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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国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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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国界行动-江奇涛
第01部分
1988年10月的一天,美国缉毒署(dea)纽约分部办公楼里,dea男女探员们刚刚上班,像往常一样匆匆忙碌着。亚洲组探长、老牌特工迈克斯悠闲地翘着腿,在咖啡机旁向其他特工炫耀一只翡翠手镯:“嗨,帕克,猜一猜,这东西值多少?”
帕克探员:“是玉吗?”他打开精美的收藏盒,惊叹。
迈克斯:“想想吧,帕克,你就想,那象牙色的皮肤,纤纤修长的手腕,套上这碧绿的手镯,多么优雅,多么高贵。中国古代宫廷,就是用这些美丽饰物来规范那些公主们的举止形体,懂吗?”
帕克唏嘘地:“皇室用品?”
吉姆插嘴道:“我见过,在第五大道的珠宝店里,同样的一只标价193万美金,是翡翠,对吧?”
迈克斯:“还是你行,吉姆。”帕克惊讶得直吐舌头:“193万?迈克斯你在哪儿发了这么笔洋财?”
迈克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那美丽的外祖母早年与一名中国人有过一段短暂的爱情,现在她老人家把这个信物留给了我。”
帕克半信半疑说:“噢,祖传的。”亚洲组华裔探员杰米走来。
帕克:“杰米,快看,迈克斯跟你们古代的皇室攀上了亲戚。”杰米接过手镯,看了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下,用牙齿咬了咬,放回盒中。杰米:“谁的?”
帕克:“你别问,值多少吧?”
杰米:“这是b货,也就七八美金左右。”
探员乙:“你没看错?”
杰米:“怎么会呢,这个色不是天然的,是经化学处理过的,这样的东西在香港的地摊上,到处都是。”
迈克斯的脸白了,两位探员忍俊不禁。帕克:“你应该庆幸,迈克斯,你可以省下遗产税了。”
吉姆:“可不是嘛,向您那位可爱的外祖母问好。”
两探员端着咖啡走了。迈克斯:“你听着杰米,我不仅要控告他们行贿罪,贩卖毒品罪,还要控告他欺诈罪!”
杰米:“能告诉我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迈克斯:“布鲁克林区一个贩零包的小混混把这个东西塞到我的手上,向我行贿,并告诉我,是别人托他这么做的。我问他那人是谁?他只说,您完全清楚,警官。”
杰米:“你就收下了。”
迈克斯:“我被这个精美的盒子欺骗了,估计这东西至少值五万美金以上。”
杰米:“唔,迈克斯呀迈克斯,你可是我们纽约分部最出色的特工!”
迈克斯:“不,杰米你想歪了。如果你身临其境,也会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收下它的。当然不是作为珍宝,而是作为信心的证据。”
杰米:“证据?”
迈克斯:“不错,是证据。我盯住一位阔佬整整3年了,我一直怀疑是他操纵了纽约的一个巨大的地下贩毒网,而他恰好是个卖翡翠的。”
杰米呆了:“有这样的事?”
迈克斯:“杰米,现在你知道我的恼火了吧。我原以为他感到害怕了,才派人贿赂我,而我又进一步地捏住了他的尾巴。可是,他们竟耍了我。如果现在我把这只价值八美元的b货提供给联邦检察官,控告那个卖翡翠的阔佬以此贿赂我这个缉毒官员,唔,我相信,整个纽约城都会笑掉大牙的。他们耍了我!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
杰米点点头,似乎理解了:“可是,迈克斯,我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事,卖翡翠的。”
迈克斯:“别说你这个顶花带刺的嫩黄瓜,整个dea,除了我,也只有我们的老板知道这件事。”
杰米:“林德主任也知道?”
迈克斯拉开抽屉,一巴掌将那手镯扫进抽屉里,目光灼灼地看向杰米:“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杰米?”
杰米:“看你说的,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迈克斯:“你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杰米:“刺激的?是什么?”
迈克斯:“当然是海洛因了,你去替我弄点回来。”
杰米:“瞧你,说得这么轻巧。”
迈克斯:“杰米,做这行,要有自己的眼线,要能懂得对手的语码,在你的执法范围内,哪怕地上有两只蚂蚁在打架,你也得弄清楚,它们是公的,还是母的!”
杰米:“迈克斯,你是师傅,你做什么,我跟着你做就是啰!”
迈克斯笑了:“我想陪你一道去的,可我的名声太大。他妈的,我这张脸如今成了公共财产,所有的毒贩见了它转身就走。真得感谢我的爹妈,让我生了这么一张充满了法律尊严的面孔。”
杰米:“你让我单枪匹马去做?”
迈克斯:“杰米,你已经非常干练了,用不着身边总跟着一名保姆,对吧?”
杰米:“你就直说,你要我怎么做?”
迈克斯:“我要你去做卧底,扮成买家,你敢吗?”
杰米:“有什么不敢?”
迈克斯:“好样的杰米。时间,明天晚上;地点,布鲁克林区第八大道上"迷你"酒吧。你对他们说,你叫约翰陈,会有人向你出售毒品的,你要做得很简单:逮捕他!”
杰米:“就这些?”
迈克斯:“是的。”
杰米:“等等,迈克斯,钱呢?钱在哪儿?”
迈克斯:“什么钱?”
杰米:“你在开玩笑?”
迈克斯:“你不是害怕了吧,杰米。”
杰米:“可是迈克斯,你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迈克斯:“你在说什么呢?”
杰米:“你让我做卧底?”
迈克斯:“是呀。”
杰米:“扮成一名逼真的毒品买家。”
迈克斯:“瞧,你什么都明白。”
杰米:“我不明白!没有钱,我拿什么去买毒品?目前纽约每公斤海洛因的街头零售价是96万美金;买入价至少也得40万美元以上。可你让我这么两手空空的去做一个逼真的买家……”
说话间,迈克斯一声不响地走到杰米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迈克斯劈胸抓住杰米的前襟,娴熟地抽出其衣服腋下的手枪。迈克斯:“这是什么?你们亚洲人智慧的脑袋都怎么想的?怎么是两手空空呢?唔,多漂亮的kk牌手枪,跟他妈詹姆斯?邦德的那把一模一样。你们的东方圣贤不是说过,有就是无,无就是有吗?你不需要钱。我也拿不出那么多!”
杰米:“可是……可是……”
迈克斯:“必要时,你可以使用它。不过,我奉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用它,得用这儿——”
他指指脑袋。迈克斯将手枪丢在了桌子上。杰米怔在那里。迈克斯:“有一组特工将会配合你,只要你发出明确的信号,他们随时会在你的身边出现……”
一辆轿车无声地停在酒吧门前的街道旁。车内,穿了笔挺西装的杰米下车前检查了一下插在裤管内的手枪。镇定地下车,朝酒吧内走去。酒吧内回荡着节奏分明的老派爵士音乐。杰米在吧台前站定。柜台内调酒师殷勤地上来问:“晚上好,先生。喝点什么?”
杰米指指身边的酒客:“像这样的,先来上一份。”
酒客:“怎么样,你也喜欢这样的喝法?”
杰米:“非常好。”
酒客:“可不是,经典的秘鲁喝法,再有两杯下去,我就只说西班牙语了。我讨厌英语。你呢,会说西班牙语吗?”
杰米微笑摇头:“我会说英语,中文,泰语,广东话……”
酒客:“唔,你说不了西班牙语,你就不配这么喝酒。知道吗?我的祖籍在安第斯山脉。我们是从征服者那儿继承了西班牙语,他们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又留下了一切,他们留下了语言,美妙的西班牙语……”
杰米:“是的,先生,它很美妙——”
杰米一边敷衍着饶舌的酒客,一边用目光巡睃着厅内。黑暗中一双双陌生的眼光同时在盯他。酒客:“你知道西班牙语里的"放屁"怎么说吗?”
杰米怔了,酒客的声音很大:“就是卟——”
酒客粗鲁地笑了。厅内的酒客都笑了。与此同时,一名性感的拉美裔的女郎走上来,用她那肥硕的臀部抵住瘦弱的杰米。女郎:“鲁达,你太粗鲁了。亲爱的,是第一次上这儿来吗?”
杰米避让着:“是的,是头一次。”
女郎:“那就对了,我叫莫妮卡,我从不做熟人的生意。”
厅内有人大声地:“莫妮卡——这小子肯定掏得出300美金,瞧他那身西装,千万别便宜了他——”
又是一片粗野的笑声。杰米对调酒师:“给这位女士也同样来一份——”
女郎:“谢了,可我从不在工作时间酗酒,会影响我的服务质量。我该怎么称呼您?”
杰米:“我叫约翰陈!”
此刻,调酒师认真地盯了杰米一眼。女郎:“你愿意试试我吗?约翰陈?”
女郎的手像蛇似的在杰米身体上游动……接着,她发出声尖叫——杰米麻利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女郎:“该死的,你弄疼我了——”
杰米:“女士,我没有和生人过于亲密的习惯。”
女郎一扭屁股走了,顺手带走了酒。杰米要付款。调酒师:“对了,先生,我忘了告诉您,那边有位先生已经替您付过账了。”
顺着调酒师的手势,杰米向内看过去——角落处,一名高大的男性黑人目光灼灼地直射而来。杰米对调酒师:“谢谢了——”
音乐在响着,杰米持杯直接穿越过去,在高大黑人目光中坐在了他的对面。黑人呆板地直视着他。杰米举举杯:“这酒味道真不错。”
一语不发的黑人。杰米:“有人让我来会一位朋友,他没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一位朋友……别这么看我,实在是您把我吓住了,我没想到您……这么高大。”
黑人:“我看你,不是因为你好看,我是想看看,那么一大堆钱你总不至于揣在裤裆里!”
杰米:“先生,我虽然是生手,但还是知道些规矩的。我得看到货。”
黑人:“你会看到的,我只关心你带够了钱没有。300克呢,吃得下吗?瞧你这麻杆一样的小细身子。”
杰米:“您有多高?”
黑人:“这和你有关系吗?”
杰米:“我看你至少有2米10以上,可以去打a!”
黑人:“谢谢,我一直在尼克斯队试训呢!”
杰米:“我真的太荣幸了。”
黑人:“你很会说话,像只百灵鸟似的。”
说着轻轻撩开夹克衫。杰米怔住了。黑人的夹克内别了把大号的左轮手枪。他从夹克衬里取出一包海洛因,亮了亮。黑人:“还需要再看吗?”
杰米:“当然,我不希望拿回去一包洗衣粉。”
黑人用手指在塑料袋口上蘸了一点白色粉沫出来。蘸了粉沫的手指直接伸在桌子中间。杰米站起来,用鼻尖迎上去。手指直接抹了上去。一脸曲扭表情的杰米,突兀地打了个喷嚏。黑人笑出一口白牙:“"蝴蝶"的货,能差得了?掏钱吧,我的百灵鸟。”
杰米:“蝴蝶,谁是蝴蝶?”
黑人的笑容刷地没了:“你是在开玩笑?居然不知道"蝴蝶"?”
机灵的杰米:“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的老板只让我到这儿拿货,至于是谁的货,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要是不愿意,就拉倒——”
一阵沉默。黑人和解地:“看上去,你真是个黄嘴小雀,钱在哪儿?”
杰米:“你能给我弄一张星期天的球票吗?尼克斯对湖人队。”
黑人:“你为什么不去售票处?”
杰米:“得,这点面子都不给,别的球星决不这么小气。走吧,钱在我的后备箱里——”
杰米站起身来。黑人也站起来,观众这时才看到这是一个巨人,相形之下,杰米显得那么孱弱矮小。马路上空荡荡的,杳无人影。杰米显然在用眼睛的余光寻找那些特工,可光光的马路上毫无伏兵的迹象。那辆半旧的雪佛莱停在路边,短短的距离上什么也没发生。杰米硬着头皮掏出车钥匙,并且有意提高嗓音:“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打哪个位置,是大前锋吗?”
吃了一惊的黑人,手立刻摸向腰间,同时目光扫向周遭。黑人:“你在对谁说话呢?”
杰米:“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黑人:“听着,你再敢大声嚷嚷,我一只手都能拧断你这小细脖子!”
杰米:“别这么说……”
黑人:“住嘴,快,打开——”
杰米只好伸钥匙插向后备箱。黑人目光四射。清脆的响声,钥匙掉地上了。黑人扭脸,一只巨手一下子就捏住杰米的脖子:“拣起来——”
杰米手摸向地上的钥匙,顺便看向街面,他绝望了。空寂的街道,仍然杳无人影。他一只手拣起钥匙,另只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裤管,试图拔枪。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的后脑勺。黑人:“小子,你是没钱还是怎么的,别磨磨蹭蹭,打开——”
僵持的杰米,此刻寂静中传来轻微的“丝丝”
声响——似乎是车轮磨擦地面的声音。杰米镇定了,努力将钥匙插入一拧,猛地拉开了后备箱。持枪的黑人傻了。空荡的后备箱内只有一只玩具熊。尖厉的刹车声,几名大汉从尚未停稳的轿车内冲下,扑倒了黑人。杰米抱怨道:“你们都躲在哪儿?再晚一秒,这只猪就开火轰掉我的脑袋!”
百忙中的特工帕克:“杰米,这不能怨我们,都在等你打开后备箱,约好的信号呀!”
杰米:“我敢拉吗?这里面连半个子儿都没有,我找死呀!”
特工帕克认真地:“可你不拉,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确实需要我们呢?”
迈克斯的鼻尖从桌上的海洛因上移开,看向杰米。迈克斯:“一点不错,正宗的蝴蝶货色,金三角来的,纯度在97%以上,干得不错,杰米!”
杰米:“是不是要连夜审讯那a的大块头?看看谁是他的上家?”
迈克斯:“不要把明天的工作放到今天做,都做完了,明天又做什么?”
有些不甘心的杰米:“迈克斯,能问个问题吗?谁是"蝴蝶"?”
迈克斯:“这是个诡异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杰米不言语了。迈克斯:“若干年来,纽约的毒品市场上一直流行着这个词。这只"蝴蝶"几乎挂在所有毒犯的嘴巴上,翩翩翻飞,四处起舞。可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是一个人名?如果是,那这个人是男人呢,还是女人?”
杰米:“那个大块头也提到它。”
迈克斯:“他告诉你答案了吗?”
杰米摇摇头。迈克斯:“他没法回答你。是呀,天是什么?你能回答吗?鱼一辈子生活在水里,却从不询问"水"是什么。那些毒贩毫无例外地借用"蝴蝶"的名声,推销手中的毒品,却从不打听"蝴蝶"是谁。”
杰米:“你是说,"蝴蝶"只是毒品市场上的一种品牌和信誉?”
迈克斯:“可以这么理解。”
杰米:“那,谁创造了这个品牌?它的真正持有人又是谁呢?”
迈克斯:“问得好,这些年我也这么提问自己,可是屡屡发现,你是无法和一只影子搏斗的,杰米!”
迈克斯开始穿衣服了,似乎是非常无意地:“噢,对了,明天,你陪我把那只该死的翡翠手镯送回去!”
杰米:“送回去?送哪去?”
迈克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迈克斯一脸的诡异。第二天,熙熙攘攘的纽约闹市。人流中穿了便衣的迈克斯、杰米,在翡翠行门前站住,又一前一后地走入。华丽的店堂里,一片珠光宝气。恰当的灯光布置照射在满目的翡翠首饰上。项链、挂坠、戒指、耳环、胸针……这些美丽、价值昂贵的翡翠珠宝静静地陈列在各式透明的展示柜里。迈克斯、杰米装模作样地浏览着。一名华裔店员微笑地朝他俩示意。迈克斯兴致盎然地注视着一根精心摆放的鸦片烟枪,那上面饰着几块美丽翡翠。迈克斯招招手:“把这件拿出来——”
店员面有难色:“抱歉,先生,这是件非卖的工艺展示品。”
迈克斯:“你说什么?”
店员:“我们并不打算卖它,它刚刚制作出来,如果要卖,嘿嘿,它的确太珍贵了……”
迈克斯:“别废话,拿出来!”
店员:“先生,您隔着玻璃完全可以欣赏到它。非常抱歉,先生,在博物馆里,珍品也是不可以触摸的。”
迈克斯:“你叫什么?”
店员:“我的英文名字叫路易。”
迈克斯:“听着,路易,我不是请求你拿出来,而是命令你拿出来;我也不是要欣赏它,而是要检查它——”
迈克斯一副玩世不恭。店员:“先生,如果您一定要这么无理,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迈克斯:“路易,别费劲了,我们就是警察。杰米,把派斯给他看看——”
杰米掏出证件,举在店员的眼前。迈克斯:“看清楚了吗?联邦缉毒署的。公开展示鸦片烟具,我们有权过问——”
店员:“可是,这是工艺品呀,警察先生。”
迈克斯:“未经检查,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呢?”
店堂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路易,打开,让这两位先生检查——”
迈克斯,杰米循声看去——一个清秀优雅的亚裔妇女坐在轮椅上,行驶而出。双方默默地看着对方。店员手脚麻利地开锁,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只精美的鸦片烟枪,双手举在迈克斯面前。迈克斯:“唔,看上去,它的确是件工艺品,精美极了。”
店员:“警官,你很有眼力,它至少价值500万美金。”
迈克斯:“谢谢,您可以放回去了。女士,也感谢您的信任。可我还是不懂,您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来装饰这么一件物品?”
轮椅上的女人:“我丈夫是中国人,他在意自己民族曾经遭受凌辱的历史,装饰它,只想让更多的人对此加以领会。”
迈克斯点点头:“非常深刻,似乎您的先生并不只是擅长经营翡翠。”
迈克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女人:“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黑人青年。轮椅上的女人迷茫地看着,店员凑过头来看后,也摇摇头。迈克斯:“不认识?他送了我一只翡翠手镯,说是从你们"碧连天"拿来的,瞧,就是这个——”
迈克斯递过装在盒子里的那只手镯。女人看后:“我这个店从不经营b货。”
她将盒子还给了迈克斯。迈克斯:“我想也是,一定是欺诈。我看这照片就留给你们,对这个人,你们得留神,他在败坏你们的信誉。噢,对了,还有一个人,我们刚刚逮捕了他,涉嫌贩卖毒品,考虑到他试训尼克斯队之前,您的先生曾经资助过他,所以,顺便通知你们一下,今后类似的社交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迈克斯把那名a球员的照片也留在了玻璃柜台上。轮椅上的女人默默地。迈克斯、杰米离开翡翠行,走在熙攘的人流中。杰米的声音:“迈克斯,你究竟要干吗?”
迈克斯:“杰米,你记住了,当你的对手太强大了,强大到不屑于同你过招的时候,你得想办法,刺激他,逼他对你有所回应。”-
第02部分
杰米:“强大?你是指那个坐轮椅的女人?”
迈克斯:“那个女人可不简单,纽约的珠宝界都管她叫芸姐。除了纽约的"碧连天",她在仰光、曼谷、金边、香港还另外开了四家翡翠行。她的顾客中有东南亚的皇室贵妇,更有纽约和香港的商界巨子,连德高望重的蒋夫人也曾买过"碧连天"的一副耳坠。我就这么跟你说,能够经营皇室的首饰,一年哪怕只销出3颗宝石,就足够他们吃3年的了……”
杰米:“我的天哪!那……这么体面的人,还会和毒品有牵连?”
迈克斯:“我不是哲学家,没功夫和你探讨人性。我只知道,在这个下身瘫痪的女人身后,从来都站着一个神秘的男人,也就是她的先生,中文名字叫谢宗安。祖籍中国福建。这个谢宗安,早在越战后期,就一直在东南亚各国闯荡,他既和越南解放阵线、红高棉有商务来往,又和缅甸的大毒枭坤沙有生意。他可以是台北阳明山兜售珠宝的商人,又可以是广州交易会的访客。他甚至做过驻越美军的供应商……”
杰米:“这简直……就是千手观音呢!”
迈克斯:“真正是扑朔迷离,1983年谢宗安来纽约定居,协助夫人经营翡翠。有一座价值2千万美元以上的豪宅,完全是中式风格。我之所以盯上他,完全凭了直觉。”
杰米:“直觉?”
迈克斯:“你知道翡翠的产地在哪儿吗?”
杰米:“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出产翡翠,那就是缅甸。”
迈克斯:“可是别忘了杰米,全世界品质最好的罂粟花也开在缅甸的高原,这真是这个国家一个不幸的骄傲。”
杰米恍然地:“有点意思,迈克斯!”
迈克斯:“你知道,我是如何在翡翠和罂粟花之间找到联系的吗?有一天早晨,我无意地翻开当天的《纽约时报》,第43版上有一则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块来自缅甸的翡翠石料居然拍卖到了2900万美金。出于好奇,我找到了那家拍卖机构,询问这件事。拍卖机构守口如瓶。但在场的一位竞价失败者偷偷地告诉我,这块石料的原始主人原来就是缅甸最大的毒枭坤沙将军!就是那块坤沙的石料引起我的警觉,紧接着我找到成功竞价这块石料的买家,原来他就是"碧连天"翡翠行。”
杰米不由地站住了。迈克斯:“砰——我的脑袋里的灯全都亮了,正是这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纽约街头那些无所不在的来自金三角的高纯度海洛因与这块翡翠石料之间的某种联系。我不相信这一切纯粹是偶然的,相信我,杰米,这中间肯定有关联。”
完全的苏州园林风格的后花园,设有池塘,池中养有睡莲以及成群的锦鲤鱼。五十岁的谢宗安在水榭处与在美留这的远房侄儿立辉及女友说话。“……我始终认为未来翡翠饰品的最大市场在中国大陆。”
谢宗安平静地说着:“十几年前,我去广州,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所有人们除了佩戴毛泽东像章竟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首饰,连一颗女人的戒指都看不到……大陆现在在变了,私有财产不再是件耻辱,甚至是光荣。在可以预料的未来10年内,我估计至少是大陆的城市妇女,每人将平均拥有一件首饰,这个市场可是不得了呀!”
立辉:“我的指导教授受雇替dtc钻石公司正在研究如何进入中国市场。”
谢宗安:“那些钻石寡头,还不是那一套,"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存"。如果钻石是"摩登女郎",那翡翠是什么?你就看看蒋夫人就能领会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一身素雅淡妆,只两颗耳坠,一串颈链,全是翡翠质地。那个高贵,那个大气。第二天,我这里的订单像雪片似的。是嘛,咱中国人是黄皮肤,钻石、黄金并不适合,只有翡翠恰好陪衬我们的种族肤色。所以立辉,我不赞成你在这里学那些无用的东西,还是早点回大陆去,去开拓大陆的翡翠市场。”
立辉看看身边的女友:“噢,这得和简妮商量商量……”
立辉的女友显然听不懂中文,一直在笑,一直在吃水果。谢宗安不高兴了,直视着立辉:“我们谢家的男人不看女人的眼色。我对你可是看好哟!依我看,这个鬼佬女人不适合你。”
立辉像被击中了,身体震动了一下。立辉与其女友出门时,芸姐的林肯轿车到了,司机和女仆小心地将芸姐放置在轮椅上。立辉:“叔母——”
芸姐:“怎么,这就走?”
立辉:“是的,我在餐馆还兼了份工。”
芸姐:“我早就对你叔叔说,别让你洗盘子了,咱也不是拿不出钱,可你那叔父心肠硬得很。要不,我让车送送你们?”
立辉:“简妮有车,我搭她的车!”
芸姐目送着他俩登车离去。谢宗安看了看迈克斯留下的那两张照片,顺手将它们丢在桌上,一语不发。芸姐:“我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盛气凌人的差佬……不会是玉香堂的人借警方之手整治咱们吧?”
“我谢宗安的仇人可不只有一个"玉香堂",如果完全是翡翠上的过节倒也好办。”
芸姐:“谁都知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谢宗安:“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这能说明什么?”
芸姐:“说来说去,我还不是担心有人找碴儿。”
谢宗安:“我还认识乔治?布什,捐了1000美金,吃了餐晚饭,还握了握手。”
芸姐:“宗安,这是两回事。我们的那批新款珠宝,这个月底就要亮相发布会了,届时,多少有头有脸的贵宾将要到场,"索斯比","嘉士德"都要派人作现场估价,好几家权威媒体要做专题宣传,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人把"碧连天"的名字与毒品沾边。在盖头尚未揭开之前,哪怕有一点类似不利的消息传出,都将直接损害这批新款珠宝的价值。所以,我才会怀疑,是玉香堂的人从中作祟,他们的嫉妒不是一天两天了。”
水中的锦鲤鱼在嬉戏。谢宗安:“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房间里哪怕只有一只小老鼠,你也要担心自己的饼干桶。行了,我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误不了你的发布会。”
高大的黑人球员委曲着身体坐在一张塑料椅子上。杰米在做记录,迈克斯抱着手踱来踱去:“……你告诉我们的地址,根本无人居住,是你没说实话呢,还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抛弃了你?”
黑人球员:“这不怨我,你们把我押进特工的汽车时,我就说了,你们肯定再也抓不到任何人。”
杰米:“为什么?”
黑人球员:“除非你们把那家酒吧的人都抓了,否则,没人能阻止消息的传播,我的目标太大了,没人不认识我!”
迈克斯:“瞧瞧,多了不起,伟大的a,还很光彩呢。看来联邦监狱今后10年每月都将多付些美元,用来加长他们的某张床铺,包括特制的囚衣,甚至得改造一下淋浴喷头……你实在太高了!”
黑人球员沮丧地低下了头。迈克斯:“当然事情并不一定非如此不可,如果你能替我们找到这些毒品的真正主人,那么联邦检察官,决不会把本该由他人承担的处罚,无端地放在你一个人的头上。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做。”
黑人球员希冀地望来:“我该如何做,警官?”
迈克斯:“你愿意回答我下面的问题吗?”
黑人球员点点头。迈克斯:“你先前告诉我们,你是从一个叫阿明的中国人手上拿到毒品的,当然了,我们现在再无法找到他。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些毒品是谁的?”
黑人球员:“他只说是"蝴蝶"的货。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个形容词。”
迈克斯:“你就这么肯定?”
黑人球员:“阿明全身都穿戴着法国名牌,可实际上全是由香港的那些地下工厂廉价造出的,虽然看上去毫无区别。阿明是个很虚荣的中国男人,你就不知道他浑身上下,哪些零件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迈克斯:“我看你的回答倒象是形容词,可我需要动词或者名词。”
黑人球员使劲地眨巴眼睛。杰米:“你是怎么认识阿明的?”
黑人球员:“我初中毕业从田纳西州来纽约,所有的人见了我,都认为我一定是个打篮球的,实际上我来纽约之前从未摸过篮球。一家宾馆雇我做门童,他们喜欢有一个2米19的大个穿着一身鲜红的制服站在他们门厅前,好让每一个进门的客人都能仰起头来发出一声惊讶。直到有一天谢先生见到了我,他把我叫到一边,问我为什么不去打篮球?后来,他给了尼克斯队一笔钱,让他们来训练我。我在尼克斯队4年,谢先生每月都请我去他家一次,这样,我认识了一大堆中国人,他们都叫我"铁柱"。也就这么来来往往,我就认识阿明了。有一天,阿明对我说,铁柱,你那些队友个个都有很多很多的钱,你为什么不学会从那些富得流油的a球员身上挣钱呢?后来才知道,他是想让我朝我的队友贩毒。尽管我希望有很多钱,但我还是不愿意毁了那些天才,所以我就找了把枪,把毒品拿到外面去卖……”
杰米看向迈克斯。迈克斯:“这么说,阿明是谢先生的手下?你是在谢先生家认识阿明的?”
黑人球员:“这我不能肯定,因为所有的中国人都好像长得一模一样,最初我很难区别他们。”
迈克斯:“那么,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能把阿明与谢先生其余的客人区分出来呢?”
黑人球员:“警官,你干吗老提谢先生呢?他是个大善人。我可以肯定他不知道这件事,也许现在他知道了,他一定很不好受,我让他失望了。”
传来了敲门声,一名特工探头进来:“迈克斯,老板让你去一下!”
迈克斯走进dea纽约分部主任林德的办公室。林德:“迈克斯,问出点什么了吗?”
迈克斯:“暂时还没有。”
林德:“迈克斯,罗马城可不是一天就修出来的。”
迈克斯:“老板,先前你不是这口气?”
林德:“迈克斯,还是你自己没把活儿做圆满,人家说你是"诱使当事人犯罪"。”
迈克斯:“人家?我说你接着电话了吧?”
林德:“不是一个电话,而是三个。都和a有关系,个个都是大人物。”
迈克斯:“有这样的事?”
林德:“他们不希望a的名誉受到丝毫影响,那样会伤了球迷的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上亿人每星期都离不它!”
迈克斯:“老板,你可不是一个喜爱做交易的人。”
林德:“那得分时候,我也热爱a,毕竟这是一项充满了美国精神的运动。”
迈克斯:“你要我怎么做?总不至于将那些毒品一笔勾销!”
林德:“只能视作"非法持有毒品",而不是"买卖毒品",毕竟杰米不是一个原装的买家。”
迈克斯傻了:“"持有毒品"?那就等于取消侦察,不再往下追究?”
林德:“我们没有必要去惹那些大牌律师,他们已经了解所有的现场细节,再说我也没有多余的经费陪你打这么一场豪华官司。只能放弃了,迈克斯。”
一辆辆豪华的加长轿车驶进纽约某洲际饭店。一身中式装束的谢宗安陪着坐在轮椅上的芸姐站在门前与来宾一一握手寒暄。随着逐渐暗淡的灯光,宴会厅内响起了悠扬的中国民乐。一群只有从陈逸飞油画上才能看到的中国仕女袅袅娜娜地步出t型台。仕女从头到肢的全部饰物均是翡翠质地。来宾们一片惊叹。谢宗安满意于来宾的神情,得意地对身边的立辉说:“怎么样,立辉!瞧客人们都被迷住了。”
立辉:“我喜欢那只蜻蜓造型的翡翠胸花,造型太别致了。”
谢宗安扭脸对一位客人:“我的侄儿在夸你那块石头呢——立辉,这是缅甸客人刘先生,他专门从曼谷飞来。”
刘先生伸出手来:“刘云其!”
立辉:“立辉,幸会了。”
谢宗安:“刘先生,我的侄儿将替我主持我在中国大陆的全部翡翠业务,你要捧场哟!”
刘先生:“那是一定的。”
立辉吃了一惊,又无可奈何。谢宗安:“立辉,你的叔父是个"好色之徒",我希望你也是。美女秀色可餐,但不长久,转眼就成了昨日黄花。翡翠之色却能历经沧桑,经久不衰,真正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呀!很高兴今天你没把那个鬼妹带来,是呀,找一个中国女人吧,能够安身立命的,懂吗?”
立辉点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音乐在响,t型台上,一名仕女,性感地躺在了古色古香的烟榻上,慢慢地举起那根镶满了翡翠的鸦片枪,竟从里面优雅地吐出团团袅袅的雾气。来宾笑了,一片掌声。端了鸡尾酒杯的迈克斯出现在芸姐的轮椅前。迈克斯:“女士,你欺骗了我,那杆鸦片枪不止是一具工艺品呢,瞧,它完全可以使用。”
芸姐:“是的,它很逼真,有点儿像好莱坞的道具。”
迈克斯:“这么说,您的先生不止在a有朋友,在好莱坞也有?”
芸姐:“警官,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毕竟这是个自由的国家。”
芸姐推动着自己的轮椅说道:“路易,别忘了替两位警官每人领一份来宾礼品!”
宴会厅的灯光亮出,来宾一片掌声。所有的模特儿列队在t型台上,目光朝向一处,在来宾的鼓掌和目光中,谢宗安站起来,走到芸姐的轮椅前,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掌声更加强烈了。迈克斯、杰米站在某台摄像机的监视器后面,目睹着。杰米:“他就是谢宗安?”
迈克斯:“正是他,一个天才的演员。”
迈克斯渴望的机缘,一个月后在大洋的对岸非常偶然地出现了,成为这一故事的转机……1988年11月的一天,上海虹桥机场的一名海关官员在现场查验货物。他的身边站了几名货站搬运工。海关官员:“下一批货,福州发往纽约水族馆,货名:锦鲤鱼,一共63箱,来来来,打开打开——”
搬运工七手八脚地移过一箱子,只听里面传来水声,叫道:“我的天哪,还是活鱼!”
“废话,这死鱼运美国去,能挣钱吗?”
防水透气的顶盖被揭开。箱内的存水上,飘了一片三寸长的锦鲤鱼。“我的天哪,太可惜了,这到了纽约还不臭了!”
一名搬运工捞了一只在手上,叫道:“难怪,这鱼肚子生生让人划开了……瞧,还用线缝上的——”
一只鱼传到海关官员手上,他小心地挑断缝线,从里面露出一坨塑料包装,滑落到手上。搬运工们面面相觑。海关官员:“是毒品,海洛因,4号!停止装运,立刻封锁现场——”-
第03部分
夜色朦胧,一架北京飞来的夜航班机在上海虹桥机场缓缓降落。公安部禁毒特别委员会侦察处长沙孟海走出机舱。上海市公安局刑侦处缉毒科长杜维民笑着迎上来,喊道:“沙处长——”
沙孟海:“哟维民呐——”
杜维民:“瞧瞧,还真把天都捅破了,您亲自到了。”
沙孟海:“我看就不出站了吧。”
杜维民:“那就直接去现场。这边请,沙处长——”
沙孟海:“有时间给我把把脉,这些日子胃又有些不好了。”
杜维民:“我握手时已经觉出了,你的视力是不是也有些不好了?”
沙孟海:“是呀,眼压有些高,火大呀!”
跑道灯远远亮着,车辆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杜维民边走边介绍:“……3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抓住了托运人,他叫林胜利,一名无业青年。林胜利供认,他因为粗通英文,只负责办理托运手续,货不是他的,是一个叫汪天晓的福建人的……我们第一时间就赶往汪天晓住宿的饭店,可惜,房间里是空的。”
沙孟海:“你们同福建省厅联系了没有。”
杜维民:“我刚给福建的邢浩打过电话。”
说话间,他们来到已经封存了的货箱前。几名值班警察向沙孟海等敬礼。杜维民:“都在这儿,一共63箱,我们清查了一下,罪犯手法很笨拙,凡是藏毒的鱼,没有一条活的,合计是11公斤海洛因……”
沙孟海察看着某只货箱。死鱼都捞出晾在一边,剩余的活鱼在水中游动。沙孟海:“这些剩下的要及时换水,死鱼,全部拿去冷藏,现在就做——”
杜维民被他突然严厉的语调怔住了,立刻朝周围民警挥手。沙孟海:“恭喜你维民,11公斤海洛因,在纽约市场上卖出价也有440万美金,更不用说街头零售价了。这些钱,你们上海市局可以搬出四马路了,造一座大厦,绰绰有余了。”
杜维民:“您在开玩笑呢!这些玩意儿在咱手上,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真是委屈它们了!”
沙孟海:“所以,你得把人给我抓住——”
沙孟海目光灼灼。市局指挥室里一片繁忙,电话一字排开,铃声此起彼伏。值班民警的通话声:“照片?我上哪儿找照片给你?福建方面15分钟前才查到他的户籍登记……”
“别废话,把你的人都派出去,给我查饭店登记,这小子肯定没出上海,班机明天上午才起飞,要是我,飞机没走,这心也落不下!”
通话声中,沙孟海走到一张台子前,那上面堆着缴获的11公斤海洛因。沙孟海惊讶地:“上等货色呢!”
杜维民:“技术检测,纯度达到了97%。”
沙孟海:“蝴蝶的货?”
杜维民:“蝴蝶?”
沙孟海:“来者不善呀。”
杜维民:“反正,上海地区还是头一次缴获这样品质的海洛因。”
沙孟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沙孟海走到大幅的地图前久久凝视。沙孟海:“金三角地区的所有毒品加工厂,坤沙集团的水平最高,他专门雇佣了两名顶级的欧洲化学工程师,也只有他那里出来的海洛因能达到这种品质。”
杜维民:“你的意思,是坤沙把手伸到上海来了?”
沙孟海:“还是不要急于下结论,传统上坤沙一直是通过泰国向外输送毒品的。”
沙孟海不说话了。传真机向外吐出照片以及汪天晓的户籍资料。值班民警:“报告,福建方面已经传来汪天晓的图像资料!”
杜维民接过看后,命令:“马上把图像送到全市每一个办案民警的手上,要快!”
上海某饭店门口,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了。车后座上,汪天晓透过车窗看向某扇楼窗。司机:“师傅,车子停这里要罚钞票的!”
汪天晓:“那就换一家饭店,去云锦饭店——”
出租车重新启动,兜圈儿走了。楼前闪出两名便衣警探:“不对头啊,这部车子搞什么?”
到了上海云锦饭店,出租车驶上了楼廊,门童上前拉开门,汪天晓塞了张钞票给司机:“不用找了——”
汪天晓走进云锦饭店大堂内,大堂里传来了钢琴演奏声,这是家五星级酒店。汪天晓在钢琴演奏者旁穿过去,又在茶座里兜了一圈子,作出找人的样儿,又突然地直奔电梯处。上到8层,汪天晓直接走到815房间,开门后进入。但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躲在楼梯后便衣的眼睛。815房间里,汪天晓首先走进浴室。他使劲地嗅了嗅,似乎仍有鱼腥味儿。他抽了马桶。放水冲刷浴缸。又顺手将洗脸台上的两把刻刀丢进垃圾筒。打开抽风机后,他进到卧室,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房间电话。门铃响了。汪天晓一惊。门外传来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女声,是英语:“客房服务——”
汪天晓没好气地站起,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内窥镜望出去。一名饭店服务员站在门外。汪天晓拉开房门,刚想说什么,几个陌生男人一下子拥了进来。汪天晓:“你们——”
消息立即传到上海市局指挥室。杜维民握电话:“……怎么,又抓了一个?又是特征相符,福建口音?”
电话里的声音:“不!他就叫汪天晓,千真万确,身份证上印着,我们还找到两把剖鱼用的刻刀……”
沙孟海刷地站起身说道:“走,看看去!”
他们很快来到分局拘留所,沙孟海目光犀利地直视嫌犯。椅子上戴了手铐脚镣的汪天晓浑身在颤抖。杜维民接过预审民警递过的证录看了看,又递给沙孟海。沙孟海示意杜维民直接审讯。汪天晓迷惘地看着正在变化的情形。杜维民:“我看你是脸小面子大,人瘦骨头硬……”
汪天晓喃喃地:“我是死罪,死罪。”
杜维民:“你做了什么?说给我们听听,说说!”
汪天晓:“我已经说过了。”
杜维民:“我请你再说一遍,不行吗?”
汪天晓缄默。杜维民:“说,都倒腾了些什么?”
汪天晓低低地说:“毒粉。”
杜维民:“大声点!”
