宣称自己在里诺有急事,必须先去处理了再回来。为了计贝尔相信他真的要回来,他对贝尔说,一周之后,他回马尼拉来取设备,7月10日这大,柯蒂斯终于登上了飞机。他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天啊,终于逃脱了魔掌,想起来,真是令人后怕。
  不过,柯蒂斯这次出逃,不仅带走了那些宝贵的藏宝图,还带走了一样东西,就是那个空无一物的精致的盒子!他是从哪里找到这种盒子的?不得而知,因为他们并没有接近宝物,而这盒于是放在每一处宝物旁边的,有人说,柯蒂斯是从一个菲律宾老百姓那里买来的,当时,那个人正用这个盒子装东西,柯蒂斯觉得这盒子样子奇特——其实毫无奇特之处——就花20比索把他买来了。
  这是柯蒂斯特殊的灵感,当他后来从宝物旁边发现了与之一模一样的盒子之后,不禁感到异常震惊!
伯奇会里的放债人
  只留下一个柯尔斯特了。这个自称金融家的证券商,稍有一丝赚钱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他不会像荣松和柯蒂斯那样轻意离去,他要等着跟马科斯达成协议,什么协议?他总不能白来这里一趟吧,在这里,他什么实惠也没得到,而且,还大大地耽误了他在别处的生意,他是商人,他以赚钱为目的,赔本的生意他不干。
  他跟马科斯达成的"协议"是他被关进了一间"坟墓一般"的黑牢里,在那里,他领略了马科斯总统的另一些脾气,领略了马拉卡南宫对他的特殊招待一一饥饿!
  他在那里被关了10天。
  10天之后,他被从"坟墓里"提了出来,完成他的另一项任务。如果他想继续呼吸这个世界上的空气,他就必须完成这一新的任务:诋毁柯蒂斯。
  于是,柯尔斯特凭着他有限的想象力,开始编造他跟柯蒂斯的往来信件、电函,编造各种谣言损坏柯蒂斯的声誉和形象。
  他们为什么单单要低毁柯蒂斯呢?这有很多原因:其一,柯蒂斯喜欢记录,喜欢录音。当初,他们把这视为一个严肃的学者的良好习惯,也是柯蒂斯敬业精神的表现,可这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那大量的记录和录音磁带给他们带来的危险,对马科斯而言,他受那些录音记录之苦的次数不算少,以前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其二,他们知道柯蒂斯是不会回来取他的设备了,可是,柯蒂斯根本就不想把这一批设备丢掉,在柯蒂斯看来,这是他的命根子。既然带不走,又不心甘,他就会利用别的途径,以图收回他的东西。也就是说,他完全有可能向外界泄密。
  其三,也是最最重要的,是柯蒂斯带走了那一批藏宝图!
  据说,马科斯为此对贝尔大发了一通脾气,既然知道柯蒂斯要走,为什么不把他的那些记录和磁带搜缴?为什么不把藏宝图拿到自己手中?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这样,只好采用别的途径来解决问题了。
  马科斯多次派人去里诺安抚柯蒂斯,对他许以重金,希望他把那一批藏宝图交出来;最好是,柯蒂斯能跟他们一起回到马尼拉,继续开展寻宝的工作。柯蒂斯用不着考虑就知道,一旦他踏上了去马尼拉的旅途,他就再也别想回来了。因此,他一口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只是,马科斯欺骗了他,又诈取了他的设备,这让他深为痛恨。
  可是,这仅仅是开始,他还有其他麻烦。
  为了付给所有有关人员的各项支出,柯蒂斯又去向约翰·伯奇会里的富有的放债人求助。他秘密地向他们通报了在菲律宾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一事,又借到了12.5万美元。现在,他共欠他们37.5万美元。这笔钱中最大的债主是有家财几千万的巨富杰伊·阿格纽,他是约翰·伯奇会全国委员会委员,阿格纽在华盛顿州拥有一家木材公司,他的儿子在该州任律师。柯蒂斯说约翰·伯奇会的有关官员主动提出帮助他把将来应得的估计为20亿美元的金子合法化。由于他们把钱借给了他,他们对这些金子的兴趣就越来越浓厚。据他讲,他们告诉他这个合法化的过程将利用他们在巴哈马岛建立一个叫做联邦包装有限公司的海外公司来进行;在那里,先把这笔钱存入加拿天皇家银行的一个分行,然后,通过伯奇会高级成员所掌握的各种帐号,分批将钱转入不列颠哥伦比亚皇家银行基洛纳分行,并最终由一位财政专家将钱取出并带过边境。柯蒂斯讲,伯奇会的这些人夸耀说用这种方法曾成功地通过加拿天皇家银行把大笔的钱走私到美国。
  柯蒂斯说,与这件事情有关的除了阿格纽外,还有佐治亚州众议员拉里·P·麦克唐纳;前加利福利亚州众议员约翰·施米茨;曾竞选议员3次失败的华盛顿亚基马地区的弗洛伊德·帕克斯顿,以及他的儿于亚基马的杰里·帕克斯顿。杰里掌握着遍布世界的奎克洛克公司拒公司生产超级市场广泛用作封面包袋、蔬菜袋和冷冻食品袋的塑料薄膜。由于他的财富,弗洛伊德·帕克斯顿成为伯奇会的财政专家和执行委员会成员。柯蒂斯说老帕克斯顿将负责从皇家银行基洛纳分行提出那些已存入奎克洛克公司在基洛纳的一个工厂的帐户上的钱。另一个有关的人,柯蒂斯说是亚特兰大的杰里·亚当斯。他是伯奇会成员,也是大美银公司的一名负责人,这个贵金属公司曾受到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据柯蒂斯讲,他们告诉他该换钱计划已得到当时伯奇会领导的同意,这些领导是国会议员麦克唐纳和制糖业的亿万富翁、该会的创建人罗伯特·韦尔奇,他曾经指控艾森豪威尔总统是共产主义者。
  据柯蒂斯讲,老帕克斯顿和阿格纽部乐于帮忙,他们还向柯蒂斯展望了怎样把柯蒂应得的20亿美元的山下奉文藏金运到美国去。而且,他们向柯蒂斯保证:"丝毫不会违反任何法律,也不用付什么税。"与此同时,他们还向远在菲律宾的马科斯总统表示,他们可以帮助他把首批200亿美元的山下奉文藏金变成合法的钱,他们将用这200亿美元与阿拉伯换石油,然后,马科斯总统再将石油卖给日本,收回干净的钱。
  然而,马科斯在菲律宾却令贝尔残酷迫害国内的持不同政见者一一后者甚至准备把被绑架的美国国会见证人普里米提沃·米哈雷斯13岁的儿子的眼睛挖出来。
  这对柯蒂斯而言就相当危险了,他不能再参与山下奉文藏金的寻找,设备也不可能收回;与此同时,他还可能受到伯奇会某些成员提出的联邦诉状——控告柯蒂斯用欺骗的手段筹集资金。柯蒂斯别无选择,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
  需要顺便提的是,马科斯和贝尔并不是在柯蒂斯等人离去之后就重新开始对特雷莎2号继续进行挖掘的,他们的确需要避"避风头。当他们把柯尔斯特打入"地狱"的时候,贝尔便带着马利斯为他选定的人,潜往那智号残骸处。当时,贝尔在毁掉水上浮标的时候,绘制了精确的海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荣松当初指定的位置。
  但是,他们把问题看到过于简单,事实上,那些宝物并非像潜水员所说的被埋在沙土之中,而是他们在水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静止的物体,这的确是一艘船的残骸,绝大部分已被沙上所掩埋,他们以为宝物一定在这残骸之中或者在附近的沙土里,于是,一个名为"风暴"的潜水小组下去了,这是一个小分队,共有15人,8个人负责在沙土里寻找,7人负责进入船的残骸。在沙土里,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找到,但在船的残骸里有一些收获,除了少量的黄金,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文物。可是,马科斯和贝尔是不满意的,不是说船上至少装了100吨黄金么?他们并不知道,当年日本人在击沉了这艘船之后,立即派人下去将绝大部分黄金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埋藏起来了。
  此后,马科斯不打算再劳心费神地去寻找埋藏在海底的黄金(那实在是不可预测的冒险),而是有了另一套方案。











第八章 罗哈斯的金佛像


  这是一具特殊的骷髅,硕大的头颅里,装着威力极大的打开了保险盖的烈性炸弹,只要胸腔或腹腔中的"骨头"一动,炸弹便会立即爆炸。罗哈斯深知其中的机关,因此,他告诉自己的队员千万别去碰它,否则,他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碧瑶大山。
颅臂中的炸弹
  罗哈斯说许多人,包括总统的母亲何塞法,都出价要买这樽佛像。当他拒绝出让时,10名士兵在一天半夜之点出现在他在碧瑶的家中,他们带着枪和——张由何塞法的大伯于皮奥·马科斯法官签署的搜查令,这些人是国家调查局和保安部队罪行调查局的特务,他们把佛像装上卡车运走了,还装走了罗哈斯发掘出的其他珠宝,以及18根每根为1×2×3英寸的金条。罗哈斯根本没料到会遭到抢劫。带领这批人前来搜查的是总统的妹夫马塞利诺·巴尔巴,他是马科斯最小的妹妹福图娜"小"马科斯的丈夫。
  时间是1970年,菲律宾探险家协会主席罗赫利奥·罗哈斯开始寻找山下奉文藏金。有关罗哈斯的资料并不多见,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锁匠和业余探宝员。开始寻找下山奉文藏金的时候,罗哈斯已经50余岁了。他是一个做事精益求精的人,性格较为温和,不大喜欢冒险(命运却让他作了菲律宾探险家协会的主席)。可是,当他拿到了一张日本人的藏宝图之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探险的念头了,他决心按照图纸上标出的地点,把那里的宝物挖出来:罗哈斯并非一个贪财的人,从很大程度上说,他之所以想去冒一冒险,主要是想体现一下他作为业余探宝员的价值,体现一下他作为菲律宾探险家协会主席的能力。
  罗哈斯的这张图纸是从哪里来的呢?这话需得从他父亲说起。
  罗哈斯的父亲在二战时期是一个商人,专做紧缺物资的生意,比如说,当大米奇缺的时候,他便大量出售大米,当淡水奇缺的时候,他便销售淡水,最为奇怪的是,当军火缺乏的时候,他竟也能销售军火。他是当时菲律宾最有实力的商人之一。这样一来,就不能不引起儿玉誉士夫的注意,儿玉誉土夫要拉拢他活动范围内各个国家的这类人物,就像他在中国拉拢杜月笙和顾氏兄弟一样,他在菲律宾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罗哈斯的父亲。谁知罗哈斯的父亲是一一个民族主义者,民族主义思想在他的头脑中根深蒂固,他不愿意与儿玉誉士夫合作。他所出售的军火,也大都是卖给美国人或者菲律宾游击队,基本上不卖给日本人。岩渊和山下奉文都曾找他买过军火,且出的价钱,比美国人的价钱高出一倍多,可是,他坚决不动心。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就从来也不跟山下奉文和儿玉誉士夫等人合作,只不过,他们合作的项目,大多是一些生活用品。为了跟这个顽固而又具有广泛号召力的菲律宾人搞好关系,儿玉誉士夫和山下奉文都曾将其待为责宾。不过,他的结局则是被日本人暗杀于二战结束之前。
  我们有理由相信,罗哈斯的那张藏宝图,便是他父亲当年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他父亲得到这张藏宝图的手段,很大可能是利用他进入儿玉誉士大或者山下奉文办公室的时候,顺手牵羊;另一种可能性则是日本人为了拉拢他而特意"送"给他的,但是,这不代表一种普遍的观点。
  罗哈斯的父亲肯定没有在死前把这张藏宝图交给儿子,许多资料证明,罗哈斯是在60年代晚期才相信有山下奉文藏金的,很有可能是在那时候他才从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这张藏宝图。不管怎么说,罗哈斯有了一张日本人的藏宝图,随后,他就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挖掘。在事情成功之前,他不想张扬,他是一个单干分子。
  据罗哈斯说,藏宝图上标出的是碧瑶附近本格特矿坑中的一个埋藏点。从3月份开始,罗哈斯便不断地深入到碧瑶山中,包里挎着一个老式探测器,有计划地进行着精确的测量。为此,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但他终于找到了,一旦把地点确定下来后,他知道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于是他招募了10多个人。但正是他的这一招募行动,使他被马科斯手下的人盯上了梢。
  罗哈斯的人挖了7个月之久,终于见出成效。
  他们进入了一个到处散落着人骨的山洞。
  由于有了图纸的指引,加上罗哈斯小心谨慎的性格,他们一路上避开骷髅阵设置的各种机关,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当他们就要接近宝物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具特殊的骷髅。这具骷髅没有腿,腹腔里奇怪地伸出一根螺旋形的柱子,胸腔部分呈"V"字形的两根有低浅凹槽的骨头,直通两肩的锁骨,头颅奇大。罗哈斯敏锐地发现这具骷髅的结构有别于普通的人骨,当年那些日本人肯定在上面作过特殊的加工。于是,他让手下人不忙着去动他。自己则站在一米开外,用他的探测器小心翼翼地进行试探。如果探测到的是人骨,探测器会发出"嘟嘟嘟"的叫声,可是,当他把探测器的尖嘴放在腹腔部位那很螺旋形的柱子上时,什么动静也没有。罗哈斯确信这不是人骨,有些紧张,对手下说:你们谁也不要去动这具特殊的骷髅,否则,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碧瑶大山!他虽然是因为紧张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并没有夸张。这的确是一具假骷髅!全身都由不易腐烂的物质组成,硕大的头颅里,装着威力极大的打开了保险盖的烈性炸弹,只要胸腔或腹腔的"骨头"一动,炸弹立即引爆。
  这具假骷髅纵向躺在路中,把路面拦腰阻断,要想得到宝物,必须通过这道障碍。但是,它4米多长的躯体,使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跨越过去。罗哈斯认真地观察着洞子,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让人去洞外砍来十来根长长的木棒,扎了一个架子,架子的一头,小心谨慎地放在假骷髅的头部两侧一一头放在臀尾,人们便从架子上面爬了过去。
  他们终于进入了放着财宝的山洞。
  罗哈斯说,在山洞里,没有找出金条和金币一一这一说法,后未证明是不可靠的,他肯定找到了金条和金市,而且还有大量的其他宝物,比如价值1300多万美元的用4颗蛋面"老坑玻璃种"翡翠所镶嵌成的黄金钻石手链以及用极为罕见的蓝宝石、祖母绿和珍珠镶成的纯银颈饰,都是那次掘宝的"战利品"。挖出之后,罗哈斯用传热探测针探测手饰上钻石的真伪,因为钻石的传热能力极强。结果表明,这些钻石都是钻石家族中的极品。


  但罗哈斯承认,他找到了一个大木箱。
  他们把木箱打汗,发现里面竟装着一尊金佛橡!
  由于有了这个巨大的发现,罗哈斯根本就没注意到在木箱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得可怜的空盒子。
  罗哈斯和后来的有关报道都说,那尊金佛像有28英寸高,估计重约2000磅,头部可以拆下,身体内部藏有珠宝,从造型上看,"很明显地具有暹罗风格"。但那些珠宝,是属于马来半岛或暹罗的孟族统治者王冠上的饰珠。据认为,山下奉文转移到碧瑶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未带走这樽佛像,至于它的出处,有可能是日本人在占领时期从暹罗的某个地方抢到的,或夺自泰国贵族的某个成员,或抢自在曼谷的某个中国富商,或者来自在暹罗王国备受尊崇的庙宇……想来读者应该并未忘记,20世纪30年代未,山下奉文曾在朝鲜抢劫了一个名叫金泽河的银行家,在金泽河家的后花园里,士兵们也挖出一樽金佛像,那樽金佛像重约1吨,跟罗哈斯挖出的这樽重量相当,后来,山下奉文被调往中国的满洲,他自然把那樽金佛像也带到了满洲,再后来,他到了东南业,到了菲律宾,那樽被山下奉文视为至宝的金佛像,便跟他一起转战南北。当时,没有资料说明山下奉文抢劫的金佛像是什么风格,里面是否装有宝珠,头部是否能够转动,但笔者认为,罗哈斯挖出的这樽,就是当年那些日本人从金泽河家的后花园里抢来的,别忘了,金泽河的祖上曾长时间在东南亚一带经商,并在当地购买了大量的奇珍异宝。

  在沉寂了几十年之后,这樽金佛像没有想到它又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70年代初被罗哈斯挖出来时,金佛像的价值就高达5000万美元以上,十余年之后,1986年,当它再一次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它的价值已高达2.6亿美元了。
  有了这樽金佛嫁,罗哈斯便停止了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一切挖掘工作,由于他的这一举动,有关这樽金佛像埋藏的真正地点也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有人说,这樽金佛像根本就不是在碧瑶附近的本格恃矿区挖出来的,因为他们曾见到过罗哈斯手中的那份日本人的藏宝图,图纸上分明标出的是一个军事堡垒,也是吉加和本杰明掌握的172个埋藏点中的一个;而且,那人说他还发现在那张地图上也有无数的密码,只要破译了这些密码,就可以躲开饵雷挖到宝物。罗哈斯对各类密码进行过深入的研究,日本人精心设计的密码,也没有骗过他,等等。这么一说,罗哈斯那张图纸的来历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议,很大一部分人认为,罗哈斯的那张图纸,根本不是他父亲传给他的,而是他以菲律宾探险家协会主席的身分,从吉加和本杰明那里骗来的。他在碧瑶附近的发掘,只不过是掩人耳目。
  为了证实这一点,后来有人专门在本格特矿区罗哈斯曾挖掘过的原址进行发掘,结果根本没有发现他所描述的那种山洞。

  对此,笔者也进行过较为细致深入的考察,我发现,那些怀疑者的话,有很大的真实性。罗哈斯一直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无心财宝的人,事实上,他对山下奉文藏金,也和马科斯等人一样,早就垂涎三尺,并且很早就开始了这方面的工作。他所用的探测器,便是专门为寻找山下奉文藏金而准备和设计的,挖到金佛像之后,他停止了对山下奉文藏金的继续寻找,是因为他觉得这樽金佛像已经够他用一辈子了。他的企图并不大,这是与他的身分有关的,他不可能像马科斯一样,希望把全菲律宾的财宝都据为己有。
人头交易
  可是,罗哈斯毕竟高兴得太早了,这件事情捅出来之后,许多不明身分的人便向他家里涌来。这些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买走他的金佛像。他们出的价钱倒是公平的,都不少于5O00万美元。

