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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毯侦探斯文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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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毯侦探斯文唐
  
  写在前面的话
  1990 年,由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和中国少年 儿童出版社共同发起并在京组织召开了外国儿童文学研讨会。数十名翻译工 作者、儿童文学作家、翻译家及儿童读物出版工作者就外国儿童文学的现状、 发展趋势、研究和译介等问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讨。会后,中国少年儿童 出版社根据与会者的建议,结合当前外国儿童文学的新动态和国内少年读者 的需求,推出这套《外国现、当代童话名著丛书》。我们希望这套丛书能够 丰富小读者们的精神食粮,同时为儿童文学作家、教育工作者们提供借鉴和 帮助。介绍和传播外国儿童文学精品,不仅充实了我国儿童文学宝库,使优 秀的文学作品得以继承发扬,还拓宽了我们的视野,进一步挖掘了我国富饶 的文化资源,我们相信在这片肥沃的土壤上,必定会绽放出更绚丽的花朵。
  《飞毯侦探斯文唐》作者奥盖·霍姆贝里生于 1907 年,写有 40 余本少 年儿童文学著作。曾荣获阿·林格伦奖、作者基金会颁发的艺术家金奖和瑞 典儿童文学最高金奖——尼尔斯·霍尔盖松桨等等。本书已被翻译成 20 多种 文字,被拍成电影,受到广泛的欢迎。
  本书描写一位名叫斯文唐的私人侦探最初不为人知,默默无闻。后来从 神秘的东方人那里得到一块飞毯,有了这块飞毯相助加上斯文唐本人果敢机 敏的素质,使他连连破案,一举成名,破获了最狡猾最危险的诈骗集团,为 民除害。
  本书情节起伏跌宕,妙趣横生,充满了悬念,人物形象生动鲜明。
  本套书得到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王石安先生的指导和协助,在此表示感 谢。
  飞毯侦探斯文唐
  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
  斯文唐的烦恼
  斯德哥尔摩市中心附近的王后街,又窄又长,整天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在这个地方开个办事处自然是非常方便,特别对一个私人侦探来说更是如
  此。这样,他就可以每天置身于所发生的事件的中心。因此你在某个夏天的
  夜晚,漫步于王后街上,并在一个大门上发现一块写着《吐·斯文唐,开业
  私人侦探》的招牌时,你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斯文唐个子虽然不高,但仪表非凡。这会儿他正坐在写字台前用手捋着
  胡子沉思,但心里颇有些不快。他鼻子又高又大,双目炯炯有神,神情颇像
  一只老鹰,要是你能想象出一只长着胡子的老鹰的话。看上去,他确实有点
  儿闷闷不乐。
  他头脑机敏,行动果敢,极愿意承办危险的案子。很可能,他就是全国
  最能干最有本领的私人侦探,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接受过什么委托任
  务。要是有人来按门铃,几乎总是前来推销鞋带一类商品的小贩,从来没有
  人找斯文唐,要让他去跟踪一个嫌疑犯,或者帮助寻找上星期五丢失了的某
  条贵重项链等。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的聪明才干。这件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
  你说气人不?
  人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小缺点或缺陷。斯文唐一人有两个。首先,他不会
  说斯吐莱·斯文松,这是他原来的名字。他说起来就变成了吐莱·斯文唐。
  所以他后来干脆改叫这个
  名字。他还不会说赛姆拉,听起来他说的是泰姆拉。当他说手枪时,别
  人听起来特像酥糖。所以,也用不着否认,斯文唐有点吞音或口吃。
  其次,尽管他从来无案可办,但给别人的印象却恰恰相反,你说怪不怪。
  如果有人到他办公室去,来访者肯定以为斯文唐承担了许多危险的案子。电
  话声接连不断。一会儿,斯文唐在电话里说:“哈哈!你们干得不错,但要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请记住这点,小伙子们!”一会儿来访者
  又吃惊地听到斯文唐这样讲,“跟踪他到里约热内卢……要与巴西警方合作!
  再会!”听起来是有点儿怪。客人们自然不知道,电话都是斯文唐的秘书从
  隔壁打来的。她从上司那里得到过严厉的指示:一旦有人来访,就要不停地
  打来电话。
  办公室是个套间,外边房间里坐着他的秘书杨松小姐。她是一个忠诚可
  靠、头发灰白的中年妇女。这会儿她正忙着织一只锅把套,为她妹妹准备命
  名日礼物。因此,当电话铃响起时,她有点儿不耐烦。电话是她的上司吐莱·斯
  文唐从隔壁打来的。
  “对,杨松小姐,”他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每人来
  个泰姆拉吧,请你给罗拉小吃店打个电话,订两个。”
  赛姆拉①是私人侦探斯文唐最为推崇的美味小吃。他要
  是高兴了,肯定要买个赛姆拉庆祝一下;他若是情绪不高,
  ① 赛姆拉是瑞典的一种著名小吃,是在新烤的小圆面包中间夹上一层奶油和少量杏仁渣做成的,面包顶上
  通常还喷有糖霜。斯文唐吃口,将赛姆拉说成泰姆拉。
  也要来个赛姆拉,好刺激一下情绪。罗拉又是全市唯一的四 季不断地供应赛姆拉的小吃店。 “夹满奶油的?”杨松小姐问。 “当然了。夹得满满的,我们暂时还得记账。” 罗拉店的赛姆拉很快就送到了。做得还真不错,圆面包 烤得略带棕黄色,个头不大不小,火侯恰到好处,中间夹满 奶油,都挤到面包外边来了。斯文唐心情不佳,这样一个赛 姆拉来得正是时候。 私人侦探斯文唐取下脸上的假胡子,把它放在写字台 上,并开始吃赛姆拉。
  越桔镇上“公牛”横行
  在瑞典王国遥远的南方有个名叫越桔的小镇,地方不大,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镇上只有一条街,也不长,却
  被叫做大街。街上最大最好的房子自然被做为大旅馆。
  这会儿是夏天,在炎炎烈日下,镇上到处都有些懒洋洋
  的样子。在镇中那个小小的三角形公园中,有几个游人稀稀
  落落地坐在树荫下赏花,但大街上空无一人。在仲夏山脚下
  的镇边上,有一座漂亮的桔黄色的别墅,房外恻还建有用玻
  璃装修成的游廊。这是佛莱德里克家园。庭院里一条弯弯曲
  曲的碎沙铺成的小路隐约可见,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环境
  非常漂亮。
  在这座大房子里住着两个善良而又慈祥的老人,一个叫
  茜格里德,一个叫佛莱德里卡。这两个亲姐妹已经进入古稀
  之年,虽然没结过婚,却特别喜欢孩子。人们时常可以看到
  她们在庭园里散步,观赏花草。她们特别喜欢看指甲花。有
  时也能看到站在楼上凉台上的她们的白发在微风中飘动着,
  她们观赏夕阳在仲夏山上徐徐落下的情景。
  茜格里德和佛莱德里卡一直是好朋友。她们从来不像其
  他姐妹们那样时常拌嘴。她俩很容易就会意见一致,并总是
  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但在这世界上她们对一件事无法取得一
  致,就是关于那支三十年战争①年间骑兵用的短枪的故事。
  这是一支古老而名贵的短枪,枪柄上镶嵌着贝壳饰物,这会
  儿正放在楼下大厅里,与许多其他武器挂在一起。她俩都知
  道这支枪属于她们的祖先佛莱德里克松。但茜格里德小姐认
  为她们祖先在吕特森战役中使用过它,而佛莱德里卡小姐却
  同样肯定地说这是她们祖先在贝里滕费尔德战役中缴获的。
  在别的方面她们的看法却都一致。她们的亲戚朋友都熟知此事,因而他
  们从来不当着她俩的面谈论这支枪。
  在大厅窗台上放着一只银杯。人们从大街上就可以看到它,特别是当太
  阳照到窗台耐更加耀眼夺目。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们的父亲曾经当过建筑
  师。当他从事建筑业 50 周年时,他的 207 个同事共同捐款想给他买个纪念品。
  他们合买了这个名贵气派的大银杯,赠他留念。
  每年夏天两姐妹总是邀请她们的亲戚——四个小朋友来这里消夏。天空
  晴朗时,他们在院里凉亭里一起喝草莓汁,阴天下雨时便到楼上玻璃房里吃
  巧克力和奶油。尽管这季节镇上居民人数不多,镇子因此显得有些沉寂幽静,
  但佛莱德里克松家里却生气勃勃,充满着活力。莉萨白、杨、比昂和克里斯
  蒂娜时而出没在花丛中做各种有趣的游戏,时而挤在山墙根下的绿色大木桶
  里把它当作一只沉船玩耍。
  很快就到了孩子们喝果汁的时间了。今天天气晴朗,他们自然要到外面
  凉亭里。现在他们在等莉萨白。她去拉松面包房去买糟糕和 14 个小点心。今
  ① 三十年战争是指 1618 年至 1648 年欧洲国家间的一场宗教战争。吕特森战役和贝里滕费尔德战役是两场
  瑞典军队卷入并取胜的著名战役。
  天实在太热了,没法生火做饭。对了,还有杨,他在外面找男孩子去踢足球。 暑气逼人的天气,待莉萨白买回糕点每人端上一杯果汁时会有多惬意呀!
  现在莉萨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是该叫杨回家的时候了。但比昂和克里 斯蒂娜远远望去,发现莉萨白两手空空,她买来的点心到什么地方去了,还 有糖糕呢?
  莉萨白既没带回糖糕也没买来点心。她大哭着打开栅门。
  “啊呀,亲爱的小莉萨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佛莱德里卡姨姨喊叫着 匆忙迎上去。
  莉萨白嚎啕不止,泪如雨下。
  “你身上都弄脏了!”
  莉萨白清早穿件佛莱德里卡亲自熨好的洁净的黄色连衣裙,现在这裙子 沾满灰尘和泥土,显得又旧又脏。
  “你怎么弄的?到哪里去了?”佛莱德里卡吃惊地问。可是莉萨白只是 不停地哭,答不出话。
  茜格里德姨姨也跑上前,她也像佛莱德里卡那样惊疑万分。
  “你是滚着回来的?”比昂问道。当莉萨白稍稍平静一点儿,人们才弄 清发生的事情。她确实从拉松面包房买回了糕点,但当她取道回家走在大街 上时,却碰到一个陌生人。他向她迎面走来。她看到他两眼盯着她手里的袋 子,就向路边靠靠,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他向她咕噜了句什么,使她害怕起 来并开始跑。他追上前,使了个脚绊。她摔个大马趴,一下跌到街上最脏的 地方。
  “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茜格里德姨姨惊叫着把目光转向佛莱德里卡, 而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两个食品袋都摔在地上,他一下把它们抢到手,”莉萨白现在平 静了些,但仍然有点儿抽噎。“他把一块点心一下塞到嘴里,似乎把它整个 儿吞进肚里。接着又吃掉一个,并继续不断地吞吃。”
  这时佛莱德里卡小姐发火了: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说,‘这是我的点心,你放手!’”
  “那他怎么说?”比昂急切地问。他觉得这事令人既紧张又害怕。他自 己在大街上走过许多次,但从来没碰到这种事。
  “这个坏蛋!”莉萨白用力忍住抽噎说,“当我告诉他这是我的点心时, 他竟说什么‘你请客吧’。一会儿他就把 14 块点心全部吞了下去,接着他又 开始吃糖糕,他两手棒着大啃,就像那仅仅是块三明治。”
  “后来,后来他又干什么了?”比昂问道。
  “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跑回家了。他在后面叫喊说他阴天还想吃胡椒软 糕。”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佛莱德里卡姨姨说。
  “他长得什么样子?”茜格里德姨姨问。
  “他长得又粗又胖,不是胖,而是又粗又壮。”
  “你能仔细地描述一下吗?”
  “当然可以。他戴着一顶白帽子,是那种带帽檐的体育帽,你们也知道。 他穿着灰外套,蓝衬衣,块儿那么大,活像头大公牛!”
  “这事竟会发生在这里!他是谁呢?”
  “他活像头公牛,一头坏公牛。”莉萨白说。她不再抽泣伤心,而是变
  得愤怒起来。
  “嗯,你最好脱下这条裙子,换上那件蓝的。”佛莱德里卡姨姨说。
  克里斯蒂娜站在旁边听着,一直沉默不语。“我可不敢再去拉松面包房
  了。”她想。
  正在这时杨跑来了,他的腿似乎一瘸一拐的。从远处一望就会发现有点
  儿不对劲,也确实是这样。他跑近些,人们才看到他右腿在流血。如果你看
  得再仔细一些,你还能看到在他那沾满尘土的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脸上还留
  有泪痕。
  “你怎么啦?”茜格里德姨姨问。
  “唉呀,小宝贝,发生了什么事?”佛莱德里卡姨姨问
  道。
  “我被斯那布咬了。”杨气愤地说。
  斯那布是邻居家的狗,特别凶猛,但它一直被主人拴在家里,只能在高
  高的篱笆墙后狂吠,没法到外面跑动。
  “斯那布?你怎么去惹它啦?是它逃出来了?”
  “我们在大街上带球……”
  佛莱德里卡姨姨转身悄声问比昂:“他干什么?”
  “带球,就是踢球。”比昂解释说。
  “我们在大街上带球时,来了个狗熊……”
  “狗熊?”茜格里德姨姨问比昂。
  “狗熊,就是一个大个子呗。”比昂不耐烦地说,他急于听杨继续往下
  讲。
  “他对准球猛踢一脚,球一下飞过篱笆墙。这家伙真野, 一点儿也不是
  开玩笑。当然我们都不想进去取球,因为谁也不想让斯那布咬一口,所以我
  们告诉这个家伙说他得自己进去拿。可是他说他不像以前那么灵活,已经不
  能翻墙了,因为他一条腿得了风疼病。但他说谁替他进去取球,他愿意送个
  五十奥尔①的硬币。我们觉得这也挺公平。自然都想挣这五十奥尔。当时斯那
  布没露面,我们只要悄悄地翻进去,取出球就万事大吉。我们开始抽草棍以
  决定该由谁去拿,结果我抽到了最长的草棍。所以我极力轻手轻脚地翻过墙
  去。球在草坪中间,离墙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只要斯那布不出来我会轻而易
  举地干好此事。正当我伸手取球时,那狗熊却突然大吹口哨,又拚命叫喊,
  结果斯那布闻声而至。正当我翻越篱笆时,斯那布一跃而起,一口咬在我的
  小腿上。这厄运,我没能逃脱。”
  “我从来没听过有这种事。”茜格里德姨姨惊叫着。
  “发生在越桔镇地方,真令人难以相信。”佛莱德里卡姨姨也惊呼。
  “我回到大街上时,那个坏蛋正嬉皮笑脸地胡说什么因为我没取回球,
  他也不能给我五十奥尔。他说他的腿疼已经好些了,因此下次可以自己去取,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他长得什么样?”茜格里德姨姨问。
  “活像头公牛,对不?”比昂急忙问。
  “他是不是戴着白帽子,像头公牛……我是说,他是不是戴着白帽子?”
  ① 瑞典的货币单位。
  克里斯蒂娜也急切地问。
  “不错。”杨答道。
  他们谁也不再说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里都非常沮
  丧。
  “你们今天都不要再上街了。”佛莱德里卡姨姨对她的四个小亲戚说。
  “对!绝对不能出去,除非那个人离开越桔镇。”茜格里德姨姨说,“我
  在这里住了七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也没听说过,”佛莱德里卡姨姨附合说,“尽管我在这里已住了七
  十一年。”
  后来,这天大伙儿只好呆在凉亭里,吃点面包干喝杯果汁。这当然赶不
  上新烤好的点心,更赶不上糖糕,但只要戴白帽的那家伙还在镇上逛游,谁
  也不敢到大门外面去。
  莉萨白、杨、比昂和克里斯蒂娜坐在一块儿,把面包干一块接一块地放
  在红色果汁里蘸,等它变软些再吃。莉萨白把连衣裙换成件蓝色的,杨腿上
  打上了绷带。
  这时从院门口的信箱里传来一声轻响。
  “邮差来了。”比昂喊叫着跑去取信。信封上的收信人栏里写的是“佛
  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们。”
  “真好笑,”茜格里德姨姨咕噜着拆开信封,“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
  们,会是谁写的?”
  两个年迈的白发苍苍的老姐妹把头靠在一起,同时看起信来。她们读道:
  如果小姐们于本周四能筹措三千克朗①并把它们送给急需此款的笔者,我将非常感
  谢。最安全、最省事的办法是把钱装在信封里,并把它放在仲夏山上的那棵大橡树的树洞
  里,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或那个银杯和别的东西会一起悄然消失。
  不管怎么说,小姐们应避免让警方参与此事。我觉得那样做会有更可怕的事发生。我
  听说,也确有此事,有的别墅飞上了天。虽然那座房子是红色的,但黄色房子也能上天,
  那就会大煞风景,也会造成伤亡。小姐们应该做的唯一事情是:最迟于星期四将装有三千
  克朗的信封放在那棵森林的国王——老橡树的树洞里。
  谨对未来表示最良好的祝愿,并希望美好的夏天得以长存。
  您们忠诚的朋友
  威列姆·歪斯拉
  两位善良的白发老人一时没能弄明白所读的信的真实含义。
  “银杯……”茜格里德小姐喃喃地说。
  “森林的国王……?”佛莱德里卡小姐在疑问。
  她们再看一遍来信后,开始意识到来信的不祥之兆。当她们轻声读过第
  三遍时,都感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这封信里讲些什么?”比昂说着咬了一口他的第七块面包干。
  “有人想偷伟大的节日卡莱吗?”杨问,孩子们不懂得周年纪念杯的含
  ① 瑞典货币单位。
  义,都把这银杯叫做节日卡莱。
  “是公牛来的信吗?”莉萨白惊恐地问。
  两位老人同时叹了口气,“你们快喝完果汁,孩子们,”佛莱德里卡姨 姨难过他说,“然后,然后最好都上床睡觉。”
  “我们去睡觉!?”比昂、莉萨白、克里斯蒂娜和杨惊叫着把手中的面 包干丢在果汁盘里,“现在才刚刚下午三点钟!”
  “对,”茜格里德姨姨说,“最好你们都上床,你们每人都会得到巧克 力糕。”
  像往日一样,越桔镇上空太阳高照,这个人们很少听说过的小镇在烈日 中依然昏睡不醒。桔黄色别墅院里芍药花盛开,蜜蜂彩蝶在飞舞。尽管天空 中像往日一样万里无云,住在这座房子里的两位善良慈祥的老小姐们却感到 一块巨大的可怕的乌云正在升起,而且必将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其阴影之 下。
  斯文唐接受委托
  斯德哥尔摩市里的王后街也在热潮中颤抖,路上的沥青在烈日下变得像 沼泽地一样柔软。佛莱德里卡·佛莱德里克松小姐拿着个手提包缓慢地走在 人行道上,包里装着一把牙刷、两个柑子和其他一些外出旅行时常用的小物 品。她经过长途旅行来到首都,想找一个机智能干而又诚实可靠的私人侦探。 越桔镇上有一个警官,叫卡朗,非常老实可靠,但歪斯拉在信中写得清清楚 楚不让她们找警察。
  佛莱德里卡小姐又累又乏,大都市的喧闹和炎热弄得她头昏脑胀,心里 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或者该去找谁。正在这时,她在路边大门上看到一个招 牌,上面写着《吐·斯文唐开业私人侦探》。
  “太好了,”她心想,“我觉得我已经走不动了。”
  当斯文唐办公室里门铃响时,常常是一些来推销鞋带或信纸一类东西的 小商贩。杨松小姐打开大门正想说这里不需要鞋带子时,却发现门口站着的 是一位老太太。她白发苍苍、慈祥可亲,但又显得有些疲惫,还有点紧张。
  “侦探佛莱德里克松在吗?……或者,不是,我是说斯文唐小姐会客 吗?”这位陌生女士问道。
  “您请进。”杨松小姐冷静地说,“我可以登记哪个名字?”
  “歪斯拉先生,”这位陌生妇女说着坐在凳子上,“不是,我是说,威 列姆·佛莱德里克松。唉,这天然得真难受。”
  杨松小姐走进里间,对正坐在桌前做文字游戏的斯文唐说:
  “一位佛莱德里克松——歪斯拉小姐来找斯文唐先生。”
  “好!请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搞好了。”斯文唐说,他又继续猜了一 会儿,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也没猜出横着数第九个字是什么。注释上说它是 个远东硬币的名称,共有五个字母,但最前面三个是 DIN。“远东货币,为 什么不是瑞典货币?”斯文唐嘴里咕噜着把手伸进裤袋。里面仅剩下一个五 十奥尔和一个十奥尔的硬币。
  随后他打开房门,一个白发老妇走进来,她神态慈祥,但又显得有些焦 急。她边与斯文唐寒暄边自我介绍说她姓佛莱德里克松。
  “我是斯文唐。”斯文唐说。
  “我刚从斯德哥尔摩来。”佛莱德里克松小姐说着坐在一张椅子上。
  “从哪里来?”斯文唐问道。
  “我是说越桔镇。”
  斯文唐想不起什么地方叫这个名字,“我上学的时候地理书上似乎没讲 过这个地方。”他暗想。
  “越桔镇——让我想想,越桔镇在什么地方?”{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014_1.bmp}
  “越桔镇在遥远的南方,火车上真热,”佛莱德里克松小姐说,“幸亏 我路上带了几个柑子……。”
  她说着递给斯文唐一封信,请他看。斯文唐在写字台旁他的专用椅子上 坐下,用眼睛瞟了一下信上的签名。他一读到威列姆·歪斯拉几个字,立刻 就跳起身来,好像他的皮椅子上放满了图钉一样。
  “黄鼠狼①!”他惊呼,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斯文唐先生认识歪斯拉先生吗?”佛莱德里克松小姐吃惊地问。
  斯文唐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铃响了。
  “对不起。”斯文唐说着拿起话筒,“哈啰……干得好,可是不到万不
  得已不要开枪,记住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早安。”
  当斯文唐看信时,佛莱德里卡小姐问:
  “谁是那位歪斯拉?”
  “这是个问题,黄鼠狼是谁?人们只知道他总能溜掉。”
  “他总会溜掉?”
  “对,上次警察刚想给他戴上手铐,他就失踪了。所以谁也没见过威列
  姆·歪斯拉,也没法描述他的模样,他神出鬼没。当警察就要抓住他时,他
  会顿时销声匿迹。所以,谁也没见过他。”
  “听起来真让人不安。”佛莱德里卡小姐说。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016_1.bmp}“佛莱德里卡小姐有什
  么线索吗?”
  “线索?”佛莱德里卡小姐说着要打开手提包。
  “最近可曾有生人在越桔镇活动?你想想,你在街上可曾见过不认识的
  人?”
  “没有……不,要是侦探先生这么说……噢,太可怕了, 有个人特别坏,
  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佛莱德里卡小姐讲述了发生在莉萨白和杨身上的事。她随后问斯文唐是
  否认为戴白帽子的那人就是歪斯拉。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据说歪斯拉个子又瘦又小,活像个黄鼠狼。
  一次他从一把钥匙孔里钻了出来。”
  “真的?”佛莱德里卡小姐惊问。
  “是在道拉那省,而且……”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总也不得安宁。”斯文唐咕噜着不耐烦地拿起话筒,“哈,……他藏
  在酸井街底下的下水管道里,他化装成钢琴调音师,但这次他再也无法逃脱,
  我已经让人把整个街区都包围起来,……谢谢,早安。”
  “他看起来很值得信任。”佛莱德里卡小姐在想,“酸井街上的一个钢
  琴调音师……这种案子卡朗先生决不会查清楚。”
  “对了,像刚才说的那样。黄鼠狼从一个钥匙孔里钻过去,那当然是把
  不寻常的大钥匙,是在道拉那省,他藏身在茜里亚湖旁一间小房子里,那种
  又小又旧的房子,大概是古斯塔夫·瓦萨①时代或者稍晚些时间盖的。钥匙大
  概像煎锅那么大,所以那钥匙孔也真不小,但佛莱德里卡小姐你想,我们要
  对付的就是这么一个能从钥匙孔里钻出去的家伙。”
  “真叫人又恨又怕。”佛莱德里卡小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块手绢,在额
  头上抹抹汗。法国香水的淡淡幽香顿时在房间中飘散开来,闻着令人甚感舒
  畅。
  她突然头脑里涌出一个念头,“这样,他们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孩子们
  ① 歪斯拉在瑞典文中是黄鼠狼。
  ① 古斯塔夫·瓦萨(1496—1560 年)是统一瑞典的开国君主。
  都说戴着白帽子的那个坏蛋,样子活像头公牛!”
  “噢……我目前还不想就此发表评论。”
  “若是斯文唐先生能到越桔镇一行,并亲自过问此事,我们都会因此而 感到心里踏实多了。”
  斯文唐意识到他一生中伟大的时刻来到了,成功地抓住威列姆·歪斯拉 的人将创造出其他人从未成功的伟大业绩。他面前顿时浮现出报纸上的大标 题:
  吐莱·斯文唐智破黄鼠狼谜案
  越桔镇上令人难以相信的业绩
  但是仅用六十奥尔他能走多远,越桔镇是肯定到不了。他从哪里能筹集 到开业经费?住在南港的赫尔达姑姑是唯一一个拥有活动资金的人,但她感 兴趣的除了风湿病就是地板透风一类琐事。
  “我们心里会感到安全多了,如果斯文唐先生来到越桔镇上。”佛莱德 里卡小姐继续说。
  ”我对这个案子员有兴趣,但我眼下太忙了,必须到酸井街去会儿……” 斯文唐嘟嘟囔囔地说。
  “真倒霉……我还以为……”这位慈祥的老人脸上顿时显得既疲倦又难 过。
  “佛莱德里卡小姐,我最迟不过今天下午会告诉你我能否接办此案。”
  吐莱·斯文唐已经做出决定,无论如何他都得给南港打个长途,与赫尔 达姑姑谈谈资金问题。
  持飞毯的陌生人
  佛莱德里卡·佛莱德里克松小姐前脚刚走,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办公 室的门铃又响了。杨松小姐打开门,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肤色黧黑、头戴礼帽, 无论相貌还是衣着均与众不同的陌主人。他手臂下夹着件东西,看起来特像 个卷起来的地毯。
  “我们不想买什么东西。”杨松小姐有点迟疑地说。
  那陌生人鞠了个躬,没有答话。
  “你想干什么?”杨松小姐又问道。
  陌生人摘下头上的圆顶礼帽。杨松小姐吃惊地看到在他礼帽下面还有一 个小红帽,一个带有帽缝的土耳其帽。
  “你想干什么?”杨松小姐重复了这个问题,但在语调上缓和了些。
  “鄙人这次小小的来访涉及到斯文唐侦探。”这位神秘人物说着又鞠了 个躬,他帽子上的黑帽缝也随着上下翻动。
  杨松小姐领他走进斯文唐办公室。她不敢不这样做。
  斯文唐盯着这个陌生人。他站在那里,个子又瘦又长, 两眼黑幽幽的深 不可测,头顶上那个红帽子更有点古怪,颇有些东方色彩。胳臂下夹着一卷 很像是地毯的东西。
  “有什么事吗?”斯文唐严肃地问。
  “我的名字,”这位长着一对黑呢绒般的眼睛的人说,“叫奥玛。”他 缓缓地鞠了个大躬。
  “我叫斯文唐。”斯文唐道。
  随后两人都缄口不语。陌生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斯文唐开始感到身上 有点不自在。
  “有什么事吗?”他用一种威严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鄙人不胜荣幸,”陌生人说,“得以会见斯文唐先生。”
  斯文唐心情烦躁地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随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 听到王后街上的车辆喧闹声。斯文唐尽力避开目光不去看陌生人。他真不知 道该说什么,只要一开口,陌生人就鞠大躬,真叫人莫名其妙。一个侦探会 遭到许多风险,斯文唐面前的这人心怀叵测,也可能他想卖掉点儿什么。
  “是卖皮靴带子吗?”斯文唐又问,“我可不买什么鞋带。”
  这个肤色黝黑的陌生人缓缓地鞠个躬,脸上浮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 笑。
  “我也不会买鞋带,”他说,“我从来不用那东西。”
  斯文唐瞥了一眼他的脚。那人穿着一双尖头软鞋,看起来既柔软又舒适, 但似乎不太适于在王后街上走。
  “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两块地毯。”奥玛先生说。
  斯文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接着他生起气来,并大声地说,“噢!我继 承的可多得多,一块门前地毯,一块门厅地毯,一块带红条的走道地毯,一 块餐厅地毯,两块卧室地毯,我总是不断地继承一些地毯。”
  这位远东来客微微地点头表示赞同。
  “依鄙人愚见,可能仍然缺少一块。”
  “哈哈,”斯文唐暗想,“我该早就想到他是个地毯商。”
  “绝不可能!”他说着在桌子上用手一拍,“我两年前还赊了一块地毯,
  还没付……这事与此无关,但我不会再买地毯。”
  “要是斯文唐先生不买我的地毯,我自然也不会卖给斯文唐先生地毯。” 陌生人说道。接着他脸色神秘地在地板上打开了地毯。
  要是它是一块色彩鲜艳、质地优良的新地毯,那还说得过去。但这块地 毯边上已经陈旧褪色,中间也已磨损。拿着这样一块地毯到处跑着推销,脸 皮也真厚。
  “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两块地毯,这是其中之一。”陌生人又重复说。
  “我看到了,”吐莱·斯文唐说,“我想也是这样。”
  “并不是谁都能继承这样两块地毯的。”他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斯文唐话 中的冷淡。
  “自然,但我知道许多人有七、八块地毯。”
  “不假,”这个长着一双深沉眼睛的人说,“但不会飞。”他说着又深 鞠一躬,头几乎碰到地板。
  “什么?”被这些无穷无尽的鞠躬搞得心烦意乱的斯文唐问。
  “不会飞,”陌生人不动声色地又重复一句,“是不会飞的地毯。”
  “他是什么意思?”斯文唐暗想。会飞的地毯,他在书里曾经读到过。 许多年前他从爸爸那里得到一本讲东方神话的故事书,里面讲过会飞的地毯 和其它一些荒诞故事。在东方国家可能真有会飞的地毯这类东西,那地方什 么古怪的事都有。但这里是斯德哥尔摩市中心,在王后街上,绝对不会有能 飞的地毯。吐莱·斯文唐开始怀疑这个深不可测的戴红帽子的家伙神经不正 常,说不定还挺危险。
  “若是斯文唐先生想试试地毯,可坐上飞一小圈。”那个长着一双黑宝 石似的眼睛的人指着地毯说,“请坐下!”
  斯文唐听人说过,碰到危险的神经病患者时,最好的办法是依照病人的 意思办。
  “请坐下。”陌生人指着地毯又重复了一遍。地毯就放在他们之间的地 板上。
  斯文唐觉得他目前最安全的办法莫过于坐在地毯上。
  “斯文唐先生想飞到什么地方?”那人问道。
  “嗯,比方说,我可以到赫姆莱公园去绕一圈。”斯文唐顺口编了一句。 他坐在那里说完这话后感到很可笑,但对陌生人下一步会干什么蠢事又有点 担心。
  “赫姆莱公园是一个漂亮的地方。”东方人说着又鞠了一躬,“尽管以 鄙人愚见,似乎缺少些装饰公园常用的庞大的仙人掌。现在你只需要用手抓 住地毯的穗子,并说赫姆莱公园就行了。”陌生人继续说。
  “当然,这很容易做。”斯文唐咕噜了一句,心想最好都依着他。他正 要去抓边穗,奥玛却过来制止住他。
  “等等,”他叫道,“我差点儿忘了打开窗户。”
  “那自然。”斯文唐嘟哝道,但心里却更加不安,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 什么。
  令人惊诧的是奥玛走上前,真地打开了窗户,随后转过身来对斯文唐说:
  “开始!”
  斯文唐顺从地用手摸着边穗说,“赫姆莱公园。”话音未落,地毯已经 离开地板,从窗口飞了出去。
  斯文唐的首次飞行
  现在斯文唐正在城市上空飞行。这种奇妙的事情他还从未经历过。向下 看,他远远地望见房顶、烟囱和街道。王后街好像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带子, 街上的人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北溪中的河水粼粼发光,真是美极了。
  地毯飞过北站广场,街上有轨电车和公共汽车看起来像积木块大小,真 好玩。他从没想到广场是这样漂亮。随后他缓缓地落在赫姆莱公园的草坪上, 紧靠着一个鲜花盛开的花坛。
  吐莱·斯文唐站在阳光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心里充满着幸福的喜悦。他 拍拍这块奇特的地毯说:
  “阿拉伯古老神话中确实有人们所不知道的真人真事。”当他想起奥玛 是那样文质彬彬,每说一句话必鞠一躬,而他自己却是如此不耐烦又失礼, 不禁有些羞愧。“我该请他吃个泰姆拉,我也要像他一样常鞠躬。”他想。
  斯文唐仔细地查看一下地毯。它稍有点儿马的气味……不是马,……他 以前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种气味?是在马戏团?对了,他想起来了。他最近 在马戏团里见过两头骆驼。当演出休息时,他出来透气并走到牲口圈旁。他 喜欢动物,对骆驼更是特别喜爱。对了,是这样,地毯发出的味是他熟悉的 令人舒畅的骆驼气息。
  从别的方面看,它与任何一块旧地毯并没什么区别,一样陈旧,一样破 损。春季大扫除时你会把它挂在户外绳子上一面敲打一面这样想:“邻居们 看到了会怎么想,我们真该换块新的门厅地毯了。”
  接着吐莱·斯文唐想起了威列姆·歪斯拉,这会儿他在位于遥远的南方 越桔镇正猖狂地策划新的犯罪。他意识到这样一块飞毯对他大有用处。“汽 车的能力显然披人高估了,”他想,“火车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这个旧飞毯眼下会值多少钱,但他猜想不管他怎样鞠躬或请人 吃泰姆拉,奥玛也不会把地毯仅卖六十奥尔。他会卷起地毯,最后鞠个躬, 把大礼帽扣在小红帽上面,把地毯夹在胳臂下,彻底消失在人流中。
  “只要赫尔达姑姑稍稍有点儿普通人的理智。”他躺在花坛旁思忖并自 言自语。由于某种原因,赫尔达姑姑从不喜欢谈钱,她更愿意谈论她左腿上 的风湿疼,斯文唐自然对这些缺乏兴趣。“每人都有自己的口味,”他叹口 气,用手指搓弄着右裤口袋中的仅存的那两枚硬币,接着又叹口气。
  他终于爬起身来,伸手抓住飞毯喊道,“你将属于我!我就去给南港的 赫尔达姑姑打电话,我会说地板漏风我需要个地毯。地板透风这事她懂得。”
  大概他该回办公室了。他已经在赫姆莱公园里躺在地毯上思考了好长一 段时间,有点太长了。
  正当一个警察走到他面前想告诉他草地上禁止躺人时,他摸着毯穗说了 句“回办公室”,地毯立刻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在空中掠过公园树木, 他心中顿时涌出一阵紧张而又幸福的快感。
  他还没想出该用什么语言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飞毯已经飞进窗口, 并轻巧地降落在他办公室的地板上。奥玛先生向他深深鞠个躬并关上窗户, 斯文唐鞠了个更深的躬,他的头几乎都碰到了地板。
  飞毯改换新主人
  “斯文唐先生对地毯满意吗?依鄙人之见它飞得又快又稳。”
  “如果不反对,可否让我请您吃个泰姆拉。”斯文唐问道。
  远方来人不知道泰姆拉是什么东西,但仍然表示赞同说:“能与斯文唐 先生共进泰姆拉,鄙人深感荣幸。”说着他又满怀敬意地鞠个躬。
  斯文唐请求杨松小姐立即给罗拉小吃店打电话订三个泰姆拉,“自然是 奶油多点,”接着他压低嗓子说,“眼下我们还得赊账。”
  当他们等着罗拉店来人时,斯文唐先生开始谨慎地谈论地毯。他想尽力 别显得太积极了,因为他明白过分积极会使奥玛提出过高的价格,这将增加 他向赫尔达姑姑借钱的困难。因此,他说很遗憾他从父亲手里继承的地毯已 有七块之多,对了,还得加上两块磨损坏了但急需时还能凑合着用的床前小 地毯,共有九块。
  “九块!所以严格说来,我不需要更多的地毯。”
  “九块地毯中可有真正会飞的?”
  “会飞?……嗯,我不大清楚,实际上我从来没试过。”
  “要是这块地毯对斯文唐先生没有直接用处,我也毫无必要把它卖给斯 文唐先生。”
  “啊……这取决于……我不知道……”斯文唐说,“我觉得边上磨损得 真够厉害。”
  “对,”陌生人附言说,“边上有磨损。”
  “中间也有,几乎磨得更厉害。”
  “不错,”奥玛赞同说,“那地方磨得更厉害些,因为我父亲外出时经 常坐在那里。”他指着中间的一块花纹被磨平了的地方说,“这是他最爱坐 的地方。他经常飞行于麦加和麦地那之间,做骆驼生意。还有我的祖父,他 也常在麦加和麦地那之间飞来飞去,做二手帐篷生意,他也总爱坐在同一个 地方,这就造成了磨损。”
  “造成极严重的磨损,”斯文唐说,“我不能为一个损坏了的东西出大 价钱。”
  阿拉伯人鞠了个躬,没有答话。斯文唐开始变得有点不安。当有人想出 卖某个物品时,通常对最小的缺陷也不愿承认,但这个人都随声附合,什么 缺陷都乐意承认。
  “坦白地说,它还带着骆驼的气味。”斯文唐继续说。
  “对,”奥玛又鞠了一躬,“有骆驼味。”
  “气味够重的。”斯文唐补充说。
  “像今天这样没风的天气,会特别容易引人注意。”奥玛说着又恭恭敬 敬地鞠了一躬。
  “这气味使人心里不舒服。”斯文唐又说。
  “是的,特别当你在外飞行,而空气又有点沉闷时会感到不愉快。”阿 拉伯人又附合说。
  “我是说一块地毯,却带着骆驼的气味,会令人心中不快。你闻闻。” 斯文唐说着抽抽鼻子,“整个房间充满了骆驼的气味!”
  这位阿拉伯人也用鼻子长吸口气,但当他这样做时,脸上却涌现出发自 内心的喜悦。
  “人们肯定会以为进到一个骆驼棚里。”斯文唐继续说。他认为这样可 以使地毯价格尽可能压低一些。
  “我正想说呢,我们管它叫骆驼客站。”奥玛脸上几乎露出一丝伤感, 他用鼻子又用力吸了口气。
  斯文唐心情烦躁地用手指尖在写字台上敲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与这样一个接连鞠躬、事事随和的人简直没法谈生意。
  “要什么价钱?”他干脆单刀直入。
  “鄙人把地毯以五百第纳尔卖给斯文唐先生将不胜荣幸!”地毯主人答 道。
  “五百什么?”斯文唐惊问。
  “第纳尔!”阿拉伯人说着又鞠了个特别深的躬。
  “噢,第纳尔。”斯文唐突然想起他早先猜字谜时碰到过这个字,当时 他仅想出一半,第纳尔是一种东方货币,共五个字母,这时他才想起来。他 不知道五百第纳尔是多少,但他肯定价钱太高。
  “为一个陈旧、磨损还有骆驼气味的东西要付五百第纳尔,这太贵了!”
  “对,”奥玛答应了一声开始缓慢地卷起地毯,“五百比四百多一百, 比一个整数又多四百。”说完,他的双眼变得像夜晚一样深沉,更加深不可 测。
  斯文唐想起威列姆·歪斯拉,他在头上绝望地搔一下。正在这时,杨松 小姐敲敲门,为了不打扰他们,她伸进头来耳语般地轻轻说道:
  “都好了,随时都可以。”
  杨松小姐在外间房里摆好一张可爱的咖啡桌,中间有一个盘子,盛着三 个夹满奶油的大个赛姆拉,里面还撒了不少碎杏仁,圆面包顶上喷着香草糖 霜。
  “请你们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就一会儿。”
  斯文唐关上房门,抓起话筒,订了个紧急长途要与南港的赫尔达姑姑通 电话。
  “赫尔达姑妈,您能否暂时借我五百第纳尔?”他开始讲话。“是为了 一个会飞的黄鼠狼……不,我糊涂了,是地毯。”斯文唐紧张得有点儿喘不 上气来,“因为家里地板漏风。”
  当赫尔达姑妈听说吐莱因为地板漏风需要买一块地毯, 也觉得不好回 绝,她答应当天就到远东银行办事处兑换五百第纳尔。
  “以后我再给她解释清楚些。”斯文唐暗想,“当我抓住黄鼠狼,她读 到报上的大标题,自然会明白的。”
  这时杨松小姐和奥玛先生已经各自开始吃赛姆拉。
  “这是我第一次吃泰姆拉。”这位阿拉伯陌生人说着鞠了个躬。
  “噢,”杨松小姐应了声,“他也吞音,”她想,“他长得挺帅的,肤 色黝黑,有点儿浪漫蒂克,口吃对他还真是个缺陷。”
  这时斯文唐走进来并在桌旁坐下。
  “我与南港通过电话,”他说,“我已经向远东银行兑换了五百第纳尔, 估计明天会把钱寄来,这样行吗?”
  奥玛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一不小心奶油沾到了他右边耳朵上。
  “地毯现在已经改换主人。”他不露声色地说。
  “好!”斯文唐说着拿起赛姆拉。
  “我刚听说在奥玛先生的国家,人们不吃赛姆拉。”杨松小姐说。
  “不吃它?”斯文唐惊诧地问,“那儿吃什么?”
  “有时我们吃柴布抽卡。”
  “对不起!”斯文唐惊问。
  “没关系。”阿拉伯人说着又鞠了个躬,“我们常吃柴布抽
  卡。”
  “噢噢,”斯文唐心中无数遍地应道,“是这样……?”
  “柴布抽卡是一道味道鲜美,同时又很清淡的菜,对炎热的天气、沙漠 里起热风时特别合适,而这风又是连年不断。”
  “在那边沙漠里,你们都搞些什么娱乐活动?”斯文唐问。
  “有时我们出去兜风。”
  “骑马?”杨松小姐问。
  “不,骑骆驼。”奥玛说着鞠了一躬,“我们也经常喝咖啡。”
  斯文唐眼前浮现出烈日炎炎下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沙漠,远处绿洲中有几 棵棕橱树,一支骆驼队正缓慢而艰难地在沙漠中行走。他似乎听到高高的伊 斯兰教堂尖塔上传来阵阵奇妙的钟声。帐篷内端坐着一个人,在吃柴布抽卡 和喝咖啡。在炎风酷日下沙漠里到处都闪闪发光,好像镀了一层金子。
  “真该飞去拜访一次。”吐莱·斯文唐在想。他高声说道:“像这样夹 满奶油和杏仁的泰姆拉,你们沙漠里肯定是没有的!”