汪天晓:“白面!”
杜维民:“噢,是白面。你这白面可是做大了,做到美国去了。美国那边,都有什么人在跟你做?”
汪天晓:“我只认识阿华,他一直与我联系。”
杜维民:“阿华?阿华是谁?”
汪天晓:“我们是同乡,83年他偷渡去了香港,后来又去了美国……”
沙孟海插进话来:“你们都怎么联系?什么时间联系?”
汪天晓:“我们每天通电话,国际长途。”
沙孟海紧逼地:“今天通过电话吗?”
汪天晓:“还没有,没来得及,就……”
沙孟海:“你们约定几点通话?”
汪天晓:“夜里3点前,纽约那边刚好是下午……”
沙孟海、杜维民几乎同时看表。手表已指在凌晨3点15分了。沙孟海当机立断:“马上接一根国际长途线路来,快去接——”
杜维民直接走到汪天晓面前,紧凑在他脸面前:“兄弟,我就跟你这么说,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可得乖乖的,打好这个电话……”
沙孟海的声音:“给他打开手铐脚镣!”
杜维民:“你们这批锦锂鱼肯定是搭不上这趟航班了,让他别悔心,下一趟航班一准送到……”
说话间,民警拖着长长的电线取来了电话机。在纽约一条僻静街道上,一辆搽得花里胡哨的大货车停在街角上,近旁是一家小型快递公司,公司桌子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着。不远处,几名穿工装的男人正在麻将桌前酣战。阿华走过来,拿起电话:“喂!我是阿华,怎么回事?晚了整整一小时……”
阿华神情放松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利索。”
那边的麻将牌响了,阿华突然扭过头去,狠狠地瞪眼:“你说什么?改下一个航班?你有没有搞错?不是我着急,是大老板着急!我着急算个屁!”
不知对方在讲些什么,只能听见阿华一个人的声音。“我说怎么办?你都办成这样了,我他妈还能怎么办?可别再出岔了,盯紧点,你也算个老江湖了。行!我等你电话——”
阿华砰地挂了电话,啐地:“真他妈的饭桶,土老帽儿!”
阿华狠狠盯向那边麻将桌:“散了,散了,我说今儿手气怎么这么背!明天的装货取消了,你们在家等消息——”
穿工装的人一个个走了出去。阿华这才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话筒里一阵接通后的蜂鸣声。分局审讯室,临时架设的电话机被民警收线撤去。杜维民对汪天晓:“不错,不错,你很有点表演才能……给他倒杯水,饿了没有?去,拿包方便面,给我和沙处长也弄一份!”
沙孟海:“这11公斤海洛因的上家是谁?”
汪天晓:“好像是缅甸那边过来的。”
杜维民:“好像?这不好,你又不说实话了。刚表扬了你。”
汪天晓:“我要是没说实话,政府,你现在就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杜维民:“那我就不明白了,这11公斤毒品都怎么到你手上的?别告诉我,是你从垃圾箱捡来的?”
汪天晓:“我只负责接货托运,接货的时间、地点都由美国的阿华电话通知我。我到上海的当天,别人就已经把房间给我预定了。”
沙孟海:“我提示一下,你在上海的两家饭店都开了房间。”
汪天晓:“是的,申江饭店是我自己登记的,云锦饭店的房间钥匙是由我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人交到我手上的,就在云锦饭店的大堂里给我的,进房间后,我一开冰箱,白粉已经摆在里面了。”
杜维民与沙孟海相互看了一眼。沙孟海:“用锦鲤鱼携毒,是谁的主意?”
汪天晓:“王八蛋的阿华,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今年年初,他从香港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做外贸生意,他手上正有一单。我问是什么。他说,纽约水族馆要从中国进一批锦鲤鱼,业务在他手上,如果我愿意,由我去无锡联系购买托运美国,他给我三个"普生"。有钱赚,我能不干吗?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无锡,弄到鱼之后才知道,咱没有外贸许可证,要想把鱼送出去,代理公司得收两个半"普生"。我在电话里大骂阿华,阿华说,想挣钱那还不容易,只要照他的话做,他能给我2.3万美金,这折合人民币得多少钱呐!王八蛋的阿华,他就这么一步一套地要了我的脑袋……我他妈悔死了!”
杜维民:“你看你看,这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干吗了?”
汪天晓:“能不悔嘛,咱也使不上那钱不是吗?”
沙孟海:“你刚刚说,你把锦鲤鱼运到上海,有人在云锦饭店大堂里交给你那把815房间的钥匙,而毒品已事先放在了房间的冰箱里,是吗?”
汪天晓:“是的,阿华在电话里通知我的,并教我方法,我照他说的,分6批在房间浴室里把毒装进鱼肚里……”
沙孟海:“大堂里的那个人姓什么?”
汪天晓:“阿华没说,我也没问。”
沙孟海:“这不合情理,你们怎么能确认对方?以前又不认识?”
汪天晓:“他拿了一张《新民晚报》呀,阿华电话里规定的。”
沙孟海:“你们没说话?”
汪天晓:“说了几句。”
沙孟海:“怎么说的,是规定的吗?”
汪天晓:“他拿了报纸嘛,他也不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看报纸的。我说,你是阿华喊来的吧?他说是。我说,上海人?他说,福建人。我说,看你就不像上海人。他说。东西都在房间了。我说,不少吧,要是少了,我上哪儿找你呢?他说,一共11包,都打了戳的,你看了就知道了。临走,他说,别叫小姐呀,房间是他哥哥的名字登记的。他说他要赶火车回去,就先走了。”
沙孟海点点头,看向杜维民。杜维民:“815房间的登记人叫张闽清,我们已经通报了福建省厅,福建方面查了,身份证是伪造的,根本没这个人。”
沙孟海一怔,月光犀利地盯住汪天晓。汪天晓张口结舌,又带了哭腔地:“妈的,这帮白眼狼,这么大的罪,让我一个人顶着,我一个人,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真砍掉了,那得冤死——”
汪天晓一副急吼吼的劲头。杜维民:“行了,别在这儿骂街,先讲清楚你自己,接着说——”
从审讯室出来,沙、杜二人乘着警车驶过黎明前的外滩。一脸疲惫的沙孟海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杜维民开着车:“本来,我指望汪天晓能多知道一点儿的。”
沙孟海:“可能吗?这么个成熟的贩毒团伙,跨越国界的,偶然栽在了一瓶胶水上,让你我赶上了。”
杜维民:“也玄,不是打了个电话,这棋已经走死了。”
沙孟海:“现在也不能说是活的。”
杜维民:“不会吧,沙处长,你的思路一出手就明摆着。”
沙孟海:“我有思路吗?”
杜维民:“你一下飞机,第一道命令,就是冷藏那批死鱼。”
沙孟海:“保护现场,是一名警察的初级课程。”
杜维民:“初级课程也有高级版本,沙处长,你不是想打美国人的主意吧?”
沙孟海:“这主意你想打就打了?”
杜维民:“要不,你干吗要急着打那个国际长途?”
沙孟海:“也是。要知天上事,需向云中问。这批货显然是由缅甸境内的毒枭与美国方面的买家事先谈好的,通过电话遥控,过境我国,送达纽约。照这个情况,要想完美破案,你就不能不和美国人打交道。”
杜维民:“瞧,让我猜着了。”
沙孟海:“没那么简单,维民,两个大国,不同制度,不同法律,相互戒备,能尿到一只壶里吗?”
杜维民:“那得掏家伙试呀,不试怎么知道?”
沙孟海笑了:“这话说得好。可惜,这是两个国家,各有各的利益。杜维民:“你是说上头不想开这个先例?”
沙孟海:“不尽然,也在变呢。这样的跨国贩毒案例,关起门来也办不了,上层已经意识到,必须寻求国际合作,当然了。事关主权利益,难度太大,究竟有个什么样的合作分寸,不那么简单呦,维民。”
杜维民:“嗨,不就是与狼共舞嘛,我看没什么了不起,互惠互利的事,他美国人再牛逼,也不能把海洛因当白糖。”-
第04部分
沙孟海:“是啊,美国人比你的态度还积极,很久以前就想进来了。我们一直在想,中美之间能不能在禁毒上也搞点“摸着石头过河”。
杜维民:“你真想把这张饼往大里做!”
沙孟海没有回答,陷入沉思。从车上下来,杜维民关切地对沙孟海说:“睡一会儿吧!”
此刻,太平洋彼岸的纽约城已是星光灿烂。在谢宗安的书房里,谢宗安正在与缅甸刘先生说话。刘云其:“安爷还有些什么话要对将军说吗?明天我得回曼谷了。”
谢宗安:“该说的都说了,也得听得进去呢。你们这些身边的人,要出好主意,不是越战那会儿了,人家对将军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别那么太任性,不好。”
刘云其领会地点点头。谢宗安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推过去。打开盒子的刘云其满眼惊叹。绒丝面上是枚蝴蝶造型的胸针翡翠,碧汪汪的。谢宗安:“你我认识的那年,你云其不过是泰缅边境上的一条小小的毛虫,如今毛毛虫变蝴蝶了,得爱惜自己的翅膀,蝴蝶招眼呢!”
刘云其收起礼盒:“谢了,安爷。”
谢宗安招招手:“一路平安,我不送了,替我问候将军——。”
刘云其,退下。谢宗安坐在台灯下,芸姐的轮椅从里屋无声地进来。芸姐:“你倒是大方得很,那只胸针可是华尔街为菲律宾女总统订制的礼品——”
路易走进,将一张单子递到谢宗安手上。谢宗安看了,对芸姐:“看见了吗,你这批新款首饰,全都卖出了高价,好兆头呀。”
芸姐:“那些买家,也就是钱多,没一个真懂翡翠的,粗俗得很。”
谢宗安:“别这么说人家。”
芸姐:“那怎么说?反正我是越来越不明白,我原先的估价,还不到拍卖所得的一半,是我太保守了?”
谢宗安:“黄金有价玉无价,也是买涨不买落,你呀,钱多还不好?”
芸姐并无高兴之色。路易适时地在谢宗安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谢宗安皱起了眉头,挥挥手,路易去了。芸姐:“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谢宗安不答,不久,他对芸姐:“芸,等你我老了,做不动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带你去大陆走走,看看上海,看看福建,看看我出生的老屋……”
芸姐:“得,你这话我都听了一百遍了,没这个指望,也指望不上。”
旭日东升,上海外滩又开始了一天的喧闹。上海市局指挥室内却一片忙碌。沙孟海、杜维民在屏幕前看云锦饭店楼道监视录像的回放。沙孟海:“就是他,定格——”
屏幕上,一个拎包的男子正要打开815房间的房门。杜维民:“这么说,汪天晓还真没撒谎。”
沙孟海:“时间对吗?”
杜维民:“没错,就是这个人预定了饭店房间,毒品很可能就在这只拎包里。”
沙孟海示意地:“快进,看看他是怎么出门的。”
杜维民操作着手中的遥控器。画面快进恢复时,门重新打开,拎包的男子从打开的房门内走出,定格。杜维民:“感觉上,拎包的分量明显不足。”
沙孟海:“立刻制成图片,通缉他!”
红色电话机激越地响铃。接听的警员转脸:“沙处长,北京,部长的电话。”
在众人的目光下,沙孟海上前接听。干警们似乎都在留心着沙孟海的神情语气。不久,沙孟海放下电话。杜维民凑上来:“怎么样?”
沙孟海:“维民,请转告你们局领导,从现在起,案件升格了——”
杜维民:“升格?”
沙孟海:“部里已经拿到了总理办公室的批示,外交部已派专员进驻禁毒委协助涉外程序……”
杜维民:“我的天哪,这案子通天了?真要跟大老美打交道?”
沙孟海:“当然是动真的,赶快,立刻在这里单独开辟一条传真热线,准备接收美方函件。”
杜维民:“美方函件?”
沙孟海:“既然两国联合办案,通讯要保障,双方的执法部门要能直接沟通信息,技术程序已经派人和美国驻华使馆协商解决,是特例!”
纽约一条僻静的马路边上停了一辆雪佛莱。从不远处酒吧闪出一小个子黑人,闲逛地走来,路过雪佛莱时突然拉开后车门,钻进车内。车内,前排并肩坐着迈克斯和杰米。黑人:“先生们好!”
迈克斯:“这是杰米,我的同事。托姆,一个小无赖。”
托姆:“嗨,老迈,我哪儿又得罪你了!”
迈克斯:“就凭这只冒牌货,我就得宰了你——”
一只盒子从前排飞了过来,打中托姆,后者立刻泄气了,是那只玉镯。迈克斯:“骗我头上来了?你今天不对我说清楚,别想直着从我的车里走出去——”
托姆:“老迈,这只是一点小小的错误,如果你看不上,我本可以送我的女朋友,我也是……”
迈克斯:“你这个流氓,无赖,你不是说,有人托你送我的吗?你得说清楚了,是谁?”
托姆:“这不能怨我,整个皇后区的兄弟们都知道,dea的大牌特工近来对翡翠玉石极有兴趣,我只想讨您老人家的欢喜,擦擦您的鞋,如果您知道了9美元就能到手的东西,你肯定不会收!我就瞎编了两句,嘿嘿……”
杰米想笑的。迈克斯:“行啊,托姆,你只管跟我作对好了。杰米,我刚刚是怎么夸他来的?”
杰米怜悯地:“托姆,我必须告诉你,白天纽约十五分局的人找到迈克斯,他们想了解年初班森赫斯特地区丢失的那辆浅黄色的法拉利……”
托姆:“上帝!迈克斯您老人家还有完没有完?您就高抬贵手放我过去成吗?我这里有则消息,很抢手,我拿出来孝敬您成吗?”
迈克斯:“那我得看看值不值?”
托姆:“这几天,又有一批"蝴蝶"的货要到了。”
迈克斯:“完了?”
托姆:“您还想怎么样?杰米,这消息难道不重要吗?”
迈克斯:“你想要我——”
杰米:“你得说清楚,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什么人进了这批货?从哪儿进来的?什么途径?”
托姆欲拉车门了:“我早该料到你们是穿一条裤衩的。信不信由你们,反正这几天手上有零包的,都在往外降价清仓出货,要不,过几天都得赔本。至于杰米先生的问题,如果我知道了就好了,那就不是100美元能打发的。再见了,老迈,咱们两清了——”
托姆下车去,把车门带得山响。杰米:“听上去,不像是编的。”
迈克斯:“连屁都算不上……”
迈克斯启动车辆,与此同时,腰间的机响了起来,取在手上,看后:“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板请咱俩这就去他的家——”
杰米看表:“这么晚了?不会是请咱俩喝茶吧!”
雪佛莱吼叫着冲了出去。很快来到林德的宅邸。林德主任迎出来,一身整齐的出门服装,迎进迈克斯、杰米的同时,林德解释说:“抱歉,我不能不把你们叫到家里来,华盛顿让我连夜赶过去,可临走前,我必须向你们当面下达任务……随便坐。珍妮,替迈克斯、杰米拿点喝的。”
迈克斯、杰米坐下,等待着。林德夫人拿来了喝的。林德对夫人:“你上楼睡觉去,我们谈点公事,一会儿我直接走了。”
夫人离开后,林德:“如果一切顺利,后天将有整整11公斤海洛因到达肯尼迪机场。”
迈克斯、杰米都怔住了。林德:“这消息绝对可靠,因为它来自中国警方。”
迈克斯、杰米又怔住了。林德:“北京通过我们驻华大使馆,向美国政府提出了这个建议,中国警方希望与dea共同完成这次"控制下交付"。国务院、司法部我们的大老板都非常兴奋,估计我到华盛顿的时候,白宫也将知晓此事。”
迈克斯:“这可是条史无前例的超级大鱼!”
林德:“一点不错迈克斯,这批毒品恰好藏在一批中国特有的观赏鱼的鱼肚子里,中国警方已经抓到了发货人,同时传来了那张货运单,收货的是纽约特种水族馆。”
杰米:“水族馆?”
林德:“是的,不过中国警方提示我们,接货的将是纽约华人开办的一家小型快递公司,甚至他们提供了具体姓名。还有些细节,你们今晚就可以直接与中国上海联络,中国人在那里设有本案的指挥部。”
说话间,司机走了进来,向林德指指腕上的表。林德:“我这就得赶飞机,一群大人物在那边等我呢,许多外交司法手续要敲定,但纽约这边必须同时动作起来,由你们亚洲组牵头,立刻办,所有的准备从现在就得做起来!先生们,这可是第一次和中国警察打交道。”
林德拎起了手提箱,拍拍两人的肩膀,朝门口走去。海关的大钟跳在整点上,自鸣钟声悦耳地响出。马天成、邢浩同时出现在上海市公安局指挥室门口。杜维民:“嗨嗨嗨——你们两个小子一块到了——”
杜维民向在场民警介绍:“这是云南的精英,马天成,将门虎子,你爹刚授了少将,还是中将?”
又介绍邢浩:“这个,是福建地面的土财主,已经帮了我们许多忙了,邢浩,邢科长——”
杜维民:“头一次跟大老美出牌,咱中国禁毒界也得往外拿大牌呀,咱哥几个凑齐了,就是豪华阵容,梦之队——”
沙孟海沉着脸走进来。沙孟海:“走廊上就听见你维民在吹牛。两位都到了,咱也用不着客套,这个案子要办成中美合作的典范。什么是典范?我理解,所有细节都得参照国际通行标准,侦察、抓捕、审讯要规范,程序要严谨,取证要确凿。维民呀,你们局里录像设备怎么样?有些过程能够录像的要录像,录以备考,得留一手,懂吗?”
杜维民:“嘿嘿,已经从上海电视台借了一套来,最好的。”
沙孟海对马天成、邢浩:“调你们来上海,主要任务是协调你们各自省厅的行动,一旦美方传来相关情报线索,立刻着手打掉境内贩毒网络——”
这时候,屋里的专线电传机蜂鸣了一声,传真纸递到了沙孟海手上。一只秃鹰图案的勋章标志,正中大写字母:us。沙孟海:“是dea,美国缉毒署。”
华盛顿的美国司法部缉毒署大楼的署长办公室里,署长正在讲话:“……距离今天整整90年前,德国人拜尔为这种白色的粉沫取名"海洛因",德语的意思是"英雄的"。90年后的今天,这位"英雄"征服了几千万的人口,其中包括了数字不详但数量可观的中国人。对于毒品,中国人从来都是羞羞答答,从不愿意公开示人,好像承认了,就改变了他们的政治纯洁性。所以,昨天我们的驻北京大使馆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简直有点不能相信。他问我愿不愿意同中国人一道做这件事情?我回答他:为什么不呢?”
林德微笑地点头。署长:“至少说明,他们已经在转变,向公开透明的方向转变,这一点国务卿先生比我更为乐观。”
林德:“署长先生,我来华盛顿的途中就一直在想,这消息简直太棒了。来自金三角的海洛因对纽约地区的毒品形势影响越来越大,必须减少这一无法控制的来源。我们实在太需要中国人的合作,这样对打击纽约地面的贩毒团伙十分有利。”
署长:“我说林德,你能不能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不是仅仅一个纽约地区。联邦政府每年拨款将近200亿美金用于全美缉毒,打个比方,在你的纽约,每打掉1公斤的毒品交易,联邦政府需要支出2万美金的代价,可是假如我们能在海外就将毒品堵住,不让它流入美国,那我们只需花多少钱呢?同样是1公斤的毒品,只需花费300美金!我在想,如果我们与北京能有一个良好的开端,那么,我们在北京建立常设机构的设想并非没有可能,我们可以帮助中国人把偷运美国的毒品堵在中国大陆,甚至堵在中国与缅甸的漫长边界线上,那么真正受益的将是美国国库。”
林德:“那当然好,假如可能的话。不过,署长先生,在我的印象中,红色中国对这一类事万分警觉,我很难想象我们dea的特工可以用公开身份在北京的街头上闲逛,更不用说参与他们的案件?”
署长:“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他们已经让我们参与他们的案件,不是吗?”
署长微笑着:“早晨,总统的私人顾问从白宫打来电话。他说,哈里,那个消息是真的吗?我说,请转告总统,消息是真的,只是货还没看到。总统顾问说,你得好好干哈里,总统明年初就将去北京,他希望与中国领导人见面时,能有个轻松一点儿的话题。林德,瞧,白宫的话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好好干!我可要提醒你,总统本人就曾常常在北京的街头上闲逛,并且他还是首任美国驻北京常设机构的主任。”
自信的署长向来是笑眯眯的。当美丽的夜色笼罩外滩,市局指挥室内仍一片忙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那部直通美方的传真电话也在响铃。一名值班警员拿起电话傻了,高声地:“听不懂,叽哩咕噜的,是英语——”
沙孟海:“杜维民,翻译呢?杜维民:“已经找到了,还没到——”
沙孟海:“你怎么这么拖拉!”
杜维民:“我来,我来——"洋泾邦"还是能来两句的……”
他上前接过电话:“哈罗?也斯!也斯!上海!上海——也斯,纽约?是纽约,纽约打来的。迈克斯?也也也,杜维民……”
沙孟海与民警们都看呆了。电话这一头的迈克斯却急得抓耳挠腮:“不不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是dea纽约分部亚洲组警官迈克斯……我想确认一下,航班时间。不不不,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时,满头大汗的杰米走进来。迈克斯像见到了救星:“杰米,过来,你来对中国人说!天晓得,他说的是什么——”
杰米接过电话,用流利的汉语:“您好,我这里是美国缉毒署纽约分部亚洲组——”
电话这端一筹莫展的杜维民突然面色开朗。改用中文说道:“……我完全明白了,警官先生。是的,我们非常乐于帮忙,别别别,别太客气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
对方还能讲中文,大家更是惊讶!沙孟海也松了一口气。当天,纽约dea分部就和上海市局指挥室建立了电话热线,当然还是依靠能讲流利汉语的杰米。杰米:“是的,是航班号。可以了,我们可以查到航班到达纽约的时间……”
迈克斯:“告诉中国人,那批货物的包装一定要精细。如果有可能,请他们在包装箱上安装一个电子发声器,这样更为保险一些……”
杜维民:“……完全没问题,我们可以放一个,不过,我担心,万一飞机在飞行途中发生颠簸,或者在机场搬运途中,这个装置提前响起来呢?是的,我们希望贵方能够把这个可能性考虑在内。”
沙孟海:“答应他们,放,一定放。我不信,这么大的上海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报警器!”
杜维民:“行了,我们的长官答应了你们的请求。唔,这一点请美方放心,飞机起飞后,我们的嫌疑人会打好那个电话的。是的,非常合作。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控制下通话……一样,我们也预祝你们一切顺利!再见——”
放下电话的杜维民,这才感到四周是那么的宁静。沙孟海微笑地鼓起掌来。杜维民假意露出谦逊。沙孟海:“维民,你还是可以做外交官的,前提是:全体美国人民都会说中国话!”
dea纽约分部,放下电话的杰米做了个轻松神情:“瞧,都办妥了。”
迈克斯满意地:“杰米,这个案子如果拿下来,我保你升到十二级,亚洲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说中国话的了。”
杰米:“我还可以说泰文,广东话呢!”
迈克斯:“我的天哪,你不是想和我平起平坐吧?”
特工甲走入,对迈克斯:“头儿,已经查到了那家小型快递公司,在法拉盛41街区53号。”
迈克斯:“立刻把它控制住,动作要温柔些,再温柔些,不要让他们有丝毫察觉。”
特工甲:“是——”
杰米:“大洋洲组他们听到点风声,都想过来帮忙,迈克斯,你同意吗?”
迈克斯在往自己的手枪里压子弹:“杰米,我不想让更多的人来分享我们的荣誉!”
在法拉盛街区,那辆搽抹得花里胡哨的快递大货车,在小型快递公司门前停下,车上几个穿工装的人正在卸货进门。没有人看见,就在快递公司对面的楼上一个隐蔽的窗口处,一台长焦距的照相机正对准他们。从身后楼梯口走上来迈克斯,杰米。迈克斯:“怎么样?”
特工甲:“刚刚有人进去——”
迈克斯:“让我看看!”
迈克斯凑了上去瞄看,突然他叫了起来:“天哪,瞧,我看到了什么?”
原来,又有一辆轿车停在大货车边上,从轿车上走下一个长脸的华人青年,正与迎上来的阿华交谈。特工们咔嚓嚓地按动快门,不断将其定格。迈克斯兴奋地说:“杰米,我简直爱死那些说不了英语的中国警察了,瞧瞧,他们替我们找到了什么——”
迈克斯边说边把杰米推到相机前:“注意,就是那个穿浅色衣服的,长脸的中国人。我不止一次地见到过他。太动人了,简直。”
而此时在快递公司门前与阿华谈话的华人青年回到自己的轿车上。车子呜一声开走了。杰米说:“他走了!开车走了!”
迈克斯不紧不慢地回答:“让他走,我已记下了他的车牌!”
说罢,迈克斯将杰米扯到了一边,神秘兮兮地说:“想知道我在哪儿见过他吗?”
杰米点点头。迈克斯:“碧连天,翡翠行!”
杰米震了。迈克斯:“你常说的那句中国成语怎么说来着?”
杰米:“哪一句?”
迈克斯:“鞋子,铁的鞋子。”
杰米:“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迈克斯点头笑了-
第05部分
上海虹桥机场,装卸货场上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特警。摄像师扛着机器在记录装货过程。升降机缓缓地托起货箱,送到舱门。不远处,沙孟海、杜维民沉默地看着。大型喷气机在跑道上滑行、加速,又昂首冲向夜空。从机场回来,沙、杜二人立即来到上海市局一间事先布置好的房间,摄像机安置在隐蔽处,摄像师将焦距对准一架静静摆着的电话机。内室内,沙孟海看看表,戴上监听耳机,并同时向杜维民发出信号。杜维民拍了拍汪天晓的肩膀:“伙计,该你了。照商量好的说,轻松一点,不要发挥,听见了吗?好,给他拨通——”
汪天晓抓话筒的手微微在打颤。蜂鸣声消失,话筒里静静的。汪天晓:“喂……”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隐约可闻的呼吸声。汪天晓:“喂喂,阿华——是阿华吗?”
阿华的声音:“你喊什么?”
汪天晓发挥了:“我喊了吗?你咋不吭气,怪吓人的……”
杜维民无语地对他摇头了。阿华的声音:“你身边好像还有人吧,你是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房间里一下子紧张了。汪天晓:“说给谁听?阿华,我可是把东西给你送出去了,这时候你可别找碴儿,兄弟间做事得讲信义呢!”
对方一声不吭。杜维民当即对汪天晓竖起了拇指。阿华在那边笑了:“你这王八蛋还真行,是准点吗?”
汪天晓发挥了:“我汪天晓做事能含糊了?只要那飞机在空中不拐弯飞回来。”
沙孟海脸上有丝笑意,心里说:这个王八蛋!阿华的声音:“准点就好。不是光我好,大家都好,都捆一块儿呢!”
杜维民举起一张人民币,提示汪天晓。汪天晓心领神会:“阿华,这道上可是九里十八弯呀,得有真金白银哪,你看,我那剩下的一半工钱?”
阿华的声音不快了:“钱能少得了你的?我得见到了东西。我得看看是不是个整数。”
汪天晓:“操,我做事,能缺胳膊少腿了?要是少一点儿,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尿泡儿踩。”
杜维民皱眉示意:别过火。阿华在那边笑了:“我就喜欢听你这话。那就这样吧,你说呢?”
杜维民点点头。汪天晓:“行,就这么说。”
杜维民的手已经伸向电话上卡簧。突然,阿华在那头:“对了,上海这几天气温怎么样,多少度?”
猝不及防的汪天晓。杜维民赶紧用两只巴掌示意:20度。汪天晓脱口地:“10度吧!”
阿华诧异的声音:“那么低?比纽约还低呢,那——那些鱼能受得了?还不死球的?”
全都怔住了,房间里一片死寂。汪天晓毛骨悚然地笑了。杜维民有点控制不住他了。汪天晓的表演才能体现出来:“他妈的,你只晓得你那些宝贝鱼,哪里晓得我这些天为了这些小少爷们把个人折腾得半死。放心,每个箱子里都安了吹氧的小机器,那些鱼活得比我还欢实呢!”
阿华:“那就好,行了,你就等着点美金吧!就这么说!”
电话挂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房间的灯火亮了,汪天晓这才看见外间那台一直对准他的摄像机。沙孟海轻松地摘下监听耳机,问摄像师:“都录下了吗?”
摄像师:“录下了,肯定比那惊险片不差。”
沙孟海出门前指着汪天晓:“给他加两个菜!”
在dea纽约分部内,一群带枪的特工围着那台正在工作的传真机。带了中国公安警徽的公文函件从里面输出,全部英文。迈克斯扯出,看了,抬头说道:“先生们,中国人把该做的活儿都做齐了。往下,可得看我们亚洲组的了。按照分工,进入一等准备,我把丑话说在前边,别给咱亚洲组丢脸!去吧——”
特工们一哄而散。房间里只留下迈克斯和杰米。迈克斯:“杰米,你别的事都别管,在所有目标中,我最在意这个人了——”
他丢出那天在快递公司前拍下的那个从轿车上下来的华人照片。迈克斯:“弄清楚他的住址了吗?”
杰米点点头。迈克斯:“盯紧他,一定得抓住他,我可是要活的。”
杰米:“万一,他也参加机场接货呢?”
迈克斯:“万一,他不参加呢?保险一点,别的人逃了,我不在乎,这个人决不能让他逃了!不要留一点空隙!”
杰米点点头。这时候,林德主任来了,脸色阴沉地敲敲门边。“迈克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德,迈克斯一前一后地走进林德办公室。林德开门见山地:“迈克斯你想干什么?你的亚洲组为什么拒绝添派人手?”
迈克斯:“老板,是这样的——”
林德:“我不听你那些废话,我让你现在就给纠正过来!你迈克斯要听招呼!我告诉你迈克斯,这个案子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说你了,连我说了都不算。你知道明天的肯尼迪机场,将有些什么人到场吗?除了我们dea,海关fbi,纽约警局,甚至航空管理局都有官员二十四小时待命……”
迈克斯傻了。林德:“华盛顿有个专门小组,直接指挥这次行动。”
迈克斯:“干吗要这样?那些老爷们能做什么?”
林德:“我就这么跟你说,明天,飞机一着地,航站楼上的某扇窗口前将站有一名中国驻美使馆的官员,当然,国务院的代表会陪同他站在那里,观看抓捕的全过程——”
迈克斯:“我的天哪,他们认为那是一场百老汇的演出?”
林德:“就算是演出,它的观众还远不止这些人。因此,怎么评价你这次行动都不过分。实在是关系到我们和中国之间最微妙的一幕。总统本人也在等待整个演出的效果。”
迈克斯长长地叹了口气:“明白了,有人把我们全都卖给了政治。行了,老板,你就直说,你要迈克斯做什么?”
林德:“让分部各组凡能抽出的人手,统统到亚洲组报到,所有布控点上都要增加警力,要万无一失!”
迈克斯:“遵命。不过,老板,有一个环节,最好还是不要让fbi那帮家伙们插手。”
林德:“什么?”
迈克斯:“如果天气很好,机会也凑巧,老板,我可以替你捉一只"蝴蝶"出来,这可是我们做了3年的功课才等到。”
林德:“蝴蝶?”
杜维民快步走入上海市局指挥中心,对沙孟海:“好消息,嫌疑人在铁路局被辨认出来了。”
沙孟海:“哦,确定?”
杜维民把饭店走廊上的拎包男人的图像与另一张照片同时推到沙孟海面前。杜维民:“很明显,是同一个人。”
沙孟海看后:“做什么的?”
杜维民:“73次特快列车上的餐车厨师。”
沙孟海:“餐车厨师?抓了吗?”
杜维民:“这么大的案子,没您的指示,咱不敢动呢。”
沙孟海:“人呢,现在哪儿?”
杜维民:“在火车上,正由昆明返回上海的途中,后天凌晨才能到沪。”
沙孟海:“后天凌晨?不行,太晚了。航班就要到达纽约,这段时间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杜维民:“你是说,得控制住他。”
沙孟海:“必须控制住,这是我们找到上线的唯一线索,是呀,谁知道能不能指望上美国人,等着他们给情报?得先把我们自己手边的牌抓住了。”
杜维民:“那,我去办,73次列车天亮后到达柳州站,让柳州警方帮忙,上车捕人。”
杜维民转身而去。沙孟海转脸问道:“纽约那边有消息吗?”
值班民警盯着热线传真。“有5个小时了,他们什么也没再传过来——”
在柳州火车站,几名便衣干警提前等在月台上。一趟列车减速开进来,穿了炊事服装的男人神色不安,穿越摇晃的车厢而去。一名乘警佯作轻松地尾随而来。乘警紧追几步冲过去,突然传来了砰的玻璃破碎的声响,以及尖叫声:“有人跳车了——”
乘警扑向窗口看去——但过站的列车正在提速,巨大的行车声以及火车嘶鸣声掩盖了一切……此时,在纽约一个静静的街区路边,杰米躲在汽车里,专注地盯着一幢住宅楼。车内无线通话忽然传出声:“杰米,迈克斯询问,那小子动了没有?”
杰米:“目标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还在睡大觉。”
通话声:“那就不对了,我们这边的目标全都上路了。”
杰米急了:“真的?那完了,不是一路的?我也赶不上热闹了,真倒霉。”
通话声:“赶不上也好,机场这边都挤炸了,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通话声关掉了。杰米叹息地望向车外。纽约高速公路上,那辆搽得花里胡哨的大货车挤在车流中,十分抢眼。货车的驾驶室里,阿华与另外两名穿工装的男子坐在里面。阿华小心地观察着后视镜,发现一辆福特轿车跟在后面,有些警觉。紧随其后的轿车内的便衣特工看了出来,急忙打方向,轿车脱离货车,驶向出口。不久,特工拿出通话器:“大嘴巴,我没法跟了,上吧!”
通话器内:“大嘴巴明白。”
于是,又有一辆轿车似乎是很自然地从另一车道并线过来,跟住大货车。阿华的眼睛目送着先前的那辆车,松了口气。一直在车内监视的杰米打着哈欠,困得不行了。突然,公寓楼门开了,快步走出一个叫阿炳的华人青年。杰米走下车辆,慢慢地跟了过去。阿炳快步混入人群。杰米紧紧地跟了上去。肯尼迪机场的航站大楼,早已在特工的严密监视之中。在机场货运站,阿华从大货车上跳下来,一边从口袋掏出货运单给机场守卫看,一边用目光往四周打量了一下。一切都似乎平静如常。守卫把货运单还给阿华,挥挥手。一名机场货管员走来,检查阿华的货单,又比对叉车上的标贴,只说了一句:“ok!”
叉车隆隆地往货车上装箱。阿华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掩饰地闪到一边接电话。阿炳在纽约街头一个电话亭边手执话筒,目光四射。“阿华吗?”
“是我。”
“见到货了吗?”
“在装车了。”
“老板不放心,让你当场验一下。”
“我数过了,一共63箱,一箱也不少。”
“不,不是让你数箱子,让你验货,真正的货!”
他没有发现,此刻杰米就站在不远处的临街橱窗前。阿华接电话的情况立刻引起航站大楼内特工们的注意:“弄清楚了吗?目标在给谁打电话?”
“刚刚测到,是一部公用电话!”
“告诉迈克斯,等他打完电话再动手,要不,泄了消息,下面的活儿做不了了!”
此刻,迈克斯和七八名特工置身在一只集装箱内部,从窥探孔可见到近前正在装货的大货车,阿华手持手机仍在打电话。阿炳对话筒:“……哪个老板?当然是最大的那个。”
阿华:“安爷?”
阿炳:“你不要打听,照着做,立刻!”
阿华的声音:“这搞哪一样,没这么……”
阿炳砰地挂了电话,闪身出电话亭。不远处的杰米跟了上来。收起手机的阿华,想想,走到一只货箱前,从透气孔中往里看。他听到吹氧机电声和水响。他试着打顶盖,只用力一搬,顶盖打开,但与此同时,装在箱内的警报装置高声地尖叫起来——集装箱门砰地打开——持枪的特工冲出,从四面围住了货车。迈克斯的声音:“都别动,举起手来,联邦缉毒署——”
脸色灰白的阿华举起手,两名同伙被按住。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枪口,警报声一刻不停地在响。几乎同一时间,伴着尖厉的刹车声,高速冲来的三辆警车急停在快递公司门前,车门砰然打开,持枪的特工踹开门冲入屋内,一片喝斥声:“警察——举起手来——”
打完电话,阿炳在纽约街头人流中走着,突然有了种预感,刷地转身,往回走来。猝不及防的杰米赶紧低垂眼光。两人近距离擦身而过。杰米也慢慢转身。阿炳的目光等在那里,一旦确认,撒腿就跑。杰米拔出手枪,大叫:“站住——”
晚了,阿炳消失在汹涌的人流中。提了手枪左突右闯的杰米终于无奈地站住了……风尘仆仆的迈克斯走入纽约dea林德办公室时,林德正在愤怒地通话。“……我不管他是大报小报,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消息捅出去。不行!谁同意了也不行。我这案子才刚开了头,不能让那帮《纽约时报》的编辑们替我煞了尾。他那里登出去了,我还怎么往下查?你一定得替我拦住那帮王八蛋!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明天一定要登,那他们永远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德砰地挂了电话:“这帮流氓,他们一定要在明早的报纸上把锦鲤鱼登出去,国务院的官员竟然默许了。”
迈克斯:“我早说了,一盆汤周围匙子太多,准得出岔儿!”
林德:“好了,迈克斯,他们真要见报,你也没办法,按照第一修正案,你想禁止一则新闻,比刊登一则新闻还难。看来,这个案子再往下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迈克斯:“我也是要同您谈这件事,杰米把目标弄丢了,而且目标人再没有回驻地,蒸发了!哪儿也找不着了。这就意味着,嫌疑人在接货的同时,打来的那个电话彻底地消失了。”
林德:“有那么严重?可是国务院的官员对整个抓捕场面非常满意,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一名中国外交官的视野里进行的,这对我们说服北京非常有利。他们提到了响彻在现场上的那令人激动的警报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事前藏了那么一个装置?”
迈克斯:“是我们请中国人安的,原打算毒贩将货箱运至他们的仓库,拆货时起作用的,但是它提前响了,好在华盛顿原来就让我们完成一次现场演出。”
林德:“华盛顿的考虑完全出于我们的战略意义。”
迈克斯讥讽地:“既然如此,林德先生刚刚干吗要发那么大的火,报纸要登让它们登去,那不过是演出的延续。”
林德:“你说那个装置"提前响了"是什么意思?”
迈克斯:“接货的嫌疑人通常是不会在公开场合直接开箱验货的,这不合逻辑。可他在打完那个电话后这样做了,从而触动了警报装置。我们必须弄清楚电话的那一头是什么人指示他这样做的?”