  可是,罗哈斯不笨,他知道这个东西是无价之宝,多放一天,就多生出一天的钱来,因此他坚决不卖。
  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他在有关媒体上作了含糊其词的批露,意思是他根本不可能将这樽佛像卖掉。
  他有决心是他的事,买主的决心也是同样不会改变的。他的门前,依然是纷至沓来的人群。罗哈斯几十年平静的生活完全被搅乱了。
  这些登门前来的人,罗哈斯深知得罪不起,他们能够出价5000万美元甚至更高的价钱来买一尊佛像,证明他们都是些大有来头的富翁,而且,他们中好些人还与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得罪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因此,他对每一个来人都好言相劝,表明自己是信佛的人,不会将这樽佛像卖掉,别说是5000万美元,就是1亿美元他也不会卖。听见这话,一些人就此死心了,再不来找罗哈斯的麻烦。可是,有些人却并不死心,他们有一条立身处世的原则,那就是自己看中的东西,必须得到手,只要还没到手,就绝不善罢甘休。
  1971年春季,一天深夜里,罗哈斯总也睡不着,他在筹划着怎样把金佛像埋藏好。他的这一想法,是因为前天发生的一件事——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领了10余个人,径直来到他的大院里。那时候,他的大院按照他的吩咐已上了锁,可那群人径直走了进来,他们是用什么工具将大院的门悄无声息地撬开了?当他们出现在大院内的廊柱前时,罗哈斯正打着呵欠从书房里出来,他猛然见到这一群陌生人,半个呵欠就留在了肚里。他反映很快,立即估计到是怎么一一回事,罗哈斯对他们点头哈腰,请他们进屋去坐。这一群人跟着罗哈斯进了书房,大摇大摆地坐下了。他们坐得很不是地方,桌子上,书架的边缘上,随便一跷腿就坐了上去;而且,他们还把罗哈斯的书随便乱扔,拿起他的金属探测器左看右看,在书房里,罗哈斯是一个很重条理的严谨的人,他极不习惯这些人的行为;平常,家人随便进出他的书房也是不允许的。可是,他无可奈何。他给每一个人泡了一杯从中国购买来的龙井茶,便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找他有何贵干。
  那个戴墨镜的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们到这里来,是想看一件东西。"
  罗哈斯一面紧张地思谋着该怎样来打发他们,一面在想:幸好叫家人去把那东西藏起来了。此时,他去藏宝物的家人还没回来,他们正把宝物藏到了离家足有三百码远的一个花园里。现在,罗哈斯面临着相互矛盾的两种抉择,一方面,他要在家人回来之前把这些人打发走,另一方面,他又要拖延时间,以便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他说:"各位的意思我还不大明白,是你们要给我看一件东西呢,还是你们要在我这里看一件东西?"
  对罗哈斯这种拙劣的表演,戴墨镜的人相当不满,他不紧不慢他说:"都有。我们可以先给你看我们带来的东西;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先让我们看看你的东西。这是你的自由,完全由你自己选择。"
  对罗哈斯而言,他既不想看对方的东西,也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拿给对方看。他们会有什么好东西呢?不过就是几千万美元的现钞么!
  他想了想,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兄弟们,实话说,我是一个锁匠,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你们看呢,不过就是几把锤子几颗钉子,我还搞一点业余探宝的研究——仅仅是研究,你们已经看到了,就是这个玩意,一个古老的探测仪,要说还有别的,就是两架子书了。这些,你们都看到了。"
  戴墨镜的道:"如此说来,你是想看我们的东西了?"
  罗哈斯"嘿嘿嘿"干笑着,不置可否。
  戴墨镜的人头一摆,做了个手势,他手下一个提着包裹的人便走上前来,慢慢地把包裹打开。
  罗哈斯很鄙夷地看着那个包裹。这是一个很脏很旧的包裹,看那包裹的大小,根本就装不下1000万美元现钞,更别说5000万了。其他来此想购买金佛像的人,都提着精致的皮箱,将那按钮一碰,啪地打开,里面就露出了满满一箱子钱——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动过心!
  包裹很厚,打开一层又有一一层,可是,再继续往里开的时候,罗哈斯的心却呼呼地跳起来了。
  他看到了血!
  那血鲜红鲜红的,把里面的布染得星星点点。
  包裹终于全部打开了,里面是一颗人头!
  那人头的眼睛和嘴巴都是开着的,仿佛还有笑容。
  "你看看吧。"戴墨镜的说,"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罗哈斯全身发抖,知道自己今天所遇到的,不是买主,而是强人,这一群人,是在拿一颗死人的头来威胁他。
  "看一看啦,怎么不看啦?"戴墨镜的吆喝道,"你再不看,我们可要收起来了。"
  罗哈斯战战兢兢他说:"谢谢各位,我就不着了。"
  戴墨镜的人冷笑了一声,说:"我劝你还是看一看,你看清楚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罗哈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后,跨步上前,仔细看那人头,认出了这是帮他守大门的仆人!
  "你们……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戴墨镜的站了起来,说:"明白说了吧,我们就是来要你的金佛像的,你放心,我们是拿钱买,不是来抢你的,我们这些在黑道上混的人,讲的是一个义字,遵守的是一个公平交易的原则。听说你不愿意卖,可是,我想要,你不卖怎么行呢?你今天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的选择,就是把金佛像卖给我们,不过有一点我得先给你说明白,我们不是富贵之家,也不是官宦之家,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十几个兄弟的钱凑在一起,也不过20万美元。我们把20万美元全都带来了,今天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据说那东西要值5000万美元,这没关系,我们不会少你的,但是现在给不齐,必须要等我们把东西出手之后,才能把余下的钱给你送来,请你放心,我说过,我们是讲义气的,绝不会诓骗你。"
  这群强盗,不但杀了罗哈斯的仆人,还想以20万元就把那无价之宝"买"走!
  罗哈斯已不再害怕,而是感到异常的愤怒,他满脸乌青,脖子上青筋暴露,低沉他说:"要是我不卖呢?"
  墨镜哈哈大笑,说:"我先就把话说明白了,在卖与不卖的问题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识相,就尽快把东西拿出来,免得惹出别的事端。"
  说罢,墨镜又将头一摆,3个人同时上前,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桌上。
  罗哈斯道:"你们不是来买我的东西,而是来抢,来杀人!"墨镜说:"这又怎么样呢?不要拖延时间了,再罗索,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时此刻,罗哈斯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不管把东西给不给他们,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不给,肯定死,给了,他们也要杀人灭口。现在,他已经不再考虑自己的安危,唯一牵挂的,就是他的家人。但愿他们不要马上回来。
  然而,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墨镜做了个手势,5个人一起出去了。罗哈斯正准备呼喊,他的嘴立即被人用包人头的包裹堵柱了,他想向外跑,又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死死地扭住。
  但那5个人没有马上回来,隔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奇怪的是,外面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墨镜大为不满,认为那几个人办事太不利索,他又派两个人出去,那两个人出去之后,也没有回来!
  墨镜立时感到事情不妙!他冲到门边去看,几管乌黑的枪口同时堵住了他的胸膛。
  扭住罗哈斯的人见此情形,立即放了他,准备逃跑,可是,他们的脚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制住了。
  墨镜和他的人一起被解下。但是,罗哈斯一点也不轻松。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新来的人是什么来历。
  当罗哈斯还在战战兢兢的时候,那一伙人向他走来,告诉罗哈斯说,他们是警察,是一个重要人物派他们来的,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他以及他的财产,他们请罗哈斯放心,一切都不会有事的。为了证实他们所说的话,这些穿着便衣的人亮出了身上的证件。他们果然是警察,而且,是宫里(马拉卡南宫)来的警察!
  他们把墨镜和他手下的人带走了。
夜幕下的访客
  宫里来的警察怎么会去保护一个普普通通的锁匠呢?这让罗哈斯大为不解。那些人告诉他,现在,正是世界探宝业方兴未艾的时候,菲律宾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才。
  可是,罗哈斯还是想不通,他总觉得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这一问题,折磨了他整整两天。金佛像藏在花园里,也是放心不了的。于是,他又令家人去把它掏了出来,藏在了他书房中的地板之下,别人要来偷,愉不走,因为他一直呆在书房里,睡觉也是在这里;别人要来抢,他则要用老命跟他们以死相拼……现在,他在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但是,他不知道,自从他得到这个宝贝之后,他的一切行踪都已被监视了起来。今晚,至少有20个人躲在外面,等待时机跟罗哈斯"谈判",他们之所以一时未能入室,是因为罗哈斯的女人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这是一个相当顽固的女人,据说,罗哈斯有一段时间已打算把金佛像卖掉,免得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那么多的烦恼。可是,那女人坚决不干,她的理由很简单,是自己挖出来的东西,别人为什么要来索取呢,别人有什么权利给他们带来烦恼呢?那是一个一点也不现实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得沸沸扬扬,因此选择深夜来干。
  现在,罗哈斯的女人已经睡去了:夜已经很深,那些等候己久的人就悄无声息地向罗哈斯的书房里跃进。
  据说,这大半夜里来到罗哈斯书房的,都是些身怀绝技的高手。他们翻墙越室,却如履平地。
  当他们突然出现在罗哈斯面前的时候,罗哈斯魂飞魄散,嘴大大地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些人很友善地给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不要叫喊。罗哈斯当然不会叫喊,他之所以能控制住自己不喊出声来,就是怕把家人惊醒了,家人惊醒,他们必然要起来,那样,今晚流血的,就不只是他一人,有可能,他这个家,就会被斩草除根。
  来他这里的人不会有别的目的,这是罗哈斯和来人都清楚的。他们直接向罗哈斯说:买走那尊金佛像。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罗哈斯并不惧怕,也不会屈服,他说:不卖。
  这一群人是"很有礼貌"的,他们给罗哈斯敬了烟,以十分优雅的姿态,劝说罗哈斯卖掉算了——"你又是何苦呢?"他们说,"你留着它,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还要惹出那么多麻烦,说不定,哪天晚上,还有可能把命电丢掉。不仅是你,还可能包括你的家人,这又何苦呢?"
  这几句话说到了罗哈斯的心坎上,这段时间,他也常常这样想,如果不是他夫人坚持,他肯定已经将金佛像卖掉了。他沉默无语。
  他的沉默,证明他已经动心,那些人又继续劝说他,而且向他保证,一旦罗哈斯愿意卖给他们,他们马上就在菲律宾各大报纸上帮助他发布消息,说他已经将金佛像卖掉了。这样一来,觊觎这樽金佛像的人,就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了。
  可是,沉默了许久的罗哈斯,说出的一句话依然是:不卖。
  这时候,一个人走上前来,拍了拍罗哈斯的肩膀,问道:"罗哈斯先生,你连我也没认出来吗?"
  罗哈斯在灯下朝着那人仔细地看,终于认了出来,说:"你不是前天救了我的宫里的警察吗?"
  那个人点了点头。
  这下,罗哈斯就不明白了,问道:"你们宫里要这东西做啥?"
  他这样问,一方面是真不明白宫里何以也要这个东西,另一方面,他有些怀疑这些人是否真是宫里的警察,说不定,他们的证件是假的。
  那人道:"你不用怀疑我们的身分,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要买你的那件宝物的,不是别人,正是总统的母亲何塞法!"
  罗哈斯一下子懵了,总统的母亲?何塞法?罗哈斯也知道,总统的母亲是一个相当顽固的女人,据说,虽然他的儿子当上了总统,但是,她至今还管着他各方面的生活,包括他的私生活。她一个老太太了,还对金佛像感兴趣?可是,罗哈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徒,对官场也不感兴趣,因此,他并未因此而改变主意,他想了想,依然是那句话:"不卖。"
  此话一出,那些人不再说话,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走过来,从怀里抖出了一个东西:搜查令。签署这张搜查令的,是皮奥·马科斯!
  皮奥·马科斯是菲律宾的大法官,现任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的大伯父!
  那人也毫不隐讳他说明了他们的身分,他说,他们是国家调查局和保安部队罪行调查局的特工。队中那个领头的矮个子,名叫马塞利诺·巴尔巴,是马科斯最小的妹妹福图娜"小"马科斯的丈夫!
  搜查令和这些人的身分一亮,罗哈斯什么话也不能说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绝望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
  他们在书房里找了很久,但没有找到,可是,他们始终不离开书房到别的屋子去,看来,他但是已侦察清楚,那个稀世珍宝是放在罗哈斯的书房里的。看得出来,他们很着急,生怕天亮还没把东西找到,但是,他们也不逼迫罗哈斯说出那件宝物的去处,仿佛要显示一下作为调查局特务的本事。
  最后,他们终于来推了一下罗哈斯。
  罗哈斯站着的地方,就是埋藏宝物的地方。
  罗哈斯的双腿软了下来。他一下子迭坐在地上,口吐白沫。
  那些人并不理会他,一看他的神情,便知找对了地方,因此,他们集中兵力,撬开了罗哈斯脚下的木板。
  木板撬开,宝物显形。
  地底之下,除了那尊金佛像外,还有罗哈斯辛辛苦苦发掘出的其他宝物,包括那用4颗蛋面"老坑玻璃种"翡翠所镶嵌成的黄金钻石手链以及那件由蓝宝石、祖母绿和珍珠镶成的纯银颈饰,还有一件在首饰之内藏有5000万年前小昆虫的琥珀吊坠。这3件宝物加起来的价值,在当时已接近那尊金佛像。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零散珠宝和18根每根为1×2×3英寸的金条。罗哈斯心想:这一下,全完了。

  罗哈斯一点也没想错,这些贪得无厌之徒,别说是这些东西,就是山下奉文藏金的全部都藏在罗哈斯家里,他们也要一起拿走的,这是他们追求的目标。他们把全部宝物装上了一辆临时从宫里调来的大卡车,拉走了。
  罗哈斯吐了一阵白沫,却并未昏去,过了一阵,也就是那些人和他的宝物在他的书房里消失之后不久,他就变得清醒了,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他的头脑里一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直到他走到那藏宝物的地方,看到那被撬开的木板,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他一下于坐了下去,就像傻子似的盯着那个空洞。他就这样坐着,一直坐到天亮。
  当他女儿过来叫他去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了他那幅沮丧的模样。
  女儿惊呼起来,家里所有的人都过来了。他们很快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报案,快去报案!"她太太歇斯底里地喊道。
  罗哈斯摇了摇头。
  "蠢货!你摇什么头!快去报案!"
  "没用的,没用的……"罗哈斯自言自语地说,"你们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罗哈斯把那些人的身分说了出来。
  这一下,他太太不叫了,也像罗哈斯一样,傻痴痴地坐了下去。
  整个屋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他们就这样,如同洞里的骷骸似的,一直坐到了中午,罗哈斯的太太终于站了起来,说:"即便这样,也要去报案!报了案,看他们怎么交待!看他们怎么交待!"
  一家人都同意她的意见。
  于是,罗哈斯便向那神秘的国家调查局走去,直接找到了大法官皮奥·马科斯。
  皮奥·马科斯其实并不认识罗哈斯,他问罗哈斯有什么事。罗哈斯说:"我是罗赫利奥·罗哈斯。"
  他只要一报出姓名来,皮奥·马科斯就知道他有什么事了。
  果然,皮奥·马科斯的脸色立时一沉,先吮了一口咖啡,然后以右手的手指叩击桌面,敲了一阵,对罗哈斯说:"请你小心点!"
  说罢顺然离开了办公室,把罗哈斯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罗哈斯想了想皮奥·马科斯说"请你小心点"时的样子,很不是滋味,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和家人面临的危险,便奔出了皮奥的办公室。
  回去之后,他把一家带到了别处,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躲了起来。
生死攸关
  然而,他是不甘心的,他找到了有关媒体,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了。
  两周之后,马尼拉的各大媒体都登载了这个件事情,他们夸张的版面和标题把这件事情尽情渲染。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标题是:《一尊会走路的金佛像》。他们在文章中指名道姓,不仅说明了金佛像的失主是谁,也说明了是谁抢走了这樽价值连城的金佛像(当然还包括别的珍宝)。
  这一下,事情闹大了。
  碧瑶法庭审理了这件事。因为这樽金佛像是从碧瑶附近挖掘出来的(至少是这样宣传和认定的),而且是在罗哈斯在碧瑶的家中丢失的。碧瑶的一位主审法官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命令军方交出金佛像。
  媒体也报道了,法官也审理了,再瞒下去已经不可能。此事的替罪羊皮奥·马科斯答应将金佛像交出来,但是,他却没有按照要求的时间交货,而是拖延了两周。
  皮奥·马科斯在马尼拉城内找到了一个相当能干的雕刻家。他把那雕刻家请进了马拉卡南宫,亲见了总统马科斯和第一夫人伊梅尔达,马科斯见了雕刻家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你努力,报酬少不了你的。"就离去了。伊梅尔达紧随其后。然后,由皮奥·马科斯给雕刻家安排工作。
  他要雕刻家在两周之内仿照金佛像雕刻出一个铜佛像来,样子要一模一样,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雕刻家为难了,说:莫说两周,两个月也办不到。
  皮奥·马科斯告诉他说:我们不能再给你更多的时间了,你能完成任务也好,不能完成任务也好,都只能选择一条:必须完成!否则.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雕刻家是一个老好人,何曾受到过这等惊吓,当即答应下来,不过他说:如果完不成,我也没有办法,当然,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皮奥·马科斯一句话不说,把他带到了一个地洞一样的屋子里。在那里,放着那尊他们抢来的金佛像,他对雕刻家说,就是这个东西,你照着来,它是什么样子,你就雕刻成什么样子。我说过,不能有丝毫的偏差。你就呆在里面,不能出来,饭有人给你送,你不必为此事担忧。
  说完,皮奥·马科斯出去了,同时,雕刻家听到了一声重重的门响。
  雕刻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疯狂地工作起来了。这里面,他所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确实不必担心,但是,只有两周时间,他就是把命搭上,也难以复命。
  那两周时间,雕刻家平均一天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据说,当他完成任务之后,他已经老了许多,模样完全像一个野人。
  但是,他毕竟完成了任务。
  雕刻家还是没能从那"洞子"里出来,他从此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皮奥·马科斯把那尊假的佛像交了上去,这是一尊黄铜佛像,头部也不能拆下,里面当然更不可能装上具有盂族王冠珠宝风格的宝石。
  当时,碧瑶的法官们请了美国长期派驻菲律宾的一位人员查尔斯·格莱泽前去检验那个佛像的真伪。格莱泽去了,检验的结果,他证明那尊佛像是铜制的,头部也不能转动(可是按媒体上披露的消息,罗哈斯发掘出的金佛像头部是可以转动的),也绝不具有暹罗风格,敝这时候,碧瑶的那位主审法官受到了严厉的警告。
  法官终于畏惧了,妥协了,收下了这樽铜佛像。
  那具真正的金佛像,却安安稳稳地被藏在巴丹的警戒森严的海滨宫殿里。
  我们已经知道,当马科斯把罗伯特·柯蒂斯请来之后,曾把他带到巴丹的海滨宫中看了那尊金佛像,柯蒂斯说,那是真金的,高约一米,重约2000磅,头部不仅可以转动,还可以打开,打开之后,可露出一个罐子大的空洞。马科斯当时明确地告诉他,这是山下奉文藏金的一部分。
  但是,他没有说这樽金佛像是从哪里来的。有人认为,马科斯是从他母亲何塞法那里借来的。
  那尊假的佛像哪里去了?就放在马拉卡南宫中,以搪塞那些不相信金佛像已经归公的人,也堵了喜欢多事的媒体的嘴。
  马科斯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没想到事情并未了结。
  1971年5月,菲律宾参议院的一个委员会又开始调查金佛像问题。因为他们觉得,这场事件的背后隐藏着许多腐败现象,而且,马拉卡南宫里的那尊佛像,已被许多人说成是假的,不是金质,而是黄铜,头部也不能转动,不具有暹罗风格,里面亦无珠宝。
  马科斯对这一调查惶恐不安,但是,他能走到今天,什么样的手腕没有使用过?他耍起无赖来了,他说,那些人的调查不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而是出于政治目的,是卑鄙下流的手段,是要对他马科斯进行人身攻击。说完这些,他威胁道:他要进行报复!
  马科斯的厉害,整个菲律宾尽人皆知,他毕竟还掌握着国家机器,他要对谁进行报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当他这么扬言之后,调查就不了了之了。
  此事过去了仅仅3个月,即1971年8月,米兰达广场要举行一个集会,躲藏起来的罗哈斯突然站出来说话了,他说,他要到集会上去作一个演讲,面对向全国直播的电视向国民揭露金佛像抢劫案的真相。
  这一消息,是大快人心的,许多家媒体作了报道,他们希望能以此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同时,也为米兰达集会作了有力的宣传鼓动。他们相信,罗哈斯的演讲肯定比那些老式节目更能吸引人的。
  一点不假,那天的米兰达广场拥塞不堪,是历次集会人数最多的。节目刚刚开始不久,主持人就让罗哈斯上台作"别有意味的演讲",演讲的主题是探宝以及对宝物的妥善保管。
  就在罗哈斯走上台去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的当口,场子里出现了惊心动魄的场面。
  一颗威力很大的炸弹爆炸了,同时,十几枚手榴弹扔进了会场。
  顷刻之间,场子里乱成一团,惨叫声,呛喝声,响彻上空。
  当场炸死9人,炸伤96人,都是重伤;重伤员中,包括在场的8名参议院议员。
  这是马科斯派人来干的。
  据美国常驻菲律宾的议员普里米蒂沃·米哈雷斯说:宫中保安人员告诉他,投手榴弹的人都得到命令,杀死罗哈斯,以防他讲出真情!
  可是,罗哈斯命大,他不仅没被杀死,连伤也没伤着;可是,他却再也不敢面对电视说出真情了。
  马科斯明言威胁,他绝不放过任何机会处死罗哈斯,包括罗哈斯的亲属以及那些跟金佛像抢劫案有联系的人。
  很快,证人一个个神秘地消失了。
  这些消失的人中,包括碧瑶的那位决心要调查此事的法官,当然,还有罗哈斯本人。
  罗哈斯被关进了牢房,直到"军管法"的实施。菲律宾颁布军管法之后,马科斯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了,也不必再惧怕罗哈斯,他把罗哈斯放了出来。然而,罗哈斯自己是清楚的,他们没有在牢中将其杀害,也是为了避嫌,免得让媒体说马科斯把菲律宾探险家协会的主席杀害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把罗哈斯放出来,然后再将其暗杀!
  于是,罗哈斯又和他的亲属躲藏了起来,从此再没有露过面。