  陌生人神秘地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加深不见底。
  “有点口吃对他也算不了什么。”杨松小姐暗想。
  “我猜也是这样。”吐莱·斯文唐说着擦掉鼻子边偶然沾上的一点奶油。
  斯文唐飞抵越桔镇
  越桔镇上多年未曾见到这样的骄阳炙人的夏天,甚至像佛莱德里克松姐 妹这般年纪的老人也回忆不出有同样可怕的夏季。天天太阳高照,灼日蒸烤, 弄得草坪枯萎、鲜花凋谢,大路上尘土厚积。
  佛莱德里克松家里人再也没法天天浇灌这些月季花、玫瑰花、指甲花和 金盏花。莉萨白、比昂、杨和克里斯蒂娜原来经常来帮忙,他们每人有一把 小水壶,既能浇水又特别好玩。莉萨白的壶是白的,比昂的壶是红的,杨的 是绿色的,而克里斯蒂娜的是金色的。现在四个壶放在工具房里,摆成一排, 不像往常那样每晚都有人使用。
  克里斯蒂娜、杨、莉萨白和比昂不能出去,甚至花园里也不许去。他们 不仅要呆在家里,而且必须躺在床上。患感冒时躺在床上不舒坦,但不感冒 时躺在床上更不好受。不是身上发痒,就是双腿抽筋,叫人感到如果不赶紧 起来,就真会病倒在床。
  “我可怜的小朋友们,”黄格里德小姐说着递给他们一人一块带核桃仁 的巧克力点心,“你们必须明白,这完全是为了你们好,想想那个戴白帽子 的家伙吧!”
  “对,可是我们起来坐着总没关系吧?”克里斯蒂娜躺在她床上叫道。
  “我也这么说!”杨从另一个房间喊道,“呆在屋里就足够了!”
  “我也这样认为,”比昂叫喊:“够了,足够了!干吗要躺在床上,我 又没生命垂危!”
  “起码我没有。”莉萨白说着咬了口巧克力。
  “你们该懂得,”茜格里德姨姨说,“要是你们穿上衣服下床,你们就 会在屋里呆不住,这点我敢打包票。你们肯定马上就会忘记小心谨慎,会像 小鸟一样到处乱飞。想想,要是那个戴白帽子的人抓住你们怎么办?”
  “他不想抓我们,他想要的只是节日卡莱。”比昂插嘴说。
  两位老人真想立刻把孩子们送回家去,交给他们的父母, 但这又办不 到,他们的父母都在外旅行。现在她们觉得除了把孩子们圈在床上别的办法 都不保险,她们负不起这个责任。更好的办法她们又没有。
  斯文唐侦探会不来吗?今天已经是星期三,最迟星期四晚上一定要把钱 送到仲夏山上大橡树的树洞里,或者……
  “你肯定他会来?”茜格里德小姐问。
  “亲爱的,”佛莱德里卡小姐说,“他一听到威列姆·歪斯拉的名字, 就摩拳擦掌,盼望能来这镇上。”
  但在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抵达前她俩心里却七上八下、烦躁不安,担 心戴白帽的家伙会闯进来。她们深信他就是威列姆·歪斯拉。她们站在凉台 上不时地向大路方向张望,像轮船上水手正在侦察大海上危险的暗礁险滩一 样,不断探头张望。
  “今天你们想喝什么?巧克力还是果汁?”佛莱德里卡姨姨到四个小亲 戚住的房间探问。孩子们分住在两间房子里,各
  自呆在自己的床上。
  “果汁!”杨立刻喊道。
  “巧克力!”克里斯蒂娜也叫道。
  过了不一会儿,大家围坐在凉台上一张桌子旁,四个孩子都穿着绿色的
  睡衣。他们既得到了巧克力又得到了果汁,因为两位老小姐心疼他们。她们 很清楚这时间躺在床上多么不是滋味。今天对孩子们也没限制,他们想加多 少可可、糖或奶油都可以。杨给茜格里德姨姨看,他杯里装了半杯甜美的功 克力。
  你们随便放,只要好吃就行。”茜格里德姨姨点点头说。正当他们坐在 那儿调制饮料时,忽听到噗的一声。那声音像是来自他们头顶上的某个地方, 似乎是别墅房顶上。大家都停止搅动果汁或磕碰盛着果子汁的玻璃杯。两位 老人心里怦怦跳着,大家都悄然无声地倾听。
  这时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铁皮房顶上走动。现在他们听到四方的天窗 被打开,随后从顶棚上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转眼他们面前出 现了一个奇特人物。他个子不高,头上戴着床帽子和摩托镜,手里抱着一大 堆东西,有一个布袋、一个铁盒子、一个煤油炉、一个咖啡壶、一副装着皮 套的望远镜,还有一卷地毯。
  “我是斯文唐。”斯文唐说着鞠了一躬。
  在越桔镇上空侦察飞行
  吐莱·斯文唐从斯德哥尔摩来越枯镇一路上飞行顺利。路上他认真地试 验了一下飞毯,它飞得特令人满意。动身前他有许多事要做,关键是不要忘 记任何事情。他收集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把它们装在一个布袋里,以备侦探 时化妆用。他还带了煤油炉和咖啡壶,在外面飞行时有杯热咖啡喝有多舒心。 此外他带了那个外出旅行时常用来装泰姆拉的铁盒子,他把它叫做泰姆拉 盒,一个军用望远镜自然也必不可少。最后他在口袋里装上手枪,他什么也 没忘。
  地毯起飞后杨松小姐关好窗户。因为天气炎热,他没戴那副络腮胡子, 而挑了副八字胡。但刚飞到不远的船闸它就被风刮掉了。飞过南山后他点着 了煤油炉,火光闪烁,颇有家庭气氛。很快咖啡味就与南郊的花香味混合在 一起。咖啡煮好后斯文唐取出第一个赛姆拉。
  海鸥在他周围飞翔鸣叫,他扔给它们一块赛姆拉,逗得一大群海鸥立刻 尾追而来,直跟到南镇以南。随后他躺下睡午觉,醒来时他已经飞到斯毛兰 高地上空。现在他到达了目的地。
  “噢,斯文唐先生,”佛莱德里卡小姐说。“你终于来了,我真高兴。 这是我的妹妹。”
  “斯文唐。”斯文唐说着鞠了个躬,接着他向莉萨白、克里斯蒂娜、杨 和比昂点头致意。
  “你们今天都睡过头了,我的小朋友们!”他惊奇地看着他们身上的绿 色睡衣。
  “没有!”杨回答说,“她们不让我们起床,因为公牛想搞走节日卡莱。”
  “亲爱的杨!”茜格里德姨姨带着责备的口气说。
  “斯文唐先生,今天你是怎么来的?”佛莱德里卡小姐问道。“我们觉 得斯文唐先生好像从天而降,你是坐飞机来的吗?”
  “不是,我是坐飞毯来的。”
  大伙儿都吃惊地望着地毯。他们以前也听说过飞毯,但 谁也没亲眼见过, 他们都不太相信生活中真有这种东西。
  “好斯文唐叔叔,我们能不能也乘坐一下你的地毯?”克里斯蒂娜请求 说。
  “就是。”比昂、莉萨白和杨一起喊道,“好斯文唐叔叔,就坐一会儿 还不行吗?”
  “这根本不行!”佛莱德里卡姨姨喊道,“可不能让你们飞。”
  “好佛莱德里卡姨姨!不能让我们稍坐一会儿吗?茜格里德姨姨?”
  “你们会很容易掉下来摔着。”茜格里德姨姨说。
  “对,你们很容易着凉,”佛莱德里卡姨姨说,“上面肯定刮大风。”
  “今天倒没什么风,”吐莱·斯文唐说,“我很高兴带你们围着镇子转 一圈。我想飞毯上能坐下所有的人。”佛莱德里卡和茜格里德顿时变得忧虑 不安,并显得不知所措。
  “你们还可以给我指指街道和讲讲地名,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想立 即开始侦察工作。但肯定得先来杯果汁。”斯文唐说着摘下那又厚又沉的摩 托帽,他头上顿时热气直冒,好像一块刚刚浇上黄油的热蛋糕。
  “快请坐!”佛莱德里卡小姐说着倒了一杯果汁。“孩子们把所有糕点
  面包都塞进了肚皮,现在我们该用什么招待客人?”
  “总会有办法的,”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说着把他的赛姆拉盒子摆在 桌上,并打开盖子说,“请随便用!”
  大家都围上来看,盒子里几乎满满地装着最诱人的赛姆拉。
  “啊……夏天能吃上赛姆拉!”佛莱德里卡小姐吃惊地说,“太棒了!”
  “镇上没有人做这东西?”斯文唐惊异地问。
  “有,但我们仅在胖人节时才有人做。”
  “可以理解。”斯文唐说,“斯德哥尔摩也够糟的,整个城市只有一家 铺子像个样子,叫罗拉,真可笑。”
  他们每人吃一个赛姆拉,盒子里还剩不少,大约半盒子。当大家都吃完 赛姆拉,喝完果汁之后,斯文唐在地板上摊开飞毯,并将窗户打开。
  “大家都请坐。”他说。
  比昂、莉萨白、克里斯蒂娜,还有杨一拥而上,抢着坐下。两位老小姐 都说她们很难坐在地毯上,既使她们能成功地坐下来。但起身时就难多了。 外面花园里放着两只漂亮的折叠凳,孩子们把它们拿来摆在飞毯上,这样佛 莱德里克松姐妹也轻松地坐下来。
  斯文唐本人坐在飞毯最前边,紧靠毯穗,他后面并排坐着克里斯蒂娜和 杨,再后面是比昂和莉萨白,最后是茜格里德和佛莱德里卡小姐,她们各自 坐在舒适的凳子上。
  现在大家都在地毯上坐好了。当斯文唐摸着毯穗说,“围越桔镇转一圈 再回到凉台上”时他们心里都十分紧张。
  地毯立刻离地而起,就像有几只看不见的手托着一样穿窗而出。
  能够换个角度,从空中俯视观望一下越桔镇,真是人生中一大快事。地 上骄阳肆虐,空中却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下面他们所熟知的那个独街小镇清晰可见,座座房屋、花园好像一块美 丽的织锦,蔚蓝色的天空与几朵毛绒绒的白云相交映,真令人疑入仙境。
  “女士们,我可以抽烟吗?”斯文唐说着抽出一只长长的雪茄。
  “您请便,斯文唐先生!”佛莱德里卡小姐说。
  “比昂!”茜格里德小姐叫道,“坐得别太靠边!”
  “好,我的小伙伴们,”斯文唐说着用力抽了下雪茄,“给我讲讲下边 都是些什么地方?”
  “那是上星期三我们被请去喝咖啡的地方。”莉萨白叫喊着指向一块草 坪和上面的一组室外家俱。
  “对了,不过奶油都酸了。”克里斯蒂娜叫道。
  “小克里斯蒂娜!”茜格里德姨姨责备说。
  斯文唐从皮套里取出望远镜,向那些白色室外桌椅望去。
  “那是座什么房子?”他指着大街旁的一座大房子说。当然从上面看它 不算很大。
  “这是大旅馆,”比昂回答道,“那天体育协会在里面搞义卖,我也参 加了。”
  “是这样?斯文唐说着用望远镜观察着大旅馆。“看起来令人怀疑。” 他咕噜了一句。话说得不错,斯文唐在望远镜里看到一个粗壮如牛的戴白帽 子的大汉从旅馆里走出来,“正如我想的那样。”他自言自语地又咕噜一句。 为了不吓着乘客们,他对所见之物闭口不谈。坐在飞毯上小心谨慎点儿还是
  必要的。
  “那是火车站!”克里斯蒂娜指着下方喊道。
  “别靠边,克里斯蒂娜!”佛莱德里卡姨姨坐在折叠凳上喊道。
  斯文唐把他的军用望远镜对准火车站。从上面看它比赛姆拉盒子大不了 多少。铁轨就像雨后的车辙沟,一个拖着三节车箱并喷出一小块黑云的火车 头,极像一个小玩具火车。“火车站也是个被人过高估计的东西,”斯文唐 嘟嘟哝哝地说,“铁路也是,起码在旅行方面是这样。”他轻轻地拍拍忠实 的飞毯。
  “他在那里走着!”比昂、莉萨白、杨和克里斯蒂娜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发疯似地伸手比划着,身子都向外探,想看得更清楚些。
  “坐着别动!”佛莱德里卡姨姨和茜格里德姨姨同时大喊,“斯文唐先 生,快叫孩子们当心点,他们很容易掉下去!”
  “坐好了,小朋友们!要是掉下去,很容易把你们摔坏, 起码会撞伤你 们的大拇脚趾的。”斯文唐说道。
  “对,但那个戴白帽子的就是公牛!”
  “小心肝们,”茜格里德姨姨用手捂住胸口,“不,我不想看!”
  “他站在我们的房子外面!”杨尖叫。
  “肯定不会有好事。”佛莱德里卡姨姨叹口气。
  私人侦探斯文唐冷静地抓住他的高倍军事望远镜对着佛莱德里克松别墅 观察。橙黄色的别墅外面围着一圈紫罗兰树,树墙外面站着一个大个巨人, 正在向花园里张望。一会儿他消失了,树丛把他遮住了。大家都沉默不语, 心情沮丧。
  吐莱·斯文唐放下望远镜,嘴巴紧闭,那样子显得特像一只老鹰。
  不一会儿飞毯稳稳地向佛莱德里克松家滑翔,穿过窗户降落在楼上平台 上。
  戴白帽子的那人不见了。
  桌子上放着斯文唐的赛姆拉盒子,他伸手想把盒子往边上拨拨,但他的 手突然停住不动,身体也僵住了。大家都聚集过来。当他们开始飞行时,盒 子里还有整整十二个赛姆拉,但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斯文唐观赏骑兵短枪
  “事情比我想的要更严重些。”斯文唐说。他一边沉思一边敲着他的赛
  姆拉盒子,使它发出空洞洞的呯呯声。
  “歪斯拉先生你认为,我是说斯文唐先生,你认为是否是歪斯拉先生
  干……”佛莱德里卡小姐不安地问道。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现在我想到房子里边看看,请领我到银奖杯
  那里去。”
  当凉台上仅剩下莉萨白、比昂、杨和克里斯蒂娜时,莉萨白说:“这辈
  子我再也不敢到大街上去了。”
  “我才不怕那头公牛,永远不会向他屈服。”比昂信誓旦旦地说。
  “你还没见过他呢!”杨说。
  “公牛想偷走节日卡莱!”克里斯蒂娜说。
  “他想得美,斯文唐叔叔来了。他再也没法耍花招了。”比昂说。
  “世界上谁对公牛也没办法。”莉萨白说。
  “但斯文唐叔叔肯定行!”克里斯蒂娜说。
  “斯文唐叔叔个子不到公牛的一半。”莉萨白说。
  “并不是谁个子大谁就厉害。”比昂说。
  “当然是这样,此外还有一个叫歪斯拉的。”杨说。
  “没那回事!公牛和黄鼠狼是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比昂说。
  “我肯定斯文唐叔叔可以战胜任何人,因为他是私人侦探。我也可以告
  诉你,此外他还有个飞毯。”克里斯蒂娜说。
  四个人都沉默了。他们一会儿想想那个会飞的地毯,一会儿又想想那头
  大个子公牛,一会儿又想想斯文唐叔叔,最后都觉得胜败不完全取决于个子
  大小。
  这时佛莱德里克松家的两位老小姐正在领着斯文唐参观房子。他把飞毯
  已经卷起来放在大厅里最保险的一个地方。三个人一起正在看纪念银杯。窗
  子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她们的父亲、那位老建筑师的像。仲夏节前夜父亲生
  日的那天,她们总是采些飞燕草和牡丹花等插在银杯里,把它装饰得既漂亮
  又庄重。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家里人自然谁也不想失去它。私人侦探斯文
  唐来到后,她俩都感到心里松快了。
  佛莱德里克松建筑师生前喜爱古老的武器,他收集了不少珍品。这些武
  器都陈列在大厅里的一面墙上,就在柳条编织的家俱上面。有剑、戟、弯刀、
  匕首、步枪和短枪。地板上甚至还放着一门古斯塔夫二世①,阿道尔夫时期的
  闻名的皮炮,已属稀世珍品。在所有收藏品中它最珍贵。
  斯文唐站在陈列品前观赏。
  “嗯……”他说着抓紧口袋里的手枪,“坦白地说,这些都是陈旧东西,
  过时的型号。假如威列姆·歪斯拉站在那边的窗帘后面,设想我们突然看到
  窗帘后面伸出一双脚来。”
  两位老小姐不由得身上一颤,都转脸去看旁边的窗帘。
  “唉,斯文唐先生,别这么说!”茜格里德小姐说。
  “这种事常有,常看到鞋子从窗帘后面露出来,”斯文唐继续说,“要
  ① 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尔夫(1594—1632 年)瑞典国王,在三十年战争中战死。
  是歪斯拉武装到牙齿,站在那里,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在把古斯塔夫·阿道 尔夫的皮炮推上前来的同时,似乎得请求他等一会儿。我们还得请他再等一 会儿,好让我们到商店里去买点儿火药和一枚炮弹,嗯……”
  “确实是这样。”佛莱德里卡小姐一边咕噜一边用眼瞅着那个窗帘。
  “另外以这支滑膛枪为例,它外表挺好看,但不知小姐们想过没有,得 用 93 个不同动作才能开一枪,这几乎需要半天。黄鼠狼可没这么多时间等, 此外这枪还时常憋火。”
  “确实不假,”茜格里德附合说,“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我知道我们在讲什么,”斯文唐继续说,“我们当侦探的经常发现从 窗帘后面伸出来的鞋子,这并非无稽之谈。我们宁愿使用现代化的东西。” 斯文唐说着从口袋里抽出手枪。
  两位老小姐急忙向后一躲。
  “这没什么危险。”斯文唐说。
  “冷静点儿,亲爱的,”佛莱德里卡小姐拍着妹妹的手臂说,“这并没 什么危险。”
  “我只是想让小姐们看看现代化的手枪什么样子。”斯文唐说着把手枪 塞进衣袋。“一支这样的手枪用起来抵得过所有这堆家伙。”
  “我们应该向斯文唐先生介绍一下我们的骑兵短枪。”茜格里德小姐说。 她从墙上取下了一支漂亮的大个短枪,枪柄还镶着贝壳,是三十年战争时期 用的。“我们的祖先佛莱德里克松当年参加过吕特森战役,而且……”
  “是贝里滕费尔德战役,亲爱的,”佛莱德里卡小姐急切地插嘴说,“我 记得很清楚。”
  “是吕特森战役,亲爱的,此外还是这支短枪决定了战争的胜负,我记 得很清楚。”
  “他在贝里滕费尔德战役中缴获了这支枪,”佛莱德里卡小姐急忙打断 她,“皇帝的军队被打败了,像斯文唐先生所知道的那样。”
  “我可以想象,”斯文唐说着用不悦的眼光打量着这支沉重的短枪,“用 这种笨重家伙,打哪一仗都会输,这太陈旧了。”
  “不错,但也该承认它挺漂亮。”
  “漂亮总不能当饭吃,”斯文唐坚定地说,“我们都看到了, 它救不了 皇帝的命。”他紧握了下口袋里的手枪,他感到在越桔镇可能需要用它。
  斯文唐注意到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们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脸有点儿 红。他自然不知道人们绝对不能与她们谈论那支把上镶着贝壳的骑兵短枪。 他仅注意到她们看法不一,不像往常一样。为了换个话题,他说:
  “我现在动身侦察一下,看看公牛和黄鼠狼是否是同一个人。我先去化 装打扮一下。”他神秘地微微一笑。
  “噢,斯文唐先生想去哪里?”
  “直捅马蜂窝。”斯文唐说,脸上露出更加神秘的表情。
  斯文唐深入虎穴
  一会儿过后,佛莱德里克松小姐们坐在凉台上,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们经常坐在凉台上向外张望,但从来没看到这种咄咄怪事。她们看到一个 陌生的妇女走出她家房子,穿过花园,向大门口走去。她身着蓝色连衣裙, 外面围条白围裙,特像大旅馆的清扫工。但当她转身向凉台上看时,两位老 小姐却惊讶地看到她嘴里叼着个大雪茄,真叫人莫名其妙,哭笑不得。
  “再会!”清扫工喊着,向凉台方向招招手,随后便扔掉雪茄,用一只 手提起围裙,大步走出栅门。
  “这肯定是斯文唐先生,”佛莱德里卡小姐惊叫道,她随后更冷静了些, “我知道她是斯文唐先生。”
  “他肯定特能干,”茜格里德小姐说,“他来后我心里安稳多了。”
  “他确实特能干,亲爱的,我在斯德哥尔摩时,他包围了一个钢琴调音 师,卡朗先生绝对干不了。”
  斯文唐径直向大旅馆走去。他走到旅馆后面一个小门旁用手推了一下试 试,这门锁着。“我猜也是这样。”他咕噜着从沙土中捡起一根锈痕斑斑的 别针,三两下就把锁拨开了。“真可笑。”他咕噜着打开门,沿楼梯继续上 楼,来到一个小走廊。看来两边都住着旅客,左边是 101 房间,右边是 102, 就这两间房子。
  斯文唐试着敲敲 101 号,听到里面一个声音说,“进来。”斯文唐打开 房门。一个穿着毛衣的老年妇女站起身来,见到他便问:
  “为什么小姐没有来更换饮料瓶中的水?”
  “马上就来。”斯文唐说着关上门,接着他敲敲 102 号房门,他听到房 间里低低的谈话声,随着他的敲门声中断了。
  过了一会儿,那门打开了。私人侦探斯文唐面前站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 的高大而又可恶的大块头,他堆满肥肉的脸被太阳晒得紫堂堂的,活像一大 块煎牛排。
  “什么事?”公牛气势汹汹地盯着斯文唐问道,仿佛斯文唐是只应该立 即轰走的苍蝇。
  “电话!”斯文唐向走廊的进口方向指指,“电话!”
  公牛半信半疑地瞪了清扫工一眼,摇摇摆摆地走出去。吐莱·斯文唐立 即溜进 102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他正想搜查写字台抽屉,突然从挂衣间里 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他当机立断,弯腰钻入床底。他干得还真及时,存衣 间门打开了。从床底下斯文唐看到两条穿着裤线鲜明的裤子的腿走过地板, 坐在窗户旁的一张椅子上,与裤子相配的是一双擦得又光又亮的尖头皮鞋。
  这时公牛回来了。斯文唐看到他的那双棕色的又大又脏的皮鞋。他坐下 来时椅子被压得吱吱乱响。
  “根本没电话!”公牛嚷嚷道,声音像打雷一样,“得找机会与那个清 扫工搞清楚!”
  “你想来一杯吗?”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说。接着哗哗地响了两下。听 声音是有人在两个杯子里倒水。
  “我不喜欢山莓汁,”公牛说,“我饿了。”
  “山莓汁有营养,”那尖嗓门用责备的语调说,“山莓汁含有多种维生 素。”
  “我只想吃烤牛排。”公牛说。
  “你会吃到牛排!今天夜里,半夜时分,我们摸上山去,掏出三千克朗, 然后我们就去买牛排。”
  “昨天我只吃了几块小点心和糖糕,还是偶然弄到的。”
  “味道大概还好吧?”
  “不怎么样!胡椒软饼更合我的胃口。我想吃牛排。”
  “你会吃到牛排的,还配着洋葱等一切应有的佐料。”
  “可是,如果大橡树里没有钱,怎么办?我不能一辈子过没有牛排的日 子!”
  “冷静点!”那个尖嗓音说着呷了一口果汁,“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 们是有教养的,是可以信赖的。”
  “但要真没有呢?”
  “要是那样,我们就去借用从窗户里看过的那个大银杯,还有一些别的 好东西。你不想再来一杯?”
  “那就再来一点儿。”
  斯文唐听到玻璃杯里传来倒水声。
  “够了时请讲。”那尖细的嗓门说。
  “够了,”从公牛嘴里传来一声吼叫,“我不喜欢山莓汁,我早就说过!”
  “为你干杯!”那细嗓门说。
  “今天我就吃了几个甜得让人发腻的赛姆拉,是我从一个盒子里找到 的。”
  “赛姆拉可是好东西!”
  “我想吃牛排!你根本不想着我!你可能整个夏天只喝山莓汁就能过, 但你又瘦又瘪。”
  “你该为此高兴!”
  “恐怕你才高兴哩!难道不是我用箱子把你提进旅馆的?没有我你寸步 难行!但你整天就知道蹲在衣橱里享福。”
  “听着点,我的小伙子,”那个又尖又细的嗓门说道。“要是我们今晚 上在大橡树里找不到钱……我是说如果……我们就闯到佛莱德里克松家拿走 奖杯。我们可以在大白天去,就定在星期五上午 9 点 30 分。你别忘了带上个 袋子。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们都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她们绝不会去找警 察。”
  “最重要的是我很快能吃上牛排。”
  “你不想再喝点儿?”
  “不,我不想喝,我不喜欢山莓汁。”
  “那么,你到外面搞张晚报,我们可以看看天气预报。如果今晚下雨, 我得带上伞,这样就不会弄脏衣服。”
  说着,那双又光又亮的尖皮鞋回到衣柜里,那双棕色的沾满灰尘的大鞋 向屋外走去。
  私人侦探斯文唐也溜出房间。在走廊里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床底下灰 尘可真不少。
  哪一棵是橡树国王
  现在私人侦探斯文唐正坐在佛莱德里克松家里底层厢房里的圆桌旁吃晚 饭,同桌的有佛莱德里克松两姐妹、克里斯蒂娜、杨、莉萨白和比昂。他们 在吃燉鲷鱼和薄饼,外加紫果酱。
  “和我想的一样,”斯文唐说,“威列姆·歪斯拉不是那个白帽子。”
  “歪斯拉先生……”佛莱德里卡小姐不安地问,“我是说斯文唐先 生……”
  “正像我开始猜想的那样,黄鼠狼老是躲在衣柜里喝山莓汁,所以谁也 没见过他。人们只见过公牛,但谁也不怀疑他。”
  “我一直就怀疑公牛是坏蛋。”莉萨白喊道,显然她还没忘记公牛在大 街上绊了她一跤。
  “小莉萨白。”茜格里德小姐说。
  “我也一直怀疑公牛那家伙。”杨喊道。他腿上这会儿还用纱布打着绷 带。
  “杨,我的小宝贝!”佛莱德里卡小姐说。
  “今天晚上,时间到了,”斯文唐说,“夜里黄鼠狼和公牛会到仲夏山 上散步,去拿钱,而我也要去那山上逛逛,去捉拿黄鼠狼和公牛。”
  大家都停止吃饭,吃惊地望着斯文唐。
  “这薄饼煎得不坏。”斯文唐冷静地说。
  “年轻的朋友们,”他继续说,“我希望你们愿意饭后跟我到仲夏山上 走一趟,你们必须领我去看看那棵橡树,我好找到它。”
  “这很好找,就在北山坡上。”茜格里德小姐解释说,“我知道,上星 期我还坐在树下提袜子来着。”
  “不对,亲爱的,”佛莱德里卡小姐插话说,“在南坡,我知道,因为 有一次下大雨我还站在下面避过雨。”
  “今年夏天没下过大雨。”莉萨白说。
  “是去年夏天,小朋友。老橡树就在这个方向。”佛莱德里卡小姐用手 指着说。
  “不对,是这个方向!”杨喊叫道指着另一个方向说,“上星期我刚钻 过树洞。”杨在那个老树洞里还有个藏东西的地方。他在里边藏过一本关于 印第安人的书,一块吃过的口香糖,还有一块漆黑发亮的沥青,是在修街道 时捡的。他觉得有用就把它收藏起来,所以他自然很清楚大橡树在什么地方。
  “根本不对。”比昂大叫道指着另一个方向,“是在这边!几天前我刚 爬过那棵树,所以我最知道!”
  “你不许上树!”黄格里德姨姨说,“你会摔着,你很容易掉下来。”
  “我滑下来了,但一点儿也没摔着。”比昂保证说,他嘴唇上被果酱染 得发紫。
  这时莉萨白和克里斯蒂娜也不甘落后,她们也十分肯定地知道怎么走才 能找到那棵大橡树。她们曾经在树洞里过过家家,还去过好多次。因此她们 毫不费劲地就指出地点,但却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方向。现在谁也不知道该 怎么办。
  斯文唐默默地坐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一、二、三、四、五,”他搬手指头数着,“共有多少棵橡树?”他
  问道。最后他擦擦嘴说,“最好我们一块到山上看看。谢谢晚餐。”
  孩子们也随之起身表示感谢,也跟着擦擦嘴唇。但他们走出栅门时,斯 文唐和孩子们嘴唇上仍然发紫。不过他们急于搞清是谁说得对,那棵橡树究 竟长在山上什么地方,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一群人在山上跑来跑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发现谁都没说错, 山上有树洞的大橡树竟不少于五棵。
  在这五棵树中,歪斯拉写信时想的究竟是哪一棵,要是连这点也不能确 定,还怎么抓住他。斯文唐想出一个很好的计划。他设想在一个大信封里不 是装上三千克朗而是放上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一点报纸,然后把信封固定 在树上,多钉几个图钉。事先他把飞毯安放在橡树前。当黄鼠狼和公牛正在 怒气冲冲地一个个拔图钉时,他本人却溜向前去,抓住毯稳说声“回办公室。” 地毯就会服从命令悄悄地把他们三人送回斯德哥尔摩。事先他再给杨松小姐 打电话,让她安排警察在办公室里等着。杨松小姐还会通知报社记者和摄影 师……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了。如果他们把信封钉在北坡大橡树上,几乎可以 肯定歪斯拉和公牛会跑到南坡探头探脑地寻找。那时他总不能扛着地毯飞跑 过去并喊叫:“等一下,先生们最好先到这个小地毯上站会儿?!”
  在回佛莱德里克松家的路上,吐莱·斯文唐默默无语, 脑子里乱糟糟地 充满着各种念头。克里斯蒂娜、杨、莉萨白和比昂虽然不太明白,但他们也 注意到事情与他们原来想象的大不相同。所以他们四人也静悄悄地走着,尽 量不打扰斯文唐叔叔。
  私人侦探还在冥思苦想。要是他头脑稍稍有那么一点不灵光,他决不会 很快勾划出一个捕捉黄鼠狼和他的帮凶的新计划。但斯文唐毕竟是全国最机 智能干的私人侦探,尽管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事儿。所以在国到佛莱德里克松 家前,一个崭新的计划已经在他头脑中成熟就不足为怪了。
  当大伙儿坐在大厅里柳条编制家俱旁一起喝咖啡时,斯文唐开始介绍他 的新计划。
  “在仲夏山上有五棵有树洞的大橡树。谁知道歪斯拉心目中的森林国王 是哪一棵?这家伙真粗心大意!山上有五棵长树洞的国王,我是说五棵橡树, 现在我们必须每人看守一棵。我希望小朋友们都愿意帮助我。”
  比昂和克里斯蒂娜觉得这事挺紧张好玩。但杨和莉萨白默默地对望着。 他俩都见过戴白帽子的家伙,因而不知道还有无兴趣再见到他,特别是要到 仲夏山上,而且是夜里。
  佛莱德里克松家的小姐们都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斯文唐先生!”茜格里德小姐惊喊,“你行行好,这绝对不行!要是 那个粗野的大个子发现了孩子们……这肯定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夜里上山。”
  “谁也发现不了他们。”斯文唐冷静地在咖啡里加了块糖
  “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将隐身前去。”
  仲夏山上首战黄鼠狼
  这天晚上乌云密布,明亮的夏天似乎已经结束。刚 11 点半天色变得漆 黑,今年夏天还没有这么黑的夜晚。越桔镇上所有的房屋都静悄悄地耸立在 黑暗中,仅有佛莱德里克松家的一个窗口还闪着亮光。通向仲夏山的路上空 无一人,所以谁也没看见几棵小树正像鸭子一样在移步上山。
  走在前边的是一棵欧洲刺柏,后面紧跟着两棵丁香树和两棵小枞树。这 是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和他的四个小助手,正乘着夜色进入岗位。
  这就是斯文唐的主意,可真巧妙!
  两位老人都热情相助,她们帮着把女孩子的连衣裙上缝上丁香叶,把男 孩子的西服上绑上枞树枝。现在人们几乎看不出莉萨白和克里斯蒂娜与丁香 树有什么区别,自然也难分出杨和比昂与普通的小枞树有什么两样。斯文唐 本人与任何令人讨厌的刺柏更是毫无差别。当然只要它们还在路上蹒跚前 行,人们必然会觉得这些小树有些古怪,特别是第一棵,树边还插着个卷起 来的东西,特别像个地毯。但要是他们都停止不动并屏住呼吸,可以肯定谁 也不会注意他们,而这正是他们所追求的。他们每人将监视一棵大橡树。当 黄鼠狼和公牛上山取钱并走近某一棵橡树时,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即会响起。 斯文唐一听到猫头鹰叫就会跑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橡树。当他们正全神贯注 地拔信封上的图钉时,斯文唐会在他们脚后铺下地毯。只要两个坏蛋的脚一 踏上地毯,“刺柏”斯文唐会抓住毯穗说句“到我办公室”,这样斯德哥尔 摩来的私人侦探就能把黄鼠狼和其帮凶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是这样简单,同时又富有天才创造,全国的众多的侦探中可能 没几人能想出来。而能这样办的人则更少,仅一人而已。吐莱·斯文唐在黑 沉沉、静悄悄的森林里一边走一边想,后面紧跟着他的年轻的助手。很快, 就是明天,他将成为全国最有名的私人侦探,“小柏树智破黄鼠狼之谜案— —吐·斯文唐惊人的业绩”的大字标题浮现在他眼前。随后他想到他的奇妙 的飞毯,感到非常满意、兴奋,几乎忘记了钻进衬衣,扎得他挺难受的那几 个小树枝。
  他们走到山顶后,立即分散开来,每人都奔向指定岗位。每人手里都有 一个大信封,外加许多图钉。爬进树洞里固定住信封,可不太好玩。里面黑 极了,当他们在按图钉时,总觉得外面有脚步声。所以能弄好这一切,走出 来并隐身于树丛中,他们都感到特舒畅,这才心里安全些。谁也难以在黑暗 中发现他们。现在只剩下耐心等待了。
  微风吹动树叶簌簌作晌。山下远处一列火车在行进,别的什么声音也没 有。他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周围的树干。向上望去只能看到树枝在阴暗的 天空中留下的暗影。
  杨站在那里,在想该再进去取出他的那本印第安人书、口香糖和那块亮 晶晶的黑晶块。要是让黄鼠狼和公牛看到这些宝贝,他们肯定会来个顺手牵 羊。正当他准备向老橡树跑去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这次可不是 什么想象,两个黑影,一个特别粗大,另一个特别瘦小从他身后几米处走过。 大个子脚步沉重,气喘嘘嘘,小个子却脚步灵便悄然无声。
  他们走近大橡树。杨看到一丝亮光闪动,是黄鼠狼划亮了一根火柴,他 们在找树洞。杨学猫头鹰叫的时候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
  橡树旁的那两个人立刻停住动作,张目倾听,过了不一会儿他们又划亮
  根火柴。其中一个人钻进了中间空心的大树。
  私人侦探吐·斯文唐正在山顶飞奔。在仲夏山上跑可真不容易,山石密 布,崎岖不平,身上又穿着刺柏伪装衣,胳臂下再夹个地毯,就更难了。斯 文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刺柏树叶扎得到处难受,裤子里竟然也扎进了这东 西。
  杨心如火焚般地站着等待,终于看到斯文唐来了。这时刺柏树放慢速度, 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向大橡树靠近。杨轻轻地松了口气。尽管别人谁也看不 见他,但他可不喜欢总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这时歪斯拉和公牛都钻进树洞里去了,因此斯文唐轻而易举地把地毯铺 在树洞口,当他们钻出洞来时,肯定会踩在地毯上。斯文唐站在毯穗旁极力 装得像棵刺柏树,但他手里紧握住衣袋里手枪以防不测。
  在树洞里,公牛正在拚命地拨图钉。他的指甲连着断了几块后,歪斯拉 才冷静地从口袋里拿出小刀。
  “想想要是有人来。”公牛气喘吁吁地说。
  “对,这是个深夜散步的好地方,很快人群就会川流不息。”歪斯拉一 边灵巧地拔着图钉一边尖刻地挖苦说。
  “你也这么想?”公牛说着在黑暗中转过身来,他对歪斯拉的讥讽从来 弄不明白。他嘴里吸吮着疼痛的指尖,从牙缝里嘘口气说,“那两个老小姐 在信封上钉了上千个图钉,就是要争取时间来抓住我们,这周围可能到处都 藏着警察和侦探!”
  斯文唐把手枪抓得更紧些。
  “你都看到些什么人?”歪斯拉冷静地问。他说着继续向下拔最后几枚 图钉。
  “这么黑我怎么看得见,我连自己都看不清楚。”公牛嘟哝着说。
  “那么别人也看不见你,我的小伙子!”
  公牛哼了一声把手指又放在嘴里吸吮。
  “现在就剩一枚图钉,钱马上就到手了。”威列姆·歪斯拉说着抽了下 鼻子。每年夏天他鼻子都严重过敏。“明天早上吃什么,牛排还是黄酱?”
  “牛排!”公牛立刻回答说。他突然想起歪斯拉可能是在逗他玩,他立 刻生气了。他最不喜欢有人拿吃饭开玩笑。他爬出树洞,站在地毯上。他热 得出了一身汗,脱下外衣顺手拍打几下。
  吐莱·斯文唐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抓住毯穗,时刻准备着等第二个人 爬出洞来时说“去办公室。”
  “看看这里吧!”歪斯拉手里拿着大信封,灵活地一跳,落在地毯上。
  两个人都急于检查信封里的东西。公牛把外套随手一扔,它一下落到旁 边的刺柏树上。斯文唐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头顶上,眼前立刻变得漆黑 一片,他什么也干不成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歪斯拉用小刀挑开信封,公牛一手扶着小刺柏树,一手去擦额头上的汗 水,他心中焦急,脸上冒汗。
  “我肯定附近就有侦探。”他说。
  这时歪斯拉已经弄清了信封里的东西,他手里拿的旧报纸被他划亮的火 柴照得清清楚楚。
  “胆敢这样!”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猜就是这样,你还说什么牛排!”公牛气呼呼地说。
  “你得到黄酱了?”歪斯拉挑衅似地反问。
  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公牛知道这时他最好沉默一会儿。“明天我们 去佛莱德里克松家,借用下银杯,还有别的好东西。九点半整,你别睡过了 头,带上麻袋!”
  公牛扯过外衣,并把它穿在身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吐莱·斯文唐敏捷地弯下身去,抓住毯穗,乘歪 斯拉还在擤鼻子,他忙说:“去办公室。”
  但地毯纹丝不动。
  一转眼,歪斯拉和公牛消失在沉寂无声的树林中。
  为什么飞毯不飞
  要是有人这天半夜时分路过佛莱德里克松家,他可能以为这座桔黄色的 别墅里的人像其他人家一样已在沉睡,但随后他可能会发现,有个窗灯还亮 着,一缕灯光从放下的窗帘缝间显露出来。假设这个偶然路过此地的人又特 别好奇,他可能会走进栅门,尽管他并没有什么事。他继续前行会走到有灯 光的窗户前,就是那个指甲花盛开的花坛上面的窗户。要是他不那么讲礼貌, 又忍不住好奇心,他会跳进花坛,从窗缝往里看,想弄清为什么天这么晚了, 佛莱德里克松家的人还不睡觉。他会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小姐头上戴满了 发卷坐在古代武器库旁柳条编制的凉椅上。这个陌生人可能从来也没听说过 歪斯拉这个名字,也没见过戴白帽子的大个子,更不知道斯文唐侦探带着四 个小助手正在仲夏山上。自然他会想为什么两位老人这么晚了还不上床就 寝。这位好奇的陌生人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们坐在那里在等两棵丁香树和 两棵枞树从山上归来。
  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为什么他们用了这么长时间?
  两位老人坐在那里静悄悄地倾听着,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听到她 们身下的柳条凉椅吱吱嘎嘎地响。
  “老实坐着别动,亲爱的,”黄格里德小姐说,“你弄得吱嘎响,我什 么都听不见了。”
  “不是我弄出的响声,亲爱的,我坐着一点儿也没动!”
  她们一齐站起身来。坐在上面,只要一呼吸椅子就乱响,因此什么也听 不清楚。她们起身后,凉椅子嘎嘎吱吱地又响了一小会儿。当它完全静下来 时,佛莱德里卡小姐举起一只手来说,“现在请绝对安静。”她们两人站着 一动不动,但仍然听不到任何动静。
  “你会看到,我们的小丁香和小枞树随时都会来到的。”佛莱德里卡小 姐继续说。
  “你这样想?亲爱的佛莱德里卡。”
  “我知道,亲爱的!斯文唐先生肯定正带着那两个坏蛋在回斯德哥尔摩 的路上。他说过要坐飞毯,而不是乘夜车。”
  “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在花园外面看到那个可怕的白帽子!”茜格里德小 姐叫道。
  “再也不会了。”佛莱德里卡小姐说。
  “这会儿是怎么回事?”茜格里德小姐又叹口气。佛莱德里卡也随着叹 口气。随后她们又静悄悄地倾听。她们拚命地伸耳静听,但听到的只是枞树 顶上令人伤感的沙沙声。
  要是这个路过此地的陌生人的好奇心是如此之重,以致站在那里一直偷 听,除了把花坛踩得乱七八糟外,他现在可能会看到某种罕见的东西,会走 的小树,一棵刺柏,两棵枞树和两棵丁香树正在夜色下从沙路上走过来。刺 柏树还扛着个卷起来的地毯。整个这一群会走的树迈步直接走进佛莱德里克 松家。
  这位好奇的陌生人可能会伸长耳朵、睁大眼睛,从窗户缝向里张望,想 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幸亏这么好奇的人在越桔镇上没有。镇上爱看热闹的人 最多就是早上六点钟跑到火车站,看看乘早车的旅客,或者星期天在大街上 走来走会地观望。但从来没有人跑到这座桔黄色的别墅外张望。这也可能是
  因为两位老小姐特别喜欢指甲花,而特别讨厌陌生人当她们头上戴满发夹时 看到她们。
  “我亲爱的小宝贝,”佛莱德里卡姨姨和茜格里德姨姨扑上前一把抱住 四棵小树,“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随后她们突然都想起一件怪事: 刺柏斯文唐竟然也回来了,他为什么这会儿不押着那两个坏蛋在回斯德哥尔 摩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问。
  杨、莉萨白、比昂和克里斯蒂娜正要好好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私人侦 探斯文唐打断了他们:
  “谢谢你们的帮助,你们干得不错,现在你们快去睡觉!”