林德皱了皱眉头:“不会是那只蝴蝶吧?”
迈克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真愿意自己是一条锦鲤鱼,让国务院的混蛋们来做侦探。”
林德:“不要斗气,迈克斯,大局上我们还是拿了高分的,至于抓捕中的遗憾,可以通过审讯来弥补,不是已经抓了7个人了嘛?”-
第06部分
迈克斯:“遵命,老板,也只能这样了,等着那7个狗娘养的开口!”
淡蓝色的晨霭笼罩着高大雄伟的外滩建筑群。海关大楼的自鸣钟伴着黄埔江上的行船悠扬地鸣唱。一派安宁祥和景象。上海市局指挥室内,掌声阵阵。沙孟海等着人们静下来,说道:“我有一个建议,大家,当然也包括我,不要每天都"美国佬","美国佬"的挂在嘴边……”
又是一阵哄笑。“这是个歧视性的称呼啊!不许再这么叫了!就冲着我们这些美国同行做得这么漂亮,我们也得改一改……沙孟海:“你们都看到了,世界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小,谁能保证不久的将来,我们这间指挥室里会不会坐着一位美国同行?”
杜维民似乎刚接完电话,绷着脸走来:“沙处,太不走运了,柳州方面通知我们,跳车的嫌疑人突然颅脑出血,挽救无效……死在医院里了。”
在dea纽约分部,迈克斯?杰米与嫌犯阿华之间僵持着,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迈克斯:“……你能听懂英语吗?”
阿华:“我一直在听着呢。”
迈克斯:“用英语回答我。”
阿华:“不,我习惯说中文。”
迈克斯和杰米交换了眼神。杰米:“好了,探长决定满足你的习惯,我们说中文。请你告诉我,这批货的主人究竟是谁?”
阿华:“当然是纽约特种水族馆,他们打算建一个中国式的池塘,栽上荷花、莲藕,再将那些中国鱼放进去,冒充中国情趣。”
杰米:“让我提醒你,我们逮捕你的时候,你不仅仅是和那些鱼在一起,我相信你懂得什么叫人赃并获!”
阿华:“我也提醒您,警官,我的委托人的合同单上只写有鱼类,由中国发给我的托运清单上也是一样的,我已经看到那张清单了,就在那名鬼佬的手边上,你们如果不清楚,还可以再看一遍。”
迈克斯:“小子,可别往我腿上撒尿,再告诉我天上下雨了!你这样的无赖,我一年不知要见多少!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给你配了翻译,你倒好,充起外交官来了!”
阿华:“哎哟喂——我抗议!”
迈克斯:“杰米,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杰米:“中文的意思是:我喜欢这样!”
迈克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脸痛苦的阿华:“我会控告你们,一定会的。”
迈克斯:“他又在说什么?”
杰米:“他说他要说英语了!”
迈克斯松开了手:“那好,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客客气气说话。你现在回答我——”
阿华回坐到凳子上,抚摸着疼痛。迈克斯:“你的快递公司平时都运些什么?”
阿华:“多了。”
迈克斯:“"多了"是什么意思?”
阿华:“客户需要我们运什么,就运什么。”
迈克斯:“包括海洛因吗?”
阿华:“没有人向我们提过这样的要求。”
迈克斯:“是的是的,你们从不直接说这个词,你们把它叫作"裤衩"、"胸罩"、"领带",或者管它们叫"锦鲤鱼",对吗?”
阿华缄默。迈克斯:“我们也想把那些白色粉沫当作"锦鲤鱼",但这不符合价值学的规律。所以,我们才会把你请来,坐在我们对面,一同来讨论讨论这个问题。你看,你是不是还坚持认为,那些白色的粉沫,不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毒品,而只是些鱼籽?”
阿华:“我根本不知道那些鱼是怎么回事!”
迈克斯:“杰米,这王八蛋又开始说中文了。”
杰米:“也许,他从不用英文撒谎。”
迈克斯:“是吗,您还有这个习惯?那么,杰米,你对他说说上海那边的事,我们得尊重人家的语言习惯,包括撒谎。”
“上海”
这个词似乎击中了阿华。杰米趁热打铁:“中国大陆传来的消息的确对你不利,汪天晓,那个和你电话联系的人把一切都说了,你认识这个人吗?”
阿华一语不发。迈克斯:“看来他认识。你也不能说不认识,上海方面已经把你们的电话录音传给我们了。”
迈克斯是在吓唬。阿华还是不言语。迈克斯:“说吧!”
阿华:“我要见我的律师。”
迈克斯:“他说什么——”
不等杰米说话,阿华:“我承认我交友不慎,没有找对合作方,但我要求对方代办托运的只是那些鱼,至于对方在鱼肚子里夹带别的东西,我不能负有任何责任——”
迈克斯:“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抵赖事实了——”
阿华:“我已经说完了,你们如果想知道那些不存在的事实,请你们和我的律师去谈吧!”
阿华闭上了眼睛。谢宗安住宅后花园,是典型的中国古典园林式建筑。漂有睡莲的池塘里,一群锦鲤鱼在游动。池边椅桌前,谢宗安独自在玩牌。芸姐的轮椅滚过了地毯,停在桌边,芸姐默默地。谢宗安照样在丢牌。芸姐:“宗安,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谢宗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游戏。芸姐:“你倒是吭声呀,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宗安:“做你的事去。”
芸姐:“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宗安:“能有什么事?你看,你这一打岔,这牌又不通了。”
他收拢起面前的牌,在手上娴熟地洗着,又开始下一轮。芸姐:“你能不能不玩这个,我们之间该谈谈了——”
谢宗安:“有什么可谈的,哼,人有千算,天只一算,谈也白谈!”
芸姐:“这一天,我也惶惶的,店面那边都没心思去了。”
谢宗安:“那又何必呢!该干吗干吗,天能塌了?我不信。”
芸姐:“我看路易脸都白了,他也不是个经不起事的人呀。”
谢宗安:“他那也叫经事儿?他见过b-52地毯式轰炸吗?他经"鹦鹉嘴"贩过军需药品吗?他知道一支船队是如何躲过美军的巡逻艇潜行在湄公河上吗?他既没和越共打过交道,也没见过红色高棉,更不要说从他们手上接过的翡翠和红蓝宝石再辗转至香港,与美国的钻石公司讨价还价。他甚至连你也不如,你还在西贡的街头往美国大兵的手上塞过白粉呢。”
芸姐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创痛。谢宗安:“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昔往那些经历,反反复复地提示我,你得自信,"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这话是我那年去广州,从广交会上学来的……”
芸姐:“你干吗要提过去的事?你知道我挺痛恨那些回忆的,我们说好的,不再提它。如果我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也许我不会来美国,留在西贡,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戴着斗笠,穿着白色长裙,哪怕还在卖我的芒果呢!”
谢宗安:“不是西贡了,是胡志明市。”
芸姐:“这有区别吗?”
谢宗安:“区别大了。那时候,你能想到,你会在纽约的第五大道上有一家属于你的翡翠行?每一枚首饰都在5万美元以上?所以没有什么"假如",你得正视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芸姐:“?幼约海磕阕约耗芄蛔龅铰穑磕隳芘?宄?约壕烤故鞘裁慈寺穑俊?/gt;
谢宗安:“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芸姐:“我要是能说清楚就好了。”
谢宗安:“你看看你,我们在一张床上躺了多少年?你算算……你的话让我很伤心呢,芸——”
芸姐:“是呀,你就看看那些和你来往的人,真的,宗安,我们就专心做手上的翡翠不好吗?咱们也不是没有钱!”
谢宗安:“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嫌人家脏,不体面。可是你忘了,最上等的翡翠,都是滴血的。最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最邪恶的。非洲那些小国为什么屡屡流血杀戮,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美丽的钻石?那些钻石托拉斯为了控制钻石资源,欣欣然提供武器和金钱。翡翠的资源更稀有,只有屁股大的一块地方出产她。你是没去过那地方,为了那些美丽的石头,哪一天不在死人。你能干净得了吗?芸,邪恶和美丽其实是同一个词。”
芸姐不说话了。谢宗安:“我谢宗安不想做干净的人?可你想干净就干净了?你我认识的那年,我干净不干净?b-52把一整座山头都炸松了,方圆十几里之内,谁也受不了那个震动,妇女孩子们个个内脏出血。我在干吗?我在香港向日本人购买尼龙绳。那时候的尼龙是战略物资,日本人不卖给非盟友国家,我是香港人,他们卖给我,我再转卖给你们越南人、柬埔寨人。尼龙绳用来做吊床,躲避b-52轰炸带来的致命震撼。照理说,我是个干净的人了,我在做好事,做善事呀!可是我是收钱的,越共和红高棉从不拿现款给我,就给我那些翡翠石料,红蓝宝石……你敢断言这些石头都不沾血?于是,我又不干净了。越战结束后,我转来美国定居,想重新做个干净的人吧,fbi又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指控我曾经向驻越美军打"鸦片战争",买卖过西贡女人们人人都卖的白粉。真是天晓得,那时候驻越美军飞往本土的哪架飞机上没有藏了那些白粉?美国人本来只认可卡因的,完全是驻越美军自己把海洛因的口味带回到本土的。可美国人不检讨自己,却把我给抓了。唔,那整整一年的美国监狱经过了,你能干净得了?再干净的人,从那里出来,也就不干净了。所以,芸,不是我愿意有这些不干净的朋友,实在是我自己就从没有干净过!”
芸姐默默地。谢宗安苦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干净就不干净吧,有意思,你居然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宗安又?荚谧郎贤娑??闹脚屏恕6淘莸某聊?螅?拷悖骸拔彝?烁嫠吣悖?⒒岳垂?恕!?/gt;
谢宗安在丢牌。芸姐:“他已经买了飞上海的机票!”
谢宗安停下了,扔掉了手上的牌。谢宗安:“这是个好消息,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立辉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你现在就给香港那边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把部分业务转到福州去,我得给立辉搭一个历练的场子,我答应了他的。”
芸姐:“要打你打,你们谢家的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路易走入来,神色惶惶。谢宗安:“有阿炳的消息了吗?”
路易摇摇头。谢宗安:“不对呀,应该有消息的。”
路易无语地垂下眼帘。池塘里,斑斓的锦鲤鱼悠闲地嬉戏。马天成、邢浩并排坐在沙孟海面前。沙孟海:“既把你们两位大将叫来了,那就不能老闲着。维民这儿出了点儿岔,嫌疑人在柳州火车上跳车摔死了。是呀,这事做拙了,没估计到铁路分局自作主张,提前通知了随车乘警,恰恰乘警的素质又不怎么样,暴露了行动企图,好端端的线索摔成了一团血泊……”
马天成:“怎么搞的,线完全断了?”
沙孟海:“死无对证,在押的汪天晓知情面有限。”
邢浩:“美方那边有线索过来吗?”
沙孟海:“说是在审讯,让我们耐心等待……”
马天成:“那得等到哪一天?美国的所有法律加起来,能有咱们这座大楼高,且得折腾呢!”
沙孟海:“所以说,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厨师本人虽然摔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堆人际交往——”
沙孟海把一份卷宗推到两人面前:“你们带回招待所研究,我看了一下,跟云南、福建都有些牵连,也难为你们了,给我过筛子,一粒沙子也不要放过……”
说话间,杜维民走了进来。杜维民:“纽约dea通过他们的北京大使馆,正式提出要调看对汪天晓的笔录。”
沙孟海沉默。马天成:“美国人不是要检查作业吧?”
杜维民:“部里指示,原始笔录属法律文书,不宜转达美方,可另外起草一份通报,将汪天晓已经交待的关键细节,作为情报提供美国人。”
邢浩:“唔,咱们还指望掏他们的腰包呢……”
马天成:“是呀,总得有来有往,凭什么老让咱们出血呀?”
沙孟海:“给他们!你马上叫人起草,不要打埋伏,没必要,毫无保留地给他们!”
杜维民退下了。沙孟海:“都看到了?这就是与狼共舞。给你俩说点哲学。动物园放养的羚羊由于没有天敌,养尊处优,体质退化,知道最好的药方是什么吗?把门打开,放一只狼进来。肯定有生气了!去斗志斗勇吧,二位,别再学那个愚蠢的乘警,得把活儿做漂亮了,真正做出中国警察的水准!”
传真机嗡嗡地吐出带有中国公安警徽的信函,全部英文。扯下传真件的迈克斯看后,对杰米:“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非常会变通,我们向他们要审讯记录,他们却传来这么一样东西?”
杰米看后:“迈克斯,你还想怎么样,就凭这个我看阿华还能怎么抵赖?”
迈克斯:“你太小看那家伙的法律水准了。他别的不用,就用"沉默权",你就拿他没办法。我原本指望中国方面能提供一件具有法律意义的东西来。他即便不开口,也能砸扁他。这样的东西在检察官那儿,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杰米:“你不打算继续往下审了?”
迈克斯:“杰米,你学过几何吗?”
杰米:“什么意思?”
迈克斯:“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短。连狗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得学学它们。懂吗?”
杰米:“不懂。”
迈克斯:“我们只顾找毒品了,却忘了找"锦鲤鱼"了。你说,咱办得是"锦鲤鱼案",竟然漏掉了锦鲤鱼,这不是太蠢了吗?”
杰米眼睛一下子亮了。迈克斯:“走,跟我去趟水族馆!”
在纽约水族馆内,巨大的水箱内游动着各种各样的鱼类以及穿了潜水服的蛙人。水族馆长陪着迈克斯、杰米一边观察,一边谈论。馆长:“……我看了《纽约时报》,非常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的馆名和那么一桩罪恶的交易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人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但我要说,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们。这些日子来的游客,都向我们打听,在哪里可以看到"锦鲤鱼"?你看看,多悲哀,我们向他们展示了1342种不同的鱼类,可他们偏偏只打听锦鲤鱼。警官,请注意,我们的水族馆从成立那天起,我们要传达给人们的就是自然和生命的概念,是美的概念,是人类和其它地球物种和睦相处的概念。而毒品,是反人类的,反自然的,残害生命的,怎么能将这两种根本不同的理念放在一起呢?”
迈克斯:“馆长,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愤怒,我想说……”
欲罢不能的馆长转向杰米:“你也是个中国人……”
杰米:“不,我是华裔美国人。”
馆长:“我不是询问你的国籍,而是说一个种族和文化的概念。你回答我,在你们的华夏文化中锦鲤鱼难道不是一种清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儒家趣味吗?尤其当它们和那一池藕莲在一起的时候。我头一次在谢先生的池塘里看到这些小生命的时候,就深深地被它们打动了。”
杰米:“谢先生?”
杰米霍地眯起了眼睛。馆长:“它们斑斓而飘逸,温顺而淡雅……”
迈克斯:“等等,馆长先生,你刚刚说的那个谢先生,是叫谢宗安吗?”
馆长:“对呀,是他,我们是朋友。”
迈克斯:“你在他家里也看到了锦鲤鱼?”
馆长:“不错。”
迈克斯:“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找一家小型快速公司来代办你们在中国的购买业务?”
馆长:“他们是中国人呀,知道上哪儿能买到它们。”
迈克斯:“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馆长:“是他们找到了我,告诉我他们有办法在中国买到这些观赏鱼。”
迈克斯:“他们怎么知道你们想得到这种鱼呢?”
馆长摇摇头:“我没有在意。”
迈克斯:“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从谢先生那儿得到的。”
馆长:“我不能回答我不知道的问题。”
迈克斯:“你在谢先生面前赞美了这些鱼,或者表达过你的水族馆也想拥有它们?”
馆长想想:“是的,这个我可以肯定,谢先生当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迈克斯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
第07部分
中国云南省昆明市,警方已经开始实施抓捕。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背心的警员持枪冲入一所民房,房间里一片凌乱,两名男子被按倒在床下,同一张床上一名裸露的年轻女人,匆忙遮掩着身体。“谁是崔应平?”
马天成把嫌犯一一看过:“噢,你就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男子不吭声。马天成把那张厨师的照片递到他面前。马天成:“这人你认识吗?”
男子看了一眼,点点头。一个警员喊道:“有武器,找着武器了!”
接着把一只纸盒递了过来。纸盒内,有一支军用手枪,两枚手雷。马天成看看枪,弹出弹匣,弹匣里满压着黄灿灿的子弹。马天成:“行啊,原装苏制军用手枪,美制手雷,装备不错,顶级的了,想拿它干吗?啊?”
男子低下头。马天成:“看来你们不只是向特快列车提供鸡鱼肉蛋黄瓜白菜呢……带走!”
消息迅速传到上海市局指挥室,杜维民快步走到沙孟海面前,兴奋地说:“马儿从昆明报来喜讯,他们抓了向74次特快提供蔬菜的嫌疑人,找到武器了!”
沙孟海:“这么顺?”
杜维民:“这小子是福将,情报积累厚实,给点阳光就灿烂。”
沙孟海:“能确定那11公斤海洛因,就是这些人提供的?”
杜维民:“马儿没说,还在突击审讯。
沙孟海:“邢浩有消息吗?”
杜维民:“福州那边是温火,主要是梳理关系,那个厨师有一大堆亲戚朋友,大郉领着人一个个摸排呢。”
沙孟海:“维民,我们的目标是要找到这条贩毒通道的来龙去脉,进而找到躲在幕后的操纵者!得是直系血亲!表亲再多,没什么用!”
杜维民点头。说话间,热线传真启动了,从内慢慢吐出一页图像。杜维民递向沙孟海:“美方要求确认,汪天晓是否认识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正是谢宗安。林德与迈克斯在纽约dea林德办公室里谈话。“……等等迈克斯,等等,你就告诉我,馆长先生愿意作证吗?”
迈克斯摇摇头。林德:“是吗,人家不愿意。”
迈克斯:“可他们的确是朋友,而且……”
林德:“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
迈克斯:“可是……”
林德:“我完全理解,完全理解。毕竟你已经盯谢宗安有些年头了,如果能把他在这个案子里一锅煮了,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那么我们宁肯让这个案子单纯点为好。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华盛顿希望这个案子能尽快落地,只有落地了,才能谈得上与中国人开展下一步的合作……”
一名特工走了进来,将传真件递到林德手上,林德看后,对迈克斯:“迈克斯,我们的争议可以结束了,上海警方确认,汪天晓并不认识谢宗安。”
迈克斯一听愣在了那里。杰米坐在一辆轿车的方向盘前,看着迈克斯钻进车来,车门带得山响。杰米:“谈得怎么样?”
迈克斯:“什么怎么样?人家要急于结案,联邦检察官明天就到了。”
杰米:“不再往下做了?”
迈克斯:“那有什么办法,那帮政客们,对北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都在计算手上的得分呢。”
杰米不说话了。迈克斯:“杰米,你愿意接着往下干吗?随我一块儿?”
杰米点点头。迈克斯:“这才是哥们。很简单,你现在就给我蹲坑去,把丢掉的阿炳给我找回来。那个电话太关键,什么人事前就已经知道我们在机场设伏了?一定得找到他,懂吗?我就是要看看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杰米忠实地点点头。迈克斯拍拍他肩,下车去了。这天晚上,昆明预审室里,马天成在审崔应平。崔应平支支吾吾地说:“……我的确交了一些货给他,但这11公斤,我不知道,不是我的……真的不是。”
马天成:“你是说,他的供货渠道不止你这一条?”
崔应平:“尹哥也是占了个好位置,在餐车上掌勺,我想,他的朋友不止我们这几个。”
马天成:“我们先不谈这个。你就告诉我,你做过蝴蝶的货吗?”
崔应平摇摇头:“我只听说过。”
马天成:“听谁说过?”
崔应平:“边境对过。”
马天成:“你是说缅甸?缅甸什么人?”
崔应平:“我们上次过去,到各家各户收货,那些老缅说的,他们说近来从泰国边境那边过来几个人,带了些蝴蝶的货来抢他们的生意,害得当地的土货掉价掉了两成。”
马天成:“就这些?”
崔应平点点头:“我们挺高兴,省了一笔车钱。”
上海市局指挥室里,沙、杜二人还在分析案情进展。沙孟海沉吟半晌,说道:“……马儿传过来的消息至少证实了我们先前的估计,坤沙集团的确派人在寻求新的贩毒通道。”
杜维民:“只可惜是些传闻。”
沙孟海:“我们来合并一下同类项,在这个案子里,厨师是福建人吧,汪天晓也是福建人,在美国的阿华还是。这是偶然的吗?连那张假身份证上也是福建籍。”
杜维民:“邢浩在福州的排查传过一个情况来,这名厨师曾经为他在福州的亲戚从昆明托运过几次翡翠赌石……是呀,这也是表亲。不过,利用火车充当运输工具是确定的,赌石是高风险的生意,这倒和毒品有些类似。”
有警员递过一份传真。沙孟海看后:“美方要盘点了,联邦检察部门已经开始工作了。”
杜维民:“我的天哪,这才刚开了头,就要煞尾了?”
沙孟海:“可以理解,人家原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份传真被随手丢在了桌子上。迈克斯的办公桌上多了只玻璃缸。缸内一只锦鲤鱼孤独地在游弋。林德陪着查利进来。林德:“迈克斯,这是查利,联邦检察官。”
迈克斯:“久仰了,查利先生。”
查利:“这就是我们那著名的被告吗?”
查利指着锦鲤鱼。迈克斯:“不,是受害者,如果你用它做证人,我不反对,只要法官能听得懂它说什么。”
林德:“查利,你们俩过招吧,我得忙我的去!”
林德微笑地离开了。查利:“我们还是谈谈案情吧!”
迈克斯将早已摆好的案卷,象征性地换了个位置:“都在这里呢,您自己看吧。”
查利:“我怎么觉得你气呼呼的?早晨跟太太吵架了?”
迈克斯:“你们事先把一切都定下来了,还用得着我来多嘴?这些"干粮"足够你们把那些马仔人人都判上3年!”
地位尊贵的联邦检察官涨红了脸,但还是克制住了。查利:“这个世界的确有许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上帝也常常无能为力,否则他不会在死神和睡神之间安插上一束罂粟花,没有那妖艳的罂粟花,也就不会有你我今天的忙碌。瞧,你的鱼在看着我们呢,它在沉思,一脸的忧郁,我喜欢它忧郁的样子。”
迈克斯显然也在下台阶:“帕克,去,给检察官先生倒杯咖啡来!”
查利:“叫我查利,我们还是随便一点。”
迈克斯:“不,那样我会把你弄混了,检察官先生。”
查利:“我得承认,他们派我来之前,的确提到了办案速度,我觉得这没什么,毕竟中国人交给我们的是群活鱼,我不想这个案子结束时,它们已成了一堆咸鱼。”
迈克斯:“我看你半个月就能搞定,但那不是鱼,而是虾米。”
查利:“我有自己的判断,没有人能代替我。迈克斯,我们就不用隔着裤子放屁了,告诉我,你都发现了什么?”
查利的眼睛诚恳地望过来——纽约某街区一座公寓楼的不远处停了一辆轿车。杰米安静地守候在车内,眼睛盯着公寓楼的入口处。挡风玻璃上摆着那张抓拍下来的阿炳的照片。入口处不断有人出入,其中有一名模样接近的。杰米迅疾取了照片,推门下车,快步跟上:“喂,站住——”
那名华人男青年站住了。杰米:“请转过身来,慢慢的。”
慢慢转过身子的青年,一脸惊讶。失望的杰米:“对不起,弄错了,你瞧,你们俩还真有些像,见过这个人吗?有人看见他在这一带出现——”
他把照片递了上去。两人说话的时候,一名黑人青年从他们身边走过,戴了墨镜。这个戴墨镜的黑人青年走在熙攘的人流中。走到“碧连天”
翡翠行的招牌下,黑人青年站住了,向里面看了一下,迅疾推门走进。路易:“中午好,先生!”
戴墨镜的黑人青年阴沉地一言不发。路易:“这都是些东方首饰,当然,有些非洲裔妇女也很喜欢……您随便看,不买也没关系……”
黑人青年突然以地道的中文:“你好路易,我要见安爷!”
黑人青年在自己手臂上擦去一块黑油膏,露出黄皮肤,咧着白牙笑了。路易:“阿炳——”
化装的阿炳:“警察在四处找我,我他妈成了只丧家之犬。”
路易:“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见安爷……”
阿炳:“不找他找谁?我去了联络点,但那些家伙要杀我,我只能投奔安爷了。”
路易:“杀你?谁要杀你?”
传来了芸姐的声音:“路易,你在和谁说话呢?”
轮椅滚了过来。阿炳:“夫人,我是阿炳呐!”
芸姐:“我的天哪,你干吗要这样?”
路易连忙向阿炳递眼色:“这小子,欠了一笔钱,躲债呢。阿炳,你别说,猛一看,还真像,细细一看,也没破绽!”
芸姐:“躲债?不至于吧?”
路易:“还不是栽在一个"赌"字上了,闹得有家不能归。”
芸姐:“差了人家多少?”
阿炳:“也就……5万美金。”
芸姐在写支票,刷地撕下,递过。阿炳:“夫人,这——”
芸姐:“算不了什么,你阿炳平素那么尽心地替安爷做事。”
路易走进,什么话也没说。芸姐:“路易,我在班森赫斯特的房子不是空着吗?你领阿炳去住两天,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说。”
路易:“知道了,夫人。”
芸姐:“小心那里的地毯,别在卧室内喝酒!”
阿炳声音颤抖:“那,谢谢了,夫人!”
路易沉默地开车。坐在旁边的阿炳忽然说道:“夫人好像不知道这事?”
路易:“你跟她说了?”
阿炳:“哪能呢?你使了眼色。”
路易:“你要是说了,安爷也会杀了你。”
阿炳:“我没说,一句也没说。”
路易沉默地开车。阿炳:“安爷也真够细腻的,对女人。”
路易:“是的,安爷历来用剑犹如用情,用情犹如用兵,不想让心爱的人也跟着沾那玩意儿。”
阿炳:“嗨,我也是服了老人家了。”
路易:“是呀,也不晓得阿华那头能扛住不能?”
阿炳:“放心。就算阿华突噜了,也挨不着安爷的事,哪回交易他们不是通过我做的。我这里不出事,安爷出不了什么事。哎,这是去哪儿——”
路易打方向,车子进入到一僻静住宅区。楼房十分陈旧,楼内的地板嘎嘎作响,里面光线昏暗。路易喊:“伊琳娜——伊琳娜——”
其中的一间房门开着,路易:“没准,她丈夫在家,你稍等,我去跟她说——”
阿炳留在楼道内,四下打量,突然,他觉得身后冷飕飕的,一扭头——三名黑人大汉站在他身后。阿炳:“你们……想干吗?”
一名大汉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沾了一手的油彩,对同伴:“是个冒牌货!”
阿炳:“路易——路易——”
那名大汉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支票:“哦,还真是那个数儿!”
阿炳刚想跑,被大汉们扑倒在地,拧住胳膊,塞上了嘴巴。一只麻袋递过来,利索地套住了他。“麻袋”
在地板上扭动挣扎,路易的那双黑布鞋小心地从上面跨过出门,不久传来了轿车的启动声。谢宗安喜欢待在家里欣赏他收藏的宝物,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在看一块翡翠石料,手中拿了一只笔型袖珍手电,透过光源折射,看那料的种色。芸姐的轮椅无声地滚过地毯。谢宗安:“种不错,水头也足,如果用铂金衬底,色会更加好一些。做副手链不错,芸——”
芸姐一言不发。谢宗安:“这料得找最好的工匠做,我算了一下,可以取12粒出来,同色同种,天材地宝!”
他放下了手中的石料:“又怎么了?干吗要这么看着我?”
芸姐:“我把阿炳安置了。”
谢宗安:“噢,阿炳?很久没见着那小兔崽子了。”
芸姐:“你不能只用人家。”
谢宗安:“这是怎么说的,好像我只关心这些石头。”
芸姐:“告诉我,他做什么了?成了那副模样?”
谢宗安:“哪副模样?路易——你过来,阿炳怎么了?他人在哪儿?”
路易走来:“阿炳白天来店里了,后来夫人给了他笔钱,又安置他去班森赫斯特那边住。可是阿炳那小子拿了夫人的钱,就又去赌了,我也拦不住他,所以、所以……”
芸姐:“路易!你搞什么鬼?”
路易:“夫人,实在是阿炳那小子就不能见着钱。我都没敢告诉您。”
谢宗安:“好了,好了,你去吧路易——”
路易退下。谢宗安:“所以,芸——跟阿炳这类人打交道,钱并不总能解决问题。算了,等他把钱输完了,他会来找我的。这块料就这么定了,做两条手链,你看怎么样?”
芸姐:“你都设计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谢宗安噎住了。轮椅无声而去。天已经黑了,停在纽约河边的三辆警车闪着警灯。麻袋被湿淋淋地从河里捞上来。一名警官在记录目击者的叙述。一名记者面对摄像机举着话筒在做现场报道:“……警方在哈德逊河东岸发现了这具男尸。死者是名亚裔青年,被人塞在麻袋里丢入河中。警方初步判定这是一起谋杀。这是去年以来,哈德逊河边发生的第三起类似的谋杀……”-
第08部分
在灯火通明的dea纽约分部,杰米与迈克斯正说着什么。特工帕克奔来,大叫:“杰米,打开电视——”
画面中的警官:“从死者身上找到的证件看,也许和某桩毒品交易有关,因为死者恰好是我们正在通缉的一名嫌犯。”
画面中的记者:“联系前两起类似的谋杀,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这都是纽约贩毒团伙之间的火拼?”
画面中的警官:“这我不能肯定,我们只能在全部破案后才能找到答案。”
杰米一直在叫:“出画面——该死的——让我看到尸体——”
迈克斯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迈克斯:“伙计,我看到了你的手下正在对记者满嘴胡话。告诉我,你们在哈德逊河里捞了一条什么样的鱼上来?别瞒我,伙计,你的手下已经向全世界宣布了,你们从死者身上找到了证件……这才对,杰米,递支笔来,是纽约的驾驶证吗?全名——金昭炳!
杰米:“天哪,就是他!”
迈克斯:“谢了,伙计,不过我顺便提醒你,这个案子我们dea先上手的,我这就派人去你那里了解情况,你不会驳我的面子吧?很好,我会找机会谢你的,伙计!”
迈克斯:“杰米,你现在就去十五分局,找他们的分局长!”
迈克斯迅疾地在动脑筋,突然说道:“帕克,你把阿华带到预审室!”
特工帕克:“现在?”
迈克斯:“对,我要立刻审他!”
阿华打着哈欠坐等在审讯室内。迈克斯将手上的外套随手一丢:“我说阿华,你看上去很孤单呢?”
阿华干咳了两声。迈克斯:“你得感谢我,我刚刚从外边替你找了一位同伴回来,你回去就能看到他!”
阿华干脆又打了个哈欠。迈克斯回身:“帕克,我忘了我们刚刚抓到的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门外的特工甲:“我也忘了,中国名真不好记,让我想想,好像姓金?对了就是,叫金昭炳,是金昭炳——”
阿华刷地抬起脸来,惶恐地。迈克斯:“你看,我没说错吧?我们一直在查你那部手提电话,最后接收到的那个号码,究竟是谁打的?”
阿华有点如坐针毡。迈克斯:“金昭炳倒是很爽快,比你爽快,他告诉我们,是他打的。真的,你很难碰到这么合作的嫌犯,你还没问呢,他就把什么都说了。当然了,他也不是白说,他是想和联邦检察官查利先生做辩诉交易。你懂得什么是"辩诉交易"吗?要不要我替你解释一下?
阿华垮了。迈克斯佯作不知:“也就是说,他打算以认罪来减轻处罚。联邦检察官已经动心了,只是我还有点于心不甘,那不是太便宜了那小子吗?但话说回来了,与其同你这样不知深浅的王八蛋熬着,还真不如……”
阿华嘴唇哆嗦地:“警官……你能不能不往下说了……”
迈克斯:“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你这个王八蛋跟我们扛了半个月,一句实话不说,还不让我说!”
阿华:“我怕话都让阿炳那孬种说完了,我……没得说了。”
迈克斯:“妈的,你早这样,也省得……帕克!拿笔来!”
特工帕克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纸笔走进坐下。迈克斯看看表:“拣要紧的说,废话我们已经听得够多的了,首先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谢宗安的翡翠商……”
在福州一家玉器作坊的天井里堆着料石,金刚砂轮嘶鸣着在料石上切割。邢浩由主人陪同走进,在一堆工艺粗糙的手镯边上站住。邢浩:“你是叫张成昆吧?”
张成昆:“是是是,是我。”
邢浩:“你的姨夫——”
张成昆:“跑车,在车上做厨师。”
邢浩:“你听说了吗,他的事?”
张成昆:“听说了。”
邢浩:“他替你捎过翡翠赌石?”
张成昆:“带过两次。”
邢浩:“你哪来那么大本钱,能做赌石买卖?”
张成昆一副无辜地:“赌石是不错,不是我赌,是别人赌。玉石是蒙头的吧?花了大价钱赌了来,打开后,不是那么回事,隔皮猜瓜,十个有八个亏得倾家荡产。我呢,也就是收购输家手上的劣等货,瞧,就是这样的,芋头种!值不了什么钱,我拿它做点大路货,收旧利废,嘿嘿嘿。”
邢浩用心地盯着他,又盯盯那堆劣等的玉镯。回到省厅,天色已晚,邢浩拨通了上海的电话:“……是的,暂时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马儿那边怎么样?真的?维民,我们这次算是撞上强敌了。美国人那边呢?噢?纽约那边有重大进展?什么样的?咂,哎,透点嘛,故弄玄虚,故弄玄虚了,维民!”
维民口风很严,邢浩无奈的挂断电话。一辆雪佛莱无声地滑停在纽约谢宗安住宅外,迈克斯独自走下,按了门铃。门开了,一名佣人迎出。迈克斯:“谢先生在家吗?”
佣人:“请问您——”
迈克斯举起派司:“联邦缉毒署的。”
迈克斯在一间中式客厅里等候。谢宗安从内室缓缓走进来。迈克斯:“您是谢先生吧,我是……”
谢宗安:“我见过您,在那次珠宝发布会上。”
迈克斯:“是有这么回事。”
佣人端来了茶,放下。谢宗安:“请用茶,这是中国武夷山的茶,也算是我的家乡茶吧,尝尝!”
迈克斯试了试:“很好。”
谢宗安:“这属于红茶,温性的,它的制作工艺是独特的,是经过发酵了的,有益脾胃,助消化!”
迈克斯:“您真的不想问问我干吗来了?”
谢宗安:“那不礼貌。按照中国的习俗,来的都是客,都得请,请上座,沏香茶。”
谢宗安一脸儒雅的微笑。迈克斯:“这倒不错。习俗?瞧瞧,这房间里,都是习俗吗?”
他指着那些菩萨、香火、古玩、字画。谢宗安:“算是吧。我习惯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内。”
迈克斯:“您还有别的习俗吗?我听说您的后园里还有池塘?”
谢宗安:“是的,有池塘,那不过把通常的游泳池按我自己的爱好改造了一下。”
迈克斯:“是这样。真有意思,你们中国人不喜欢自己游泳,却喜欢让另外的小生命代替你们游泳。我没有说错吧?”
谢宗安:“这么说来,警官对我的后院很了解?是的,我常在那里接待客人。”
迈克斯:“能带我去看看吗?”
谢宗安:“当然可以,警官先生,请——”
走进后花园,迈克斯四面环顾地:“非常绅士!”
他的目光投向池塘。正午的阳光下,睡莲花朵闭合着,原先的锦鲤鱼全都不见了。迈克斯:“谢先生,你不觉得你的池塘里少了点什么?”
谢宗安:“这从何说起?”
迈克斯:“谢先生是看了《纽约时报》了吧?”
谢宗安:“这有关系吗?”
迈克斯:“我去过纽约特种水族馆,馆长先生对我发了一通牢骚,因为报纸上把他的锦鲤鱼和毒品相提并论,他觉着受了羞辱。”
谢宗安:“馆长先生是我的朋友。”
迈克斯:“这就对了,馆长先生告诉我们,他第一次见到那些美丽的锦鲤鱼是在您的池塘呢!是呀,那些会游泳的小公主都哪去了?不会是走亲戚去了吧?”
谢宗安:“我怕给你惹麻烦,警官先生。”
迈克斯:“你是怕给你自己惹麻烦吧?”
谢宗安:“有一本古老的中国书,叫《易经》,那是本能够预测千年的奇书。在那本书上,有一句谶语。察渊鱼而不祥。”
迈克斯:“什么意思?”
谢宗安:“藏在深水下的鱼啊,是不能够看的,如果你一定要看,会给你带来凶兆,不吉利!”
迈克斯笑了:“我不在乎,不在乎什么咒语,只想知道,那些鱼都哪去了?”
谢宗安摇摇头,拿起藤桌上摆着的一罐鱼食,丢撒到池水上。谢宗安:“警官,你独自看吧——你会看到它们的!”
谢宗安走了。面包渣浮在水面上,四周幽静,一阵微风吹来,深水下闪动着艳丽的光影,幽幽无声地神秘。迈克斯不由地回身环顾,显出警觉。当他回过头时,他成了一块中了咒语的雕像——一脸恐惧:大群斑斓的锦鲤鱼一条挨一条,密麻麻的,像大块云霞翻腾着五彩恐怖的浪花……入夜,杰米和迈克斯还泡在纽约一家酒吧里,杰米正瞪大眼看着迈克斯。杰米叹息:“看来,你真的被吓着了。迈克斯,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也有害怕,而且是为了一群鱼。”
迈克斯:“一群可怕的鱼,伴着那句阴森森的咒语。如果他拿出一支枪来也不至于如此。你知道吗?我9岁的时候,一名吉普赛女人给我算过命,她说我24岁有场大难。”
杰米:“你还真信了?”
迈克斯:“你不能不信,所以我少年的时候一直很悲观。再后来,反过来想这件事,是呀,至少24岁之前我不会死,也没有危险。于是我决定赶在24岁之前把所有的危险职业都做了。我19岁就做了区里的消防员,20岁我加入了海军陆战队,22岁我退役来到了dea。24岁之前我从没想过危险,非常勇敢。可是到了24岁那年,有一天,我与妻子开车远游,带着我们一岁的女儿,我妻子开车,我在打盹,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下了,女儿死亡,妻子重伤……”
杰米:“你不是有个女儿吗,我见过的那个?”
迈克斯:“那是后来我们又生的。”
杰米不说话了,惊讶不已。迈克斯:“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我在车上,就决不允许女人开车。”
杰米:“难怪,你会被谢先生那句古老的咒语吓住了。”
迈克斯:“你们中国人的历史可是比吉普赛人的历史还要再长一些。他妈的,我宁肯他掏出一支枪来,可他不,只那么一句低低文雅的咒语,再加上那群突然而至的鱼,你不知道那一刻,美丽是多么的恐惧……像群游荡的鬼魂!”