第九章 "幽灵"显形

  当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看到这些被摆放成奇形怪状的骷髅之时,他们震骇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沉沉地笼罩着他们,不因为他们深知在这些骷髅的背后遍布着致命的玄机,而是在他们的脑海里,这些骷髅们一个一个地都复活了过来,他们甚至听到了骷髅们发出的阴森恐怖的笑声:嚯嚯嚯,你们终于来了!……
弥天大谎
  前文已述,马科斯请来了探矿家和冶金学家罗伯特·柯蒂斯,要他到菲律宾来帮助他寻找山下奉文藏金,柯蒂斯来马尼拉之后,找到马尼拉的两个神秘人物吉加和巴尔莫雷斯面谈,吉加和巴尔莫雷斯发现,柯蒂斯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在憋闷了许久之后,年岁大一些的巴尔莫雷斯再也忍受不住,告诉了柯蒂斯一个绝秘消息。
  原来,这两个人,其真实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日菲双重国藉,更不要说给日本人当翻译和待从了,他们本身就是日本人!
  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日本人,而是二战时期的日本军官。他们是直接参与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工作的指挥官。
  他们的名字叫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
  那个年纪大一些的本杰明·巴尔莫雷斯,就是岛田川秀,年纪小一些的保罗·吉加,就是松下明子。
  但是,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还有大量的秘密之处,比如说,他们当时到底是受谁的直接指挥?二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们的身分是不明确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帮助一批将军埋藏那些抢夺来的财宝,可是,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又是谁?这些,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从来没有公布过,即便对他们认为富有同情心的柯蒂斯,也没有谈起过。当然,在柯蒂斯看来,他们一定是受命于山下奉文大将的,因为这些宝藏,被贯以"山下奉文藏金"的名称,那么,负责埋藏的人,也一定是山下奉文的手下。但事实并非如此,在参与埋宝之前,这两个人的直接上司,不是山下奉文,而是有"马尼拉屠夫"之称的岩渊,但是,在更高一级,他们最终受另一个人的直接管辖,这个人就是儿玉誉士夫。
  儿玉誉士夫命令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在1943年至1944年间埋藏那批战利品,包括把即将驶出马尼拉湾的那智号巡洋舰击沉。击沉那智号巡洋舰的直接指挥者是岩渊,那艘等候在海湾的出口将那智号击沉且枪杀2000余水兵的,正是岩渊调遣的潜水艇。
  由于有了儿玉誉士夫的直接管辖,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就可以常常越过岩渊的控制,在菲律宾任意埋藏那些战利品。他们有无数的战俘可供驱遣,同时,还有大量的兵力作为安全保障和镇压力量。
  如此看来,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所埋藏的,虽然是山下奉文藏金,但是,其主体部分,则不是山下奉文的财富,而是儿玉誉士夫的藏金。换一句活可以这样说,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所率领的"幽灵"小组,只不过是埋宝者中的一小部分力量,一支更大的"幽灵"队伍,已隐藏在历史的深处!
  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所说的是从山下奉文将军的办公室将藏宝图偷了出来的话,也完全是骗人的。
  这些藏宝图当时是受岩渊保管的,儿玉誉士夫为了"安全"起见,命令他的两个贴心人——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在岩渊的办公室将这些藏宝图偷了出来。这时间,大概是在岩渊大肆屠杀马尼拉市民之前。这一做法,暴露了儿玉誉士夫的真实目的,他想独吞这些宝物,根本不想让为其卖命的岩渊沾边。


  在这里有一点需要提及,当岛田二人偷出那批藏宝图之后,他们立即便发现这些图纸与前段时间他们亲手交上去的图纸已有了明显的区别——在这些偷出来的图上,不仅有了新的骷髅图案,而且有了大量的密码标识,对于这些被添加上去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懂其中的意义。但有一点他们是明白的:所有的藏宝点都已经被人设置了致命的机关!这些图案和密码,则肯定是破解那些死亡玄机的钥匙!
  据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讲,儿玉誉士夫在麦克阿瑟将军进攻吕宋岛的时候,安全回到了日本,而他们两个,却未能脱身,他们惊慌失措,带着这些藏宝图隐藏到深山密林中去了……事实也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埋藏了那些宝物,岩渊尤其是儿玉誉士夫肯定不会让他两人活下来,他们必须除掉这二人,否则,或者把财宝的一部分分给他们,或者留着他们,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向世人述说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很显然,这两种方案,儿玉誉士夫和岩渊都不可能选择。
  当时,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深知自己危险的处境,于是。当他们按照儿玉誉士夫的指示,把藏宝图偷出来之后,便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按岛田川秀的意见,他们是日本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他们就应该把这些图纸送到儿玉誉士夫的手中去,可是,他的这一想法刚刚说出来,就遭到了松下明子的强烈反对。他正告岛田川秀:如果把这些图纸交上去,也就是他们送命的时候。岛田川秀深知松下明子说的是实情,这一点也不需要证明,只要想一想他们对那些战俘和日本军人做的事情,就一清二楚了。岛田川秀处于痛苦的矛盾之中,最后,他对松下明子说:这样吧,我们合作了这么久,都是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是对我们两人都好的话,我不能拂了你的好意,你就带着这些图纸逃走吧,我去给儿玉将军交差,本来,松下明子是一个狡诈之徒,可这时候,他竟被岛田川秀的话感动了,他说:你又是何必呢?你这一去,分明是送死的呀!我们都还年轻,为他们死也太不值了。你应该知道,他们所干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为了天皇陛下,也不是为了大日本帝国,他们一样的是在违抗天皇陛下的命令,你去为这一群人死,犯得着吗?……松下明子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岛田川秀,他沉默了。松下明子接着说道:为了他们私人得到财宝,他们杀死了多少人?这些人中,既有战俘,也有菲律宾平民。而且,还有一样是天皇士兵的日本军人!为这一群人去死,值吗?你的死,只能表明你对天皇陛下是不效忠的,对大日本帝国也是不效忠的!……你自己决定吧!
  最后,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一起,相约逃跑了。
无家可归
  几乎与此同时,美军发动了对马尼拉的总攻,这场残酷的鏖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人们认为岩渊在财政部大楼、立法院大楼、农业、商业局等建筑中一直坚守到底,当3月3日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据说他已葬身于财政部大楼的瓦砾堆中了。
  谁也没有能在财政部大楼里找到岩渊的遗骸,他完全有可能在战斗的最后阶段通过地道溜走……至于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他们开始并未逃到密林中去,因为那是山下奉文残部汇集的地方,儿玉誉士夫的人马很有可能也逃到了那里。于是,他们在海边的一个偏僻的地方临时搭建了一架棚子,但是,他们发现,阳光明媚的菲律宾海滩是根本不便于自己藏身匿迹的。
  接下来,他们化了装,装扮成一个菲律宾土著居民的模样,一路做着卖水果的小本生意,往碧瑶山中进发。
  一进入那片密林,他们立即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搭起一个窝棚,真正住下来了。
  可是,他们的安稳日子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就受到了困扰。
  困扰他们的,是那些躺在地下的日本军人和战俘的灵魂。
  现在,他们已经不关心战争,也不关心儿玉誉士夫和山下奉文。他们虽然知道山下奉文已在碧瑶山中的某个地方设立了指挥部,但是,这一切离他们已经遥远了,这种遥远,不是地理距离,而是心理距离。他们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军人,而是一个难民。
  战争的硝烟一天天地消散,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面临着另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们将怎样决定自己的归宿?他们还年轻,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碧瑶山中,当一辈子难民。他们在日本还有亲人,自从来到菲律宾之后,他们就不知道亲人们的状况。他们相信,儿玉誉士夫回到日本之后,一定会对他们的亲人下毒手。儿玉誉士夫从小在黑社会里长大,手段之毒辣在日本早已尽人皆知。
  他们想家了,他们想回到岛国去。
  于是,他们开始秘密而又紧张地做着这方面的工作,他们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跟着日本商人做生意的船只,回到日本。或者,跟着那些载着伤员的军舰回去。总之,他们必须尽快脱离这个险境,因为他们意识到,日本已不可能再支持多久,战争的最后结局,可以说在一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日本投降,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
  要装扮成伤员,他们就必须损坏自己的身体,这好办,他们已经是死过几回的人了,断他一个手指头或者挖掉一只眼睛,在他们看来也不是一件大事,只要命还保留了下来,他们就算赚了。
  两人紧张地策划着。他们决定,岛日川秀丢一只眼睛,松下明子不愿意丢眼睛,那么,他就丢掉一只手吧,因为在那战争的关键时期,如果只是切下一根手指头来,是不配称为伤员的。
  那天,他们的心情既激动又沮丧。也是这时候,他们才有了心情来思索一下这场战争,他们在战争中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不仅没有得到什么,还把许多东西丢失了,比如天伦之乐,以及做人的道德准则……况且,他们不是一般的士兵,他们一个是大佐,一个是中佐,他们的命运尚且如此,也可以想见普通士兵的日子了。
  他们想保存一个完整的身体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好好地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来完成他们的决定。
  他们定下了一个方案:由岛田川秀去剁松下明子的手,同时,松下明子剜掉岛田川秀的眼睛。
  然而,他们一觉醒来之后,时间还早着呢,事实上,他们都只不过睡了十来分钟。岛田川秀说:干脆,我们到外边去看掖再说吧。这表明他并不想丢掉自己的眼睛,他在犹豫。松下明子也同意他的意见。于是,二人结伴,向山外走去。他们并不打算走远,只要看一看外面的动静就行了。
  走出窝棚不远,便有一条毛草丛生的小路,他们刚上小路,就听到了山下有人在唱歌。
  这让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十分惊诧,菲律宾本来是一个充满歌声的国度,这里的人,把唱歌和跳舞当成家常便饭,很难想象一个年轻小伙子和年轻姑娘不会唱歌跳舞,正是这种精神素质,使他们后来那位能歌善舞的第一夫人在年轻的时候大出风头。可是,自从战火烧到这个国度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人们的歌声了。
  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本能地预感到时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他们站着不动,等着唱歌的人走上来。一看来人的穿着打扮和相貌特征,就知道他们是常年生活在碧瑶山中的。唱歌的人走近之后,岛田川秀试探着用并不纯熟的菲律宾语问道:"你们这么大声地唱歌,不怕日本人吗?"
  唱歌的人停止了高亢的歌声,像看稀奇似的把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们一直没有下过山?"
  岛日川秀和松下明子摇了摇头。
  那人说:"日本早就投降了,日本人早就被我们赶回老家去了。"
  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喏喏连声。那些唱歌的人,又自顾自地唱着歌离去了。
  回到窝棚之后,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没有机会回到日本了,他们只能一辈子在此地逃难!
  幸好,他们没有剜掉眼睛和砍断手臂。
  岛田川秀对松下明子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互相提醒:你,还有我,都不是日本人,而是菲律宾人,菲律宾人!记住了吗?松下明子重重地点头。然后说:我们要注意语言和行为,随时都要做出我们是菲律宾人的样子。
  岛田川秀补充说:关键是精神,语言和行为是不成问题的,我们毕竟在这鬼地方生活了这么久。
  这两个地地道道的日本军官,便跪在窝棚深处,面对面地高声诵道:我们是菲律宾人!我们是菲律宾人!我们是菲律宾人!……他们就这样在那里生活下去了。
他们也看见了血光
  可是,他们所受到的困扰却越来越深。要从精神上认定自己是菲律宾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菲律宾不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么?不是被他们大日本帝国征服了的国家么?现在,他们怎么能够从精神上认定自己就是这个二等国家的国民呢?有好几次,他们都想切腹自杀,尤其是岛田川秀,他受帝国宣传毒害之深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每一次,当他们把刀举起来的时候,都是松下明子先泄了气,并又把他的那一套理论拿出来劝慰岛田川秀。他说,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活着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一旦死去,而且,是死在这任何人也不会来的深山密林之中,有谁会想着你啊,你的亲人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要痛苦一辈子的啊。再说,我们并不缺钱用,东西吃完了,就到外面去买,我们完全能够支撑下去。松下明子说得对,他们不缺钱用,他们在埋藏那些宝贝的时候,暗中挪下了一点金条。他们可以用这些金条,去跟那些走私贩换成现钞,足足可以生活好几年,几年过去,时局恐怕又有所变化了,至少,菲律宾人对日本的痛恨情绪会淡去许多,他们又可以出山。一旦出了山,说不定就能抓住一个机会回到日本去。
  他们喝的是菲律宾的水,吃的是菲律宾的食物,穿着打扮和言行都严格按照菲律宾人而来,因此,日久天长,他们果真从精神上认定自己就是这个国家的人了。
  奇怪的是,他们却越来越郁闷。
  那些埋在地下的灵魂,一刻不停地来找他们的麻烦。
  白天黑夜,他们脑海中总是回忆起埋藏宝物时的情景。他们怎样命令那些战俘、平民和军人挖掘,又怎样用皮鞭抽打他们,怎样用手枪杀死那些不卖力或敢于说风凉话的人,最后又是怎样将他们全部杀害……这些沉重的记忆总是占据着他们的每一点时间。他们的头脑片刻也不能得到休息,片刻也不能得到安宁。尤其是在夜晚,一闭上限睛,那些死人便好像全都活过来了,纷纷拥到他们的窝棚里来,找他们索命。
  他们日日夜夜受着这样的煎熬。
  他们的精神有些失常了,两个活人变成了两个死人,他们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发展到后来,他们可以一个星期不说一句话。
  他们被忧郁病缠住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们会被忧郁病折磨而死,因为在以后的几年之中,他们已经忘记双方是否交谈过一句话。可是,他们突然遇到的一件事,却激活了他们的精神。
  那是一个冬日的深夜,松下明子已经沉沉睡去——这是少有的好睡眠——岛田川秀并未睡着,他没有松下明子那么好的心理状态,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即使闭上眼睛,也总是恶梦相续,脑子难以得到休息。这时候,他对自己说,快睡吧,快睡吧,再不能睡觉,就挨不了多久了。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己走向了终点。正此时,他眼前突然一亮!
  这亮光如此强烈,使岛田川秀像被融化了似的,缩成一团。
  菲律宾专家们看到的血光出现了。
  岛田川秀把松下明子推醒,松下明子眼睛一睁,就恐惧得惊叫起来。
  血光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地消失在丛林深处。
  他们认为,那些被他们处死的人,已经来向他们索命了。
  这丛林,再也呆不下去。
  他们决定搬到马尼拉去生活。马尼拉人多,城市繁华,兴许能帮助他们忘记那些恼人的回忆,也能逃避血光的追捕。
  就这样,他们住进了马尼拉城。
  但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他们害怕两人住在一起,奇怪的举止将很可能迅速受到人们的怀疑。
  在那里,他们很快找到了工作,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服务性工作,但是,只要有了工作,就能有效地帮助他们掩藏自己的真实身分。
  只是,他们依然不能摆脱精神上的苦闷,他们还是被那些回忆困扰着,被那喷洒而出的血光惊吓着。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天的黄昏时分到马尼拉海边去沉闷地面对大海……他们的工资收入都相当低,而且不久,他们就都失业了。
  他们还是只能靠挪下来的金条维持自己的生活。
骷髅发出的笑声

  然而,一旦只出不用,无论多少财产都会像流水一样,何况,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挪下的金条并不多。没过几年,他们的金条就全部兑完了。他们的生活立时陷入了困境。
  不是有藏宝图吗?他们为什么不去挖掘那些金条和珠宝?恰恰正是因为他们有了那些藏宝图,他们才不敢去贸然挖掘。
  他们是直接参与埋藏工作的指挥官,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地点,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有这些藏宝图,说不定他们躲在碧瑶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可是他们不敢,正是因为有了这批藏宝图!
  我们已经说过,当他们拿到那些图纸的时候,才知道,在他们之后,一批不明身分的人肯定又做了大量的手脚,在那里设下了无数道致命的机关,使人不敢接近。这一点,只要不是白痴,准都能够从图上新添上去的骷髅标识和密码上猜度出来。
  然而,不去挖掘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相约,还是要去冒一冒险,否则,他们就只有饿死的下场。
  在一个雨季,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开始了挖掘工作。他们请了两名菲律宾人,按照图纸,战战兢兢地向前挖。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一行动,完全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不是掉进洞中的陷饼,就是被菲律宾当局发现自己的真实身分而把他们作为漏网战犯而加以处死。
  正如他们所料,他们的工作进行得一点也不顺利。找到准确的藏宝点是不成问题的,即便没有藏宝图,单凭他们血淋淋的记忆,也会一丝不差地走到那个位置上去,但是,当他们挖到10来米深处之后,就看到了那些布成奇怪形状的骷髅,这些骷髅有的蹲在地上,有的蹲在一个用钢管搭成的架子上,有的站在钢管架子的旁边;有的头垂着,有的头仰着,有的嘴张着,像在打呵欠,有的嘴闭着,像在沉思一个高深的哲学问题。更为奇怪的是,他们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痛苦的表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笑意!……没有谁有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看到这些骷髅时的那种强烈的锥刺般的感觉,他们在骷髅前久久地站立着,好像是在脑海里复原这些骷髅们活着时的形象。岛田川秀后来讲,当这些骷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耳膜里回荡着一个声音:"嚯嚯嚯,你们终于来了!"接着,他甚至听到了骷髅发出的如雷贯耳的笑声。……两个菲律宾人对岛田和松下的神情很不理解,因为他们看到这些东西,除了害怕没有别的。
  当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平静下来之后,他们便指导两个菲律宾人,继续挖宝。
  毕竟,他们是亲自参与埋藏工作的,对那里的地形一清二楚,虽然不会破译密码,但一看图纸,还是能大致明白其中的机窍,便一一避开,因此,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里需要顺便提及一下那些摆放成"十"字形的臂骨。在这里,岛田他们也遇上了这种奇怪的图案,但他们十分清楚藏宝的方向,当现场的臂骨、图纸和记忆中的实体几相参照之后,他们很快便破解了其中的玄机——后来,当柯蒂斯等人遇上这相同的麻烦时,"吉加"和"巴尔莫雷斯"十分轻松地便帮助他们走出了危险地带。其实,凡是对大和民族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个简单的事实:二战时期,凡是埋葬在海外的日本军人的遗骨,其墓碑的方向都必然指向他们天皇陛下的寝宫!知道了这一点,就不难破解这个用摆放成"十"字形的臂骨来设置的骷髅迷阵。
  没过两个月,他们就在一个地方挖出了大批金条!
  把金条挖出来之后,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兴奋异常。这时候,这两个日本军人,两个刽子手,终于又露出了杀人犯的本性,他们不仅拒绝付给两个菲律宾人预先讲好的报酬,而且,在他们两人的眼里,露出了那两个菲律宾人从未见到过的凶光。于是,那两个菲律宾人趁他们不备,迅速逃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向马尼拉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跑去。
  接待他们的,是已经很有些名声的大律师费迪南德·马科斯!
  前文已述,马科斯接了这个案子,并且,他跟两个掘宝的人达成了协议,最后,他自己拿钱打发走了他的两个同胞——那两个受雇于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的人。
  马科斯和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得到了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挖出来的大部分金子,并从根本上相信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存在。
  这是在马科斯方面。
  在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方面:他们二人获得了日菲双重国藉的法律证明文书,也就是前文所述的关于"巴尔莫雷斯"和"吉加"二人"真实"身份的两个故事,只不过它们已经通过了至为关键的司法鉴证!
  但有一点必须说明,马科斯还是没有弄明白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的真实身分。"吉加"和"巴尔莫雷斯"也没有把藏宝图给马科斯。他们知道,只要马科斯知道他们手里有藏宝图,必然引起对方深度的怀疑,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性命也就再也保不住了。
  这里,顺便提一提"幽灵小组"的总头目之一儿玉誉士夫的最后情况:1976年,儿玉誉士夫在做了65年孽之后,得了中风,从此没落。人们很自然猜测是有人放了毒。这之后,他又活了8年,躲在黑幕后面仍然操纵策划各种罪恶的行动,直到1984年1月才终于死去。