  说什么也没用,他们必须上楼去睡觉。
  “好斯文唐叔叔!”克里斯蒂娜在楼梯上喊道,“我们明天不能再扮树 玩吗?”她手里捏着身上的一个丁香树枝问。
  “斯文唐叔叔!”杨叫道,“我装扮小枞树还挺像吧?”
  “快去睡觉!”斯文唐命令式的口气,使他们在楼梯上消失了。”
  斯文唐讲话口气如此生硬倒不是因为他衬衣里扎满了刺柏针叶,他是唯 一的一个真正知道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巨大危险的人。由于地毯不想飞,他再 也不可能抓住黄鼠狼。别人当然也不会逮获他。今后两位慈祥的老人就得长 期生活在威列姆·歪斯拉的威胁之下,各种灾难都会发生。她们还会说,“不 错,斯文唐带来了好吃的赛姆拉,但他并非是个真正能干的私人侦探。”
  当莉萨白、杨、克里斯蒂娜和比昂上床入睡后,两位优心忡忡的老小姐 回头来找斯文唐。他还在楼下大厅里踱来踱去,身上的刺柏树枝依然挂着没 动。
  “地毯不想飞,它失败了,黄鼠狼和公牛逃脱了。”
  两位老人惊恐地望着放在门边的卷在一起的地毯。
  “阿拉伯地毯耐磨好用,有许多长处,”斯文唐又说,“但缺点是靠不 住。”
  “噢。”佛莱德里卡小姐和茜格里德小姐同时倒抽口气。她们的眼泪几 乎夺眶而出,她们对这个神奇的夜晚曾经抱有巨大的希望。她们曾深信斯文 唐带着两个坏蛋已走在回斯德哥尔摩的路上,这时候都该飞过斯毛兰省的高 地了。
  佛莱德里卡小姐突然想起该仔细地看看那块地毯。她站起身来,向门口 走去。她打开地毯,细细查看。茜格里德也走过来一起观看地毯。随后她们 相互对望着。
  “斯文唐先生,这是我们家放在门厅里的那块旧地毯!”茜格里德小姐 最后说。
  斯文唐再谋良策
  “什么?门厅地毯?”斯文唐就像放连珠炮一样发问。他跑到地毯前, 睁大眼睛看着,“请打开灯照照这里!”
  小姐们急忙打开了大厅里所有的电灯。斯文唐现在看清楚了,在他面前 摊开的地毯,虽然图案和飞毯相似,但并不是他的那块。为了保险起见他弯 下身子,用鼻子闻闻。不错,它一点儿也没有骆驼气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问道。“我把飞毯放在这里了,就 是这里!”他指着地板说,“谁给拿走了?”
  “屋子里立刻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斯文唐两眼来回地看着她俩。
  “现在我明白了,”佛莱德里卡小姐突然叫道,“现在我全明白了。我 们今天刚好清扫卫生,可能是弄混了。我们可能没把门厅地毯拿出去,却把 斯文唐先生的飞毯挂到外面吹风
  去了。”
  “吹风?”斯文唐惊诧地问,他说着搔搔后背。
  “对。”茜格里德小姐说,“每星期四我们总是把地毯弄到外面晒太阳 通风。我几乎可以肯定它挂在外面院里的晾晒架上。”
  斯文唐推开大门,跑出去,夜空中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房后面确实有 一个架子,每星期四大扫除时人们常常把地毯桂在上面用力拍打。还没到跟 前,他已经看到架子上有块地毯在微风中缓慢地摆动。离它还有一段距离, 斯文唐已经闻到了骆驼的气味。他一把拽下地毯,把它拿到鼻子下。一点儿 不错,它确实带有骆驼的气味,它身上带有起码上百头忠诚的骆驼的气息。 他的飞毯!他现在也真正懂得他的朋友奥玛为什么一提到他的阿拉伯祖国, 提到骆驼时会露出一种伤感和盼望的神情。其实不用讲那么多,谁都会为之 感动的。为了保险起见,斯文唐围着房子试飞了一圈,飞毯完整无缺!
  他卷起飞毯,夹在腋下走进房子。现在事实马上就会证明他仍然是一个 机智能干的私人侦探。他走进门厅前,一个活捉黄鼠狼和公牛的完美无缺的 计划已经在他心中成熟,甚至报纸上的标题也涌现在他面前《黄鼠狼在越桔 镇落入圈套;斯德哥尔摩大侦探吐·斯文唐智捕大罪犯》。
  他介绍了一下他的新计划。
  “我们已经捅了马蜂窝,”他开始说,“现在黄鼠狼和公牛正像愤怒的 马蜂一样。九点半整他们就会来访,他们将来盗‘纪念银杯’,或者像我们 的小朋友们叫的那样‘节日卡莱’,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会立即用飞毯 把他们带到斯德哥尔摩。”
  “可是斯文唐先生,怎么才能办到这事?”
  “这很简单。我把飞毯放在外面沙地上,黄鼠狼和公牛来时会直接到地 毯上去。他们一上船我会立即发动机器飞往斯德哥尔摩。”
  “可是斯文唐先生,这些罪犯可不一定会自动走到地毯前并坐上去。他 们怎么会这样做呢?”
  “这简单极了,纪念银杯将放在地毯上。”
  “啊?”
  “可要是斯文唐先生坐在地毯上,他们还敢来拿?”
  “我将化装成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穿上海员服,我什么也不伯,这很简 单。”他看起来真像一只得意的老鹰。“请小姐们帮个忙。你们一看到我们
  飞起来,就立即通知杨松小姐我正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还带着黄鼠狼和公牛, 要她安排好现场,有半打警察,还有报界记者,她必须想着点。等我们下午 抵达时那里要有许多记者和摄影师,千万别忘了摄影师。”
  “我们会告诉杨松小姐所有这一切的。”佛莱德里卡小姐向他保证。
  随后他们互道晚安,这一夜够紧张的,所有人都已经劳累不堪了。
  “祝你睡好,斯文唐先生!”两位小姐说。
  “谢谢,同样祝愿你们。”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说着打了个哈欠,他 走到门厅走廊脱下他的刺柏伪装衣,以免枝叶掉在地板上。随后他在大厅里 打开飞毯,把手枪放在赛姆拉盒子里,仰面躺下,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黄鼠狼和公牛闯进花园
  钟表已经指到九点整,像今年夏天的其他日子一样,今天又是晴空万里, 阳光灿烂。在佛莱德里克松家的花园里,孩子们也像往常一样在玩耍。看起 来孩子们比往常还多一些。假如你站在栅门旁仔细地数数,你会发现今天来 了不是四个,而是五个。那个穿着皱皱巴巴的海员服的男孩,以前肯定谁都 没见过。他个头也比其他孩子大些,头上戴着上有皇家海军字样的水手帽。
  吐莱·斯文唐正在做演习。他是一个一丝不苟的私人侦探,既然打扮成 一个男孩子,他就想和一个男孩一样地跑和玩,以便谁也看不出他与杨和比 昂有什么微小的区别。因此他正推着一个铁环围着花坛转圈。随后他和其他 几个孩子相互追逐着做游戏。接着他爬到消防梯上,后来又让杨当木马,他 来跳。练习完了,他在凉亭里坐下来,稍事休息,并点上一支大雪茄。
  他看看手表,已经九点过十分了。现在该是把飞毯打开铺在沙地上的时 候了。地毯上他得把所有行李都放上,准备飞回斯德哥尔摩。他的袋子、煤 油炉、咖啡壶、赛姆拉盒子和军用望远镜。最后他还得把奖怀放在飞毯上, 让它在阳光下放光,使人从远处就可以看到。像黄鼠狼和公牛这类人,一见 银奖杯就会扑过来,就像苍蝇追腥逐臭一样。
  斯文唐巡视了一下花园。克里斯蒂娜、杨、莉萨白和比昂又钻进了房山 头旁的那个绿木桶,只剩下头还露在外面。
  “斯文唐叔叔,我们在做沉船游戏。”他们喊道。在他们的心目中斯文 唐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叔叔,别人谁也不曾想出这么好玩的游戏。他们得以 化装成枞树和丁香树半夜里爬到仲夏山上。别的人连有这一半好玩的游戏也 想不出来。现在他自己又打扮成一个男孩——这游戏是别的大人也不会干 的。
  “好好玩!”斯文唐叫道。他坐在凉亭里抽着烟说,“一会儿我吹哨子 时,你们快跑进屋里!记住!我吹哨后,谁也不能留在花园里。”
  该是把地毯铺到沙地上的时候了。为了保险起见,他铺好后又弯下身子 闻闻,他感到一股令人放心的骆驼气味。斯文唐把行李认真地堆在一起,赛 姆拉盒里盛着些拉松面包坊做的小点心,准备在路上吃。越桔镇上竟没人会 做赛姆拉,真令人可惜。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走到栅门前,向周围张望。外面一切都很平静,但 该是孩子们进到房里面去的时候了。他吹响哨子后又回到凉亭坐下,从这里 他可以看清通向房门的走道。
  他把手伸进衣袋,想摸摸衣袋里的手枪,没有武器可不敢与黄鼠狼和公 牛一起乘飞毯。但衣袋里没有枪。“我的手枪放到哪里了?”他想,“是在 大厅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正想去找手枪时,身后面树叶子突然哗哗作响。他转过身来, 只见公牛的那颗肥硕脑瓜正从树丛中钻出来。不一会儿他已经堵在凉亭进口 了。公牛比平常显得更加粗壮,而斯文唐身穿海员服显得比平日更加瘦小。 公牛肩头上搭着个空麻袋。
  “你妈妈知道你抽烟吗?”公牛嬉皮笑脸地问。
  斯文唐扔掉雪茄。
  “不……不,”他说,“家里没人,就我自己。”
  “是这样,”公牛说着张开大嘴,“是这样。”他又说了一遍,似乎对
  此十分满意。他用力吹了几声口哨,突然,一个身穿熨得笔挺的深蓝色西服, 脚穿一双尖头皮鞋的又瘦又小的家伙冒了出来,谁也没看清他是从哪里来 的,好像魔术师从空中变出来的一样,只是一晃而出。
  “这个小家伙说,只他一个人在家。”公牛报告说。
  歪斯拉满意地吹起口哨。
  “天气也不错。”他说着抽抽鼻子。
  吐莱·斯文唐突然像闪电一样跃出凉亭,他跑去取大纪念银杯。
  因为屋里没人,歪斯拉和公牛就想什么圈子都不绕直接到屋里去装麻 袋,这么安静舒适的工作环境,可不多见。
  当他们看到穿水手服的那个小伙子跑回来时,两人立刻停住脚步,因为 他手里抱的正是大银杯。
  “你听着,亲爱的小家伙!”歪斯拉开始喊。但是斯文唐并不停步,而 是向地毯跑去。
  地毯中央放着个大绿桶!
  “淘气的孩子们!”斯文唐想,“把木桶放在这里干什么?!”但他一 时顾不上这些。他一手抱着大奖怀,一手紧抓毯穗。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歪斯拉和公牛爱财如命,正紧追而来。他们一踏上飞毯,斯文唐就捏住毯穗 说:“回办公室。”
  就像被一只隐形的手直托着一样,地毯骤然上升,载着斯文唐、歪斯拉、 公牛、银奖杯,还有那个大绿桶飞上天空。
  楼上凉台上露出两位老人的苍苍白发,她们向斯文唐招手告别,并对着 窗外喊句什么,但已为时过晚,斯文唐无法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了。
  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离开了越桔镇。
  危险的空中搏斗
  歪斯拉和公牛惊慌失措,呆坐在地毯上。他们望着地毯下边,想跳下去 又为时过晚。黄鼠狼和公牛落入了陷阱。吐莱·斯文唐不仅仅为越桔镇带去 了美味小吃——赛姆拉,他还是一个机智能干的私人侦探,而且可能是全国 最能干的一个。他知道这次飞行充满着风险,但衣袋里却没有他忠诚可靠的 手枪。他没找到它。他向佛莱德里克松家最后招招手,地毯迅速地飞离越桔 镇。
  这时从木桶里突然伸出四个脑袋。斯文唐、歪斯拉,还有公牛都惊诧万 分地看着这四张兴奋的面孔。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斯文唐嗓子里蹦出这样一句话。
  “我们在飞!”莉萨白说。
  “我们每天都飞会儿还不行吗?好斯文唐叔叔!”克里斯蒂娜说。
  “我们飞得都比枞树高了,”杨说,“看佛莱德里克松家的房子真像个 小玩具,还比不上斯文唐叔叔的赛姆拉盒子大。”
  “谁让你们躲在桶里的?”
  “我们在玩沉船游戏!”
  “谁让你们把木桶放在飞毯上?”听起来,斯文唐十分恼怒。
  “我们在玩游戏,在一个没人的荒岛上着陆。”
  现在杨、莉萨白、比昂和克里斯蒂娜才发现坐在地毯另一头的两个人。 他们立即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戴白帽子的公牛。他们立刻都闭上了嘴,不再 感到这次飞行好玩了。
  斯文唐不知所措地向周围张望,越桔镇已经远远地落在后面。他起初想 调转飞毯,飞回越桔镇,他真不敢让这几个孩子参加这次危险的旅行。但又 转念一想,不能调头飞回佛莱德里克松家花园,把歪斯拉和公牛放虎归山可 不是件小事!
  风虽然刮得很大,但因为是顺风,他们感觉不到风的存在。飞毯的速度 已经赶上疾风。森林、湖泊、田地一闪而过。不时地有些零散村庄被抛在后 面。
  歪斯拉和公牛开始从第一次打击的惊恐中清醒过来,他们开始低声交 谈。
  “我们坐在一块飞毯上。”公牛解释说。
  歪斯拉尚未反应过来,因而沉默不语。
  “可是不该有会飞的地毯。”公牛自言自语。
  “我注意到了。”歪斯拉咕噜一句。
  “动身时我听到穿白衣服的那小子说声回办公室。我可不愿意飞进一个 办公室。”
  “我也不想去,”歪斯拉用鼻子哼了声说,“办公室的生活我从来就过 不惯。”
  “我们可能直着飞进警察办公室?”公牛用疑问的口气对歪斯拉说。歪 斯拉没有回答。“办公室里那些打字机是够让人讨厌的。”
  “对了,还有那些警察,如果那是一个警察办公室的话。”歪斯拉咬牙 切齿地说,“你先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他想来想去,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改变不了飞毯的方向。”
  “是的,这不是我们的地毯。”公牛也十分烦恼地说。
  “闭嘴,公牛!”歪斯拉叫道,当公牛说话时,他总也没法思索。斯文 唐警惕地望着他们。他听不清他们所说的话,但总得戒备着。防备可能发生 的任何不测事件。
  “你听着,公牛!”歪斯拉压低嗓门说,“我们怎么起飞的?我回想当 时发生的事,总觉得这个小流氓用手抓住地毯说了句回办公室。”
  “我没特别注意他干了些什么。”
  “但是我注意到了。不管怎样,我们得试试能否改变方向。”
  “改到哪里?”
  “我们到面粉村下来,那儿可是个平静而又安全的地
  方。”
  歪斯拉不知道必须手抓毯穗。他抓住地毯咬牙切齿地说:“面粉村!”
  飞毯一点儿也不改变方向。
  “你该大声点说,使它能听到。你坐在那里吱吱唔唔地顶什么用。”公 牛咆哮道。他大吼一声:“面粉村!!”同时他用手掌对着地毯用力一拍, 弄得灰尘飞扬,地毯仍然理也不理什么面粉村,它继续往前飞去。
  现在他们飞得真高,遨游晴空,地面活像一幅大地图。“这是包林、罗 克森和哥朗!”克里斯蒂娜激动地叫喊着指向下方。确实不错,从这幅大地 图上人们真地能够辨认出这三个湖泊。
  “我们最好是把这群孩子都扔下去。”歪斯拉对公牛咬耳朵说,公牛把 头侧向他嘴边以听得更清楚点。“只剩我们两个,降落在什么地方都没关系。”
  “要是我们落到警察手里呢?”公牛问道。
  “毫无关系,谁也不认得我们。就我俩时,谁也没法当证人。”歪斯拉 趴在公牛耳朵上说,“公牛,先把穿白衣的小流氓塞进木桶,我们把他们一 下全推下去。”他说着向边上探头望望。他们正飞过一个大湖,这是哥朗湖。 但歪斯拉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地读过地理。“快点动手!我们把木 桶从这里推下去,它会漂到某个地方,孩子们也没什么危险。”
  斯文唐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时也猜出他们想把木桶推下去。公牛 站起身来迈出一步。
  斯文唐也站起身来。
  “不许把任何东西推下去,木桶还得留着,它还有用处!” 斯文唐说着 从他的海员服下面抽出一件可怕的武器:骑兵短
  枪。在大厅里找不到手枪时,他在忙乱中抓住了他所见到的
  第一件武器。
  公牛面对瞄着他的双筒短枪,变得犹豫起来。
  “哎,”歪斯拉用抱怨的口气叫道,“你害怕这小孩。那不
  过是一个玩具手枪,是他的圣诞节礼物。快上去,把桶推到
  湖里去。”
  公牛向前蹭了蹭。
  莉萨白、杨、比昂和克里斯蒂娜吓得都钻到桶里。他们
  再也不敢把头露出桶外。
  “公牛想把我们扔到哥朗湖里。”克里斯蒂娜带着哭腔说。
  “休想!斯文唐叔叔就在这里,他会对付他们的。”杨说着,嗓子里好 像也被什么堵住了。
  “他也没办法,因为公牛比他壮实上千倍。”莉萨白说着, 一滴泪珠从 左眼里滚出来。
  “别哭,小莉萨。”杨安慰她。如果仔细看看,他右眼里也有一个泪珠 在滚动。
  这是吐莱·斯文唐所遇到的最为凶险的事,说不定地球上任何私人侦探 都不曾碰到这么棘手的案子。公牛强壮有劲,有谁能挡住他抓住这位最优秀 的私人侦探的脖领子,把他塞进大木桶,并把整个桶扔进湖里。最为可怕的 事实是,地毯正在蓝天和大地之间飞翔。没有任何人能挡住公牛干所想干的 事、或者歪斯拉想要他干的事,他更加凶残!
  斯文唐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着那支古老的漂亮的骑兵短枪,他注意到这 吓不住公牛。这也难怪,这支枪虽然很精致漂亮,枪柄上镶着贝壳,但贝壳 却吓不住任何头脑清醒的人。
  这时公牛抓住了斯文唐,他用巨手抓着斯文唐的左臂, 像把铁钳一样抓 得死死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斯文唐充分显示出了他的机智。
  “你们两个听着,”他喊道,“你们不能改变飞毯的方向, 但是我能!”
  公牛犹豫不决地打量着斯文唐。
  “稍等一下,”歪斯拉尖叫道“他说什么?”
  “我说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改变航行,要是你俩表现得好些,我也可以让 地毯在一个平静的地方降落。”
  顿时地毯上变得悄然无声,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当阿拉伯地毯飞行时人 们常常会听到这种声音。
  “你能把它降到面粉村?”歪斯拉坐在地毯的另一端喊
  道。
  “面粉村?我倒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玩的地方,但为什么我不能在面粉 村降下来呢?”
  “就降到那里,少说废话!”
  “那就别动木桶,也别碰我。”
  “过来,公牛!我们降到面粉村算了。”
  公牛放开斯文唐的手臂。斯文唐立刻松了口气,这些天来他一直梦想报 纸上关于他的大标题,现在他看到同样的标题从眼前消失了。只要在面粉村 一降下,公牛和黄鼠狼会立刻销声匿迹,任何人都无法再将他们逮获。但在 被扔到包林,罗克森或哥朗湖里与降落在面粉村去向做选择,无论如何也只 能选择后者。
  “直接飞向面粉村!”歪斯拉嚎叫道。
  “告诉这个公牛快坐下,他挡住我的视线。”
  “过来坐下!”歪斯拉喊道,他现在急于飞到面粉村。
  公牛咕噜了句什么,迈步向后走去。他认为能把木桶扔到湖里有多好玩。 他觉得他需要活动下筋骨,倒不是他非要伤害孩子们,他们肯定能漂到岸上。
  公牛刚坐下来,斯文唐就抓住毯穗说:“面粉村。”他觉得这名字挺别 扭的,但飞毯立即调转方向,拐个直角向左飞去。现在正向面粉村直飞而去, 斯文唐失败了。到面粉村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斯文唐坐在那里,手紧握着那支笨重的短枪。他叹了口气。面粉村在许 多方面都不错,又是个重要的铁路枢纽,还有些别的东西可看,但在那里他
  只能无所事事。
  一切都白干了!
  斯文唐气愤地握紧这支双管皇家短枪。他紧抓着,碰巧一下扣动了板机。
  短枪装着子弹!
  骑兵短枪立奇功
  短枪一直上着子弹,自从三十年战争时期这支枪就一直上着子弹,不过 没人知道而已。
  子弹飞射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气势呼啸飞出。当时,斯毛兰骑兵团里 没有任何人装填弹药时有佛莱德里克松小姐们的祖先那么认真,他因此而被 他的战友们称为“霹雳火枪手”。那响声之大真是骇人听闻,一枪打去,十 只乌鸦和两只更大些的鸟都应声而落。哥朗湖畔一群喜鹊从一棵酸樱桃上一 哄而起,放弃了正在进行中的午餐。斯文唐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浓烟从短 枪的一个枪口里不断外冒,“霹雳火枪手”这次又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任务。
  歪斯拉和公牛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歪斯拉鼻尖上被硝烟熏黑了,公牛拚 命地揉着被熏得火辣辣的双眼。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呼啸而过,但飞毯上的 人谁也没伤着。
  斯文唐用被熏得发黑的衣袖擦下脸,举起双简短枪对准歪斯拉和公牛 说:
  “我还有一颗子弹。”
  他随后敏捷地抓住毯穗并说:“回办公室去!”这块忠实的散发着骆驼 气味的飞毯再次改变了航向,向着斯德哥尔摩王后街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 的办公室直飞而去,但愿另一个枪管也装满了火药,斯文唐悄悄地自语道, “这种十七世纪的老式武器现在确实被低估了价值。”
  “喂,木桶里的,”他喊道,“快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四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木桶。
  “你们说弄点咖啡怎么样,再加块拉松面包坊的点心?”
  “这边也来点咖啡。”公牛立刻响应说,“还有点心。”
  “那边先安静点儿,”斯文唐说,“要是莉萨白摆好咖啡壶,杨可以点 着煤油炉。”
  莉萨白和杨爬出木桶,他们小心谨慎地向四面看看。他们那张被太阳晒 得红彤彤的脸蛋比往日显得稍稍苍白。当他们看到斯文唐叔叔一副兴高采烈 的样子,他们顿时就不害怕了。很快煤油炉呼呼地燃烧起来,使人顿时产生 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一股浓厚香纯的咖啡气息与骆驼气味混合在一起。
  斯文唐坐在地毯上,克里斯蒂娜、杨、莉萨白和比昂偎依在他身旁,一 起喝咖啡,吃着越桔镇上拉松面包坊烤的点心。他把短枪放在膝盖上,始终 用一双警觉的眼睛盯着歪斯拉和公牛。
  “先生们是否也喝点咖啡?”他们都喝好以后斯文唐问。
  “少说点,”公牛用舌头舔舔嘴唇说,“多来点咖啡,少说点废话。”
  公牛得到了咖啡和点心。他把咖啡一饮而尽后说它太淡,点心也一口一 个地吞了下去。 歪斯拉什么也不要吃。“这咖啡不合口味?”斯文唐问道。
  “我在禁食日从不吃东西。”歪斯拉气哼哼地说。
  飞毯迅速前进。当他们加添咖啡时,飞毯已经越过了科尔摩登野生动物 园附近的大片森林,远处闪闪发亮,是一片水泊闪烁发光。
  “梅拉伦湖!”克里斯蒂娜叫道。在学校里她地理学得不错,最近得了 个五减。
  “现在我们得整理一下,好准备降落。”斯文唐说着点着一支雪茄。
  杨、莉萨白、比昂和克里斯蒂娜帮着把水怀收在一起。其它东西也收拾
  得井井有条并把地毯上弄得非常整洁。“斯文唐叔叔的手枪在这里!”比昂 指着赛姆拉盒子喊道。它确实在盒里。斯文唐昨天晚上把它放到盒里,随后 又把点心倒进去,当时一点儿也没想起枪。现在能找到它当然很好。但用这 支老式骑兵短枪也干得不错,似乎更好。“现在可以看见斯德哥尔摩了!” 杨热切地指着下面喊道。
  “当心点!”斯文唐说,“别站得太靠边了,快坐下。”杨坐下身来, 但继续指向北方。
  确实不假,斯德哥尔摩市就在眼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大街小巷纵横 交错,活像一个灰色的大谜宫。左右两边一座座教堂尖塔遥相呼应。中间还 有电报塔和国王岛的双塔。现在他们看到市中心岛两旁的流水。梅拉伦湖水 和波罗的海在这里相交汇,白色的轮船背后拖着一缕长长的黑烟出海而去。 从上面往下望,就像一些玩具船一动不动地停在水面上。一群群白色的海鸥 在飞翔、鸣叫。
  克里斯蒂挪把手伸到赛姆拉盒里掰下一块点心。
  “别,别弄那个。”斯文唐叫道,但他说得已经为时太晚, 克里斯蒂娜 已经把点心扔向海鸥群。海鸥们似乎十分紧张,它们扇动两翅飞得更快,叫 得更加凄厉。斯文唐还没来得及阻止,比昂又扔出一块点心,这下海鸥们几 乎发了疯,它们好像尾巴都着了火,尖叫着向赛姆拉盒子俯冲而来,忽而用 嘴巴敲着盒盖,忽而围着飞毯上的人们欢叫。
  斯文唐担心海鸥群会尾随着他们飞进办公室,从而破坏他的所有计划。 他举起那支骑兵双筒短枪——另一个枪筒里也确实装满了火药——呼的一声 巨响,吓得海鸥群四散奔逃,有的一直飞到远郊的蜡岛才停下来找晚餐。霹 雳火枪手对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我们该降落了吧?”莉萨白问。大家都想快点降落,歪斯拉和公牛可 不这么想,他们像患牙疼病一样脸色难看。他们一点儿都不喜欢斯德哥尔摩。
  “我们一会儿就到了。谁出示一下车票?”斯文唐满意地说着,使劲儿 吸了口雪茄。
  “斯文唐叔叔老开玩笑!”克里斯蒂娜乐了。
  “我们在什么地方降落呀?”杨问。斯文唐叔叔指着一个又长又窄丝带 似的街道答道,“这是王后街。”“但愿杨松小姐别忘了打开窗户。”他暗 想。
  他举起军用望远镜,并用它对准了他的办公室。“哈, 好极了,两个窗 户都大敞着,每个窗户前都站满了人群,正抬头向上仰望和搜寻,焦急地等 待着,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记者、摄影师和警察。
  大伙儿都在等待着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那个活捉了黄鼠狼一伙的大 英雄。
  共享胜利喜悦
  第二天,像这个夏天的其它日子一样,又是个好天气。火辣辣的太阳照 在王后街上,马路上的沥青变得像苔藓一样柔软。已经多年未曾遇到过这样 炎热的夏天,最好能到一个可爱的小镇惬意地消夏。例如去越桔镇,坐在凉 亭里喝点果汁;或者登上仲夏山去纳凉,在橡树洞里做游戏,坐在树荫下整 整鞋袜;还可以不紧不慢地去拉松面包坊,买些糖糕点心。因为在越桔镇上 人们再也不需要惧伯那个戴白帽子的陌生人。这样的好天气莫该去那儿走 走。
  但在斯德哥尔摩也有大都市的乐趣。如果你走进王后街
  门口上挂着《吐莱·斯文唐开业私人侦探》的那座房子,走进他的办公 室,你会看到大侦探正坐在桌前,在翻阅一大沓子报纸。比他更高兴更得意 的私人侦探这会儿可不好找。
  他的秘书杨松小姐和私人侦探的四个小朋友,克里斯蒂娜、比昂、杨和 莉萨白也坐在那里。大家都在翻报纸、看插
  图。
  斯文唐正在阅读一篇头版文章,其大字标题十分醒目《越桔镇上侦探吐 莱·斯文唐智破黄鼠狼疑案,公牛同时被揭露!》随后文章对所有曲折惊险 的情节都做了详尽介绍。
  凡读过此文的人都为黄鼠狼和公牛落入法网而庆幸,谁也不会因为黄鼠 狼而担惊受伯了。“吐莱·斯文唐堪称侦探界的泰山北斗,在国内很少有人 能与他相提并论。”一家报纸这样写道。以前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他的才干, 但现在这已经是人人皆知、举世公认了。外屋里坐满了人,在等待着会见他。 一个人想求他跟踪一个嫌疑犯,另一个人想请他帮忙寻找一串价值连城的珍 珠项链。大家都有重要而危险的案件,要是这个著名的大侦探有时间过问, 他们将不胜感谢。
  这会儿他还没时间。他有许多报纸没来得及读,诗多插图没来得及看。 此外他还得给奥玛写个明信片,感谢他送来
  了飞毯,还要写一张寄给南港他的姑姑赫尔达。
  “我在这里。”比昂指着报纸上的一张图片说,确实不错, 比昂的照片 上报了。克里斯蒂娜、莉萨白和杨的照片也都上
  了报。这几个年轻的助手分别与斯文唐叔叔照了相。这些图片都很清晰 漂亮,回去给佛莱德里卡姨姨和黄格里德姨姨看,她们肯定非常高兴。上面 大标题是“这位著名的侦探在与他年轻的助手握手致谢”。在图片下解说词 分别是“吐莱·斯文唐感谢比昂装扮成小枞树”,“斯文唐叔叔热情地与克 里斯蒂娜握手”,“谢谢你的帮助,莉萨白——黄鼠狼的征服者说”和“吐·斯 文唐说,杨,谢谢你,再见。”
  在另一页插图上莉萨白手里捧着赛姆拉盒子,图下一段文字是,“这个 盒子,斯文唐侦探常用来保存赛姆拉,突然间它变空了——一个不祥之兆”。
  在另一张图片上,斯文唐身穿小水手服,手握那支骑兵短枪。在图下方 人们可以读到:“这支枪柄上镶有贝壳的古老的骑兵短枪,其价值确实被世 人低估了。吐·斯文唐说,他认为十七世纪是武器制造业的黄金时代。”
  还有一张杨松小姐的照片,她正坐在写字台前接电话。“斯文唐侦探的 秘书杨松小姐收到一份重要的报告。”图片下这样写道。
  为了更舒服地翻阅报纸,观看图片,斯文唐和他的四个小朋友坐到地毯 上。坐在地板上翻阅报纸自有一种不同的情趣。现在该是吃个泰姆拉的时候 了,斯文唐想。他请杨松小姐给罗拉面包坊订购六个奉姆拉,夹满奶油的!
  罗拉店很快把赛姆拉送来了,烤得恰到好处,夹得奶油也不少。
  “好斯文唐叔叔,我们能再坐一下飞毯吗?”莉萨白请求说。
  “好斯文唐叔叔。”杨说。
  “我们好长时间没乘飞毯了。”克里斯蒂娜说着舔舔拇指尖上的奶油。
  “我们能围着城再转圈吗?”比昂说。
  “围城转转?”斯文唐坐在地毯上摸着毯穗,脑子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 事。他还没来得及说围城转转,地毯已经飞出窗外。五个人手里各自抓住刚 吃了一半的赛姆拉迎着太阳飞向蓝天。
  吐莱·斯文唐在沙漠里
  私人侦探需要休假
  吐莱·斯文唐这天提着个纸箱走进办公室。在候见室里坐满了人,他们 都有危险的事情想委托给这位著名侦探来办。一个人想让他帮忙寻找一只金 丝鸟,它是仲夏节前夜从阁楼窗户里飞出去的。另一个人想让他侦察一个穿 一双棕色皮鞋的人,他最近曾在乌登广场露过面。第三个人希望他跟踪三路 有轨电车上的一个售票员。屋里挤满了人,有些人只好站着。门口一个脸色 阴沉的高个子非常怀疑坏心的邻居偷了他的新假牙。其他人也有各种各样的 麻烦。
  斯文唐继续往前走,进入第二个房间。他的秘书杨松小姐坐在写字台前。 她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整天忙得四脚朝天,总也没时间织好那个锅把套。 她织了一半把它放在写字台抽屉里后,再也拾不起来。
  “有什么特别的亭吗?”斯文唐说着把纸箱放在桌子上。“奥玛先生打 过电话。”
  “奥玛先生?”
  “对,奥玛先生。”
  “他打过电话?”
  “对,他打电话了。”
  “是这样,他现在哪里?”
  “在阿拉伯大沙漠,他正在休假。他问斯文唐先生是否有空到那边和他 一起尝尝柴布抽卡。”
  “原来如此,他问这个。”斯文唐叹口气,他脸色阴沉,样子真像一只 老鹰,如果你能想象一只头戴礼帽的老鹰的话。他摘下礼帽,并把它放在纸 盒旁。“何时我能到阿拉伯大沙漠去尝尝柴布抽卡?”他从口袋中拿出他的 假胡子放在帽子旁。
  “我路过罗拉小店,顺便买了几个泰姆拉。”他说着打开纸盒子。“杨 松小姐,请你去煮点咖啡,我们可以每人来个泰姆拉。”
  咖啡很快就好了,斯文唐和杨松小姐在写字台旁分别就坐,各自取了一 个赛姆拉。他们每人喝下三杯咖啡。赛姆拉做得不错,烤得焦黄,中间夹着 不少奶油。
  “奥玛先生说他每天骑着骆驼兜风,他问斯文唐是否也有此雅兴。”
  “噢,他问此事?”斯文唐脸色阴沉地说着,擦掉鼻子上沾着的一点奶 油。他一直盼望骑骑骆驼,斯文唐特别喜欢骆驼。“他还说什么?”
  “他说骑着骆驼兜风回来,他经常坐在帐篷里喝六怀阿拉伯咖啡。”
  “多少怀?”
  “六杯。”
  “啊,六杯!我从来没有超过三杯。”斯文唐说着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在杨松小姐房前边,有私人侦探斯文唐的私人会客室。他走进去,随后 失上门。他坐在写字台前闭目深思。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沙 漠,骆驼队在那里坚定而缓慢地行进。他看到在一个帐篷里人们正在吃柴布 抽卡,这一味道鲜美,易于消化的青菜。
  “我需要点休假。”他喃喃地说。
  他觉得他听到了阿拉伯清真寺里传来的陌生的独特的钟声,在帐篷里面 有人骑骆驼回来后正在喝咖啡。阳光像熔化了的金子一样普照大地。
  “我肯定需要休假!”他大声喊道。杨松小姐闻声而来,问他想要点儿 什么。
  “对,休假!”
  杨松小姐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她真希望在圣诞节前能把锅把套织好, 离那节日已经不远了。她的妹妹将得到这个圣诞礼物。
  冰箱工程师于特隆
  在房间角落里放着卷起来的飞毯,走近些人们会感觉到地毯上散发出某 种气味。开始你会以为是马的气息,但如果你再走近些会感到更像骆驼的气 味。每次斯文唐闻着这气息就会想含奥玛,想到在沙漠里走走会多有意思。 在假期中,奥玛住在一个漂亮的绿洲,叫做凯夫。平日里他住在几十公里以 外的一个叫做道夫的城市。
  吐莱·斯文唐决定到阿拉伯大沙漠度假,现在他就要动身。到阿拉伯世 界旅行非常吸引人。路上要经过阿尔卑斯山和地中海,可以看到许多漂亮景 致。到了以后可以骑骑骆驼,吃柴布抽卡,并和奥玛一起在帐篷里喝咖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阿拉伯沙漠里没有赛姆拉。在整个富饶广阔的亚洲谁 也不会做赛姆拉,甚至最富有的苏丹也不能在小吃铺或大饼店里吃到赛姆 拉,夹满或者没夹满奶油的都没有。可能这就是这个神秘世界里最大的神秘。
  吐莱·斯文唐立刻意识到随身带几个赛姆拉意思不大。他有一个特别合 适在旅途中装赛姆拉的盒子,但拿上一盒子变馊的赛姆拉一点劲也没有。因 为不等他到达目的地,奶油就变酸了。或许可以带不夹奶油的赛姆拉,阿拉 伯世界也可能有奶油和碎杏仁。抵达后他可以请个能干的做大饼师傅加工一 下,但这事有把握吗?谁敢打包票说阿拉伯大沙漠里肯定有杏仁,斯文唐也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
  一个私人侦探总是头脑清楚、思路敏捷。所以没用多久, 斯文唐就有了 主意。他认识一个冰箱工程师,一个非常能干并且非常有名的人。他发明了 一种轻型的便于运输的冰箱、可以随身携带,就像带一个提包,一个打字机 或者一个可携带的收音机一样。这种可携带冰箱被命名为雪花,根据不同大 小被分为:雪花一型,雪花二型,雪花三型,直排到雪花十二型。十二型最 大,需要几个人才搬得动。但它也能装东西,一次可以装上足够六七十人用 的食品。斯文唐估计,雪花三型或者雪花四型可能适于在去亚洲旅途中保存 赛姆拉。
  这位工程师叫亚尔姆·于特隆。他的工厂就在斯德哥尔摩,名字叫做于 特隆冰箱股份有限公司。斯文唐戴上礼帽,坐上飞毯出发了。
  冰箱工程师于特隆热情地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于特隆是一个体型臃肿肥 胖的男人,脸上留着八字胡。斯文唐很快就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甚至有些心 烦意乱。一个私人侦探必须注意到所有的东西。斯文唐注意到于特隆五次没 拿住铅笔,一次打翻了花瓶,弄得水流到地板上。当有人敲门时,于特隆跳 起身来把坐椅都弄翻了,这个细节斯文唐自然也不会放
  过。
  “于特隆工程师,我将到南方旅行,因此需要一个可携带的冰箱。”
  “我可以推荐雪花三型。这个型号特别轻便,同时也是为体育爱好者设 计的,到南方旅行带它特别合适。”
  “三型能装多少个泰姆拉?”
  “赛姆拉?让我想想……”于特隆说着从左边衣袋里取出一个计算尺。 他摸了下八字胡开始计算。“是夹奶油的,还是不夹奶油的?”
  “夹的,夹满的。”吐莱·斯文唐说道。
  于将隆在计算尺上进行除法演算后说:
  “三型能装 30 个赛姆拉。”
  “就 30 个?”斯文唐也在用脑做除法。“那不多,我要一直飞到阿拉伯 沙漠的凯夫。”
  “可能我们在雪花三型里能塞进 32 个赛姆拉,再多我就不主张了,那样 就都挤碎了。”
  “我是否买个四型的更好些?”
  “雪花四型更合适些,但另一方面,”冰箱工程师继续说,“四型的重 量明显大些。三型轻便灵活,适于旅行,机身上还有个提手,提起来就像提 个旅行箱。”
  “那就更难选了,”斯文唐说着擦下额头,“三十个泰姆拉可不多。”
  “32 个。”于特隆说。
  “就多两个,  32 个泰姆拉,到阿尔卑斯山就吃完了。可能在麦特角附 近吃最后一个,以后吃什么呢?于特隆先生想过没有?”
  “没有。”冰箱工程师说,“我确实没想过。”
  两人静坐着,沉思了一会儿。
  “雪花四型起码可以装 40 个夹奶油的,”于特隆继续说,“五型我估计 可以装六十以上。”
  “但是我不想在旅途中扛个笨重的大箱子。”
  两人又一次默默无言地对坐着,考虑这个问题。从工厂里不断传来各种 嘈杂声响,有工具的叮当声,也有机器轰隆声。著名的雪花牌冰箱正在生产 中。
  “斯文唐先生,”于特隆工程师轻声叫道。说完他向四周望望,似乎害 怕有人站在附近偷听。“斯文唐先生,”为了保险起见他说着又向桌子底下 瞅瞅,“我想说一件事……”他的声音如同蚊语虫鸣,斯文唐必须把身子探 过去才能听到。“我想说一件事……”
  “什么事?”斯文唐问。
  “我已经制造了……”工程师的声音如此之低,以致于斯文唐把手放在 耳朵后也听不清他的话。“我制造了一个……”
  “他非常紧张,”斯文唐想,“我真想知道他制造了个什么。  ”
  于特隆向桌子底下又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才继续耳语 说:“斯文唐先生,你还没听说过北极吧?”
  革命化的冰箱——北极
  “北极?”斯文唐略感不快地问。
  “嘘!”于特隆做个手势,“别这么大声,到目前这仍然是个秘密。”
  “什么秘密?”斯文唐不耐烦地问。
  “北极!”于特隆工程师说着又嘘了声。
  “北极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北极早就被发现了!”