杰米:“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他的咒语,你愿意试试吗,迈克斯?”
在迈克斯家院子里,蹬了梯子的杰米,分别将两面镜子挂在了窗户和阳台上。站在一边的迈克斯恍惚地。杰米:“ok,全都妥了,迈克斯。”
迈克斯:“这么简单?”
杰米:“这叫照妖镜,能够改改你家的风水。”
迈克斯:“风水?什么是风水?”
杰米:“一种自然密码。”
迈克斯:“不懂,太神秘了。”
杰米:“其实,那些锦鲤鱼也是风水鱼,谢先生也是拿它们改造自家住处的风水,以便为自己带来好运和繁盛。”
迈克斯:“那个狗娘养的如果有了好运,我不就遭殃了?”
杰米:“问题就在这里,所以得挂镜子呢,得把他那些邪恶气息反射回去!”
正说着,迈克斯的妻子、女儿从驶抵的汽车里走出来。妻子:“迈克斯,这是做什么?”
迈克斯:“你别管,不许拿下来。”
妻子:“那,邻居们问起来,我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迈克斯:“为什么要解释呢,又没有挂在他们的门口?杰米,咱们走!”
杰米笑笑:“迈克斯夫人,别担心,只会有好处——”
女儿:“爸爸,那可是我房间的镜子,你不会让我每天蹬上梯子抹口红吧——”
迈克斯远远的声音:“宝贝,我会替你重新买一只的,别动它,这事对我们家很重要。”
在dea纽约分部,联邦检察官查利难以置信地读着阿华的审讯笔录,抬起头来:“迈克斯,你没有对嫌犯用刑吧?”
迈克斯:“瞧你说的,幸好,我们有闭路录像,您可以随时去机房调看!”
查利:“我算服了你了,迈克斯。”
迈克斯:“查利,你看,案情到了这会儿,你是不是就可以接手了?”
查利摇摇头:“还没有太大的把握。我们不妨来小结一下。”
查利走到记事板前,拿红笔示意地。查利:“一批毒品借着锦鲤鱼由上海空运到纽约。根据中国警方的情报,我们在现场抓获了收货的阿华等,并突袭了阿华开办的快递公司,逮捕了阿华的同伙。阿华原先不承认自己的"主观故意",现在他承认了,承认自己是受买家的委托,接收并转移这批毒品。但买家究竟是谁?阿华的笔录是这样的——”
查利读笔录:“……我和阿炳从不谈这事,这是道上的规矩,但我知道他是替安爷做事的,在阿炳的关系中,除了安爷没人有这么大的资本。”
查利:“注意,这段供词还是猜测,是不能做证据使用。即便我们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就是事实!”
迈克斯:“我也感觉到了。可这已经很难得了,阿华是以为阿炳还活着,才说了这么一堆,我估计他现在已缓过劲儿来了,我们再也拿不出活的阿炳来了!”
查利:“所以这事有些麻烦。这样获得的口供,在他见了律师之后,随时都可能推翻,这事我见多了,迈克斯!”
迈克斯:“那你说我们连阿华都治不了了?”
查利:“修理阿华很简单,只要我们从中国警方那里要来汪天晓,作为"污点证人"出庭,那阿华就死定了。”
迈克斯:“从中国带人犯到美国?”
查利:“必须这么做,美国的法律规定了的。”
迈克斯:“查利,你给我们出了大难题了,没有先例,从红色中国带人犯到美国法庭做证人?而且是"污点证人"!”
查利:“迈克斯,你究竟想不想钉死谢宗安?如果想,我们就必须首先钉死阿华!是阿华用越洋电话遥控指挥了汪天晓,只有让汪天晓做证,法庭才可能确定这一跨国贩毒事实的犯罪性质。钉死了阿华,我们才可能将线索延伸到谢宗安那里!”
迈克斯:“查利,没准你真会把这批活鱼办成"咸鱼"了!”
查利笑笑:“将来人们谈论这个案件,决不会在意你所花费的时间,他们是在意:你办成了没有。”
迈克斯:“好吧,查利,你说,只要钉死阿华,你就有本事把线索延伸到谢宗安那里去,我想知道,你打算利用哪根线索?我们有线索吗?”
查利再次拿起笔录:“我想再次引用阿华的笔录,请听这一段:"……我们是从安爷那里得知纽约特种水族馆需要这批中国观赏鱼,消息是阿炳转告我的。但我不知道从中国哪里能购买到这种鱼。我向阿炳询问,不久,阿炳拿来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中文地址,我想这大概又是安爷告诉他的……”
迈克斯大叫:“杰米,快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张纸条!”
杰米紧急地出门。迈克斯激动了:“我听出来了,查利,你是想撇开海洛因的线索,首先确认"锦鲤鱼"的线索?”
查利:“有一个大人问孩子,鼻孔干吗用的?孩子说:产鼻屎的!大人又问,那脑袋干吗用呢?孩子更干脆:长头发用的。我们不妨也用这个孩子的逻辑,问一句:锦鲤鱼干吗用的?”
迈克斯:“孩子决不会说是"观赏用的"!”
查利:“是的,我们的多数陪审团成员都爱用孩子的逻辑,实际就目前来说,如果先使用鱼的线索,那么,阿华的口供就可以作为证据使用。迈克斯,让我们先用这条证据链来锁住那个婊子养的!”-
第09部分
沙孟海来到北京,坐在了部长的办公桌对面。部长:“上海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沙孟海:“半生不熟,线索有一些,但都不是关键线索,我有责任,最关键的线索在柳州铁路上摔断了……”
部长:“断不怕,棋从断处生嘛。”
沙孟海:“毕竟是第一次与美国人合作办案,同志们都想把活儿做得漂亮一些。只是我们很拘谨,还不太习惯伸手向他们要线索。”
部长:“是呀,我们还是太腼腆。要学会向对方提要求,合作嘛,那就是互惠互利,没有什么可拘谨的,双方都是平等伙伴。”
沙孟海想想:“部长,我们可以到美国去吗?调查取证?看看能否从美国的嫌疑人那里获得一些证据线索,找出我们境内的毒品通道?”
部长:“想法不错,可是人家的手脚更快,看看吧,美国使馆刚刚转来的——”
部长将桌上的一份函件推过去。部长:“美国司法部向我方发来专函,探讨将汪天晓作为污点证人,带往美国出庭作证的可能性——”
沙孟海吃惊地看了,又抬头:“对方的手脚这么快?要把我们的嫌疑人带往美国法庭?”
部长:“是呀,美国人的手脚伸得快,脑筋转得快,报上发消息快,可是你要想让他消除对你的成见,永远很慢。”
沙孟海:“那汪天晓——”
部长:“看吧,既然是商量嘛,双方就先商量起来。你不是也有些要求嘛,拿出来,一块儿谈,一块儿考量,不要拘谨,得有来有往,来而不往不好嘛!”
华盛顿美国缉毒署署长办公室里,林德在向署长汇报:“……如果中国政府同意将上海的嫌犯作为"污点证人"带来美国,那我们可以锁定的对象就不仅仅包括那些在押的嫌犯……”
署长:“噢,还有别的对象?谁?”
林德微笑地从皮包里取出一样物证——是一中式信笺,上面毛笔书写着中文:中国无锡太湖园林管理局。署长:“这是什么?”
林德:“这是一个大人物的亲笔手迹,我们盯了他3年一直没能获得可靠证据,但这次不同了,他留下了物证,证明他与本案有不可开脱的干系,是锦鲤鱼帮了我们,他逃不了了,是他操纵了锦鲤鱼的买卖。”
署长:“大人物?”
林德:“是大人物,我们一直怀疑正是这名翡翠大亨在操纵纽约毒品市场上的蝴蝶品牌!他的名字叫谢宗安。”
署长:“蝴蝶?谢宗安?”
林德:“缴获的海洛因品质表明,11公斤的总量,每一克都是蝴蝶的货!”
署长沉默了,不久说道:“这么说,我们比先前更为需要得到那名"污点证人"啰。”
林德观察着署长的表情:“怎么,中国人不愿意?”
署长:“北京还没有答复我们。”
林德急了:“署长先生,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得到这个"污点证人",我们应该敦促北京……”
署长伸出手来打断他。署长:“我能理解中国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犹豫。他们会顾及自己国家的面子,是呀,把一个现行的中国毒贩带到美国来,让他暴露在美国公众的视野内,暴露在全世界的媒体面前,甚至让他出现在美国法庭上,接受一整套民主国家的司法秩序……唔,这对中国政府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一点儿。但我们必须坚持要求他们做到这一点。相比较,我看这件事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抓住这个翡翠商!”
署长鹰一般的眼光投射过来。署长身后是美国国旗,和他们的总统挂像——署长:“我们的北京大使一直在同他们谈,我们有耐心,不怕拖!”
时光如梭,转眼冬去春来,又过了半年,到了1989年10月份,案情似乎陷入僵局。迈克斯悠闲地在自家草坪上烧烤牛肉,招待他的同事和朋友:“再来一点,查利!”
查利:“不了,我一会儿得去见一个证人。”
迈克斯:“证人?检察官,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丢下了我们,去上别的案子了?”
查利:“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一开始就警告你,要想钉死阿华,必须把中国的证人带来美国,你能弄来吗?依我看,美中关系已降至冰点,中国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再想让他们打开,恐怕你我的头发都白了。”
在草坪的另一边,迈克斯的女儿在问杰米:“杰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这两面镜子?”
杰米:“这事得你爸爸决定。”
迈女儿:“迈克斯不准我碰它们。”
杰米:“那你得听他的,连我都得听他的。”
迈克斯的声音:“杰米,你来一下!”
杰米走了过去。迈克斯:“查利跑了,上别的案子了!”
杰米:“我能理解。”
迈克斯:“杰米,你还能回忆出上海警方的那个电话吗?”
杰米:“我对号码有惊人的记忆力!”
迈克斯:“杰米,我们再不能像只呆鹅似的等下去了,随我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中国人还想不想做这个案子……”
杰米:“迈克斯,你不能像只无头苍蝇,这么大的事,必须得通过华盛顿!”
迈克斯:“等那些政客们点头,还不知得到哪一天。打!现在就打!我是dea的特工,除了缉毒,别的我一概不感兴趣,我就是想找根证据链条吊死那个卖翡翠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客厅里,迈克斯端过电话机砰地摆在了杰米面前。杰米难为地拿起了话筒:“怎么说呀?”
迈克斯:“这复杂吗?先问问,那个汪天晓还在不在?都说中国那边挺乱的,看他是不是也跑到大街上去了……”
杰米开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号。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古板的女声,用中英文轮流说着:“对不起,您正在拨打的是空号……”
失望的两人,面面相觑。沙孟海伏在办公桌上写东西。一名警员走来,敲敲门帮:“沙处长,电话!”
沙孟海习惯性地去摸面前的电话机。警员:“不是这个,在外事处!”
沙孟海诧异地:“外事处?”
警员:“是的,是纽约dea亚洲组打来的。”
沙孟海:“美国人?”
警员:“是一名叫迈克斯的联邦特工,指名找您!”
沙孟海明白了,立刻起身去接。放下电话他直接来到部长办公室。部长匆匆地说道:“我只能给你五分钟,说吧,什么事?”
沙孟海:“美国缉毒署纽约分部亚洲组上午把电话打到了外事处……”
部长不由地认真看来。沙孟海:“那个"锦鲤鱼案",他们想和我们一块做下去。”
部长:“完了?就这些?”
沙孟海:“既然小平同志说:归根结底中美两国还是要继续好下去的。那么,我个人觉得继续"锦鲤鱼案",符合这一精神。”
部长:“你总是这么不容置疑。”
沙孟海:“部长,9月以来,我们在云南、广西、深圳等地相继发现有"蝴蝶"品质的海洛因在市面上流通,也就是说,贩毒集团并没有因为上海的失手而放弃他们在中国大陆寻求通道的尝试,继续"锦鲤鱼案"有利于找出幕后操纵者,因此……”
部长:“他的一个"亚洲组"也就相当我们的一个处。能够作数?”
沙孟海:“我分析过了,这件事很可能是美方具体办案人员的愿望,但他毕竟给了我们一个重提此事的契机,我们可以单就此事回应美方,这样我们就可以了解美国司法部门的真正态度。”
部长:“你还是有点机谋的,沙孟海。好吧,你马上起草一份回应函件,写完后交给我。”
回函很快传到华盛顿。美国缉毒署署长先生读着,读着,突然拿起了电话:“林德!我看不懂我手上的这份报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人有话为什么不对我说,却对中国人说,再由我们的北京大使转达到我这儿?”
林德笑了:“……署长先生,如果是迈克斯,我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他盯了那个翡翠商整整3年了,嫉恶如仇,不愿意让已经端上桌子的野鸭重新飞走……这我就不懂了,我不知道我们的战略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什么,国会现在忌讳提到中国?我弄不懂,真的弄不懂,如果国会不提大西洋,是不是我们就可以骑自行车从纽约到巴黎了?是嘛,金三角日益猖獗的海洛因,源源不断地涌到我们这儿,如果没有中国的合作,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它们堵在海外……”
署长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林德:“我不否认我们dea负有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使命,但如果真的能够将中国的罪犯带来美国,那不同样是民主制度的一次胜利吗?是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会的。再见——”
放下电话的林德对秘书:“把迈克斯给我叫来!”
迈克斯很快走进办公室。林德:“迈克斯,你太过分了!”
迈克斯:“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林德:“谁赋予你权力,让你打电话去北京?”
迈克斯:“我只想打听一下那个"污点证人"还在不在,过去我们不都这么……”
林德:“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迈克斯:“老板,我不明白……”
林德:“你要学会明白。”
迈克斯:“明白什么?怎么明白?”
林德:“你用错误的方式打了一个正确的电话。”
迈克斯怔了。林德:“行了,迈克斯,我听出了署长的口气,他似乎也有些动心了,但这并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
迈克斯笑了:“哪能呢,老板。”
林德:“中国人已经做出了回应,我看这事有希望。你迈克斯下星期就把对谢宗安的监听调查给我恢复起来。”
迈克斯啪地立正:“遵命,长官!”
杜维民同样是一脸喜庆,他心情愉快地接通云南马天成的电话。“马儿,哥哥给你报喜呢!”
马天成的声音:“有什么话快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杜维民:“哥哥给你透个信,那事有眉目了。”
马天成:“哪个事?”
杜维民:“沙处今儿给我发来三条指示,第一,要绝对保证汪天晓在看守所内的安全;第二,搞好这王八蛋的伙食;第三,稳定这王八蛋的心理情绪……”
马天成的声音:“怎么回事?他听进去了,上次咱俩的电话直谏?”
杜维民:“不仅仅如此,依我的判断,上层肯定已经重新考虑开启与大老美的合作!”
马天成的声音:“有那么乐观吗?”
杜维民:“要不汪天晓的身价能长成这样?肯定是要将他带往美国作证。”
马天成的声音:“可能吗?”
杜维民:“从法律层面上讲有这个可能性,凡没有进入诉讼程序的人犯,原则上还没有不能出国的法律规定。”
马天成的声音:“别搬书本,得看动静,就怕一杯酒一个主意,明天早上眼一睁,又变了。”
杜维民:“可这次不像要变,沙处长过几天亲自飞上海,他那人,你不是不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马儿就等着听喜信吧!”
谢宗安在池塘边,一边欣赏着池塘里斑斓的锦鲤鱼在睡莲下游动,一边手执水果刀,娴熟地分割着那些来自东南亚的新鲜水果,并不断地塞进嘴巴里。路易拿来了电话:“安爷,是立辉打来的!”
谢宗安擦擦沾满果汁的手,接电话。谢宗安:“立辉呵,怎么样,那边——”
此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停在他家附近路边的侦听车内,录音机在转动,杰米与两特工头正戴耳机在监听他的电话。“……我们这边的电视上什么都有。美国人嘛,生来就好管闲事……”
手持子机的谢宗安在池塘边转悠着,听着立辉讲话:“没那么玄乎,福州地面一切照旧,都在满地上找钱呢!”
谢宗安:“那就好。我还担心呢,你也从美国回去的,别也那么一脑门的精英想法。”
立辉:“不过,翡翠在福州不怎么好做,好像还没到时候。”
谢宗安:“不要急嘛,首饰这行主要靠推销,大陆是玉文化的本源,早晚的事。”
立辉的声音:“这里的劳动力便宜,有一位台湾商人建议我先做运动鞋,我看好了一家乡镇制鞋厂,想收购下来试试,台湾商人答应向我提供订单。”
有点不高兴的谢宗安:“你的想法倒应了一句上海话:时髦就时髦在头毛上,蹩脚就蹩脚在一双脚上。”
立辉兴奋的声音:“在福州就是这一头一脚挣钱呢,要不,开发廊;要不,做鞋子。”
无语的谢宗安,池塘里斑斓的鱼影在闪动。迈克斯走上监听车,问:“怎么样?”
杰米:“目标刚刚和福州通话。”
迈克斯:“说什么?”
杰米:“鞋子,一直在讨论鞋子。”
迈克斯:“鞋子?”
杰米:“你们那边怎么样,去了银行了?”
迈克斯点点头:“资金来往频繁,都与首饰有关,还都是大额的。”
杰米:“那都是放在明处的钱,唐人街还有许多地下钱庄,他不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明处。”
正说着,传来蜂鸣声,录音机自动开启。杰米赶紧戴上耳机。迈克斯:“又在往哪儿打?”
杰米:“这回有戏,是缅甸的区号。”
迈克斯急切地:“听听听听,妈的,我早说过,没有一只猫能枕着咸鱼睡觉……”
芸姐也喜欢待在谢宗安书房里,此刻她正坐在她的轮椅上打电话:“是刘先生吗?我是纽约的芸姐呀。您好!是的,宗安老挂念着您呢。没有那回事,宗安好好的,在院子里打盹呢!对了,刘先生,您上次在纽约答应我的那3块翡翠石料?是吗?已经在路上了?那真是太好了。噢,蒙了头的?蒙头就蒙头吧,虽然我不太做赌石,但已经启运了,那就赌赌。没有没有,做翡翠嘛,既要赢得下,也得输得起嘛。真的谢谢了,哟,宗安来了,你跟他说两句?”
谢宗安走进:“谁的电话?”
芸姐捂着送话器:“缅甸刘先生,付了那么大笔钱,他却运了3块赌石来,你得说说话,要不真让他骗了!”
谢宗安接过电话:“云其呀。不错,没什么事。咳,女人嘛……电话里不便多说,代问你的老板好,就这样!”-
第10部分
谢宗安挂了电话。芸姐:“你怎么不说两句?”
谢宗安:“说什么?运都运来了,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是在和谁做生意?刘先生的货,就是堆马粪牛屎,都得认!懂吗?”
侦听车内的录音机已经停止转动。迈克斯笑着问:“你听懂了吗?”
杰米摇摇头:“好像夹杂着一些黑话,"蒙了头的"?"赌石"?不懂。”
迈克斯:“那就查他!”
杰米:“他们没有说时间,也没有说运输方式。”
迈克斯:“先通过海关查单据,就算他不通过合法渠道,也有办法堵他,老鼠总得把食物拖回洞里的。”
此刻,车载电话响了,特工接听后,递过来:“迈克斯,老板找你——”
迈克斯握话筒:“是的,有些进展,还不能肯定。噢?华盛顿已经正式致函北京了?那就是说,那些政客们不再纠缠政治了?我知道。老板这消息真的太美妙了……”
迈克斯、杰米等在一边,看着海关关员在电脑里查询。海关关员:“是缅甸的发货?那应该是这一张——”
他轻点了鼠标,打印机随即吐出单据。迈克斯接过看了:“是这个,货取走了没有?”
海关关员:“半个小时前刚刚领走,我们查验过,是些玉石材料,共计2000公斤左右!
迈克斯猛地起身,对杰米说:“快走!”
谢宗安玉石加工场,一辆小货车在倒车。几名华工正在起吊下车上的三块沉重的蒙头石料。随着尖利的警笛声,迈克斯的雪佛莱闪耀着警灯冲到小货车前刹住。杰米走到蒙头石料前,对照上面的标贴,对迈克斯点点头。迈克斯高声喝道:“这里谁说了算?我们要检查这批货!”
芸姐:“这是规矩,警官。”
芸姐滚过轮椅,对工匠:“那块大的,下刀斜一点,应该能见到色。”
工匠甲点点头,搬来切割机。噪声中,芸姐、迈克斯、杰米表情各异,他们都在等待着。噪声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工匠甲移开切割机,跪下来,对着尚未开启的石头,叩了三个响头。几个壮实的工匠上前费力地将已经割开的石头掀翻。迈克斯与杰米面面相觑。工匠甲奔到闭目的芸姐面前:“夫人,没见着绿,一片灰底色,水头儿也差,值不了钱的芋头种!”
不动声色的芸姐:“赌瞎了?也自然,沾了两位警官的光呢!”
打开的石料,表面一片低劣的色质。一无所获。开车的迈克斯沮丧地说:“又让人家耍了!”
杰米仍在研究手上的单据:“这个缅甸的地址人名,要不让fbi帮着查查?那儿也许有点眉目,他们的家底子厚!”
迈克斯眼睛亮了,立刻刹车,调头。迈克斯的声音:“杰米,还是你们亚洲人脑筋转得快!”
“雪佛莱”
箭一般吼叫而去。不多时,dea林德办公室的走廊里传来迈克斯、杰米的笑声。看见两人走入,林德面露喜色:“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式通知你们:北京已经同意将汪天晓作为"污点证人"带来纽约,相关手续正在办理中。华盛顿指示,如果对谢宗安的证据没有把握,那就暂不起诉,另案侦察。只对那些可以定罪的嫌犯提起公诉——要确保审理过程的顺利进行。”
迈克斯:“可是……我们刚刚掌握了谢宗安新的线索。”
林德:“噢?”
迈克斯:“根据监听,我们得知谢宗安新近从缅甸进了批玉石材料,我们在海关查到了单据,并在第一时间检查了石料。石料很正常,但是我们在fbi的档案里有两个不同寻常的发现,第一,缅甸的玉石发货人叫刘云其,我们的联邦调查局有他的资料,因为他曾经做过缅甸最大的毒枭坤沙将军的秘书。”
林德:“我的天哪,这个谢宗安还真不简单。”
迈克斯:“还有一个更惊人的发现,1977年,fbi曾经以贩卖毒品罪将谢宗安关了一年,这个记录我们也在联邦调查局的档案中找到了。”
林德怔了。迈克斯:“就凭这两条,我几乎可以肯定,谢宗安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只"蝴蝶"!”
林德喃喃地:“这就奇怪了,联邦调查局知道我们这个案子,为什么这样重要的情况,他们一直不向我们通报?”
迈克斯:“也许同行是冤家吧!”
当天晚上,谢宅也增添几分紧张气氛。书房内,芸姐默默地看着座椅上的谢宗安。谢宗安脸色严峻。芸姐:“我就是有点奇怪,就算是缅甸来的货,那海关也是查验过的,碍着缉毒署什么事?他们也要赶来查一遍,这太奇怪了。”
谢宗安不说话,扭脸看着桌上的电话机。芸姐:“宗安呀,不是我说你,你肯定有许多事瞒着我。就说阿炳那孩子,就算他爱赌,也不至于结下那么大的仇家,那得多大的恨呀,把人装在麻袋里,丢在哈德逊河里……”
谢宗安:“别说了。你是不知道纽约地面上的那些堂口,别说是5万美金,300美金都能杀人,你信不信?”
芸姐:“嗨,倒是我害了他,给了他5万美金……”
谢宗安:“行了行了,我跟你说不上,去吧去吧,去吃你的饭——”
芸姐滚动自己的轮椅,到了半截上,回头:“刘先生的货糟透了,三件算下来,这一笔头,我们就亏了200万美金。”
谢宗安:“神仙难断三寸绿,亏了正常,刘先生那儿还得做长线,这回亏了,下回人家会给你补上的!”
芸姐:“不是钱的事,我看他就没点翠性儿!”
不一会儿,路易走来。谢宗安:“夫人的事你听说了?”
路易点点头。谢宗安:“你觉得这是巧合吗?货才进门,警察就到了?”
路易:“好在只是玉石。”
谢宗安:“不,我看问题出在电话上,隔墙有耳呀。我警告你,再不要用这些电话说事儿了。他们这一套,我熟得很!”
路易惊惧地看向电话:“这可能吗?”
谢宗安:“我给你讲一个道理。把我谢宗安与毒品相联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人具有对毒品的执法权?在全美的海关、dea、fbi、警察局和海岸警卫队都有执法权。所以海关查验缅甸的来货,已经包括了对毒品的验查。dea再查你,而且是匆匆地赶来,这就说明他们从另外的渠道上得到了什么。而这个渠道只能是电话。他们自以为比海关知道得更多!”
路易点点头:“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昨天,我去银行,查一笔汇款,银行职员说:不是刚查过嘛,怎么又要查。他们把我当另外的人了。”
谢宗安:“那就对了。这些家伙消停了大半年了,又突然精神头来了。是哪儿出了破绽?”
路易:“不会是阿华扛不住了,往外突噜了吧?”
谢宗安:“阿华?如果是这样,那倒不担心了。他能怎么样呢?美国的司法是重证据的——”
这天,在美国驻北京的大使馆里,一身警服的沙孟海和两位中国外交部官员,以及几位美国使馆官员正在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双方在文件及保证书上签字,又彼此交换。我国外交部官员郑重地说:“我们希望美方能够恪守承诺,在完成司法程序之后,能够将罪犯安全交还给我方。”
美使馆官员:“没问题。我代表美国司法部对中方的合作表示深切的谢意!”
同时,马天成、杜淮民、邢浩一齐来到北京。林德把联邦检查官查利请到署长办公室。查利:“我到现在还弄不懂,你们的老板为什么要见我?”
林德只是微笑,并谦让地让他走在头里。“嗨——查利!”
署长隔着桌子与查利握手。署长:“我是在与美国的良知握手呢!”
查利:“署长先生是在批评我呢,我刚刚放下你们dea的一个案子。”
署长:“是呀,我也奇怪,查利是多么精明的人,为什么要放弃这么一个辉煌的机会呢?”
查利:“我是卖鲜鱼的,而你们只卖咸鱼,我熬不起,署长先生。”
署长:“林德,你把那些锦鲤鱼发还给水族馆没有?那些小生命是无辜的。”
林德:“已经发还了,并且已经向公众展出,应该说,它们很欢实,也很卖座。”
署长:“查利,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大家都喜欢鲜活的生命。总统也是这个态度,他说,毒品关系美国的安全。”
查利:“可我更注意到总统近来一系列对中国的批评。署长先生,我不曾有过更高的要求,我只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来自中国的"污点证人",可惜,我看不到这种可能性。”
署长:“你的要求并不高。”
查利:“但这可能吗?这两个大国越来越像对势不两立的仇敌!总统更多地在考虑如何在这场冷战中不战而胜!”
署长:“你终于说到了问题的本质。东欧近来正在出现的某些变化给总统以很大的鼓舞,过去我们用核实力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似乎只需某种价值观念就能够得到。所以,我们必须坚持向中国输入我们的民主理念,给他们上课。而您查利,正是我们所选中的教员之一。”
查利怔了,预感到什么。林德:“查利,我一直没告诉你,中国人已经同意将汪天晓带来美国出庭。”
查利怔怔地。署长笑着说:“你不会再给我提新的要求了吧,查利?如果我是你,我就得好好珍惜这个"污点证人",用这把小钥匙打开一把大锁!”
回到dea纽约分部,查利对迈克斯、杰米大发议论:“不不不,还不够,我需要直接证据,人证,或者是物证。证明他的确操纵了这次跨国贩毒。仅仅是fbi掌握的犯罪记录,或者他与缅甸的毒枭有过私人来往,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介绍"锦鲤鱼"的购买业务,也只是间接证据,间接证据对阿华及团伙已经形成证据链条,但对谢宗安还是脱节的。”
迈克斯:“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儿,就要替你从中国弄来"污点证人",你却又说没法钉死谢宗安?如果只是钉死阿华之流,还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儿?”
查利:“我要纠正你,迈克斯。第一,证人不是替我弄来的,而是替我们的政治家弄来的;第二,不是你迈克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弄到的,而是两个大国之间的利益互动得到的;第三,不是钉死大鱼才需要证人,钉死虾米同样需要完备的证据。”
迈克斯:“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查利:“是呀,你连我都说服不了,你还想说服雷特法官。和我比较起来,他简直就是一块顽石。”
迈克斯:“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对那个婊子养的形成证据链?”
查利:“第一,你要能证明谢宗安在明明知道阿华的贩毒计划的情况下,向阿华提供购买锦鲤鱼的业务,这样,我可以起诉他提供贩毒载体。”
迈克斯想想:“这有点难度。”
查利:“第二,你要能证明阿炳交给阿华的资金确凿无疑地归属谢宗安所有。”
迈克斯:“那除非我们能把所有唐人街上的地下钱庄统统翻个底儿掉!”
查利:“第三,除非纽约警局那边有突破,能够证明阿炳之死确凿无疑地与谢宗安有着某种关联。”
迈克斯摊摊手:“查利,我算服了你了,你可以要求我,但不能要求我们的那些不争气的朋友。让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我的那些朋友们。这案子都大半年了,好像最近有点进展。”
迈克斯拿起电话,拨号后,说道:“伙计,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哦,有了一些侦察方向?嗨,咱俩的交情……等等,我拿笔记一下……”
查利、杰米都不由地眼睛亮了。迈克斯:“你们凭什么断定是这伙人干的?找到了相似的麻袋?那人抓着了没有?跑了?伙计,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嘛!”
查利、杰米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气。迈克斯丢下电话走过来。迈克斯:“查利,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作你所要求的证据链……”
他递过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查利接过看后:“这是什么?”
迈克斯:“纽约警局最近在皇后区捣毁了一个黑窝,案犯在警察赶到之前跑了,但在他们的住处,警察找到了一张银行的单据,逃跑前,他们取走了5万美金。这就是支票号码,支票的主人恰好是谢宗安的夫人。”
查利万分惊愕!-
第11部分
两辆警车闪着琉璃的警灯停在谢宗安住宅门口。谢宗安站在台阶上,目送着两名女警将芸姐搬至警车内,同时折起轮椅送进后备箱。又目送警车鸣笛而去,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站在台阶上。纽约警局里,查利、迈克斯、杰米站在单边透明的玻璃窗前,看着里边的讯问。女警:“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警举起阿炳的照片。芸姐:“是的,我认识,他是我先生的朋友。”
女警:“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芸姐:“我去年在报纸上读到了他的死讯,我很难过。”
女警:“这个支票号码是你的吗?”
芸姐:“是的,是我的。”
女警:“你把这5万美元付给谁了?”
芸姐:“当然是阿炳,他当时在躲债,我想帮助他。”
女警:“你当时在哪儿见到他的?”
芸姐:“在我的店里。”
女警:“什么时间?”
芸姐:“他遇害的当天中午。”
那边的查利和迈克斯不由地对视了一下。女警:“5万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仅仅是要替他偿还赌债?”
芸姐:“我说过了,他是我先生的一位亲密朋友,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女警:“但你是否知道,在你交给他5万美金的时候,警方正在追捕他!”
芸姐:“追捕他?为什么?”
女警:“你不是有意隐瞒吧?”
芸姐:“不,我的确不知道这事,他只告诉我,他在躲避债务。”
女警:“他是一桩跨国贩毒的嫌犯,而且是在犯罪现场逃脱了我们特工的逮捕。”
芸姐满脸的震惊。女警:“你感到意外?”
芸姐:“的确很意外……的确……”
女警:“还有一点我们需要你解释清楚。阿炳拿了5万美元就离开了?”
芸姐:“是的,我看出他的处境很不好,我们没有说几句,他就走了。”
女警:“是一个人离开的?”
芸姐:“你也看到了,我的行动不方便,没有可能送他!”
女警:“那你怎么解释,最终拿走你的5万美金是3名黑人?银行的录像证明是他们取走了5万美金。”
芸姐:“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欠下的就是这些人的债吧!”
女警:“这倒合乎逻辑,但他们为什么又要杀死他呢?这就不合乎逻辑了,女士!”
芸姐:“那您的逻辑是——”
女警:“只有一种可能,这5万美金是用来付给他们的杀人费用。”
芸姐:“我为什么要杀死他呢?”
女警:“我恰好想这么问你!”
芸姐:“这太荒谬了,你可以把那3名黑人请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听听他们怎么说。”
女警:“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简单了,女士。”
芸姐:“如果不是这样,那就请你们跟我的律师谈吧。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么荒谬的谈话……”
单边透明的窗户这边,查利:“迈克斯,你看她是在表演吗?”
迈克斯:“杰米你看呢?”
杰米:“她很真诚,又是个残障,我不想评论!”
迈克斯:“我们的杰米历来对自己的同胞具有一颗又大又软的心。”
杰米:“错了,她是越南人。”
迈克斯:“你怎么知道的?”
杰米:“那天,我问那几个玉石工匠,他们对我说的。”
迈克斯怔了:“杰米,你得告诉我,不要吃独食!”
查利:“迈克斯,现在,我可以起诉谢宗安了!”
迈克斯:“查利,你不会替纽约警局破了这案子了吧?”
查利:“不,无论谁杀了阿炳,这条证据链已经形成了。”
迈克斯:“你在说什么?”
查利:“阿炳在这桩贩毒案里的关键作用,除了阿华的口供,我们还有在犯罪现场的那个电话录音,这录音中提到"老板"。而刚刚这女人证实了,阿炳与她的先生有一种亲密的关系,那5万美金也足以证明了这种关系,无论这钱用来做什么。好了,谢宗安与这案件的关键人的关系形成了,这就一下子带活了其它相关证据,包括锦鲤鱼的购买,包括阿华口供中的猜测,自然也包括他旧有的案底以及与缅甸毒枭的亲密来往。除非陪审团都是白痴,稍有智力的,都会把这些零碎的证据连接起来,而形成对谢宗安极为不利的证据链条!”
查利亢奋的两眼炯炯有神。这时候,门开了,一名警官进来。警官:“迈克斯,你们需要提问一些什么吗?想问什么,抓紧问,我们顶多把这残障女士再滞留半个小时。”
迈克斯乐呵呵的:“谢了,这半个小时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应该有戏,伙计!”
警官:“依我看,不抓着那3个黑小子,问什么都白问。你们那边呢?听说你们就要从中国弄一宝贝来?”
杜维民还住在北京公安部招待所,手捧英语书口中念念有词。邢浩被马天成拖住在下围棋。邢浩:“马儿,你自己下吧,我真不行。”
马天成:“不行没关系,再让三子,再让三子……我马天成诲人不倦,你呢就得学而不厌。”
杜维民:“大郉呀,马儿是拿你当陪练呢,他就这德性,好为人师。”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敞开的房门外站了一位靓丽的年轻女警。女警:“请问,赴美小组是在这集中吗?”
杜维民:“对对对,您是——”
女警走入:“你们好,我叫陈洁,你们的英语翻译。”
三人面面相觑。公安部部长办公室里,沙孟海笔直地坐在部长对面。部长语重心长地说着:“……这么个大气候下,我们把人带到美国去,是有些风险的。但中央考虑再三,还是批准了这个做法,考虑的也是中美关系的这个大局。也是针对国际上的一些人千方百计要把我们两国的一切关系统统政治化,其中包括经贸关系和司法来往。我们这一举动,也就是要表明我们鲜明的立场,分歧是分歧,合作归合作,我们尊重国际惯例,恪守我们作为"88国际禁毒公约"主要缔约国的所有承诺,我们把人送到你美国去,用完了,你再给我送回来,我们再用我们自己的法律惩治他。你不是要公开透明吗?我看没有比这更公开透明了。要把一个负责任的国家形象传达给国际社会,告诉他们,中国的法制不仅存在,也在逐步完善和健全。所以,孟海,你们五个人责任重大,这一去一回,千钧重担呀,你能体会吗?”
沙孟海:“是的,部长。”
从公安部出来,他们立即出发到机场,径直登机。邢浩、马天成将汪天晓夹在中间端正坐在座位上。等他们都坐稳了,又过了一会,普通旅客才开始进入机舱,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老外。纽约dea分部,男女探员们忙碌着,似乎刚刚上班。迈克斯轻松地在咖啡机旁与几名特工说笑。林德走来:“迈克斯,我要是你,就去干活去,飞机晚上7点就到,多少事在等着!”
迈克斯:“不是联邦监狱负责接收人犯吗?”
林德:“那,我们的中国同行谁接待?”
迈克斯:“这个,杰米是内行。老板,你还是见不得我轻松一会儿。”
林德悄声地:“迈克斯,还不到轻松的时候,我向联邦调查局打听了,对于谢宗安,他们讳莫如深,连你看过的档案也不再开放,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担心,会有变数。”
迈克斯:“变数?能怎么变?查利那儿的证据链威力强大。”
林德:“这里的水深得很,我预感到了,如果不动谢宗安,那就简单了,可你的目标就是谢宗安,怕就怕牵动了荷花带动了藕。”
迈克斯一下子警觉了。迈克斯:“老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呢?不,你肯定还有些话没说!”
林德:“是我们的联邦调查局有许多话没说,我与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这点感觉,还不会错。”
迈克斯急切地:“我的天哪,你让我害怕了,我们忙了这么久,真的输不起!”
林德:“所以,飞机一落地,你迈克斯的头号任务,就是要保证我们的"污点证人"的安全,那是我们整个证据链条的头一节,它要是不存在了,别的都白扯。”
迈克斯:“可是人会交到联邦监狱人员的手上,不受我们控制。”
林德:“迈克斯,你也在纽约混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如何去做,人在监狱,戏却在外头。”
林德又霍然转身走了。迈克斯先前的轻松荡然无存。押着汪天晓的国际航班飞抵纽约肯尼迪机场,在领航车的带领下缓缓滑来,停稳。一溜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停机坪上,司法部代表、联邦监狱的司法警察们荷枪实弹排列在车旁。舱门内最后走下沙孟海一行。司法部代表迎上前去,与沙孟海握手、寒暄并交换法律文书。与此同时,马天成、邢浩打开汪天晓的手铐,正式交到美方手上。联邦司法警察立刻给人犯重新戴上手铐,押上囚车。离开机场,装载了中国警察的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地驶上纽约高速公路。头辆轿车中,沙孟海通过翻译陈洁在与林德交流。林德:“北京的天气怎么样?”
沙孟海:“不错,很不错。”
林德:“纽约有一个月没下雨了。”
沙孟海:“北京的雨季得到七八月份。”
林德:“还是下点雨好。”
沙孟海:“是的,下点雨好。”
第二辆车内,杰米从前座上扭过头:“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杰米!”