第十章 马科斯的黄金渠道


  1978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作出一个决定,允许政府的中央银行直接从私人手里购买黄金,这一下,马科斯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那些数额巨大的"私储"黄金的出路了。要知道,几乎所有的山下奉文藏金都不具备二战之后国际市场上通行的"伦敦黄金指纹印"。对此,马科斯甚至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情报局与银行家
  对于马科斯来说怎样才能把那些黄金稳稳妥妥地再一次掩藏起来,使世人都不知情,直到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马科斯个人的,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然,马科斯不可能把他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洞里挖出的黄金和珠宝,又像山下奉文和儿玉誉士夫等人一样,将其再次埋进洞中。事实上也用不着了,因为他现在掌握着一个国家的大权,这些黄金,非法得来的也好,挖掘山下奉文藏金得来的也好,他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处理它们。他在很早以前,就建立起了一个横跨太平洋的黄金渠道。
  马科斯黄金渠道的建立,是得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大力支持的,在他执政期间,大量"不明身分"的黄金被运出了菲律宾。这些黄金,虽然被铸成菲律宾中央银行或本格特矿出产的样式,但其真实的来源却是山下奉文藏金。中央情报局一面帮助马科斯"销赃",一面不断地派出特工人员,对马科斯进行监视,监视的结果,除了马科斯的性丑闻之外,并无什么新鲜的信息,最大的信息依然是他的黄金交易。当中央情报局的老爷们力图干涉澳大利亚的内政时,马科斯充当了一个贴心走狗的角色,他这样做,是为了报答中央情报局在黄金外运方面为他提供的便利。据消息灵通人士说,中央情报局帮助马科斯往澳大利亚运送黄金,一部分是送给那些中间派,拉拢那些墙头草,使他们能在关键时候倒向自己一边。据有关资料记载,有些黄金甚至是直接从美军在菲律宾的克拉克空军基地运往澳大利亚的,它们的主要运抵点是在高度戒备下的派恩加普美军基地。那段时间,用不同方式伪装起来的卡车,运送着黄金在军事基地进进出出,如人无人之境。
  可是,中央情报局一旦被迫停止了对澳大利亚的内政干涉,便放弃了这条后来被称为努甘-汉德的黄金运送渠道,使马科斯的外运计划立时受阻,弄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得不迅速开辟出其他渠道来,否则,他的那些无以数计的黄金,会把他的马拉卡南宫也装得爆炸的!这样,他就背着中央情报局干起了黄金交易。交易的数目之巨,使人难以置信。刚开始时,他还担心有人会认为他不顾信誉,从而影响他以后的渠道畅通。好在中央情报局仿佛不计较这些,再一次对马科斯伸出了援助之手,使他顺利地建立起了从菲律宾到檀香山运送大批黄金的一条新渠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施恩于马科斯,把对方用金钱来缚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马科斯的黄金交易,掌握他究竟有多少黄金。因为马科斯黄金交易的数目之大,令中央情报局里的那些官员也认为是不现实的,甚至觉得是一种神话。根据材料证明,这条黄金渠道是由一个名叫罗恩·里瓦尔德的人负责的,他是一个马球迷,在夏威夷开了一个马球俱乐部。除罗恩之外,菲律宾的亿万富翁银行家恩里克·佐贝尔也帮了不少忙。佐贝尔是一个马球手,在夏威夷的马球俱乐部里,罗恩与佐贝尔相识了。有人调查证明,佐贝尔也是中央情报局的合作者,他们共同为那些身居显赫要职的政府官员和富商巨贾保存他们的非法财产。而且,佐贝尔曾借给中央情报局数百万美元的钞票,马科斯也一定给中央情报局放过贷,不然,中央情报局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欠了马科斯的情,对他一再迁就呢?
在凯利将军的家宴上
  光有从菲律宾到檀香山的那条渠道,对马科斯而言是不够的,正在马科斯为自己的黄金渠道感到忧虑的时候,1978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作出一个决定,允许政府的中央银行直接从私人手里购买黄金。这一决定,为马科斯把自己的私储黄金换成便于保管的现金打开了方便之门。这一决定公布以后,菲律宾所有金矿出产的黄金都直接卖给了中央银行,马科斯便找了一个代理人,冠冕堂皇地把自己的黄金也卖给了中央银行。这样一来,不仅省去了许多麻烦,而且,再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了。一旦有了机会,这些黄金马上就可以从中央银行脱手到国际市场上。为了使自己的黄金能更顺利地进入国际市场,卖出更高的价钱,1981年11月,菲律宾金融协会——其实就是马科斯自己说了算一一宣布把"地方剩余黄金储备"投放到国际市场上。在3个月时间内,大约有30万盎司"剩余"的黄金被运往香港、纽约、伦敦和苏黎世,用于像贾雷博士所描述的"商业借货",在租借期内,菲律宾中央银行与美国、英国、加拿大和西德签订了合同,这样一来,马科斯又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出路。他甚至感叹:无无绝人之路!
  有一些当时的资料透露说:……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P·X·凯利在华盛顿家中举行了一次宴会。会上,一位以消息准确闻名的著名记者说他遇到了一个杰出的美国商务代理。后者曾是五角大楼下面一家承包机构的副总裁。这位代理把记者拉到一边,向他出示了一张关于买卖马科斯黄金合同的影印件,并告诉记者,他是通过他的一位朋友——一名退休的空军上校而卷进去的。这位上校在若干年里不知飞到马尼拉多少次,他已和许多在菲律宾的美国高级军官交上了朋友。按这位上校的建议,商业代理以旅游名义到了马尼拉。在那里他私下得知,马科斯有若干吨黄金想通过代理人卖掉,这些黄金价值大约在2400亿到7900亿美元之间。他被领去参观了一个巨大的金库,一家香港银行愿意作中间人。……据那份合同记载,挖掘出来的多数黄金已经运出了菲律宾,置于黄金交易集团的控制之下,它包括从1979年至1983年间通过各种途径运到伦敦的黄金。从此,这些黄金就一直存在"针线大街"的英格兰银行和其他银行的金库里,比如罗思柴尔德银行的金库。马科斯一家在伦敦交易集团成员里早已家喻户晓,当时他的孩子在伦敦上学,他们住在一座一般人不能入住的罗思柴尔德的大厦里,出出进进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
  令这位美国代理商感到吃惊的是:有3.8万吨价值3800亿美元的黄金已被铸成了"伦敦标准"的每块重12.5公斤的金块,还有3.7万吨每块重75公斤的大金块,加起来有7.5万吨,这几乎与东南亚有历史记载的合法开采的黄金总数相等。这位美国代理人说,一位澳大利亚的大亨受马科斯总统的一位巨富朋友之托,正在经手这笔交易,其中还有美国人和一伙欧洲人。
  最初,马科斯想以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作这笔交易。他不想让买主们以认购黄金购券方式来购买这些黄金,而是想先把它们转换成菲律宾中央银行的有价证券,然后再把它们换成黄金购券。(在此项交易中,他坚持要1%的回扣。)买主们立即起了疑心,随后拒绝了这种方式。他们认为这会给马科斯从中作假提供方便。不管怎样,马科斯是在把事情复杂化,以便他能把黄金交易说成是外国贷款。他如此做,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但在数月后,马科斯取消了中间步骤,同意直接出卖金锭。合同在1984年11月6日经监督、公证后签署了。
  有一个曾做过菲律宾外交官的人说:"马科斯的私人飞机常运金锭到一家苏黎世银行。运货单证明,也使用了民用飞机。"据说,一共有12次秘密空运使用了商业航空公司的飞机,其中包括荷兰皇家航空公司、巴基斯但航空公司、法国航空公司和萨贝纳航空公司的飞机。1983年11月16日,一架荷兰航空公司的飞机载着7吨黄金飞往苏黎世,另外3吨则运到了伦敦。
  另一位名叫阿梅利托·穆图克的外交官说:马科斯在奥洛夫·荣松指示的坑内,就找到了价值140亿美元的黄金。穆图克曾和柯蒂斯一起参加过马科斯的"莱伯队",是马科斯的一个跑腿伙计,说话应该是具有相当可信度的。他说,这些黄金放在马拉卡南宫地下一个特别仓库,和一个在巴丹岛海滩别墅里的贮藏室里。他还说,马科斯曾一次性地卖掉了2200吨日军战利品;不仅如此,马科斯还用一部分战利品拉拢军队。
心腹之死
  由于在罗伯特·柯蒂斯带着大部分日本人的藏宝图离去时,没有来得及把机器设备带走,故又给马科斯提供了方便。他利用这些东西把他的黄金按国际标准进行了加工。在马科斯看来,对这些黄金进行加工是相当重要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我的这些宝藏被公诸于众,我就要下台。"还有人说,如果马科斯的宝藏被公诸于众,将会暴发又一次世界大战。很明显,山下奉文藏金是日本人从至少十多个东亚和东南亚国家掠夺来的,现在,你马科斯竟然私自将其卖掉!也就是说,马科斯卖掉的是别国的财产,那些国家的人当然要来找马科斯索回,索不回来,就要爆发大战。
  马科斯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物,他并不把所有的黄金都铸成12.5公斤的标准金锭,他只将其中的一部分铸成标准的,另一部分却不标准。这有他的道理,因为在当时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的某些金矿出产的黄金,就是不标准的,这样一来,就能给人这样一种印象:马科斯的有些黄金是从新几内亚或者澳大利亚来的,而不是山下奉文藏金。
  光有柯蒂斯留下来的那些设备还是不行的,何况还没有懂行的人来从事这项工作,恰在此时,伦敦金融业五大巨头之一的约翰逊·马瑟来到了菲律宾,他跟马科斯谈判,希望在菲律宾建立一个黄金加工厂。这个加工厂于1978年在奎松市建成,为马科斯重铸黄金提供了极大的方便。需要说明的是,在马科斯家族中,费迪南德·马科斯不是唯一在海外有黄金储蓄的人,据一位马科斯在澳大利亚的代理人说,马科斯的儿子邦邦在香港、伦敦、新加坡、瑞士、已拿马以及荷属安的列斯群岛都有大量的铸成12.5公斤的金锭。此外,一位阿拉伯国家的酋长说,他们知道在欧洲有一大批贵重金属,其中有5吨黄金受伊梅尔达的侄子诺韦尔托·罗穆亚尔德斯三世控制。
  马科斯的黄金,一旦同时投放出去,就有可能对各大银行造成巨大影响。当然,一旦黄金交易失败,也会让他所经管的银行倒闭。
  达卡斯证实皇龙银行后来的倒闭便是因黄金交易失败所致,三菱银行也因此损失了几百万美元,据达卡斯讲,佩德罗·劳雷尔和多明戈·克莱门特,这对马科斯的心腹曾在马尼拉安排这笔交易,后来他们都被关进了马拉卡南宫的秘密监狱。他们知道得大多了,出去会惹麻烦的。马科斯对克莱门特很生气,因为他太引人注意,他租用马尼拉的拉马达饭店的顶楼,"花钱像流水"。马科斯最后还是让人在狱中杀死了劳雷尔和克莱门特。达卡斯说他知道这些,是因为杀人的事是由总统安全司令部的人干的,而他夫人的叔叔正是管这事的头儿。
  马科斯疯狂地变卖那些日本战利品,变卖别人的财富,虽然是在极为隐秘的状态下进行的,但是,由于数目巨大,也一样显得轰轰烈烈,这正如一头大象,它悄悄地向你走来,但是,由于它身体巨大,依然无法掩饰它的脚步声。马科斯大规模地变卖黄金的行动,难道别的国家一一也就是这些黄金的真正主人们——一点也没有察觉么?不,他们察觉了,正是因为他们察觉了,马科斯才觉得自己压力增大,急匆匆地要把那些东西卖出去。
  在很早的时候,这些国家便以个别的名义表示过希望归还他们黄金的意愿。可是,没有人理睬他们。后来,他们便不再以个人的名义给马科斯施加压力,而是联合成一个由12个国家和地区构成的联合团体。并且,这个团体还受到了1O0名将军的支持。
  这100名将军,催促马科斯还回所得,钱也可以,黄金也可以。据一位美国代理人说,马科斯面临这样的压力由来已久,现在是达到了极点,他不得不考虑怎样来平息"事端"。
  他跟那些将军们(也被说成是各国的"重要人物")签订了一份合同。
  合同上规定,马科斯经手卖掉黄金,那些将军或"重要人物"可得到2%的佣金。这一信息表明,这些人也介入了黄金交易,并从中分得了好处。在过去的数年中,由于将军们的帮忙,使马科斯把数以千吨计的黄金运出了菲律宾。只有这些人才知道那些运出去的黄金到了哪里。除了同美国政府及其盟国的联系外,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属于同世界各地有密切联系的极端保守的右翼俱乐部、院外集团、咨询机构和专业组织的成员;而且,有确切的线索证明,这些人中的一部分,竟然直接参与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寻找和挖掘!
  马科斯后来的供词还证明,他确曾偷偷地付给一些邻国政治领袖们大量的金钱。他说:他不得不"给周围国家的政治领袖和军事要员们一些钱,用以免去很多麻烦"。











第十一章 被缩小的藏宝图


  这些金质、银质和铜质的古钱币,密密麻麻地摆放在桌上。它们是贝尔"送"给欧亨利的特殊礼物,价值至少在100万美元以上。交换条件非常简单:菲律宾人需要亲眼看见柯蒂斯的人头!
追杀柯蒂斯
  由于受到伯奇会的逼迫,柯蒂斯从马尼拉出走两年之后,也即1977年的12月份,他没有别的办法来保护自己,便想利用他在菲律宾的录音和所作的记录。他想把这些东西和盘托出,以寻找帮助。
  柯蒂斯的材料包括300多小时的录音电话和2000余页的文件。他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了当时的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内华达州参议员保罗·拉克索尔特的办公室。但是,那些材料并未直接送达拉克索尔特的手里,而是送到他的副手罗伯特·阿什利·霍尔的手里。霍尔利用整个新年假期研究这些材料,然后,给他的上司拉克索尔特写了个备忘录,提议将材料送交参议院情报委员会,证据交了上去,该委员会回信说:他们毫无办法。
  然而,柯蒂斯材料的副本却被悄悄地转移到了重要的右翼活动分子手中。
  这样一来,柯蒂斯的危险处境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微妙。柯蒂斯陷入绝望之中。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他想到了舆论。他迅速同拉斯韦加斯《太阳报》的编辑布雷恩·格林斯庞、专栏作家杰克·安德森和设在美国旧金山的《菲律宾新闻报》的作者们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给他们提供"重要的新闻线索"。他们对这件事情非常热心,1978年,有关媒体详细登载了柯蒂斯的故事。
  事情就从那时候公开了。
  消息迅速传到了马尼拉。有人把登载柯蒂斯故事的报纸送给马科斯看,马科斯一看到柯蒂斯几个字,立即瞪大了眼睛——自从柯蒂斯从他手下溜走之后,他对这个名字就十分过敏。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原以为一切都万事大吉,没想到在他政治生涯的重要时期,这个极有可能致他的政治生命于死地的美国人却突然出现在报纸上!他认认真真地看了报上的文章,据知情者说,马科斯的眼睛直直的,很久不发一言。
  但是,他并没有沉寂太长时间。马科斯杀过人,打过仗,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自信不会栽在这个小小的柯蒂斯手里,他马上对这件事情作出了反应。
  他说,柯蒂斯不过是一个"神经有毛病的前罪犯"。他有足够的"依据",因为在这之前,他就让柯尔斯特编造了大量的损坏柯蒂斯名声的电函和信件,而且,这些电函和信件已经在社会上公布了。
  毕竟,关于柯蒂斯的那些谣言是编造出来的,而柯蒂斯所公布的关于马科斯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两相对比,孰真孰假,人们很快就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因此,不管马科斯如何嘲笑柯蒂斯神经有毛病,嘲笑他是一个前罪犯,都缺乏足够的力量来把柯蒂斯提供的东西推翻。马科斯也明显地意识了到这一点,于是,他又想到新的一招来对付柯蒂斯。
  他把他的得力干将法维安·贝尔派了出去、目的很简单:要使柯蒂斯沉默下来,"就像他曾使米哈雷斯沉默下来一样"。我们知道,很久以前,贝尔就在折磨、关押、镇压甚至杀害菲律宾的持不同政见者,他还准备把被绑架的美国国会见证人米哈雷斯13岁的儿子的眼睛挖出来。
  他们要将柯蒂斯置于死地,使他永远也不能说话。
  1978年6月、追杀柯蒂斯的行动正式开始。
  在这一"议案"形成之前,马科斯亲自召见了贝尔。
  马科斯问贝尔:"对处理柯蒂斯这个讨厌的家伙,你有什么想法?"
  贝尔说:"总统阁下,除了杀死他,我没有更好的想法。"
  马科斯良久无语,最后说:"你自己去办吧,但是,要小心,尽量小心!不要给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抓到把柄。"
  对贝尔的才能,马科斯是放心的,他充当马科斯的打手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对付第一夫人伊梅尔达方面,贝尔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现在,伊梅尔达虽然还是常常做出一些"很不知趣"的事情来,但总体说来,她已经较为听话了。在争夺山下奉文藏金的斗争中,贝尔也曾巧妙地让伊梅尔达不能过多地介入……正因为这些,贝尔始终能跟着马科斯。
  贝尔请总统放心,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他亲自出马,选了3个精明能干的人,组成了一个暗杀小组。这3个人,在菲律宾是出名的政治杀手,他们已无数次地组成"三人小组"进行暗杀行动;暗杀的对象,都是那些所谓的持不同政见者或者是像柯蒂斯一样让马科斯难受的人。
  6月10日这天,加上贝尔在内的4个人出发了。
鼻翼下的小黑痣
  他们像影子似地潜到了美国,在芝加哥下了飞机。
  4个人戴着墨镜,穿着西服,在芝加哥机场旋了一周,就随着人流出来了。他们走进了一家小酒馆,坐到最为偏远的角落里,要了几盘菜、两瓶白兰地,和其它一些食物。他们——尤其是贝尔——对这次暗杀行动充满了信心,因为柯蒂斯并不一个狡猾的人,他没有足够的警惕性,何况他们这次从菲律宾出发时,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马科斯没有给他们明确规定时限,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把柯蒂斯杀死就算完成了任务,(后来人们才得知他们的此次行动,不仅是刺杀柯蒂斯,还有别的目标。)4个人一边喝酒,一边以菲律宾语小声地交谈着。最后,他们商议的结果是,贝尔潜伏起来,作幕后指挥,杀人的事情,"由3位富有经验的朋友去干"。另外,他们还必须与这里的黑社会联系起来,只要这里的黑社会愿意帮助他们,要杀死一个柯蒂斯就如同杀死一只蚂蚁。
  饭罢,贝尔便在一处酒店住了下来,3位不知姓名的"朋友"出马,去与黑社会牵头联系。
  当时,芝加哥黑社会的头目名叫欧亨利,与大作家欧亨利同名。此人一头长发,左右脸上两块分明的刀疤,记载着他的功绩。菲律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处酒巴跟几个黑人姑娘鬼混。菲律宾人进去之后,首先递上了贝尔的名片,然后把他们自己的名片也递了上去。
  在欧亨利看来,柯蒂斯是一个小人物,如果不是近来媒体将其炒得沸沸扬扬,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柯蒂斯其人。当他得知来客的真正目的后,嚼了一下嘴唇,两手一摊。这是美国人惯常的动作——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但菲律宾人什么也不说,他们从手提箱里取出了几百枚金质、银质和铜质的古钱币,密密麻麻地摊放在桌上。欧亨利明白,这些宝贝的价值,至少在l00万美元以上。
  事情很快成交,因为菲律宾人几乎开了个天价。不久,3人告辞,去向贝尔汇报。
  第二大凌晨4点,欧亨利带着他的人来到了他们事先约定的地点。来人的手提箱里,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贝尔回避了,欧亨利把那颗人头往桌上一放,说:"验货吧。"
  3人把人头一看,什么也没多说,又给了欧亨利50万美元,这是贝尔事先交待的,不管他欧亨利提没提人头来,不管他提的是真柯蒂斯还是假柯蒂斯的人头,都再给他50万美元,这是保密费,他们不能让任何人说出有人在美国追杀柯蒂斯——美国人的新闻自由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就算马科斯用全部的山下奉文藏金作交换,也未必能封上美国媒体的口。
  当欧亨利等人离去之后,贝尔从幕后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柯蒂斯的人头。这个人的样子长得跟柯蒂斯确实很像,但是,柯蒂斯鼻翼下躲在右边鼻孔边缘那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个人却没有。
  这也不能责怪欧亨利的手下粗心,因为那一颗黑痣很小,藏在鼻翼之下,照片上根本显现不出来;同样也不能责怪贝尔手下的3个杀手,因为他们在菲律宾根本就没有跟柯蒂斯接触过,不像贝尔,与柯蒂斯一起相处了很长时间;贝尔在跟他们研究柯蒂斯相貌特征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疏忽,他没有说出柯蒂斯鼻孔边缘的那颗小黑痣。
倒霉的刺客
  正当贝尔等人筹划再次采取行动之时,他们收到了国内送来的情报——柯蒂斯正在旧金山。
  贝尔等人到了旧金山之后,仍然立即与那里的黑社会组织挂上了钩。与在芝加哥一样,贝尔依旧呆在幕后。
  当地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有一个非常简单的代号——"旧金山"。
  按照约定,贝尔手下的3名杀手到城西紧临海边的一个度假胜地与"旧金山"的人会谈。但这一次,他们却在自己主子的政敌面前暴露了身份。半路上,他们乘坐的汽车出了毛病,就在他们换车的那一刹那,一名来自菲律宾的流亡者认出了他们。这3个倒霉的家伙万万也没有想到,在美国的土地上,竟遭到了自己同胞的跟踪!
  第二天,旧金山各大报刊几乎同时登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来自马尼拉的3个有名的政治刺客已抵达旧金山!有些报纸甚至还登出了他们下榻的饭店……荣松首先看到了这条消息,并立即把它转告了柯蒂斯。
  事实上,那时候的柯蒂斯正在圣何塞。圣何塞是旧金山南部的一座城市,同属加利福利亚州,跟旧金山的距离相当近。柯蒂斯之所以到这里来,是想联系一笔业务,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已经面临这样的危险。
  柯蒂斯感谢了荣松,立即改名换姓,逃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柯蒂斯来到的新地方是图森,这是美国西南边盼一座城市,城市不大,人口也不是大多,来这里的,大都是些对生活没有奢望的人,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它成为柯蒂斯选中的一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柯蒂斯给自己取了一个假名:约翰·丹费尔。现在,他再也不敢从事探矿和冶金行业了,必须放下他所热爱的工作,去找一个新的谋生之路。正如岛田川秀和松下明子当年一样,他命令自己在行为举止和思想情感上都不能是柯蒂斯,而是约翰·丹费尔。他本来是不留胡须的,但这之后,他留了长长的一把胡须,且去美容院将那颗代表其个人特征的病取掉了。他坚信,这时候,即便暗杀小组来到图森,也不会认出他来。他找了一个新的工作一一一补鞋匠。
  他在图森的一条小巷里摆了一个摊点,很有架式地做起了修鞋的生意。这方面,并不需要多少学问,对他这样一个摸惯了机械的人而言,学会补鞋是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每天早上,大刚刚亮,他便按时将摊点摆上,一直到太阳落山时才收工。很快,他补鞋的技术就相当高明,比别的几家补得都好,加上他态度谦恭、友好,很能拉拢顾客,大家都愿意到他这里来。但是,他常常对顾客说:这里,补得好的不只他一人,他的同行都补得好,他让顾客除了找他,也找找别的人。柯蒂斯这样做,是要获得人缘,他是个有特殊身分的人,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仅是一个普通的小民百姓。别的鞋匠从未见过有这般器量的同行,对他都相当尊重。除了丢掉自己的专业、远离自己的亲人让柯蒂斯伤感外,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住在靠南边的一所房子里。房子并不大,但是,柯蒂斯一个人住己足够,如果说柯蒂斯白天很忙,那却并不是真的,他真正忙是在晚上。
  黄昏时候,柯蒂斯回到住处,换一套装束,立即到不远处的一家报亭买回当天的报纸。柯蒂斯给报亭的老板说,请每天给他留一份《菲律宾新闻报》,这份在旧金山出版的报纸,曾经登载过柯蒂斯的故事。虽是在美国,但它登载的有关菲律宾的消息,往往比菲律宾本上上的报纸更加及时,由于它不受马科斯独裁政府的制约,因此它的消息也比菲律宾本上报纸的新闻更加真实可信。柯蒂斯要这份报纸,主要是关注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报道。
  这一段时间以来,该报登载山下奉文藏金的事情越来越多,报上说:马科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加快了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步伐,原因是那10余个国家的l00名"将军"逼迫他交出那些本属于他们的东西,马科斯想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把他要找的东西挖得干干净净。看到这样的消息,柯蒂斯总是冷笑。他不是怀疑报上消息的真实性,即使没有这样的报道,他也知道马科斯肯定不会放弃对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他笑的是马科斯没有他柯蒂斯掌握的藏宝图,量他也挖不出多大个名堂来,不仅很难找到下山奉文藏金的确切位置,即使找到了,也不敢轻意去碰,除非他不想当总统,让一大批一大批的人去送死。而马科斯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当总统和发大财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
  报上还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说每挖出一处山下奉文藏金,都会在宝物的旁边发现一个空空如也的精致的盒子,这些盒子制造得一模一样……来图森避难的时候,柯蒂斯什么也没带(连必须的生活用品也没来得及打包带上),但是,有一样东西他是不会忘记的,就是那172张藏宝图,他把藏宝图用油纸裹好,裹成很细的一绺,像一根木棒似的,然后,外面再用铁皮包住。
空盒子
  两个多月之后,柯蒂斯突然在报上发现了一条让他既震惊又高兴的消息。
  写这条消息的作者,是《菲律宾新闻报》一个有名的记者,以前写柯蒂斯故事在该报上发表的,就是此人。消息说,大约在半个月前,马科斯总统又派出了以贝尔带队的暗杀小组,前往美国,暗杀柯蒂斯。他们杀死了无数个柯蒂斯,但没有一个是真的。鉴于世界舆论的巨大压力,以及白宫方面的严厉申斥,日前,马科斯已招回了他的暗杀小组。
  吉加和巴尔莫雷斯没有看错,柯蒂斯的确是一个富于同情心的人,当他得知有好几个因长相像他的人冤死之后,心情十分沉重。可是,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是凶手,他跟那些冤死的人一样,都是受害者,因此,他也不能过多地指责自己。同时,他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是马科斯终于招回了他的鹰犬。
  但柯蒂斯深知,他现在不能高兴得过早,他现在还不能是柯蒂斯,而只能是约翰·丹费尔!消息说,贝尔回国后官升一级,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据说,贝尔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马科斯这样对待他,他必然更加卖力,说不定,他会组织更强有力的暗杀队伍,来取真正的柯蒂斯的人头。
  柯蒂斯依然老老实实地补鞋。
  他利用这一段心境较为宽松的时间,仔细地分析那172张藏宝图。以前在菲律宾的时候,他虽然也对这些图纸进行过深入研究,但是,功利性的趋使,使他无法静下心来。现在,他远离闹市,加上暂时摆脱了追杀,可以好好地把这些图纸研究一番了。
  越研究得深入,他越是发现日本人了不得。这些图纸,不仅标出了宝物的具体位置,而且,布局竟有一种飞扬的美感,这是许多设计者办不到的,何况他们是在那么紧张的环境里来完成这一使命。令柯蒂斯深感纳闷的是,为什么每挖出一件宝物,旁边就放着一个精致的空空如也的盒子呢?那种盒子,是不是他花20比索从菲律宾一位老人那里买来的那种?藏宝图上没有标出盒子的位置,无法从图纸上分析出那盒子的用途所在,但一个明显的道理是,那个空盒子一定包含着另一个秘密,说不定,这个秘密一旦被解开、比山下奉文藏金本身还要让人惊心动魄。
  遗憾的是,由于时间紧迫,柯蒂斯逃亡时没有把那盒子带在身边。
  他便继续在那172张图纸上作文章。
  柯蒂斯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把每一张图纸拼在一起,来看看它们是否有什么内在的联系。这个想法,是柯蒂斯灵感的启示。有一大,他在屋子里研究特雷莎2号藏宝点,无意之间,他把另一张藏宝图放在了旁边,当他将眼光从特雷莎2号藏宝图上移开,落在那另一张藏宝图上的时候,竟突然觉得这两张图纸在某些地方有相互勾连之处,也就是说,它们之间有一种性质相类的联系,可以将他们拼凑起来。他这么试了试,发现的确可以拼凑,只是要将他们拼成一个完整的图形,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柯蒂斯本能地认为,如果将172张图纸拼合在一起,一定可以构成一个特殊的图形,说不定,那个图形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也能够解释那个空盒子之秘。
  可是,每一张图纸都长1米宽0.5米,要将它们全部拼凑在一起,在柯蒂斯现在的住房里显然是办不到的,他这房子的总面积不超过40平方米,也就是说,100张图纸也铺不下。他为此而苦恼,想了许多种法子也不能解决这一雄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图纸缩小复印。
  虽然街道上的复印点到处都是,可是,柯蒂斯怎么可能把它们送到那里去复印呢?他只有一张一张地进行手工缩微,把它们全都重新绘制在很小的纸片上,然后再来拼凑。
  柯蒂斯在向破译最大秘密的高峰迈进。
  他忙碌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将172张图纸描绘了下来,他兴奋得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一种要揭开某个巨大秘密的紧张和激动,一起向他涌来。
  当天晚上,他开始了拼凑。他按自己的预想,将图纸合在一处,结果,一片混乱,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然后,他打乱顺序,重新进行组合,结果还是一样。他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用了好几种方法,都未能达到目的。
  第二天,他照常到摊点去补鞋子,尽管非常疲倦,但是,他不能缺席,因为有那么多人等着鞋穿;而且,他不想让自己的任何一点行动引起别人的关注和议论。要做到这一点,最好也是最简便的方法就是钟摆似的按部就班地生活。
  一回到屋子,他又开始了工作。如果把172张图纸进行排列组合,他这一辈子恐怕也进行不完。但是,他带着侥幸心理,希望在某一时刻会突然地将那正确的图形拼了出来。他还是按原定的计划进行着,每完成一种,他就详尽地记录下来,以免做重复的工作。
  一晃,几年过去了,柯蒂斯还是没有成功。
  他的头发都开始花白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柯蒂斯才突然有所领悟:说不定,拼凑图纸根本无用,所有的秘密都在那个空盒子上!
  他想从报纸上了解更多的有关那个空盒子的事情,可是,媒体只作过那一次轻描淡写的报道,以后再也没有提起。
  ……
  由于他常常看《菲律宾新闻报》,他对菲律宾的局势和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情况了如指掌。当1985年来临的时候,柯蒂斯才觉得自己真正自由了。