  “发现!”冰箱工程师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接着 他鼓鼓劲,提起精神说,“我是说我的新的革命性的冰箱北极——家庭的最 好伴侣。”
  他踮起脚跟,轻轻地走到门前。锁上门后,用手巾擦擦前额,接着从裤 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镶嵌在墙上的一个保险柜。他从柜里取出一个白 色手提箱,大小大概能装下一件睡衣、一套西服、一双鞋、两块夹奶酪的三 明治和一把牙刷。与普通手提箱的唯一区别是它的外表是金属的。人们也可 能以为这是一个手提式雪花牌冰箱。斯文唐起初也以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个雪 花三型,但他很快在箱子前边发现了一个椭圆型金属牌子,上面写着“北极”。
  “噢,这就是北极?”斯文唐问。
  “嘘,这是个秘密。”于特隆小声说道并向四周看看。他甚至还查看了 一下废纸篓。当他发现里面没什么可疑东西时,才稍稍松了口气,“我解释 一下,北极是一个新设计,我还没办专利。”
  “是这样……”斯文唐咕噜了一句。
  “到目前为止我就造了这一台。”
  “原来如此。”斯文唐说。
  “对,我还没办专利,但这是一大笔钱。要是有人偷走这冰箱,把它拆 开,看看里边是如何设计的……”
  “是这样。”斯文唐这时才意识到危险性之大。他站在那里,脸色严峻 地盯着北极,目光活像一只老鹰。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冰箱,”于特隆工程师继续说,“相反, 这是只极 不寻常的冰箱,是一个革命性的发明。北极将变成疲劳的家庭主妇们的最佳 伴侣。”
  “噢?”斯文唐说,“对不起,我还有点儿事……”
  “北极,”冰箱工程师没理会斯文唐继续说,“北极将生产十二个型号, 就像雪花一样。但区别是我在雪花里放进块牛肉,第二天我把它取出来做午 饭时,牛肉还是一样,只不过变冷了一些。”
  “从北极里取出来的牛肉什么样?”斯文唐插问,他说着看看手隆。
  “有区别,”于特隆耳语说,“有天渊之别。”说着他打开冰箱,从里 面立刻传出一阵音乐声。“这是什么?”斯文唐说道。
  “乌萨兰军团进行曲。”于特隆说着用手绢擦擦额头。“我是说音乐是 哪里来的?”斯文唐用目光向房间周围扫了一遍。
  “来自北极。”于特隆回答。
  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瞪大眼睛审查着冰箱。他开始怀疑于特表神经有 点儿问题,这位冰箱工程师表现得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北极机身内装有收音机。只要一打开冰箱门,收音机就自动播放。你 想想,一段段动听的音乐对疲劳不堪的主妇们将意味着什么!正如我说的那
  样,北极将成为家庭主妇的最佳伴侣。”
  斯文唐好奇地向冰箱里面望去,这个家庭主妇的最佳伴侣里面与普通的 冰箱并没区别。几个盘子上摆着些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点剩菜,时 间长了已缩皱成一团,又像是在储藏室里被放了很长时间的肉丸子。总之是 人们最后不得不下决心扔掉的那种东西,丝毫也不吸引人。一看就叫人倒胃 口。这时于特隆取出一个盘子并问斯文唐他是否想来点儿小吃。那个看不见 的收音机正播放出宴会前吹的小号,好像斯文唐正被邀请去赴宴似的。
  “谢谢,”斯文唐说着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盘子,“不过,我已吃过正 规的午餐。”
  “别客气!”这位热情的冰箱工程师说,“我很想请你品尝一下北极里 的食品。”
  “谢谢,”斯文唐看看手表,“不过,我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你太客气了。”这位热情好客的冰箱工程师说着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干 瘪的东西,“这是我夫人做的香肠布丁,香肠布丁配着越桂酱。”
  “是这样……”斯文唐喃喃地说。他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收音机里又 传出一阵宴会小号声。
  “对了!我总是说我夫人做的香肠布丁世上无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于特隆身体一颤,好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似的。他呼的一声关上冰箱,音乐声随之中断。他慌忙把北极锁进保险柜。 盛着一块残剩食物的盘子被他遗忘在写字台上。他走到门前,打开门锁,一 个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神情阴郁的家伙走进来。他尖尖的鼻子上架着副用 鹿角骨刻制的大眼镜,一撇小胡子红中透黄。身穿着一套深蓝色西服,裤线 笔直。斯文唐注意到他脚上的鞋子又小又尖。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食品柜助理冰松……我是说冰箱工程师助理玛 特极,和侦探私人斯文唐,我是说私人侦探斯文唐……”这位紧张得颠三倒 四的工程师说着用眼睛瞟了下保险柜。
  冰箱助理工程师和私人侦探斯文唐相互问候。斯文唐注意到玛特松目光 游移不定,很难判断他的双眼在看着什么地方。斯文唐仔细地打量他一下, 觉得曾经见过面,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很高兴见到你。”玛特松说着抽抽鼻子。
  “非常高兴。”斯文唐说,目光闪烁,活像一个警惕的老鹰。
  “对了,”玛特松对于特隆说,“要是今天没有别的更多的事情,我走 了。”他接连抽动了三次鼻子,同时目光却在于特隆、斯文唐和保险柜之间 不停飘动。
  “好,走就是了。”于特隆说。
  “那么,晚安!”玛特松说。
  “晚安!”于特隆答道。
  “晚安!”斯文唐说。
  这个冰箱助理工程师最后抽搐下鼻子正要向外走时,他突然停住了脚 步。
  他站在那里丢魂失魄地望着写字台。于特隆向写字台转过身去,来自斯 德哥尔摩的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也转身去看写字台。
  在盘子里放着个新鲜的盖着奶油的香肠布丁,一个大个儿配有红艳艳越 桔酱的诱人的香肠布丁。
  斯文唐被请去吃便餐
  “晚安。”于特隆说着把玛特松推出门去。这位助工似乎更想留下来,
  很可能香肠布丁是他最爱吃的东西。他双眼死死地盯住它。他一出门,于特
  隆立即关上门,并用手绢擦擦额头。
  “我不信任此人。”他拉着长音说。
  “噢,”斯文唐说,“是这么回事?”
  “是的,”于特隆烦恼地说,“我怀疑他想偷香肠布丁,不,我是说北
  极冰箱。”
  这会儿斯文唐对玛特松或北极都没兴趣。他走到写字台前,确实没错,
  香肠布丁是真实的,越桔酱也是真东西,色美味正。吐莱·斯文唐弯下腰嗅
  嗅,立刻闻到新做的香肠布丁的香味和新鲜越桔酱的气息。他想起原先在盘
  子里放的剩菜皱皱巴巴的模样,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但心里却加倍地提高了
  警惕,神色也就更加近似于一只猎鹰。他把手伸进衣袋,感到手枪就在身边。
  一个私人侦探随时会遇到各种危险,当他看到可怕的老鼠屎一下子变成了香
  肠布丁和越桔酱,就更有理由提高警惕。斯文唐紧握住衣袋里的手枪,警惕
  地看着于特隆和香肠布丁。
  吐莱·斯文唐对各种可能都做好了准备。
  “这怎么可能?”他严厉地问。
  “什么?”于特隆精神恍惚地说,“对,香肠布丁!很好,斯文唐先生
  你提醒了我。我们晚饭时吃它,几乎给忘了……”他打开保险柜取出北极,
  然后打开冰箱门,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声传遍全屋。他把布丁盘子放回冰箱,
  这时他想起一件事。
  “斯文唐先生!我们有些事要好好谈,跟我回家去吧!” 他说。
  “什么?”斯文唐问道。交响乐声响太大,使他很难听清冰箱工程师的
  话。
  “家。”于特隆叫道,“跟我回家!”
  “五点?”①斯文唐喊着取出手表,“不到,还差一刻钟。”
  “什么?”于特隆把手放在耳后叫道,交响乐声势更大了, 乐队里每人
  都在做出最大努力。于特隆靠近一步想听得更清楚些。“斯文唐先生,你说
  什么?”
  “表差一刻五点!”斯文唐叫喊说。他的手却更加用力地握紧枪柄。
  “表?”于特隆说着关上冰箱。房间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从马甲里
  取出金怀表,“差一刻五点。”他和善地说。
  斯文唐这时已经深信于特隆不正常,整个事情叫人很不舒畅。他坐地毯
  飞到冰箱工厂,是想安安静静地与于特隆工程师商量一下,以决定买个到阿
  拉伯沙漠旅行用的冰箱。但是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老鼠屎变成了香肠布丁和越桔酱;蹦出阴险的助工,似乎以前在什么地
  方见过,冰箱工程师精神又反常。这都使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于特隆戴上礼帽,穿上大衣。
  “斯文唐先生,”他说,“坦率地说,我怀疑玛特松想偷走北极。斯文
  唐先生,你不想上案揭穿他?请跟我到家里吃个晚饭,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① 在瑞典文里,家 HEM 和五 FEM 读音接近。
  斯文唐正想说他不能接受任何案件,因为他很快就要动身去阿拉伯大沙 漠。但于特隆又打开冰箱门,交响乐声又充满房间,像刚才一样气势磅礴。
  “一个简单的便餐。”于特隆喊着关掉收音机。他抓着把手,提起冰箱, 像提任何手提箱一样。
  “非常简单。”他说,“就吃香肠布丁配越桔酱。”
  工程师于特隆的发明
  在苹果湾有一条小街叫梅干巷,胡同里一家栅门外钉有一个木牌,上书 《冰箱工程师亚尔姆·于特隆家》。如果你打开栅门走进庭院,可以放慢脚 步,观赏一下在岩石间生长的奇花异草,这当然得是夏天。但现在是冬天, 只剩几天就到圣诞节了。
  房子造得很别致,大小正适合一个四口之家。白色墙壁与绿色窗户相映 照。室内装配着所有现代化设施,自然少不了冰箱。整个苹果湾地区没有一 家人装有这么多不同型号的冰箱,在厨房里有一个大的。餐厅里饭桌底下有 一个手提式的雪花一型,这样就不必跑到厨房去找生菜,剩菜也有地方放。 在卧室里放着一个雪花三型,便于早上醒来喝点橘子汁一类冷饮。对这一家 人来说离开冰箱生活就变得难以想象。厨房里还有一个暖箱,是著名的赤道 牌,也是于特隆工程师设计制造的。不过他主要以制造冰箱而闻名。
  李萨·于特隆和拉斯·于特隆正坐在楼上客厅里,剪不同颜色的丝绸纸。 他们在做挂在圣诞树上的装饰物。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当然圣诞节那天更好玩。但当圣诞节过后,孩子们又常想要是今天才开始放 寒假该有多好。现在寒假开始了,李萨和拉斯这会儿却在想,假如今天是圣 诞节除夕有多美。
  两个人脚上穿着皮靴。以前他们在屋里不能穿皮靴,因为妈妈认为他们 无论怎么擦都会带进脏东西。但现在他们从外面进来时不需要换鞋了。即使 是他们刚踩过泥雪也没关系,因为他们的父亲发明了自动擦鞋机,就放在门 外。每次你可以把一只脚伸到机器下,刷子在热空气中飞快转动。无论你的 鞋有多脏多湿,一转眼它们就被刷净烘干了。于特隆工程师计算过这架机器 用过一年零三个月加一星期之后就够本了,就节省了足够的买地板蜡等物品 的开支。
  电话响了。
  “去接电话,拉斯或者李萨。”妈妈叫道。她正在烤胡椒饼干,因而不 想离开厨房。拉斯拿起话筒。接完电话,他高声叫,“私人侦探斯文唐来了!”
  “噢,”妈妈惊诧地说,“他为什么要来?我又没丢什么东西。”她把 手伸进围裙,摸摸她的金胸针是否还挂在那里。
  “爸爸说,私人侦探斯文唐跟他回来,一块吃晚饭。”
  “他这么说?”妈妈思忖道,“圣诞节快到了,厨房却没有什么招待客 人的东西,真要命!”
  “爸爸说,妈妈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吃魔术饭。”
  “噢,”妈妈点点头,感到心里平静多了,“那也好,我只想知道斯文 唐先生来这里干什么。”
  “妈妈,你猜他和爸爸会一起乘飞毯来吗?”
  “对了,飞毯。”李萨趴在楼梯扶手上插话说。
  李萨和拉斯都知道斯文唐是全国唯一一个有飞毯的私人侦探。不久以 前,拉斯在王后街附近滑雪,突然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从空中传来,他抬头一 看,见到一个地毯从不高处飞过,上面坐着一个脸色严峻、手持望远镜的人, 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是私人侦探斯文唐在侦察。他就是那次见过飞毯,而李萨 还从来没见过。
  “什么?”妈妈说,“飞毯,我希望你爸爸理智些,别碰那东西,他会
  得伤风,今天这么冷!”
  “难道妈妈不同意李萨和我吃过晚饭坐会儿飞毯吗?求求您了。”
  “永远别想!”
  “好妈妈,”李萨央求道,“我们会穿上好多好多厚衣服,一点儿也不 会冷。”
  “等会儿再说。”妈妈说完顺手把最后一盘胡椒饼干推进烤炉。她给孩 子们每人一个人形饼干后,叫他们去安排好餐桌。
  大厅外面是一个玻璃镶成的厢房。当李萨和拉斯摆盘子和刀叉时,他们 听到噗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玻璃厢房外面的地上。他们朝 玻璃门看去,外面站着他们的爸爸,冰箱工程师于特隆。他敲敲门上的玻璃 并打手势要他们开门。他旁边有一个瘦些的人影,头上戴着礼帽,神色严峻。 他正在卷起一个地毯。
  私人侦探斯文唐已经来了。
  冰箱工程师家的魔术布丁
  “非常欢迎斯文唐先生!”于特隆太太说,她转身又悄悄地问他的丈夫, “你可能带回了晚餐吧,亚尔姆。”
  “那当然,亲爱的。”说着于特隆把手里提着的北极递给她。
  “我们要吃魔术晚餐了!”拉斯和李萨齐声欢呼道。
  “什么?”斯文唐问。他还没有忘记当他突然看到写字台上的那盘香肠 布丁时心中涌现出的不快。“我的年轻的朋友们,说什么,魔术晚餐?”他 疑心忡忡地问。
  “孩子们这样叫它,”于特隆太太笑着说:“我丈夫发明了一种新的冷 冻食物的办法……”
  “嘘……”于特隆发出警告并向四周看看,“别大声!”
  “怎么回事?”斯文唐问道。他把手伸进衣袋,检查一下手枪是否还在。
  “斯文唐侦探,等会儿吃过饭,我还有些事和你商量。”冰箱工程师说 着用手绢擦擦前额。
  “亚尔姆,晚饭几秒钟就好了。”她说着手指冰箱,斯文唐先生不想看 看这冰箱是怎么回事?”
  “嘘。”于特隆示意她小声些,他仔细地关好门。
  大家走进厨房。拉斯和李萨紧跟着斯文唐,盯着他腋下夹的卷起来的飞 毯。只要他一松手,他俩肯定会仔细看个够,地毯发出气味,使人们想起马 戏团里的快乐时光。
  于特隆太太打开冰箱门,手风琴声立刻从里面飘荡而出。斯文唐小心谨 慎地向北极冰箱里面望去,里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盘子,他以前也见过。每 个盘子里都放着一些小小的缩成一团的难看的残剩食品。
  “我们可以请斯文唐先生尝尝香肠布丁吗?”
  “谢谢。”斯文唐不动声色地说,他并不想过于粗暴。
  于特隆太太取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点什么东西,有些像灭老鼠的鼠药。 接着她又拿出点别的东西,看起来也特难看。
  “香肠布丁加上越桔酱,多谢了!”于特隆说,“我总是说只要有一块 好吃的香肠布丁再加上新鲜越桔酱,我就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我不否认肺 杂碎也不错,猪后肘可能也很好。但我总是说,先给我一块香肠布丁,这才 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斯文唐没有理会他的话。他紧盯着两个盘子,他吃惊地看到那两块令人 讨厌的皱皱巴巴的东西在增长、变大,并改换形式,现在变成了红艳艳香喷 喷的香肠布丁和维他命丰富的越桔酱。在《森林的气息》的乐曲中,斯文唐 逐个观察在场的人。看起来大家都很高兴,也很平静,只有于特隆工程师急 忙跑到窗前拉下窗帘。于特隆太太从炉里取出最后一盘胡椒饼干,并把香肠 布丁放进去加热。
  随后她从北极里取出一个小东西。它比五奥尔的硬币稍大些,但样子一 点儿也不好看,更不能引起人们的食欲。她把这个小东西放在一个蛋糕盘子 里。在《你好,老年朋友们》的音乐声中,这个小圆东西开始变大,变成了 一个享有盛誉的公主蛋糕。它外面覆盖着一层绿色的杏仁糖霜,特别吸引
  人。
  “一切都好了。”于特隆太太说,“现在请吧!”大家都走进餐厅,围
  桌而坐。斯文唐疑虑重重地品尝香肠布丁。他用叉子挑起一小块,特小的一 块放进嘴里,味道似乎和普通的香肠布丁差不多。
  “魔术布丁世上少有!”拉斯说着把越桔酱倒在自己盘里。
  “孩子们把它叫做魔术布丁,”于特隆太太笑着说,“他们眼看着食品 从冰箱里拿出来变大,真像变魔术一样。”全家人都坐在这里吃这神秘的东 西。斯文唐凭借他敏锐的感觉得出了结论,吃香肠布丁没有什么危险。
  斯文唐也感到饿了,他开始大口地吞吃着布丁。
  “讲讲!”他对冰箱工程师说,“这是怎么回事?”
  “世界上最简单不过的事,”于特隆说,“谁递给我块香肠布丁。谢谢。 整个事情非常简单,也就是说,实际上又非常复杂。”
  “我可以想象,”斯文唐咕噜一句。
  “斯文唐先生可能见过真空干燥蔬菜吧,我发明了一种使任何食品干燥 并缩小的办法。你把一根大香肠放进北极,它就干燥并缩小了,可存放好多 年,直到某一天你需用它时。一个主妇可以把 10 公斤风干的牛肉放进冰箱, 整个一大片牛肉收缩在一起会变得只有一块牛排大小。请递给我点越桔酱, 谢谢。刚才你们看到了,食品从北极里拿出后,会自动地膨胀并恢复到原来 大小。”
  “它怎么会自己膨胀?”斯文唐问道,他感到可疑的东西越来越少,而 食欲却逐渐增加。
  “这是因为空气里有湿气。在北极里放过的食品一拿到外面就自动吸收 空气中的潮气。同时产生了一种化学反应,同……相结合,简言之,这非常 容易,也就是说,实际上又非常复杂。”
  “这真是神奇的香肠布丁。”斯文唐听后感到完全放心了。
  “给斯文唐先生加点布丁。像斯文唐先生所了解的那样, 北极冰箱将使 人们的生活方式产生革命性的变化。此外我还在里面装了收音机。这里是我 写的几份广告草稿。”他说着递给斯文唐几张纸。
  斯文唐吃惊地读道:
  北极牌冰箱
  家庭之最佳伴侣已经诞生,现在您可用极少时间即可准备好全年所需之香肠布丁。此
  外北极冰箱内还装有七管收音机,美妙绝的乐曲例如角斗士的进场号声将陪伴侣取出每日
  必需的香肠布丁和越桔酱!
  “看起来还可以。”下面他更加惊讶地读到:
  仲夏节夜晚吃圣诞火腿!请试试这绝代奇迹。去年圣诞节剩下了一点火腿,不是吗?
  把它存到仲夏节!北极牌冰箱使之简单易行,增加了人间欢乐。大型号者内装有一对大喇
  叭,为您提供绝世音质。家庭之最佳伴侣北极牌冰箱就在您面前!
  当斯文唐在读这些东西时,一片愁云慢慢在于特隆冰箱工程师脸上聚 集。于特隆太太知道他经常对北极的前途担忧,就试着转移他的思路。
  “亚尔姆,你最近还有别的发明吗?”
  “对,”亚尔姆眼光顿时明亮起来,“我昨天发明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会旋转的圣诞树。”
  李萨和拉斯抬起头来,不再盯着盘中布丁。
  “一个会旋转的圣诞树?”圣诞节很快就要到了,所有与圣诞节有关的 事,都能吸引住他们。
  “围着圣诞树跳圆圈舞,经常弄得人热乎乎的,碰碰撞撞地出不少乱子。 为什么不让圣诞树来旋转,而让人们围成一圈手拉手地站着不动,这样更可 行些。这样年迈的老奶奶们也可以参加跳了。”
  斯文唐哑口无言地坐着。他过去从来没有和一个发明家共进晚餐。这会 儿他的所有疑虑已经云消雾散,他胃口也好极了。于特隆是一个少见的诚实 而又勤劳的冰箱工程师,不过有些容易紧张。于特隆太太的魔术布丁无可挑 剔。他对这次晚餐表示感谢,并说他好长时间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香肠布丁。
  梅干巷内谈交易
  晚餐后,工程师和斯文唐走进另一个房间。
  “我们必须好好谈谈北极问题。”于特隆说。
  “非常乐意,”斯文唐满意地说,“越桔酱新鲜可口,喇叭声响也无可 指责,这确实是我所见过的最好冰箱。”
  于特隆深深地叹口气。
  “我对北极的未来深为忧虑。”他说。
  “毫无理由!”斯文唐说,“第一流的音质。”
  “我被间谍包围着。”于特隆说着脸色变得苍白。
  “是这么回事。”斯文唐说。一个私人侦探习惯于各种寻
  常的或不寻常的情况。他认为于特隆周围间谍密布是很自然的。“越桔 酱新鲜可口。”他平静地说着点上一支大雪茄。
  “我必须把底交给你,”冰箱工程师说着用手绢擦擦前额,“我得把香 肠布丁交给……我是说把底子……北极的图纸没有了。”
  斯文唐一点儿也不吃惊。一个私人侦探习惯于各种东西失踪。珍珠项链、 金钱、提箱、钱包,包括衬衣上领扣——什么东西都会失踪,像一条永不停 息的长河,水不断流动消失。他总是听到这些事情。一个私人侦探听说某个 东西没失踪才会感到奇怪。因此听说北极的图纸没有了,斯文唐感到非常自 然。
  “北极的图纸没有了。”于特隆痛心地说。
  “可以想象。”吐·斯文唐用力抽了口雪茄,“一支真正
  高级的雪茄,”他满意地说,“味浓气香。”
  “昨天我生火时在炉子里先放上几块木柴,又点着了图纸。”于特隆脸 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就没法挽救了,它们都烧成灰了。”斯文唐接着说:
  “不应该拿冰箱图纸去点火,外面再冷也不应该。”
  “当然,我也知道,但我当时以为它是旧报纸。”
  “原来如此。”斯文唐说。
  “当然我可以重画,所有设计都在我脑子里。再说我还
  有冰箱本身。但画新图纸得费不少时间。最可怕的是……”
  于特隆向四周巡视了一下,又把话音降到耳语程度后才继续
  说:“最糟糕的是有人想偷这冰箱。”
  “不难想象,”斯文唐说,“一个这么出色的冰箱!”他还从来没听说 某个名贵的东西或早或晚不失踪的。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休假。
  “我怀疑我的助理——玛特松。”于特隆继续说,“白天我把冰箱放在 办公室,锁进保险柜里。好几次我碰到玛特松拿着一串钥匙拨弄保险柜。一 次我走进去时,他急忙掏出块手绢说保险柜上有灰尘。另一次他连忙在保险 柜上猛击一掌,说他发现了个蟑螂。”
  “北极晚上放在哪里?”
  “在家里,我片刻也不敢离身。昨天我去看戏,一直把北极放在我腿上。 最近一周我太太和我几次半夜醒来。我们听到脚步声,有人在房子里溜来溜 去,想偷走北极。每天晚上我把它放在床底下,夜里起码要起来三次查看它 是否还在
  那里。”
  斯文唐陷入沉思,窗外面夜幕已经降临,树顶上传来一阵阵沙沙声。
  “告诉我,”他弹弹雪茄上的烟灰说,“可否在北极里冻上泰姆拉,夹 奶油的。”
  “那当然,夹不夹奶油都没关系。北极将使我们的生活方式发生革命性 变化,将来那些劳累的主妇们可以一次烤好几年用的赛姆拉。”
  “泰姆拉也会变小?我是说夹好奶油的泰姆拉?”
  “它们可以变得比核桃还小。”
  斯文唐在思忖。
  “于特隆工程师,”他终于开口说道,“挽救冰箱的唯一办法是让我来 保管。我可以把它带到阿拉伯大沙漠。这期间你可以安安静静地重画图纸。 北极里能装多少个冻好的泰姆拉?夹好奶油的?”
  冰箱工程师从马甲口袋里拿出计算尺,开始计算。
  “一千二百个夹好的核桃。不,我是说赛姆拉。”
  “那足够了。我需要冻不过一百个,那末今天晚上我就带走冰箱。”
  “很好!这样北极就安全了。”
  斯文唐突然身上一颤,手中的雪茄跌落在地。他两眼直盯着窗户。
  “这样很好,”于特隆继续说,“这样我就不用半夜起身查看床底下了。”
  斯文唐盯着窗户,他没听见于特隆在说些什么。
  “现在我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于特隆说着拾起斯文唐的雪茄。这时 他才注意到斯文唐先生表现有些古怪。
  “是窗户有点漏风?”他有礼貌地说着按一个按钮,窗帘无声地把整个 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斯文唐刚才看到一个又瘦又尖的面孔紧贴在窗户玻璃上向屋里窥探。
  私人侦探斯文唐站起身来,他的神色严峻,目光如电。
  魔术冰箱被盗
  私人侦探吐·斯文唐走向有轨电车车站。他右手提着北极,就像提着个 衣箱。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但什么人也没看见。私人侦探习惯于跟踪别人, 但不很习惯被人跟踪,因此他没发现一个鼻子尖尖的小瘦个子蹑手蹑脚跟在 他身后。这人身穿一条瘦腿裤,裤线熨得笔直。{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110_1.bmp}
  在牛蹄车站斯文唐登上 12 路有轨电车,他走进第一节车厢,而那个瘦个 子一闪钻进了后面一节车厢。
  斯文唐坐在车上,北极就放在他腿上。他在冥思苦想:他在什么地方曾 经见过这个尖下巴。当他从砖瓦坡下车时,他的敏锐的头脑已经解决了所有 难题。窗户外面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是冰箱助工玛特松,而这位冰箱助工 玛特松就是威列姆·歪斯拉。
  威列姆·歪斯拉!
  威列姆·歪斯拉是全国每个私人侦探都熟知的人物。他是最狡诈、最难 捕获的罪犯。甚至每一个还没开业的私人侦探也能立刻说出威列姆·歪斯拉 的特征。但谁也没有办法抓住他。斯德哥尔摩的吐莱·斯文唐是唯一的曾经 成功地将其逮捕的人,但人所共知,他转眼间就逃走了。他被关起来后不到 三分钟就溜之大吉,而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溜掉的。
  斯文唐想清楚了歪斯拉就是玛特松,或者相反。同时,他突然发现他把 飞毯遗忘在于特隆家里,他毫无必要地乘坐了电车。无论谁亲眼看到一个尖 嘴猴腮的家伙在窗户外面向里窥探时都难以集中精力想着别的事情。现在再 赶回去取地毯已太晚了。于特隆一家可能已经上床就寝了,斯文唐只好等明 天再去。
  当他手提冰箱走进王后街上他家的大门时,玛特松——歪斯拉盯他盯得 很紧。这个狡诈的家伙站在对面人行道上一个商店陈列窗前看着里面的纺织 品,但他脑后似乎也长着眼睛,因而他依然看清了斯文唐的去向。
  第二天天气晴朗,皑皑白雪,为房屋和树木都披上了银装,人行道两侧 堆满了积雪。
  “这个时候出去旅行损失也不小。”斯文唐想。当他从窗口向外张望时 看到阳光照在白雪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阿拉伯沙漠里自然也有阳光,不过 没有雪,但那里有沙、无边无际的沙。斯文唐开始为他的旅行准备行装。他 估计一百个赛姆拉就够了。他为了保险起见多带上几个也好。
  “杨松小姐,”他对秘书说,“请罗拉店送三百个夹好奶油的泰姆拉。”
  杨松小姐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三百个夹满的字样。
  斯文唐取出望远镜、装满衣服和假胡子的衣袋、煤油炉和咖啡壶。赛姆 拉盒子这次就不用带了,现在他已经有了北极。
  罗拉店很快就把赛姆拉送来了,十个送货的小伙子,每人搬来了五个纸 箱。在每个纸箱里有六个大个的赛姆拉,烤得焦黄夹满奶油,真可谓色正物 美。杨松小姐请送货的十个小伙子喝咖啡,因为快到圣诞节了。当小伙子们 坐在外屋喝着稍有些烫的咖啡时,斯文唐在里间开始冻缩赛姆拉,这既紧张 又有趣。他打开冰箱时,里面的收音机自动放出优美的音乐。他把香肠布丁 推到一边,摆进二十五个赛姆拉后,关上冰箱门。五分钟过后,他打开冰箱, 只见里面放着二十五个缩成团的东西,什么也不像。
  “于特隆真能干,”斯文唐咕噜了一句,“难怪有人要偷北极。”
  每次他都放进去 25 个赛姆拉,冰箱放出音乐合奏,并把赛姆拉奇迹般地 冻成一团。当三百个都冻好后,斯文唐上街去买点旅途必用品。
  当他走出家门时,立刻被一个站在路旁纺织品橱窗前的又瘦又小的家伙 盯上了。那人长着尖鼻子,裤线笔直。斯文唐沿着王后街前行,一点儿也没 注意到这事。他在一家男士用品商店前停住脚步。橱窗里写着“合适的圣诞 礼品”,并摆着太阳帽等许多男士用品。
  斯文唐推门进去,开始试戴太阳帽。帽子都有点太小, 只能扣在头顶上。 沙漠里微风一吹也会将它刮落在地。店员们答应把帽子改成合适的尺寸。斯 文唐利用这段时间在周围转转,买了张讲授阿拉伯语的唱片。据说如果学习 得法,只用几小时你就能学会流利地讲阿拉伯语。
  当斯文唐回到男士用品商店时,店里把帽子改造得是如此之大,以致一 戴上立刻就遮住了双眼,使他连太阳月亮都看不见了。但店员小姐说热带经 常下大雨,太阳帽总会缩水变小的。
  “我想,那时就正合适了。”
  斯文唐买下了太阳帽后回到办公室。他走进房间时发现北极不见了。
  送信小厮追踪而去
  “有谁来过吗?”斯文唐严厉地问。
  杨松小姐坐在那里织毛线。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手中的锅把套。她妹妹 圣诞节将得到这件礼物。
  “是的,来了个先生,他来找私人侦探,他直着闯进斯文唐先生的房间, 并说他要坐着等。但斯文唐先生回来前他就走了。”
  “北极不见了!!!”
  “冰箱,不是在写字台底下吗?”
  “北极里面还装着三百个泰姆拉!”
  “我当时就怀疑他,他手臂上搭着个雨衣。他走时我觉得雨衣大得奇 怪。”
  “为什么杨松小姐不当时挡住他?”他的问话像一串串子弹似地激射而 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更像一只雄鹰。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而且……”
  “一支手枪?”
  “他挥动着手枪说我必须一动不动,要像根冰棍一样冷
  静。”
  斯文唐狠抓自己的头发。
  “说说模样。”
  “四方的,白色的,下面有根小木棍……”
  “我是说那小偷。”
  “他个子瘦小,形象狡诈。”杨松小姐继续织毛线。
  黄鼠狼!又是这只黄鼠狼!杨松小姐未能挡住他!
  “他一出门我就打开窗户,叫住我看到的第一个跑腿送信的小厮,叫他 跟踪那个拿雨衣的家伙。歪斯拉先生沿着王后街向西,我看到信差在他后面 不过十步之遥,他俩在和平街拐弯后不见了。”
  有一个冷静的遇事不慌的秘书对一个私人侦探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是信差回来了。他摘下帽子,掏出一块红手绢擦鼻 子。
  “怎么样?”斯文唐问,“快说!”
  “他跳上一辆汽车,我跳上另一辆,他向布鲁玛机场开
  去。”
  “布鲁玛机场?”斯文唐惊问。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是,布鲁玛飞机场,”信差重复了一句,“他爬上已经发动好了的飞 机,上面还坐满了旅客。他能赶上飞机,还挺幸运。”
  “幸运!哈!”斯文唐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加上出租汽车一共 15 克朗。”
  “他飞向哪里去?”
  “去道夫。我十分钟后必须去取一个旅行箱,所以……”
  “去非洲的道夫?”
  “是,去道夫。总共 15 克朗。”
  斯文唐在去阿拉伯途中
  李萨和拉斯·于特隆焦急地等待着斯文唐叔叔回来取他的飞毯。昨天晚
  上他乘有轨电车回家,使他们感到很失望。
  这会儿他俩在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他们计划跟着飞毯进城,但又不敢
  去问妈妈。他们估计她肯定会认为天气太冷,风太大。
  冬天的白天很短。当斯文唐带着他的包裹行李来到苹果湾时,夜幕已经
  降临。他带的东西可真不少,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手枪、赛姆拉盒子、衣
  袋、煤油炉、咖啡壶。赛姆拉盒子里装着几个三明治和 10 个赛姆拉。此外还
  有一个旅行用电唱机和几张唱片。
  于特隆太太一下子没能认出他来。他头戴太阳帽,脸上的络腮胡子遮住
  了半个脸。要是这次仅是一趟普通旅行,他也不用化装了,但要追踪歪斯拉
  ——玛特松,即使再谨慎也不为过。
  当于特隆太太平静下来后,她领着他去取放在凉台旁的地毯。
  “我放在这里是为了斯文唐先生取用方便。”她说,她不想承认她放在
  此处是因为它散发着骆驼的气息。
  “很好,”斯文唐说着拿起他的行李走上凉台。“于特隆太太,再见!
  圣诞节好!请转达我对于特隆工程师的问候。”
  “一路平安,斯文唐先生!圣诞节愉快!”于特隆太太说着关上房门,
  使骆驼气息不再向房内扩散。
  斯文唐周围一团漆黑,房里墙上的灯照不到两边长满爬山虎的凉台上。
  他打开飞毯,把行李放置好,又在脖子上围条厚围巾。他在前边毯穗旁坐下,
  正要发动飞毯。
  他停住动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瑟瑟作响。他向四周张望,
  但太阳帽恰好盖住他的眼睛,使他连星星月亮也看不见。他把帽子推向额头,
  再向周围巡视。在黑暗中他仅仅能看到身后行李模糊的轮廓。
  他抓起毯穗说:“凯夫!”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一样,地毯升到空中,越过邻居房顶向南飞去。
  空中寒流滚滚,斯文唐扎紧围巾。要是没有黄鼠狼不停地捣乱,这次休假会
  有多美。抵达凯夫后,还可以在奥玛帐篷所在的绿洲好好欢庆一下圣诞节。
  现在这一切都完了。他一走下飞毯,必须立即开始侦探工作。他倒不担心抓
  不住黄鼠狼,但一个私人侦探确实需要点假期。斯文唐想到这里叹口气。
  地毯飞得很快。斯文唐点燃煤油炉并坐上咖啡壶。他喝完咖啡并吃过一
  个赛姆拉时,看到地毯正在飞过一个城市上空,铁路从城旁边穿过。火车站
  上条条铁轨在月光下闪烁发光。车站大楼和周围的房子灯火辉煌。斯文唐把
  望远镜对准那个方向看去,“费林①车站是这么回事。”他咕噜了一句。“铁
  路的作用被人们夸大了,车站自然也是如此,起码在旅行方面是这样。”
  这时他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他:“斯文唐叔叔。”
  斯文唐急忙转过身来,太阳帽一下滑下来遮住了双眼。他没跌到站台上
  去可真是个奇迹。他把太阳帽向额头上一推。借助车站大楼上的灯光,他看
  到地毯上行李后面有两个人影。他掏出手电筒,在亮光下他认出了苹果湾的
  那两个小朋友:李萨和拉斯·于特隆。
  ① 费林是瑞典中部一个小城市,在斯德哥尔摩以南约七十公里。
  “只是我们两人。”拉斯哭丧着脸解释说。
  “我们正飞向何处,斯文唐叔叔?”李萨嗓音微微发颤地问。
  斯文唐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以为斯文唐叔叔只是进城……进城回家。”拉斯解释说。
  “对,我们认为斯文唐叔叔只到城里去。”李萨重复说。
  斯文唐抓住毯穗,简短而有力地说了句:“费林!”地毯下降并平稳地
  降落在车站后面的一辆送奶车和一辆卡车之间。斯文唐带着几件行李走进候
  车室。李萨和拉斯拿着剩下的几件行李犹犹豫豫地跟进车站。斯文唐带着孩
  子走进一个电话亭。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拿着行李挤了进去。什么赛姆拉盒子、
  望远镜、地毯、煤油炉,还有太阳帽,东西可真不少。再多点是无论如何也
  塞不进了。
  斯文唐挂了个通向苹果湾的特急电话。
  “哈啰。”于特隆工程师刚刚回到家,他回答电话说。
  “是于特隆工程师吗?”斯文唐问道。
  “我想问问,等一下,”工程师心不在焉地说,“嗯……是我。”
  “我是私人侦探斯文唐,我在费林市,孩子们也和我在一起。他们偷着
  爬上了地毯,现在我们到了费林。”
  “噢,到了费林。孩子们不见了,我们还挺奇怪。我以为他们到邻居家
  去了。他们到了费林?”
  “我是在去阿拉伯沙漠的路上。”斯文唐斩钉截铁地说。
  “那边可能暖和一些,我从来没去过阿拉伯,但去过一次费林。”这位
  善良的工程师漫不经心地说。
  斯文唐严肃地问道:“孩子们怎么办,我时间挺紧的,你要我把他们带
  到大沙漠去?”
  “如果斯文唐先生乐意,那可太感谢您了!只要他们开学前能赶回来就
  成。”
  斯文唐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于特隆太太在家吗?他问道。
  “谁?于特隆太太?……于特隆太太,我不知道,我看不见她在哪里。
  斯文唐先生在外旅行要多久?”
  “一个阶段①。”电话员插进来提醒他们说。
  “噢,只一个阶段……”于特隆接过去说,那开学前该能回来,我想。”
  斯文唐一时想不出措词答话。
  “我可以说两句吗?”拉斯急切地接过话筒。
  “爸爸,我和李萨能跟着去阿拉伯大沙漠吗?”
  “好爸爸!”李萨在旁边帮着央求说。
  “只要你们别冻着脚,否则你们的妈妈会不放心,别忘了在旅途中注意
  多看看,这样你们就能顺便学点地理知识。问候斯文唐先生!告诉他别忘了
  把北极带回来。再见,一路平安!”
  “再见,再见,问候妈妈!”拉斯说着急忙挂上话筒。“我们可以跟去,
  只要别让脚丫受凉就行了。”他对斯文唐说。“此外,斯文唐叔叔别忘了把
  北极带回来。”
  ① 按电话收费规定,超过一个阶段(如 3 分钟)即要多加钱。
  飞越欧洲大陆
  清早在飞毯上醒来,看到朝阳在阿尔卑斯山上冉冉升起, 真是一种伟大
  的经历。风和日丽,尽管有些凉,但仍然是理想的飞行天气。斯文唐在费林
  买了三块毛毯,还是羊毛的。这会儿用上了。他们每人围上一条,坐着等咖
  啡壶烧开。煤油炉火呼呼地燃烧,给他们增添了一些家庭气氛。
  “这是玛特角吗?”李萨指着一座高高的山峰问道。
  “很有可能,”斯文唐说,“但也有可能是波兰克山,或者罗达山。”
  他举起望远镜想看得更清楚些。“不管怎么说,这是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座山
  峰。”
  当人们坐等咖啡煮好时,特别适于学习外语。斯文唐挑出一张唱片,开
  动电唱机,他们开始学习常用的阿拉伯话:
  “给骆驼梳好毛,阿里!下一批商队什么时候动身去麦地那?请告诉我
  到大饼店怎么走?”
  咖啡煮好后,斯文唐倒出三杯,并从盒子里取出三个夹奶油的赛姆拉。
  “斯文唐叔叔,”拉斯说,“什么时候我们能到呀?”
  斯文唐取出怀表,“再过三小时。如果我们遇上西洛可①风得用六小时,
  这取决于我们会不会碰到西洛可。”
  “西洛可是什么东西?”拉斯问道。四肢仰卧在地毯上让阳光轻轻抚摸
  着脸颊,使人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昨天他们还在费林,现在他们将抵达地球
  上一个崭新的地方,将在棕榈树下骑骆驼兜风。
  “请告诉我,去最近的大饼店怎么走?”唱片上这样说。“鄙人将不胜
  荣幸!”唱片结束时又这样说。
  “快看那里!”拉斯指着远处喊叫道。
  吐·斯文唐和李萨·于特隆向远处眺望。
  “对,那儿!”
  为了保险起见,斯文唐端起了望远镜向地平线望去。一点不错,远方海
  水到了尽头,呈现出一片陆地。
  这时,大海被迅速地抛在后面。空中起风了,而且越刮越猛。这是另外
  一种风,西洛可是逆风,但这是顺风。他们还没弄清楚这风的名称,飞毯已
  经来到一个大城市的上空,可能是亚历山大港。在飞毯上面总是难以搞清地
  名。可能是亚历山大城,也可能是别的城市。坐火车时情况就不一样,只要
  向窗外一望,车站大楼上大字站牌就会告诉你身处何地,或是费林,或是面
  粉村,那时你自然会知道这不是南镇南站。
  飞过这座大城市后他们看到了一条运河,他们猜想这是苏伊士运河,后
  来他们又飞过几座城市,但猜不出它们的名字。随后他们飞到一片大沙漠上
  空,这肯定是阿拉伯大沙漠
  了。
  他们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中一行行骆驼商队在坚定而
  艰难地行进,一片片长着棕榈树的绿洲点缀其中。金黄色的
  “是来自摩洛哥的一股逆风。”
  他们喝罢咖啡,又开始练习讲阿拉伯语。很快他们学会
  ① 西洛可风是由北非沙漠吹向南欧的热风。
  了用阿拉伯语进行一段短短的对话:
  “昨天下午我在沙漠里看到一个奇妙的海市蜃楼。”李萨
  说。
  “我将很高兴地听你介绍一下当时的情景。”拉斯说。
  “我看到一棵棕榈树下有三个赶骆驼的人。”李萨介绍说。
  “我很高兴地听取这个介绍。”斯文唐说,“请赏光到寒舍用茶。”
  他们又学了几句阿拉伯语后,突然看到一片巨大的蓝色水泊,在地平线 处闪烁发光。
  地中海!
  越过阿尔卑斯山后,气温骤然升高。抵达地中海后,空气中顿时充满了 春天的气息,尽管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不再需要从费林买来的全毛毛 毯。斯文唐换上一副颜色淡些的假胡须。他们终于进入了阳光明媚的南方国 土。斯文唐变得兴奋起来,他脱掉外套,挽起衬衣袖子,随即又想起严格说 来他不过是在执行一次普通的侦察任务,所以又马上穿上了外套。
  黄鼠狼,又是这个黄鼠狼在捣乱!