杜维民惊呼地:“唔,杰米,你就是杰米?”
杰米:“让我猜猜,你是杜维民!上海!”
杜维民:“纽约!杰米!”
马天成讥诮地:“至于么老杜,跟见着你家亲戚似的。”
杜维民:“我一直以为杰米是个白人,英格兰裔的,反正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的。”
杰米:“我明白,可我不是"老外",我的祖先是潮汕人。”
邢浩:“听听,他也说"老外"!”
马天成:“我父亲进军到广东时,一本小册子上写着:潮汕人,性极狡猾,善经商。”
杰米天真地:“小册子,在哪里,能借我看看吗?”
笑声充满了车内。杜维民:“杰米你上当了,这位是马天成,我们云南的情报科长,尚未婚配,所以说话一向刻薄,别在意!”
纽约最豪华的法式餐厅,典雅充满情调。迈克斯陪着联邦调查局的旧友在用餐。旧友:“……迈克斯,不是我不说,你那天刚刚查过档案,我的上司就找了我,我没有办法。”
迈克斯:“干吗要找你?你们fbi同我们dea同属司法部,一个老板,是兄弟。查了又怎么样?旧友:“你不了解内情,我也是那之后才知道的,那不是一般的档案。”
迈克斯:“什么内情?不是一般的档案是什么档案?”
旧友缄默。迈克斯看看表:“瞧着,中国人已经到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这个主办探长在这里陪你吃饭,你还跟我闪烁其词,咱俩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旧友:“迈克斯,你不要难为我了,如果你们的案子不涉及谢宗安,一切都好办。”
迈克斯:“为什么?我的天哪,看来你了解的的确比我还多,你们早就知道谢宗安了?”
旧友点点头。迈克斯:“有多早?”
旧友:“很早。”
迈克斯:“他在东南亚游荡的时候?”
旧友:“差不多吧!”
迈克斯:“你看,我随便撂了一句,你们都清楚。”
旧友:“所以你不必再问了。”
迈克斯:“等等,就问一句,他真的是那只"蝴蝶"吗?”
旧友:“迈克斯,你还是做你的探长吧,不要做一名昆虫学家。”
迈克斯:“华盛顿的头脑们可是非常重视这个案子。”
旧友:“如果他们事先咨询一下联邦调查局,就不会那么兴奋了。”
迈克斯:“我要做这个案子,并且已经没有退路。你能给我点忠告吗?”
旧友:“迈克斯,你救过我,我欠你的人情,我就说一句,这个案子你可以办,也可以办出风头来,前提是:不要涉及谢宗安,没必要——那只会让美国在中国人那儿丢脸!”
迈克斯怔住了。路易走进书房,毕恭毕敬地对谢宗安说道:“安爷,一位先生来拜访您。”
西服笔挺的詹姆斯走进来。谢宗安惊愕地:“詹姆斯?”
詹姆斯:“没吓着你吧,安爷?”
谢宗安:“我们有过约定的,何况在我家里。路易,你去外边看着点儿。”
路易退下。詹姆斯:“不至于吧,怎么说,我也是一名跨国公司的国际顾问。”
谢宗安:“每个人的面子都很光滑,可那些好事者,偏偏爱打听我们大家的里子。”
詹姆斯:“是呀,我也不想来纽约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吃饭的地方。”
谢宗安:“对嘛,哪一个行当都有戒律,每人守着自己吃饭的地方就对了。”
詹姆斯:“问题是,有人偏爱在吃饭的地方拉屎,这不好。你说呢,安爷?”
谢宗安:“你好像已经知道了那些锦鲤鱼?”
詹姆斯:“这种事你本就不该瞒着我。纽约,是我们大家吃饭的地方。”
谢宗安:“也是半道上出的岔子,谁能想到阴沟里翻船呢?我也是想等到尘埃落定后再跟你解释的。”
詹姆斯:“要是不出岔子你就不解释了吧?”
谢宗安:“你詹姆斯不要把什么都抓在手上,给我点透气的地方行吗?”
詹姆斯:“你可以透气,但千万不要在吃饭的地方拉屎,也不要在拉屎的地方吃饭,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谢宗安:“我自己惹出的麻烦,我自己能够解决。”
詹姆斯:“别做梦了,安爷,没人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
谢宗安:“不错,我的夫人是去了一趟警局,可那又怎么样?我有能力替她请到全美最好的律师……”
詹姆斯:“等等等等,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她需要律师,而是你自己需要律师。”
谢宗安警觉地:“怎么,你有什么消息吗?”-
第12部分
詹姆斯:“不要以为你把一切都做到了天衣无缝,没有人有那么大的智慧,瞧瞧——”
他指向墙上的书法条幅,“你的书法有多美呀,挂在墙上也许叫艺术,可是拿到法庭上,那就成了证据了。”
谢宗安:“你什么意思嘛!”
詹姆斯:“我要是你,就不会替自己的马仔亲手写下那个购买锦鲤鱼的中国地址。我宁肯栽在屎上也不愿栽在纸上。”
谢宗安的脸色有些变了:“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退休的联邦特工,只要你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詹姆斯:“你打算如何收拾这件事情?”
谢宗安:“你刚刚说,我必须要请律师了?”
詹姆斯:“dea已经决心要起诉你,最迟,这个周末你就会接到联邦法院的传票。”
谢宗安:“真想要起诉我?那就来好了,我就不信一个地址能把我谢宗安放倒了。”
詹姆斯:“仅仅是这样就好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一名来自中国的"污点证人"已经飞来纽约,关进了联邦监狱。”
谢宗安霍地抬脸。詹姆斯:“更糟糕的,起诉书将提到坤沙和刘云其的名字,和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毒枭联系起来,那已经不再是你安爷的灾难了,你甚至会把我的那些情报同行们牵连进去……”
谢宗安:“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恪守十几年前我们双方的约定。”
詹姆斯:“不,这种空头支票没有意义,我了解美国的法院,穷追不舍几乎是那些吃法律饭的家伙们天然的习性,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你会说不清的。”
谢宗安:“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詹姆斯:“但是我要告诉你,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避免这场诉讼,不战而屈人之兵!”
詹姆斯目光灼灼地逼视过来。杰米在dea纽约分部的走廊上迎接心事重重的迈克斯。迈克斯:“安置好了吗?那些中国客人——”
杰米:“明天的活动都安排了,时代广场、联合国大楼、帝国大厦,再南下自由女神岛,看看华尔街和世贸大厦。”
迈克斯:“找另外的人做导游,你不能离开……老板回来了吗?”
两人说着走进办公室。杰米:“迈克斯,没出事吧?”
迈克斯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迈克斯:“杰米,你帮我回忆一下,我们那天在fbi那里看到的是什么性质的档案?”
杰米:“机密等级肯定很高。你的朋友起初带我们在普通网页上浏览,什么也没找到,觉得很没面子,后来他肯定输入了密码,才找到了我们需要的。显然,他也觉得了不妥,所以翻页很快,跳过了许多页面,只给我们看了看首页。”
迈克斯:“我也是大意了,以为今后还可以细看的……”
杰米:“真的没机会了?”
迈克斯点点头。杰米:“对了,有一个细节,你的朋友试图跳过网页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一眼——”
迈克斯:“什么?”
杰米:“也就那么一晃而过,似乎是出入境的登记?”
迈克斯:“出入境?谁?”
杰米:“就是那个缅甸的刘先生,坤沙的前任秘书,他去年底出入过美国,我看到了日期。”
迈克斯:“确实?档案里连这个也有?”
杰米:“我以为你也看到了。”
迈克斯:“那就是说,这个刘先生至少在去年还在联邦调查局的掌控之中,他们却任其来往根本不想动他。为什么?”
dea林德办公室里,迈克斯站在边上,林德在与华盛顿通话。林德主任:“……是的,署长先生,我前天向您说过这方面的情况,今天又进一步地得到了证实,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已经插手很深了。”
署长的声音:“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可以和他们的老板谈,但林德,这样严肃的谈话是会有两种可能性的,能谈得通固然好,可谈不通呢?这棋就死定了。所以,还是不谈的回旋余地更大一些,不至于撕破脸皮,你们只管做你们的,我就装着不知道,至少目前他们还不能公开阻止我们做这件事。你说呢?”
林德:“也好。可我们就是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猫腻?会不会危及到我们从中国带来的"污点证人"的安全?如果把"污点证人"干掉了,那就等于刨掉了这个案子的老根!”
署长的声音:“干掉证人?无论何种形式,想从肉体上销毁证据,我们的朋友还没有这样的胆量。你放心,总统都知道这件事。当然,我会给联邦监狱长联系的,特别加强我们对"证人"的保护。”
林德:“那我就放心了,署长先生,真的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您。祝您晚安,署长先生!”
林德放下了电话,对迈克斯:“华盛顿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
迈克斯:“那——”
林德:“迈克斯,干吧,不要犹豫,有些事是想清楚了再干;还有一些事,干起来才能想清楚——”
路易从谢宗安家走出来,一出门,怔住了。门前的马路上停了两辆警车,两名穿制服警员在车外聊天。路易看过去,房邸的四周似乎布有便衣特工。路易赶紧回屋,报告给谢宗安。过了一会儿,路易陪着谢宗安走出门来。一名警员迎了上去:“您是谢先生吗?”
谢宗安:“是的,我是谢宗安。”
警员:“您这是要去哪儿?”
谢宗安:“我想散散步,不行吗?”
警员:“对不起,谢先生,您不能离开您的住处。”
谢宗安:“为什么?”
警员:“我们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谢宗安:“什么样的命令?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我需要解释。”
警员:“会给你解释的,”
他看了看表,“再过一小时,您就能看到,联邦法官雷特先生发给您的传票。”
谢宗安怔了:“传票?嗬嗬嗬,果然有传票呢!”
警员:“是的,是传票,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要确保您能准时收到这张传票!”
警员鞋跟一碰,向他敬了个礼,转身回到同伴那儿,继续先前的聊天。芸姐的轮椅出现在门前。谢宗安路过她时温柔地俯身安慰着什么,并推着轮椅消失在门内。迈克斯办公室内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联邦检察官查利的声音最大:“迈克斯,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后的冲刺阶段,这条证据链必须梳理得再简练一些,因此缅甸刘先生的线索还是不要放在其中,这样会把陪审团的注意力集中到我们并无把握的枝蔓上去……”
迈克斯:“可是查利,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刘先生去年底还出入过纽约,你还觉得这是枝蔓吗?”
查利:“出入过纽约——”
迈克斯:“瞧,这是我刚刚查到的刘云其的出入境登记,他于去年10月21日入境,12月26日离开纽约飞曼谷,也就是说,他在纽约逗留了两个多月。”
迈克斯将资料递给查利:“他与谢宗安肯定见过面,否则,不能解释他们是何时谈定了那批玉石材料的交易。而一个缅甸大毒枭的前任秘书是决不会和谢宗安只谈翡翠的!”
查利:“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考虑,采纳这条线索。”
迈克斯:“查利,你在头一个回合里就要钉死了阿华,中国人带来的证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棒,这样,你就可以在第二轮里集中轰炸谢宗安了……”
查利:“我说迈克斯,这你不用教我,我与雷特法官打交道已经不是第一次,那是个古板而传统的老家伙,我知道该如何赢得那老家伙的欢心。”
迈克斯:“可你的对手不是法官。”
查利:“但他执掌法庭上的一切,最后敲死谢宗安还是得靠那老家伙手中的木槌!”
联邦法院雷特办公室。雷特法官戴着老花镜在看手中的卷宗。谢宗安的律师威廉夹着皮包走了进来。威廉:“雷特法官,我刚刚拿到起诉书关于我的当事人的部分,我必须指出,我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我们的应诉准备,因此,我要求延长开庭时间。”
雷特摘掉眼镜:“噢,那您希望我们何时开庭更为合适?”
威廉:“至少一个月之后。”
雷特笑了:“我当然愿意给你更充裕的时间来准备。但这个案子十分特殊,因为我们从中国带来的"污点证人"是有时限的,这一点,我们已经和中国人签定了保证书,所以——”
威廉:“法官,这样做对谢宗安先生太不公平了,我必须提出抗议!”
雷特先生:“这样吧,我可以保证我们在第一阶段的审理中,不去涉及你的当事人的部分,使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这样行吗?威廉,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太特殊了!”
雷特法官重新戴上了眼镜。窗前,芸姐坐在轮椅上,掀开窗帘,可以看见马路上停着便衣警探的车辆。房间那边,谢宗安戴着老花眼镜与律师威廉在研究讨论诉讼材料。路易担心地问芸姐:“夫人,您觉得安爷能过关吗?”
芸姐:“这个时候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们就是这么爱护主子的?”
路易:“夫人,天地君亲师,咱也就是个蛤蟆,替主子垫床腿都嫌腥气啊,也不是那材料!”
芸姐:“我一直想问问你,那天你送阿炳,是在哪儿分手的?那张支票又怎么到了皇后区的黑人手上?”
路易:“我都说过了夫人。”
芸姐:“可我还想再听一遍。”
路易:“夫人,就是有一天到了警察那里,我也只会说:摊上了,该那小子命薄,赌这玩意,那得多大瘾呀,拦不住。”
谢宗安在那边叫道:“路易,去,找本"万年历"来!”
时代广场算得上是纽约的闹市。除沙孟海之外的几名中国警察在广场上徜徉、拍照,笑声阵阵。突然,一个高大的美国记者肩扛摄像机对准了他们,随后的一名女记者迅疾地把话筒递过来。女记者:“有人告诉我,你们就是昨晚上来纽约的中国警察?”
几个人立刻严肃了。女记者:“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由中国为我们的法庭带来了一个什么样的证人?是罪犯吗?”
陈洁用英语:“不不,我们不回答任何问题,很抱歉——”
很快,不远处两名陪同的dea特工走上来挡住了记者。女记者顽强地:“是一个什么样的罪犯——”
几个人钻进了车内,轿车随即开走。法院外挤满了记者,长短焦距对准每一辆驶抵的轿车。迈克斯、杰米走下轿车,两人都着了整齐的西服,只对蜂拥上前的记者微笑。有记者喊道:“这是你们dea第一次跟中国合作吗?”
迈克斯只是点头。有记者:“你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和中国政府合作?”
又有记者:“那个证人是从劳改营里押来的吗?”
“他们是不是也造儿童玩具?再送到美国的超市来?”
“警官,你们讨论过人权吗?”
……迈克斯、杰米突破记者们的围堵,进入法院正门。沙孟海等都在下榻的饭店房间里怔怔地盯着电视机,电视正转播着法院外面的画面。电话铃响了起来,沙孟海拿起来接听:“是总领事?正看着呢,放心,我们有精神准备……但愿如此,谢谢。”
沙孟海放下电话时,电视里出现了谢宗安和律师威廉的画面。记者:“谢先生,听说联邦检察官起诉你也涉及了这宗跨国毒品买卖?”
谢宗安:“不!那是无稽之谈。”
记者:“你的意思是所谓"锦鲤鱼案"是编造的?”
谢宗安愣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想评论此事。”
记者:“我们的政府是不是与北京的当权者达成了某些秘密交易?”
威廉挡开了记者的话筒:“我的当事人不回答问题!不回答任何问题!”
谢宗安在威廉的掩护下进入法院正门。开庭了。法官雷特、陪审团相继入座,被告阿华身后站了法警,谢宗安与他的律师暂时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与迈克斯、杰米不远。联邦检察官查利似乎就要结束陈述:“……所有事实都表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跨国贩卖毒品活动,计划的实施者阿华等犯有贩卖毒品罪。我请法官大人以及陪审团诸位先生们女士们注意,这个罪恶贪婪勾结金三角、中国大陆和纽约的跨国贩毒团伙,有着极其严密的组织章程,固定的毒品来源,秘密的联络方式,完备的运输通道和有效的销售网络。有证据表明,他们的所有交易都是由一名潜藏很深的首领在幕后操纵,而这个人此刻正坐在法庭上——”
法庭骚动起来,人们交头接耳,四处张望。谢宗安安详地坐定。雷特法官敲敲手中的木槌:“肃静。查利,我们约定了的,您的这一指控,并不包括在今天议程内!”
查利:“是的,法官大人,我将在下一轮的审理中作专门陈述。谢谢法官大人,谢谢各位陪审团的成员,我今天的陈述完了。”
查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迈克斯向他递来赞许的眼神。法官雷特看向阿华:“被告,你对检察官先生刚刚对你的指控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阿华:“是的,法官大人。检察官先生坚持指控我贩卖毒品我不能接受!”
查利向迈克斯递过默契的眼神。含而不露的谢宗安。阿华:“事实上,我从中国订购的只是一批观赏鱼,至于有人在这些鱼内夹带了毒品,我既不知情也不应负有责任。”
谢宗安在微笑。雷特法官敲敲木槌:“但是,被告——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我这里有你对这一事实的另一种解释,这份笔录上,可是有你的亲笔签名!”
法警将雷特法官手中的文件拿去,递给了阿华。阿华:“我看,这件事应该由我的律师加以说明——”
阿华的律师:“法官大人,我需要指出的是,我们的执法机关,具体的说是dea的特工迈克斯先生在一种非正常的情况下,诱导我的委托人说出了这些话,简单地说,是一个圈套,不能作为事实。”
查利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要求请出我们从中国带来的证人,来证明被告是在说谎,事实上在整个贩毒过程中被告不仅知情,而且是指使人。”
雷特法官:“准许。带中国证人——”
阿华怔怔地看向入口处-
第13部分
汪天晓在法警的押送下进入联邦法庭的证人席。雷特法官:“请不要紧张,告诉法庭,你是谁?什么国籍?并且宣誓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汪天晓显得训练有素,背书似的:“我叫汪天晓,来自中国,1988年11月21日因涉嫌参与贩卖毒品罪被捕,捕前系福建省自由职业者。我愿意回答问题,并保证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法庭上静静的,只有同声翻译声。查利走到汪天晓面前:“汪,请你回答我,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手指着被告席上的阿华。汪天晓这才看到了阿华。汪天晓困难地笑笑:“阿华,真对不住,我也没法子,都是命呢!”
阿华沮丧地垂下眼。查利:“显然,你们是认识的——”
汪天晓:“是的。”
查利:“那么那些毒品呢?也是他让你藏在鱼里的?。”
汪天晓点头:“不是阿华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谢宗安闭上了眼睛。查利:“11公斤的海洛因是谁交给你的?”
汪天晓:“阿华从这边打电话给我,约好了,有人就放在饭店房间了,就拿到了。”
查利:“噢,那么,把这些毒品放进鱼里,困难吗?”
汪天晓:“可不是难嘛,阿华在电话那边教我用胶水,可胶水质量差,根本粘不上……”
庭内发出轰然的笑声。笑声中,迈克斯、杰米很灿烂。谢宗安一直闭着眼。笑声鼓励了汪天晓:“咱这条命也就算栽在了这胶水上,要不我怎么会用那些针线绞呢?可不是生生地绞死那鱼!”
唔——一片惊叹声,所有的人都很投入。得意的查利:“法官先生,我已经问完了——”
阿华和律师脸色显得非常难看。雷特法官:“被告律师有什么要质疑证人的吗?”
阿华的律师走上来,盯着汪天晓。被告律师:“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汪天晓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脸颊。被告律师:“在中国的监狱里你能吃得饱吗?”
查利警惕地:“我反对——法官大人,被告律师的提问与本案毫无关系!”
雷特法官:“反对无效!”
查利怔了,非常意外。雷特法官:“证人所遭受的待遇,在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到他的证词的可靠性。被告律师,你可以接着问下去——”
观众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新情况所吸引。被告律师:“你回答我,像你这样的犯人,在中国监狱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待遇?”
汪天晓低头,不理睬被告律师。被告律师:“你是不敢说呢,还是没什么可说?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一个自由国家的法庭上,不要有任何顾虑……”
汪天晓还是不理睬律师,把眼睛盯向法庭的主宰——雷特法官。雷特法官温和的目光迎向他。汪天晓:“法官,你能为我说说情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很意外。雷特法官:“说情?”
汪天晓:“你看,我也合作了,可我还是要被送回中国,政府肯定会枪毙我,您能不能替我说说情,让他们不要枪毙我了?!求您了,法官!您要是能答应,那您就是美国的青天大老爷——”
全场都怔了。谢宗安却觉出了一丝希望。查利被搞得措手不及。迈克斯静静地盯住雷特法官。雷特法官惊讶地:“你这样的要求为什么不对你们的法官提出呢?”
汪天晓:“那没用,就是上诉了,也是一样要杀你的头!他们不会听我的。肯定,决不会听的——”
法庭里静静的。雷特法官:“看出来了,你的确孤立无援,有许多无法传达的隐情。这样吧,给你找一位律师,让律师细细地了解一下你那些不便表达的意思。下次开庭,请律师来替你表达。休庭——”
雷特法官手中的木槌不容置疑地敲响了。查利与迈克斯、杰米快步走出。迈克斯:“会有麻烦吗?”
查利:“那得看他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律师。”
迈克斯:“查利,我不相信你会输给那些狗屁律师。”
查利:“长眼的都看到了,证人所讲的那个胶水细节是无法编造的。”
他们在台阶处遇到了谢宗安。双方的目光有一短暂的对视。上车前,查利对天长叹:“我的重磅炸弹还在后头呢,上帝,别让那婊子养的给毁了!”
林德匆匆来到中国警察下榻的饭店,沙孟海从他的脸上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林德对陈洁低语了几句。陈洁对沙孟海:“林德先生说,他希望沙先生能够直言不讳地介绍一下"污点证人"在中国监狱里所受到的待遇。”
沙孟海:“告诉林德先生,既然是合作,就应该保持起码的信任。他的担心并不存在。”
林德听懂了:“请原谅沙先生,美国的法庭就是这样,那是一个充满了智慧又充满了狡诈,充满了正义和善良又充满了丑陋和邪恶的摔跤场所。我们不希望在任何一个细节上给对手以机会!”
沙孟海微笑地点头:“我明白,林德先生,但在我们双方的协议上,我们没有对对方政治以及司法制度发表议论的规定。所以,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年轻的女律师苏菲娅款款走进一家咖啡馆,发现詹姆斯从角落处向她招手,走过去坐到詹姆斯对面。开门见山的詹姆斯:“联邦法官需要一名懂中文的美国律师,我们在电脑里找到了你,你曾经在北京的语言学院学过3年的中文,我们决定推荐你来担任这份工作。”
苏菲娅:“具体点,这是份什么工作?”
詹姆斯:“你大概在报上读到了,是个非常有影响的案子,有关一批来自中国的锦鲤鱼……”
苏菲娅:“我看到了,我还与我的同事打赌,我断言这里面有许多铁幕背后的秘密。”
詹姆斯:“哦,你是这样认为?”
苏菲娅:“我了解中国,那是全世界死刑最多的国家。”
詹姆斯点头:“是的,我们了解你的立场,所以我们选择你来为那名可怜的中国死刑犯做辩护……”
随着雷特法官手中木槌砰的一声敲响,经过3天休庭,联邦法院对“锦鲤鱼案”
的审理再次开庭。雷特法官将目光投向证人席——神情依然紧张的汪天晓,身边多了那名年轻的女律师苏菲娅。雷特法官:“汪——昨晚上睡得好吗?”
汪天晓看上去木愣愣的。雷特法官:“告诉我,你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汪天晓点点头,眼睛看向了苏菲娅。雷特法官:“上一次庭审,你向我请求,要求中国政府不要杀你,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据我所知,中国的司法机关还没有审理这个案子,我不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汪天晓的眼睛再次看向了苏菲娅。苏菲娅:“我们的证人来自一个特殊的国家,我们应该了解他的证言是否受到了某种压力,这样的证言是否真实可靠,法庭应不应予采纳?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在我与我的当事人交谈之后,我感到了震惊,我的当事人完全是因为向一些社会团体捐助了钱款,而遭到了中国警方的不公正待遇,并精心地将他与一起贩毒案件联系起来,以各种手段强迫他对一些本不存在的事实加以承认,甚至让他来美国作证!”
一时间,全场哗然,陪审团交头接耳。迈克斯呆了,旁听席上一片愤慨。查利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阿华暧昧地看向汪天晓。谢宗安一副坦然神情。雷特法官手上的木槌咚咚敲响:“肃静!保持肃静——”
法庭重新静了下来。苏菲娅:“法官大人,一个在死亡威胁下产生的证言是不可靠的,它的提供者因为惧怕死亡,未能反映事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法庭需要听取事实,就应该首先保证事实提供者的生命不再受到他所在国政府的威胁。在征得我的当事人的同意后,我现在正式向法庭提出,应首先给予我的当事人以"政治避难"权!”
查利显然觉得公开反驳是不明智的,他站起来:“法官大人,我需要和您私下交流一下!”
雷特法官点点头。查利走到雷特的台前:“我想提醒法官大人,我们是在审理一桩刑事案件,而不是在解决一场国际政治纠纷。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
雷特法官:“我会把握的,查利。”
查利回到座位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雷特法官身上。雷特法官:“证人,你的律师告诉我们,你在上一次作证时没有说实话,是吗?”
汪天晓点点头。雷特法官:“那事实又是如何呢?”
汪天晓做出逼真的惧怕样子:“我不敢说。”
雷特法官:“为什么?”
汪天晓:“那样,我们的政府会在回中国的飞机上就干掉我!”
法庭上一片哗然。雷特法官笑笑,他的手在一只档案袋里摸索着。雷特法官:“作为法官,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但我却信任证据。我这里保存了一样物证,是联邦司法警察在机场接收到这位中国证人后,从他的身上得到的——”
雷特法官举起了一双筷子。雷特法官的这一举动,让查利和迈克斯都感到莫名其妙。雷特法官:“我一向对中国人这一伟大发明抱以深深的敬意。2100年前希腊学者阿基米德发现了杠杆的原理,但并没能把这一原理应用到餐桌上。中国人办到了。如此简单的两根东西,却高妙绝伦地运用了杠杆原理,它是人类手指的延长,手指能做的事它几乎都能做,而且不怕高温与寒冷,真是高妙极了!”
法庭上出现了充满悬念的轻松。雷特法官话锋一转:“但你们能够想象吗?这样一种餐桌上的用具在中国警察手中竟然成了虐待犯人的刑具,将它们绑在我们这位证人的腿弯处,用以限制他的行动!”
查利向迈克斯打听筷子是怎么回事,后者一脸茫然。雷特法官:“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证人对自身性命的担心。”
查利神情沮丧。迈克斯看向谢宗安——谢宗安的目光迎向他,那是一个深奥的眼神,充满了苍老的浮云。雷特法官:“为保证中国证人能够对本法庭说出全部真话,本法官决定改变审理议程,两天后,我们将这名中国证人是否具有"政治避难"的权利举行听证,我将传唤押送证人来纽约的5名中国警察到庭接受法庭询问。现在休庭——”
雷特法官手中的木槌砰然敲响。走出法庭的查利和迈克斯,沉着脸挤出人丛,迅速跳上杰米开来的车。苏菲娅一脸灿烂地接受蜂拥而来记者的采访。谢宗安与律师低调地绕过人群走向汽车。突然,谢宗安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车内的詹姆斯。詹姆斯透过车窗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随即开车呼啸而去。律师威廉问:“那是谁?”
谢宗安:“一个呼风唤雨的老朋友。”
“噢——”
威廉追随地看着那远去的轿车……中国警察下榻的饭店房间里,开着的电视机画面上,那个美国女记者手持话筒在报道:“……正如我所描述的那样,促使雷特法官做出改变议程决定的,不是证人律师的陈述,甚至不是证人本身的要求,而是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中国筷子……”
沙孟海的目光刷地看向了马天成。后悔不已的马天成:“操,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我应该取下来的……”
房间里空气滞重,谁也不说话,只有那喋喋不休的女记者的声音:“……据悉,法庭就将向5名中国警员发出传票,这一戏剧性的变化,使得法庭已将一场对毒品案件的审理,变成了对人权的有趣讨论……”
这时,房间电话急骤地响起来。沙孟海拿起电话:“我是沙孟海,是的,大使同志,我们也认为这是一场政治闹剧……明白……坚决执行国内的指示。领馆的车几点能到?5点?好的!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沙孟海对其余人做出手势。杜维民、马天成、邢浩、陈洁立刻会意地奔出房间。手握电话的沙孟海:“我看到了,饭店门口来了两辆新闻采访车。我知道,我们不会理睬他们的……再见,大使同志!”
沙孟海放下电话,思忖着。电视内的女记者:“……今天的美国公众也许非常关心他们身边的毒品问题,但是毒品问题与他们的政治人权理念相比,他们更加看中后者,因为……”
沙孟海关掉了电视,收拾起箱子。此刻,走廊外传来了一串急切的脚步声,迈克斯和杰米冲了进来。迈克斯:“沙,不要带行李,立刻走——”
沙孟海愣了一下。杰米连忙用中文:“我们的老板要我们立刻帮助你们转移。”
沙孟海:“噢,我们的领馆已经安排了,车5点就到!”
杰米:“不,来不及了,联邦法警已经持传票在来饭店的路上。”
沙孟海:“他们来不来都和我们没关系,对这样别有用心的政治挑衅,我们根本不予理睬!”
杰米:“听我们的,沙——你们绝对不能与法警见面。美国的法律规定,拒绝传票,等同蔑视法庭,那样法庭就有权通缉逮捕你们。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杜维民等手提行李走过来了,都在看着沙孟海。迈克斯急了:“沙!我就这样跟你说吧,你可以怀疑我们的法院,但你不能怀疑你的伙伴!走!听我们的!”
他夺过杜维民手上的行李,丢到床上:“跟我来——从消防楼梯下去!”
沙孟海一咬牙:“撤!行李统统留在房间!”
法警乘坐的警车鸣笛驶抵饭店门口。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把镜头对准从车上走下的两名联邦司法警察。电视台记者将话筒递了上去,摄像机紧紧追随拍摄:“警官,你们是向中国警察递送传票吗?”
法警:“闪开点女士,我们在执行公务!”
当热闹拥挤的一群进入大堂时,一辆窗帘低垂的旅行车悄然从饭店门前驶过,迅疾消失在马路的车流中。当天晚上,林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华盛顿通电话。林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污点证人"的生命安全上,却没想到这条鱼自身臭掉了。这比从肉体上干掉它更坏。这个案子从根本上不成立了。所有的已经建立起来的证据链条,因"污点证人"突然发难,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电话里的署长先生:“先不要管这个案件了,首先得照顾好那几个中国人,白宫那边非常关心这件事的善后工作,部长先生要我们尽快稳妥地把他们送走,不要再让事态扩大!”-
第14部分
愤愤不平的林德:“有一个疑问,署长先生,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在中间插了一手。照说,"污点证人"是我们dea弄来的,他的辩护律师应该由我们dea帮助聘请,但是不,有人的手脚比我们更快,我们还在筛选呢,人家已经上门服务了,而且还是那么个一心盼着在电视上露脸的右翼青年!”
署长先生的声音:“好了林德,这棋已经下成这样了。眼下最糟糕的还是那些中国人,多想想他们吧!”
林德:“反正,我们再也别想跟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什么像样的合作了,要是我,也会这样。什么"政治避难",那婊子养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很勉强,他懂什么政治呀?我们的法律历来是由天才们制定,又由蠢材们来执行。”
署长:“那几个中国人现在什么地方?别再让记者又找到他们!”
林德:“已经把他们安置在我们的一位探长家里,和航空公司的联系也在进行中……”
从外表上看去,夜色中迈克斯的住宅显得和周边建筑一样静谧。红绳吊着的两面“照妖镜”
在风中微微晃动。然而,住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家里来了一大堆中国人,餐桌前挤得满满的。迈克斯的女儿因此而显得十分亢奋。面对餐桌上丰盛的饭菜,沙孟海他们似乎毫无胃口,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迈克斯女儿:“迈克斯,是不是我们家缺少中国筷子——”
无意中的一句话,仿佛戳到了所有人的痛处,手中攥着的刀叉都停顿下来。迈克斯:“行了,女儿,今晚别再提"筷子"了!”
杰米从厨房走来,手中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肴:“来来来,这是潮汕风味的鸡蛋炒牡蛎,尝尝,差点葱花,姜沫和醋!”
“嗯,有点意思!”
杜维民试着缓和餐桌上的气氛。马天成忍不住地:“探长,你们dea有没有通过商用飞机押送犯人的情况?”
迈克斯:“当然,常有的事!”
马天成:“那你们是如何防范犯人可能给飞行带来危害呢?”
迈克斯:“我明白,我们使用手铐,通常的做法,是将自己和犯人铐在一起。”
杜维民:“瞧,这就是美国,你得把自己和犯人放在平等的处境中,就没人指责你了。”
马天成:“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我只是忘记取下来,一个低级错误。”
沙孟海:“马天成,这是国际交往中最忌讳的。”
餐桌上再一次沉闷起来。满桌人都哑然了。清晨,纽约的肯尼迪机场,等在那里的大型国际班机嘶鸣着。前导警车带领着一辆旅行车飞驰而来,直接开到了舷梯前。从车上走下5位中国警察和送行的特工。林德、迈克斯、杰米从前导警车上走下来的……林德对沙孟海:“沙——这样的分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再见!”
沙孟海:“也就隔着大洋嘛,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再见,林德先生!”
两人紧紧握手。迈克斯拍拍马天成:“马——我很欣赏你那副筷子,只是记住取下来,别留痕迹,这是我的经验!”
杜维民:“杰米,知道那句话吗?相见时难别亦难——”
杰米:“当然懂。杜——你们的行李都在上面了,打开时稍稍留意,里面有我们dea送你们的礼物——女士的礼品是专门的——”
他朝陈洁笑笑。沙孟海领头,中国警察鱼贯登上舷梯,在机舱口稍停片刻,最后看一眼那给他们留下万般感慨的纽约——谢宗安住宅内开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相信国会是否批准此项拨款将在下一轮听证后才能做出。纽约消息,备受注目的"锦鲤鱼案"昨天传来令人失望的结局,雷特法官决定无限期推迟对这一案件的审理,同时表示,不排除对在押的相关嫌犯作无罪释放的可能性。……”
这时,路易正引领着詹姆斯穿过客厅,走向后花园。谢宗安后花园的池内,闪动着锦鲤鱼斑斓的身影。水榭处,堆满了来自东南亚的水果。谢宗安:“詹姆斯,我早说过,芒果还是曼谷的最好,我从来只吃空运来的。”
詹姆斯:“那你为什么不住在曼谷呢?那样,也省得它老带股冰箱味道。”
谢宗安:“什么意思?”
詹姆斯:“如果你对曼谷的湿热不能适应,也可以在香港买一所好点的房子。”
谢宗安:“你们不是要撵我走吧?”
詹姆斯:“纽约不适合你,朋友。”
谢宗安:“总得有点理由吧。”
詹姆斯:“你赢得太多了。一个人如果赢得太多了,就难免会失去伙伴。”
谢宗安:“你是要我跪下来,对你詹姆斯感激涕零?”
詹姆斯:“我要是你,就不这么说话。考虑一下吧,朋友,你的夫人可以继续在第五大道上开她的翡翠行,包括这个池塘和这些美丽的鱼们,都继续待在你的财产名下,只是他们的主人必须离开,并且,永远不准再踏上美国的土地。”
谢宗安:“明白了,有人是要驱逐我。”
詹姆斯:“这只是个法律程序,3天之内,移民局会有人来和你办理这些手续——”
詹姆斯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我忘了告诉你了,下个月纽约东区法院将以"向美国进口毒品罪"起诉缅甸的坤沙将军,稍晚一点,联邦司法部还要向世界发出对他的通缉令——”
谢宗安嘲讽地:“你昔日的那些情报伙伴大概也是办案者之一吧?”
詹姆斯:“是呀,不错,一点儿也不错,他们有责任向有关法院提供相关证据。”
谢宗安:“那我就明白了。如果我离开了,你和你的那些情报伙伴,就永远和这个历史包袱脱去了干系,我们可以提前说"再见"了,詹姆斯!”
詹姆斯:“分手就不用说"再见"了,我所服务的跨国公司与你还是有许多业务的,只是换个地点而已。”
詹姆斯得意地走了。谢宗安轻叹地仰望天空,面前的池塘里,欢实的锦鲤鱼掀起一层斑斓的细浪……在公安部招待所走廊上,换了一身便装的陈洁匆匆走来,在一个房间门外停下,敲敲门,“嗨——”
了一声。房内只有邢浩,似乎刚刚收拾好行李。陈洁:“人呢?说好了我要请吃饭的。”
邢浩:“你是说马天成吧?”
陈洁掩饰地:“不不不,你们三个外地的,我一块儿请,去去纽约蒙难的晦气!”
邢浩:“总结会一完,那两小子就直接去机场了。”
失望的陈洁:“怎么搞的,连声招呼也不打。”
邢浩:“铩羽而归,心情都不好,你就不要计较了。”
陈洁:“什么话也没留下?“邢浩:“你是说马天成吧?那人你还不知道?部长参加的总结会,他也只说了八个字。多一个字也没有。”
陈洁:“八个字,哪八个字?”
邢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沉默片刻,陈洁默默地点点头,接着就拎起邢浩的手提箱:“走,我送你去机场。”
邢浩慌了:“别别别——”
陈洁:“这有什么呀,都是患难同志。”
邢浩:“真不用,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求你帮我呢!”
陈洁:“噢?”
邢浩:“你们搞外事的常去美国,这一次我没来得及,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从我们福州出去的翡翠饰件,拿到纽约后拍卖的价码。”
陈洁恍然地:“还在牵挂着你的侦察线索呢?”
邢浩点点头:“我和维民、马天成三家约定了的,锦鲤鱼这事没完,决不放弃,决不……”
陈洁感动地点点头。回到上海市公安局的杜维民与一警员在走廊上快步走着。杜维民:“局长在吗?”
警员:“在等你呢。”
杜维民:“家里都听说美国那边的事啦?”
警员:“听说了,都气得要命!”
杜维民站住了:“气有什么用,就不是个斗气的事,你现在就去看守所,把汪天晓所有遗留物都给我拿来,还有案卷,以及所有物证都拿来。”
警员:“是——”
一包衣物被丢在了杜维民办公室的桌子上。杜维民一件件拎出来抖落着。当初的物证——剖鱼的刻刀,以及一堆杂物都装在塑料袋里被丢在桌上。这时,一枚戒指吸引了杜维民的注意。他从塑料袋内取出戒指,发现纯金的托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翡翠蛋面。杜维民手敲着登记纸:“你们怎么登记成金戒指?我说我怎么没见过呢?”
警员:“这不是金吗?”
杜维民:“有金就是金戒指?蛋面是翡翠就是翡翠戒指,有主次呢!”