第十二章 重组"莱伯队"

  在特雷莎7号洞穴里,柯蒂斯等人除发现了大量的黄金、珍宝外,还有些意外的小收获——他们发掘出了一些深藏在泥层之外的古代陶制制品。
背后的枪声
  从70年代末期,马科斯的身体状况便一日不如一日,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他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不仅坏了肾,而且,还得了狼疮。所谓狼疮,是一种很难医治的绝症,因患者身上的病灶形似狼袭击人时留在皮肤上的伤痕而得名。但是,当时的医生不知是没有检查出来还是有意隐瞒,马科斯的病灶被解释为皮肤过敏,"他虚肿的脸和患着关节炎的手指则没有得到注意。他时而活跃,时而极度疲乏。一次次说话含混,一回回行为偏执,使他有必要每隔一定时期过一次隐居生活。在严重发作时,他无力处理国事。他从来都是个狡黠熟练的政客,但疾病使他变得武断严厉,郁郁寡欢。"
  治疗效果时好时坏,当病情好转的时候,马科斯便装出一副健康的样子让人录相,摄影。可是,他不得不每隔4小时便要作一次肾透析。1980年以后,他的病情宫中人人皆知,并被某些人透露到报界。为此,马科斯十分恼怒,他指令贝尔让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尝尝他的厉害,于是,那些把消息透露到报界的人,一个个又都神秘地消失了,据说,有的人甚至是被割去舌头之后才处死的。这当中,自然有不少受到冤枉的人,可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管不了这么多。几十年前,中国蒋介石政府中有一个显赫的官员曾说过:宁愿枉杀三千,也不使一人漏网。这一残忍的准则,被世界上许多独裁者所信奉。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马科斯请来了两个美国医生,这两位医生诊断之后,建议他马上进行肾移置,时间不得超过1980年的2月,否则,他能否保住生命,就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可是,选举即将到来,马科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他推迟了作手术的时间,一直到1982年的夏天,当他再也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才进了医院。这期间,马科斯大肆行贿,请了大量的美国记者为其帮忙,证明所谓肾坏死和有关狼疮的报道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同时,白宫也为他掩护,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的身体相当健康,再连任一届总统根本不成问题。然而,1983年8月,他不得不做了第一次肾移置手术,但手术失败了,破坏了他的免疫系统,使他的生命遭受了更大的威胁。
  在这一微妙的时刻,流亡者贝尼格诺·尼诺伊·阿基诺经过从波士顿到洛杉矶再到新加坡的7天旅行后,搭乘中国台北航空公司的811次航班来到了马来西亚,其后,他又折回新加坡并飞抵香港,最后又回到台湾。"他所以走兜圈子的路线,部分原因是他想拜会东南亚各国的官员,同时也是希望震动一下费迪南德·马科斯的保安人员。"
  时局非常明显,马科斯随时可能死去,同时把政权交给伊梅尔达或者他的儿子邦邦。这样一来,菲律宾人民依然将在独裁者的统治之下。阿基诺这时候回到马尼拉,很可能成为众望所归的团结反对党各派的温和主义派的中心人物。
  马科斯决心除掉这个危险人物,只要他迈进菲律宾的门槛,就让他成为一具僵尸。
  于是,谋杀阿基诺的暗杀行动开始了。
  一批新闻记者聚集到台北,准备护送阿基诺回国。其中有一位名叫肯·卡西瓦亚拉,他是阿基诺的连襟,一个以旧金山为基地的老资格电视记者。在登机返回马尼拉的前夜,阿基诺和卡西瓦亚拉在一起谈话,阿基诺说:"我刚从马尼拉得到报告,我下机的时候可能在机场受到枪击,然后他们再将开枪打人的人打死,所以我要穿上这个。"说着他拎起一件防弹背心。"可是你知道,"他接着说,"要是他们打我的头部,我就没救了。"
  阿基诺和随行的10名新闻记者,还有两个日本电视摄制组,在台北中正机场再一次登上了华航的811航班。他一路上和记者们谈话,在飞机向马尼拉降落时数念珠祈祷。阿基诺原打算在星期天到达马尼拉(那天是米兰达广场血案12周年纪念日),使更多的人能到机场欢迎他,但这一次他没能如愿。飞机是下午1点05分到达的,候机楼里,1万多名欢迎他的群众早已集合在那里,还配备了一个演奏着《系上黄带子》的军乐队。
  其他一些人也在等他,在前一天,他们全都知道了他将于何时到达,乘哪架飞机。旅游部长何塞·阿皮拉斯——与伊梅尔达过从最密的人士之一一一跟华航台北办事处交换了电报,知道每一个细节。马科斯政权的某些人似乎打定主意不在现场出现,伊梅尔达在文化中心附近的亚·马雷海饭店十分招摇地和朋友们共进午餐,时间拖得很长。法维安·贝尔待在博尼法西奥城堡秘密警察总部,人们无法看到他。国防部长恩里莱则在瓦克瓦克打高尔夫球。马科斯总统处在手术后的疗养期,恩里莱在高尔夫球场上,伊梅尔达又外出吃午饭去了,操纵政府杠杆的便是法维安·贝尔、旅游部长阿斯皮拉斯、情报部长格雷戈里奥·森达纳、总统最好的老友埃德瓦多·科胡昂科,以及那些忠于贝尔的指挥着保安部队的将军们。从早上6时左右开始,森达纳和阿斯皮拉斯便在机场等候。科胡昂科则在附近徘徊。
  此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守卫吕宋岛上两座防空设施的美国空军雷达兵突然被携带全副作战装备的菲律宾人员所接替。一位美军中土询问出了什么事,带队的菲律宾军官对他说:"走开,这事与你无关!""这是内部事务!"他加了一句。两架装备着实战武器的菲律宾F-5喷气式战斗机奉命紧急起飞,寻找阿基诺的班机并迫使它降落到马尼拉以北35英里的巴萨空军基地,然而因为天空多云,他们没有找到。菲律宾地面雷达兵接过搜索的任务。第二队F-5战斗机又奉命紧急起,再找了一次。它们也失败了。菲律宾空军中名列第五的高级军官贝托·卡帕万上校坐镇马尼拉国际机场旁边的比利亚莫尔空军基地主控制室,他是法维安·贝尔核心圈子里的重要成员。在马尼拉以北的华莱士空军站,有一位美国空军少校问他的美国上司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上司回答:"我们想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细说。
  华航的班机在马尼拉机场着陆后,滑行到了8号门下机处。此时城防指挥部的l000名士兵已经在飞机场周围和柏油碎石路上布下了阵。航空安全指挥部的一辆蓝色运货车停了下来,吐出另一批士兵,围着华航飞机的前半部站好了位置,在飞机左前方的机舱门被打开并与通向8号门的廊桥对接时,3名着制服的安全人员一一两名是航空安全指挥部的,一名是城防指挥部的——穿着衬衫爬上了飞机。他们抓住阿基诺的手臂,摸他的身上有没有盔甲,然后把他推出飞机,使任何记者都不得跟随他们。
  他们没有径直走入通往候机楼的通道——那儿还有其他记者在等候着。3名安全人员推着阿基诺穿过一个门边,走下通向柏油碎石路的金属楼梯。一名在森达纳手下工作的政府新闻副官立即到门口堵路,使即忙离机的记者们看不到下面的楼梯。阿基诺的双脚还未能踩上菲律宾的土地,便响起一声枪声——押送阿基诺下楼梯的3名安全人员中的一名在极近的距离内向他的后脑开了枪,蓝色运货车内,其他安全人员迅速抬起罗兰多·加尔曼的尸体,把他掷到木然不动的阿基诺身旁的柏油碎石路上。这些士兵立即向加尔曼射击,仿佛他们刚刚才打死他。其实,加尔曼已死了好长时间。他此时趴在地上,可他身上还有从原先的弹孔里流出的血液的干痕迹,而血是向相反的方向——向上一一流的。这就表明他真正被杀时是朝天躺下的,马科斯政府以此来宣布加尔曼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窜到了飞机上,作为共产党阴谋的一部分刺杀了阿基诺,只是在这个时候,"保卫"阿基诺的安全人员才打死了他。
失落园
  在阿基诺被杀30小时之后,马科斯病容满面地发表了电视讲话,他怒斥这一谋杀是"野蛮的行为",并说,他几乎是"恳求阿基诺不要回国",可是,阿基诺听了一些"更有影响的人物的意见和根据他自己的判断",没有理会他的警告。他作出断言:没有什么政府官员或者军人卷入枪杀案,枪杀阿基诺的是一个孤独的枪手加尔曼。他说加尔曼受了某些人的利用。他嘲笑有关伊梅尔达参与了暗杀活动的说法。他甚至还认为,是阿基诺先开枪打死了加尔曼,然后再开枪自杀的。
  不管马科斯怎样发表电视讲话,枪杀阿基诺的真正阴谋还是一点一点地暴露了出来,当时的那些目击者,既留下了照片,也留下了录像带和录音带,一将这些东西联系起来,就会毫不费力地判断出究竟谁是凶手。正因为如此,当贝尔去向马科斯报告阿基诺已死的消息时,马科斯问他是怎样处置他的,贝尔作了汇报,惹得马科斯大发言霆。他认为这是一次愚蠢透顶的行动,既然叫暗杀,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有许多新闻记者的情况下来进行?他抓起床边小桌上的一个碟子向贝尔扔去,高叫道:"你们这些蠢货,他们全都要怪我的。"对此,许多评论家也发了言,认为这一次暗杀行为,的确不具有马科斯的特点。要按马科斯的本意,一定是先将阿基诺拘留,带到博尼法西奥堡贝尔的总部,至于他是否会在那里处死阿基诺,则莫衷一是。有人说,他可以宣布阿基诺由于曾出现过血栓的外血管经不住回国的兴奋而导致心脏病发作,死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这样办,更符合马科斯的逻辑。总之,他不会采取贝尔的方法,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种"歇斯底里"。
  马科斯对贝尔的作法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贝尔已经按自己的方式处置了阿基诺,这充分暴露出马科斯已丧失了控制时局的能力。关于菲律宾选举和总统会不会连任、如果不连任又由准来接他的班的问题,一时间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马科斯一面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一面说:伊梅尔达不会接他的班,但是,接他班的人必须得到伊梅尔达的支持,否则谁也别想成功。其实,马科斯根本就不想把总统韵宝座让给任何一个人。可是,伊梅尔达并未真正认清这一点,当时有许多传言,说伊梅尔达将成为菲律宾的摄政王。伊梅尔达对这种传言自然是采取一种欣赏的态度。她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尤。她在国内外都加紧了活动,想把自己的女儿伊梅嫁给查尔斯王子,可是,查尔斯王子并不领情。她把她最小的女儿伊雷内嫁给了纳波利昂·瓦莱里亚诺的继子格雷戈里奥·阿格内塔三世。伊雷内是一个圆脸胖娃娃,伊梅尔达的几个孩子中数她最听话。
  马科斯无力控制时局的情形引起了美国的注意,至1984年以来,美国官员及非官方人士接二连三地向马尼拉涌来,他们对马科斯政权作了一系列的调查。1985年,他们写出了一个调查报告,报告中说:伊梅尔达和费迪南德·马科斯似乎生活在幻想世界中,总统在这个世界里十分健康地生活着,受到子民感人的拥戴。那里似乎有一种信念,认为应付目前的挑战需要的不过是前20年中使用过的巧妙的操纵方法。存在着政权将永存不变的气氛,这显得非常奇怪。马科斯相信他得到美国政府行政部门最高层次的支持。国会尽管危言耸听,虚声恫吓,……但他相信到头来美国不会撤销对他的支持。
  其实,美国已经不想支持他了。更重要的是,国内一场人民政权的运动正蓬蓬勃勃地兴起。1986年的2月16日,对菲律宾而言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100万菲律宾群众走上马尼拉街头,为阿基诺举行追悼大会,大主教发表了致教友的公开信,谴责马科斯丧失了统治的道德基础,应该赶他下台,虽然贝尔也加快了活动的步伐,使菲律宾的整个大选成为一个杀人的大舞台。但是,马科斯还是失败了,科丽·阿基诺赢得了选举的胜利。
  马科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向华盛顿的劳工部长通了电话、说明了自己可能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劳工部长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菲律宾,马科斯说:这是伊梅尔达的主意,"她不想走,她不想走哇。"
  接下来,马科斯回到电视屏幕上,在他女儿控制的第九频道发表讲话,他说:"我们无意出国,我们将保卫共和国,直到我们呼出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
  1986年的2月双日上午9时30分,马科斯与人通话,希望建立一个临时政府,由恩里莱、科丽·阿基诺和他组成三人执政小组,可是,恩里莱根本就不想沾边,他很恼火,因为这个电话使他不能参加定于上午10时在瓦克瓦克举行的科丽·阿基诺的就职典礼。
  马科斯不管这些,他一意孤行,于12时在马拉卡南宫宣誓就职。谁知,仪式才进行到一半,伊梅的第九频道就被迫停止了转播。
  马科斯别无选择,只有逃走,不管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必须离开马拉卡南宫,离开菲律宾,否则,他的性命就不能保。
  晚上9点钟,马科斯和他的家人及最亲密的朋友登上了宫中停机坪上的最后一架直升机,前往克拉克空军基地。贝尔的脖子上挎着一支UZI式冲锋枪,机组人员出于安全考虑劝他把枪里的子弹取出来,贝尔咆哮道:"别他妈的管我的闲事!"马科斯的儿子邦邦最后一个登机,机上有人说飞机早已载满了人,可是,邦邦用枪戳着那人的脸颊,一面往里挤,一面怒气冲冲地说:"我是他该死的儿子!"
  ……
  几小时后,马拉卡南宫遭到了抢劫,伊梅尔达和马科斯的肖像被撕下,鞭打,践踏,"有几个年轻人进入上锁的宫殿,彻底搜查了私室,几乎没有什么严重的破坏。在伊梅尔达的那套房间里,他们看到满地的照片,在她的浴室里还发现了不少的避孕套,总共有1200双鞋子,500个多半是黑色的胸罩和大量的42号紧身裤。地下室里还有她的防弹胸罩。费迪南德单住的一套房间里放满了医疗设备和1部肾透析机,桌子上还放着只吃了一半的最后的晚餐"。
  马科斯王朝覆灭了。
  马科斯和他王朝的所有的人,从此住进了失落园。
  马科斯一家和他的随行人员在檀香山着陆,除了他们个人的财物和文件外,飞机还运来了价值1000万美元的珠宝和金子。这只是他们的零用钱。由于马科斯难以估计的黄金和珠宝,数字已经失去了意义。
  "费迪南德和伊梅尔达疲惫不堪地迈着瞒珊的步子走下了飞机,穿过柏油碎石路,后面跟着他们王朝的其他成员——伊梅、伊雷内、邦邦和小艾米,艾米的小手臂高高兴兴地抱着到处都有的婴儿的象征——一盒尿布,事实上就是'娇儿'牌尿布。当然不是供她用的,很久以前她就学会了上厕所。这是她爸爸总统用的,在尿布中藏有些东西,艾米在为她妈妈把这些东西带出海关:大量偷藏的珠子;确切他说,有48英尺的珠子,如果把它们平铺开来,这只不过是些小意思。"
  马科斯倒台了,他不可能再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了。
  但是,山下奉文藏金绝不会感到寂寞的。
  这时候,约翰·辛洛布正成为挖掘山下奉文藏金最活跃的人物。
辛洛布工程
  在太平洋战争快结束时,美国中央情报局在中国有两个年轻的情报官员,一个是情报分析家雷·克莱因,另一个就是军事专家约翰·辛洛布。
  据说,辛洛布是一个真正的美国好汉,他作为情报工作人员,曾深入到德国的后方,帮助抵抗力量准备反攻;在新加坡获得解放前,他跳进樟宜监狱打开大门放走犯人;当然,在战争快结束时,和他的许多同行一样,他也被派到了中国去帮助国民党训练别动队;日本投降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满洲美军驻沈阳军事观察团团长,企图在那里控制中国的内战;他还曾帮助佐治亚的本宁堡组建了别动队训练中心,为中央情报局的需要培养了大批突击队员,这些人很多被派往了中国,不过多数是沓无音讯地失踪了;蒋介石政府垮台之后,辛洛布接替赫利韦尔担任中央情报局的头目;朝鲜战争中,他成了驻南韩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副主任,晋升为中将。
  由于辛洛布的传奇故事,使所有美国军界和情报界的人都对他十分敬畏,许多人甚至"变得连思想都与他一致"。
  可是,这样一个受人敬畏的人物,却是一个贪婪之徒。
  早在马科斯政权倒台前三个月,辛洛布便开始了山下奉文藏金的发掘工作,而且在一个地方挖出了110磅金条,这大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他盼望马科斯倒台,因为他觉得这只猖狂的老狐狸不好对付,何况,马科斯是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老手,有他在,许多事情都碍手碍脚,他垮台了,辛洛布就可以与新上台的政府搭成某种私人协议。
  于是,在菲律宾右翼敢死队兴起的时候,辛洛布神秘地来到了菲律宾。
  右翼敢死队的兴起和约翰·辛洛布在菲律宾开展活动,并非偶然的巧合,辛洛布至少同一个菲律宾民卫军组织有着直接的联系。据说,辛洛布还把特种部队的老兵引入群岛,对菲律宾武装部队的特选单位进行训练——至少有37名美国雇佣兵为此而由辛洛布带到了菲律宾。
  菲德·拉莫斯参谋长嘲笑了这个传说:"我希望你们明白,菲律宾新武装部队与辛洛布将军没有关系,他以前同我们没有关系,他现在同我们没有关系,他将来同我们也不会有关系。这全是骗人的鬼话,我们用不到他,我们不需要他。"但是,他们早已是熟人,从朝鲜到越南,他们曾在一起共事。1986年7月,辛洛布亲自去拜访了拉莫斯。
  辛洛布究竟要捣什么鬼?他要寻找山下奉文藏金,还有1000亿左右的美元呢!
  这是约翰·辛洛布回到菲律宾的真正原因。
  1985年9月,辛洛布亲自来到马尼拉,要求准许挖掘。还要求得到安全保护,或同意雇佣私人保镖。