  天气越来越暖和,地毯在清新而又温和的气流中飞得非常平稳,他们只 听到飞毯发出的单调的飕飕声,所见之处依然是一片蔚蓝色的恬静的海面。 阳光和煦,春意盎然,伸开阳光照在沙漠上,似乎给大漠涂上了一层耀眼夺 目的金子。
  “现在我们该吃个泰姆拉了。”斯文唐说着打开赛姆拉盒子,里面刚好 剩下三个。
  吃完东西,该是收拾行李的时候了。飞毯迄今还没理睬周围的一片片绿 洲,但它随时都可能下降。李萨叠起费林毛毯,拉斯把阿拉伯语唱片装进纸 袋,斯文唐用小绳把赛姆拉盒子捆起来。
  飞毯继续径直向前,但已经开始放慢速度。它似乎也有些犹豫不决。“可 以想象。”斯文唐自语着,把望远镜放在眼前。开始,他看到沙子,后来看 到还是沙子,但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片棕榈树。
  “我们可能到达凯夫了!”他说,“只要前边不是海市蜃楼。”
  这时他们已经看清楚棕榈树旁的帐篷。地毯飞得不高, 并不断降低高 度。噗的一声它轻轻地降落在一棵挺拔的棕榈树下。树旁站着个长着东方人 面孔的大个子,两只眼睛又黑又亮。他正是这块绿洲的主人——奥玛先生。 他向着客人们深深地鞠个躬。
  “鄙人不胜荣幸地得以再次会见斯文唐先生!”他说。
  “你好,你好!”斯文唐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说着,用手向上举举太阳帽, “这是苹果湾的李萨和拉斯·于特隆!”
  奥玛接连鞠了两个躬。
  “极为荣幸地得以结识阁下。”拉斯用阿拉伯语说着也鞠个躬。
  “请告诉我到最近的大饼店怎么走?”李萨在慌乱中脱口
  说道。
  一匹骆驼被盗
  奥玛平日里住在道夫城,但假期他总在凯夫绿洲住。这地方离城里仅几 十公里。他在棕榈树荫下搭了个作工精细的体育帐篷。斯文唐、李萨和拉斯 各自在座垫上坐下,奥玛请他们吃柴布抽卡。这是一个清淡而富有营养的阿 拉伯名菜,特别适于在炎热的沙漠刮风的时候吃,而这种风在大漠里又
  是四季不断,饭后他们喝咖啡。
  “我昨天还有三头骆驼。”奥玛说着鞠了一躬。
  “是这么回事。”斯文唐说着呷了口咖啡。
  “红玉、祖母绿和宝石,”奥玛说,“今天我只剩两头了, 红玉和祖母 绿。”
  “第三头被盗了。”斯文唐立刻接过话头。
  奥玛先生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宝石被盗了。”他说。
  “我猜也是。”斯文唐说。听说一头骆驼被盗,一个私人侦探自然一点 也不感到奇怪。他认为这是很自然的。“这咖啡不错,”他说,“浓度正好, 味道也不坏。”
  大家都默默无语地坐了一会儿,只听到沙漠上的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
  “斯文唐先生,”奥玛鞠个特别深的躬说,“请为我找找宝石,让我重 新看到我的室石。”
  私人侦探斯文唐叹了口气,他曾经打算心平气和地休假,他真不想谈论 什么室石或黄鼠狼之类的事。
  “我必须失查找北极。”他说。
  奥玛显得一点也不奇怪。
  “北极?”他略带伤感地问。
  “我爸爸发明了北极。”拉斯说。
  “拉斯·于特隆先生的父亲是个探险旅行家?”奥玛说。
  “根本不是,他是冰箱工程师。”斯文唐说。
  奥玛鞠个躬,但脸上一点儿不动声色。
  “北极里有喇叭。”李萨补充说。
  奥玛带着东方人特有的平静又鞠个躬。人人都默不作声。沙漠上的大风 吹得棕榈树哗哗作响,就像下大雨一样。
  “北极里面装有三百个泰姆拉。”斯文唐悻悻地说。“北极是个冰箱。” 斯文唐又解释说。
  奥玛依然不动声色。
  “还带收音机,”拉斯说,“我爸爸发明了北极。”
  奥玛恭恭敬敬地又鞠个躬。
  “所以我挺忙,”斯文唐说,“我没时间找宝石,……”当他看到奥玛 眼睛里伤感的目光时他立刻停嘴不说了。他想起奥玛这么热情友好,彬彬有 礼地鞠躬不已时,更不好再说下去,“我试试看吧!”他叹了口气,“骆驼 长得什么样子?”他问着掏出了笔记本,“介绍下外表特征。”
  “非常幸运,”奥玛用伤感的音调开始叙述,“宝石是我忠实的朋友。” 他说,“它曾无数次地驮着我在烈日下……”“对不起,”斯文唐打断他, “讲讲外表特征。”
  “鄙人不胜荣幸,”奥玛说,“依鄙人看来宝石外表非常雄伟、高大。 去年骆驼大展赛上宝石获得……”
  “有特别的标志吗?”斯文唐又问。
  “对,”奥玛说着又鞠一躬,“忠诚、顽强,跑起路来又快又稳。”
  斯文唐叹口气,用笔敲敲笔记本。
  “我将非常荣幸地领诸位看看骆驼棚。”奥玛说着站起身来。
  斯文唐、拉斯和李萨从座垫上站起身来。帐篷附近有一个骆驼夏天呆的 简易草棚。两只骆驼正在里面吃草。第三个隔栏里面空荡荡的。每个隔栏上 面都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小体阿拉伯字母标着骆驼的名字。
  “宝石、祖母绿、红玉。”李萨一个个地念道。祖母绿和红玉停止咀嚼, 转过头来看看来访者,接着又继续吃草。拉斯和李萨拍拍它们,并各送它们 一块糖。
  “奥玛先生有什么特别的怀疑对象吗?”斯文唐问道。
  “不错,”奥玛答道,“我对某个人特别怀疑。”
  “讲讲!”斯文唐说。他手里的铅笔也做好了准备。
  “我将不胜荣幸,”奥玛说,“去道夫的飞机今天早上在这个小小的绿 洲紧急着陆了。”斯文唐摇动了一下头,太阳帽立刻滑下来盖住了他的双眼。 奥玛继续说,“原因是严重缺油,要等汽油从道夫运来。在这段时间里旅客 们来到绿洲上散步。其中一个人特别着急。他当即偷了我的宝石,骑上它向 道夫跑去。”
  “描述一下他的形象。”
  “非常荣幸,”奥玛说着鞠了一躬,“一只眼睛是蓝的,另一只是棕色 的。”
  “什么?”斯文唐惊诧地问。
  “对了,”奥玛说,“宝石是大沙漠上唯一长着一只蓝眼一只棕色眼睛 的骆驼。”
  “噢!”斯文唐说着记在本上。“描绘一下盗骆驼的贼!”
  “我只是从远处看到他。他骑着宝石,但我的印象是他个子瘦小,拿着 一个白色手提箱,他消失在……”
  “北极!”吐莱·斯文唐从嘴里蹦出这两个字!
  “不,依鄙人看来,他是朝道夫城方向跑了,是在这个小小绿洲的东南 方向。”奥玛说着鞠个躬。
  “为什么奥玛先生不设法抓住他?”
  “我当即牵出红玉,装上鞍子,但他已经走远了。宝石跑得太快了。”
  “唉,糟透了,”斯文唐叫道。“奥玛先生不是有个飞毯吗?”
  “我的飞毯正好送出去修理了。”
  开始侦察工作
  “我马上开始侦察工作,”斯文唐说着摸摸他口袋里的手
  枪,“奥玛先生,请为骆驼备好鞍!”
  祖母绿和红玉立刻被带出来并备好鞍。拉斯和李萨顿时
  兴奋起来。在大沙漠上骑骆驼与乘飞毯一样令人神往。骆驼跪倒在地, 人们爬上去,当它们站立起来,乘客们高高在上,
  能望得很远。奥玛和李萨骑上红玉,私人侦探斯文唐和拉斯·于特隆乘 坐祖母绿。斯文唐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当他
  们正要出发时,奥玛先生说道:
  “对不起,斯文唐先生,如果我们乘你的飞毯,我们到达道夫要快得多!”
  红玉和祖母绿不慌不忙地慢慢地趴下身来,骆驼骑士们下到地面。一会 儿四个人都在地毯上坐好,斯文唐正要抓起
  毯穗说去道夫时,却又停下手里动作,一个私人侦探必须考虑得十分周 到!
  “不,”他说,“我们还是骑骆驼去。”
  奥玛不动声色地鞠了躬。大家都离开地毯,斯文唐把它
  卷起来并夹在胳臂下。奥玛再次命令骆驼跪下,他们四人又爬上骆驼。 这支小小的队伍出发了。红玉走在前,祖母绿紧跟其后,斯文唐从背包里再 次取出望远镜。
  他开始解释为什么不用飞毯。他设想到道夫后立即抓住黄鼠狼。然后用 地毯把他直接押送回斯德哥尔摩。在飞行途
  中他可不敢让李萨和拉斯跟着,谁也不知道黄鼠狼又会搞什
  么阴谋诡计。因此他准备一路上把枪保险打开,始终紧握手
  中,所以他们必须骑骆驼去道夫。这样奥玛和于特隆家的孩子们回绿洲 时就有了脚力。他把黄鼠狼送到斯德哥尔摩后,会立即返回绿洲来,和奥玛、 拉斯和李萨在棕榈树下痛痛快快地度个假。他们在黄昏时刻坐在帐篷外边, 从北极里取出魔术泰姆拉,一起听着优美的民间歌曲,会有多美。
  斯文唐大声地讲述着这一切,小小骆驼队向着沙漠深处走去。沙漠里已 经起风了。乘着前边骆驼的李萨和奥玛只听到几个零碎词句,斯文唐的大络 腮胡子也遮住了不少声音。奥玛转过身来,以他特有的远东人的冷静又鞠了 个躬。
  很快他们就被沙漠包围了。拉斯和李萨开始还认为骑骆驼与乘飞毯一样 紧张好玩,但走了一小时后他们开始觉得骑骆驼有点太单调。
  斯文唐骑在骆驼上在思考一个棘手的难题。他问自己为什么人们明明有 飞毯还要骑骆驼穿越沙漠。在别的国家骆驼自然是十分宝贵的,但这里是飞 毯的祖国……他觉得人们把骆驼的作用估高了。
  他们遇到了两个长长的骆驼商队。每头骆驼上都载满货物,赶骆驼的人 手拄木杖走在骆驼身旁。
  后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飞毯。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低空飞行,他在用地 毯运送两只山羊。李萨和拉斯向他招手,但他并不择手致意。过了一会儿他 们看到了一个大些的飞毯,上面坐着一大家子人,有爷爷、奶奶、父亲、母 亲和六个孩子。孩子们趴在地毯边上向下看。人们只能望到他们的小脑袋。 他们向李萨和拉斯招手致意,但李萨他们还没来得及挥手作答,飞毯就消失
  了。斯文唐满腔心事地遥望着这些乘风来往的地毯,心想这事非得问问奥玛 不可。
  就这样他们抵达了道夫。远东的城市总是一派热闹景象。比起别的地方 来,这个城市显得更加拥挤。到处是游逛的人群,送水的、卖西瓜的、卖桔 子的、卖大饼的、织地毯的、卖字的、卖假货的、放牧的和到处乱钻的孩子 们,再加上骆驼、毛驴、狗、猫、山羊、小车等,掺杂在一起,真是摩肩接 踵,车水马龙。
  道夫不是什么大城市,但也足够大了,足够挤了。他们骑过拍卖场时看 到那边更是水泄不通。叫卖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人山人海,沸反盈天。什 么都卖,但就是不卖赛姆拉。
  奥玛把红玉和祖母绿存在一家骆驼店里。斯文唐开始组织侦察工作。他 们决定从打听谁见过一个提白手提箱的阴险家伙入手,奥玛给他们带路,并 介绍情况说:
  “依鄙人之见,我们应先到大饼店老板穆哈默德那里问问。他住商队 街。”
  阴险的大饼店老板
  阿拉伯大饼素来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其他国家的饼总有缺陷,要么太糊、 太硬,或者太脆,也可能太大,不好拿,或太小。阿拉伯大饼却总是不大不 小,无论是外面抹着的奶油,还是里面的夹馅,总是令人赞不绝口。
  道夫有许多技术高超、质量可靠的大饼作坊。商队街上的穆哈默德据说 是最负盛名的一家。新烤好的大饼在他的店里摆成一排排,发出诱人的香味。 穆哈默德饼店做的两种饼特别受人欢迎。一种叫“流浪汉思念家乡”,另一 种叫“骆驼骑手的周末梦想”。“思念家乡”里面放的是羊肉馅,“周末梦 想”里面放的是新鲜的无花果。
  奥玛总是到穆哈默德店里买饼。假期他住在大沙漠上,周末来店里一次 买一堆饼。当他住在城里时,他每天都来这家店里,挑个“周末梦想”或“思 念家乡”。
  现在奥玛正领着人们向这家著名的饼店走来。这店位于城边上商队街的 街角,周围不太繁华,在商队街上只能碰上一两个提着大饼的行人。有时还 能碰上送货上门的小伙计伊班,他肩上时常扛着十张饼。
  奥玛、斯文唐、李萨和拉斯及一只在街上游逛的黑猫一起走进饼店。店 里一片昏暗,因为墙上仅在阴面开着一个小洞窗。阴暗的店铺内充满着新烤 大饼的香气。人们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排排新饼。一个人站在暗影中正在 揉面团。他五大三粗,堪称这个城市里最强壮的揉面大师。他衣袖挽得很高, 两只胳臂肌肉凸起,活像个摔跤力士。他轻轻快快地在面缸里拨弄着,偌大 的一个面团在缸里来回滚动,他发出轻轻的呻吟声。难怪穆哈默德店里的大 饼做得特好吃!“大漠里最佳馅饼”,有一次《沙漠信使报》这样做广告说。 这并不夸张。你不信问问奥玛先生好了。
  那只黑猫在大饼店里开始了自己的探险旅行。揉面师一看见它立刻停止 揉面,倒退着走到墙边,站在那里两眼死瞪着黑猫,尖叫:“一只猫,快看 猫!”
  黑猫纵身一跳跑出门去。揉面师呼的一声关上大门,然后扭转脖子向左 肩后接连吐了三次唾液。斯文唐注意到这一切,心中暗喜,“好,这小子怕 猫。”
  这时穆哈默德跑出来。
  “想要梦想还是思念?”他过去在一个港口城市长大,那里有许多种族 的人杂居,因此他从来没有学会讲礼貌,比起奥玛先生可差远了。
  “梦想还是思念?”
  奥玛鞠了一躬回答:
  “梦想和思念。”
  穆哈默德把两张大饼扔在桌上。奥玛付钱之后说:“贵店远近闻名,来 往人群川流不息。穆哈默德可曾在人流中注意到一个个子不高、身着西式服 装,带着一个北极牌的手提箱,里面装有 300 个赛姆拉的人。”
  穆哈默德盯了奥玛一眼,没有回答。揉面师傅停止了工作,在昏暗中一 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斯文唐提高了警惕。
  “同一个人偷走了——因为缺乏汽油——一头骆驼,名字叫宝石。”奥 玛继续说。
  穆哈默德又瞪了奥玛一眼。揉面师傅在等待命令。斯文唐警惕地看着。
  “没有!”穆哈默德瞪够了后喊道,“我既没看到人,也没见到骆驼, 更没见到手提箱,或者什么宝石!今天还想再买饼吗?买够了就再见!”
  奥玛、斯文唐、李萨和拉斯走出饼店。奥玛一手抱一个
  馅饼。
  “他生气了,”斯文唐推推太阳帽说,“他可能牙疼?”
  “我也经常想他是否需要补牙。但他是一个诚实的大饼
  店老板,他的饼特别好吃!”
  他们在城里转游,逢人就问是否见过一个阴险的小个子
  西方人手提个北极牌的旅行箱。斯文唐觉得没必要讲清北极
  是个革命化的冰箱。但谁也没见过一个这样的西方人。一个
  流浪汉指着斯文唐说,就是他。弄得奥玛不得不再三保证是
  那个顽固的衣着褴褛的流浪汉认错了人。一个游方修士坐在
  钉子上没法回答,因为他刚刚把一把刀子伸进嘴里,但他摇摇头,并从 嗓子里挤出点咕噜声表示他未曾见过这样一个陌生人。
  天气越来越热,大街的热浪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居民都回家去午休。奥 玛建议暂停侦察工作,直到炎热减弱些之后。
  “别等太久了。”斯文唐说着看了看表。
  “不过五、六个小时。”奥玛以远东人的特有的冷静说, “市鄙人之见, 天气稍凉些时侦察工作也会变得容易搞些。”
  他们找到一家咖啡馆,这里用阿拉伯式的小杯子卖咖啡。奥玛和斯文唐 坐下,每人刚刚喝了 12 杯,李萨和拉斯不耐烦了,觉得坐在屋里真是活受罪。
  “斯文唐叔叔,”李萨说,“我们出去逛一小会儿好吗?”
  “好,但别走太远了,”斯文唐说,“小心点,别迷了路。”
  拉斯和李萨冒着中东国家的酷暑烈日走出来,街上的人群已经散了,道 夫城在午时烈日暴晒下一派懒洋洋的样子。
  “我们向这边走吧!”拉斯瞅了一只死猫一眼。城市像是由一群杂乱无 章的白色矮房子组成的一个谜宫。拉斯和李萨迈步走进谜宫幽径。
  侦破工作变得难上加难
  “于特隆家的孩子们该快回来了吧?”吐·斯文唐说着看了看手表,“他 们出去整整一个小时了。”斯文唐急于继续侦察。
  奥玛冷静地喝干一杯阿拉伯咖啡后说:
  “这城市不大,但作为一个小城市来说又不小。有许多街道和房屋,对 一个陌生的游客来说还满有意思。”
  “可我们有急事!”斯文唐不耐烦地说。
  奥玛满怀同情地鞠了个躬,随后他又要了些咖啡。
  斯文唐越来越感到不安。他们坐在这里喝着咖啡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 苹果湾的于特隆兄妹俩还没回来。
  “如果斯文唐先生不想再喝咖啡,我们可以出去找找。”奥玛提议说, “我们反正得寻找关于歪斯拉先生的线索,我们也可以同时打听一下年轻的 于特隆小姐和年轻的于特隆先生到哪儿去了。”
  最可怕的炎热已经过去,街上又开始拥挤起来。
  “我们先去问问大饼店老板穆哈默德。”奥玛说。
  “那个患牙疼的家伙!”斯文唐叫道,“他恐怕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馅饼堪称一绝,抹得奶油总是不多不少,很有可能于特隆兄妹俩 跑去买个思念饼。”
  他们走到商队街,推开饼铺大门。揉面师傅没在工作, 看不到他在那里, 也见不到送货的跑腿小伙子伊班。过了一会儿,穆哈默德出现在昏暗中。
  “梦想还是思念?”他喝问。
  “梦想,”奥玛说着鞠个躬,“一个中等大小的周末梦想, 请让我的邻 居——帐篷裁缝师哈桑捎去,他明天早上乘飞毯到绿洲去。”
  “还要什么?”
  “能否告诉我们,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可曾来过?”
  穆哈默德一言不发地瞪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没见过孩子,好几年了我从未见过一个孩子,再说这里也不是查询 处,晚安!”
  斯文唐和奥玛走上街头,他们一边查问,一边寻找,直到天色黑暗下来, 他们该回绿洲去了。斯文唐一直在考虑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他要寻找 两个孩子,一头骆驼和一个北极牌冰箱。一个私人侦探很少面对比这更棘手 的难题。
  斯文唐和奥玛坐在帐篷外面,晚间凉爽的小风习习吹过, 他们吃了一盘 柴布抽卡和一个羊肉馅的思念饼。夜幕笼罩着整个大漠和绿洲。透过轻轻摇 曳的棕榈树冠可以看到又大又亮的东方星星在闪烁,远处一只非洲豺狗在嗥 叫。
  “斯文唐先生不觉得这与世无争的大漠挺美的?”奥玛问道。
  斯文唐心事重重,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搞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因此尚 未来得及欣赏沙漠风光。
  “这地方沙子太多了,”他说,“多得过份了。”
  奥玛在黑暗中悄悄地鞠个躬。
  “有一半足够了,骆驼能干什么?”他严肃地问,“这里有飞毯。”
  奥玛递给斯文唐一杯咖啡。
  “远一点的旅行,乘飞毯可以节约好几天。”斯文唐说。
  “时间是无穷无尽的。”奥玛说。
  “比如说去取一个新烤的馅饼?”
  “依鄙人之见,大饼刚抹上奶油,刚烤好太热,不如放放再吃。”
  斯文唐哼了一声。
  “假如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而奥玛先生三点整必须赶到道夫城里,骑骆 驼无论如何是不行了!”
  “四点钟到道夫城里也很好。对于我来说我更喜欢六点钟,那时令人舒 畅的凉爽已经降临大地。”
  斯文唐叹口气。奥玛又鞠一躬。
  夜里斯文唐辗转难眠,还在为他的万无一失的计划而烦恼。斯文唐从来 未遇到这么难办的案子。
  他们的邻居——帐篷裁缝师刚刚从城里乘飞毯回来。从穆哈默德店里捎 回了一个新烤的诱人的“周末梦想”。斯文唐和奥玛坐下来想吃个简易早餐, 好进城继续侦察。
  奥玛从骆驼骑士的“周末梦想”上切下两大块。
  “如果斯文唐先生觉得阿拉伯馅饼尚可充饥,鄙人将不胜荣幸。”
  斯文唐拿过盘子,上面的馅饼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与没夹奶油的 泰姆拉不相上下。”他说。因为时间紧迫他张嘴咬了一大口。他立即感到牙 齿碰到了一个又硬又尖的东西,几乎割掉了他的舌头。如果它就是骆驼骑士 的“周末梦想”,这个骑士周末肯定要做恶梦。他停止咀嚼,眼睛转向奥玛, 但奥玛在继续满意地吃着大饼。斯文唐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饼拿出来放在盘 子里,这时奥玛也停止了咀嚼。
  “如果斯文唐先生觉得这大饼不堪入口,我将十分难过。”他幽黑的眼 睛里显露出伤感的神色。
  斯文唐用叉子拔弄着盘里的饼块,中间有个东西特硬。他继续拨弄、刮 净,很快弄出块刀片一样的东西。奥玛变得目瞪口呆。斯文唐用手指夹起刀 片,在帐篷上擦擦。它不是刀片,而是一块椭圆形金属牌,上面还刻着字母。 在明亮的朝阳下一个名字在他们眼前闪动:“北极!”
  《沙漠信使报》提供的机遇
  私人侦探吐·斯文唐好像意外地发现一只从天外飞来的可爱的鸽子的老 鹰。他盯着夹在两个手指间的金属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紧张地思考起来。 金属牌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奥玛安安静静地坐着,生怕打扰斯文唐的思忖, 但他嘴里却在偷偷地咀嚼,目光不住地在馅饼上溜来溜去。
  “好!”斯文唐站起身来,“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他跑进帐篷取出飞毯并铺在沙地上。他把衣袋扔在地毯上,又摸摸裤袋 里的手枪。正在这个时候太阳帽又滑下来遮住双眼。他匆匆忙忙地把帽子向 脑后一推并启动飞毯,弄得奥玛差点儿没赶上。
  “北极落在饼店老板手里。”他像机关枪打点射似地说。“肯定是歪斯 拉先生把北极牌号放进了大饼里。”
  奥玛在他背后说,“他为什么这样干?”
  斯文唐也在想这个问题。
  “评论这个问题还为时太早。”他严肃地说着,把太阳帽向上一推,但 它又滑落下来。
  “斯文唐先生,你想大饼店老板是否也把宝石藏起来了?”
  “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但穆哈默德在和歪斯拉合作。穆哈默德绝 对不是一个诚实的饼店老板,所以我们得防备最坏的事情发生。”
  “能重新找到宝石我将十分高兴,”奥玛低声说道。“另外,我觉得穆 哈默德铺里的大饼也被人抬得过高了些。斯文唐先生你觉得这些大饼如 何?”
  “一点儿也不好吃!”斯文唐忿忿地说。
  “以前我还觉得他的大饼比较好吃,看来是鄙人犯了错误。”
  “大漠上的最坏大饼,从来没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这些可怜的大饼店顾 客们!”斯文唐愤愤地说着从门牙缝里剔出一块饼渣。
  地毯飞得好快,他们一会儿就抵达道夫城,城里已经人潮如流,热闹非 凡。他们向商队街走来,路上碰到好几个臂扛大饼的顾客。但送货小差伊班 还没出现。他们悄悄地从洞窗口向里张望,店里空无一人,揉面师傅也不见 踪影。
  斯文唐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一只手在抚摸口袋里的手枪。这时他看到奥 玛附身向地下室的窗洞里张望,斯文唐走过去。从洞窗里他模模糊糊地看到 某种大大的毛乎乎的东西在缓缓移动。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骆驼脑袋,它 头上一只眼睛发蓝,另一只发棕色。
  “我的宝石!”奥玛嗓音微微发颤地说。
  “哈哈,”斯文唐说,“是这么回事!”
  “你在这里面干什么,大个子?”奥玛伤感地说。宝石正用那双忠实的 不同颜色的眼睛难过地看着主人。
  “北极和宝石都在这里。”斯文唐攀肩贴耳地说,“我们可以一拍子打 死两只苍蝇,一举两得!”
  “但是宝石可不是什么苍蝇。”听得出奥玛语调中略带不
  悦。
  大街上空无一人。斯文唐拉着奥玛绕过墙角转到房子另一侧,那边有一 扇大门。斯文唐小心翼翼地推推门把手,门锁着。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阿拉伯人走出来,原来是那个肌肉暴突活像摔跤师的揉面师 傅,而他的红皮带上竟然还斜插着一柄长长的弯刀。他手扠腰间,瞪着一双 牛眼,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
  “对不起,”斯文唐说,“这是大饼品尝店,不,我是说大饼烤制店的 入口吗?”
  “不,是出口!”他一手握刀柄大吼一声,“快滚蛋!”随后他怒气冲 冲转身关上大门。
  奥玛和斯文唐绕过房角,又回到大街上。路过地下室窗口,他们恋恋不 舍地又看看骆驼脑袋。
  “斯文唐叔叔!”一声耳语似的叫声从幽暗的地下室里传来。
  斯文唐和奥玛对望了一眼。
  斯文唐突然嘘了一声。
  饼店老板正出现在门口台阶上,他站在门外两眼盯着他们。他俩正蹲在 地上。奥玛急忙动手加固脚上的鞋带,斯文唐装做掸掉左边鞋上沾的一点骆 驼屎。
  “早上好,穆哈默德先生!”奥玛说,“我们正在散步,能路过著名的 大饼店非常高兴。”说着他们沿着大街继续前行。穆哈默德用怀疑的目光盯 着他们目送了好久。
  “我们必须制定个计划,这样做不行,穆哈默德已经起疑心了。”
  “我们去找个咖啡馆,坐下来好好想想。”奥玛以他东方人特有的冷静 说。
  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店,开始大口吞饮着阿拉伯咖啡。斯文唐在聚精会神 地苦苦思索。为了不打扰他,奥玛轻轻地翻阅《沙漠信使报》。
  “孩子们被关在大饼店里,……”斯文唐自言自语地说,“北极在那 里,……宝石也在那里。”
  “对,”奥玛压低嗓门说,“宝石被关在里面。”
  “我肯定歪斯拉也在里边,揉面师傅也在……那个送货的小伙子哪里去 了?……整个大饼店都陷在里面……必须来个突然袭击,……一有风吹草 动,歪斯拉就会租个飞毯,载着北极逃之夭夭……”
  一个私人侦探从来没有同时遇到过这么多难题。
  “对不起。”奥玛突然指着《沙漠信使报》上的一个广告说。
  “讲什么?”斯文唐有点儿不耐烦地问。
  奥玛读道:
  “诚实的节酒的揉面师傅可以在穆哈默德大饼店里得到稳定的短期工 作。”
  “哈哈,”斯文唐笑道。接着他又考虑了一会儿。他神色严峻地下决心 说,“我去接这个揉面师傅的工作,我又不饮酒。”
  奥玛觉得这是个果敢的决定,所以他满怀敬意地悄悄地鞠了一躬。接着 他指着下面一段广告,读起来:
  “动作敏捷,忠诚可靠的送货小厮可以立刻从商队街上大饼店老板穆哈 默德店里得到暂时性的未来工作。”
  “哈哈。”斯文唐心中一乐。
  “我想填补这个空缺。”奥玛说,“鄙人就够快速敏捷的了”。
  斯文唐惊讶地望着奥玛。
  “我大概也能为破案侦察略尽棉薄之力。”他说着谦虚地鞠了个躬。
  “这很危险。”吐·斯文唐警告说,随后他警惕地用目光巡视了下店内。
  “为帮助重新找到宝石的人竭尽犬马之劳是鄙人的神圣义务,分担这一 风险更是鄙人的光荣责任。”他说着又鞠了一躬。
  “奥玛先生!”斯文唐说,“奥玛先生真不愧为大沙漠的一只雄鹰!” 他激动地接连鞠了三个躬后,紧紧地握住奥玛的手。
  他们提起衣袋,走到僻静的后院化妆更衣。
  “苹果湾的于特隆兄妹俩特聪明。”他说着摸摸衣袋里的刻有“北极” 的椭圆形小牌。
  在阴暗的饼店地下室里
  苹果湾的于特隆兄妹俩过了一个可怕的下午,一个可怕的夜晚和一个可 怕的上午。
  他们冒着酷暑在谜宫般的城市里漫步游逛,但当他们想回咖啡店时却走 到商队街上的大饼铺旁。他们正要走进去问路时,却发现在地下室里的骆驼, 长着一只蓝眼一只棕眼的骆驼。
  在商队街地下室窗户里看到这样一个骆驼头谁都会感到奇怪。他们立刻 决定告诉大饼店主人一头被盗的骆驼呆在他家地下室。他们以为穆哈默德听 到这消息会很高兴,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凶狠地盯住他们,抓住他们的手臂, 把他们拖进地下室和骆驼关在一起。
  他开始大肆审问。他狠狠抓住他们的胳臂问来问去,但一无所获。他俩 一直拒不答话,最后他们说了句外国话。大饼店老板早年在一个多民族杂居 的港口城市长大成人,觉得他听到过这种语言。他向门外里屋喊道:“玛特 松先生,你来一下。”
  从里面屋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目光游移不定的家伙,拉斯 和李萨立刻认出了此人。他们在工厂里曾经见过他许多次,他是他们爸爸的 助手——助理工程师玛特松。
  冰箱工程师助理盯着孩子们看。
  “玛特松先生是丹麦人,可能懂得这两个挪威孩子的话。”穆哈默德解 释说,“你来问问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窥探。”
  歪斯拉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瞪着于特隆家的两个孩子, 好像见了鬼似 的。尽管有更大的星球,地球并不小,地球上还有许多国家,有更多的城市, 有多得多的地下室,苹果湾于特隆家的两个孩子怎么会偏偏出现在阿拉伯世 界的这个地下室里?
  最后他终于挤出几句话,“别放走他们,看好门窗,这两个孩子是派来 的间谍!”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145_1.bmp}大饼店老板命令粗壮如 牛的揉面师监视门口。揉面师把一块骆驼毯子扔在门前地板上。他一屁股坐 在上面,躲在阴暗中啃起馅饼,一会儿一个“梦想”,一会儿一个“思念”。 他时而起身到地下室楼梯下的厅房里取馅饼。穆哈默德把新烤的大饼放在那 里让它们冷却。他对李萨和拉斯说道:“你们试着喊喊看,我会给你们点颜 色瞧瞧的!”
  通向里面房间的门半掩半开,也没人看守。
  拉斯和李萨坐在角落里脏乎乎的麻袋上,很快他们适应了黑暗。现在他 们已经能看清宝石了,而不仅仅是看到它那由洞窗外光线照亮的头部,还清 楚地看见了那凶狠狠的腰里插着弯刀的揉面师。他坐在那里大口咀嚼着馅 饼。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他就理也不理他们。
  空气是这样陈腐、潮湿,每吸一口都令人作呕。有时宝石在地上来回走 动,有时从黑暗的墙角里传来沙沙声,可能是老鼠在活动。
  过了一会儿,揉面师沉沉入睡,他躺在门前呼噜打得地动山摇。拉斯和 李萨想家心切,他们不再像开始时那样觉得阿拉伯大沙漠里到处都很好玩。
  从里面那间房里不时传来讲话声和谈笑声,有时又悄然无声,过会儿又 开始说笑。
  “你觉得斯文唐叔叔会找到我们吗?”拉斯低声说。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李萨反问道。
  “可他是侦探啊!”拉斯耳语说。
  “可能,只要别拖得太久了。”
  对面房间里现在不时传来不耐烦的话语和工具的敲打
  声。
  “来!”拉斯小声说着瞅瞅张大嘴巴打呼噜的揉面师。
  他们跷起脚后跟走向里屋门口,那门开着一条缝。他们从门缝悄悄向里 张望。
  在地板中间一张桌子上放着北极!
  “爸爸的冰箱。”拉斯轻声说。
  一个陌生的阿拉伯人正弯腰对着冰箱,他手里握着一把改锥。拉斯和李 萨不知道他想怎样处理这冰箱,但很明显他未能如愿。他来回转动冰箱,从 各种角度审查着它。有时他打开冰箱门,收音机立刻因此开动。他旁边站着 送货的小厮伊班,他手中拿着一把钳子,一把改锥和一根铁撬棍。
  玛特松助工站在一旁看着,他咬着手指甲,眼睛四下乱转。看来他也速 学了点阿拉伯语,因为他在讲阿拉伯语。
  “进展如何?”
  “我弄不明白这冰箱是怎么组装的,我还没摸清它的机械性能。”那个 陌生的阿拉伯人说道。
  “你还是个冰箱工程师呢!”玛特松——歪斯拉埋怨道。
  “你自己也是!”那个阿拉伯人反讥道。
  “你别管闲事,”歪斯拉穷凶极恶地吼道,阿拉伯工程师急忙继续工作, “你自称是麦地那工程学院毕业生!”
  “我当然是!”
  “是电梯系还是挖土机专业呢?”小个子歪斯拉气呼呼地问。
  “冰箱技术系!”那个陌生人自豪地回答。
  “你们在学院里都干些什么?!光打乒乓球了?”
  麦地那工程学院的工程师紧咬牙齿审查着北极。
  “这个设计是全新的,”他说,“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在我……请递给 我改锥。”
  送货小厮递给他另一把改锥,并接过来第一个。阿拉伯工程师趴在冰箱 上极力想找到一个螺丝,好用改锥拧。
  拉斯和李萨站在门口向门内张望,拉斯对李萨耳语道:
  “现在我明白了!”
  “我也懂了。”李萨小声回答。
  阿拉伯工程师把改锥递还给伊班,掏出一个花格手绢擦擦头上的汗水。
  “噢?”玛特松——歪斯拉阴阳怪气地说。
  “这个设计是全新的,而……”
  “这我知道!”歪斯拉气呼呼地说。
  “什么事都需要时间。”阿拉伯冰箱工程师又说。
  “问题是要用多长,你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搞清还是要写遗嘱留给你的后 人搞清。”歪斯拉越说越有气,就更蛮横无理。
  这时一直缄口不语的送货小厮伊班开口道:
  “我们这会儿不能尝尝里面的点心?”
  “当然,我们最好先休息一下。”阿拉伯工程师说。
  他说着打开冰箱,收音机同时开始启动播放麦加的儿童节目。他们从冰 箱里取出许多大小如同核桃的赛姆拉。他们在等待点心长大时,倾听着冰箱 里播放的儿童歌曲。五岁的小侯赛因唱道:
  “爸爸的心肝阿里在沙漠上走,
  沙粒落在头上阳光照额头。”
  “关上它!”玛特松——歪斯拉吼道。
  “我想再听听。”伊班说。
  现在两岁的本·哈桑在唱:
  “啊啊,单峰驼骆,
  小步,小步跑!
  我将天天骑上它,
  蓝色天空多美妙!”
  “关上!”玛特松——歪斯拉怒吼!他从来就不想听什么歌曲之类的。
  这时斯德哥尔摩罗拉小吃店的赛姆拉恢复了原来的大小。送货的小厮拿 出的赛姆拉可真不少,当它们处于冷冻状态像核桃大小时还不显得多,但现 在几乎堆满了整个地下室。它们烤得恰到好处,奶油被挤得四处横溢。玛特 松——歪斯拉、阿拉伯工程师和小厮伊班一个又一个地吞食起来。
  拉斯和李萨悄悄地溜回到房角里的脏麻袋旁。
  “那是爸爸的冰箱!”李萨小声说。
  “对,还有斯文唐叔叔的赛姆拉。”拉斯轻声言道。
  “现在这帮傻瓜要用改锥拆开冰箱,想弄清里面的设计。”李萨耳语道。
  “而这本来是个秘密。”拉斯也耳语说。
  两个人沉默下来,只听到揉面师的鼾声。
  “要是我们能给斯文唐叔叔捎个信……”
  “对,但怎么送呢?”
  “要是我们能给他打个手势或信号。”
  “对,但怎么打呢?”
  “嘘!有人来了!”
  大饼店老板走过来,当他看到揉面师在打呼时猛踢他一脚。随后他走来 瞪了拉斯和李萨一眼。他在嗓子里咕噜了句什么,扔给他们一块烤糊了的思 念大饼后,就走了。
  午时的酷热控制了整个城市,很快里屋的讲话声和其他嘈杂声也消失 了,传来的是新的鼾声。李萨和拉斯挖空心思地想找个办法给斯文唐叔叔送 个信。他们冥思苦想,最后都躺在脏麻袋上睡着了。
  大饼店里新来的揉面师傅
  一个身材瘦小脸上长着黑色山羊胡的人走进商队街穆哈默德的大饼店 里。他身着普通的阿拉伯人日常服装,但他目光如电、仪表非凡。
  穆哈默德走过来像平时一样叫嚷:“要梦想还是思念?”
  “不,纯粹是实际的,”这个陌生人严肃地回答,“我寻求揉面师傅的 工作,我既没做梦也没喝酒!”
  “你找工作?你叫什么?”
  “哈桑。”这名字活像是从这个找工作人嘴里蹦出来似的。“哈桑!”
  “过去哈桑揉过面吗?”老板咕噜句问。
  “我在每个沙漠里都揉过面,在每个城市干过这活计。我在麦加干过 25 年,在貌卡干了 25 年,近 50 年在麦地那一直揉面。”
  “25 加 25……再加 50……什么?共 100  !”穆哈默德喊叫道。
  “会有这么多?对了,时间过得好快。”揉面师说,“重要的是我从不 喝酒。”
  他径直走到面粉缸前,挽起袖子动手和面。他双臂飞快地搅动面粉,像 玩儿似的。饼店老板看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一个身着皱皱巴巴水 手服的大个子走进门来。他头上戴着带有皇家海军字样的水手帽,脸上还戴 副蓝色眼镜。
  穆哈默德怀疑地看着他。
  “要梦想还是思念?”他像平时那样叫问。
  “对了。”穿着水手服的大个子恭恭敬敬地鞠个躬后说:“到这个著名 饼店找个工作既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思念,我的拜访是《沙漠信使报》刊登 的贵店的一个招工启示引起的。我看到后喜出望外,报上说临时性的未来工 作在贵店出现空缺……”
  “别站在这里侃大山,你叫什么名字?”
  “鄙人叫阿里·本·哈桑艾尔·奥玛·侯赛因·穆哈默德。”
  “阿里就够了!”
  “我本人将不胜荣幸能到贵店当送货小厮并将我的微薄力量献给老板先 生。我应谦虚地指出我一直因果断敏捷享有实不敢当的盛誉,我……”
  “别废话,你以前干过什么?”老板打断他问。
  “以前我曾经扛着大饼和其他小些的东西跑遍了沙漠的许多角落,这将 是我受之有愧的荣幸……”
  “闭嘴!”穆哈默德吼道,“你为什么穿这身傻瓜衣服。”他疑心重重 地问。在背后哈桑像钟表一样准确地揉搓面团,但他同时也在注意倾听。
  “我以前在一个管道行业里的西方公司干活,根据西方国家的实际作 法,公司职员都身着水手服,但那里并没有人讲阿拉伯舰队的坏话。我……”
  “先闭会儿嘴,我觉得这身破衣服对你太小了点。”穆哈默德十分怀疑 地说。
  “近些时间我特别荣幸,长得特快,”阿里鞠了一躬。“我的上一个老 板喜欢经常说:‘阿里长个,衣服撑破!’我的小小经验是扛着大饼跑起路 来,长袖子宽裤腿只会碍事!我……”
  “拿上这个饼,少说废话,送给市场街九号的地毯编织师本·侯赛因!”
  “这对我是极大荣幸,”这位新上任的送货小厮恭恭敬敬地接过大饼,
  “能亲自将这个抹好奶油的大饼送给……”
  “闭嘴!快滚蛋!”