警员:“也许是当初登记的没闹懂。”
杜维民:“这么关键的细节怎么能弄错呢?知道不知道,福建方向上查的就是翡翠材料,多关键的连接点,竟然被登记误导了。”
杜维民继续在一堆遗留物中察看着。一张饭店房间的记事纸再次引起他的注意。纸上似乎是乱涂乱画,连续写了3遍:亭江水暖鸭先知。警员解释:“这纸是在申江饭店房间收集到的,汪天晓是后来在云锦饭店抓到的。”
杜维民:“是汪天晓的笔迹?”
警员:“没对过。”
杜维民:“不用对,汪天晓近乎是个文盲。”
警员:“是第二嫌疑人,那个代写托运单的林胜利的笔迹?”
杜维民立刻打开卷宗,取出林胜利的亲笔交代,两相比对。杜维民:“不会是林胜利的。”
警员:“是有第三个人?”
杜维民:“如果是这样,汪天晓就没有完全向我们说实话。是呀,他为什么要隐瞒?这第三个人是谁?”
沙孟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着一名高级警官走进。后者将一份通报放在沙孟海面前。警官:“驻美使馆刚刚发来的通报,锦鲤鱼案美方嫌疑人全部无罪释放了。”
沙孟海:“预料中的事,汪天晓呢,他们怎么处理?”
警官:“美国法院已将他移交给美国移民局,审核他的避难资格。”
沙孟海:“哼,也是样子货呢,会给他的,要不,美国人自己下不了台阶。”
警官:“让我们不解的是,美国人把另一主要被告谢宗安驱逐出境了。”
沙孟海一怔,急忙拿起通报看。沙孟海:“这事蹊跷呀,不是无罪吗?又何苦这么急匆匆地把他赶出美国?”
警官:“驱逐的理由是"非法居留"。”
沙孟海:“这个理由太勉强了,早干吗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看这里面有猫腻,肯定有猫腻。这上面没有提到他被驱逐后的去向?”
警官:“我们可以委托使馆打听一下。”
此时,电话铃响了。沙孟海接听:“什么事维民?噢?怀疑有第三人?说说理由……应该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不是"亭江"。我听明白了,证据还是单薄了些。我不反对继续侦察,但你维民要有思想准备,要有不计成败的精神。是的,已经完全没有"下线"了,所有那些定罪证据,统统丢在纽约了……”-
第15部分
7年之后的纽约。“碧连天”
翡翠行已快到打烊时分,轮椅上的芸姐指挥店员调整柜内首饰的摆放,路易在收银台前清理账目。汪天晓一身寒气地走进店内,模样古怪而可笑。路易:“欢迎光临!”
汪天晓欲言又止,眼睛四下打量。轮椅上的芸姐拿目光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儿,汪天晓突然地:“请问安爷在吗?”
路易:“安爷7年前就离开美国了。”
汪天晓:“当然知道。”
路易:“你的意思是……”
汪天晓:“可这店是他的呀,所以我就找来了。”
轮椅上的芸姐:“能问问先生的姓名吗?”
汪天晓:“我叫汪天晓。”
所有的人都又开始重新打量他。汪天晓:“7年前我从大陆来美国,两年前我获得了在美国的居留权。”
路易:“噢,你就是那个当初名噪一时的中国证人。”
汪天晓看向芸姐:“夫人,怎么说,我也是曾经有功于安爷,我活不下去了,想在您这里找份事做!”
芸姐看了看路易。路易:“是谁让你来找夫人的?”
汪天晓:“这个,我不想说。”
路易:“你可以不说。但是我们怎么理解你曾经有功于安爷呢?”
汪天晓:“安爷自己明白。”
路易:“可是安爷并不在这里,以后也不会在这里。”
汪天晓:“你们不是不想帮忙吧?”
路易:“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一年到头,寻着理由找事做的人多了去了,还都是大陆来的,他们比你更糟,不像你,肯定有一笔政府发放的固定收入,对吧?”
汪天晓向路易招招手:“请您靠近点儿——”
路易挨近了一些。汪天晓:“安爷的翡翠生意我熟透了,从缅甸竞价材料,到福建加工,再到纽约拍卖,里面的花头经我熟得很!”
路易的脸白了。芸姐又一次狐疑地看向路易。路易啐道:“你在威胁我们?”
汪天晓:“算是吧,如果你们都不想帮我,那我只好再去找能帮我的人。我要对政府说,你们的那点钱,没法让我守住秘密。”
路易反应很快:“这样吧:你明天这时候再来,我和夫人商量一下,看给你找点什么合适的事做,这店里的活儿你肯定做不了,精细着呢!”
汪天晓:“明天再来?那我晚上在哪儿过夜?政府把我安置在马里兰州一个根本没法待下去的救济中心,你总不能让我赶回那里吧?”
路易:“你——”
轮椅上的芸姐说话了:“我看这样吧汪先生,宗安一直在香港,我们呢,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是个什么事。但你目前的处境的确叫人同情,你愿不愿意到我们的玉石作坊领份粗活干,管吃管住,另外每月给你2000美金的工钱。你看可好?”
汪天晓:“2000美金不算少,可是按照政府的规定,像我这样政治避难的外籍人是不能打工的,违法哪!”
路易:“那你的意思是?”
汪天晓:“钱我就笑纳了,至于做工嘛,嘿嘿,夫人,咱不能做违法的事,您说是不是?”
路易:“你——”
芸姐:“就这样,答应他了。阿全,你现在就领汪先生去作坊那边,要安置好!”
汪天晓:“夫人,那我这月的工钱?”
芸姐:“路易,给他2000美金。”
路易从收银柜里点出美钞,塞到汪天晓手上。汪天晓:“作坊那边我就不去住了,也替您省点食宿钱,嘿嘿,今后我每月这个日子过来领钱。再次谢谢了——”
汪天晓倒退着,闪身出店。路易:“这个流氓。”
芸姐:“区区2000美金,如果能守住了安爷和你的那些秘密,我看是太便宜了!打烊——”
入夜,已将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的汪天晓,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刚从轿车下来的迪厅老板张成昆,一边往他的“尖叫88”
迪厅走,一边接听手机:“喂,谁呀?”
汪天晓甜腻腻的声音:“张总,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
张成昆:“对不起,您是——”
汪天晓:“忘了吗?那年在上海,你倒是先溜了,只留下兄弟我一个人等那货机起飞,这一等7年过去了,你在大陆那边接着发财,我他娘的中国美国的班房都坐了。人间不平呀!”
执电话走进迪厅的张成昆不由地站住了:“汪天晓?”
汪天晓的声音:“不错,还没忘。”
张成昆:“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汪天晓的声音:“你以为纽约离你很远吗?”
张成昆:“说吧,你想干吗?“汪天晓:“别这么生分行吗?都是老朋友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也是听人说你在福州那边越来越火了,可不就想起你来了。怎么样,帮帮忙,借点钱,救救急,两三万美金对你算不上什么事儿。”
张成昆借了吧台的纸笔记下了某个纽约的账号后,对着手机:“我答应你,伙计,我会给你汇去的,也别说什么借,该你得的,以往的事儿咱就一风吹了,我这人不喜欢欠情!”
张成昆说完啪地合上手机,卸开手机后盖,当场换了块芯片。然后,向一旁的领班招招手,面带杀气地:“把"大愣眼"给我喊来,我有事要办!”
一身警服的陈洁走在福建省公安厅禁毒处的走廊上,迎面的警员亲热地招呼她:“嫂子来了!”
陈洁:“你们处长在吗?”
警员:“在在——”
邢浩在办公室里与上海的杜维民通话,看见陈洁进来,便往回收话了:“……我明白老杜,汪天晓是我们大家的仇人,我会盯住这件事的。陈洁在这哪,她向你问好。”
邢浩放下电话,笑:“又拿咱俩开心,这老杜——”
陈洁:“怎么又是汪天晓?”
邢浩:“昨晚上,一群身份不明的流氓,闯进汪天晓父母家里,砸得稀里哗啦,我们在查这件事,顺便给老杜通个气。”
陈洁:“有这种事?”
邢浩:“两个老人都七十好几了,惹不了这种事,准是那王八蛋在纽约又同谁结了梁子。怎么,你来有事?”
陈洁:“我们治安处晚上有动作,你别等我了。”
邢浩爱抚地看向妻子:“我欠你太多了,陈洁,要不这会儿,你准在国外做你的本行哪。”
陈洁:“你明白就好,小周给我来了电话,她被派到纽约总领馆去了。”
邢浩:“噢,部里往纽约派人了?”
陈洁:“听说纽约的毒品买卖太猖獗,许多案子牵涉到咱们这边,部里非常重视。”
邢浩:“哼,买卖猖獗?我看美国人现在应该清醒了,当初的"锦鲤鱼"是个恶劣的示范,姑息的结果等同于鼓励犯罪!”
邢浩说着拿起了电话:“小高吗?你把手上的事放下,现在就去汪天晓家,对,就是那起打砸抢!”
现任纽约dea分部亚洲组长的杰米,刚刚上班。现任分部主任的迈克斯仍然延续着他的多年的习惯,在咖啡机前与几名特工打趣,看见杰米过来了,迈克斯收敛住笑容:“行了,伙计们该干活了。杰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杰米走进办公室,迈克斯随手关上门。这间办公室原是林德的。一晃7年过去,林德已升任联邦缉毒署副署长,接任他的迈克斯现在成了这里的主人。迈克斯:“杰米,我们多年搭档,您觉得还愉快吗?”
杰米:“这是怎么说的,老板?”
迈克斯:“有人想挖走你,所以我这个新老板得放下架子跟你谈谈友情,真的,别离开我们,杰米!”
杰米:“谁想挖走我?”
迈克斯:“还能有谁,我们现在dea的二把手林德,这家伙如今屁股坐在华盛顿了,他想调你去他那儿,大概是对中国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他想找一个能替他看中文报告的。”
杰米:“唔,这差事,让我去华盛顿做一大堆公文报告的中间人?”
迈克斯:“没错,你我这一辈子只会缉毒,要么贩毒,别的,你能做什么?别去,杰米,你替我把着亚洲组我放心,换了别人,谁能对付得了纽约地面上那些华裔毒贩?我早说过,比起哥伦比亚那些头脑简单的美洲毒贩,华裔毒贩的智商要高得多。我离不了你!”
杰米:“行啊,迈克斯,咱俩谁跟谁啊?”
迈克斯:“可是咱俩得想出个招儿,要不,林德一会儿来电话,我还是拒绝不了他。”
杰米:“我来跟他说。”
迈克斯:“得想好了,怎么说,毕竟人家是联邦缉毒署的副署长了。”
杰米想想:“这个理由行不行,我在唐人街华人社区苦心经营了几个关键线人,还派了卧底,正在接近华裔贩毒团伙。”
迈克斯:“这没用,林德会让你把这一切交给你的后任。”
杰米:“那……”
迈克斯:“你得找个私人理由,明白吗?”
杰米:“我总不能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得找个纽约妞儿!”
迈克斯:“房子呀,你不是刚花了一大笔钱买了新房子吗?”
杰米:“可是……”
迈克斯:“你就说,没法出手,得损失一大笔钱,除非他们能在华盛顿那边给你相应的补偿。”
迈克斯笑了,“华盛顿这上头一毛不拔,是惯例,懂吗?”
杰米:“行啊!”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迈克斯眨眨眼:“他来了——”
迈克斯提起电话:“你好,二老板,我和杰米在谈工作呢。”
在华盛顿dea总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持电话的林德:“……如果是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杰米,你把电话给迈克斯——”
林德大吼地:“他妈的,你迈克斯准是给杰米上药了,你那套,我还不清楚。我这里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急等着用杰米呢。你少给我废话,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老虎陷阱"行动几乎调动了我们dea的所有海外资源。你以为泰国政府什么时候都会有今天这样坚定不移的协作态度?当然啰,我就给你透一句,坤沙身边的关键人物我们已经抓到了十几个,但有一个核心人物,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却没有办法抓到他,这就是我为什么急等着要杰米来华盛顿,知道不知道,我们急需要和北京打交道——”
迈克斯:“就算这样,我也不相信那么大的华盛顿,就找不到一个讲中文的……”
迈克斯对杰米眨眨眼。林德:“迈克斯,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办这件事,我还跟你废什么话。第一,这个坤沙的核心人物就藏在中国境内;第二,有"锦鲤鱼案"在前,中国人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按照我们的意思做事;第三,估计到中国人不会完美合作,那么就必须要改变一下与他们打交道的方式。杰米毕竟在7年前往中国人那儿打过那么一个关键性的电话,他们肯定还会记得他。其次才是他能讲汉语……”
迈克斯:“唔,不就是打一个电话嘛,他在纽约也可以打,干吗非得调他去华盛顿呢?再说,在纽约打这个电话也许比在华盛顿打更有利,怎么说那些中国人在我家还是住过一晚,还吃过我太太烧的菜哪……”
林德似乎不像先前那样气急败坏:“好吧,我可以让步,你明明知道我需要杰米不仅为了打这个电话。我们今天在泰国的一系列重大进展反而突显出我们在中国那儿的艰难处境。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了。你迈克斯能帮着打这个电话也好,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你还记得那个沙孟海吗?他就是现任的中国公安部禁毒局长。如果能把电话直接打给他当然更好,这样,我们就能省去许多环节,直接把情报交到最直接的中国部门手上,有利于迅速抓到目标。”
说到这里,林德的口气已经很亲切了。迈克斯手持话筒,用笔快速地在纸上记录着,完后,“……都记下了。我和杰米现在就打这个号码,上帝保佑那些中国人还能记得我太太的那顿晚餐!”
迈克斯挂了电话。杰米凑过来看记录纸。迈克斯:“杰米,非常难办的事,我们必须收起我们所有的骄傲,弯下腰来去求那些受伤害的中国人。你看,为了能留下你杰米,我迈克斯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这张脸了……”
深夜,沙孟海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沙孟海从被褥里伸出手来拿起听筒。电话里传来公安部总机的声音:“沙局长,有一个纽约打来的电话,您接不接?”
沙孟海:“纽约?对方说了他是谁吗?”
总机:“是纽约dea一个叫杰米的打来的,他说纽约dea分部迈克斯主任要与您通话。”
沙孟海:“迈克斯?接过来吧!”
沙的妻子:“谁这么晚了还从美国来电话?”
沙孟海:“我和你说过的,那两个美国特工。对对对,杰米,我是沙孟海!7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先把电话给迈克斯,听不懂不要紧,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嘛!”
迈克斯一脸灿烂地从杰米手中接过电话,兴奋地几乎要喊:“嗨——沙——我听说你高升了是吗?真替你高兴呀,沙——哈哈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还是很高兴,我和我妻子女儿都非常怀念你们在我家的那个日子!”
沙孟海坐到了沙发上,笑哈哈地:“我听出来了,迈克斯,尽管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你很开心——哈哈哈,迈克斯——”
听筒里换成了杰米:“局长先生,迈克斯还记得你当初说的那句话:棒打不散。”
沙孟海:“是吗?你告诉迈克斯,"棒打不散"固然好,如果没有大棒子,那就更好了。哈哈哈——”
杰米的声音:“迈克斯说,他就是给您送木棒来的,当然是打击我们共同的敌人!”
沙孟海严肃下来:“哦,请他告诉我,敌人是谁?还有那根棒子……”
沙孟海在四处找笔。妻子找到了递给他。沙孟海:“请你说慢一点,我在记呢,嗯中国昆明……第五人民医院……六病区17床李广志。我记下来了,这个人什么背景?哦,是坤沙的财政部长?”
沙孟海霍地怔住了:“这样,杰米,你们立刻把这人的犯罪证据传真过来,你打这个号码……”
戴了老花眼镜的部长本人在客厅台灯下审阅美方的传真材料。沙孟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候着。部长收拾起材料:“通报云南方面了吗?”
沙孟海:“已经通报了,我让他们把相关的法律手续先办起来,只等您的决定!”
部长:“又来你的灵活性了。”-
第16部分
沙孟海:“这样的情报稍纵即逝,我怕——”
部长:“是呀,人家把门牌号码都给你送来了。还是那一套,先搞你的情报,再以情报来指挥领导你,一派全球老大的作风。”
沙孟海:“是的,我也很吃惊,昆明肯定有他们的眼线。”
部长:“倒也合了一句古词:春城无处不飞花。人家无孔不入呢,孟海!”
沙孟海不说话了,等待着。部长:“那就按图索骥吧,先抓了再说!剩下的事,一唱三叹,骑驴看本——”
沙孟海立刻转身抓起部长的电话。沙孟海:“马儿,手续办全了吗?那就好,部长指示:抓——”
深夜,防暴警车开进昆明市第六人民医院,后门打开,跳下全副武装的特警。等候在一旁的马天成:“把病区所有的通道都给我堵住,你们几个跟我来——”
马天成带着几个特警进入病区走廊。值班护士惊讶地迎上来。马天成:“是六病区吗?”
护士:“是的,你们——”
马天成:“警察。17床在哪间病房,带我去——他是叫李广志吗?
护士:“可他……是个糖尿病人。”
马天成:“没错,我们是来替他办理转院手续的。是这间吗?手脚轻点,听见吗?”
特警们点头。马天成拧开房门,一闪身,特警们冲了进去。灯开了,单人病房内,一名中年男子被特警们控制在病床上。马天成:“你是叫李广志吗?”
中年男子闭眼:“嗯,哼——”
马天成看看病床上的床签:“呦,远方来客,会说中国话吗?”
中年男子:“嗯,哼——”
马天成:“这可不是汉语。不过不要紧,你跟我们走吧,我们那儿有翻译。带走——”
昆明市里的翠湖边上,红嘴鸥翩翩翻飞。一辆挂着警牌的轿车从旁小心地驶过。开车的正是马天成。沙孟海在后座上沉思着自语地:“他们的情报怎么这么准?连哪个医院,哪个病区,哪张病床都弄得一清二楚。”
马天成:“您说谁呢,谁的情报?”
沙孟海沉默。马天成:“局座,你不说,我也知道,咱们逮住的这个是缅甸的大人物吧?缅甸的毒贩我见多了,都有股褪不去的山野草莽之气。这个人有点书卷气。你说什么他都只一句"嗯哼"。最不凡的是他腕上的那块美国飞行员用的军用航空表,对面那些武装首领最喜欢的就是类似的美军现役装备。”
沙孟海:“行了,开你的车,我希望有一天,你马天成的情报也能弄到这份儿上!”
马天成:“哪个份儿上?”
沙孟海:“美国人这个份儿上!”
马天成:“美国人?我的天哪,咱怎么又同大老美打起了交道……”
说话间轿车拐进了一座树荫浓密的院落。沙孟海:“环境不错。”
马天成:“岂止呀,按照您的指示,我把医学院的教授都请来了,通过我爹的一个老部下,要不光凭咱缉毒处还真请不来。”
两人说着走进建筑物。沙孟海独自等在房间内,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马天成带人押来了缅甸犯人。沙孟海盯住他:“请坐——曼勒先生!”
曼勒一怔,反倒轻松了,坐在沙发上。马天成:“你的血糖稍高一点,没什么大问题,少吃甜食。”
沙孟海:“我们早就知道你,可你就这么悄悄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这不好。”
曼勒笑笑,随即用流利的中文:“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不是也可以问问你们是谁?”
马天成:“这位是中国公安部禁毒局局长沙孟海先生。”
曼勒:“哦,是沙先生,幸会,我也早听说过您。”
沙孟海:“的确是幸会,我们之间很难得有这样的见面机会。”
曼勒:“一点不错,坤沙将军与贵国政府还从未有过什么不愉快,我们的传统通道是经由泰国,偶尔也会穿越老挝、越南,或者是取道印度,所以……”
沙孟海:“所以,你就觉得你可以安然地待在我们的一家医院里,躲过美国的法律和美国特工的追捕?”
曼勒:“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局长先生,美国人把他们不断上升的犯罪率和我们这样一个几乎是赤贫的小国联系起来,和我们这支不足一万人的简陋而原始的武装联系起来,这是不公平的。”
沙孟海:“噢,坤沙将军几次对美联社记者的谈话,我们都看到了,你好像是在重复他的话。”
曼勒:“是呀,世界上的道理原本就这么一点点,首先是美国那儿有需求,也才有供给不是吗?还是有前因后果的,为什么只追究我们呢?这不公平!”
沙孟海:“我们在谈论毒品,不是在谈大豆和玉米,它危害整个人类。”
曼勒:“就算是毒品,金三角的毒品问题,也是美国人自己搞大的,我们同样是历史的受害者。”
沙孟海:“我不能说你的话完全没有道理,但我们还是把这样的问题留给历史学家去讨论吧。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另一件事……”
曼勒看向沙孟海,沉默了。沙孟海:“蝴蝶是谁?你知道他吗?”
沉默,马天成目光灼灼地等待着。曼勒:“我听说过这个词,只是听说。”
马天成:“你的意思,它不是一个人?”
曼勒:“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把它当作一个人,就像大洋上的飓风,通常都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男人的,或者是女人的。”
沙孟海:“你刚刚说了,你们传统的毒品通道是经由泰国,但我想告诉你的是,7年前我们在上海机场就缴获了一批你们的毒品……你不要撇嘴,我们检测了那批毒品的纯度,只有你们的地下工厂才能达到那种品质。”
曼勒:“完全有这样的可能性,某些成品一旦出手,并不完全受我们控制了,但我们自己从未组织过此类的尝试。”
马天成:“那又怎么解释这些毒品呢?从那以后,此类品质的海洛因屡屡在内地露面,我们一直未能找到它的上线。”
曼勒:“你是说最近一两年?”
马天成:“是的,我们今年就发现了3批。”
曼勒笑了:“那,我们就更不能对此负责任了。”
沙孟海:“为什么?”
曼勒:“很简单,如今别的地下工厂都在提高提炼水平,能够达到"蝴蝶"标准的已经不止我们一家了。”
马天成与沙孟海交换了一下目光。沙孟海:“那我们只谈7年前在上海机场发现的那批。”
曼勒:“7年的时光是不是太久远了?”
沙孟海:“我不相信曼勒先生对此一无所知,7年前那批货物太出名了,美国的各大媒体都有过报道……”
曼勒:“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牵涉到一批"锦鲤鱼"?”
沙孟海:“对,就是"锦鲤鱼"!”
马天成:“那批海洛因一共11公斤,经由上海,目的地是纽约,标标准准的蝴蝶货!”
曼勒:“我是从c的新闻上看到的,这事难道和我们有关?这我真没料到。”
马天成急切的神态一下子松弛了。曼勒的神情非常诚恳。沙孟海:“这么说吧,您在卫星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您的直接感受是什么?”
曼勒一下子激动了:“我能有什么感受?这就是话语权!媒体武器!还有别人说话的份吗儿?他美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不相信也得相信。人家是当今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你能怎么样?你们中国人都不能怎么样嘛!是呀,美元是唯一全世界通用的货币;美国的产品无所不在;即便是缅甸的深山也随处可见可口可乐的标志;我们的录像机唯一可看的是美国公司拍摄的大片;英语成了世界通用的语言。这样说吧,只要你想生存下去,你就不能不跟美国打交道。可我们能给美国人什么呢?在那终年瘴气的贫瘠大山里,唯一可以茂盛生长的只有那些妖冶的美丽花朵。即便是这些罂粟花,最初的种籽也是他们西方殖民者为我们带来的,他们强行向我们推销种植,鸦片专卖,是他们为我们留下了这份黑色遗产,如今却又要我们对他们泛滥的毒品交易负责,对他们美国人的道德沦落负责,这公平吗?”
沙孟海、马天成默默地,面面相觑。沙孟海微笑地:“曼勒先生,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回到7年前,那个时候,你在坤沙将军那里只负责财政?”
曼勒仍然气呼呼的,但还是点了头。沙孟海:“这个财政,包括毒品收入吗?”
曼勒又点点头。沙孟海:“你刚刚说了,成品一旦出手,并不完全受你们的控制?对吧?”
曼勒还是点点头。沙孟海:“那么这些不受你们控制的成品,它的新的主人是些什么人?”
曼勒先生:“多是将军身边的人。照理说,我们的成品应有mta统一运输销售,但那些与将军私人关系十分亲密的人,常常借用手中的权力利假公济私,从中获取个人利益,这一部分是不受控制的。”
沙孟海:“你回想一下,就是这些人中,什么人与纽约的贩毒团伙能够直接建立联系,并且有能力独自开辟一条贩毒通道?”
曼勒先生皱起了眉头,有点为难了。沙孟海:“不要紧,曼勒先生,你尽可以慢慢回忆,今天想不起来,明天想;明天想不起来,还有后天。是的,曼勒先生,你也应该理解我们,7年前,我们被迫从纽约撤出,是憋了一肚子气的,那不是一个可以讨论问题的地方,也没有那样的气氛。也就是你说的,人家有话语权,媒体武器,还有等待我们的被告席位。但是,撤出,不等于认输,7年来我们一直在与美国人较这个劲儿,究竟是谁错了?而解决这个疑问的最好办法,是找出那条今天依然存在的贩毒通道,用事实告诉他们,并不是你们美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世界还是存在公理的。你看,这就是我建议你好好回忆一下的全部用意!你能帮助我们吗?曼勒先生?”
在美国联邦缉毒署大楼的署长办公室里,署长眼看着林德,似乎有某种预感。林德:“看来中国人不打算把他引渡到美国来,我们的驻华使馆已经与北京交涉了几次了,都毫无结果。”
署长:“中国人拒绝了?”
林德:“要是正面拒绝倒也好办,问题是,他们没有说"不",却以繁文缛节的司法手续为理由,一味地拖延。拖延的理由似乎也是无懈可击的:政府不能干预司法。”
署长:“这倒是一个让我们无法反驳的理由。”
林德:“我早说过,几年前的"锦鲤鱼案"是我们两国禁毒部门之间的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中国人不愿意在同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两次。”
署长:“我的看法倒是相反,我怎么觉得这反倒是一次愈合伤口的契机。”
林德:“噢?”
署长:“中国人在这件事上,很爽快地抓人,却又很不爽快地交人。这不要紧,恰恰为我们提供了接触的平台。我们可以直接派专员去北京和他们谈这件事,只要两国的禁毒人员能够在同一张桌子前坐下来,其意义,已经超过这件事的本身。”
林德:“这个主意看上去不错,可是上一次中国人实在是伤得太深了,怕是谈不下来。”
署长:“越是谈不下来,也就越发证明我们之间建立磋商机制的必要性。a议题谈不下,可以谈b议题。例如,我们可以同他们谈我们向他们提供缉毒人员培训的可能性;建立情报交换的可能性;介绍国际新近出现的新类型毒品的科学技术以及识别手段。总之,降低对话的难度,就很可能有收获。”
林德:“这不像是谈判,更像是对中国人的一次公关。”
署长:“有什么办法呢?总统本人是生育高峰诞生的一代,他比历届总统都更为了解毒品,也关心这个问题。我对总统说,我必须要和中国人打交道,否则吸食海洛因的人口还会增多。总统说,那你还犹豫什么?我不能告诉总统,我们曾经欠了人家,不是你想打交道就能够打的。所以,你林德先生借这个话题亲自去一趟北京,不要在意坐冷板凳,要让中国人感受到我们dea此举也许就是全面解除对华制裁的一只探空气球,明白吗?”
挂警牌的轿车在街道上穿行。马天成开车,沙孟海坐在一旁。沙孟海:“上次谈话后,曼勒的情绪如何?”
马天成:“表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变化,他点名要了好几份报纸,包括《参考消息》,学问家,一天也离不了报纸。”
沙孟海:“到底替坤沙管过钱包的哟,也是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马天成:“怕就怕他当初的位置太高了,反而不了解那些具体的毒品操作线索,所以,我们想要的,未必他知道。”
沙孟海:“还是不要太局限了,这种人浑身都是情报,你得组织人一点点地抠,哪怕是毒品经营的常识,毒品的金融、贸易、流通,哪方面的都有用。毕竟,我们的队伍太年轻,要和这些国际老手打交道,哪方面嫩了都不行。”
马天成:“局座,你就放心回北京吧,我会把曼勒先生的每根头发都梳理一遍。或者干脆请他为我们讲讲课,讲怎么洗钱,怎么运输,如何营销。真的,我还没看见过这么渊博的毒枭呢!”
正说着,马天成腰间传出手机铃声。沙孟海:“哟,阔气呀,我还没有,你倒先装备上了。”
马天成:“嗨,得自个儿花钱……喂,在我车上呢。局座,找你的——”
沙孟海接过手机,一阵阵嗯嗯着,然后关上手机:“马天成,调头吧,我们得把曼勒带回北京。”
马天成:“不能吧,局座——”
他踩了脚刹车,车靠边停下。沙孟海:“美国人要来北京了,部长指示,让我带人回去。”
马天成:“不是要交人吧?”
沙孟海:“看吧。你和我一起去,我们的老熟人都要来。”
马天成现出惊愕的表情-
第17部分
杜维民和马天成走进沙孟海办公室。邢浩和陈洁从沙发上站起来,与他们拉手打趣。沙孟海走进来:“大老远就听我的办公室里像着火似的……好啊,整个一个纽约蒙难的原班人马!”
在座的都笑起来。沙孟海:“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们找来?林德,迈克斯,杰米要来了。跟我们谈判。美国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喜欢听老歌看老电影,这是什么?这就是怀旧。让他们一看到我们,就想起纽约,想起"锦鲤鱼"。这不是要有意让他们难堪,而是要拉近我们彼此的距离,不打不相识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注重原则,也注重原则下的私人情感,这就是我们此次接待美国人来北京的基本准则……”
飞往北京的越洋飞机上。杰米对身边的迈克斯:“迈克斯,到了北京,我们能不能向中国人打听一下谢宗安的下落。”
迈克斯:“别提这狗娘养的,提了我就生气。”
杰米指指头等舱那边:“既然大老远的来了,总不能只陪林德先生,做他的电灯泡吧?得干点我们自己的事!”
迈克斯一副心动的样儿:“可惜中国人还没有收回香港,他们也未必知道什么。”
杰米:“可是纽约市面上,"蝴蝶"的货从没断过。我总怀疑,这个谢宗安还在起作用。”
迈克斯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我们fbi的朋友们作的孽!”
杰米:“我们的香港办事处就不能帮咱盯着点儿?”
迈克斯:“香港那些人听华盛顿的,他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杰米,所以我不放你走,换了谁,我都不放心,他们谁能像你我这样肝胆相照?不要指望别人,好好经营你的那些线人,没准就撞咱手上了,你信不信?”
说话间,林德从头等舱那边走过来:“头等舱空着,我跟乘务长商量过了,你俩坐过来,我们商议一下北京的议题。”
沙孟海坐在部长的对面。部长:“人都招呼齐了?”
沙孟海:“所有准备都做了,航班明天中午到达。”
部长:“可是最重要的准备做了没有?”
沙孟海:“您是说那个坤沙的财政部长?我个人觉得,尽管他身上还有许多对我们有用的情报,但不是不可以把他交给美国人。”
部长:“噢,你倒变得挺爽快。”
沙孟海:“总这么攥在手上,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毕竟,按照我们的法律是无法将他定罪的。”
部长:“这点承受力我们还有,烫手不怕,怕就怕温吞水。跟美国人打交道不能太憨直了。”
沙孟海仔细地在琢磨。部长:“杂技演员用棍子顶盘子,他们决不会一出场就成功,这样,观众看不出你的难度。所以,那些演员总是佯装出失手两次,然后才艰难地将这一动作完成,这才会有掌声,有喝彩!”
沙孟海笑了:“我明白,是得让美国人付出点耐心,得到得太容易,他们也不会珍惜。”
部长:“外交就是讲智慧,搞阳谋,公开地讨价还价,没什么可内疚的。台上可以争得面红耳赤,台下可以拍肩膀交朋友喝酒。这就是职业外交。代表的都是各自国家的利益,而不是个人的品德。”
沙孟海:“我懂了。”
3辆挂了警牌的黑色轿车鱼贯停在了首都机场国际到达处的门前。沙孟海等下车进入楼内。几乎是摩肩而过,谢宗安由带着女友的立辉迎出。一阵英语的说笑声,林德、迈克斯、杰米在主人的簇拥下走出站楼。马路对面的谢宗安霍地转身,看了过来,震住了。中美警察谦让着上车,一阵车门的关闭声,3辆车立刻开走,亮着警灯、跳灯,扬长而去。一辆挂了黑牌的奔驰车从另一车道上开来,停在谢宗安面前。立辉的声音:“上车,叔叔——”
谢宗安这才回过神来,进入奔驰车内。谢宗安入住北京饭店一套间内,他走近窗户看下去:长安街像一条无声流动的大河。身后的立辉:“我特意为您挑了北京饭店,建筑老一些,但正宗,右边是天安门,左边是王府井,老北京的首饰店都在那条街上,方便。”
谢宗安:“北京能有什么像样的翡翠?要有,也在故宫,慈禧太后的那棵白菜……翡翠的所有魅力都在那棵白菜上,一百几十年了吧,可还像刚掰开似的,白是白,绿是绿,指甲掐上去能掐出一泡水来——”
谢宗安说话时,眼睛盯在立辉女友白白的颈项和手臂上。谢宗安:“我怎么没听你说话?”
叶子腼腆地笑笑。谢宗安:“他叫你叶子,就叫叶子?”
叶子:“是,就叫叶子!”
谢宗安:“伸手让我看看——”
叶子看向立辉。立辉微笑点头。谢宗安:“噢,这手,我看女人,从来都先看她的手。不错,是一双持家的手——”
谢宗安从怀里掏出只翡翠戒指,替她套在指上:“就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见面礼!巧了,刚合适——”
立辉:“这戒指至少得五六十万。”
谢宗安:“什么样的翡翠戒指从我这手上经过,就不是那个价了。”
立辉:“还不谢谢叔叔——”
叶子行礼地:“谢谢,叔叔!”
谢宗安只是死盯着她的窘态,呵呵地笑着。立辉:“叶子,你去买点水果来,要那种热带水果,东南亚进口的。”
叶子无声地去了。谢宗安:“你这女人不错呀!”
立辉:“小地方的,原先在我的酒店里做收银员,我也想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回国后格外的忙,找个不爱说话的正好。”
谢宗安:“你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不妨看他对女人的价值取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喜欢她。”
立辉:“对了,叔叔,我一直没机会把您在福州的投资情况好好汇报一下,您看——”
谢宗安:“免了,我不是来查账的,我这趟来,是来安家的。”
“哦——”
立辉有些意外。谢宗安:“97眼看就到了,香港那巴掌大的地方我也待腻了。你不是在北京还有些事要办吗?你办你的,办完了,我们一块儿回福州,也就算是叶落归根吧!”
立辉怔了半天,很快:“那也好,其实叔叔早该亲自掌控那些产业了,这些年,我也是赶着鸭子上架……”
谢宗安:“不,福州的投资我一概不管,还是你来管,你就当我还在香港,一切不变。”
立辉:“叔叔,这恐怕……”
谢宗安:“立辉,古今凡成大事者,必以找替身为第一。我在纽约挑了你,是因为我自己老了。老了是什么意思?就是离死不远了。唯有死,别人不能代替,你得独自默默地去完成。我回福州就这个意思。”
立辉默默地听着。半晌,立辉:“那您和纽约的婶婶商量过吗?”
谢宗安:“她能说什么?翡翠的行情不如前两年了,香港台湾的经济都不太好,愿意出大价钱的人是越来越少。也亏了你在大陆没有经营翡翠,替我预先打了片江山下来。所以,大陆情况,还是你熟,我们真的是老啰!”
林德、迈克斯、杰米3名大小美国特工每人穿了件旅游汗衫,胸口上一律印有“不到长城非好汉”
的字样,在八达岭长城上奋力向上攀爬。他们的中国主人被远远地丢在后边。迈克斯:“老板,怎么样?吃得消吗?”
林德:“比起和中国人谈判,还是要轻松多了。”
迈克斯:“他们会交人吗?”
林德:“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答应了我们的培训计划,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杰米:“我怎么觉得,他们比在纽约要自信多了?”
林德:“是吗?那大概是他们在我们来北京的前一天,赶造出长城来!”
杜维民持相机赶了上来:“杰米,让你的老板站下,这个角度最好了——”
三名美国人站下来了,摆出留影姿态。沙孟海等走了上来。杜维民:“迈克斯,跟你的老板同看一个方向。”
沙孟海:“干吗要限制他,两边看才叫"望长城内外"!”
快门咔嚓响了。中美警察都笑了。林德:“沙,我想知道,我们的总统当初爬到什么位置?”
沙孟海:“首先,你得告诉我是你们的哪一位总统?是尼克松?卡特?福特?里根?还是乔治?布什?”
林德:“这有什么不同吗?”
沙孟海:“太不同了。在他们不同的任期内,中美关系的温度是不一样的,通常是温度高的,爬得高一些。”
林德:“我的天哪,我们不是在爬长城,而是在爬一根温度计?”
大家都笑了。林德:“迈克斯、杰米!我命令你们立刻随我赶到所有总统的前头去——”
林德在宾主的哈哈大笑声中,带领迈克斯、杰米跑步向上——沙孟海家盛宴方张,气氛融融。沙孟海站起来,对着中美宾客:“首先我要说,这样的聚会不是天天都有的。最近的一次,是在纽约,迈克斯的家里,距离今天整整7年了。”
颇多感慨的中美警察。沙孟海:“迈克斯太太的厨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客厅里的沙发,很松软,睡上一夜也没觉得腰疼。”
“是的,我们双方已经连续争吵了3个白天了,今晚,我们又得坐下来,以彼此面前的酒杯,继续我们的辩论。我要说的是,虽然我的太太不会做菜,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家的酒杯足够结实,来,碰杯,不要担心会碎——”
吃过饭,沙孟海、林德走到另间房内,陈洁跟了过去。林德:“沙,借您的酒,我有几句在谈判时没说的话想对你说说!”
陈洁在一旁作同声翻。沙孟海:“请便,林德先生,这是在我家里,你尽可以把这当作我们之间的家庭谈话。”
林德:“那我就直说了。作为老朋友,我建议你们在下个月底前,把人交给我们。”
沙孟海:“林德先生,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重复我们老北京的车轱辘话,无论是在谈判桌上,还是在我的家里。”
林德:“可有一个理由,我在谈判时并没有提到。”
沙孟海:“无论什么样的理由……”
林德:“不,这个理由牵涉到你们的国家主席。”
沙孟海:“林德先生,这不是在美国,我们没有拿领导人开玩笑的习惯,请你——”
林德:“当然,还有我们的克林顿总统。”
林德笑眯眯的。沙孟海:“林德,你不是喝多了吧?”