  辛洛布访菲不久,弗农·特怀曼在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的三角洲国际集团便跟佐治亚州一个名叫阿尔·迈那斯的工程师进行联系。此人发明了一种能帮助寻找藏金的激光装置,在光束遇到某种密度的重金属时,装置便会作出反映,其余的问题用中学三角学就可以解决。休斯顿集团专门从事近海作业的大南打捞公司早就跟迈那斯有过接触,他们一起前往菲律宾,到几个地方测定山下奉文藏金的精确位置。迈那斯后来与特怀曼发生矛盾,拂袖而去,到马尼拉西南70英里的卡拉塔甘湾一组珊瑚礁上单干。
  他得到了吉加的帮助,吉加不过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黄金,维持他那已快无法维持下去的生活。吉加告诉迈那斯,说他曾看到一个日本将军的部下使用盟军战俘的奴隶劳工在礁石中埋金子,设饵雷,并用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堵住洞口,然后再将所有的战俘杀死,把他们的尸体抛进海里供鲨鱼吞食。
  此时的本杰明。巴尔莫雷斯,因为逃脱不出埋藏山下奉文藏金时罩在心灵上的阴影,精神和身体都每况愈下。
  开始,迈那斯是跟一个名叫塞萨尔·洛兰和另一个名叫阿方索·阿德瓦的人联系的,在马科斯和伊梅尔达被赶出马拉卡南宫之后,他便被人带去见新人主的政界要员,在参加会议的7个人中,有一位是科丽·阿基诺总统的叔叔。他们向迈那斯提出的分成比例是75%归菲律宾政府,其余的归挖宝人。迈那斯对这一比例可能有些不满意,他说,他挖掘宝藏,无需政府提供一个比索,只需要给他必要的安全保障。他要求获得政府以武装汽艇的形式提供的海岸警卫队的保护,使他的人不至于受到强盗的侵犯。他所说的强盗,就是指那些在各地寻找藏金的其他团伙,主要是菲律宾人、美国人和日本人。
  与此同时,雄心勃勃的辛洛布得到了马拉卡南宫里最重要人物的大力支持,他们为他办理了新的许可证,准许他在菲律宾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科丽·阿基诺的弟弟则暗中在经济上给予辛洛布以支持,并在马尼拉以南劳雷尔的主要据点八打雁省的主要挖掘地提供保安军保障他们的安全。此外,胡安·库塞·恩里莱也表示愿意给辛洛布提供军事支持,如果辛洛布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调动自己的私人部队。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辛洛布感谢他们的好意,却并未接受,他从美国调进了他自己的特种部队,一共是37员大将。这37员大将的到来,引起了辛洛布要在菲律宾发动暴动的谣传,但菲律宾官方予以否认。
  时至今日,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关键是确定其精确的位置。丸山正雄的悲剧至今困扰着那些后来的寻宝者。当年,马科斯在找到荣松和柯蒂斯之前寸步难行,现在,迈那斯在卡拉塔甘湾礁石上工作时明知下面有宝藏,但却不敢接近,放开那些埋在礁石里的炸药不说,单是那进口便设计得极为阴险,任何人沿着明显的入口处挖掘就会塌方。要从其他方位接近宝藏,则必须知道藏宝的确切位置和那些烈性炸药的详细情况。辛洛布说,他们总的说来知道往哪里挖,但是十分需要柯蒂斯的明细图和工程图,以使挖掘工作能更精确地进行。没有那些图纸,花费的时间将肯定更长,而且,还可能以数英寸之差失去这些金子,甚至因碰响了机关而招致灭顶之灾。
  这就是说,依然少不了日本人当年绘制的藏宝图。
  图纸在罗伯特·柯蒂斯的手里。
  而柯蒂斯早已失踪。
  ——追寻柯蒂斯!
告别隐居生活
  此时的柯蒂斯,还在图森那个偏远的角落里做着他补鞋匠的卫作。马科斯虽然垮台,但是,他不敢贸然回到他的家乡去,他必须要等候时局的彻底稳定,因为他深知,马科斯在菲律宾执政长达20年之久,只要他不死,就绝不会甘心成为任何人的手下败将。他肯定要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杀死政敌或者有可能威胁他政治前途的人,是他一惯采用的伎俩。不过,他的心境已比以前轻松多了,他利用补鞋挣得的钱,买了一所较大的房子,房子的布置也比以前要好得多,并且装上了电话。当然,知道他电话号码的,只有极少数的人,除了他的家人,还有让他脱离了险境的荣松。他还是在为探寻山下奉文藏金最大的秘密而进行艰辛的努力。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他的心境也放松了许多,他想,此生此世,能把它研究出来当然好,如果不能,也不强求。这些日子,他悟出了不少的道理,他认为,从总的方面说,人类是向前发展的,但是,在某些较为个别的领域,却并非如此,他自以为掌握了较为先进的探矿技术,这方面的知识既扎实又前卫,但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日本人在这方面的才华是卓越的,是他赶不上,别的许多人也赶不上的。没有了太大的奢望,他反而比前些年过得充实舒但。他甚至希望自己一辈子就呆在图森,不用再回到家乡去,只要亲朋好友偶尔能来看看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辛洛布派出的两个特工人员正在满世界寻找他的踪迹,这是1986年秋天的事。
  两个特工比当年那3个盛名难副的菲律宾杀手似乎要聪明一一些,他们直接到了柯蒂斯的家乡,找到他的亲人。他们说,他们是美国人,是为柯蒂斯平反昭雪而来的。可是,柯蒂斯的亲人不会上当,他们根本不管你是谁,只要是问柯蒂斯的踪迹,他们一概都说不知。两人亮出了一个证明材料,那证明上写着他们是五角大楼里的人,这其实也没有假,只是没有表明他们是辛洛布的人,更不可能说明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邀柯蒂斯出山,再次卷入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活动之中。但柯蒂斯的亲人还是一概不理。
  两人尽量到柯蒂斯的熟人朋友处去混,这些人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中的一人,便装着自己是柯蒂斯,另一个人装着是他的副手,也就是说,那情形看来,柯蒂斯这些年在外面发财了,开了一家什么公司。有一天,那装扮成柯蒂斯的人便给柯蒂斯的一个朋友打去电话,他们听过柯蒂斯谈话的录音,要把柯蒂斯的声音学得像模像样,对特工人员来说,不是一件难事。那位柯蒂斯的朋友听说他是柯蒂斯,高兴得忘乎所以,马上说:"你现在在哪里?"
  回答:"我就在本城。"
  "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刚刚回来。"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要来,我好像发现这里还有跟踪我的人,等我安顿好之后,再给你联系。你……什么时候到我那边去?"
  "那边?你是说图森还是你家乡?"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以后,如果我没跟你联系,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说罢,两个特工人员放了电话,直奔图森。
  他们在图森逗留了一个月,终于发现了那个补鞋匠的特异之处。
  为了确证,他们也在图森当上了"补鞋匠",并在柯蒂斯摊点的不远处安营扎寨。
  他们一天天地跟柯蒂斯靠近,主动跟柯蒂斯搭腔。他们所谈的话题,都是柯蒂斯感兴趣的,没有多久,他们就成了朋友。柯蒂斯很喜欢这两个人。
  可是有一天,当柯蒂斯开门进屋的时候,这两个特工人员早已换了一身装束,在柯蒂斯的客厅里规规矩矩地坐着,微笑着恭候他。
  柯蒂斯立即明白自己上当了,想逃?已经来不及。他站在门边,说:"你们,是卑鄙的小人!要抓我,何必装成补鞋匠跟我套近乎,你们这样做,难道不觉得掉价吗?"
  他以为这两个人是马科斯派来的。
  二人哈哈大笑,说:"罗伯特·柯蒂斯先生,你想错了,我们不是来抓你,我们是来请你。我们不是朋友么,怎么把那么难听的字说了出来?"
  柯蒂斯道:"本来,我早就该死了,可是你们当时太笨,没有把我抓住,让我又多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赚了。现在,你们想把我怎样,就明说,将我就地打死也可,把我带走也可以。"
  他站在门边,长长的胡须飞扬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两个人又是一阵笑,其中一人还起身去把柯蒂斯拉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他们说:"柯蒂斯先生,我们说的全是真话,当年,抓你的人是马科斯派来的,可是我们不是他的人,他的人全部龟缩到檀香山去了,我们是美国人,难道连这一点你也看不出来?我们是上面派来的,目的是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不管是美国人还是菲律宾人,甚至别的什么国家的人,都可能成为马科斯的凶手,这一点柯蒂斯是知道的。但是,这两个人的确非常坦率,不像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样子,但很有可能他们是想将柯蒂斯诱骗出去,再将他杀死。柯蒂斯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和缓,道:"你们既然说是我的朋友,为什么不经人允许就进了我的屋子?而且,把话说明白,我的屋子这么牢固,你们如果不是特工人员,是进不来的。"
  二人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是特工人员,但是,我们是来保护你的。柯蒂斯先生,你相信我们吧。如果我们是凶手,是想将你杀害,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罗索了。"
  这活倒是在理。柯蒂斯不言语了。
  二人绞尽脑汁,企图把话题引到山下奉文藏金上去。这当然是柯蒂斯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是,长时间以来,他只能把这种强烈的兴趣深埋心底,任何外人提起,都会引起他身体本能的痉挛。
  柯蒂斯一面为他们做饭,心里却一直在打着鼓,既然他们说是来保护自己的,为什么不说说今后怎样安排他的生活呢?他们将以什么方式来对他施以"保护"呢?有了这些疑问,吃饭的时候,柯蒂斯说道:"谢谢你们,我现在很安全,也没有别的企图,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了,我十分愿意在图森呆一辈子,这是一个好地方。"
  二人道:"这里既偏远又落后,不适合柯蒂斯先生生活,你难道不想过更好的日子?"
  柯蒂斯道:"我刚才说过,我没有别的企图,只求平平安安。"
  二人道:"柯蒂斯先生,你希望平平安安,但是有人却在打你的主意呢。比如说,你以前的那些债主,他们就一直在追寻你,最近,他们把你告上法庭了。"
  一说到债主,柯蒂斯浑身的筋骨都软了。他的确欠了很多很多的钱,为此,他的家人受了不少的苦楚。柯蒂斯放了刀叉,一言不发。
  二人见时机成熟,单刀直人:"我们现在就是想给你找一个发财的机会,让你不仅能够还了那些债务,还可以为你后半身的生活打下牢固的经济基础。"
  柯蒂斯警惕地看着他们。
  "跟我们一起寻找山下奉文藏金。"
  终于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意图。为了那该死的下山奉文藏金,柯蒂斯已经丢掉将近10年宝贵的自由时光,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再也不想介入其中。
  柯蒂斯断然拒绝。
  不管两人怎样游说,怎样恳求,柯蒂斯都只有一句话:绝不介入!
  二人毫无办法,只有离去,但是,他们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谦恭,这让柯蒂斯略感心安。他们走的时候,还为柯蒂斯悄悄留下了1万美元的生活费。柯蒂斯是在他们走后数小时才发现这笔钱的,他为此很不安宁,想把钱还给他们,可是却根本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是他们自己想挖掘山下奉文藏金还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些,柯蒂斯一概不知!要把这些钱扔掉,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你扔掉了呢?他气得只想骂人,可是又向谁骂去?他把这笔钱存进了银行,一待有了机会,就还给它的主人。
五角大楼中的老爷们
  柯蒂斯把这笔钱看成定时炸弹,有了它,他的日子就注定不会安宁。
  他想,这两个人是怎么找到他的呢?当年,马科斯手下的贝尔那么厉害,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两个人怎么将他找到了呢?他打电话给他的家人,家里的人说:半年前,的确有两个人问起过他,他们自称是你的朋友,还说他们是受五角大楼之托来保护你的,但是,我们没有说出你的地址。为防万一(即有人偷听他们给柯蒂斯打电话),这几个月来,我们连电话也没给你打。柯蒂斯又从一个一个的朋友处查询,才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痛心疾首。
  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图森是呆不下去了,那么,又到哪里去呢?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笼中之鸟。因为山下奉文藏金,使他丧失了将近10年的自由时光不说,还让他不得不丢掉了自己心爱的事业。而且,那一屁股的债务至今也没有还清。他后悔当初不该接受马科斯之邀去菲律宾,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退后一步想,当务之急,是怎样找到一个新的安身之所。
  正在柯蒂斯紧锣密鼓地为自己寻找新窝的时候,他家里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与辛洛布关系相当密切的一个人。他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分,他在电话中说,他是马科斯的人,愿意为柯蒂斯抽取价值200亿美元的金子。他提出,他非常愿意跟柯蒂斯面谈,讨论正在疯狂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日本之星"的工程问题。
  其实,打电话的人不必说这么多,当他一说出马科斯三个字时,柯蒂斯就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到他屋子里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便问起了一些当时的情况,那人一概不知,柯蒂斯断定不是那两个人。他感到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他回答道:"我不想跟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请你们另寻高明吧!"
  鉴于这种情况,打电话的人不得不承认了自己跟辛洛布的关系,但是,他把这种关系说得很淡,只是勉强有一些关系而已。对此,他恳求柯蒂斯不要去找新闻界,一切问题,他们可以私下交谈,私下解决,他还说,"日本之星"受到的宣扬太多,所以即将关闭。最后他说:"我们非常需要你,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他强调,柯蒂斯如果愿意跟他们合作,他就将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会感到从未有的愉悦和幸福。
  可是,柯蒂斯依然拒绝。
  这样一来,柯蒂斯连找一个新家的激情也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此后数周,那个从未露过面的人不断地给柯蒂斯打来电话,所说的内容,也大同小异,但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力邀柯蒂斯出山,跟他们一起寻找那余下的还有巨大数目的山下奉文藏金。柯蒂斯的回答总是令他沮丧,且口气十分坚决,不给对方以任何和缓的余地。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终于露面了,他找到图森柯蒂斯的住处,当面跟他谈判。
  这是一个口才相当厉害的人物,他为柯蒂斯描绘了一幅光明的前景。然而,柯蒂斯早已心如死灰,如果说他对山下奉文藏金还感兴趣,唯一的表现就是他要在背后揭开那不解之谜。
  最后,这个人也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刚走不久,柯蒂斯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柯蒂斯很烦,不想接电话,可是,电话固执地响着,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意思。柯蒂斯拿起电话,不等对方说话,便怒气冲冲地吼道:"这里住的是一个死人,你们不停地打电话干扰他干什么!"
  那边道:"我们就是要找你这样一个死人!"口气相当严厉。
  原来,打电话来的是五角大楼里的罗伯特·施韦策将军。柯蒂斯不知道施韦策其人,但是,既然他是五角大楼中的人,自己就不能置之不理。为了稳妥起见,他让对方先放了电话,说他刚有访客到来。紧接着,柯蒂斯给五角大楼打去了电话,询问他们那里是否有施韦策其人,回答是肯定的。不多一会儿,施韦策又把电话打过来了,他的话相当简单:现在,你必须出来帮助寻找山下奉文藏金,为我们在尼加拉瓜的斗争尽一份力,明白了吗?他最后加上一句:"这是你的爱国行动。"
  说罢,施韦策将电话放下了。
在特雷莎7号藏宝点
  柯蒂斯必须重新出山了,随后不久,他便踏上了飞往香港的班机。据马尼拉和香港的可靠消息说,辛洛布及其同伙早已从中央情报局获知了柯蒂斯的详细情况,知道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和历史,从而商讨了一个对付他的办法。柯蒂斯到达菲律宾之后,将与辛洛布和施韦策将军等人拟出一个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计划,辛洛布提前了解柯蒂斯的材料,就是为这次商讨会作准备的,他们要牢牢控制柯蒂斯,绝不能让柯蒂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他们成立了一个新基金委员会,管理挖掘工作。作为挖掘者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柯蒂斯在这个委员会的领导小组成员中谋得了一个席位。领导小组成员中,还有辛洛布和其他6名现役或退休的美国将军。与他们发生联系的将是几位重要的菲律宾人,其中包括科丽·阿基诺总统的弟弟何塞·科胡昂科和他的叔叔苏穆龙议员。施韦策的名字不在领导小组成员的名单上,名单上也没有施韦策想吸收到该工程中的另外两人——雷·克莱因和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前主席约·维西将军。据推测,辛洛布担心这两人会招致不受欢迎的宣扬。尽管在菲律宾报刊上已有大量报道,到此时为止,美国的报道却非常少,因为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整个想法,至今在美国人听来还是显得过于荒谬。辛洛布害怕克莱因特别是维西的卷入将最终使美国记者们注意到发生的事情大大超过——正如马尼拉的一位外国记者粗俗地所说的那样一一仅仅是"一帮女里女气、假装古怪的右翼分子的轻率的寻宝活动"。"这牵涉到上千亿美元会不会丧失的问题。"
  不管其他任何人有什么想法,辛洛布和他那伙美国将军都绝对相信真有山下奉文藏金其事,甘冒寻找时成为他人笑柄的风险,他们中许多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便参加了军事情报局(中央情报局的前身),并卷人了重建战后日本、南朝鲜、台湾和菲律宾政府的工作。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雇用了日本黑帮雅库扎。
  二战之后,雅库扎不仅没有受到抑制,反而更加发展壮大了,儿玉誉士夫,这个当年被黑帮组织收养的人,本是作为战犯被关进监狱的,但是,不知麦克阿瑟出干什么目的,在东条英机被处死的时候,却将儿玉誉士夫放了出来。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再生的机会,儿玉誉士夫才得以又在日本积极参与和组织右翼活动,辛洛布为了自己的需要,早就跟儿玉誉士夫结成了朋友和共谋者的关系,没有什么人能比儿玉誉士夫更了解下山奉文藏金的情况了。这就表明,辛洛布在马科斯倒台前三个月开始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但是,他为挖掘山下奉文藏金所作的准备,已经在好几年前就开始了。
  这样一来,辛洛布就能看到那些一般人无法接触到的日本军方、中央情报局和五角大楼的绝密档案,而且,还有机会接触马科斯逃跑时留下的各种文件。
  事实上,在马科斯统治的20年里,他们——指辛洛布和中央情报局里别的重要人物——一直利用中央情报局的特殊地位密切注视着马科斯对山下奉文藏金的发掘情况以及他的黄金交易,并通过黑市渠道和努甘-汉德银行的支行卷入那些黄金交易。
  西格雷夫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
  要是中央情报局真的为马科斯总统从克拉克运出了几千吨黄金,那么这些人中的某些人也是非常了解印情的,或许正是他们批准运走了那些黄金。要是马科斯的条金真是在澳大利亚富有的巨头们的帮助之下利用努甘-汉德银行的渠道通过该国偷运出来的,那么这些人中的某些人也许就是中央情报局中授权外运条金的人。要是马科斯1983年和1984年进行巨额黄金交易的事实属实,而且成交了,那么这些人中的某些人也能够知道,或许就是他在准备做第一次肾脏移植时把他的双脚按在炮烙上的人。辛洛布甚至与多维·比姆斯的老对手波滕西亚诺·伊卢索里奥也有联系一一(多亏马科斯总统)此人现在已是本格特勘探公司的大股东,辛洛布据说还在帮助一伙想要兼并本格特矿的美国董事。
  要说这些报道都不真实,那么为什么一群美军级将领会返回菲律宾,继续挖掘山下奉文藏金?
  事实的确如此,他们对山下奉文藏金的情况太知情了,所以,辛洛布才愿意"冒着被人耻笑"的风险,来菲律宾挖掘宝藏。
  柯蒂斯是一个"爱国主义者",既然五角大楼里的将军们己把他的帮助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行为提升为一种爱国行动,那么他就决心好好干下去,决心与辛洛布等人同甘共苦。
  马科斯逃走的时候,并未能把柯蒂斯留下来的设备带走,于是,这些处理山下奉文藏金必不可少的东西,自然就成为菲律宾政府中一些重要人物的宝贝。他们把这些玩意儿提供给了辛洛布,据说从中收取了大量的好处费。也就是说,这些东西虽然名义上还是属于柯蒂斯的,可事实上它们己从柯蒂斯的名下划出去了,但是,柯蒂斯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他重新获得了他的设备,心理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慰感。另外,迈那斯还有一种超声波"诊断仪",对判断那些一时难以辨认产地的金块非常有用,只要把"诊断仪"与金块接触,显示屏上就会出现一些特殊的符号,从而确定其产地究竟是南非、本格特矿区或是别的什么神秘的地方。同时,在挖掘过程中,柯蒂斯还充分利用了迈那斯的激光装置,这东西比他的议景处要管用得多,许多次试验表明,如果地底下埋藏了一公斤的金子,他的激光装置就会作出反应。这样一来,有力地帮助了柯蒂斯确定山下奉文藏金的精确位置。