  “鄙人不胜荣幸,能一言不发地滚到市场街九号。”阿里说着连鞠几个 躬,开门而去。
  老板脱下一只拖鞋向他扔去。但阿里已经闭门而去。穆哈默德看到他停 在窗外连鞠三个躬后,才慢腾腾地迈着大步走去。
  老板回头看看新的揉面师傅,只见他那双瘦胳臂像钟表机器一样准确不 断地揉着面团。但穆哈默德依然觉得这个面粉师和送货郎有些奇怪,他决定 对他俩格外留点神。
  “我的可怜的宝石。”奥玛肩上扛着大饼迈着大步向市场街走去时想。
  新来的揉面师双手像磨盘一样来回转动,同时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正在 他脑子里形成。
  万无一失的破案计划
  白天新来的揉面师哈桑对地下室楼梯表示出很大兴趣。好几次穆哈默德 看到他站在楼梯旁倾听,每次他都解释说他特别喜爱音乐,他听到穆哈默德 收音机里在播放各种乐曲。每次他都在穆哈默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就已经 跳回面缸前搅得面缸的面团吱吱作响。
  中午时分酷热又笼罩着道夫城。饼店老板到店里面午休去了。哈桑对音 乐的追求变得如此强烈,他踮着脚尖悄悄溜进了地下室。里面玛特松——歪 斯拉、阿拉伯工程师和小厮伊班躺在屋里打鼾。桌子上北极正在缓缓地播放 着音乐。冰箱上放着钳子、改锥和几个夹奶油的赛姆拉。
  要不是为了于特隆兄妹俩,还有外间里宝石骆驼,这位新来的揉面师早 就提上北极溜之大吉了。
  这一天新来的送货小厮对地下室外的小洞窗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穆哈 默德有几次看到他在洞窗旁蹲着,每次他都解释说他的鞋带松了,每次他都 接连鞠躬后扛着新烤出的大饼离去。
  李萨和拉斯已经知道斯文唐叔叔和奥玛叔叔来了。当揉面师正打呼噜 时,他们突然听到洞窗外有个声音轻轻地呼叫。他们溜到跟前,立刻认出了 奥玛叔叔。他扔下一个本来应该给织地毯的师傅送去的小“思念”,小声对 他俩说句做好准备,随后叫了声“宝石,宝石,我的老伙计”就消失了。
  拉斯和李萨不知道怎样做好准备,但他们仍然尽力做了些努力。
  又过了一会儿,奥玛叔叔又出现在洞窗前,给他们扔下一个本应送给一 个退休小贩的“周末梦想”,又说要他们做好准备。然后他说,“宝石…… 很快了,老伙计,很快了,准备好。”就消失了。
  李萨和拉斯依然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但他们仍然尽力地做些准备。 他们还告诉宝石让它也准备好。他们倾听着每一种动静,极力捕捉斯文唐或 奥玛发出的任何信息,但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
  当斯文唐和奥玛结束了一天工作后,他们飞回绿洲。晚霞把大漠染成一 片红彤彤的世界,一丝风也没有。当棕榈树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奥玛说:
  “如果斯文唐先生能够介绍一下解放宝石的计划,我将非常荣幸。当然 还有于特隆兄妹和北极。”他补充说。
  “好!”吐·斯文唐从嘴里蹦出一个字。他目光锐利,活像一头坚定的 雄鹰,要是你能想象出脸上抹满白面的雄鹰的话。
  奥玛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鞠个躬,随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在帐篷外 坐下来喝咖啡时。
  “你能确信,午间时人人都睡大觉?”斯文唐说着递给奥玛一支雪茄。
  “对,”奥玛说,“极为罕见有人晚上睡午觉。”他点着雪茄,用力吸 一口。“远东地区中午时分的酷热阳光使人昏昏欲睡,只有极少数严重失眠 的人才能头脑清醒地坚持到这天晚些时候。”
  斯文唐也点燃一支雪茄。烟雾在沉闷的空气中缓缓上升。树梢在轻微作 响,室外棚里的祖母绿和红玉在慢慢走动,否则是一片沉静。
  “我忘记谢谢你的这支雪茄烟,”奥玛说着用手向上推推海员帽,“特 别浓烈纯正!”
  “明天中午时分,我们动手!”私人侦探斯文唐说。
  奥玛丝毫不动声色,但他深深地鞠个躬。
  “你仔细听着。”斯文唐又说。
  奥玛靠过身来,贴耳倾听,一双黑眼睛像深夜一样漆黑。
  “明天老板给奥玛先生派出第一项任务后,你就溜到后院更换衣服,穿 上你的平日服装,回到饼店,当老板叫喊梦想还是思念时,你这样回答……”
  斯文唐警惕地向周围望望,奥玛更加靠近过去。“这样回答,今天我在 绿洲搞个活动,要请帐篷裁缝协会的所有成员去吃午餐。午饭时请送一个特 大个的梦想馅饼来。”
  奥玛鞠个躬后重复说:“午餐时送个巨大梦想来。”
  “然后你再改换衣服,穿上海员服回到饼店。店里中午时分烤好梦想大 饼,老板会说阿里坐上飞毯把这个梦想送到绿洲的奥玛先生那里。那时你扛 上大饼到后院来找我。我拿上飞毯与你会合后,咱们一起飞到这里。”
  “宝石呢?”奥玛压低嗓门问道。
  “宝石晚些时候抵达,骆驼比飞毯走得慢,这没办法。”
  “还有我们的小朋友苹果湾的于特隆兄妹……”
  “我们都在这里集合。”斯文唐说着弹弹手上的烟灰。
  过了一会儿奥玛又问:“还有北极冰箱呢?”
  “如我说的,我们在这里聚齐。”斯文唐说,“我计划在这里一起吃泰 姆拉。”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沉浸在思考中。黄昏已经在凯夫降临。最后奥玛低 声地说,声音之低使斯文唐也难以听清,“宝石也来?宝石也来集合?”
  “什么?宝石?宝石明天会来的,地下室生活对它根本不适宜。”
  晚风已经刮起,棕榈树顶上哗哗作响,那声音好像湍急的河水,帐篷帆 布在风中来回飘动。太阳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缕红云在棕榈树后的天边上。
  私人侦探斯文唐和奥玛先生扔掉烟蒂,他们走进帐篷, 立刻深深地进入 了梦乡。
  斯文唐将计划付诸实施
  第二天早上,哈桑和阿里都提前来到大饼店。哈桑开始用力揉面,弄得 面缸吱吱嘎嘎地响。阿里接连鞠了几个躬后接过了送一批饼的任务,他说他 个人不胜荣幸能亲自将饼送给顾客。过了一会儿,奥玛先生来到大饼店,并 说他很荣幸能来祝穆哈默德先生早安。
  “梦想还是思念?”穆哈默德闷声闷气地说。
  “骆驼骑士的周末梦想是一种诱人的馅饼,”奥玛先生开始说,“根据 鄙人的愚见,可堪称当世第一。当然是除了流浪汉的思念之外,也只有它才 能与骑士的梦想相媲美。”“梦想还是思念?”穆哈默德又重复一遍。
  “鄙人今天邀请了帐篷裁缝者协会的全体成员到寒舍去吃简单午餐。这 些裁缝大师们肯定会欣赏一个大型馅饼。穆哈默德先生,能否劳您大驾给我 订做一个最大型号的梦想?”“不要别的?”
  “如果穆哈默德先生的送货小厮能够不辞劳苦地用飞毯把馅饼在午饭前 送过去,整个裁缝协会肯定会为穆哈默德先生和您的小厮祝福的。”
  “馅饼会送去的,不要点别的?”
  “就鄙人而言,今天就心满意足了。”
  “早安吧!”穆哈默德不耐烦地说。
  “请允许我替裁缝者协会表示衷心的感谢。因为……”
  “早安!”穆哈默德气呼呼地说。奥玛鞠躬后也离去。穆哈默德看到他 停在窗前接连鞠了三个躬后才在商队街上消失过了一会儿,阿里回来了。穆 哈默德好好地数落了他一阵,说他出去时间太长等等。阿里恭恭敬敬地回答 说,他出去时间是太长了,但也尽了最大努力,他一直……
  “胡说八道!”穆哈默德打断他,转身去做他从未烤过的最大馅饼去了。
  这期间拉斯和李萨坐在脏麻袋上,倾听着老鼠在墙角里磨牙打仗。他们 在准备着,尽管也不知道该准备干什么。宝石像平常一样站在地上往洞窗外 看。粗壮的揉面师傅坐在地下室门前的老地方。他手里抓住一块大饼,并使 劲用牙咬着,随后嘴里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咀嚼声。
  里间房子里连续传来一些不耐烦的争吵声或工具碰撞声。人们听到麦地 那来的冰箱工程师在发火,叫喊着要用撬棍撬开冰箱。玛特松助工坚决顶住, 反对他破坏冰箱的任何机械结构。送货小厮伊班提议用瓶子起子试试,但他 很快就沉默不语了,听声音似乎是谁给了他一耳光。
  这时有人在外面门上慢慢地敲了几下,揉面师傅跳起来,跑去开开门。 敲门的原来是哈桑。
  “揉面师傅你知道……”哈桑吞吞吐吐地说着,用一块破布擦擦额头, “我昨夜里做了个可怕的恶梦……”
  “与我毫无关系,”揉面师傅恶狠狠地说着用手去摸刀柄,“快滚!”
  “我梦到我在吃馅饼,”哈桑继续站在那里说,“饼特别诱人,但当我 割开……”哈桑浑身上下一阵颤抖,讲不下去了。
  “怎么啦?”揉面师傅好奇地问,他嘴里停止了咀嚼。
  “当我切开馅饼……我以为里面有羊肉馅……我以为是一个美味的思 念……”他牙齿一阵打战,话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揉面师傅看到哈桑脸上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这自然可 能是因为他脸上沾了些面粉,但也可能是……
  “里面不是羊肉馅,”哈桑轻声说,随后他四处看看,“而是……”
  “是什么?”揉面师傅张大嘴巴问。
  “是……”哈桑擦擦额上的冷汗,“一个黑黑的可怕的小东西……它变 得越来越大,这样我看清了是……”哈桑停止住嘴,又四下望望。
  “什么?”揉面师傅吃惊地问。
  “一只黑猫。”哈桑耳语一样说完这句话后瘫倒在地。“穆哈默德烤的 馅饼”,他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说,“他填进去一只会变的猫,馅饼被施了 魔法。”
  揉面师傅张着大嘴,被吓得目瞪口呆。
  “最可怕的是……最可怕的是我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哈桑脚步蹒跚地走了出去,这个可怜的疲惫不堪的家伙跌倒在墙角旁, 但又挣扎着爬起来走了。
  揉面师傅张着大嘴盯着他走远,随后他盯着他手中的馅饼。他扔掉馅饼, 吐出沾在牙上的饼渣。他向左肩后接连吐了三次口水,回到门前他的老地方。 他坐在地上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前方,头脑里各种可怕的想法纷至沓来。
  中午时分快到了,无情的酷热又紧紧地抓住这座城市和这个大饼店。屋 子里慢慢变得像烤炉一样热。里屋的谈话声和其他嘈杂声慢慢停了下来,很 快只剩下鼾声,送货小厮在梦中还说什么,只能用开罐头的刀了……
  庞大的“周末梦想”做好了。看起来帐篷裁缝者协会的所有人都能吃饱, 还可以供约 10 至 12 个赶骆驼的穷光蛋吃个够。它立在地板上,向四周散发 着热气和香味。这么个庞然大饼谁也没见过。老板肯定是把它分片烘烤,然 后把它们组装在一起,搞成一个特大型号的馅饼。为了使它尽快冷却,他把 大饼放在地下室门前厅里,他听到其他人都在门后打呼睡觉。
  当他走回店里,他立刻就躺下睡觉了。中东的酷热从来没有这么可怕。 刚睡着不一小会儿,他就被地下室楼梯上的脚步声搅醒了。又是哈桑这小子, 他怀抱着大饼向上走,当然看不到他的身子,但一看到那双瘦腿,就立刻能 认出他。
  “现在已经凉透了,”哈桑说着把饼放在地上,“它已经变凉了。”他 说着把食指插进了大饼。
  “这个我来弄!”穆哈默德吼叫,“揉面师的任务就是伺侯面缸。”
  这时哈桑喊道:“喂,送货小厮!去找块飞毯,把这个梦想送到凯夫绿 洲上的奥玛先生家里,要快点!”
  “这个我来管!”饼店老板穆哈默德大喊说,“送货的,快拿块飞毯, 把这个梦想送到凯夫绿洲的奥玛先生那里,要快点!”
  “当心点!”哈桑警告说,“当心着点儿,别在路上停,或者喝咖啡之 类的!”
  “这个该我管,”穆哈默德怒喊道,“当心点,别在路上停留或喝咖啡 之类的。”
  “你听明白了吗?”哈桑问道。
  “这个该我管!”穆哈默德气得快要发疯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当然。”哈桑说。
  “我在跟阿里说话!”穆哈默德气得脸红脖子粗。
  “是这样。”哈桑说。
  阿里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水手帽,时而面向穆哈默德,时而转向哈桑不
  停地鞠躬。最后他向大饼也鞠了一躬。
  “饼越大越幸运!”他说,“我将竭尽全力以不辜负诸位仁慈地赐予鄙 人的信任。”
  “快闭嘴!”哈桑说。
  “这个我来管!”穆哈默德吼道,他脸色发青地喊:“闭上你的臭嘴!”
  “很乐意!”哈桑说。
  “我在说阿里。”穆哈默德咆哮说。
  阿里搬起那沉重的馅饼。
  “我将永远把这个珍贵的大饼记在心中。”他说着又鞠了一躬,差点连 人带饼翻倒在地。
  “帮帮这个傻瓜,让他好好上路。”穆哈默德说着打个哈欠。
  哈桑和阿里合力抬起大饼,离开了穆哈默德老板的大饼店。
  “周末梦想”被运往绿洲
  商队街上空荡荡的,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从每座低矮房子里都传来深 沉而有节奏的鼾声。私人侦探吐·斯文唐和奥玛先生一边一个抬着这个国家 最大的焰饼在慢慢移动。尽管他们走在大街的阴面,但整个城市热得像烤透 了的砖窑,他们真想立即扔掉大饼来个令人凉爽的蒸汽浴。
  他们慢步走到后院。斯文唐取出他藏在那里的飞毯和衣服袋。斯文唐戴 上太阳帽,坐在前边毯穗旁,骆驼骑士的“周末梦想”被放在飞毯的中央。 奥玛坐在后面用双手扶着大饼。
  斯文唐手抓毯穗说:“去凯夫!”像被一只肉眼看不见的神手举起一样, 地毯腾空而起,向绿洲直飞而去。
  飞了一段后,他们看到下面有一个庞大的商队。从上面看,商队似乎在 金灿灿的沙海上静止不动。
  “斯文唐先生!”奥玛在大饼后面喊道。随后他又比划又说,但空中强 烈的气流呜呜作响,他们中间又隔着个小山似的大饼,斯文唐什么也没听清。 斯文唐掏出他的高倍望远镜对着在灰尘烟雾中行进的长长商队观察。他心里 在想,既然有飞毯,这些骆驼还有什么用。斯文唐是动物的好朋友,而且特 别喜欢骆驼,认为骆驼有许多长处、好处,因此人们不应该老骑在它们身上, 更不应让它们忍辱负重。
  这时奥玛站起身来大喊:“那边帐篷裁缝者协会的队伍来了。”
  “什么?”斯文唐问道,正好沙漠又刮起一阵大风,他没听清奥玛的话。
  很快绿洲上的棕榈树呈现在地平线上。飞毯轻轻地降落在奥玛帐篷外 面。他们把大饼放在帐篷外的一张小桌上,随后跑到绿洲上的一条小河旁洗 澡。河水清澈见底,凉爽宜人。他们从衣袋里取出自己日常衣着。更换下那 套揉面师傅沾满面粉的脏衣服后,斯文唐立时感到身上舒服了许多。奥玛能 够脱下那身紧巴巴的水兵服也很高兴,尽管他不断地说能打扮成一个西方水 手使他感到万分荣幸。
  他们分坐在桌子两边,感到又累又乏。桌子上放着的大饼挡住了他们的 视线,使他们谁也看不见谁。斯文唐站起身来,递给奥玛一支雪茄。
  “这次探险总算过去了。”斯文唐说。他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望着奥玛雪 茄冒出的烟袅袅上升并在大饼上面缓缓散开。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奥玛先生 的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也在大饼上方出现。
  “宝石到现在还没回来,斯文唐先生。”奥玛说。
  “骆驼有许多优点,就是跑得不快。”斯文唐从容不迫地说。
  对一个私人侦探来说侦破难案疑案是很自然的。但这些案子一破他就一 点劲儿也没有了,就像钢琴调音师,琴一调好就对它再也提不起兴趣。
  “这片绿洲不坏,既凉爽又漂亮。”他漫不经心地说。奥
  玛躲在大饼后面叹口气,耐下心来等着。他不断地向大漠深处张望,过 了一会儿,斯文唐从大饼上面又看到了奥玛的脑袋。
  “斯文唐先生,我能否借用一下望远镜,就一小会儿!”
  斯文唐递给他望远镜。奥玛把它放在眼前观察瞪望了好久。
  “现在我们大家要在绿洲上团聚了,我们的惊险故事结束了!”他极力 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把望远镜送还给斯文唐。
  斯文唐拿起望远镜,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黄沙。他再看一眼还是沙子,
  接着往下看还是沙子,最后他终于在大沙漠上找到了一个微小的黑点,这可 能就是宝石。尽管他还不敢肯定它就是一匹骆驼,更不敢肯定它就是宝石, 但奥玛现在已心平气和地坐在大饼后面,他嘴里喷出的雪茄烟在大饼上面正 悠然自得地飘动。
  斯文唐把望远镜放回盒子里。
  “不错,”他说,“那边来的正是宝石,果然不出所料。”
  小黑点逐渐靠近、变大,最后变成了个庞然大物,一匹一只眼发蓝、一 只眼发棕色的大骆驼。它背上怡然坐着苹果湾的两兄妹。
  于特隆兄妹逃离牢笼
  那天清早,于特隆兄妹醒来后发现某种事件正在酝酿中。奥玛叔叔每次 经过洞窗前总是轻声嘱咐他们准备好。当他轻声呼唤“宝石,我的老朋友” 时,语调已不像以往那样伤感。
  揉面师傅也变得异乎寻常。他坐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木雕泥塑似的发呆, 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以往他总是坐在那里啃大饼,吃完后要么躺下打呼 噜,要么到地下室门厅里穆哈默德放饼的地方再挑一个。但今天他对大饼似 乎已经厌倦了,而觉也睡够了。
  道夫城里有许多只猫,在大街上、住房窗台上、庭院里,或是地下室洞 窗旁,到处可见。总之,谁也不能说道夫城里缺少猫这种动物。但在商队街 上穆哈默德大饼店里拉斯和李萨却从来没看到猫。因此这天早上,一只大黑 猫的突然来访,确实令人奇怪。它从地下室洞窗外飞跳进来,速度之快好像 是有只狗在后面紧紧追它,但外面却一直没传来狗叫声。因此,很有可能它 是被人从窗外扔进来的。它一下蹦到地中间,站在地上弓腰收背、长长的尾 巴直竖空中,两只碧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像鬼火一样闪烁发光。宝石不安地 来回移动蹄子,老鼠也顿时消声匿迹。李萨和拉斯一动不动地坐着,准备着 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情。揉面师傅却像白天见了鬼似的,用后背死死地顶住 墙壁,吓得张大嘴巴直喘粗气。他抽出弯刀,向左臂后连吐三口唾沫。
  大黑猫站在地中央,弓腰收背,怒气冲冲地喵呜喵呜地吼叫。
  揉面师傅用力抵住墙壁,用手指黑猫:
  “你们看到这猫了吗?”他在喉咙深处咕噜道,但那声音太低了,拉斯 和李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好都摇摇头。
  “没有。”拉斯回答道。
  “没。”李萨附合一句。
  揉面师傅打开房门,屋里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黑猫欢叫一声,跑出门去。 他呯的一声关上门,瘫坐在门前,面如土色呆坐在那里。
  中午时分,酷暑变得更加逼人,里屋里冰箱工程师一伙儿已经鼾声如雷。 大街上空荡荡、静悄悄。但揉面师傅的肚子里却咕噜咕噜不停地响,他已经 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肚子里的蛔虫现在开始造反。他实在忍不住了,就 爬起身来穿过过道来到地下室门厅。那里只剩下两张大饼,一只是个中等大 小的流浪者的“思念”,另一个就是那个超级“梦想”。揉面师傅疑虑重重 地打量着这两个大讲,左思右想,最后他搬起那个中等大小的“思念”,小 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准备把它扔出去。但肚子可怕的呐喊 声最终迫使他鼓足勇气,把饼搬到门旁他就坐的老地方。
  他把大饼放在地板上,呆呆地盯着它,似乎担心大饼会突然跳起来咬他 一口。他慢慢地把刀伸向大饼,想切下一块,却突然又缩回手臂,肚子闹得 实在没法忍受。他把刀又伸向前,但突然又急忙撤回,似乎刀被大饼咬了一 下。
  李萨和拉斯吃惊地望着他。
  最后,揉面师傅咬紧牙关,脸上露出一丝凶光,好像他已下定决心去杀 害一个人似的。他举起长刀向大饼砍去,把它一下切成两半。他肚子里咕噜 咕噜叫着,小心翼翼地弯腰去看地上的饼块。
  这时,一件罕见而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人们必须姓于特隆,而且有个
  发明家做父亲,才可能不被发生的变故所吓倒。斯文唐第一次看到老鼠屎变 成了香肠布丁和越桔酱时也吓了一跳,尽管他是个有经验的私人侦探,而且 还特别喜欢香肠布丁。所以难怪揉面师傅被吓得丢魂落魄、面无人色。首先 他不是私人侦探,其次他生来就害怕猫。
  饼里并没有常见的羊肉馅,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件可怕的东西。它 在激剧膨胀,迅速复活,苏醒后一跃而起跳到地板上。这时人们才看清楚这 是一只小猫,身上却沾有许多冰屑。它继续增长,最后竟变成一只特别大个 的阿拉伯大黑猫,它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极力抖动身上的毛,要甩掉上面的 冰霜。
  揉面师傅再也受不了了,他打开门锁,疾步冲到大门外。可能从来没有 人在商队街上像他这样疯狂地奔跑,特别是在炎热的中午时分。
  拉斯和李萨·于特隆一直在准备着,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应该干些什么。 忠实的宝石也做好了准备,它驮着两个小孩,穿过大门,大步走向光明,黑 猫看看他们,似乎想跟他们一起走,但却又停住脚步。可能它听到了墙角里 富有诱惑力的沙沙声,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就决定在地下室里再呆一会儿。
  在商队街上,拉斯和李萨遇到了十二匹骆驼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行进。骆 驼上端坐着一队戴着蓝眼镜的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汗流满面风尘仆仆地向 穆哈默德饼店直奔而去,拉斯和李萨归心似箭、满怀喜悦,再也无暇过问此 事。
  老马识途,老骆驼更识途。宝石毫不犹豫地向着大漠飞奔而去。李萨和 拉斯朝空中翱翔的几块飞毯招手致意,心里都觉得阿拉伯大沙漠是一个不寻 常的紧张而又好玩的地方。
  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支长长的商队,既看不清头也看不见尾。忠诚的室石 急于回到它的凉快的夏季棚架,大步飞奔。很快骆驼商队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斯文唐先生真不简单,”拉斯说,“竟把一只猫放在‘北极’里冻昏, 这可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
  “当然,把猫放在馅饼里更是罕见!”
  “你知道,他是私人侦探!”拉斯说。
  “我当然明白。”李萨说。
  慢慢地他们看到棕榈树出现在地平线上,很快整个漂亮的绿洲也呈现在 他们面前。一棵棵棕榈树挺立其上,旁边是夏季骆驼棚,最后他们终于看到 了奥玛叔叔的漂亮的做工讲究的体育帐篷。
  大沙漠里的团聚
  “像刚才所说的那样,”斯文唐说:“骆驼跑得慢些。你们好,我的年 轻的朋友们!”
  “斯文唐叔叔!”李萨说到这里舌头突然僵住了。
  “斯文唐叔叔,”拉斯激动地说,“现在……现在我们回来了,你好, 斯文唐叔叔!”
  随后他们都向奥玛先生表示问候。
  “看到大家重新在这个小小绿洲上团聚,鄙人十分高兴。”奥玛说着深 情地看看宝石。宝石也用它的一只棕色眼睛,一只蓝色眼睛忠诚地看着主人。 他给宝石接连喂了十块糖后,把它牵到骆驼棚。在每个棚栏上都分别写着骆 驼的名字,宝石、祖母绿和红玉,现在总算每个棚栏里都站着一头骆驼了。
  斯文唐、奥玛、李萨和拉斯围桌而坐,大馅饼立在桌上。
  “斯文唐叔叔,北极在哪里?”拉斯问道。
  “现在谈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斯文唐回答说。
  奥玛看着馅饼说,“尽管鄙人也认为穆哈默德先生的大饼被人抬高了, 但道夫城里还有许多人觉得它好吃,他的饼店每天仍有不少人光顾……”
  “你想说什么事?”斯文唐不耐烦地打断他。
  奥玛鞠了个躬后接着说:“在这些人中有不少是胃口很好的帐篷裁缝。 鄙人担心穆哈默德会告诉他们,‘今天奥玛在绿洲请裁缝协会吃午餐。’好 在我们确实准备了这样一个大饼。”
  “这不太可能,这个该死的饶舌的家伙!”
  “鄙人担心这会发生,斯文唐先生,这种消息在道夫城从来会不胫而 走。”“瞧你说的,”斯文唐说,“我看不大可能。”
  “鄙人担心所有的帐篷裁缝已经放下手里的工作,正在向这里赶来。”
  “绝对不可能,奥玛先生。”斯文唐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在路上看到 一大队骆驼。”李萨说。
  “鄙人有幸也看到一支庞大的骆驼队正在向这边进发,我似乎认出这些 裁缝来了,所以有这样一只大饼在此,我真高兴!”
  “那是骆驼商队!”斯文唐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沙漠上不该有商队? 我还从未听说没有骆驼商队的大沙漠,它们要么驮着无花果、要么驮着蜜枣, 还有许多别的可供运输的东西!”
  奥玛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漠。
  “来!”斯文唐说,“我们现在还是看看这个周末梦想吧!奥玛先生, 请把你家的刀,最大最长的刀拿出来!”
  奥玛找来一把中东国家专有的长刀。
  “谢谢。”斯文唐转身去切大饼,棕黄色的饼皮立刻裂成几块,并跌落 在桌子上。在它们中间站立着家庭的最佳伴侣——北极牌冰箱!
  斯文唐打开冰箱,仲夏节夜晚之梦优美的前奏曲立刻传遍整个绿洲,斯 文唐关上冰箱后只简单地说:“泰姆拉没有了!”
  “能够请诸位吃柴布抽卡,”奥玛接过话说,“鄙人将不胜荣幸。”
  “好吧……”斯文唐说。
  “快讲讲,斯文唐叔叔!”李萨和拉斯齐声嚷道。
  “讲什么?”斯文唐问。
  “自然是你怎样救出‘北极’的,斯文唐叔叔!”
  “北极?嗨,小事一段。当大饼放在地下室冷却时,我悄悄地溜进去。” 斯文唐说着点燃一支雪茄。“我小心翼翼地切开大饼,把里面的馅全部掏空。 我用把小铁锹一下下在外铲,随后把冰箱放进饼肚子里。最后奥玛先生和我 从容不迫地用飞毯把它空运到此地。”斯文唐说着用手指掸掉胳臂上落的一 点烟灰。
  “玛特松究竟想干什么?”李萨问。
  “玛特松——歪斯拉?他和麦地那的一个工程师相勾结, 那人学过冰箱 专业,但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冰箱的结构。这个国家的冰箱技术还比不上我 们那里高,但另一方面,”斯文唐又有礼貌地向奥玛点点头,“在养护骆驼 方面,他们又比我们高明得多。还有无花果种植技术,瑞典就更不行了,更 幼稚了,实在不能比。”
  奥玛鞠个躬表示感谢。
  “他们想搞清冰箱设计,”斯文唐继续说,“可能想自己开厂制造。”
  “那么宝石呢?”奥玛边问边探头向骆驼棚方向望望。
  “宝石?饭店老板可能想带上许多冻缩大饼,骑上它做大买卖。”
  “斯文唐叔叔,”拉斯叫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商队街上我们碰 到十二个神秘的骆驼骑兵,他们长着黑胡子,戴着蓝眼镜、一个个雄赳赳、 气昂昂的!”
  “那是一队警察,”斯文唐说,“我把被盗案向道夫城的警方报告了, 他们答应逮捕饼店老板一伙。”
  奥玛请大家吃柴布抽卡,这道易于消化而又富有营养的青菜。随后他们 坐在棕榈树荫下喝阿拉伯咖啡,这次冰箱历险记总算结束了,他们将和和平 平地在绿洲上度过圣诞节。他们会骑上骆驼到处观光,并将在棕榈树下喝着 咖啡纳凉。每天烈日都会把金黄色的阳光撒遍整个大沙漠……
  奥玛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指着大漠说,“帐篷协会的大队人马来了!”
  现在没有任何疑问了。当他们交谈时一大队骆驼出现在地平线上,队伍 长得望不到头,现在正向绿洲方向挺进。奥玛难过地看着大饼碎片。斯文唐 立刻意识到奥玛为不能竭尽地主之谊而痛苦。奥玛一言不发,但斯文唐觉得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是冰箱里还剩点香肠布丁也好!
  一个开业私人侦探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难题。斯文唐一面想着一面 把望远镜放在眼前,脸上的神情十分严峻。但很快他脸上露出点微笑。斯文 唐把望远镜递给奥玛,并平静地说,“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奥玛用望远镜看去,商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望远镜还给斯文唐, 并询问能否请大家到棕榈树下再喝点咖啡。
  吐莱·斯文唐在伦敦
  哈巴德勋爵的烦恼
  这是伦敦 11 月的一个夜晚,街道都被弥天大雾吞没了。住在公园街 87 号的哈巴德勋爵正躺在床上看书。他已经年过半百。嘴上留着两撇红棕色的 八字胡,十足的绅士气派。他刚在楼下厨房里煮了杯茶,一杯又热又浓的茶。 这天是星期三,琼和贝蒂都歇班,他独自一人陪着他外甥——玛丽和狄克在 家。到处都静悄悄的,只有勋爵自己翻动书本的声音。他正在看一本新出的 侦探小说《茶壶谋杀案》。他呷了口茶,把脚伸向温暖的床上取暖器。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声响声,他放下书本注意倾听,又听到一声。哈巴 德勋爵猜想这肯定是玛丽或狄克起来了。他回想起这天晚上他们吃的甜食是 洋李脯拌奶油。
  他披上睡衣,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支手电筒。走向走廊。走廊的灯已经熄 灭,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走进孩子们的卧室,见他们都躺在床上,头上还汗 津津的。
  “真奇怪。”他想着继续前走,并来到大厅,他打开电灯, 隔着楼梯栏 杆向下喊道:
  “喂!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算了,”他暗想,“可能有些自然的原因。”
  第二天他坐在图书馆里,在查看一些拖欠未付的单据。他叹了口气,暗 想无论如何他也要给维多利亚姑姑写封信。在她外出旅行的时候要写信麻烦 她,真不好意思。但像往常一样,他实在没别的办法。维多利亚·施密斯的 丈夫当年以生产内裤著名。他开办工厂,大批量地生产内裤。现在他的儿子 接管了企业,扩大了生产。他儿子安东尼·施密斯也带着夫人外出了,是为 了一笔买卖。因此他们的孩子玛丽和狄克住在勋爵家里。
  他正在构思给维多利亚姑姑的信时,厨师琼带着肥大的围裙走进图书 馆。
  “这房子里有点儿古怪。”她说。哈巴德勋爵惊讶地注意到她脸上带有 厨师们辞职时常见的神情。“刚才我要打电话给肉店,订块熏牛肉,电话机 旁却站着个陌生人。‘现在弄好了’他说。我问他弄好了什么。我真后悔当 时没带着擀面棍。‘电话’他说,‘现在可以拨了’,他又说。我说电话并 没有坏,但他却走了,消失了。”
  “奇怪。”哈巴德勋爵说着用力吸下烟斗,“可能会有些自然原因。” 他冷静地补充说,他嘴里吐出一股宁穆柔和的烟雾。
  厨师不满地咕咕噜噜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哈巴德勋爵走进大厅,贝蒂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卫生。勋爵 穿着一件方格西服,红棕色的八字胡软塌塌地趴在嘴唇上。
  “早上好,贝蒂!”他说,“今天天气如何?”
  “我不清楚,不过刚才洗澡间里有个陌生人。”她说。勋爵惊异地注意 到她脸上带着仆人们辞职时常有的神情,“这不对劲!”他想。
  “一个陌生人呆在洗浴间里,听起来叫人不舒服,当时贝蒂正在洗澡?”
  “没有,我没洗,”她脸上带着悻悻的神色,“我正想打扫浴室。”
  “那还好点儿。”哈巴德安慰她说。
  “他说现在弄好了。‘弄好了什么’我问,‘下水道’他说,‘现在可 以洗澡了’,说着他就溜走了。但是下水道从来就没有问题”。
  “好,好!”哈巴德勋爵平静地说,“总会有点自然原因。”
  晚上他又坐在图书馆里,翻看那些账单,“现在我非得给维多利亚姑母 写信了,”他在想,“再也不能向后推了。”
  突然他看到窗帘下伸出一双鞋。他坐着不动并思考着。那双鞋也一动不 动。“鞋的主人可能带有武器。”他想着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并反身把门轻轻锁上。他跑上楼从卧室床头柜里取出一支手枪,又反身下楼 走到图书馆门前。他端起手枪打开门锁。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176_1.bmp}那双鞋却已经消失了。 他掀开窗帘仔细查看,到处查找,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图书馆只有一扇门, 而窗户紧闭,插销完好。令人奇怪的是鞋子和它们的主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巴德勋爵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茫然。
  “好了。”他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好自我安慰并解嘲道,“可 能会有些自然原因吧。”
  哈巴德勋爵拜访斯文唐
  11 月的某一天,一个身着方格西服、留着八字胡的绅士手提皮包走进斯 文唐的办公室。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哈巴德。
  “斯文唐,”斯文唐也自我介绍说,“请坐,你有什么事?”
  “今天天气不错。”哈巴德勋爵说着坐下来。
  斯文唐用锐利的眼光扫了下窗外,天色乌蒙蒙、凉森森,还有点雾气。
  “有点儿雾。”他说道。
  哈巴德勋爵又向窗外瞅了一眼,但他没发现有什么雾。当哈巴德勋爵说 雾时,他是说真正的雾,那种浓浓的、类似新滤过的牛奶。人一走进去就会 迷失方向的东西。在王后街上他没发现任何能够使人迷路的雾。
  斯文唐又问他有什么事。
  “可以变得更槽,总起来说天气还不错。”哈巴德勋爵搓搓双手,点上 烟斗,吐出一阵悠然自得的烟雾。
  吐·斯文唐看看挂钟。
  “在伦敦住,”哈巴德继续说,“在公园街上有座房子。”
  斯文唐拉过一本活页纸,记下这些事实。
  “什么东西被盗了?”他又问。
  “据我所知,没什么东西被盗,我不少什么东西。我刚刚对着财产登记 表查对过所有的可动产。”
  “登记可靠吗?”斯文唐又问,“可能太陈旧了吧!”
  “不老,是 1881 年我祖父去世时搞的,那一年红狐狸队在全英足球赛中 得了亚军。”
  “还有什么问题?”斯文唐掏出怀表看看,并呼的一声把它放在面前的 桌子上。
  “我就直接说吧,”哈巴德勋爵抽抽烟斗说,“整个故事都特别令人奇 怪得没法解释。”
  “我特别忙。”斯文唐冷冷地说。
  “我会快点,如我所说,我得不到任何解释。”
  “解释什么?”
  “很明显有人夜间在房子里溜来溜去,白天也似乎如此。”
  斯文唐记下了这一点。
  “可以想象是一个盗贼,还没下决心,还在挑选,他又不想匆忙从事。”
  “房子里都住着什么人?”斯文唐问道。
  “眼下有我,我的外甥玛丽和狄克,他们的父母外出旅行了,商业旅行, 是为了内裤生意。斯文唐先生可能知道施密斯公司,施密斯和施密斯父子公 司。”
  “非常了解。”尽管他想不起是否听说过施密斯父子公司的内裤,他还 是说,“头等货色!”
  “我不太清楚,觉得它们不过是堆垃圾,但我姑姑从这些内裤上赚了大 钱,并因此被封为贵族,同一年牛津队在底线旁踢进一球而击败了剑桥队。”
  斯文唐不耐烦地叹口气。
  “斯文唐先生可能还记得安东尼·施密斯吧?”哈巴德勋爵继续说。
  “安东尼·施密斯?”斯文唐反问道。
  “对,就是他现在拥有施密斯公司,我的表弟。几年前他在面粉村丢失 了 500 条内裤,当时他在瑞典旅行。斯文唐先生帮助他查清了此事,因此我 想过来麻烦你。”“安东尼·施密斯?不错,”斯文唐现在想起来了,施密 斯经理突然丢失了 500 条内裤样品,斯文唐帮他查清了,经过紧急调查,斯 文唐在瑞典中部的一个火车站查获了这批货物,但有些被瓜分并穿过了。
  “房子里还有别的人住吗?”斯文唐又问。
  “有,我有个佣人,叫贝蒂,还有个厨娘叫琼。我没管家,一个好管家 是用钱买不到的,老一代忠心耿耿的管家已经消失了。”
  “哈哈!”斯文唐笑着在清页纸上记上,一个诚实可靠的老管家失踪了。 他心里毫不奇怪。一个私人侦探对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失踪都司空见惯了,什 么祖母绿、钻石、管家等等,或早或晚总会失踪。“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脚 步声?”他问。
  “是一天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我也刚刚躺下……”哈巴德勋爵讲述了 那天他吃了洋李脯甜食后所听到的动静。另外一次是 11 月里的阳光明媚的一 天,他继续说,“我坐在图书馆里,看到一双鞋从窗帘下伸出来。这种事, 从来没发生过,我以为是贝蒂,我的女佣人。”
  “她为什么站在窗帘后面?在玩捉迷藏?”斯文唐用疑问的口气问道。
  “捉迷藏?”哈巴德吃惊地问。“这位斯文唐怎么会以为贝蒂在玩捉迷 藏,”他暗想,“正当我坐在那里审查帐单的时候?真可笑,这些私人侦探 真能瞎猜!”
  “不是,”他回答道,“我以为贝蒂由于某种原因把擦好的鞋放在图书 馆的窗帘下。”
  “她常常这样做吗?”
  “对,她常常擦鞋,她擦起鞋来可一点儿也不马虎,我必须这样说。仅 仅在吸地时有些大意。”
  吐·斯文唐事情特别多,他希望来访者能直截了当地把案情讲清楚。到 目前为止,他还没搞清这个英国人想让他干什么。在他的活页纸上他记下了: “施密斯、施密斯父子公司(差)、内裤、——玛丽、狄克、洋李脯,—— 脚步、窗帘下一双鞋,”这些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注意到窗帘微微飘动。”哈巴德继续说。
  “哈哈,是个小偷。”斯文唐立刻说,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一个开 业侦探对有人站在窗帘后已习以为常,每天都会发生。通常鞋的主人手里还 有把手枪。“描绘一下模样!”他说着拉近些活页纸。
  “颜色较深,又直又宽。”
  “是高还是低?”
  “非常长,直到房顶,下边有穗头……”
  斯文唐一字不漏地记录着,这时他停住笔。
  “下面有穗头,”他严肃地问,“他裤子上有穗头?”
  哈巴德打量了一下斯文唐,“这些私人侦探,真是些可笑的傻瓜!”
  “我们在说窗帘,是深红色丝线织的,下面有穗头,是我父亲在维多利 亚女王大庆典那年买的。”
  “是谁站在窗帘后面?”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想不出我以前见过他。”
  “描绘一下相貌,我好抓住他的特征。”斯文唐说。
  “我仅仅看到他的鞋头、尖尖的擦得铮亮。”
  “是尖尖的鞋头?”私人侦探吐·斯文唐像机枪点射似地急忙问。
  “会是那个黄鼠狼?他总爱穿又尖又亮的皮鞋,并爱站在窗帘后面。”
  “继续说!”斯文唐说。哈巴德勋爵讲述了那天他锁上门关好窗,那人
  仍然销声匿迹的怪事。
  “他没在房间里,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彻头彻尾的笨蛋, 还从来没遇
  到过这种事。”哈巴德说。
  “正是如此,”斯文唐喃喃自语道,“一点不错,尖头皮鞋,瞬间即失。
  我知道这人,擅长不留痕迹地逃跑,正是黄鼠狼这家伙!”
  斯文唐坐在那里,神情严峻、目光犀利如鹰。大家都知道唯一一个曾经
  抓住黄鼠狼的人就是斯文唐先生。
  “我只不过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在房子里溜来溜去真叫人讨厌。
  因此我想问问斯文唐先生是否愿意接受此任务。我也曾想过去找苏格兰场
  ① 。”
  “苏格兰场?当然也行。他们有许多能干的小伙子,让我想想我可以干
  点儿什么。请告诉我一件事,在伦敦可有泰姆拉?”
  “泰姆拉?”哈巴德勋爵反问,他仔细而又冷静地想了一下,“泰姆拉?
  没有,在伦敦我从来没遇到过泰姆拉。”
  “可以想象!”斯文唐说,“哈哈,真可笑,在世界上最大最富的大都
  市里竟然没有泰姆拉!”这时他想起在世界其他许多地方也没有泰姆拉。他
  叹口气说,“真令人感到可怕!”
  杨松小姐打开门,伸进头来说:
  “奥玛先生在等着。”
  ① 苏格兰场即伦敦警察厅。
  奥玛先生突然来访
  “谁?”斯文唐问道“奥玛先生?”
  “对,阿拉伯大沙漠来的奥玛先生。”
  斯文唐用力思考了一下。
  “他在哪里等着?”
  “在候见室里。”
  一个私人侦探习惯于应付各种奇怪的难以解释的情况, 斯文唐立刻意识 到他的朋友奥玛的突然出现肯定因为某种原因使他离开了大沙漠。
  这时奥玛本人出现在门口。他那修长的身材,配着典型的中东人相貌, 一双幽黑的眼睛,深不可测。他身着一套西服,脚上却穿着一双头向上翘起 的软鞋。
  “能够亲自来拜访斯文唐先生鄙人不胜荣幸。”他首先向斯文唐鞠了个 躬,然后又向哈巴德勋爵鞠了个躬,最后再向他俩共同鞠了个躬。
  “令人愉快的来访。”斯文唐说,“可允许我请你吃个泰姆拉?”
  “上次来访斯文唐先生,与这些泰姆拉一起都留在鄙人的美好的记忆 中。能够在斯文唐先生亲自陪同下再次品尝一下泰姆拉,深感荣幸之至!”
  “杨松小姐,”斯文唐叫道,“请你给罗拉店打个电话,订 14 个夹满奶 油的。”罗拉小吃店是斯德哥尔摩唯一一家整年都有赛姆拉卖的地方。斯文 唐特别爱吃赛姆拉。他所有的破案计谋都是吃着赛姆拉时想出来的。它们必 须是夹满奶油的!夹得满满的!