林德:“下下个月,在西亚图,"埃派克"会上,两国元首将会见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将是两国最高领导人自89年以来头一次会面。”
沙孟海心想:这个老狐狸。嘴上却说:“不,林德,我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林德:“亚太经合组织首脑会议并不只谈亚太经济,即便只谈经济,也不会不谈毒品经济,目前每年全球毒品交易额高达8千亿至1万亿美元,相当于世界经济贸易总额的9%,仅次于军火交易而位于第二,全球吸毒人数已经超过两亿。沙——我知道您是一位具有战略头脑的睿智人物,我们分别代表了两个大国的禁毒当局,如果我们能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我相信我们至少可以在我们的领导人头一场见面前,就能为他们找到除天气之外的恰当话题。您说呢?”
沙孟海:“你好像是在同我们做交易。”
林德:“沙——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人在你们的手上,情报价值并不大,可到了我们手上就不同了,为什么不趁着价钱好,赶紧把他交给我们呢?”
沙孟海:“您怎么知道"价值不大"呢?林德先生,既然你们美国的情报已经具体到了我们一个省级城市的医院、病区、病床,那我们就不该就此研究一下,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林德:“瞧,沙——我们又回到了我们争论的另一个原点上了,那就是我们双方的情报交换。我们希望能在对方的首都看到我们双方的代表。”
沙孟海:“我们不是已经给了明确的态度了吗?林德先生,这一天已经不太远了。”
沙孟海和马天成并排走在通往监室的走廊上。马天成:“这样交出去,太可惜了,大量潜在的情报价值,肯定流到美国人那里。迈克斯该笑死了,难怪哥几个离开北京的时候,嘴咧得像荷花似的。”
沙孟海:“马天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损失肯定有,但这是国家利益,中国对外贸易的四分之一是对美贸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服从中美关系的大局。”
一名看押人员见两人走近,咔嚓打开了监室。沙孟海:“怎么样,曼勒先生,都还好吧?”
曼勒:“谢谢,局长先生,除了寂寞一点儿,别的都很好。”
沙孟海:“寂寞总难免,其实哪一行都要耐住寂寞呢,中国有句俗话,叫作:"闹里有钱,静处安身"。”
曼勒笑了:“局长先生总是这么亲和。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完全不懂得安身立命,实在是我们处境不同。你们的国家日益繁荣,没有人敢于轻视你们的存在。我们就不同了,工业没有资本,农业缺乏耕地,商业没有市场。我们得生存呀,得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哪怕是一声贫弱的叹息。美国人倒是愿意帮助我们,去年他们派人向坤沙将军提出财政援助的建议,但这个建议是有条件的,坤沙将军必须同意美国在我们的管辖区内建立一个巡航导弹基地——”
沙孟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马天成:“你们答应了?”
曼勒先生摇摇头:“坤沙将军是这样一个倔强而直率的人,他可以公开地向新闻界表明自己的政治目的是进行"无限期的有限的贩毒活动"。但他从不接受任何一方有条件的财政援助,他拒绝了美国代表。美国代表很惊讶,问:"那你们将来吃什么?"将军回答他们:"我们可以吃树叶!"”
沙孟海和马天成怔怔的,笑不出来。曼勒:“瞧,这个全世界最知名的毒枭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懂得尊严。我们都相信,美国人计划中的巡航导弹基地显然是针对你们中国人的。唔,美国当然关心毒品问题,但是当缉毒与他们的战略安全发生冲突时,缉毒必须让位于政治。禁毒从来都是他们美国人手中的一种政治武器。”
曼勒点起一根烟来,抽着。屋里,静静的,曼勒看向沙孟海。曼勒:“局长先生来,不会没有事吧?”
沙孟海说不出口了。马天成“救驾”
地:“对了,曼勒先生,上一次你谈到,你们的mta总部设有中国小组,在昆明和曼谷都有小组的成员,其中昆明成员因为你这趟昆明之行,你比较熟悉,也说出了他们的下落,但我们的动作晚了,没能请到他们。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们,那些曼谷的成员主要任务是什么?还有,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曼勒笑了:“上一次,我就说过了,我只负责财政。”
马天成:“财政也可以呀,你们之间有财政来往吗?”
曼勒:“这倒是有过。我曾经向你们解释过毒资的流通和洗钱的方式。其中还有一种方式,我们在美国收取的毒资曾经通过周边地区赌场洗干净过,这些洗干净的钱,再由中国小组的成员拿到大陆投资那些合法项目。”
沙孟海警觉地:“有这样的事?”
曼勒:“我了解的有过一次。我曾经怀疑这种方式渠道的可操作性,可是将军的前任秘书刘云其专门赶来说服我,他告诉我,这种方式有人尝试过,很成功。”
“刘云其?他负责中国小组?”
马天成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曼勒:“这是个天马行空的人物。”
沙孟海:“您刚刚说了,通过赌场洗钱?具体地,是怎么个洗法?”
曼勒:“也就是个大概意思吧,比如局长先生是那个洗钱人,我是这批钱的真正主人,我是财政部长呀,我手上常常有几个亿的美金,我就对你说,你去赌吧,我给你一亿美金的额度。而你实际要洗的钱只是一千万美金。这么大的赌本,赢的几率那就非常高了,当你赢到一千万美金的时候,你就罢手,所有的赌博过程赌场都有录像记录,你的所得也就合法了,赌场会给你开具一张香港银行的支票,这钱也就干净了,拿出去干什么都行。”
沙孟海:“那赌场能够容忍吗?这样赢钱?”
曼勒笑了:“赌场永远不会亏本的。你赢的并不是赌场的钱,而可能是某个合法公司的钱,包括赌场也在事先拿到了自己的手续费用,这一切都是黑色的交易,台下的交易。”
马天成:“你上次所说的那个纽约的老鳖负责处理这些毒资吗?”
曼勒:“他只是个经手人,纽约真正的大老板,据说是个大人物,我们谁也没见过。”
说话间,两名炊事员手端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了各色菜肴,摆在桌上。曼勒惊讶地看着。沙孟海也不说话,拧开一瓶五粮液,往3只杯子里倒酒。沙孟海把斟满的酒杯放在曼勒面前。曼勒:“这是——”
沙孟海:“曼勒先生,原谅我,我今天来……是给您送行的。”
曼勒:“送行?”
沙孟海:“是的,我们已经答应了美国联邦缉毒署,明天就送你去那边——”
曼勒怔了,说不出话来。马天成举杯:“来,我敬你一杯,曼勒老师——”
曼勒没动。沙孟海:“我们非常理解您的那些民族情感。我们也曾经有过与你们相似的情感经历,所以,请相信我们,我们的心里并不好受。”
曼勒点点头,慢慢地拿起杯子。曼勒:“局长先生,我每天读你们的报纸,多少知道一点儿你们的处境。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在今天的世界上,如果连中国这样的大国都不能有自己的声音,那这个世界也太糟糕了。”
沙孟海像被击中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曼勒:“来吧,局长先生,我是个身陷囹圄的人,所有有关禁毒的国际公约对从事我这样一种职业的人都是不利的,我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想让你们了解,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邪恶,那么不讲道理……干杯,局长先生——”
3只杯子苦苦地挨在了一起。沙孟海:“那就祝您一路平安了曼勒先生——”
沙孟海一饮而尽。曼勒慢慢地品着喝下,依然那么斯文儒雅……在部长办公室里,部长与沙孟海默默对坐着。部长的声音:“我不同意你刚刚对这件事的评价,这不是示弱,而是守弱!一字之差,差的就是那种精神头!”
部长看了过来:“什么是"韬光养晦"?中央为什么要选这四个字作为我们对外方针之一?我们老是分析人家的宏观战略,却常常忽略了我们自己的。"韬光养晦"不是战略?要承认差距,不做力不从心的事,集中精力提高我们的综合国力。具体到我们的禁毒工作,要想有所作为,你沙孟海就要有那种做愚人的勇气。所以我们才同意双方情报互换,尽管我们知道我们可能所获有限;我们同意在不久的将来双方互派联络官员,尽管这很可能是样子货;我们同意他们提出的培训计划,尽管我们知道他们决不会把上树的看家本领教给你的。但这不要紧,能学多少学多少。我们不仅要把美国人请进北京来教学,我们还要派人到他那里去学。这后一条,是我特意加上去的,你想好人选了没有?派什么人去?”
沙孟海:“美方只同意一个名额,我想让上海的小杜去,他的外语有了很大的长进。”
部长:“不,要派最关键的人选去!”
沙孟海:“那——”
部长:“就是你,你去给我做美国人的学生去!听不懂,看不懂吗?”
沙孟海:“是,我去!”
部长:“美国的教官什么时候到?”
沙孟海:“按照双方的协议,那得3个月以后来北京。”
部长:“那从现在起,你给我从各省抽调精兵强将,提前到北京来,告诉他们,要甘于做小学生!”
沙孟海:“明白。”
一辆豪华轿车穿行在福州市内街道上。立辉亲自开车,车后座上坐着缅甸的刘云其。刘看向窗外:“怎么,咱们在朝郊区开吗?”
立辉:“是的,老爷子不愿意住城里的洋楼,喜欢郊外小镇上的老宅子。”
说话间,豪华轿车已停在谢宗安老宅门前。立辉引导刘云其进了宅门。谢宗安笑着地拉着刘云其的手穿廊过室,指着一片天井:“这房子多好呀,在纽约,500万美金也买不到。瞧瞧,上借天光,下接地气,清不清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啦。”
叶子无声地在操作功夫茶,谢宗安毫不避嫌地替她挽了一下袖子。立辉只当没看到。刘先生品茶:“这么看来,安爷是真的要叶落归根了?”
谢宗安:“我还操什么心,接班人是俊杰呢!嗬嗬嗬!”
他看向立辉。立辉:“你们谈,集团那边还有个会等着我呢。”
说完退下。谢宗安:“我在香港的时候,就听说你们都作鸟兽散了。”
刘云其的眼睛看向做茶的叶子。谢宗安:“不要紧,这孩子纯着呢!跟芸很类似!”
滚烫的水涮着杯子,茶壶在那一只只的小杯里倾倒着。刘云其:“美国人还是厉害,泰国人也跟着一副从未有过的强硬,曼谷我是待不住了。”
谢宗安:“我看将军也是蹉跎于他那掸邦人的种性上,听不进劝,你有什么办法?晴天不肯去,直待雨淋头。”
刘云其:“安爷的那批款子,幸亏我提前弄出来了,再晚一点儿,也就进了美国的国库了。”
谢宗安:“这么多年的合作,你刘先生的品性我能不知道?我想知道,这个合作还能不能进行下去?不是要收山了吧,云其?”
刘云其:“安爷,哪能呢,你我都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两人都笑起来。叶子一双手娴熟地在沏功夫茶,无名指上是那颗碧翠的戒指-
第18部分
一辆待发的轿车停在公安部院里。马天成、陈洁帮着把沙孟海的行李放在了轿车的后备箱内。沙孟海走来:“你们不用去机场了,咱们各奔前程。马天成,迈克斯可是很有个性哟,你们把他这个教官侍候好了,我在美国那边的处境会好一些,我等着沾你们的光,啊!”
说完关上车门车子开走了。迈克斯在办公室收拾各种资料,两只行李箱放在桌子边上。杰米似乎一直在向他报告工作。迈克斯不耐烦了:“杰米,不要像个娘们儿似的,唠叨个没完,没看见我这里乱成一团了吗?你就照你的思路做,其余的,等我从北京回来再说!”
杰米:“头儿,这事,我这两天就得做,我都约了他了,这事太大,我需要你的批准!”
迈克斯:“什么,你都约了他了?他的态度呢?”
杰米:“阿华这家伙你还不知道?和8年前一样狡猾。起先,我定了个地点,他不同意。你知道他挑了什么地方?他约我去一个同性恋者的咖啡屋。”
迈克斯哈哈笑了:“这个王八蛋!他想玩你呢,杰米!”
杰米:“但我还是觉得,发展这样的线人很有点意思,随着我们与北京的关系解冻,我们那些先前的证据对他的威胁可是太大了,我们可以逼着他与我们合作。”
迈克斯:“行,我批准了,只是别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也成了"同志"!”
迈克斯接着收拾,“帮帮忙,杰米,都什么事儿,你说华盛顿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做教官?
杰米:“你迈克斯是我们dea的"肉条令"!”
迈克斯:“什么意思?”
杰米:“你一举手一投足都体现了纯粹的、教范式的美国警察形象!”
一辆轿车驶抵美国联邦缉毒署大楼前,迎候在那里的林德与车内走出的沙孟海及翻译握手:“欢迎您,局长先生!”
沙孟海:“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林德:“你看,你一来,华盛顿的天气都变了。”
沙孟海:“都老朋友了,就不谈天气了吧!”
林德:“ok.沙——您是我们这座大楼接待的第一位中国官员!”
两人说笑着迈上台阶。署长本人在厅外与林德陪同的沙孟海握手,照相机快门喀嚓喀嚓地响动,闪光灯闪闪明灭。署长与沙孟海坐在壁炉边。署长:“稍早一些,在西亚图,我们两国的元首谈得非常好,正如我们所料,他们谈到了毒品问题。我们的总统私下向你们的主席抱怨说,他有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你们的主席很惊讶,他不明白克林顿总统为什么要向一位外国元首诉苦。”
在场的人都笑了。沙孟海礼貌地:“那后来呢?”
署长:“于是克林顿总统向你们的主席介绍了他的苦衷。在美国,有1/4的人口曾经尝试过毒品,这是很大的社会问题,美国的选民要求他们选出的总统能够关心这一影响了他们切身利益的问题,如果克林顿总统不重视这一问题,那将会极大地影响他连任的选票。”
沙孟海笑了:“这个问题的确是太大了。”
署长:“局长先生,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数字,在美国的各类毒品的嗜瘾者中,吸食海洛因的人数是83万人。这么大的一个海洛因市场,其供货地主要来自金三角地区。去年金三角的海洛因占了美国市场的67%,其中有相当可观的部分是由缅甸北部经昆明至广州到香港再到美国。”
房间里静静的,署长本人的目光在注视着沙孟海的反应。沙孟海看向署长:“署长先生,这正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空气立刻轻松下来,署长笑了。沙孟海:“一方面,中国要开放,不能搞闭关锁国,但是中国的门窗太大了,我们与缅甸有着将近2000公里的共同国界,4个国家口岸,98个地方口岸、通道,山间小道更是不计其数。鸡犬之声相闻,人员来往不断,任何一条乡间的小路都可能成为毒贩者的天然通道。”
署长:“能够理解,局长先生,按照我们的经验,凡大规模生产毒品的国家都有着深刻的政府背景,我看这个问题的主要责任应该由缅甸独裁的军人政府承担。你同意吗?”
沙孟海:“对不起,署长先生,我们历来没有评论邻国内政的习惯。我们和缅甸有着传统的友好关系。”
署长:“局长先生,那我们的谈话就有些困难了。如果撇开毒品的生产国,只谈那条实际存在的毒品通道,那肯定不能令人愉快,贵国政府应该能够拿出一套有效的办法,尽快地遏制住由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向我们美国的海洛因毒品。也许我的话说重了一些。”
沙孟海:“没关系,署长先生,我们的神经比您想象的要强健得多。我们中国人早在上一世纪的中叶就专门与"鸦片"打了一场战争,所以,绝不要怀疑中国人打击毒品的决心。是呀,您还能找出第二个能够对毒品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的民族吗?中国政府反毒品的态度是坚定的,不是屈服于别国的压力,而是它关系我们中华民族本身的兴衰存亡。”
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不那么轻松。林德在一旁插话了:“我看我们对毒品的态度还是一致的。第一,它是臭名昭著的;第二,它也是不容易对付的;第三,没有它,也没有我们在座的每个人的饭碗,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得感谢它,它使我们有机会坐在一间屋子里,商讨打击它的办法。”
沙孟海轻轻地笑了。署长:“自从我们的副署长去了一趟北京,变得一团和气了,我问他们有什么诀窍,他告诉我,别去王府井,那里只有麦当劳;得去前门,那里才有正宗的北京烤鸭。”
沙孟海:“我们当然欢迎署长先生亲自去中国看一看,中国有句话,百闻不如一见。”
署长:“会的,我会去的。现在的问题是局长先生来美国了,我主张您可以多走走、多看看,纽约、洛杉矶、旧金山,可以深入我们dea一些基础部门,我们十分愿意把我们的缉毒经验拿出来,让中国客人分享!”
署长哈哈笑了。显然,会晤到这时才切入正题。北京公安大学里,制服警察列队鱼贯进入阶梯教室。走廊上,马天成、陈洁陪同迈克斯走来,他们相互交谈着,很亲热。迈克斯:“马,你穿制服的样子很精神。”
陈洁:“马天成,迈克斯夸你穿警服样子很神气。”
马天成:“你告诉他,不穿制服也有标准的警察身板,就数他迈克斯了。他简直像007!”
迈克斯站在讲台上一个美国式的回礼。“坐下——”
马天成在台下座位上盯着这位对手,笑了。迈克斯:“我记得我刚刚加入dea的时候,我妈妈非常担心。那时候我成天与哥伦比亚麦德林集团的毒贩们打交道,身上总揣了把手枪。”
马天成托起下巴在品味。迈克斯:“我妈妈就说,迈克斯,为什么你们非得用手枪呢?我说,那你让我用什么?我妈妈说用钱呀!”
警员们轻声笑起来。迈克斯:“我妈妈继续为我们dea出主意,她说,你们要让联合国拿钱,如果毒贩用一美元收购一公斤古柯叶,你们就拿两美元,甚至三美元或者四美元。那么,那些哥伦比亚的农民肯定会把古柯叶全都卖给你们dea了。”
警员们哧哧笑起来。迈克斯:“我告诉妈妈,这不可能。毒贩子们比联合国有钱得多,还不知道谁买谁呢!”
哄堂大笑。迈克斯:“不管怎么说,我妈妈还是很敏锐,她说出一个真理。打击贩毒是一件非常花钱的事。美国联邦政府每年用于打击贩毒的经费是190亿美元……”
警员们唏嘘地。迈克斯:“这还不包括各州政府的开支,不包括盖监狱关毒贩的费用。当然,在我们花钱的同时,毒贩们也在花钱,我们dea非常注意每年集中打击某个方向上的某个团伙,打掉他二三吨的可卡因,让他们蒙受几亿美元的损失,让他们在经济上彻底破产……”
课堂里传来了一声咳嗽。迈克斯看了过去。警员中一名年轻人在举手。迈克斯:“年轻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年轻的警员站起来。马天成介绍:“这是福建省厅的侦察员高期光——”
年轻的高期光:“迈克斯先生,你刚刚说到,让毒贩们损失几亿美金,对吗?”
迈克斯:“不错,我是这么说的。”
高期光:“我想知道,你这几亿美元是怎么算出来的?是成本价,还是成品价?”
迈克斯一怔,含混地:“当然是纽约的销售价格。怎么,这有什么疑问吗?”
高期光:“这正是我的疑问之处。按照我们在中国的经验,毒品的价格是不能以成品来计算的,这样会高出几千倍。比如,金三角的毒贩们通常只付出不到2000美金就可以买到1公斤的海洛因,在福州可以卖到1万美金,到了香港要付5万美金,而在纽约这个价格还要再翻番,达到70万美金。即使被收缴,毒贩的实际损失只是2000美金,而不是70万!如果您所说的几亿美金是销售价,那么,我认为这并不能使毒贩们破产,他们实际只付出了极低的成本。我说完了——”
迈克斯久久看着这个年轻人。课堂上的眼神变得异常活跃。迈克斯笑了:“看来你们中国人在数学方面非常有天赋,谢谢你的提醒,我得回纽约查查我们的账本——”
警员们友好地笑了。迈克斯:“这位年轻人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是呀,如果我们不能只用钱来打击贩毒,那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这正是我此次来北京要与诸位共同探讨的课题——”
迈克斯又一次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英文。陈洁翻译:“论禁毒的谋略。”
高期光在翻译前已经在笔记本上用流利的英文记录下了。纽约的一家咖啡馆内,柔和的音乐加幽暗的灯光,一对对男人在咖啡桌前窃窃私语。角落处,杰米与阿华对面坐着。杰米:“瞧你这身打扮,还真像有点古怪的性嗜好呢!”
阿华:“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们这些差佬坐在一起?”
杰米:“你就那么怕?怕谁呢?谁会在意你和我在一起?”
阿华:“怕我相好的,你满意了?”
杰米:“8年前,你在我们的审讯室可没这么冲呀?”
阿华:“还不是让你们给摧残的,疯了。”
杰米:“我知道,汪天晓找过你,你躲着他,对吗?”
阿华:“我从来就不认识那条可怜虫。”
杰米:“你可真够绝情的,当初人家在法庭上救了你,都忘了?”
阿华:“搞清楚没有,我是无罪释放的,警官。”
杰米:“可是中国警察不这么看,嫉恶如仇呢。非常巧,不久前,我去了一趟北京,他们又一次向我提起你,我也不得不又一次见识了他们当初没有拿到纽约来的证据,我敢说,那些证据至今具有法律效力,太不幸了,阿华。”
说着从西装内丢出了几张照片在阿华面前。阿华脸色变了。那是一张张杰米在北京的风景名胜处与中国警察们非常亲热的照片。杰米:“怎么样儿?看到我们和北京的关系了吧?是呀,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总相逢呀!也就是明年吧,中国警方将向美派出缉毒代表,常住华盛顿和纽约,他们来了,不会什么事都不做的。太不幸了,阿华,实在是你给中国警方留下的印象太深,伤痕一般的印象呢!”
阿华沉默着,然后伸手向侍者:“来两杯伏特加!”
杰米:“你自己喝,我只喝柠檬水。”
侍者将两杯伏特加送上。阿华一饮而尽,红着眼看杰米:“说吧,是让我给你当线人吧?”
杰米:“谈这件事前,我要先跟你重申一下有关法律。”
阿华:“谢了,8年前你们已经教会我了。”
杰米:“你愿意合作?”
阿华:“我要是答应了,你是不是就该向我许诺,以前的案底一笔勾销了?”
杰米:“我是个执法者,我不会许诺法律以外的任何事。不过,如果我们的合作者确为捍卫法律做了有益的服务,我们会视他的实际贡献给予相应的法律待遇的。”
阿华:“警官,要我做事可以,但眼前我做不了什么,出了那事以后,我在圈里的信用和名望一落千丈,你是知道这道上的规矩的……”
杰米:“没那么复杂,其实你很容易做到,比如说吧,中国警方非常想知道汪天晓近来都在和些什么人来往,你替他们打听打听,这种事我们出面不合适……”
他们的声音低了下来,幽暗的咖啡屋内,掩盖着男人们的种种交流。迈克斯正在北京长城饭店房间里接纽约的长途。迈克斯:“杰米,电话里我没法跟你详细讨论这件事,你等我回去再说!”
杰米:“不,头儿,趁你就在北京,你最好和中国人谈谈这方面的事,你毕竟在教着他们的学生,他们会给你面子的。”
迈克斯:“你刚刚说汪天晓每月在"碧连天"那里领取2000美金的津贴?”
杰米:“是呀,很奇怪不是嘛?”
迈克斯:“这个无赖凭什么拿钱?”
杰米:“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手上仍然握有谢宗安的秘密,而且至今有效,阿华也是这么说的。”
迈克斯:“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杰米:“答案在中国,汪天晓在国内就掌握了,而且与"蝴蝶"的货有关。”
迈克斯:“如此说来,谢宗安还在操纵纽约的毒品交易?否则,他干吗要害怕这么个无赖?”
杰米:“没人知道他现在何处,阿华也不清楚。也许汪天晓手上的那个秘密能告诉我们一切。”
迈克斯:“这样,你让阿华盯紧了那个婊子养的,我可以从侧面向中国人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当初逮捕汪天晓时,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杰米:“我也是这个意思。”
迈克斯:“行了,这事就到这里,再有什么,你往大使馆去电话,懂吗?”
挂了电话的迈克斯沉思地坐着发怔。不再是先前课堂秩序,所有的警员都围聚在一起,迈克斯坐在阶梯教室的中间,看上去更像是一次集体闲聊。“……我一登上长途车就注意到她了,她穿了连衣裙很漂亮,在整个车内很突出……”
说话者是云南的一位副队长金玉亭。金玉亭对迈克斯:“如果在美国,我是没有理由查她的,但在中国可以。”-
第19部分
迈克斯:“为什么?”
金玉亭:“我们有户口登记制度,你们没有。”
迈克斯:“你往下说。”
金玉亭:“我首先问司机从牛街上车的有几个。我要说明,牛街是那条公路线上最有名的毒品集散地。司机告诉我,有3个,司机手指的时候,我注意到这女人有一个下意识的躲闪目光。没错,她就是从牛街上车的。”
有同伴接口:“你就检查了她的身份证?”
金玉亭:“对,她是一位乡村姑娘,来自内地的一个偏远省份。随身行李很简单,就一只手袋,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迈克斯非常有兴趣地等待着。金玉亭:“她是我重点的盘查对象,我请她进了检查站。很不巧,检查站的女民警当天不在。她坐在我对面很烦躁,我呢,也不急,一直用眼睛盯着她。她的坐姿很特殊,侧身对我,头低下去,目光往下移。实在受不了了,她说:"你们警察太不文明了,怎么盯着我看呢?我没有带毒!"我说:"带没带你最清楚!"她说:"你不是看过手袋了?"我说:"你再想想!"她终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下很突出,就带东西了?"我说:"我什么也没说!"我没想到她突然伸手取出了卫生巾,说:"你可以看看,我来好事了!"我没理她,只盯着她的双眼。她崩溃了,问我:"如果我拿出来,你可不可以不处理我?"我说:"不可能不处理,但你自己拿出来,可以视为自首情节"……完了,她拿出来了,250克海洛因,全国第一例用私隐部位藏毒。”
迈克斯无言地摇头。有同伴问:“玉亭,你怎么意识到她把毒品藏在身体内的?”
金玉亭:“人的形体是有语言的,有那么250克在身上,她下车的步态都不一样。后来那姑娘对我说,大哥,我太佩服你了,你能不能把手伸出来,让我吻一下。”
在场的学员哄地一声笑起来。有警员插嘴:“这还是通过公路运输携毒。更有些毒贩根本不走公路,他们直接从缅北的大山,绕开一切道路关卡,步行13个日夜,直接把毒品背进昆明,随身只有一只背篓和10公斤毒品、5公斤大白兔奶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你根本没法抓。”
迈克斯无言地点头。迈克斯:“……我没想到中国的情况是这样的。简直有点像我们开拓西部时的"淘金时代"……”
马天成:“还是不一样,中国有13亿人口,跟这样一个巨大的人口基数相比,毒品犯罪的人数还是极小的一个群落。”
迈克斯:“马,你不用解释,我是行家,我能算出你们的工作量。在此之前,我们始终认为,你们中国缉毒警察不过是在做做样子,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
马天成乘机说:“迈克斯,你们dea在执法中使用线人吗?”
迈克斯狡黠地:“你说呢!”
马天成:“你们的警匪片里可是有啊!”
迈克斯:“毒品案件与其他各类刑事案件最大不同,是它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被害人,因而也没有特定的报案人。基于这个特点,毒品案件的侦查就很难从被害人方面得到协助和配合。另外,毒品案件一般没有明确具体的犯罪现场,这都给调查取证带来极大的困难。因此,在毒品案件的调查过程中,使用线人在许多国家都采用,往往是线人使用得越多,那里的毒品形势就越严峻。”
马天成:“你还是没说你们用不用线人?”
迈克斯:“马,使用线人是必须谨慎控制的,你时刻记住他们不是好人,甚至是彻头彻尾的坏蛋,控制他并从其身上获得你在调查中必须获得的情报信息,其关键在于控制者自身的分寸,多一点、少一点,都会弄砸了。记住,线人永远不是生死同伴!他们永远没有理想、正义和法律的责任感!”
霓虹灯闪烁,汪天晓躲在一辆停车内,用望远镜向酒吧内窥探。身后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了,一个人挤进车内。惊惶的汪天晓吃惊地看着来人:“阿华——”
阿华:“伙计,这是干什么?”
汪天晓:“嘿嘿,不干什么,也就是舔舔人家的饭盆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华:“这还用打听,谁不知道你每月在“碧连天”
那儿开工资呢,你汪天晓还真行,老虎嘴上也敢拔毛。”
汪天晓:“屁,是他们欠我的。”
阿华:“欠你的?”
汪天晓:“咱都是大傻逼,阿华,你以为当初他们从法庭上把咱捞上来是喜欢咱?”
阿华:“这都过去了。”
汪天晓:“你呀,还蒙在鼓里呢,我就告诉你,当初我从上海给你们打电话那会儿,人家就已经知道事情做砸了,在一边看着你阿华往警察的圈套里钻,有多缺德呀你说!”
阿华:“真的?你说的"人家"是谁?不会是安爷吧?”
汪天晓:“哼,安爷自己也让人家给涮了,撵出美国了。”
阿华:“我的天哪,那会是谁?”
汪天晓:“所以对这帮狼心狗肺的家伙们就一点也别客气,该你得的,只管朝他们要。”
阿华怔了,使劲儿在想。此时有两个男人从酒吧里走出来。车内的汪天晓一把将阿华按倒,两人紧贴在座椅上,大气不敢出。近边上,一辆大马力的跑车启动声,车灯直刺车内,尖叫着从旁边开走。直起腰来的阿华:“这两人是谁?”
汪天晓神秘地:“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跟我一块儿做,我正缺个帮手。”
阿华:“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从前的老板。”
汪天晓:“又傻逼了不是?你是我的老板?打通上海通道,多大的事呀,人家能让你做老板?我不是说了嘛,连安爷都让人家涮了,还你是老板。”
阿华:“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
汪天晓:“监狱呀,美国的监狱是个大学校,待两天,你就什么都懂了,那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说完汪天晓要走。阿华:“哎,别走呀!”
汪天晓:“我不走,你管饭呀!”
阿华:“我还没弄懂,你这是——”
汪天晓笑笑:“上海话,白相相。”
见他还反应不过来,汪天晓:“这些人做的,比你我当初不知道大多少,不是说了吗,咱也跟着舔舔他们的金饭碗,谁让他们当初欠咱呢!”
阿华明白了:“你是要敲诈他们?”
汪天晓:“别说得那么难听,狗日的赚大钱不是,分点"封口费",穷不了他们。”
阿华:“我的天哪,这钱你也敢赚?”
汪天晓:“胆大的降龙伏虎,胆小的,喂猫养兔吧。再见,阿华!”
汪天晓拉开车门,钻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迈克斯独自坐在教室内,马天成与陈洁走了进来。马天成:“听说您有事要和我谈,我们本来安排您下午去颐和园转转的。”
迈克斯:“是这样的,马,上一次来北京,你们向我们打听汪天晓,记得吗?”
陈洁:“是的,迈克斯,我们非常想知道这个人在美的近况,据我们所知,他刚刚惹恼了福州的黑社会,我们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迈克斯:“这就对了,汪在纽约正从事一桩非常危险的买卖,专事敲诈那些毒品的买家和卖家,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黑吃黑"。”
马天成笑了:“迈克斯,你们终于对他有认识了,其实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哈巴狗到了美国,还是一只哈巴狗。”
迈克斯:“你们刚刚说的福州黑社会是怎么一回事?汪天晓与福州有联系?是福州的什么人?汪这个人不简单,他手上似乎掌握了一些秘密。为了弄清这一秘密,我们想知道,汪当初在上海被捕的时候,你们还有别的发现吗?”
马天成:“这完全不是在交流情报,还是要掏咱的口袋,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马天成激烈的言词迈克斯已经感觉到了,他盯向陈洁,等她的翻译。陈洁一言不发。立辉走进谢宗安老宅子,穿过开在天井的庭院,天井内新摆了假山水池,一条条斑斓的锦鲤鱼在池内无声地游动。堂屋里一名戴了老花眼镜的翡翠工匠,娴熟地操作着各种精巧的细锉刻刀,在雕刻修改一副精美的翡翠饰品。谢宗安与张成昆屏住呼吸在一旁观看。立辉进门,目光四处寻觅着。张成昆赶紧过去了,两人一阵低语,立辉又匆匆走了。谢宗安问张成昆:“他干吗呢,来去匆匆?”
张成昆:“找叶子。”
谢宗安不再说话了。完成修改的翡翠工匠放下工具,回头示意地笑笑。谢宗安上前用袖珍电筒照射观察着修改部分,又用滤色镜检查后,满意地笑了。谢宗安:“对嘛,这一改,种份翠性就出来了,完美无瑕。”
工匠:“这料底子好,老坑玻璃种。福州市面上很难再找出第二副来。”
谢宗安:“所以做工更要精细了,九分不行,非十分不可!”
收拾完工具的工匠起身告辞,谢宗安以眼色示意张成昆付钱将其送出门去。谢宗安在堂屋里继续欣赏着那副饰件。叶子挎包走进来。谢宗安:“来来来,叶子,帮帮忙,我得看看实际效果。”
叶子:“效果?我?”
谢宗安:“是呀,在纽约,我有专职的首饰模特儿。我得看看这副首饰在动态中的风采。”
叶子:“怎么试?”
谢宗安:“脱了外套,不要那么臃肿,翡翠是最亲近自然的。”
叶子除去外套,在谢宗安的帮助下试着将那华贵的翡翠挂件,戴在那裸露好看的颈项上、耳垂上、手指上。“怎么样?”
她转动了一下身体,走动着。谢宗安熠熠放光的两眼。谢宗安:“见到立辉了吗?他刚刚来找你的。”
叶子:“让我去银行催贷款,这时候谁敢给你贷款,银根都收紧了。”
谢宗安:“怎么,立辉要用钱?”
叶子:“是星辉饭店的装修款,拿不到贷款,工程没准就成了烂尾楼。”
谢宗安:“缺多少?”
叶子:“得8000万人民币呢。”
谢宗安:“唔,还不到1000万美金嘛。”
叶子一怔,不说话了,欲摘去那些挂件。谢宗安:“别急着拿下来,翡翠就这样,沾了人气,会更有翠性的,尤其戴在你这妙人儿身上。”
叶子:“叔叔,你真会说话,您年轻时一定很讨女人喜欢。”
谢宗安:“难道我现在老了吗?”
叶子笑了:“您不老,才36。”
谢宗安:“奇怪了,怎么立辉一在场,你就一声不吭呢?你还是很开朗的。”
叶子失去笑容,摘去首饰。谢宗安:“怎么,他对你不好?”
叶子:“立辉从不缺少女人。”
谢宗安:“他在外面还有人?”
叶子:“不光有,还有一个孩子,都3岁了。”
谢宗安:“怎么没听立辉说起过?”
叶子:“他怕你不喜欢那孩子的妈妈。”
谢宗安:“噢,立辉还这么在意我?”
叶子:“你不光是他的叔叔……立辉看重他正做着的这份事业。”
谢宗安:“是这样的。难怪你们迟迟不办婚姻手续。那个孩子的妈妈是做什么的?”
叶子:“是一个歌手,唱摇滚的。”
谢宗安:“歌手?这没什么呀。干吗不想让我知道?”
谢宗安:“我明白了,唱摇滚的……是不是她除了唱歌还抽?”
叶子点点头。谢宗安长叹了一声。谢宗安想想:“这样吧,叶子,既然他这么不懂得珍惜你,你就过我这边来吧,你也看到了,我这边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一个管家的,很不方便……”
叶子霍地看向他。谢宗安:“你不要误解,我让你管的家,不只是这房子,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一个靠得住的,跟我贴心的人去做。就比如刚刚你说,立辉缺钱,谁能这时候替他解决?只有我这个做叔叔的!当然啰,这么大的钱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吗?这就需要你陪我去一趟香港,你愿意陪我去吗?”
叶子难以置信的神情。谢宗安:“真的,我需要你。”
这时,张成昆走了进来,开始将那华贵的翡翠饰件装入精美的盒子中。张成昆头也不抬地:“安爷,纽约那边希望您为这副首饰起个响亮一点儿的名字。”
谢宗安的目光没有离开叶子:“我已经替她起好了,一片冰心在玉壶,我看,就叫她:一叶冰心!”-
第20部分
“碧连天”
翡翠行门口停了一辆保安运输车。两名身挂保安器械的保安员从车上护送着一只铁箱进店。马路对面,露出汪天晓的一张脸。铁箱被打开,路易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只装盒,递到芸姐手上。其中的一只装盒在芸姐手上打开了,盒里盛着一副华贵的翡翠饰品。路易:“上品,上品,绝佳的上品!”
芸姐:“这副,老爷起什么名来着?”
路易:“一叶冰心,一叶冰心。”
芸姐:“怎么这么怪的名儿?”
路易摇摇头。芸姐:“你估计着,能找着好买家吗?”
路易:“用不着找,都排队等着看货呢。”
芸姐:“噢?不是在闹金融风暴嘛,香港、台北、东南亚咱那些老主顾没一个日子好过的,怎么纽约这边……”
路易:“咱这是什么品牌?甭管刮什么风,别人都倒了,也倒不了咱呀!”
芸姐:“别把话说满了,等他们出完了价再看。”
此时,门铃响了,汪天晓走了进来,盯着首饰,拱手:“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路易:“你不是又要来借钱吧?”
汪天晓:“您看您看,我进门还在寻思,嘿嘿怎么开这个口儿,您倒替我先说了……”
芸姐刷地盯向他。汪天晓一副无耻表情:“夫人那2000块实在是太少了点儿。”
杰米和阿华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吃惊的杰米:“"碧连天"给他5000了?”
阿华:“是呀,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百思不得其解的杰米:“行情看涨呢,应该是双方的行情都在涨,是这个道理吧?”
阿华摇摇头:“弄不懂,要不,你们把他抓来审审?”
杰米:“这王八蛋身份特殊着呢,dea无权碰他。”
阿华:“早知道,我也给自己弄个政治避难的。”
杰米:“他还有什么活动?”
阿华掩饰地:“那就不清楚了。”
杰米:“你没有什么瞒着我吧?”
阿华:“没有,怎么会呢,我们之间有协定的不是吗?”
杰米:“那就好,迈克斯就要回来了,看看他的意思。”
1999年7月,中美两国禁毒当局按照协议正式在对方首都设立了禁毒代表处。前上海禁毒处处长杜维民成为中方驻美首任代表。设立在华盛顿的中国驻美禁毒代表处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一身西服的杜维民接电话:“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禁毒代表处杜维民。”
电话内一个男声:“讲中文,我听不懂英文。”
杜维民改中文:“我是杜维民,请问,我能帮你吗?”
男声:“我们认识,你忘了?”
杜维民:“您是——”
男声:“12年前,你在上海抓了我,是你押我来美国的。”
杜维民:“汪天晓?”
男声:“不错,难得还记着呢。”
杜维民:“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不怕我抓你了?”