  有一样东西,柯蒂斯始终牢牢地掌握着,那便是172张藏宝图。辛洛布在柯蒂斯从图森飞往香港的途中,召开了一个商讨对付柯蒂斯的办法,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想把柯蒂斯的藏宝图拿到手。对已有了先进激光装置的辛洛布而言,如果柯蒂斯把藏宝图交出来,那么柯蒂斯就毫无意义了。柯蒂斯深知这一点,而且,他认为自己轻意把藏宝图给人,有负于信任他的巴尔莫雷斯。为稳妥起见,柯蒂斯把那些藏宝图用一个特制的盒子牢牢地封锁了起来,并放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他的小心是有道理的,因为辛洛布的人趁柯蒂斯外出的时候曾数次进入他的屋子,企图将藏宝图偷走。他们之所以不敢硬来,是怕得罪了柯蒂斯,只要他一离开,他们将再一次陷入窘境,寸步难行,真正落得一个让人取笑的下场。尽管有迈耶斯的激光装置,但是,菲律宾那么大,他们总不可能一寸一寸地去检测。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藏宝图的指引,就随时会遇到危险。
  好在柯蒂斯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只要他决心一下,就相当卖力,他既然决心与辛洛布等人同甘苦共命运,就毫无杂念。他每天早出晚归,与他们一起去考察埋藏点,研究挖掘的具体方案。

  他们首先去了碧瑶后山,在特雷莎7号藏宝点,他们挖出了大量黄金和一个翠玉佛像刻瓶,同时,还有一些意外的小收获——他们发掘出了一些深埋在地层之中的古代陶器制品。


  在这次掘宝中,柯蒂斯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是,他最为看重的,还是那个躲在翠玉佛像刻瓶后边的空盒子。

误读密码
  接下来,他们移师巴莱尔湾。据图纸显示,巴莱尔湾靠海的山洞里埋藏了数额巨大的黄金。
  他们沿着延伸到海边的坚硬的岩石组成的山体,昼夜兼程,挖了几个月时间,把山体都挖穿了,直通向海洋。在其过程中,他们也和丸山正雄和福光稔等人一样,遇到了无数道由骷髅阵布下的机关,但是,都一一躲过了。当他们终于把山体挖穿的时候,除了发现几具特殊的骷髅外,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这几具骷髅,有一个头骨,一段腿骨,一段臂骨,还有几段,看不出是人身体上的哪一部位。柯蒂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显得相当茫然,辛洛布亲自去察看了"现场",与柯蒂斯研究之后认为,宝物肯定藏在骷髅右侧的山体之中。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艰苦的挖掘工作。又耗时三个多月,他们挖出了一个更大的山洞,可是,那山洞里,除了骷髅阵布下的重重机关,什么也没有。
  辛洛布认定,日本人的藏宝图并不可靠,他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浪费掘宝者的时间,打击他们的信心。于是,他们就撤离了。
  事实上,是柯蒂斯和辛洛布误读了藏宝图的密码。黄金和珠宝并不在山洞中,而是在那颗骷髅头骨所背对着的那片海洋里。当然,这是后来的探宝者们发现的"秘密"。

  撤离之后,他们又到别的地方继续挖掘。
  可是,仅仅一个月之后,他们就遇到了相当大的麻烦。
  麻烦依然来自舆论界。
  在菲律宾大大小小的报纸上,登满了辛洛布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报道。报道说:在菲律宾军方和美国特种部队的严密保护下,辛洛布已经在10处以上的地方挖掘出了山下奉文藏金,但他们指望还能挖到一批更大的宝藏。
  这种报道一出来,让柯蒂斯大为恼火,因为那上面有不少关于他的话。
  报纸上说,10年前,有一个名叫罗伯特·柯蒂斯的人,曾经来菲律宾帮助马科斯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从菲律宾捞走了一大笔钱,马科斯倒台之后,柯蒂斯回到美国,藏到一个地方享清福去了,连他以前所借下的一屁股债务,也不屑于去理会。现在,他的钱被挥霍一空,于是,他又重返马尼拉,来做另一个人的走狗。
  这极大地伤害了柯蒂斯的自尊心,因为这种报道从根本上否定了他的人格。
  报道出来后不久,巴尔莫雷斯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责怪柯蒂斯,说自己看错了人,如果他知道柯蒂斯是这样一种人,是绝对不会把藏宝图给他的,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和吉加的隐秘身世告诉他。他提出一个希望,就是让柯蒂斯不要把他和吉加的身世告诉别人,如果现在他还没有这样做的话,"希望你保持最后一点人格的尊严"。
  巴尔莫雷斯虽然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他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作风,说话语速很快,说完之后,就放了电话,连柯蒂斯想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听了巴尔莫雷斯的电话,柯蒂斯气得差一点吐血。
  另一方面,有许多地方一一藏宝点一一都在新人民军的控制之下。所谓新人民军,事实上就是在菲律宾打了17年仗的游击队,科丽·阿基诺总统上台之后,新人民军已从1969年的300名战士发展到了16O00人,或许已经多达23000人(根据不同的报道)。而且,他们还宣称自己得到了上千万人的支持。这一数字,至少已经是菲律宾人口的五分之一。在73个省中有63个省有他们的足迹,他们控制着萨马岛的大部分和棉兰老岛、内格罗斯、帕奈的很大一部分地区。面对新人民军频繁而广泛的活动,科丽·阿基诺总统非常头疼……谁都不希望黄金落人不该得到它的人的手中。
  尽管安全保卫工作做得十分严密,但是,把一件绝对隐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世界皆知,成为众人瞩目的事情,辛洛布和柯蒂斯都惑到提心吊胆。柯蒂斯对在"伊朗-孔特拉事件听证会"上被揭发出来的某些情节也有些不安,因为它们暴露出了政府中许多蛮干坏事、藏奸耍滑、贿赂贪污的情况;同时,柯蒂斯发现那些伯奇会中的老仇人正袖手旁观,等待着自己出丑,如果他真的挖出了山下奉文藏金,伯奇会也会认为有人将把山下奉文和儿玉誉士夫的这些赃物用于发动另一场"圣战"。
  对此,柯蒂斯既吃惊又厌恶,他收起了他那些珍贵无比的图纸,跑到辛洛布的办公室,威胁说:你和那些莫名其妙的高级将领必须离职引退,把挖掘工作交给专家们来干,否则,我将再次隐身匿迹!
  柯蒂斯的话是有威力的,辛洛布不得不认真考虑他的意见。当然,作为老奸巨滑的情报人员和富有传奇色彩的军事专家,辛洛布并不惧怕柯蒂斯的恫吓,他有另外的考虑,那就是:他显然成了众矢之的,他需要避一避锋芒,让那些"的"射到柯蒂斯身上去!不管在名义上他退还是不退,只要他能牢牢地掌握着柯蒂斯的发掘情况,就能把绝大部分黄金捞到自己手中。——如果能达到这一目的,他又何必站在前台呢?
魂断流沙河
  经过一番紧张的研究和商讨,辛洛布和其他几位大名鼎鼎的将军离职引退了。表面看来,柯蒂斯如愿以偿,但他没想到这是辛洛布的一个计策。
  但是,柯蒂斯也有他的办法,他有了在图森的经验,觉得隐姓埋名是一个好方法,这样既可以逃避舆论的追踪,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他如法炮制,谢绝一切社交活动,潜心挖掘。
  与他合作的是马拉卡南宫里提供的一队挖掘人员,他们这次所选的位置,是当年马科斯曾试图挖掘的圣地亚哥堡地下。柯蒂斯坚持认为,这里是儿玉誉士夫和岩渊最大的条金保藏处之一。他的思路没有错。儿玉誉士夫曾经在这里挖掘了近10英里长的隧道,埋藏了大量的黄金和珠宝。尽管有图纸的指引,但是,挖掘工作依然显得十分艰苦,虽然有菲律宾工程师所绘的明细图,但其精确度毕竟要打一些折扣。柯蒂斯数次遇到危险,好在他极为小心,一旦发现危险,他就及时收手,才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可是,麻烦还是来了。
  一年多之后,也就是在1988年的3月份,当柯蒂斯手下的挖掘者快要接近目标,柯蒂斯也认为日本人布下的暗道机关己全部排尽,余下的,就是收获那黄灿灿的东西之时,洞子中却死了人。
  他们把那守住洞子的最后一批骷髅抬了出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柯蒂斯亲自下去检查,观察了许久,终于看出一点破绽,在洞子的中间,有二个锅盖似的圆圈,这个圆圈比地面高出了一点。柯蒂斯断定这是一个出口,也就是说,洞子之下还有一个洞。他用探测器一测,发现这个圆圈是一个伪装了的铁盖。柯蒂斯没有充分的把握,不敢去敲那个盖子。他让所有的人都出洞去,自己回到住处,仔细研究日本人的藏宝图。根据图纸来看,所有的暗道机关都已排尽,不会再遇到危险。于是,他返回现场对挖掘者说,谁敢下去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黄金,这是玩命的活,因此,柯蒂斯说,不管下面有没有黄金,都给首先下去的人奖赏1万美元。一个名叫杰伊的人站了出来,表示他愿意下去。为了不闹出大的事故,柯蒂斯决定洞子里只留下杰伊一人。杰伊是一个生活穷困的菲律宾人,1万美元对他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他小心翼翼地敲开了盖子,果然露出一个圆洞来。洞口冒出一丝紫色的烟雾,但很快就消散了。这是日本人施放的毒气,年深日久,毒气己彻底失去了它致人死命的威力。杰伊除了有点恶心,没有别的不适感。他用照明器在洞口照了照,发现洞子并不深,于是,他跳了下去,身体沉沉地落在类似木板一样的东西上。他发现前方有一个铁门——在别的洞子里都可以看到的锁闭黄金和珠宝的铁门。而且,这扇铁门不像在别的地方那样是关闭着的,而是开了一条缝儿,黄橙橙的金块显现在眼前。杰伊异常兴奋,加上一个人在洞子里,也很害怕,因此他身体一跃,抓住洞口的边缘,攀了上来。他对柯蒂斯说:下面至少有l00吨黄金!
  这一消息是相当喜人的。柯蒂斯问杰伊下面还有没有枯骨,杰伊说,除了黄金,什么也没有。于是,柯蒂斯便决定让队员们下去。但是,在他没有亲自察看之前,还是不放心,他命人把洞口挖大了一倍,这样,在洞子外面放上照明器,就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情况了。结果,正如杰伊所说,那铁门里至少有100吨黄金(其实何止百吨),但是,当柯蒂斯亲自下去之后,才发现下面并不是没有枯骨,在洞口对下去大约10米深处的坑道中,有一个头骨,这个头骨很不完整,下颌部分几乎烂完,露出几颗臼齿,眼眶和鼻孔都很大。柯蒂斯认为,日本人不会随意在这坑道中放上一个头骨,它应该有其特殊的意义,他认真研究着,并要求自己快速作出判断,要么继续前进,要么立即撤退,因为,他们或许离新的危险已经不远了。可是,在这里,藏宝图上没有任何密码,既然如此,也就不该有危险。加上黄灿灿的金块就在眼前,柯蒂斯便选择了前进。