  罗拉店的赛姆拉很快送到了。它们做得好极了,棕黄色的面包夹满了奶 油。杨松小姐在她房间里摆好咖啡,斯文唐、哈巴德勋爵、杨松小姐和奥玛 先生围桌而坐。
  “鄙人这次来访是因为气管里出了点小毛病,”奥玛说着轻轻地咳了一 声,“我现在正走在去伦敦治病的路上。”
  “那边这季节正又冷又潮。”杨松小姐不安地说。
  “不错,”奥玛客气地鞠个躬,“我正需要潮湿多雾的天气来帮助治疗 气管炎。”他双眼乌黑漆亮,活像阿拉伯的夜晚。
  “原来如此。”斯文唐说。一个私人侦探对各种古怪之事都已司空见惯, 因此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炎热的沙漠之风和空气中到处飞扬的沙石已经烘干了我的气管。”奥 玛解释说,“干燥使得我有幸患得的小小的干咳,弄得嗓子里总是发干。”
  “听起来令人难过!”哈巴德勋爵表示同情说。
  “非常难过!”斯文唐补充说。
  “鄙人的医生,住在西市街上的侯赛因大夫建议我找个潮湿的最好是多 雾的地方,‘你气管里需要些雾气’,他说,他建议我 11 月去伦敦。”
  “说得不错,”哈巴德勋爵说,“那地方有雾。”当他说起雾,他是指 真正的雾。
  “鄙人能到世界闻名的雾都亲自住上一段将不胜荣幸。”奥玛先生说着 恭恭敬敬地鞠个躬。“鄙人到斯德哥尔摩只是路过,今天晚上我就动身去伦 敦。”
  “是这样!”斯文唐说着用手掸掸落在衣袖上的几点安姆拉渣粒。“可 能我们可结伴而行,我出飞毯。”
  “我的飞毯不幸被送去修补去了,能够跟随斯文唐先生一块去,鄙人将 不胜感谢。”
  斯文唐先生问哈巴德勋爵是否乐意同行。
  “非常乐意,如果还有地方的话,我很高兴试坐一下。”
  斯文唐立即动手准备。他把十个赛姆拉装到一个盒子里, 他出门旅行时 常常带着这个赛姆拉盒子。他取出一个煤油炉,一个咖啡壶,一个装有各种 衣物和化装品的口袋。他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地毯上。随后把军用望远镜桂在 脖子上,把手枪装进衣袋。最后他在脸上桂上一副毛制络腮胡子。
  这期间,哈巴德勋爵和奥玛先生一起观看飞毯。这是一块中等大小的, 有所磨损的东方地毯,它向周围散发着某种气味。
  “这是什么味?”哈巴德勋爵问道,他用手向鼻子搧动了一下空气。
  “骆驼。”奥玛说着又重复一遍,“骆驼!”在他眼前又浮现出一片无 边无际的大沙漠,一队骆驼在上面艰难地行进。他仿佛又看到绿洲上的棕榈 树。在树下的帐篷里有人坐着在喝咖啡,使用阿拉伯杯子在喝阿拉伯咖啡。 奥玛先生感到一阵伤感,“它发出骆驼的气息。”说着他向地毯鞠了个大躬, 并用鼻子缓缓地深吸了口气。
  斯文唐打开窗子,  11 月的寒冷空气和外面的嘈杂声从窗口一起涌进 来。私人侦探斯文唐、奥玛先生和哈巴德勋爵在地毯上坐成一竖排。
  “杨松小姐,再见!我们走后请你关好窗户。”斯文唐用手抓住毯穗说:
  “英国伦敦公园大街 87 号。”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神手抬着似的,地毯腾空而起,穿窗而出,一会儿 就变成了远方房顶的一个小黑点,很快就消失了。
  杨松小姐随后关上窗户,又开始编织她的锅把套了。
  达雾都伦敦
  英国首都伦敦的大雾早已闻名世界。其他国家、其他地方虽然也有大雾, 但总是各有缺陷。它们或者是太薄、太淡;或者是位于高山峻岭,很少有人 能上得去;或者是位于沼泽谷地,很少能给人以欢乐。但伦敦大雾把整个城 市都拥入它的怀抱,使每个人都贴在它脸上,叫大家都感到它的神秘和温柔。 此外,它又是那么坚强,顶得住任何压力。世界上任何城市都没有这种第一 流的大雾。
  飞毯在拂晓时分已经将北海抛在身后。它飞过庞大的渔场,正向泰晤士 河畔的世界大都市靠拢,正穿入雾中。很快毯上的三个乘客谁也看不见谁, 如同坠入一个“牛奶湖”中,竟看不到半点人的身影,只听到从下面传来大 都市交通声响,再就是飞毯在飞行中发出的飕飕声。
  私人侦探斯文唐转过身来,眼前一片乳白色,什么也看不见。“喂!” 他喊道,“后边都好吗?”
  “平安无事。”从他身后的“牛奶湖”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是哈巴德 勋爵。
  “鄙人高兴地报告,我的气管已经轻松了些。”这是奥玛的声音。
  他听到奥玛先生正在拉长节奏、深呼深吸,以他的东方式充分地利用这 弥天大雾。
  突然一个高塔上的时钟敲响了,这钟声靠得这么近,又是这么惊心动魄, 他们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几乎一下子被它震落在地。“肯定是从教堂钟楼 前飞过。”斯文唐咕噜一句。一个执行危险侦察任务的私人侦探,需要聚精 会神,集中精力,这下倒好,他几乎被时钟震破耳膜、震落飞毯。“这些时 钟功率装配得也太大了些。”他抱怨道。
  “到家后得煮杯热茶,好好暖和一下。”哈巴德勋爵说着点上烟斗。
  他们刚刚在北海上空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斯文唐在煤油炉上煮了咖 啡,他们每人吃个赛姆拉。在路上他们观赏了渔船上的万家灯火,送别了打 扮得过节似的满载旅客的蒸汽客轮。现在他们很高兴将到达目的地。公园街 87 号就在这个“奶海”中的某个地方,随便什么时候,飞毯都会降落。他们 又听到几次钟鸣,幸运的是它们都离得远一些。下面还不断地传来公共汽车 和小汽车的喇叭声。
  随便什么人在浓雾中乘坐飞毯飞行时,突然身底下轻轻一震,降落在地 上时,都会感到大吃一惊。在这一片奶白色的雾海中人们根本看不见也感觉 不到飞毯正在下降,现在猛的一下坐在地上,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已经停止, 使人们变得像傻瓜一样。
  “是怎么回事?”勋爵咕噜一句。
  “依鄙人之见地毯已经停止飞行。”奥玛说着用手摸摸身旁的地面。
  斯文唐首先反应过来,并站起身。他的黑络腮胡子差点碰在别人身上。 他脸色严峻,目光犀利如鹰。
  “这是公园街 87 号吗?”他严厉地问。
  “稍等一下,我看看我们是否到家了。”哈巴德勋爵说道从地毯上站起 身来,像做操一样的伸手去摸。“能活动一下手脚也挺好,早上够冷的。” 他说。
  “我们没时间可浪费,必须立即开始侦察工作。”斯文唐不耐烦地说。
  “完全正确,动作是该快点。”刚刚转了下腰的哈巴德勋爵附合说。
  “这里是英国伦敦公园街 87 号吗?”斯文唐重复一遍他的问题。
  正在这时,一阵晨风吹过这座都市,奶乳海洋受到了一点震动,有些地 方因此淡化了些。他们三人站在沙路上看到一座楼房的影子,墙上有几个高 高的窄窄的窗户,大门前屹立着两根白色柱子。
  这是否就是哈巴德勋爵的住宅,飞毯在大雾中找对了没有?他俩用询问 的神色看着哈巴德勋爵。斯文唐用力冲破大雾问道:
  “我们到达目的地了?您住在这儿吗?”“当然,”哈巴德勋爵说着露 出惊诧的神情,“我祖父买下这座房子后,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他心里暗 暗在想:“这个私人侦探真可笑,竟然以为我搬家了,我说过一句这方面的 事吗?”
  哈巴德勋爵用钥匙打开大门,并侧身让开。从斯德哥尔摩来的私人侦探 吐·斯文唐拿着赛姆拉盒子、煤油炉、望远镜、咖啡壶并夹着地毯走进大门, 奥玛先生在雾中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也跟着走进去。哈巴德勋爵随后关上大 门。
  勋爵府上的彼丽小姐
  公园街 87 号饭厅里的家具古香古色、朴素无华。沉重而灰暗的家具外表 使人感到阴沉压抑,只有室内壁炉里的火焰给人以一些温暖。
  饭桌是为整个家庭连同亲朋好友约 30 人设计的,现在仅坐着哈巴德勋 爵、从斯德哥尔摩来的私人侦探斯文唐、从阿拉伯大漠来的奥玛先生和勋爵 的两个后辈亲戚、小姑娘玛丽和小男孩狄克。
  哈巴德勋爵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火腿煎鸡蛋。他准备把所有对桌边坐个私 人侦探感到奇怪的人当做傻瓜,因而也不予理睬。他吃完一盘,又开始吃另 一盘。那些夜里的脚步声也被他置之脑后,似乎自从他继承了这房子,这些 声音就存在一样。
  阿拉伯人奥玛先生正在喝茶,谁也猜不出这会儿他在想些什么。“为什 么英国人要喝茶?而这里又明明有咖啡,谁也不否认这里有咖啡,真怪!” 他暗想。他的两眼像阿拉伯沙漠里的夜晚一样,漆黑一片。
  玛丽小姐也在喝茶。她身穿一条方格布连衣裙、金发碧眼,是一个可爱 的小姑娘。她右手拿着一块烤面包片,上面竟能盛下如此之多的桔子酱,可 真令人叹服。她的弟弟狄克的烤面包片上却没有放桔子酱的地方,任何面包 片上都放不下这么多的果酱,因而都流到了他的右边裤腿上。
  吐·斯文唐把他的黑胡子摘了下来。放在盘子旁边后,他陷入了沉思。 他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手托着脑袋,在苦苦思索。他毫不犹豫地认定那个 在房里溜来溜去的家伙是威列姆·歪斯拉,可能他正与一伙或者半伙罪犯合 作。从来不单枪匹马是黄鼠狼作案的一个重要特点。斯文唐坐在桌旁绞尽脑 汁地在考虑两个问题:
  首先,威列姆·歪斯拉在伦敦公园街 87 号楼里转来转去的目的是什么, 其次在浓雾中如何进行侦察工作。
  斯文唐过去自然也在雾里工作过。中午时分雾总会淡化一些,侦察工作 通常可以在那时开始。
  “大伙听着点,”斯文唐说着用叉子敲敲光滑的桌面,“我立刻开始侦 察工作,请把工勤人员都召集到这里来!”
  “好,”哈巴德说,“但我没有管家,现在这种人找不到了,到处都一 样。”
  “我去叫他们。”玛丽说着把手里剩下的一块面包一下全塞到嘴里并跑 了出去。其余的人在等着。房间里好大一会儿鸦雀无声。玛丽站在门外,急 急忙忙咽下嘴里的面包后才开始喊:“贝蒂和琼!”
  大家又等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很好奇,想看看这位陌生的私人侦探将 怎样开始工作。所有的人——里面自然不包括斯文唐本人,因为他知道该怎 么做,似乎也不包括哈巴德勋爵,他正在为自己续上一怀新茶,还有奥玛先 生,他以远东人特有的冷静正在考虑茶叶批发商怎么会竞争过咖啡商人。这 个国家肯定也有些咖啡批发商,可能还是大家族。唯一好奇的只是玛丽和狄 克,他们用眼睛紧紧盯着斯文唐。后来琼终于到了,她那肥胖臃肿的身躯上 围着个白色大围裙,贝蒂个子瘦小,脸色苍白,手里拿着根吸尘器接口软管 也走进来。斯文唐把笔记本放在桌上,首先转向厨娘。
  “请讲讲你们知道的事情,你们听到或者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对,我确实见过。”琼回答说,脸上带着她要求辞职时常带的表情。
  “肯定会有些自然的原因。”哈巴德勋爵平静地说,“鸡蛋不错,确实 煎得不错!”
  一提起鸡蛋,琼立刻用责怪的目光扫了下斯文唐的盘子。被他忘却的煎 鸡蛋在盘子里已经冷却并收缩,他还没吃。
  “这盘鸡蛋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谈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斯文唐回答说。
  “我外出时房子里出现过生鸡蛋吗?”哈巴德为了推动侦察工作帮助提 问说,“我是说生人,生人,不是生蛋。”
  “没见过,感谢上帝!但是我听到过生人的动静。”
  斯文唐拉近些笔记本。哈巴德勋爵咕噜了一句“自然原因。”狄克和玛 丽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明显他俩喜欢侦探。
  “昨天夜里我听到顶楼上咯咯地响。”琼继续说。
  “我也听到了,”贝蒂叫道,“但我倒锁房门,我不敢往顶楼上看。”
  “我还听到彼丽小姐喵喵地叫。”
  “谁?”
  “我。”
  “谁喵喵地叫?”
  “自然是彼丽小姐,不是我。”
  “谁是彼丽小姐?”斯文唐又问。
  “前天我走进洗澡间时,里面站着个陌生的男人。”贝蒂瞪大眼睛插话 说。
  “肯定有些自然原因。”哈巴德勋爵咕噜了一句。
  “他说现在弄好了,随后他就走了,但是我听到彼丽小姐在吼叫。”
  “又是这个彼丽小姐!”但斯文唐还没来得及再提问题,琼马上接过去 说:
  “那天我去给肉店老板打电话,电话机前站着个陌生男人。他说都弄好 了,接着就溜走了,但他消失前我听到彼丽小姐在怒吼。”
  “请大家注意!”私人侦探说着敲敲桌子,天花板上竟因此落下几块白 灰屑片,“彼丽小姐!谁是彼丽小姐?”
  谁也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从门下端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哒哒声,大 家都扭脸去看。
  一只雪白的安卡拉猫站在门缝旁,用一双黄绿色的大眼瞪着他们。
  哈巴德勋爵家的饭厅里顿时出现了一片沉寂,只有玛丽开口说道。
  “小姐,过来!小姐!”她搓搓手指,想吸引白猫的注意。由于手指上 沾满了果酱,她手指没有能捻响。白猫站在门口不动,只有尾巴在空中摇动。
  “别摆架子,彼丽小姐。”狄克说着也想用手指捻个响,但也没成功。 彼丽小姐用尾巴尖在空中来回地划着 8 字。它
  的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淡淡地打量着大家。
  “给彼丽小姐吃早餐了吗?”哈巴德勋爵眼睛看着琼问道。话音未落他 又立即补充说,“也不忙,有半打青鱼片就够了,稍晚些也行。”
  “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喂猫吃鱼片?”琼问道,说着她把身子靠向墙壁。
  “没有,没有。火腿味道不错,鸡蛋煎得也恰到好处。”哈
  巴德忙说。
  私人侦探斯文唐觉得谈论猫、鱼片和鸡蛋的时间已经够
  多了,他用钢笔敲敲桌子说:
  “我们继续往下说,还有更多的情况吗?”
  谁也没有更多的关于这个神秘人物的情况,琼咕噜了一句,“这就够多 的了。”狄克嘟嘟哝哝地抱怨他没有手枪。
  “既然如此,”斯文唐说着从椅子底下拿出他的赛姆拉盒子,“我请诸 位看看这个。”
  琼走过来向盒子里看去,只见里面有个大个的夹满奶油的小麦面包,上 半部被割开了,像个盖子,盖子下面夹着搅拌过的奶油。斯文唐小心翼翼地 揭开上面的盖子,让她看看奶油里还藏有碎杏仁。他请琼为他在伦敦停留期 间每天做一些这种点心。
  哈巴德勋爵轻轻地咳了一下。他解释说,附近有一家面包作坊,他们的 巧克力饼干特别好……。斯文唐说,他一向高度评价伦敦的面包坊,他们的 缺点是有片面性。斯文唐对他们拒绝做赛姆拉没有办法。他把赛姆拉放到琼 手里请她拿去模仿着做。接着他两口吞下盘里的煎鸡蛋,说他想立刻开始侦 察工作。
  哈巴德勋爵请求斯文唐和奥玛先生先随他上楼,看看给他们准备的房 间。哈巴德勋爵、斯文唐、奥玛、玛丽和狄克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楼梯。奥玛 说他感到很荣幸。勋爵说,他坦白地认为巧克力饼干也很好吃,彼丽小姐立 起前腿用舌头去舔玛丽的手指头,随后又去追狄克。
  斯文唐和奥玛每人得到一间又潮又冷的房间,半开着窗户,外面是一层 头等的雾幕。奥玛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这房间对治他的气管炎非常有用, 他感到嗓子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我们立刻开始工作,”斯文唐说道,脸上的神色比往日更加严峻,更 加像一只猎鹰。“唯一有效地监视房子的办法是更换衣服。请勋爵先生把这 身方格西服脱下来,从现在起我就是哈巴德勋爵。”
  哈巴德勋爵低头想了一下这个建议。“我明白,”他说,“但我将是谁 呢?”
  “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斯文唐坚定地说,“请先脱下这身衣服!”
  哈巴德勋爵走进他的房间。不一会儿他身上穿着晨衣,胳膊上搭着那套 西服走了出来。
  “从现在起,我就是哈巴德勋爵!”斯文唐说着走进浴室更衣。随后他 从他的衣袋里找出一副八字胡,一撇红棕色的八字胡。接着他进行整容、化 装,直弄得谁也说不出他与哈巴德勋爵有什么区别。对一个私人侦探来说,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把手枪塞进裤袋后,点上烟斗。
  当他走出浴室时,狄克和玛丽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们几乎都有些害怕。 彼丽小姐跑来嗅嗅他的裤角,接着对他愤愤地鸣叫。奥玛先生以他远东人的 冷静鞠个躬。
  同一刹那门开了,哈巴德勋爵走进来。他身着一套方格西服,与刚才那 一套同样衣料,同等样式,完全一样。现在谁也分不清他俩谁是谁。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互相看着。勋爵感到某种不适,他闭上双眼。在这 一瞬间,他竟忘记了他是哈巴德勋爵还是斯文唐私人侦探,更不知道斯文唐 是私人勋爵哈巴德,还是相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196_1.bmp}反。他感到一阵轻度头 昏,真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抬手去摸额头,高兴地发现他拇指上的疤
  痕。这是他小时候割破手时留下的纪念。这时他明白过来斯文唐不是哈巴德 勋爵,或者相反。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斯文唐问道。
  “我一直穿同样的衣服,”哈巴德勋爵说,平日也只穿这种衣服,一直 是这样。”
  斯文唐不耐烦地吧哒一下舌头说,“好吧!呆在屋里别出来,别让任何 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他转向奥玛先生问:“奥玛先生愿意当管家吗?为了 侦察工作,有此必要。”
  奥玛先生鞠个躬表示愿意从命。
  “这太好了!”哈巴德勋爵抢先说,“实际上现在根本没法找个好管家, 我已经……”
  “我知道。”斯文唐打断他的话。
  “鄙人能够暂时充任贵府管家,心中不胜荣幸!”奥玛先生恭恭敬敬地 鞠个躬,一双眼睛显得比平日更加深不可测,“鄙人将竭尽全力,决不辜负 诸位的崇高信任!”
  哈巴德勋爵取出一个活动高领和一件笔挺的黑色晨礼服。奥玛换上这些 管家行头后,谁也看不出他与一个远东籍的管家有什么区别。
  “看这里,”斯文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预备手枪,“请收起这支枪!”
  “我有一支放在床头柜里。”哈巴德勋爵说。
  “这很好,但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枪,小伙子们! 只有在紧急 关头!”他转向玛丽和狄克,“你们,年轻的朋友们,也请记住,你们在这 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是秘密,从现在起我是你们的舅舅。”
  解开彼丽小姐之谜
  哈巴德勋爵回到他的卧室。斯文唐下楼走进图书馆。他查看过窗帘后, 坐在沙发椅上。奥玛管家悄立一旁,站在谁也不注意的地方。
  玛丽跑进厨房,翘着一条腿,一蹦一跳地叫喊:“我知道,我知道,我 知道!……”直到琼把她赶到门外。这时狄克露出脑袋大喊一声:“我也知 道!”
  斯文唐沉浸在冥思苦想中。这时奥玛用盘子托着个赛姆拉走进来。
  “能够亲自送来厨房对阁下的问候,鄙人感到非常荣幸!”奥玛管家说。
  斯文唐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赛姆拉,不一会儿就加快了咀嚼速度。
  “个头稍小了些,但在小的里面,个头又算中等。”过了一会儿,当斯 文唐再次陷入沉思时,奥玛管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银盘子,悄然无声地走 进来。盘子上有一封信。
  “鄙人不胜荣幸地呈上这封信件,邮差刚刚送到府里“谢谢。”斯文唐 说着取过信件。因为信封上写着给哈巴德勋爵,斯文唐当即拆开信封。
  对一个开业私人侦探来说,时刻以他当时所扮演的角色出现并行事是极 为重要的。哈巴德勋爵曾经困惑迷茫,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吐·斯文唐却 毫不犹豫,一直知道他就是哈巴德勋爵。因此他眼睛眨也不眨就打开信读了 起来:亲爱的侄儿:
  你认为你依然记得彼丽小姐每天必须吃半条青鱼、
  一小块牛肉和半品脱奶油吗?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相信
  你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不相信你。我很难过你从小就是
  个粗心的孩子,但我期望当我回到伦敦的时候彼丽小姐
  身体健康。你不断地要求我关心你的经济困难,那么你
  的姑姑要你想到半条青鱼、一小块牛肉和半品脱奶油对
  你是否要求过高?
  最关心你的姑母:维多利亚
  “哼!”斯文唐——哈巴德忿忿地叫嚷,“粗心?我从小就粗心?当我 在瓦萨小学读书时一直品行端正,成绩优良,真可笑!”
  这时他听到房间里有轻微的隆隆声,斯文唐侧耳倾听, 好像有个微型马 达在运转。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他弄不明白它来自何处。一个私人侦探会遇 到各种风险。他突然听到在屋里有马达声,自然必须处于戒备状态。
  斯文唐拔出手枪四下张望。房间里有高高的书架,在长的一边墙上有一 个大壁炉,旁边是两扇窗户,面朝着街上的大雾。他在纸篓里看看,在窗帘 后面找找。他屏息静听,马达声似乎来自壁炉附近。
  炉前放着两把旧式的双挟手单人沙发,看起来,它们也没有什么异样, 但斯文唐还是决定走近去看个究竟。一个沙发上放有红靠垫,另一个放着白 靠垫。他觉得怀疑错了,就走向一个书架,这时他听到马达声来自他身后。
  每个人在图书馆里听到某个看不到的马达从身后响起,都会十分恼火。 斯文唐突然来个向后转,并举起手枪。这时沙发上的白靠垫忽的一下站起身 来,纵身一跳蹦到地板上。
  斯文唐——哈巴德立即意识到马达声是彼丽小姐搞的鬼,是她躺在沙发
  上打呼噜。他试回抓住这只到处乱窜的顽皮猫,但彼丽一跃就逃开了,反而 对着他吹胡子瞪眼地喵喵地吼叫。要抓住她是不可能的,只见她纵身一跳, 竟蹦到了一个书架上。她坐在上面瞪着一双神秘的黄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 地打量着斯文唐——哈巴德。斯文唐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
  谁也不清楚斯文唐——哈巴德坐在沙发椅上想了多久,反正时间不短,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很长。当他站起身来时他已经解开了整个谜。
  养猫者协会秘书施密斯来访勋爵府
  斯文唐——哈巴德走到书架前,寻找一本百科全书。最后他找到一本《大 不列颠小百科全书》,一本非常适用的书。他翻开书的前面几页,读道:
  “安卡拉猫:起源于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并因此而得名。安卡拉猫是一 个大猫系动物的总称,但它达不到虎或狮的大小。颜色通常是白的,偶尔也 会有黄色或者灰色。皮毛有时可长达十厘米。”
  斯文唐背朝窗户站着查阅,因此不曾注意到一个人的面孔在窗外迷雾中 出现。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向哈巴德图书馆窗户里张望。一转眼这张面孔 又被大雾吞没了。
  奥玛突然走进来。他站在门旁报告有位客人来访。他报告时的姿态和语 言令人舒心悦耳、远东地区来的管家亦曾因此而世界闻名。
  “鄙人荣幸地向您报告,一位施密斯先生来到——可能要做一次短暂的 访问。”
  “施密斯?”斯文唐——哈巴德在想,“我在何处曾经听到过这名字? 噢,对了,施密斯的内裤,是位亲戚来了。”
  “亲爱的老朋友!很高兴见到你!”斯文唐——哈巴德说着迎向前,向 来访者热情地伸出手,“买卖做得可好?”
  来访者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两眼乱转,这时他又惊又疑地站在门口。
  “你每天能卖多少箱啊,者伙计?”斯文唐热情地拍拍他的后背,想努 力使他不感到生疏。
  那人立刻暴露出明显的多疑的性格。
  “对不起,”他说,“我的名字叫施密斯,是 F、L、F、K、的秘书。”
  “F、K、F、K……?让我想想。”斯文唐用手捋捋嘴上的八字胡。
  “对,伦敦养猫者协会。”
  一个私人侦探必须头脑灵敏。斯文唐从来没听过养猫者协会,他很快地 警觉起来,严肃地打量着来客。
  “那更好了,我原以为是个亲戚来了。外面天气挺冷的,快请坐。”他 俩都坐下身来。这个小个子来客身着深蓝色舍维呢西服,裤线鲜明,一双尖 头皮鞋擦得贼亮,一双眼睛四下乱转,似乎同时可以看到所有东西。
  斯文唐立刻明白了他面前坐着的是谁,但他那副和蔼可亲的脸上丝毫不 动声色。
  “考虑到今天的寒冷天气,请允许鄙人去弄点暖人身心的小吃?”管家 奥玛站在门口问。
  “来怀热茶,施密斯先生?”斯文唐——哈巴德殷勤地问。
  “谢谢,多谢。”施密斯秘书说着抽抽鼻子。他坐在沙发边上。
  “鄙人非常高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能为诸位送上一杯温暖可口的香茶。 在下冒昧地说一句,咖啡也像茶一样能温暖人心,但就味道而言与茶又大不 相同。”
  “给我们来点热的。”斯文唐——哈巴德说,奥玛管家说他将竭力不孚 众望,随后接连鞠躬并悄然消失了。
  施密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
  “对不起,这是我所见到的最饶舌的管家!”他说。
  “东方人,别的方面还能干,就这点毛病。”斯文唐——哈巴德说。
  “不假,”施密斯附合道。他移动一下身子,在沙发上坐得更稳些。“如 我所说,我是伦敦养猫者协会的秘书。明天我们的大型猫展要开幕了,彼丽 小姐今年自然也要参展,毫无疑问!你说是不?”这位小个子秘书兴奋而热 切地说,接着他接连三次抽动鼻子。
  私人侦探斯文唐这会儿神情特别像一只紧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雄 鹰。只是由于他高超的化妆技术,谁也看不出来。两撇八字胡平静地趴在他 的嘴唇上,烟斗里喷出阵阵柔和的烟雾。他的一只手插在衣袋里。来访者要 是知道,他手里正握着把手枪,肯定会大吃一惊,要是知道他根本不是哈巴 德勋爵,则更会吓得丢魂落魄。
  “彼丽小姐一定会参展,今天早上我在理事会上还这样说。可能会发生 地震,这事谁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却人所共知,朋友们,彼丽小姐会来的, 我说。”
  斯文唐默默地吸着烟斗,一阵阵平和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图书馆天花板 下缓缓散开。
  “坦白地说,施密斯先生,这猫不属于我所有。”
  “这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维多利亚·施密斯太太拥有她。随便问我 什么都行,我们协会的人对猫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哈哈哈……”
  “是这样。”
  “这就是说,”施密斯有礼貌地继续说,“我们了解所有重要的猫。第 一代最佳猫选手出自面包师傅街的地下室中。不,这事我们知道的还不太多。 但彼丽小姐,确实够意思!”
  奥玛管家轻轻地走进来,手里突然变出个咖啡盘子。
  “鄙人成功地制止了厨房煮茶,”他满怀喜悦地解释说,“能够让诸位 尝尝来自我家乡的阿拉伯咖啡,鄙人心里特别高兴。”说着他倒了两小杯散 发着浓烈气味的咖啡。
  哈巴德——斯文唐勋爵轻微地皱皱眉头,手指稍稍地碰碰装有手枪的衣 袋。奥玛以他特有的阿拉伯方式,不为人注意地会意地点头作答。他用远东 人惯用的食指轻轻地碰碰装有备用手枪的裤袋,随后走了出去。毫无疑问这 位阿拉伯沙漠来的大管家给人以安全感。可以想象在危机时刻,他会持枪挺 身而出,战斗在伦敦中心地区的任何地方。沉默寡言、忠诚可靠,像深夜一 样鬼神莫测。
  “好好,”斯文唐——哈巴德说,“这么说,小姐今年也应该参加了。”
  “很好!”养猫者协会的秘书兴奋地直搓双手,“我有一个漂亮的篮子, 就放在大厅里,我可以立即就带着她走。这样,你们也省了不少麻烦。”他 说着站起身来,几乎是迫不及待。他显得异常兴奋,一面问她在哪里,一面 用眼四下搜索着。“我很遗憾,但不得不告诉你,彼丽不在家。”
  小个子秘书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但一双眼睛却依然在四下乱转。
  “她去看兽医了。”
  “兽医?”
  “是的,是一个开业兽医,胃科专家。彼丽吃多了青鱼片。厨娘对它太 娇惯了。这是不行的,我常对琼这样说。”
  施密斯站着不动,只有他的双眼依然在加班工作。
  “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家里,我想她在煎牛排,请留下吃午饭,尝尝她的手艺!”
  “我是说猫,猫!”秘书显得有点儿激动。
  “猫,我想想,彼丽小姐!对了,她留在医院观察,得等到晚上了。你 知道这类事……要洗胃等等,得需要不少时间。去年我自己也被洗过。”
  “我明天来取它,明天早上这个时候,再晚可不行了!”
  “那可太麻烦你了,施密斯秘书!我得谢谢你的好意,早安!”
  协会秘书没有再对天气发表评论,就迈步向外走。大门旁奥玛管家正拿 着他的外套和帽子。
  “能够有机会亲自帮助施密斯先生穿上这件做工精细的大衣,鄙人深感 荣幸!”
  “闭嘴!”小个子秘书忿忿地说,但他随后却压低嗓门用怀疑的口气问, “请告诉我,彼丽小姐到底在哪里?”
  斯文唐警惕万分地站在门后倾听,他直担心奥玛会说露了嘴,告诉他猫 在房子里。他更害怕彼丽小姐会自己跑到门厅里。家里有安卡拉猫的人都知 道,它们什么时候都可能跑到大厅里闲逛的。
  “彼丽小姐在家吗?”施密斯一字字地慢慢问。“我十分难过地告诉先 生,小姐由于胃病突发正在接受兽医护理。”奥玛冷静而坚定地回答。
  他恭恭敬敬地鞠个躬,其动作之优美使远东国家来的管家们因此而闻名 于世。他把施密斯的帽子和那只漂亮的篮子递给他后,为他打开了通向浓雾 的大门。
  养猫者协会的施密斯秘书消失在大雾中。
  侦察工作由于大雾陷于困境
  大门在施密斯身后刚刚关闭,大厅里就跑出一个擦窗户的清扫工。斯文 唐先生用了创纪录的短时间进行了更装化容。“快点,奥玛先生!”他喊道, “我们必须跟踪他!”“我将非常荣幸!”奥玛不动声色地说。
  斯文唐递给他一副灰色胡子。奥玛以他的东方人特有的机敏迅速戴在脸 上。他俩冲出门外,来到大街上,但立刻陷入举世无双的伦敦大雾中,甚至 谁也看不清谁。他们呆立街上,屏息静听,右边好像有脚步声迅速离去。
  “朝这边走。”斯文唐叫道。他顺便用手摸摸衣袋里的手枪。两人都向 右追去,但一下子撞在一辆停在路边的三吨载重卡车上,这是泥煤公司的送 煤货车。
  他俩摸索着走了一段,随后停住脚步,竖耳倾听。他们只能听到大都市 常见的喧闹声、教堂的钟声和开过去的公共汽车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整座城市显得缺乏生气。“喂!”斯文唐叫道,“再沿着街向前走也没意义 了,这是什么街也不清楚。”
  “小街!”一个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斯文唐立即停住脚步,这肯定不是 奥玛的声音,他隐隐约约看到身边一个人影。
  “对不起,我听到先生询问街名。”那个陌生声音友好地说。
  “噢。”斯文唐说着转身向回走。
  奥玛先生已经回到家。他取下灰胡子,并向斯文唐表示感谢。斯文唐立 即把自己由清扫工改扮成哈巴德勋爵。
  一会儿所有的人都汇集到图书馆,私人侦探斯文唐——哈巴德、哈巴德 勋爵、奥玛先生和两个小朋友玛丽和狄克。在场的还有施密斯夫人的安卡拉 猫——彼丽小姐。大家一起喝茶,壁炉的火焰为屋里增添了不少家庭气氛, 无论是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家人,一个幸福的家庭在喝着热茶,谈论煤和牛 排的涨价以及孩子们令人难堪的学习成绩。谁都会犯这种错误,因为他们谈 论的不是别的,是威列姆·施密斯——歪斯拉。
  “没用多长时间我就搞清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斯文唐说,“歪斯拉想 偷安卡拉猫。他知道施密斯老夫人非常宠爱这只猫,想搞讹诈。”斯文唐气 呼呼地说。他点上一支雪茄又接着说,“他想偷走猫,然后索要一大笔赎金。”
  “噢,是这么回事,”哈巴德勋爵说着点上自己的烟斗,“我一直想, 为什么他在屋子里溜来溜去。起初还以为他只是个房地产投机商。”
  “他溜来溜去是想偷彼丽。我们回想一下,每次他出现时,猫都怒吼, 一个陌生人想抓她是不容易的。今天他想试个新办法,假装是养猫者协会的 秘书,而这协会并不存在。好像他是一片好心要把彼丽带去参加展览,这个 展览会自然也不存在。”
  “噢。”哈巴德说着嘴里吐出一股轻飘的烟气,“我们决不会上他的当。 再来点茶?”
  “他明天还会来,那时我打算让他带着猫走。”
  大家都吃惊地望着吐·斯文唐,一大块果酱落在狄克的裤子上。彼丽小 姐用尾巴划着 8 字,哈巴德勋爵面带忧色地思考着。
  “我猜,这样会出差错……最好还是留下猫,否则我姑姑……我依赖 于……我是说……”
  “让他带着猫走,”斯文唐斩钉截铁地说,“他与一伙起码是半伙罪犯
  相勾结,早该揭穿。若是他不先偷走猫,就没办法揭穿他。”
  “噢,是这样……不太了解这事。”哈巴德心烦意乱地说。
  “好斯文唐叔叔,歪斯拉来时,我们也能出来吗?”玛丽问道。
  “对,我们该能参加。”狄克含含糊糊地说,他嗓子里似乎含着什么东 西。
  “狄克,我的孩子,他来前你必须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是说,在 你说话前。”哈巴德勋爵说,“玛丽嘴里总是清清爽爽。”
  “她面包上没抹多少果酱。”狄克说。
  “裤子上更没有抹。”玛丽说。
  “年轻的朋友们,”斯文唐说,“歪斯拉是个危险人物,但你们听着, 你们可以进来问候施密斯秘书,但要自然一点,可爱一点。关键是不能让他 觉察到不对劲。今天还不错,他以为我是哈巴德勋爵。”
  “斯文唐先生你也这样认为。”勋爵不禁露出惊诧的神色。
  “明天我就来问候敲诈犯黄鼠狼。”狄克说。
  “小朋友们,”吐莱·斯文唐说,“你们能帮助我做一件事吗?”
  玛丽和狄克正求之不得。
  “来,我给你们详细讲讲,”私人侦探斯文唐说着,掸掉雪茄上的烟灰。
  黄鼠狼大闹勋爵府
  这天下午斯文唐——哈巴德独自一人坐在图书馆里沉思。壁炉的火已经 熄灭了。这个大雾弥漫的都市已经到黄昏时分,房子里静寂无声,只听到厨 房里煎牛排时常有的断断续续的嘶嘶声。斯文唐熄灭电灯,以便更好地思索。 为了更好地集中精力,他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传出他缓慢而均匀的呼吸 声,随着呼吸进出的空气,他嘴上红棕色的胡子也一起一落。
  房间里半黑半暗,街上的路灯使室内靠窗的地方稍稍有些光亮,其他地 方则显得格外黑暗。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种溜动声传来。一双鞋尖擦 得锃亮的皮鞋从黑暗中试探着向前移动,但是斯文唐——哈巴德的呼吸依然 缓慢而悠长。一个身材瘦小、穿着舍维呢西服的家伙正隐身于房间最暗的角 落里。他一手端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他打开手电筒,亮光顺着图 书馆墙壁移动,直到亮光突然落到坐在沙发上沉睡的一个人身上。他身着方 格西服,长红棕色胡子。啊,原来是哈巴德勋爵!他急忙熄灭手电,屏住呼 吸,一动不动。
  见哈巴德勋爵仍然在沉睡,这个人踮起脚尖,溜进另一个房间,那边漆 黑一团。
  这时哈巴德——斯文唐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来,像一个影子尾随而来。那 个人继续向前行走,来到大厅。斯文唐——哈巴德看到那个身穿舍维呢的身 影站在楼梯前倾听。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煎牛排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沉 寂。
  那个瘦小身影正试探着把一只脚踩在楼梯的第一台阶上。这时又有一个 身影出现在大厅,这是东方管家,他正向斯文唐隐身的地方靠拢。
  “一个人没有报告就悄然来访。”奥玛管家向主人耳语道,说完他深深 地鞠了一躬。
  “准备好手枪。”斯文唐轻声命令说。
  这位东方管家鞠个躬并说,他的手枪已处于戒备状态。
  这时瘦小身影已经爬上一半楼梯,楼上光线更加阴暗, 从下面几乎什么 也看不见,只能根据楼梯响声追踪他的动作,六…九…十一…斯文唐默默地 数着,每一阶楼梯人踩上去会发出不同的声响,斯文唐因此准确地知道那个 黑影的位置。每阶楼梯的声响是一个私人侦探必须首先了解的事,特别是当 他住到伦敦中心的一座建筑物时。
  斯文唐和奥玛轻轻地走上楼梯。
  “我们已经把他关起来了,”斯文唐轻声说,“就像关进一个老鼠笼子。”
  “老鼠笼子依鄙人看来是个合适的字眼。”奥玛耳语
  道。
  那家伙已经在楼上大厅里消失了。斯文唐和奥玛紧紧地贴着梯阶的边沿 向上走,台阶边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斯文唐和奥玛紧握着手枪时刻戒备着。 谁也没法逮获黄鼠狼,但
  这次他被关住了。他们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登。
  突然一声可怕的尖叫打破了沉寂,只听彼丽的凄厉而愤
  怒的吼声,接着是贝蒂的惊叫:
  “他在这里!”
  随后传来玛丽的喊叫:
  “灯打不开!”
  又是贝蒂的喊声:
  “她在这里!”
  斯文唐和奥玛继续向上,他们瞪大眼睛,但只能看到笼
  罩着整座楼房的黑暗。斯文唐估计歪斯拉手上握有武器,因而不想打开 手电,如果他们隐身于楼梯上,还有可能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这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这种事只有抓威列姆·歪斯拉时才会出现。 斯文唐和奥玛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急剧的嘎嘎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看 到一团东西从他们脚边飞速滚下。这时斯文唐急忙打开他的手电,刚好看到 歪斯拉瘦小的背影一闪就跑进大厅里,他穿过隔壁跑进了图书馆,呯的一声 关上房门,并从里面上了锁。
  “开枪打碎门锁。”斯文唐对奥玛说,“这房间只有一个门。”
  奥玛以他东方人特有的机敏,用枪对准门锁一勾扳机,门锁被击碎了。 斯文唐拧开房门,这一切都在一眨眼时间内完成了。
  两个人端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举起手来,戏已经演完了!”斯文唐高喊。
  房间里空无一人,奥玛按下电灯开关,但灯不亮。斯文唐用手电顺序照 去,窗户紧闭。他照照沙发背后、椅子底下、窗帘后面,甚至宣看了废纸篓, 最后确认施密斯——歪斯拉不在图书馆里。
  门口聚集着哈巴德勋爵、琼、贝蒂、玛丽和狄克,所有的人都十分恐惧, 唯独哈巴德勋爵神色安祥,他嘴里叼着烟斗走进房间说:
  “他不在房间里,我敢用一英镑打赌,”他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就 是这么回事,谁来赌这一英镑。”
  斯文唐对房间进行了彻底检查。
  “十英镑打赌!”哈巴德勋爵叫道,“毫无必要寻找,早跑到别的地方 去了。”
  斯文唐熄灭手电,站在那里陷入了深思。路灯照进屋内的光线很弱,人 们看不清斯文唐严峻的神清和犀利如鹰的目光,他们自然也不知道斯文唐有 什么新发现。他把手枪塞进口袋,对狄克和玛丽说:
  “我的年轻的朋友们,去看看电源总开关是否被切断了。”
  玛丽和狄克正要开步跑时,电灯突然亮了。奥玛在门口说:“鄙人已经 查过总闸,它被人关掉了。”
  真勋爵现身假秘书脱逃
  斯文唐认为这天晚上他们无需再害怕什么。根据他丰富的经验,歪斯拉 今晚不会再来,而会以养猫者协会秘书施密斯的身份明天来取彼丽。歪斯拉 今晚上又试了一次,表明他不相信彼丽留在兽医那里,很明显这人疑心很重。
  大家都回到自己房间,哈巴德勋爵开了一个客房,斯文唐住进勋爵卧室。 他脱下方格西服,摘下八字胡,并把它放在床头柜上。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梦 乡。直到第二天早上贝蒂把他敲醒。早饭前她要准备早茶,并按照规矩每次 都要弄清每个人的口味、意见和建议。
  “早安,”她说着拉开窗帘,“想喝点茶、咖啡或是牛奶?”她按规定 秩序问道。
  斯文唐想说喝咖啡,但又想起他身在伦敦,一个私人侦探必须各方面都 考虑到。
  “谢谢,”他说,“茶吧。”
  “想喝锡兰茶、中国茶或者印度高地茶?”贝蒂又问。
  “什么?锡兰或者……什么茶都行,今天有雾吗?”
  “对。带糖还是不带糖?”
  “带!”斯文唐有点不耐烦地说,“带糖!”