  他相信那开着一条缝儿的铁门里还有一批骷髅,它们的任务是在掘宝人昂然开门捞宝的时候,用钢刀或者剧毒液体给他们最后的一击,因此柯蒂斯让队员小心。他们有了图纸,加上无数次掘宝的经验和媒体对这方面的报道,知道不能从正门进,而只能从侧面去开门,将门打开,等那些从骷髅口中喷出的有毒液体喷射完毕之后,再进屋去捞宝,就没有什么危险了。胜利就在眼前,柯蒂斯让大家先上去休息一阵再来。
  同时,他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没有就序,那就是要找好几辆装宝物的车。他们上来休息了一阵,派去找车的人也回来了,说车子马上就到。当车子开来时,他们又下去。
  奇怪的是,当他们走到铁门之外时,发现地上竟有一些明晃晃的东西。这是刚才没有的。发现了就发现了,并没引起大家的重视,因为他们认为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刚刚从外面进来,是眼睛不适的原因。于是,两个工人侧着身子从旁边率先踏了过去。
  谁知刚刚过去,两人的身子便像遇到化尸粉似的迅速地消失了。仅仅几秒钟时间,一切都无影无踪。
  惊惶失措的一群人,立即止了步。
  柯蒂斯再次亲自下洞来,对那明晃晃的东西进行研究,发现那竟是一条流沙河!
  奇怪,这里分明是陆地,与海洋相隔甚远,而且,洞子的深度根本不可能打通与海洋的接壤处,怎么会出现流沙河?但不管怎样,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就不敢靠近铁门。
  柯蒂斯只好让工人们上来,把详细情况报告了马拉卡南宫里的人。那些重要人物听说之后,大为惊异。
  他们竭力隐瞒死人的事,可是,掘宝的行动随时受到一群记者的追踪,死人的事很快被报道出去了,立即引起轩然大波。这种轩然大波,不仅在民众中流传,在各类媒体上,更是出现了一大批宫里人和柯蒂斯不愿意看到的报道。
  一个重要人物不得不出面了。他一方面尽量控制舆论的漫延,一方面站出来说话,说这是某些人对菲律宾人民犯下的又一个野蛮罪行。他话里的潜台词,仿佛是说前来菲律宾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依然是马科斯的人。他没有把辛洛布抬出来,更没有把柯蒂斯抬出来。讲话之后,他就笼络一些没有良知的新闻记者,作一些反面宣传,说死人的报道不过是谣传而已。另外,因有关山下奉文藏金的事情,实在报道得太多,致使菲律宾民众对这件事从根本上厌倦了,不想再多谈论。因此,没过几天,一切又都风平浪静。
一个奇怪的梦
  柯蒂斯又重新开始工作,他在离圣地亚哥堡藏宝点约6英里的地方,挖了一条沟,发现流沙河竟从那藏宝点延伸到了这里,而这里离海洋不远,为了绝对安全,他又请示那藏在他背后的人物,建议将流沙河干脆引到海洋里去。那人同意了,并告诉柯蒂斯,凡是技术性的活,今后不必请示,免得引人注意。
  将流沙河的阻碍排除之后,己是1988年年底。他们终于进入了那扇铁门,在那里,他们找出了800余吨黄金和各类珠宝。那里的黄金都成条状,因此又被称为条金。珠宝之中最昂贵的当数17世纪的一组卡地亚"鸽血红"红宝石钻石颈饰,亦可作胸针,价值超过3500万美元。
  柯蒂斯最为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条金和珠宝,而是这里是否有那个神秘的空无一物的精致的盒子。他一刻不离地守在铁门之外,紧紧地盯着那些往外搬运珠宝的人,生怕他们损坏或者拿走了那个空盒子,当黄金和珠宝搬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走了进去,四处逡巡,终于又在墙角处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盒子!
  这些盒子都是一样大小,一样装饰,连细微得用肉眼也难以分辨的纹路也毫发无爽。柯蒂斯把盒子拿到外面去,有意在人前打开,让他们看见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而且,这盒子也明显不是黄金或别的贵重珠宝制成的,然后,他把盒于收了起来。现在,在他的屋子里,这样的盒子已收了好几个。
  当天晚上,柯蒂斯从一个神秘人物的私人住处参加庆功宴回来,便将那些盒子一个一个拿到面前来,仔细研究。他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但是,他始终坚信,这些空无一物的盒子,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意思。但是,它们到底代表什么呢?柯蒂斯冥思苦想到深夜,还是没有想明白。这样,他就伏在桌上睡着了。他刚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飘得很高,很远,当他定下身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荒漠之中。他举目四望,什么也看不见,连他脚下踩的是石头还是泥土,也看不分明。柯蒂斯神经紧张起来,正在这时,面前突然来了一位老人,这个人看起来相当拉杂,脸和衣服都十分肮脏。可眨眼之间,他忽然变了一身装束,穿着二战时期的日本军装,勋章挂满了胸膛。而且,刚才那长长的肮脏的头发,也突然变成了平头,有些拘楼的背也挺直了。柯蒂斯正在惊异,那人说话了:你不是在研究那些空盒子吗?柯蒂斯听到空盒子几个字,一下子兴奋起来。他点点头,乞求面前的这个日本军人指点。那军人道:你必须把所有的空盒于都收入囊中,否则,你的努力就等于白搭,说完这句话,日本军人突然口鼻流血,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柯蒂斯从梦中醒来。
  他没有改变喜欢记录的习惯,把这个梦记进了他的日记。
  要把所的空盒子都收集起来,这在柯蒂斯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挖掘宝藏的人那么多,而且,都是在极为隐秘的情形下干这项工作的,说不定,那些挖到宝藏的人,见这些空盒子并不值钱,就将它们扔到大海或者丛林里去了,他上哪里找去?即便他们没有扔掉,你,又怎么把所有掘宝的人都弄清楚?又怎么从他们那里得到这些空盒子?再说,藏宝点那么多,巴尔莫雷斯和吉加也不是完全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幽灵"藏宝组一个分队的头目而已),怎么能够将藏宝点找尽?……每一个疑问,都是一个天大的困难,把柯蒂斯折磨得头都发胀了。
  但是,他相信梦中那个日本人所说的话。这,可能是他日思夜想所得到的回报。
  他想,此生此世,恐怕只有死了这份心,如果那些空盒子当真包孕着什么秘密,也只有等后来人去揭示了。
再返美利坚
  与当年马科斯的目的有些相仿,为了加快速度,也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柯蒂斯把荣松请到了自己的"指挥部"来,这是1975年荣松离开菲律宾之后第一次返回到这个岛国之上。
  荣松明显老了,而且,他走起路来,已呈现出一幅龙钟老态。他来到菲律宾之后,便对柯蒂斯老老实实地说:"我已经不行了,我的心灵感应术已不灵验了。"柯蒂斯并未责怪为何在被邀请时荣松不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依然让对方跟他一起出去勘测,目的是让荣松得到足够的养老金。因为他听说荣松晚景凄凉,以前那些把他捧到天上去的人,正在竟相砸他的饭碗,他们写了大量的反面报道文章,甚至骂他充当了一辈子的骗子。
  柯蒂斯一路顺风,他在圣地亚哥堡挖出了大量黄金和珠宝之后,又把视线投向了西班牙古城和圣奥古斯·丁教堂,这两处都在马尼拉城内,他有一种直觉,就是日本人肯定在马尼拉城内埋下了很大一部分黄金和珠宝,然后,也就是在山下奉文撤出马尼拉城之后,再把埋藏点转移到了碧瑶或海洋之中。
  上一次,按照协定,在从圣地亚哥堡挖出的宝物之中,柯蒂斯也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但他对马拉卡南宫里的"重要人物"说,希望他们能把宝物中的绝大部分用于美国在尼加拉瓜的秘密活动,因为这是五角大楼给他交待的任务。他强调说,如果不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出山的。那些人向他作了保证,说他们肯定要把绝大部分黄金用于此,他们赞扬柯蒂斯在这方面出了大力,并表示要把柯蒂斯的工作情况向五角大楼反映,使美国方面知道他的功绩。柯蒂斯表示感谢,但是,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向五角大楼的施韦策将军打去电话,说明他们已经在圣地亚哥堡下面挖出了一大笔黄金和珠宝,足够让美国人在尼加拉瓜的活动支撑一段时间。对他的这份忠诚,施韦策不但不领情,反而相当恼火,他生硬地对柯蒂斯说:"我们的事情,很多人正盯着,随时要找我们的麻烦,有什么事,你直接跟辛洛布将军商量就是了,不必给我打电话来,免得惹出麻烦事。"柯蒂斯放了电话,心里极不痛快,开始,不是你施韦策让我出山的吗?我做了什么事情,当然应该向你汇报,可这时候,你却回避着我!他觉得这当中又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柯蒂斯想得没错。他的一切行动,并不像他理想中的那么"光辉"。他只不过仍然是在为几个人服务,当那批财宝被挖出来之后,菲律宾有关方面的人物立即利用施韦策和辛洛布为他们开辟的黄金渠道将那些财宝中的绝大部分运了出去,投放到了伦敦的黄金市场……从个人所得的利益来看,柯蒂斯所得到的,只不过是那几个神秘人物所得的百分之一不到。
  如果柯蒂斯了解内情,不知他将作何感想?但是,他们的口风是很严的,不可能让柯蒂斯知道,他们现在打出的牌依然是让柯蒂斯努力工作,继续为"爱国活动"尽力。
  要在西班牙古堡和圣奥古斯丁教堂挖掘,比在圣地亚哥堡还要艰难,难就难在找不到一个正当的名目。圣地亚哥堡,是当年伊梅尔达动烂了的地方,再到那里去挖,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但是,西班牙古堡和圣奥古斯丁教堂,马科斯和伊梅尔达都没有动过,将以什么理由去挖掘呢?两名工人葬身流沙河底的风波,虽然很快平息下来了,但是,那毕竟是一根没有燃尽的导火绳,稍一着火,又会继续燃下去。
  当马拉卡南宫里的人还在犹豫的时候,辛洛布又给他们撑腰,他的本钱是他从美国带来的特种部队。他对他们说:在那两处,不要菲律宾军队去做保安工作,让美国人自己去干。
  在菲律宾,这并不出格,多年以来,他们都这样做了下来。在菲律宾看到美国军队,完全不是一件让人吃凉的事情。再说,这也是在菲律宾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即使别人有了意见,也只不过能在私下议论一阵而已,无法找到什么岔子。
  宫里的人接受了辛洛布的建议。
  可是,他们刚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
  在现今菲律宾的国会里,还有大量的人是一直在追随马科斯的。他们早就明白国内的有些人在于着什么,而且,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远在异国的马科斯。当他们挖掘圣地亚哥堡时,马科斯和伊梅尔达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们相信那下面肯定有黄金和珠宝,可是,今天的马科斯是一个失败者,他目前对马拉卡南宫的所作所为无能为力。即便如此,马科斯还是让国会里的追随者们时时刻刻关注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情况,随时准备弹劾宫里的人。可是,这种机会却一直没有到来。
  当柯蒂斯挖掘西班牙古堡和圣奥古斯丁教堂时,马科斯的追随者们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们直接跳了出来。
  他们指责柯蒂斯是在"毁坏一个全国性的纪念碑"。
  为什么说是在毁坏一个全国性的纪念碑?纪念的是什么?他们没有明说。
  但有这一句话就够了,宫里的人再也不敢莽撞从事。他们让柯蒂斯暂停了下来。
  于是,柯蒂斯再一次回到了美国。
  让柯蒂斯痛心和懊悔的是,他依然没能收回他的设备。
  但他还是拿走了自己心爱的藏宝图和那些空无一物的盒子。











尾声 没有结束的故事

  柯尔斯特至今也弄不明白,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突破重重障碍才进入的这个"黑洞",竟然什么也没有——除了地下这片放置有序的死金枪鱼!
"黑洞"中的金枪鱼
  辛洛布来到菲律宾绝对不是孤立的,从1984年开始,挖掘下山奉文藏金的工作便由一个称作"日本之星"的马尼拉公司负责监督。而该公司的成员几乎就是10年前经营莱伯队的原班人马!
  据有关资料显示,日本之星监督挖掘山下奉文藏金后不久,它在马尼拉的直属子公司便由原先"莱伯队"的成员塞萨尔·莱兰负责经营。这是个效忠于法维安·贝尔的人。关于"日本之星",斯特林·西格雷夫曾有这样一段描述:
  另外,那个名为日本之星的公司则是作为伦敦钱塞里街90号菲尼克斯勘探业股份有限公司属下的独资金业注册登记的;而勘探业公司又是在利比里亚用可转让股票登记的赫尔穆特贸易公司所有的独资金业(这显然是在玩弄文字游戏),因而谁是它真正的所有人便永远无法查出,不过,有一个集团与日本之星有联系,这集团自称菲尼克斯国外工程公司,据悉是亚利桑纳州的菲尼克斯为在美国活动的辛洛布将军提供的一个掩护机构,不管事实如何,辛洛布每次到马尼拉都使用日本之星的办公室。日本之星的另一个分支机构是三角洲国际集团,它的负责人是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的弗农·R·特怀曼,此人又是赞上帝会及其宗教广播网的领导人。特怀曼曾对日本之星的股东说,他们与奥马尔·迪兰纳——马科斯总统的朋友,自1975年或更早些时候开始便与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事情发生关系——所有的菲律宾草泥恢复研究公司有'联营'安排,因此辛洛布和特怀曼两人至少早在1984年便以平民身分与费迪南德寻找藏金的努力发生过密切联系。赞上帝会的大亨和辛洛布将军及其搞军事情报的同伙在相同的地区忙碌奔波,这情况根本没有什么令人惊奇之处。许多美国守旧的行动主义分子也极其自然地是赞上帝会以及诸如道德多数派和文鲜明牧师的教派等原教旨主义运动的成员。所以,这些宗教团体中有些行动主义分子被吸引到寻找山下奉文藏金的工作之中就根本不足为怪,杰里·福尔韦尔、吉米·斯瓦加特和帕特·罗伯逊,同学校基督运动、原教旨主义福音会和在马科斯总统直接鼓励下积极发展基督教的其他组织一起,正在成为菲律宾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些人曾对马科斯政府的暴行故意视而不见。在里根政府时期,右翼宗教领袖有时直接应诺思上校之邀参加中央情报局的秘密活动,其中包括为孔特拉集团提供经费的活动,守旧的宗教团体卷入基督教组织对山下奉文藏金的大进军,这也许是非常合适的事情。……
  从以上这段文字可以看出,辛洛布早就与山下奉文藏金发生了不可分割的关系。换句话说,美国中央情报局早就跟挖掘山下奉文藏金的人搅和在一起。这一点,他们做得相当狡猾,日本之星由若干从来没有找到任何一点有价值的宝藏的寻金人建立,美国中央情报局不过是借他们的牌子作自己的挡箭牌,将其作为自己的掩护,然后再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当辛洛布被迫从新基金委员会的领导成员中退出之后,他一面跟马拉卡南宫里的人一起,牢牢控制着柯蒂斯,不在任何问题上让其自行作主,另一方面,他便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日本之星上。当他重返菲律宾之后,本来为自己专设了一个办公室,现在,他不在这个新办公室里办公,而是像往常一样,直接搬到日本之星去办公。主管日本之星的人,都是一些呆头呆脑的人物,他们既没有本事,也没有挖出山下奉文藏金的决心。辛洛布像指使他的侍从似的指使他们。
  这样一来,辛洛布不仅能得到柯蒂斯挖出的大量的黄金和珠宝,还能借日本之星这块挡箭牌掩饰自己在菲律宾猎取的大量宝物。
  为了不让菲律宾人和柯蒂斯识破这一点、辛洛布没有在马尼拉城区内挖掘,而是把自己的战场摆到了碧瑶山中。

  在那里,很多人(包括我们已经知道的福光稔)已经来捞取过,大量的黄金珠宝已被掘走,但不要紧,从迈那斯的激光装置显示出的信号来看,那里还有数目巨大的宝物。让辛洛布感到为难的还是那些老问题,即无法确定宝物的精确位置。为此,他数次派手下潜入柯蒂斯的住处,企图偷走那些藏宝图,可惜都未能成功。但是,这同样无关紧要。只要确定了地底之下有宝物,辛洛布就不会让这些宝物逃走,成为别人的东西。他既不怕烈性炸弹,也不怕陷饼和流沙河一类的东西。一句话,为了宝物,他不怕死人!
  碧瑶毕竟不同于马尼拉,即使炸弹爆炸了,也不会广为人知。
  但是,他还是请来了一直被软禁在菲律宾的柯尔斯特。
  马科斯王朝垮台之后,柯尔斯特满以为自己可以重获自由了,但是,他高兴得过早,他很快便被新上台的政府中的一些神秘人物软禁起来。他虽然不再有呆在"坟墓"中的感觉,但是,离真正的自由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辛洛布之所以要请柯尔斯特帮忙,是因为他曾参与过山下奉文藏金的挖掘工作,对各方面情况比较熟悉。其实,柯尔斯特根本没有接触过山下奉文藏金的本质,他只不过是跟着荣松和柯蒂斯跑了几趟而已。
  可以说,柯尔斯特跟着辛洛布到碧瑶大山中去,一点也没有作为,辛洛布在那里没有找到什么黄金和珠宝,7个月之后,他们还是把战场拉到了海边。对巴莱尔湾的那次失败,辛洛布至今耿耿于怀,他决心在海边找出黄金。在他的心里,潜藏着两个最大的对手,那便是山下奉文和儿玉誉士夫,他在暗中与这二人较量。他们在民都洛岛安营扎寨。位置并没有错,这里也是藏宝点之一。柯尔斯特或许是闲得太久,或许是想在辛洛布面前露一手,一方面得到部分宝物,一方面获得辛洛布的好感,以便让对方在马拉卡南宫里为自己美言几句,恢复他的自由之身,因此显得信心十足。他万万没有想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突破重重障碍才进入的"黑洞",竟什么也没有——除了地下放置有序的一大片死金枪鱼!
  这些死金枪鱼一点也没有腐烂,只发出一股淡淡的异味。
  这就是说,这里的宝物已被人掘走,掘走这些宝物的人,在这里安置了新的致命机关!
  掘走宝物的人,为什么还要劳心费神地安置新的机关?这是一个难解之谜。
  柯尔斯特恐惧得浑身发抖,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
  辛洛布十分质怒,对柯尔斯特的表现很不满意,不再要他参与,自己带着一批人,到新的地方挖掘去了。
  辛洛布打算什么时候才收手,没有人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什么时间宝物被捞完了,他就什么时候收手。
科雷希多的地下迷宫
  与此同时,费迪南德·马科斯也从来没有忘记山下奉文藏金。现在,他蜷缩在檀香山,用"娇儿"尿布兜起他那不能节制的小便,但是,他一直在谋划着东山再起。他甚至想在国外重新组建自己的军队,让依旧在菲律宾国会里任职的部众作为内应,推翻菲律宾现行政府。为了达到目的,他不辞辛劳,与华盛顿弗吉利亚郊区一些自称军火商的人彻夜长谈,说他愿意用那些依然埋在菲律宾的黄金和珠宝向他们购置他所需要的坦克和火箭。
  但是,这些自称军火商的人都是冒牌货,他们的真实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人员,有的还是科丽·阿基诺总统派出去监视马科斯的人。
  年老体衰身体多病的马科斯,看来在警惕性方面也相应地迟顿了。
  假军火商分明要套他,问道:"埋在菲律宾的有多少吨黄金?"
  马科斯说:"几万吨。"他的声音嘶哑了,加上想把事情搞得秘密一些,是以悄悄话的语气向对方讲的,对方听不大清楚,要求他讲得大声一一,马科斯却不能太大声,因为他一用力,"娇儿'就很有可能撒起娇来,兜不住他的小便。但是,他还是满足了对方的要求,以较慢的语速,把话说清楚了。
  马科斯说:"几万吨……仅在一个地方我就藏了4000吨条金,价值400多亿美元。"
  其实,对方是听得清他的悄悄话的,但是,他们在电话旁安放了录音机,他们怕录音机录不清,因而捉不住马科斯的证据。
  他们终于把马科斯的话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然后,这些人把录音带交给了菲律宾政府和报界。政府对马科斯的话置之一笑,因为他们清楚,马科斯要东山再起,几乎是痴人说梦;报界却对马科斯的话极感兴趣,因为报界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要想方设法地找上个新闻点来刺激渐趋麻痹的读者。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持续不断地赚钱。这无可厚非,因为每一个行业都有每一个行业的生财之道。
  马科斯见自己上了当,曾经沮丧过一阵子,可是,他总也忘不了菲律宾那美丽的家园,做梦都在想:菲律宾原本是我的!他被流放生活折磨得太苦了,再也不愿悄无声息地居住在檀香山,1988年年中,做出一副灰心丧气模样的马科斯向科丽·阿基诺总统提出,他要回国!
  科丽·阿基诺会让他回来吗?这是不言而喻的。马科斯知道科丽·阿基诺的回答是什么,因此他一开始就对科丽·阿基诺总统说:他一回来,就缴纳50亿美元的现金!
  这笔钱交给谁?是交给菲律宾政府还是总统私人?马科斯没有说明,科丽·阿基诺也不需要他说明。但是,科丽·阿基诺明白,马科斯这样做,是下了一个赌注——他要夺回总统宝座的赌注。
  其实,马科斯从那一次跟"军火商"的谈判中已经暗暗明白,他现在要夺回总统宝座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他已经失去了以前的号召力,也没有那份精力。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些剩下的山下奉文藏金。
  可是,让现时马拉卡南宫里的人耿耿于怀的,则是被马科斯挖掘出的山下奉文藏金。
  没有人知道马科斯把那些金子和珠宝藏到哪里去了。在逃离马拉卡南宫之前,他曾不辞辛劳地安排了一条驳船将他藏在宫中的金子拖走,然后让几十辆大卡车运走了库房和银行地下室里的黄金。最后,这些东西都上了游艇。他把游艇开到了哪里?黄金和珠宝运到了何地?对此,人们各执一辞。有人说,是藏到香港去了;有人说,藏到了像卢邦岛或富加岛这样的中间地带。
  没有一个确定的地点,因此也就没有办法将它们夺过来,据为己有。
  只有一处的条金有一点儿线索,那就是藏在巴丹海滩宫殿下面的条金,有人怀疑它们已被匆匆运到了科雷希多,藏到岛上如迷宫一样的地道里去了。
  宫里的人瞄准了那个地方,决心把那里的宝物抢过来,就像马科斯当年把锁匠罗赫利奥·罗哈斯的金佛像抢过来一样。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搬来了伊梅尔达那一招,打算在科雷希多"修复"战争纪念碑。
  就在这时候,已回到美国去的柯蒂斯,却在苦思冥想着怎样去破解那些空无一物的盒子之谜,他坚信只有破解了这个巨大的秘密,才算真正找到了山下奉文藏金。
  烽烟从来就不曾熄灭。
译后记
  翻译这部书,使我经受了一场严厉的心理考验。我原以为译这部书不会花去我太多的时间,哪知,当我译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才发现数月的光阴已经过去,时间只是一个方面。为译这部书,我所耗费的精力就无法言说了,在我整理文稿的时候,不得不一边挥笔,一边打着吊针。
  困难不是来自于文字本身,而是文字背后的东西。这虽是一部悬念丛生的纪实报告,但我要说,它吏是一部有关人类道德和文明的审问录——为了获取非法财宝,一些人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撕碎了。由于事件本身的缘故,作者无法在书中给予读者以温情,他只是忠实地把残忍、阴谋以及文明的大衰退展示给我们。他的温情埋藏那些文字之后,让我们不要钻进那罪恶累累的"丛林深处",而要从漆黑的洞子里走到阳光底下来。
  好在这部书终于译完了,而且,承蒙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即将付梓,我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带着复杂的心情,关注着读者们的反映。
  由于水平所限,书中译文难免有不够准确不够漂亮之处。欢迎读者批评指正。
出版导读
  一支形同幽灵的队伍,在瘴气升腾的热带丛林深处神秘出没,把价值数千亿美元的黄金、珍宝、古玩连同成百上千个鲜活的生命,一同埋进了地球的肚腹之中。从此,这些以骷髅为"路标"的藏宝点便不时闪射出充满炫目血色的诱人光芒,使那些世界各地的掘宝者得以寻迹而来,在穿过一条条死亡秘径把宝物请出地面的同时,又把一个个新的生命再次埋了进去,成为下一批寻宝者必须重新突破的骷髅迷阵。

  威廉·罗宾斯(William Robbins) 美国人,宾夕法尼亚大学历史学博士,自由撰稿人。自80年代中期开始,因职业关系(托氏时任《探险家》杂志亚洲版执行主编),不断接触到著名的"山下奉文藏金"的有关资料,并最终决定辞职。其后,他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往返于毒瘴遍地的菲律宾热带丛林与外表繁华安宁、实则密布致命陷阱的欧美大都市之间,明察暗访,虎穴追踪,历时10年,终成此书,成为世界探险史上一次傲人的奇迹。
  本书1996年在美国首版,当年即荣登欧美英文版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至今已被译成近20种文字,在全球畅销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