  “要用奶油或者牛奶或者柠檬?”贝蒂步步紧逼着问。
  斯文唐咬紧牙关说:“奶油!”
  “想要普通奶油还是山羊奶油?”
  斯文唐伸手去抓手枪并大喊:
  “咖啡!给我咖啡!”
  他在等咖啡的同时,研究了一本名叫《雾中侦察一百例》的实用手册。 书上说在浓雾(所谓的伦敦雾)中进行侦察跟踪时应该在追踪对象的衣领上 别上一个绳子,亲自抓住绳子的另一端。在特别困难的情况下应该紧跟追踪 对象,以便什么时候都能伸手抓住他。
  “是这么回事。”斯文唐咕噜了一句。他绕有兴趣地向下
  读。
  贝蒂端来了咖啡和一个新烤的夹满奶油的赛姆拉。
  “谢谢,”斯文唐说着咬了一口赛姆拉。琼的手艺正越来越接近罗拉小 吃店。在不成功者中,她是相当成功的。
  “请你帮我找个小绳和一个别针。”斯文唐说着用手擦掉
  了沾在鼻子上的一点奶油,贝蒂答应帮他寻找这些东西。斯文唐吃着赛 姆拉,喝着咖啡,同时继续研究这本实用手册。
  上午十点钟哈巴德——斯文唐勋爵口袋里装着手枪坐到图书馆里,哈巴 德勋爵呆在客房里,在施密斯来访期间他将呆在那里。在整个侦察工作期间, 两位勋爵不能同时出现是极为重要的,否则就会露馅。
  狄克和玛丽在紧张地等待施密斯的到来,他们都得到了有关指示。
  “为了保险起见,真应该给我们每人一只手枪。”狄克抱怨说。
  “你可以拿着你的水枪。”玛丽提议说。
  “现在可不能大意。”狄克说着还是跑到洗澡间把手枪灌满水后装在口 袋里。
  奥玛管家早已进入岗位,他默默不语,充满神秘色彩,实际上谁也看不
  见他。
  斯文唐——哈巴德坐在那个旧式沙发上,跷着腿装作在看晨报。他浑身 一震,发现报上竟登着这样一条广告:
  “伦敦养猫者协会提醒人们关注其一年一度的纯种猫展览。每年一次把自己心爱的动
  物送去展出,符合珍猫所有者的共同利益,你的猫也喜欢出出风头,并将因此变得倍加忠
  诚。参展报名者请找协会秘书施密斯。他还负责迎送我们的四脚朋友。”
  “哈哈,”斯文唐咕噜了一句,“可以想象,这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小集 团。”说着他按按衣袋里的枪。
  奥玛管家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报告:
  “允许鄙人向阁下报告,伦敦养猫协会的秘书施密斯先生已来登门拜 访。”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施密斯先生走进来。斯文唐轻轻地几乎不引人注意地皱皱右眼眉,奥玛 也丝毫不引人注意地用食指点点他裤袋里子弹上膛的手枪。随后他毫无动静 地走了出去。在大厅里他用别针把一个结实的小绳挂在了施密斯——歪斯拉 的外套上。
  “哈哈,施密斯先生,你好!”斯文唐——哈巴德说,“又是大雾弥漫 吧?又冷又暗的老天。”
  斯文唐注意到歪斯拉的眼睛在精致的金丝眼镜后面转动得比往日更快, 看来他也是全身戒备。
  “快请坐。”斯文唐指着另一个单人沙发说。施密斯——歪斯拉只好入 座。
  “我可以帮你做点儿什么?”斯文唐——哈巴德勋爵问道。
  “还不是为那个猫展问题。”他说着脸上挤出点笑容,腿也轻轻地移动, 似乎想随时起身就走。
  “哈哈,展览!我几乎给忘记了。”
  “请允许我介绍下这份报纸。”他急切地想离开沙发,但沙发太深,他 挣了一下没站起来。
  “刚刚读过那个告示,我常说不断搞个像样的展览是我们能为我们的四 脚朋友所做的最起码的事了。”
  “彼丽小姐在哪里?她现在康复了吧!”
  “她像个硬核桃,兽医刚刚说过,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猫,在硬外壳里 长着个铁胃。”他说。
  “那我就带上她。我在大厅里放着个舒适的篮子。”“我叫管家立刻把 它抓来。”斯文唐——哈巴德勋爵说着按按门铃,他还没放开手,奥玛管家 就像影子一样立在门口。
  “请你去把彼丽小姐带来。”斯文唐——哈巴德说。“我将非常高兴去 找彼丽小姐,”奥玛管家说,“鄙人一向认为彼丽小姐……”
  “快去!少说废话!”从沙发里传来了秘书不耐烦的声音。
  “我将不胜荣幸,少说一点,快些滚开……”
  “快去吧!”歪斯拉恼怒地说,接着他抽抽鼻子。
  “他说话是不是太多了点?”施密斯先生疑心忡忡地说。
  “现在想找个好管家太难了。”斯文唐——哈巴德说。
  “我知道,这也是我最大的困难。”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施密斯坐在沙发里紧张地扭身向后看,当他看 清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时才冷静了些。
  “舅舅!”小男孩说,“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好吗?”
  “好舅舅!”小女孩央求说。
  “先来问个好,”哈巴德——斯文唐舅舅说,“这是施密斯秘书。”
  “玛丽。”玛丽自我介绍说。
  “你呢?”施密斯转向狄克。
  “狄克。”狄克回答。
  玛丽和狄克低头看着地毯,脸上那副表情好像需要马上去看牙科医生。 他俩心里都有点紧张、害怕。施密斯却因此变得更加平静了。一个敲诈犯总 得时刻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但当他看到只是两个腼腆的孩子,思想自然会放 松一点儿。他想出一句合适的问话:
  “你们的作业都认真做好了吗?”他极力装出一副圣诞老人的神态。
  “没……”狄克拖长声调说,脚尖却在地毯上划动。玛丽低头看着地毯 也摇摇头,一头金发散落下来像块面纱似地遮住了面孔。
  “唉呀!”施密斯装得更加像一位慈善老人,“为什么没有做呢?”
  “我们放假了,学校里正流行腮腺炎。”
  狄克和玛丽继续用鞋尖在图书馆地毯上划动,玛丽突然飞快地跑出房 间,但狄克却停在门口从衣袋里拔出水枪。养猫者协会秘书施密斯恰好这时 回过头来。水枪虽然只是个玩具,但与真正的手枪总有几分相似。施密斯游 移不定的眼神立时僵住了,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闪电般地把手伸进右裤袋。 斯文唐同样也闪电般地把手伸进右裤口袋。狄克这时跑出房间,施密斯使劲 挤出点笑容,并把手抽出来。斯文唐——哈巴德也慈祥地哈哈一笑,手也自 然地从口袋抽出来。
  施密斯听到孩子们跑出房间又变得冷静了些。当他听到他们打开大门跑 到街上时变得更加平静了。大门关闭了,房子里变得静悄悄。
  “孩子就是孩子,”斯文唐——哈巴德说:“我经常说孩子终究是孩子。”
  “不错。”施密斯先生表示理解说,他极力装出一副慈祥的表情,似乎 他是个刚刚摘掉胡子卸完装的圣诞老人。
  谁也没听到什么动静,那位东方管家就静悄悄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胳臂 上趴着一个特别上像的安卡拉猫。
  “彼丽小姐到!”他说完恭恭敬敬地鞠个躬,“鄙人已经自作主张地把 施密斯好心好意带来的篮子也拿来了。”他用东方人特有的姿势鞠个躬,顺 手从地毯上提起一个篮子。
  小个子秘书喜出望外地一把抓过白猫,伸手从左边裤袋掏出个伪造硬币 递给奥玛。
  “拿着这个,我的好人。”他说。
  “我不胜荣幸……”奥玛开始说。
  “少废话!”施密斯秘书打断他,并敏捷地把雪白的安卡拉猫放进篮子 里。
  “再见,再见,小彼丽!”斯文唐——哈巴德用食指轻轻地合上篮盖。
  “养猫者协会保证展览一结束就把猫送归尊府!”施密斯一本正经地宣 告。
  “不用着急,”斯文唐——哈巴德温和地说完吸了口烟斗。“一点也不 用急。”
  施密斯秘书说过再见,提起篮子向门口走去。他急匆匆地刚刚迈出两三 步,突然猛地停住脚步。一个身着方格西服、脸上长着八字胡,嘴里叼着烟 斗的人走进房来,这是哈巴德勋爵!
  施密斯——歪斯拉眨眨眼睛,抽抽鼻子,用手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胳 臂,他感到痛得很,并不是做梦。他急忙转身望去,后面也站着一个哈巴德 勋爵。
  “对不起,”刚刚进来的哈巴德勋爵对早已在屋里的哈巴德勋爵说,“闷 在屋里真难过,斯文唐侦探去打盘乒乓如何?”
  施密斯秘书闪电般地从右裤袋里拔出手枪。
  “举起手来!”他吼叫着端起手枪。
  哈巴德勋爵嘴里刚吐出一股柔和的烟雾,不得不吃惊地举起双手。斯文 唐没来得及足够快地拔出手枪,只得也举起手来,奥玛当时正弯腰从地上拾 个香烟头,只好也举起双手。
  施密斯——歪斯拉一手提着猫篮子,一手端着手枪,倒退着走向门口。 他关上图书馆房门,企图从外面锁上它,但门锁前天晚上被奥玛用手枪已彻 底击毁而无法使用。施密斯——歪斯拉发现门锁不上,就转身冲向大门口。 他抓起外套和礼帽,后面拖着一根小蝇,消失在大雾中。
  图书馆里三个人,在忙乱之中也忘了门锁已经失效。他们用肩膀一块儿 用劲撞门而出,举着手枪直向前冲。他们从敞开着的大门奔出。当他们来到 人行道上时听到一辆汽车急速地加油换档并消失在那模糊的伦敦大雾中。
  地下室黄鼠狼策划新讹诈
  当施密斯——歪斯拉到哈巴德家去时,在伦敦的另一个区里的一个地下 室里坐着三个人在等他归来。他们是佛朗斯·布朗特、吐姆恩·拉松,他俩 来自斯德哥尔摩。还有他们的同党,伦敦人杰米。
  这地方位于黑街,是贫民区里那些不知名然而一进去就想快点离开的小 街之一。在这弥天大雾中,摸着墙出去倒比较容易。地下室天花板很低,下 面是潮湿的泥土地。在一个架子上挂着 50 个不同型号的橇棍(有的还能折 叠),  600 把万能钥匙挂在一排排钉子上,此外还有十把玻璃刀,一只棕 色三只灰色的装满沙子的毛袜子,几把罐头刀和提灯,所有这些东西都排列 整齐地挂在墙上。白石灰墙上用红粉笔写着“要物得其所。{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222_1.bmp}”
  在墙角落里有个圆桌子,上面放着个煤油灯,桌子周围有几把红色格布 包面的椅子,墙上桂着一幅刺绣,上书:“夜间不语,黄金不离。”靠近天 花板的墙上开着两个洞窗,对着大街,窗前挂着平整的蓝色窗帘。
  杰米身着宽松式的红格子毛衣,头上戴着一顶油光光的高礼帽,人称为 “安息日瓷罐”。一天,一个股市掮客摘下它擦汗时被杰米顺手牵羊地“借” 来戴在自己头上。
  “噢,小伙子们,你在家里过得不愉快?”杰米问。
  “不,”吐姆恩说,“我在一个木材厂干活,工作虽然不错,但这个行 业的前景实在鬼神莫测。”
  “我也一样,”裹在一件棕色粗呢大衣里的佛朗斯·布朗特说,“我在 一家快信公司工作,那里也差不多,前途暗淡。”
  “是这么回事。”杰米说。
  “在这之前我们还在珠宝行业干过,那里也越来越不景气了。”
  “对,是这样。”杰米说着叹口气,“但我们也不能灰心丧气,只能躺 下等待时机。”
  “你说得不错,杰米。”吐姆恩说。
  “坦白点儿说,小伙子们,”杰米继续说,“那个威列姆·歪斯拉靠得 住吗?”他说着摘下掮客礼帽,拿把小刷子细心刷起来,使它变得更加油光 锃亮。
  “歪斯拉?你不了解他,他什么时候都有办法。”
  “他自己?那我们呢?”杰米问道。“我不了解他,不过看起来他好像 还可靠,我承认这点。为什么他不在国内干?为什么他跑到这里来?”
  “他需要换换空气。他觉得到这里过一段时间会更有利于健康。”
  “噢?只要我们能够相信他。”
  “一看就知道,他靠得住。”吐姆恩说,“他能骗住任何人。”
  “可能你说得对。”杰米变得冷静了些。
  “唯一他觉得难以对付的是斯文唐。”布朗特说。“谁是斯文唐?”杰 米皱起眉头极力思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斯文唐。”
  “你该为此而高兴,”吐姆恩说,“斯文唐是你能想象出来的最可恶的 人物。他总是到处找麻烦,当年我和布朗特一起在搞手饰工作时,他就像蚂 蝗一样叮住我们不放,弄得我们老跌跤。”
  “对,”布朗特说,“就有这种人,我们在家里过得不顺心就是因为有
  这个斯文唐,弄得你没法安心工作,当然就过不痛快。”
  “噢,”杰米说,“我既不认识威列姆·歪斯拉,也不认识什么斯文唐。 我只知道我们必须抓住那只猫。为了要回它,哈巴德会出任何价钱,他决不 敢得罪施密斯老夫人。”
  “冷静一点。”吐姆恩说着看看表,“冷静,歪斯拉随便什么时间都会 把猫带来的。但是杰米,如果我们为猫要个价,你估计哈巴德能付得出吗?”
  “不能,”杰米说,“但他可以向施密斯太太借。”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225_1.bmp}他们三个人立刻爆发出 一阵哈哈大笑。在黑街的这个地下室里这会儿还真热闹。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连着快敲十二下,再猛击一拳,再慢敲七下, 最后三下有快有慢交替着敲,一切都是他们事前约好的信号。接着传来踢门 声。
  布朗特走去打开门。在大雾中站着威列姆·歪斯拉,他手里提着个篮子。
  “你们都在这里面睡午觉?”他不耐烦地抽抽鼻子说。
  歪斯拉把篮子放在桌子上。他打开篮盖,其余人都围过来急切地伸头去 看。他们看到一只雪白的安卡拉猫,白猫用黄绿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要不是篮子里这么挤,它肯定会用尾巴划 8 字,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现在 它只转个 7 字作罢。
  大家都对歪斯拉此行非常满意。
  “事情很难办吗?”布朗特表示同情地说。吐姆恩把椅子推给歪斯拉。
  “现在我要给哈巴德写封信,我想索要……”
  “我?应该是我们!”杰米皱起眉头说。
  “去买纸和信封,我好给哈巴德写信。”歪斯拉对吐姆恩说。
  “好的。”吐姆恩说完就出去了。
  “你去买熏青鱼和奶油。”歪斯拉对杰米说。
  “我又不饿。”杰米一动也不动地说。
  “他说什么?”歪斯拉不耐烦地说。
  “他说他不饿。”布朗特说。
  歪斯拉气势汹汹地盯着杰米,使他觉得最安全的办法是把手伸向裤口 袋。但谁也没看清楚,歪斯拉右手里突然出现一支手枪,左手里也握着支手 枪。杰米慢慢地从裤口袋里掏出块手绢,窘迫地擤擤鼻子。
  “快去买鱼和奶油!谁也不会为只死猫付一便士的,一只死猫一文不 值。”
  “我倒很想去,”杰米咕噜了一句,“但这里没有青鱼买,我从来没听 说过。”
  “那就多听听,特别是当人讲青鱼的时候。”歪斯拉吼叫道。
  “稍等一下,”布朗特边想边说,“也可能他说的不错,青鱼就是鲱鱼, 在这里没有鲱鱼。”
  “胡说!”歪斯拉更加不耐烦了,“鲱鱼和青鱼并不一样。我要是买一 公斤鲱鱼,我就会得到一公斤鲱鱼而不是青鱼;要是我想买一公斤青鱼我就 会得到一公斤青鱼而不是鲱鱼,更不是胡萝卜泥或者大黄,快滚!”
  “我没有瓶子,用什么盛奶油?”杰米愁眉苦脸地问。
  “就放在你的‘安息日瓷罐’里,那里足可以盛上一公升!” 淫威大发 的歪斯拉咆哮道:“快滚!”
  杰米只好悻悻地走出去。
  歪斯拉在桌边坐下,开始考虑给哈巴德勋爵的信的措词。他咬着手指甲, 眼睛四下乱转。布朗特殷勤地用刷子为他扫去外套上的灰尘,他看到歪斯拉 外套上有个别计,上面挂着一根小绳,感到真有点儿怪。但他不敢问歪斯拉。
  少年人情报使断线再连
  当施密斯——歪斯拉的汽车消失在大雾中后,哈巴德勋爵说,“现在彼 丽小姐完了,图书馆门锁也完了。”说着他耸耸肩膀。
  “更聪明些你应该留在房间里,”斯文唐简单地说。
  “对,”哈巴德赞同说,“但事实是我为了一盘乒乓球心痒难熬,忘掉 了那个可恶的猫秘书,恐怕我们还是与苏格兰场联系一下吧!”他提议说。
  “场里的小伙子们对歪斯拉的诡计一无所知。”斯文唐说。
  哈巴德勋爵叹口气,彼丽小姐完了,贝蒂要走了,琼也要走,没支付的 账单,走在回家路上的维多利亚姑姑,这些麻烦可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哈 巴德勋爵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正在动摇。他需要清静一会儿,换换环境,因此 他转身向俱乐部走去。
  当他沿街向前走时,他脚下踩着落在马路上的枯黄树叶,这使他想起了 表弟施密斯父子公司的安东尼。是他热情地推荐了瑞典私人侦探斯文唐。他 烦恼地想起,丢了内衣可能可以去找斯文唐,但安卡拉猫却是另一回事。几 片枯黄树叶落在他的礼帽上,他想起他的父亲,他的父辈们以前总是依靠忠 诚可靠的老苏格兰场。
  奥玛先生这时也离开房子,匆匆忙忙去找咖啡商店。琼看来真要甩手不 干了。出于阿拉伯人的谨慎,他觉得最保险的还是自己搞点咖啡储备。
  斯文唐走进房子,但只看看表就回来了。他站立在栅门旁,瞪着双眼使 劲向大街方向望去,但几乎看不清栅门。他用力倾听,听到一辆汽车从雾中 出现,朝这边开来,犹犹豫豫地停在 87 号门外,这是一辆出租汽车。
  玛丽和狄克从车里爬出来,两个人都激动万分。
  “斯文唐叔叔!斯文唐叔叔!我们知道歪斯拉和彼丽小姐在哪里!”狄 克叫喊道。
  “好斯文唐叔叔,快给汽车付钱。”玛丽叫道。
  狄克和玛丽报告说,他们完全彻底地执行了所得指示。他们汇报说:
  他们躲在篱笆墙后想看看施密斯会不会像斯文唐叔叔估计的那样乘汽车 来。他确实这样做了,他在楼外停好车,手里拿着个篮子,随后鬼头鬼脑地 向四下张望一番,才走进栅门。过了一会儿他们自已也走进房子,问候过歪 斯拉后,他们又走出来,来到汽车旁。狄克打开后车盖。它没上锁,因此也 不需要用斯文唐叔叔给的万能钥匙。他俩悄俏爬进去,并盖上车盖。里面地 方不大,他们得踯起身子才勉强趴下,弄得脖梗有点痛,但他们发现向上拾 抬后座就能瞅见汽车里面。
  他们刚刚向上掀一下后座,那个阴脸的家伙就手提篮子冲进车来。他以 最快的速度开动了汽车,在这大雾弥漫的城市里他没撞在建筑物上或别的东 西上也真是个奇迹。
  玛丽和狄克从小缝中瞅去。
  “是歪斯拉。”玛丽耳语说。
  “对,他带着彼丽。”狄克耳语道。
  篮子就放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他们看见白猫在里面移动。篮子离他们 真近,他们伸下手就可以打开篮子盖,取出白猫,但那样做可能于事无补。 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是悄悄地躲着,别让人发现他们。他们知道施密斯秘书是 个危险人物,否则真可以用水枪对准他脖梗射去。狄克觉得这个位置特适合
  发射水枪。这么好的射击位置他还从来没有过。但幸运的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既没开水枪,也没动猫。
  汽车在大雾中钻来钻去,弄得狄克和玛丽根本搞不清他们身处何方,甚 至连车往哪个方向开也不清楚。就像被蒙住眼睛带进谜宫一样。有时车停下 来,他们以为到了,但又不敢推动后座,只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着。 但车只是在街口停留。
  最后他们总算到了,汽车停下马达熄火后,车门打开又被呯的一声关上。 这时他们抬起后座向车里张望,那人不见了,篮子也不见了。
  “决看!”玛丽轻声说。
  从缝隙中他们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人。他站在一个地下室的矮门前,一手 提着篮子,一手在门上敲来敲去,当谁也不来开门时,他开始用脚踢,这时 门开了。
  “你们都在这里面睡午觉了?”他咆哮着消失在门里面。
  玛丽和狄克又悄悄地趴了一会儿。当一切都静下来时,他俩一起用力推 开后座,钻到前边车厢里。他们顾不上脖子梗和膝盖隐约作痛,急忙地打开 车门,跳了出去。
  他俩一丝不苟地开始了工作。玛丽去查看汽车的号码,狄克去调查街道 名字和门牌号码,是黑街 9 号。随后他们一起去找出租车,重要的是尽快回 到私人侦探斯文唐身边。
  他们总算找到了一个空闲的出租车,它正从大雾中开出来,像是应约而 来似的。司机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两个稚气未退的孩子,他们跑上前又招 手又叫喊似乎像着火了那么着急。
  “你们有钱吗?”他问道。
  “没,但我们付钱,到后付钱。”狄克说,“公园街 87 号。”他们跳进 车坐下来。
  {ewc MVIMAGE,MVIMAGE, !16100290_0230_1.bmp}司机似乎还在犹豫。
  “我们有急事!”玛丽从后座上喊。
  “急事?好吧!”司机咕噜着,瞪眼看着前方牛奶似的雾海,他总算发 动马达了。
  所有这些自然没来得及当时讲述,但后来慢慢大家都知道了。斯文唐所 关心的唯一一件事是黑街 9 号地下室。他在手枪膛里推上子弹,并呼喊奥玛。 但没有人回答,他又叫哈巴德勋爵,也没人回声。他来不及等待,急忙取出 飞毯并铺在房子外面沙路上。
  一转眼他消失在奶色海洋中。
  黑街上最后的较量
  飞毯噗的一声轻轻地降落在一座外表极为可疑的房子外面。孩子们讲过 的汽车还停在那里。从各种情况看,歪斯拉仍然呆在这房子里。斯文唐迅速 地用习惯性动作卷起地毯,并用旧报纸和其他破烂盖上地毯,把它隐藏在墙 根下。他高度警惕地端着可怕的手枪向地下室门走去。门没锁,他推开门走 进去,来到一个阴暗的过道里,走道另一端有个门。他侧耳静听,但听不到 什么声音。一个开业私人侦探很少遇到比这更困难的案子。斯文唐不知道在 这个肮脏的地下室里会遇到什么危险。施密斯——歪斯拉经常与一些穷凶极 恶的歹徒合作,而斯文唐这时是只身闯入虎穴。
  他抬手举起手枪,一步步地沿着走道向前。他站在门外再听,里面有人。 一个在地上走,另一个搬动椅子。斯文唐试着推门——门没锁,他推开条缝, 向里窥望。
  歪斯拉坐在桌旁咬着手指甲,斯文唐立时认出了另一个人是布朗特。斯 德哥尔摩的佛朗斯·布朗特,桌上放着装白猫的篮子。
  “举起手来!”一声大喊像一颗炸弹爆炸开来。
  他俩都浑身一颤,脸上惊惶失色,歪斯拉也没来得及掏出手枪。
  “快举起手来!”他们无计可施,只好把双手举在空中。
  “就这样,现在看来好多了。”斯文唐说,“转过身去!”
  歪斯拉和布朗特转过身去。斯文唐敏捷地从布朗特外套里掏出一支手 枪,在歪斯拉的口袋里他先找到两支中等大小的手枪,接着又找出一支微型 手枪,最后从他特制的一个口袋中找出一支大得异乎寻常的手枪。斯文唐把 所有的手枪都放进自己衣袋里。
  随后他倒退着向门走去,他想把这两个家伙先锁在地下室里,他好去叫 警察。
  “哈哈,施密斯——歪斯拉,”他说,“耍这个滑头,但也没得逞。”
  黄鼠狼没有回答。
  这时斯文唐突然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他的腰间。一个侦探从腰间 顶的硬东西上立刻就知道这是手枪枪管。
  “举起手来!”一个人在他后面吼叫说。
  斯文唐无计可施,只好举起双手。歪斯拉和布朗特放下手来。斯文唐背 后的人抓住他的手枪,并开始在他衣袋里搜索。他找到了好几支手枪,把它 们都还给了他的同伙。这是吐姆恩,斯文唐立即认出了斯德哥尔摩的吐姆 恩·拉松。
  “很高兴见到你,斯文唐先生。”黄鼠狼奸笑道。另外两个人哈哈大笑。 “人生何处不相逢。”黄鼠狼继续说。他们几个乐得前仰后合,震得整个地 下室嗡嗡作响。
  斯文唐被迫举着双手站在房间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歪斯拉、布朗特和吐 姆恩把枪放在桌子上,站在旁边商量该怎么办。
  这时突然从门口传来声音。
  “如果先生们把手举在空中,我将非常高兴!”歪斯拉、布郎特和吐姆 恩举起手来,斯文唐放下手去,奥玛以他东方人的敏捷已悄然无声地冲到门 口,手里端着那支储备手枪。
  “太好了!奥玛先生,好极了。”斯文唐说着迅速地把所有的手枪掌握
  在自己手里。奥玛站在门口端着手枪监视着其他人。他的眼睛像东方的深夜 那样幽黑。
  “干得太好了,奥玛先生,好极了!”斯文唐反复说。
  奥玛先生鞠个躬后说:
  “地址是聪明的玛丽小姐和狄克先生告诉鄙人的。”
  “众所周知,黄鼠狼先生,人生何处不相逢呀!”斯文唐说。
  由于某种原因,三个敲诈犯这次谁也没笑出来。他们站在那里举着双手, 心中又恨又恼。
  正在这时,站在门口的奥玛先生突然感到一个又硬又凉的东西顶在后腰 上,背后一个人在吼叫:
  “举起手来!”
  是杰米回来了。奥玛和斯文唐举这手来,而三个敲诈犯又放下手。杰米 一只手举着手枪,另一只手抱着他的高帽子,似乎它是个奶油桶。
  当杰米监视着斯文唐和奥玛时,歪斯拉和他的同伙把所有的手枪收集在 一起。他们站在桌旁,所有手枪都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以防斯文唐和奥玛 有什么举动。
  “像刚才所说的那样,人生何处不相逢。”歪斯拉阴阳怪气地重复着这 句话,所有的敲诈犯们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斯文唐和奥玛站着缄默不语。
  “人生总要不时地相会。”歪斯拉又说,匪徒们歇斯底里地狂笑,天花 板几乎被掀开。
  这时从墙上洞窗外传来一声大喊:
  “请诸位都举起手来!”是哈巴德勋爵到了。歪斯拉、布朗
  特、吐姆恩和杰米惊恐地举起双手,斯文唐和奥玛放下手。
  谁也没注意到哈巴德勋爵已经打开一厨洞窗,身子趴在人行
  道上,眼睛盯着里面,手里举着一支手枪。从窗缝里几乎只
  能看见他的红棕色的八字胡。
  “我从俱乐部刚回来,就从玛丽和狄克那里得到了地址,”
  他说,“最好你两只手都举起来,”他说着用枪指指杰米,杰米
  手里抱着桶一般的高礼帽。他想也不想立即把礼帽扣在头
  上,以致一公升羊奶油全部倒在自己头上,使大家都大吃一
  惊。
  斯文唐又检查了一下杰米的衣袋,只找到了一包臭烘烘
  的熏鱼,好像是青鱼。
  斯文唐和哈巴德监视着整个集团,而奥玛跑到香烟店打
  电话给苏格兰场。不一会儿警车就鸣笛而来。警笛声一停,就听到吱吱 的急刹车声,门开门关的呼呼声。奥玛先生以东方人特有的礼貌把警察领进 地下室。警察来的可不少,在通道里站成了一大排。领头的警长个子高大, 一表人才。
  “是这里有人捣乱吗?”他问,“噢,原来是杰米,好久不见
  了。”另外三个人他却不认识,但在一个窗洞里他发现了张熟悉的面孔, “下午好。”他说着抬起两个手指在警盔檐上一碰,“今天够冷的。”
  “是该稍暖和些!”哈巴德勋爵在窗外说,“回家后真该喝杯热茶。”
  “我也经常这么说,”警长附合道,“但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来回地
  查看着,手指在耳朵后搔搔痒,“看来这里出了什么麻烦。”
  私人侦探吐莱·斯文唐走上前。
  “我叫斯文唐。”斯文唐自我介绍说。
  所有的警察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都听说过斯文唐的故事。
  “把这四个人先带走,我随后将提交报告。”
  “遵命,斯文唐先生!”警长说着举起两个手指在帽盔旁碰碰表示对他 的敬意。
  “好,小伙子们,现在你们可以行动了。”斯文唐对其他警察们说,他 顺手把手枪装进口袋。
  威列姆·歪斯拉、佛朗斯·布朗特、吐姆恩·拉松和杰米被带走了,歪 斯拉用阴险狰狞的目光四下张望,他鼻子连着抽动三次。
  “请允许我。”奥玛说着从歪斯拉外套上取下一根小绳,“鄙人认为这 绳子对侦察工作已经失去了意义。”
  哈巴德勋爵走向地下室里的人群,“这些私人侦探还真有些能干的家 伙。”他想着轻轻在猫耳朵后面搔痒,“像快刀斩乱麻一样,真行!现在维 多利亚姑姑什么时候回来都没问题了。”他想着继续在猫耳朵后面抚摸着。 他向斯文唐表示谢意并说:
  “还是我表弟安东尼说的对,遇到了麻烦只管去斯德哥尔摩找斯文唐先 生。”
  “嗯,事情结束了。”斯文唐说着弹掉落在外套袖子上的一块灰,随后 点燃了一支雪茄。“但是,这是什么枪?”他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哈巴德勋 爵手中握的那支手枪。
  “忙乱中我一时找不到我的手枪,”哈巴德勋爵说,“只好暂时借用狄 克的。”大家都好奇地盯着哈巴德手里拿的那支使整个犯罪集团胆战心惊的 手枪,正是它在最后关头拯救了大伙。“我觉得必须冒点险。”哈巴德说着 用枪瞄准窗洞一按,一股水流穿过窗户直射出去。
  “能亲眼目睹阁下的勇敢精神,鄙人不胜荣幸,”奥玛说着恭恭敬敬地 鞠了个躬。“能够看到歪斯拉先生得知此事时的表情也将是一大乐趣。”这 时从走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热切的说话声,玛丽和狄克两人也来 了。
  “我们找了个车想来看看结果,”狄克解释说,“我们看见警察把整个 小集团全带走了。”
  “你们表现得很好,我年轻的朋友们!”斯文唐说,“现在该是我们回 去的时候了,我们坐飞毯吧!”
  正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故发生了。
  这只漂亮的安卡拉白猫一直怀疑附近街上有老鼠活动,现在它想起来它 还没吃午餐,就姿式优美地来个虎跳,穿过洞窗跑到大街上。真是无巧不成 书,一个拾破烂的老头提着个麻袋正好从街上经过,而他又特别喜欢安卡拉 猫。他顺手一抄将猫抱在手里。一转眼连人带猫一起消失在横七竖八谜宫似 的街道里。
  勋爵心里的新烦恼
  当黑街地下室里的争斗还在进行时,伦敦城里刮起了一阵强劲的西北 风。几天来一直笼罩着伦敦城的世界闻名的牛奶般的特级大雾迅速消失了。 太阳终于向这个泰晤士河的都市露出了笑脸。
  斯德哥尔摩的私人侦探斯文唐在大街上打开飞毯,五个人挤着坐了下 来,他们是:哈巴德勋爵、奥玛先生、狄克、玛丽和斯文唐。
  “请坐好,我的年轻的朋友们。”斯文唐对狄克和玛丽说,“别靠边太 近了。”
  他抓住毯穗并说:
  “公园街 87 号。”
  像被一只隐形的手高高举起来一样,地毯噌的一声升在空中。
  在明亮的秋色中,他们向公园街方向飞去,这是一次美妙的飞行。伦敦 大雾当然是妙不可言,但雾散后人们更能看清楚城市的容貌。他们看到下面 泰晤士河宽阔的水面上粼粼碧波,来自世界各国的舰船装点着江面,为之增 添了不少风彩。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街上的一排排汽车和公共汽车像甲虫 一样慢慢爬行。世界闻名的海德公园和摄政王公园举目可见。
  “伦敦的心脏。”斯文唐满意地说着点燃一支新的雪茄,“伦敦的肝肺!”
  “谢谢,”奥玛先生说,由于气流强大他没听清斯文唐刚才的话,“我 很荣幸,呼吸确实好多了。”现在雾消云散,他觉得还是当心点好,因此把 外套领扣扣紧了。
  哈巴德勋爵坐着悄悄地思考。“奇怪的人们,这些私人侦探,”他想, “那个傻瓜答应照看彼丽小姐,但它却消失了,再也看不到它了。”他不禁 又想起那些未支付的账单和很快就要回来的维多利亚姑姑,“真是些怪人, 虽然有些追踪特长,但却忽略了洞窗。”
  “对了,斯文唐先生,我在想一件事……嗯……彼丽小姐……?”
  “是只好猫,”斯文唐说,“真正的纯种。”他请哈巴德勋爵吸雪茄, 但勋爵不想抽。“说它出生在安卡拉,是真的吗?”斯文唐说着把烟盒放回 衣袋。
  哈巴德叹口气,没有回答。
  “我看到我们的大街了!”狄克指着那边喊道。
  “对,我看到我们的房子了!”玛丽也喊。
  “坐好,我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别跌下去。跌下去很容易踒着脚趾,如 果不是更严重的话。”斯文唐说。
  下面远处圣·彼尔教堂的大钟隆隆地敲响了。哈巴德勋爵借着斯文唐的 高倍望远镜,观看钟楼的时钟,“现在我们又误了午餐。”他说。他想到琼 并叹了口气。
  他拍拍斯文唐的肩膀说:
  “说起彼丽小姐……”
  “非常漂亮的动物。”私人侦探吐·斯文唐说着转回身来。
  他嘴上的红棕色的胡子被一阵清风刮了下来,随风缓缓地向大都市飘 去。“没什么关系。”他对奥玛先生说。奥玛以他东方人的机灵做了个动作, 企图抓住胡子。“侦察工作已经完了。”奥玛先生恭恭敬敬地坐着鞠个躬, 那胡子飘飘扬扬地落向城里的街道。
  这时飞毯已经下降,并平稳地落在哈巴德家前的沙地上。
  他们一走进房子,贝蒂就喊道:
  “午餐准备好了!”琼问候大家说:“牛肉快变凉了。”
  “那当然,”哈巴德勋爵说,“最好我们立即去饭厅坐下, 以免琼变…… 我是说以免牛排变凉了。”
  他们在那个长条闪亮的餐桌旁坐下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但哈巴德勋 爵并不高兴。他觉得这事很怪,虽然无可替代的安卡拉猫跑丢了,但这里人 们还照样要吃烤牛排、水果布丁外加黄酱。揭露个把黄鼠狼的同时却搞丢了 白猫,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狄克也没说什么,他对私人侦探的崇拜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斯文唐的胃口却非常好。
  “多么可口的水果布丁!”他说。
  只有奥玛先生还像往日一样平静。
  “鄙人不胜荣幸,得以在这个幸福健康的家庭里住上一段时间。”他说 着用力做了几个特别轻的没有任何障碍的深呼吸。
  “斯文唐叔叔,”玛丽说,“黄鼠狼怎么会从图书馆逃走的?当时门窗 都关得好好的。”
  “我也这样想。”狄克边咽饭边说。
  “现在谈这个问题还为时太早!”斯文唐说。
  “狄克,我的孩子,”哈巴德勋爵严肃地说,“你说话前得先把饭咽下 去。”
  “叔叔,”玛丽说,“我听到琼和贝蒂在厨房里谈论要辞职不干了。”
  哈巴德勋爵闭上眼睛,心里更加沉重。
  “她们不想在一个常有修管子、修电话的陌生人到处乱转的房子里呆下 去。”
  桌子旁变得鸦雀无声。人们听到狄克在清嗓子,他说道:
  “我听琼说她不想在一个老是唠叨猫食的家里呆下去。”
  桌子旁又变得静悄悄。
  贝蒂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来,封皮上写着:哈巴德勋爵,公园街 87 号,伦 敦,英国。勋爵打开电报出声地读起来:
  “今晚抵达伦敦,衷心地希望彼丽健康,你的姑母。”
  桌子旁变得死一样的沉静。
  “对不起,”斯文唐最后说着站起身来,“我有点急事,要马上回斯德 哥尔摩。”他看看怀表,“奥玛先生跟着一起走吗?”他问道。
  “由于这里的天气,鄙人不胜荣幸地感到气管已经彻底恢复,因此在下 非常感谢这一邀请。”
  “先喝咖啡吧?”哈巴德勋爵想最后表示一下他的好客。
  “我们将非常高兴再喝几怀。”奥玛立即响应并鞠了一躬。
  “喝咖啡时我将介绍案情。”斯文唐回答说。
  谁也没答话,奥玛先生用东方人的节奏又开始鞠躬。
  斯文唐彻底揭开白猫之谜
  他们都到大厅里就坐,十一月柔和的阳光给大厅里增添几分生气。狄克 和玛丽并排坐在一只大雕花橡木箱上。哈巴德勋爵和奥玛先生一边一个分坐 在两张舒适的沙发上。琼和贝蒂想听听斯文唐介绍案情,也进来坐下。斯文 唐手里端了杯咖啡站在厅中央。
  “我只想简单地介绍一下案情。”说着他看看怀表。
  “请便,”哈巴德咕噜一句,“但还有什么值得再讲的吗?”
  “这就是说,”斯文唐开始说,“我们听到房子里有神秘的声音,管工 干活的声音,这个或那个怪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总是伴随着彼丽小姐的怒 吼声,但另一方面又没什么东西被偷,因此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其目标是彼 丽小姐。人们都知道施密斯夫人非常宠爱彼丽,所以是个常见的敲诈案。我 一听说图书馆窗帘下露出一双尖头皮鞋,我的怀疑就转到某个方向。当我听 说那双鞋毫无踪迹地从图书馆里消失后,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肯定是 威列姆·歪斯拉’。”
  “但门上了锁,窗户又关着,他怎么能溜掉呢?”狄克问道。
  “快讲讲,斯文唐叔叔。”玛丽喊道。其他人也想知道此事,因而都看 着斯文唐,甚至哈巴德勋爵也表现出一丝兴趣。
  “最好问问他怎么不消失,”斯文唐说着把咖啡一饮而尽。“当我昨天 晚上检查房间时,我看到壁炉里有根绳子,直垂到炉灰上。我正想抓住它时, 它被拽上去并消失在烟筒道里。所以他一直是从烟囱里出出入入的。
  哈巴德勋爵叹口气。
  “细想想,总会有些自然原因。”他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我们都知道,他昨天刚来过这里,装扮成一个并不存在的养猫者协会 的秘书。”
  哈巴德勋爵哀叹一声,“这些私人侦探让猫跑丢了还不算,又在这里说 些人所共知的废话。”
  “当他今天来时,我必须让他带走猫,否则我不可能搞清这个犯罪集团 的所在。”
  “对,我知道,”哈巴德勋爵说,“我记得这回事。”
  “感谢我们的朋友配合我查到敲诈犯的巢穴在黑街,”斯文唐继续说, “但与威列姆·歪斯拉打交道,再小心也不为过,我实在不敢让他带走彼丽 小姐。”
  大家都惊奇地盯着斯文唐。哈巴德勋爵张开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
  “所以我给奥玛代管家一项任务,去找一只彼丽小姐的替身。”这时奥 玛鞠个躬接过话头说:“鄙人非常高兴地来到外滩一家有名的猫店,挑了一 只非常相似的猫,它虽然不是在安卡拉市生的,但出生在安卡拉近郊的一个 小镇上。鄙人认为这点微小差别在大雾中可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哈巴德勋爵从沙发椅上半探起身来。
  “小姐在哪……?”他问。
  正在这时,琼端着一大盘赛姆拉走进来,而且夹满奶油。它们与斯德哥 尔摩罗拉店的正牌赛姆拉几乎完全一样。恐怕只有开业私人侦探才能找出二 者间微小的差别。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奶油夹得满满的,特别诱人。
  “我已经把斯文唐先生的盒子装满了,”琼说,“这样斯文唐先生回家
  路上就有赛姆拉吃了。”
  “多谢,我一直认为伦敦泰姆拉是第一流的。”斯文唐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琼的弱点是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饭。
  “从今天起这房子将要彻底摆脱陌生的管工、青鱼和猫了。”
  “那样我就留在这里。”琼说。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贝蒂说。
  “但是彼丽小姐呢?”哈巴德勋爵问。
  “我的年轻的朋友们,请你们打开这只箱子!”斯文唐说。
  玛丽和狄克从哈巴德家传的这只古老箱子上跳下,并掀开箱盖。箱子里 首先冲出一阵刺眼的樟脑气味。随后彼丽小姐一跃而出,它站在大厅地板上 用那黄绿色的安卡拉眼睛四下张望,长尾巴在空中飞快地划着 8 字。
  “整个来说是一个有趣的案件。”斯文唐说着把飞毯铺在地上,他把手 枪、赛姆拉盒子、军用望远镜、衣袋、咖啡壶、煤油炉放在上面。他向大家 告别后,打开街门。哈巴德勋爵欢迎他再来,并说他的表弟内裤商安东尼说 得完全正确。
  斯文唐和奥玛坐在飞毯上,私人侦探斯文唐用手抓着毯穗说:
  “回办公室。”
  一只隐形的手轻轻地托起地毯,使它离开地板,飞出大门,迎着明朗温 和的阳光飞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