男声:“抓我?那敢情好,我打电话也就为这事呢。我活不下去了,有人要杀我,我他妈要弃暗投明……”
杜维民警觉地:“什么意思?”
男声:“求你把我弄回大陆去,我他娘的待够了,哪怕劳动改造种地呢都比这儿强。”
杜维民:“算了汪天晓,别来这一套了,12年前你在纽约的表演,我们可是从没忘记……”
男声:“我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我手上有一个爆炸性的情报,我能让你捉住一大堆毒贩,甭管在美国还是在大陆。”
杜维民:“行了,我们之间的那点信任,12年前就被你耍弄了。”
男声:“你不要这种口气,你知道"蝴蝶"吗?想知道吗?线索就在我手上。”
杜维民一惊,不说话了。男声:“杜同志,咱俩有缘呢,12年前,你抓了我,看守所里你好吃好喝地招待我,所以我在电视上见到你,就决心打这个电话,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家。”
杜维民:“你现在什么地方?”
男声:“纽约,最好你能来一趟,我们单独谈。”
杜维民:“留下你的地址和电话。”
男声:“这两样我都不能给你,有人在追杀我。你如果愿意交易,你一个人来纽约,明天下午,鲁道夫饭店大堂,我们见面。”
电话挂了。一辆出租车驶上鲁道夫饭店的门廊,杜维民从车上走下来。他坐在饭店大堂的沙发上,不停地看表,显得有些焦躁。一名服务生从前台走来,礼貌地:“是杜先生吗?前台有电话找您,是一位姓汪的先生打来的。”
杜维民随服务生走过去,接听。似乎有人在注意着杜维民打电话。街头电话亭里,手持话筒的汪天晓显然改换了自己的装扮:“你让我很感动,杜同志,你还是来了。”
杜维民的声音:“你在哪儿?”
汪天晓看看四周:“我的仇家太厉害了,我不能不格外小心,你现在搭车来42街179号,下车后,你就站在人行道上,我会看到你的。”
杜维民挂了前台的电话,穿过大堂,在饭店门外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开到一个正亮着红灯的路口,司机打方向左拐后,将车停在了路边。杜维民察觉出有些不对,但已经晚了,前后车门都开了,同时钻进3个人来,其中后座上的两人将杜维民夹在了中间,车门关上,出租车继续前行。杜维民:“干什么?你们。”
后座上的:“嘘,别说话,朋友。”
杜维民:“停车,让我下去!”
一支手枪顶在杜维民的肩膀处:“你得问问它同意不同意?”
杜维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开车的老者:“搜他的身!”
后座上的两个忙碌起来,不久将手机、手表、钱夹、护照,甚至杜维民衬衣内挂着的护身玉佩都摘下,递到前座上。前座上的人将搜出的什物儿一一展示给开车的老者看。老者盯了一眼护照:“噢,外交护照,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杜维民:“真有意思,纽约人打劫还分对象吗?”
车上的同伴在商议:“管他呢,找到汪天晓就清楚了。”
“不,这是外交护照,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杜维民同时在判断对方。杜维民:“让我下去,钱,你们尽管拿去好了。”
前座上的回身:“喂,老实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杜维民:“工程师,中国大陆来的。”
“那怎么会有外交护照?”
杜维民:“我们的纽约领馆要添置设备,请我来安装,他们发给我的就是这种护照。”
车内双方在僵持着,将信将疑。前座上的:“也好,老实待着,一会儿我们就知道你是不是工程师了。”
有同伙拨通手机递给开车的老者,老者:“你们马上赶到42街,他在那儿,173号附近!我们就要到了。”
此时,杜维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声的铃响。同伙甲:“让他接吗?是华盛顿的号码。”
老者:“不,关掉,把电话关掉。”
同伙关了手机,铃声断了。杜维民愤怒了:“你们应该讲点道理……”
老者:“我们当然讲道理,瞧,42街到了,我们马上就跟你讲道理。”
杜维民突然以高分贝的大声:“那为什么不放我下车?”
四名同伴都愣了。杜维民:“我说了,你们可以拿走我的钱、银行卡、手表、甚至手机,但护照,那只玉佩必须还给我……”
老者:“住嘴,不许嚷嚷!”
夹在杜维民两边的同伙动手揪他的头发,卡他的脖子,用手枪柄砸来。杜维民挣扎地大声喊道:“护照是我的国家发给我的,玉佩是我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你们拿走了,我回去没法向他们交待……”
杜维民的叫声引起了车外行人的注目。老者慌了:“行了,欧也尼,别那么大动作!”
一同伙高举的枪柄收住了。与此同时,老者打方向靠边将车停下。路边建筑的门牌表明,那正是42街173号。杜维民又乘空喊了起来:“你们不能不讲道理,你们也有女人也有孩子……”
老者:“堵住他的嘴——”
车后一片混乱,杜维民的声音断了。开车的老者向外看看:“妈的,人在哪呢?准是听到动静跑了。”
不远处,显然觉出不对的汪天晓调头往人堆处隐去。迎面有两个人等在路边。觉出不对的汪天晓一头扎进路边的店铺。那两人立刻迎着人流过来,守住了店铺门口。又有两个人对面赶来,四人分工默契,两人在店前守候,两人冲进店铺。店主惊诧地看着走进的两人,后者中的一人向店主示出了警徽:“那个穿橙色上衣的中国人?”
店主这才朝后门一指。两人掏出枪来,夺门冲出,不久传来喊声:“站住——”
接着响起“砰砰”
两声枪响。迈克斯在dea纽约分部的办公室里接华盛顿杜维民助手打来的询问电话。迈克斯:“噢?杜来纽约了?没有他没有和我们联系。危险?不会吧,他能有什么危险?不至于,纽约的治安还不到那份儿上。没问题,只要他来我这儿,我让他立刻给你们回电话。”
放下电话的迈克斯满心疑惑。杰米走了进来,把一份报告递过来。迈克斯:“杜来纽约了。”
杰米:“是嘛,他人呢?”
迈克斯:“不知道。他的助手来电话,似乎非常担心他的安全。”
杰米:“安全?”
迈克斯看着报告:“需要这么多钱?”
杰米:“也就是用一下,3天后我保证一文不少地还给你,运气好一点儿,您会有5倍的进账。”
迈克斯拿笔签名:“这个阿华用着顺手吗?”
杰米:“怎么说他也是做过谢宗安的大马仔,道上认的是他的老东家。”
迈克斯:“钱我批给你了,别给我买一堆废物回来,我要的是老鳖本人。”
杰米取过报告:“这一次应该差不多,以往咱们都没找准卖家,谁能想到老鳖的中间人竟然在深圳,这得归功汪天晓,阿华是从汪天晓那里很偶然地得到的。”
迈克斯:“别提这王八蛋了,我同移民局商量了好几次,他们就是不同意动他。”
出门前,杰米:“你刚刚说,杜来纽约了?他来干吗?”
迈克斯:“是呀,我也很奇怪,竟然还担心他的安全,天晓得是怎么回事?”
僻静无人的公路边,随着车灯的照射,劫持杜维民的那辆出租车驶来停在了树林边。车门打开后,杜维民被从车上猛地推下,摔在路边沟里。开车的老者取过那本护照和玉佩,随手扔在了杜维民身上。出租车吼叫着消失在夜色中。从地上爬起来的杜维民,拾起护照和那只玉佩,在黑暗中辨别着方向,摸索着走去。清晨,汪天晓衣衫不整、满脸血痕地在街道上走着,路人纷纷闪避,脸现惊异之色。汪天晓跌跌撞撞,像喝醉了酒。也许是前一天的惊吓,他的神经崩溃了。一辆巡逻警车从后面开了过来。汪天晓突然冲下马路,张开双手,迎面拦住了巡逻车。汪天晓用中文朝车上的警员用中文喊:“我要举报!我要揭发!”
两名白人警员面面相觑。汪天晓:“我要揭露毒品犯罪!懂吗?毒品!毒品!”
见两名警员仍然不懂,汪天晓比比画画,大声地:“我要帮你们逮捕一个非常大、非常大的贩毒团伙!”
dea纽约分部里,亚洲组的警员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的人都在鼓掌。特工帕克把4件缴获的海洛因一一放在杰米的办公桌上。杰米挥挥手,警员们都恢复了平静,各自忙自己的了。杰米吩咐:“帕克,把门带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特工帕克点头,回身出去,带上了那间透明办公室的门。杰米将桌上的4件毒品挪开,拿起了电话。杰米:“你他妈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毒品,我要的是毒品的主人!我要逮捕他!”
电话里阿华的声音:“怎么回事,警官,你没抓着人?地点没错吧?”
杰米:“地点倒是没错,可只来了一个马仔,小混混,放下毒品就溜了。我们没想要抓他,指望你说的那个大家伙能出来。”
电话里的阿华:“噢,老鳖没到交货地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决不可能这样。”
杰米:“能出什么事呢?我们非常小心,一点儿也没惊动他们。”
阿华:“这不对,完全不对!”
杰米:“要不,你现在就打个电话去深圳,问问是怎么回事?”
阿华为难的声音:“警官,这不行,你们已经拿到货了,我没有理由再找他们,这是道上的规矩,会怀疑我的……”
杰米:“那你是要让我拿着纳税人的钱,替联邦政府买来这么一堆花了巨款的废物!”
阿华:“这没办法,我还想活命呢,反正这电话我没法再打了!”
杰米砰地挂了电话,烦躁地除去外衣,丢了出去。纽约一警察分局里,守在汪天晓身边的白人警员冲着走进来的华裔女警:“问问,问问这疯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汪天晓的目光盯住华裔女警。华裔女警:“我是警官郝丽,我能够帮助你吗?”
汪天晓:“妈的,终于来了个说中国话的,都快憋死我了!”
华裔女警:“你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汪天晓:“你知道"蝴蝶"这名字吗?”
华裔女警眼神与白人警官交流。汪天晓装疯卖傻地唱了起来:“你看那边有一只美丽的花蝴蝶;我轻轻地走过去,要想抓住它,为什么蝴蝶不害怕……”
华裔女警:“尼森,送他去疯人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汪天晓的舞蹈、口型僵硬在那里。白人警官拍着他的肩膀:“走吧,我看你是喝醉了——”
一身风尘的杜维民坐在迈克斯办公室的沙发上喝咖啡。迈克斯在打电话:“……是的,现在就查,照我说的车牌查,我就在电话里等着……”
一转脸,迈克斯笑嘻嘻地对杜维民:“杜,纽约人有句话,如果你没有被抢劫过一次,那就算不上真正的纽约人,其实你来纽约就该给我来电话,我会派警车……是吗,查到了?噢?!有这样的事?”
迈克斯放下了电话:“出租车公司说,这辆车一直在修理厂,修理厂又说,两天前被人盗走了。”
杜维民放下杯子:“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这决不是一般的劫匪,其中的一个手持38制式警用手枪。”
迈克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驻美代表?”
杜维民:“他们只是怀疑我的外交护照,最终也没能确认我的身份。”
迈克斯:“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普通劫匪,那又为什么偏偏盯上您了呢?”
杜维民:“迈克斯,我们必须首先确认这伙匪徒的真实身份,否则,我们要保护的那个人,仍将处在危险之中。”
迈克斯:“那个人是哪个人?”
杜维民:“还能是谁,汪天晓!”
迈克斯霍地怔住了。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汪天晓居住的公寓楼下。白人警官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朝里面:“出来吧。”
汪天晓爬出警车,白人警察对照手上的地址,搀着他,走进公寓楼。黑暗中闪出了几个人影,从四面聚集在楼口,相互商量后,进入楼内。地下室小窗处传来门的撞击声。小窗口砰地打开,汪天晓从窗口往外钻出身子,但后腿似乎被人拖住了。“警察——救命——”
汪天晓张开两手对着户外大叫。但很快,他被人生生地从窗口处拖了回去。尖叫声戛然而止。汪天晓居住的公寓楼外,警车、救护车停了一片。被抬出的汪天晓装在尸体袋内,欲被抬上救护车……迈克斯驾车带着杜维民从远处疾驶而来。杜维民看见躺在里面的汪天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迈克斯的办公室里,杜维民与迈克斯双双陷入沉思。迈克斯:“这帮警局的蠢货们,送到嘴边的肥肉,竟然……被他们扔出去了。”
杜维民拍拍迈克斯:“也是时运不济,从头来吧迈克斯,从头再来——”
门开了,杰米兴冲冲地进来:“迈克斯,我已经碰上蝴蝶翅膀了,你信不信……”
看见杜维民,杰米一下子僵住了,改口:“唔,杜——您的事我们都……”
杜维民站起来:“算了,杰米,您就甭客套了,我知道你们有工作,我告辞了,今晚上,我就飞回华盛顿,那边都急了。再见,诸位——”
“等等,等等……”
迈克斯追上,从口袋内掏出一只装了钞票的信封,递到杜维民手上:“拿着,你这样一文不名,是到不了华盛顿的。”
杜维民接过:“谢谢,我从没想过,会向你迈克斯借钱!再见!”
迈克斯对杰米:“什么事儿,让你如此兴高采烈?你刚刚说什么,蝴蝶翅膀?”
杰米:“我终于弄明白了,老鳖为什么没能按约现身交货地点。”
迈克斯:“为什么?”
杰米:“是被汪天晓吓的!汪天晓突然找了警局,试图举报"蝴蝶"集团,是这个消息把老鳖吓回去了。”
迈克斯:“那就是说,老鳖这条线就是"蝴蝶"集团的分销网络?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为可惜了,咱们丢掉的不仅仅是美钞。”
杰米笑眯眯地:“头儿,事情并没完呢。你知道吗,汪天晓这一死,所有的警报解除了,已经和老鳖又联系上了,他答应亲自出面见我。”
难以置信的迈克斯:“我的天哪,会有这样的好事?你已经拿到了货,你决无可能再找他的呀!”
杰米走到门边对外:“帕克,把货拿来,让老板看看!”
帕克走进,手上捧着那4包海洛因,放在了迈克斯的办公桌上。杰米:“头儿,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你仔细看看,这4包货,有什么差别吗?”
将信将疑的迈克斯取小刀,分别挑开4件包装的海洛因,在台灯下,仔细地看每一包的成色。杰米:“看出来了吗?”
迈克斯:“这三包货色正宗,这一包略微发黄,好像受潮了。”
杰米:“对!所以我让阿华又往深圳打电话,要求退回这一包,或者换一换也可以。这是个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毕竟是"蝴蝶"的货!讲道上的信用!”
迈克斯:“杰米,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杰米:“头儿,已经约好地方了,后天,布鲁克林区一家按摩院,老鳖亲自出面,和我协商退换货,他要亲眼过目。”
杜维民在华盛顿中国禁毒代表处与国内通话。杜维民:“……是的,沙局,是非常可惜,尤其汪天晓在生前电话中向我强调,蝴蝶集团在大陆有一批成员。对,就差那么一点儿,那小子把剩下的话都带走了。另外,我有一个直觉,追杀汪天晓的人非同寻常,决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非常专业,不是我的外交护照,恐怕我已经没命了。就是说,他们也担心事态扩大,很有分寸,有意把自己装扮成普通劫匪……”
沙孟海:“……我知道。维民,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这太危险。听见了没有?你是我们的全权代表,不仅仅负责这一个案子!”
说完砰地挂了电话。沙孟海对一边的警官:“你今天就把dea驻华代表给我约来,岂有此理,堂堂的纽约,我们的驻美代表竟然缺少起码的人身安全。”
警官:“我让罗伯特下午就到部里来!”
警官出门后,沙孟海想想,拿起电话:“邢浩吗?你们立刻把4年前汪天晓父母家遇袭一案重新拾起来,我就不相信,那几个流氓地痞就那么难找!给我下本钱,一定得找到他们,看一看谁是他们的主使!一点不错,又有新情况了,你对你们厅长说,这个情况是我们的驻美代表用自身安全换来的。你们可以悬赏嘛,为什么不可以用重金!反正这一回我要人!”
沙孟海又一次重重地挂了电话-
第21部分
杰米冒雨来到纽约一家按摩院,收伞走进店堂内。一名艳丽的女郎迎了上来:“晚上好先生,预定了吗?”
杰米:“我不知道,是位叫霍云亮的先生约我来的。”
杰米说话时,前台内一名白种中年男子盯着他。女郎:“噢,他预定了9号包间。请跟我来——”
杰米从容地随女郎穿越前厅进入甬道。女郎拧开9号包间的房门。杰米看见,衣架上已经挂着另一个男人的衣物。女郎:“先生请先去桑拿,完了,我们会派人来服务的。”
杰米点头,女郎退去。杰米想想,将手上的包摆到了沙发背后。这才脱衣,换上浴装,他在挂衣服的时候,忍不住伸手上下搜索了一下那男人的衣物,显然摸着了件硬物,他疑惑地掏出,是一只手提电话。门恰在这时开了,先前的女郎:“先生,请跟我来,桑拿在这边——”
杰米犹豫着。走出几步,杰米:“我忘了,我带了口腔清洁剂……”
他微笑地退回到房内。女郎喊:“先生,你不用拿了,都有——”
转出门的杰米显然已放下了电话,说道:“是吗,那我就不带了。”
桑拿间里,冷水在烧红的铁块上倾泼着,乳白的水雾蒸腾起来。杰米看过去,木架上坐了两名老年白人和一名华人。雾气中,那名华人无意地看过来,脸上无任何表示。杰米看着棚顶。两名老年白人从他身边出去了。桑拿间里只剩下杰米和那名华人。那个华人开口了:“听说你不满意我的那货?”
杰米:“你是——”
华人:“我姓霍。”
杰米:“噢,是的,只是一小部分,1/4吧!”
华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对"蝴蝶"的货不满意。”
杰米:“也许是你的马仔做的手脚。”
华人:“不可能,除非他长了九个脑袋!”
杰米:“你一会儿自己看吧,在我的车上呢。”
华人:“我出手的货,我可是件件都认得的哟!”
杰米:“你可别这么说,都在道上呢,只要你的马仔没动过手脚,我保证你看到的是原样儿的!”
华人:“货都是好货,可能有个包受了点潮,毕竟这么远运过来的。”
杰米:“我没说不正宗,可我的客户对所有的货的要求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人家穿一双颜色不同的袜子吧!”
又进来两位黑人。那名华人围上浴巾站起来:“我们一会儿再谈,我在房间等你——”
杰米想起身的,似乎觉得唐突,就又坐了下来。等他推开包间的门,杰米惊呆了,包间里空空的,衣架上只有自己的外套。他赶紧奔到沙发处,一伸手,心凉了。杰米冲到前厅,这时候,他突然冷静下来,站住了。前台处,那个看报纸的白种男人不见了。杰米直接在前厅里换上自己的外套,将按摩院的短衣衫狠狠地丢出,走出门去。外面还在下雨,特工帕克看见杰米独自沮丧走出。“他出来了,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帕克惊讶地说。迈克斯伸手按住了他:“别动,他没有发信号!”
雨中的杰米没有朝这边来,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迈克斯:“再等一等,我们开车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杰米走在雨地里。迈克斯的车追上来,在他的身边紧随着。迈克斯从开启的前窗:“怎么了,杰米!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米:“让那小子耍了,连那包东西也丢了!”
迈克斯:“你上来!上车说——”
杰米:“不!我得惩罚自己!我真浑!太蠢了!”
迈克斯:“你为什么不发信号?”
杰米:“我不想让他知道他耍的是一个警察!你让弟兄们都撤吧,今晚是我杰米的逆阻日!去他妈的,让一个流氓给耍了!”
车上传来迈克斯下达命令的声音:“都撤回去!统统都撤!”
杰米:“头儿,你们也撤吧,我再走一会儿……”
杰米独身继续走在雨中,这时,从他的衣兜里传出手提电话的一阵阵铃响。杰米霍地站住了,难以置信地在上衣口袋里摸索到电话,取出后,他朝迈克斯方向做了个手势,这才接听。电话里传出先前那个华人的声音:“看你的模样儿倒挺斯文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偷,偷走了我的电话——”
杰米:“我看是你不够意思呀,霍先生,你不但不给我换货,反而拿走了它们。”
电话里:“是你先骗我,你说你的货在车上,我却在沙发后面发现了它们。你说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杰米:“咱们是头一次见面,这一点防备是必须的。”
电话里:“那你拿走了我的电话也是必须的吗?”
杰米:“我没有拿走,只不过换了个口袋,你现在过来,把货给我换了,我立刻把电话还你!”
电话里:“你以为我就那么傻吗,万一你是警察呢?”
杰米:“别逗了,我要是警察,早就抄了那间按摩院了,还等到这时候跟你废话。”
电话:“是呀,我也这么想,要不,我才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杰米:“那,你就过来?”
电话里:“不,过两天吧,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货换给你,你把电话还给我。我看了货,没什么大问题,但为了"蝴蝶"的品牌,我会满足你的!再见,先生!”
电话挂了。杰米对车内的迈克斯:“头儿,还有点希望!”
那部手提电话摆在dea纽约分部桌上。杰米:“我刚刚查过了,这是一部3个月前才开通的手机,一共只有5个储存号码,按摩院是一个,还有3部公用电话,剩下的一个号码,迈克斯,你猜猜是哪儿的?”
迈克斯看来。杰米:“中国福州市的一个号码,他们互相间一共通话过3次,其中一次的通话时间,恰好是在汪天晓被人砍死的当天晚上;而另一次,则是在那个马仔与我们交货的前一个小时。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中国福州遥控纽约这边的一切!”
迈克斯长长地叹出,突然问:“你估计这霍先生还会和他的手机联系吗?”
杰米:“这就很难说了。什么事怕就怕冷静一想,今晚太多的破绽了,他要是回过神来,恐怕……”
迈克斯:“既然没有把握,那咱就不能傻等——”
他举起那部手机:“查这个中国福州的电话号码!”
这天,福建禁毒总队情报科副科长高期光向总队长邢浩汇报:“三子的一位兄弟4年前也参加了打砸汪家,领头的是"尖叫88"的一名保安叫"大愣眼",指使大愣眼的,就是他的老板"尖叫88"的总经理张成昆。”
幽暗的灯光下,满大厅的青年男女随着强烈、震撼人心的摇滚乐疯狂地摇摆着。架子鼓手叮呤咚咙地击打,电吉他手激情地弹奏。激情扭动身体的甄立倩在高高的台子上对着麦克风一阵演唱。她的声音统治着大厅,催化着青年男女的情绪。大厅的角落处,有一双冷静的眼睛在盯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位文静的女子,喝着咖啡,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些舞池内最激情的舞者。天色已晚,路灯下,那名文静的女人挎包走向路边的一个宵夜排档。陈洁正在一张台子前等候她。“怎么样,安大记者,有素材了吧?”
安记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陈洁:“我们警方许多事还是要靠你们媒体帮忙,敢见报吗?”
安记者:“你们治安部门的态度呢?”
陈洁:“有些难度,要不,我干吗要请你。地区经济的开放程度,外商们常以当地娱乐业冷热加以衡量,经济形势越好,小姐的裙子就越短。我这话你别写进文章里去。你就想象,如果今晚一群穿制服的治安民警冲了进去,情况会怎么样呢?我们还不想把自己摆到那一大群年轻人的对立面上去。社会要有和谐气氛,但对违法现象又不能熟视无睹,所以才想到你们媒体的,尽量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安记者:“行,我有数了。”
陈洁:“那,我等着读你们的报纸了?”
安记者:“也许稍稍有些尖锐,会涉及到管理者,你们治安部门不会不高兴吧?”
陈洁:“这不管,让我们领导也受受教育,只是别告诉别人,你是我请来的!”
陈洁疲倦地回到家里,邢浩从卧室内走出,撑着门:“又去"尖叫88"了?”
陈洁:“我没进去,那些保安全都认识我。”
邢浩:“行啊,陈洁,你的名气比我大多了。”
陈洁:“也就是"非法经营者"那里,管点事儿。”
邢浩:“哎,我问你,你对那个唱摇滚的甄立倩了解多少?”
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陈洁:“哎,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尖叫88"?”
邢浩:“我怎么不知道?”
陈洁:“你们禁毒总队也有人在那儿?”
邢浩微微一笑。陈洁:“真有你的,抓不着海洛因,盯上摇头丸了,那可不是你们这些大警察做的事。”
邢浩:“张成昆你熟吗?”
陈洁:“什么熟不熟,咱管着他呢。”
邢浩:“我记得他最早是开作坊的,倒腾那些劣等的手镯子一类。”
陈洁:“那是老黄历了,现在,人家是娱乐界大亨,新潮摇滚了!”
邢浩:“他有那么时髦吗?”
陈洁:“如今的年轻人哈日哈韩扮酷,喜欢用尖叫来表达感受。他张成昆的灯光、音响是最好的,乐队是最棒的,首席歌手是青年的偶像,你说他时髦不时髦?”
沙孟海办公室里,dea驻华代表罗伯特和沙孟海相对而坐。罗伯特:“华盛顿总部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他们想知道电话的主人是谁——”
罗伯特掏出一卡片,顺手推到沙孟海面前。沙孟海看了:“这是福州市的号码。”
罗伯特:“是吗?我也弄不清,帮我们查查吧。今后,你们有类似的需求,只管开口,我肯定帮忙。”
沙孟海:“完全不告知号码背景就要查号,这恐怕不合适吧?”
罗伯特:“唔,局长先生,那些官僚只给了我这个号码,有结果,请通知我,再见!”
罗伯特捧着雪茄盒斯文地行礼,风度地退去。沙孟海盯着卡片,手重重地拍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了电话。沙孟海:“维民,美方突然要求协查一个福州的电话号码,你立刻打听一下,他们从哪儿得到的这个号码?为什么要查?”
高期光一身便装,匆匆地走进福州禁毒总队邢浩办公室。一进门就喊:“老板,干吗让我停下来?笔录都做得差不多了,我今晚就可以传讯张成昆了。”
邢浩将一张卡片推过来:“给我查这个电话号码!”
高期光:“哪来的,这号码?”
邢浩:“美国人送来的,杜维民在那边了解过了,这个号码是dea纽约分部杰米他们弄到的,他们没抓着人,只抓着了电话。”
高期光:“那这和张成昆有什么关系?”
邢浩:“照理说,没什么关系,可万一呢?杜维民刚去过纽约分部,了解杰米他们的行动直接与"蝴蝶集团"有关。咱们抓张成昆,要的就是"蝴蝶"线索。保险起见,先不要动张成昆,先查这个电话号码!”
高期光在移动电信管理局门外停车,径直来到一间办公室。一名干部已等候在这里,简短寒暄,就陪同高期光来到一台电脑前,工作人员一阵娴熟键盘敲击,屏幕上出现了某一用户档案。高期光接过打印单与干部握手:“谢谢了,这事——”
干部:“我懂!”
离开电讯局,他又来到福州市一家派出所,看着户籍警从电脑里调出相关登记,介绍说:“殷兰是原艺校一名钢琴教师,今年62岁,现已退休,丈夫前年病逝,有一个儿子在纽约读语言学校,今年19岁……”
高期光略有些失望。户籍警:“这是她的住址,要我陪你一道去吗?”
高期光:“不不不,已经很麻烦了!”
户籍警:“一家人,还客气!”
高期光:“真不用了!”
高期光直接来到殷老师家,按响门铃。门开了,眼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太太。“您就是殷老师吧,是这样的……”
殷老太热情地招呼道:“进来,进来,别站在门外说话。”
进屋后高期光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女朋友,想跟您学钢琴……”
殷老太:“噢,她有基础吗?”
高期光:“有有有,爱好也有。要不,我怎么……”
殷老太:“这样,你让她明天来一下,我先听听,看看她的程度。”
高期光:“没问题。对了,明天她怎么跟您联系?”
殷老太:“你让她直接来我这儿。”
高期光:“她要是有个准点也行,我怕她……老师,要不我让她来之前给你打个电话。”
殷老太:“可以可以,噢,对了,明天,我还有另外的课,这样,我给你留个手机号码吧——”
老太太说着写在一纸条上交给高期光,后者看了一下,抬眼问:“老师,这是您的手机?”
殷老太:“是呀!”
高期光:“可是介绍我来这里的人给我的却是这个号码。”
高期光从口袋里掏出纸条递过去。殷老太看后:“是的,这是我原先的号码,可半年前丢了。”
殷老太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高期光:“在哪丢的?”
殷老太这才认真地看向高期光:“小伙子,告诉我,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高期光想想,从口袋里掏出带有警徽的证件,慢慢地递了过去。立辉在福州的住宅是一幢别墅式的小洋楼,造型讲究的铁栅栏围住秀丽精致的花园,拎着手包的殷兰步行着走来。立辉看见叫道:“殷老师来了,儿子,快快快,上课上课——”
殷兰走近钢琴:“先生,你也一块听听,紫布进步很大。”
面有难色的立辉:“好吧,就听你弹一曲。就一曲!”
紫布高兴了,翻开琴谱,摆开架势,十指起,一阵流水般的琴声响出。立辉听着,瞥了一眼腕上的表。殷兰的目光与其相遇,立辉指指表,悄悄移步门外去了。紫布手指娴熟地弹着。殷兰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曲终了,紫布骄傲地回身,不高兴地:“他又走了!”
殷兰:“还不错,有两个小地方我一会给你纠正一下。紫布,老师有话要问你——”
紫布:“可是爸爸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殷兰:“你听老师说,紫布,半年前,老师的手机是不是丢你们家了?”
紫布:“你不是问过我吗?我当时就告诉了爸爸,他不是又给你买了一只新的?”
殷兰:“我没问那只新的,我问那只旧的,后来找着了吗?”
紫布摇摇头:“要不,我再问问爸爸?”
殷兰:“那就算了,别再问了,现在我们上课,你坐好。”
服饰前卫的甄立倩从门外走进。紫布扭身:“妈妈——”
甄立倩:“你上你的课,你爸爸呢?”
紫布:“他刚出去了,集团里开会。”
甄立倩:“你听他瞎扯。”
她点了一支烟。走了过来,对殷兰,“我这儿子还行吧?”
殷兰:“乐感不错。”
甄立倩:“那是,我的种儿,我怀他6个月还在台上演出。”
殷兰来到移动营业部,隔着柜台,递过一张纸条:“请帮我看看,还有多少余额?”
营业员一边手指娴熟地操作键盘,一边问:“您贵姓?”
殷兰:“姓殷,叫殷兰。”
营业员:“您的电话余额是2432块!”
殷兰吃了一惊。营业员:“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出示你的身份证,我可以替你打出通话清单——”
殷兰点头,取出身份证递过去。殷兰瞧着那长长的国际通话记录傻了。营业员解释地:“您上一次交款是7000整,因为您打的都是国际长途,所以话费要贵许多……”
殷兰:“这电话还在用吗?”
营业员奇怪地看她一眼:“那上面有通话时间,截止上月27号,这个电话一直在用。”
殷兰恍惚地收起单子,离开柜台。想想,她掏出手机,拨了号码:“高同志,我是殷老师,太对不起了,上一次有些情况我没对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没把握,你现在能到我家来一趟吗?”
高期光赶来时殷兰已经回到家在等他。高期光开口便说:“……我们知道那些越洋电话,但我们认为大概是您与您在纽约的儿子通话,觉得很自然,考虑到您也许有些不便说出的理由,所以……”
殷兰:“我们家没那么奢侈,半个月会打将近5000钱的电话。”
高期光不说话了。殷兰:“我本来不想说的,我那电话是丢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是丢在一个人家的沙发上……”
殷兰的语音低了下来。高期光立即向邢浩作了汇报,邢浩很惊讶:“立辉?是那个立辉集团的立辉?”
高期光:“就是他。”
邢浩:“这可能吗?”
高期光:“老太太自己也不能肯定,他家里来人很杂,但老太太可以肯定电话是丢在他家了。”
邢浩:“这事就复杂了。电话已经停用了,还没法跟踪呢!”
高期光:“老太太很有点意思,文革过来的人,她说,她这辈子什么样的检讨书都写过,唯独还没写过揭发信。要不是那张大额的电话单子吓住她了,她恐怕连这点情况也不会说的。她是怕坏人拿她的电话干坏事!”
邢浩:“坏人?你不是说老太太对立辉的印象很好吗?还赔了老太太一只新电话。”
高期光:“他家的人杂呀!”
邢浩:“杂到什么程度?”
高期光:“这倒没说,噢,老太太对那个小男孩的妈妈颇有几句微词。”
邢浩:“那孩子的妈妈是干吗的?”
高期光:“你不知道,著名的摇滚歌手呀,"拖拉机"乐队的主唱——”
回到家,邢浩问妻子:“哎,陈洁,"尖叫88"的首席歌手是叫甄立倩吧?”
陈洁:“怎么,你们也对她有兴趣?”
邢浩:“随便问问。”
陈洁:“你可不是随便的人,她哪儿惹了你们?”
邢浩:“嗨,没头绪呢,要不找你打听?”
陈洁:“甄立倩在摇滚界有点名气,很多年轻人喜欢她。有点先锋前卫吧,无论思想还是作派。但这种人很透明,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坏,允许人家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你说对吧?”
邢浩:“你越来越像音乐评论家。”
陈洁:“这是我的业务,管的就是这一行。”
邢浩:“他是立辉集团老板的女人,你知道吗?”
陈洁:“知道,哪个歌星不闹点绯闻?很正常。”
邢浩:“完了,就你这一句话,把我们一下午的分析都了。”
陈洁:“不对,你们是对那个男人感兴趣吧。这个"尖叫88"的真正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立辉集团,投鼠忌器呢!”
邢浩怔了:“我的天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们什么时候买下了"尖叫88"?”
陈洁:“人家是地方的明星企业,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立辉驾车穿过福州郊外闽南风格的小镇和古朴的小街,来到谢宗安的老宅。在天井处遇见叶子,两人离得很近,彼此无语地看着对方。叶子:“你瘦了。”
立辉:“我以为你已经不关心这个了。”
叶子垂下眼帘。立辉:“他在吗?”
叶子点点头。厢房里,传来谢宗安的声音:“立辉呀!立辉——”
立辉目光擦过叶子,走进了厢房。厢房内,谢宗安手上抖落着一张报纸,对进门的立辉:“看了这报上的消息了吗?”
立辉:“早上上班就看到了。”
谢宗安:“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不是诽谤吗?”
立辉:“记者嘛,她想说什么,你又不能不让她说。如今企业对付记者的办法就是尽量与他们搞好关系。”
谢宗安:“可是你忘了,如今的报纸也在商业运作,人家要的是销售发行量,你想搞好关系就搞好了?都是利益的竞争呢!不要软弱,要理直气壮,要学学美国的企业对付那些无聊记者的办法!”
立辉:“叔叔,大陆的情况不同,媒体在老百姓眼里几乎等于真理,他们相信报纸上的每一行字。”
谢宗安:“那你就收购一家报纸,看他还胡说八道不。”
立辉:“叔叔,这是大陆!”
谢宗安:“不要跟我争,我就是提醒你,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就怕你想不到。当初,你在纽约打工那会儿,想到能做到今天的地步吗?”
立辉不说话了。此时,张成昆赶了进来:“哟,都在呢!”
谢宗安没理他,继续对立辉:“立辉!你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要想做得更大,就必须学会如何来对付这些无聊记者!”
立辉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对着站在面前的张成昆没好气地说:“现在的记者怎么这么嚣张?文章写了就写了,我没找她,她反倒找我,跟我提起甄立倩。她要干什么?啊?”
张成昆:“好办,我打听了,这安记者是咱丁香花园的业主,想让她不找麻烦简单得很,您出面,跟许大马棒说说,送她个停车位也就息事宁人了!”
立辉:“一个停车位得8万吧?”
张成昆:“咱"尖叫88"停业一天得损失多少?10万以上。”
立辉挥挥手:“行行,你去跟许总说,就说是我说的。都说大陆的成本低,可这交易费用高,还不是一样。”
张成昆正欲出门,立辉:“立倩哪去了你知道吗?“张成昆:“去外省走穴去了,半个月才能回来!”
立辉放心了:“那就好。你不知道,她也是个麻烦制造者呢!”
在外省城一家体育馆化妆间里,一脸灿烂的甄立倩下场进来,拾起小包进洗手间了。甄立倩直接进了厕位内,插上门,拉开手提包,一阵乱找乱寻,很快又失望地砰地将包摔在了地上。甄立倩急急地走出体育馆,钻进一辆等候的出租车内。司机:“去哪儿——”
甄立倩:“开!开!开!先上马路!”
出租车呼地开走了。司机疑惑不解地问:“去哪里?”
甄立倩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挡风玻璃前:“这是给你的!”
司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甄立倩:“哥们,我知道你们开的士的路路通。知道哪有卖那东西的?哪有拉我去哪儿,车钱另算。”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眼泪鼻涕流着。司机看看她,打方向拐弯。甄立倩做梦也没有想到,那辆出租车由马路上一头扎进公安局,伴随尖利的刹车声,司机奔下来,对警察一阵轻语,指指自己的车内。甄立倩看看正朝自己走来的值班民警,啐道:“妈的,狼心狗肺!”-
第22部分
陈洁来福建禁毒总队顺指点走入一间办公室。正在商量什么的邢浩和高期光见她进来,都不说话了。陈洁:“我们刚刚接到通知,甄立倩在外省被治安拘留了。”
邢浩、高期光听了都愣住了。陈洁把一张纸条摆在桌上,“你们要觉得有用,就跟他们联系。”
说罢转身走了。两人立刻跳起来,拿起纸条。邢浩:“这是个机会,你立刻就去机场,今天就飞一趟!”
得知甄立倩被抓,立辉坐不住了,气急败坏地给手下打电话:“你们托托人,找找关系,花点钱把她弄出来——什么?有这么严重?嗨,我早就说,她总有一天会给我惹大麻烦的——那现在怎么办?”
立辉说话的时候,儿子紫布眼巴巴地在凳上看过来。立辉:“好吧好吧,你们要都没有办法,那我就自己去一趟!”
儿子:“是妈妈出事了?”
立辉:“没有,儿子,她很好。”
儿子:“我听到了,警察干吗要抓妈妈,她做了错事?”
立辉:“我说过了,她很好!你安心练你的琴——”
立辉在收拾行装:“弹起来,弹起来,让爸爸听听!”
儿子弹起了练习曲。张成昆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立辉一阵耳语。立辉:“这事你干吗要告诉老爷子呢,你不是多事嘛!”
张成昆:“你也瞒不住呀,互联网上中午就登消息了——”
立辉:“什么?”
钢琴停了下来,儿子再次望过来。张成昆:“老爷子的意思让你别去,对你对集团都没好处。”
立辉看看儿子,把张成昆拉到一边说话了。练习曲又响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叶子一袭晚装地走进门,她先看看立辉与张成昆,又走到钢琴前,手抚摸着紫布的小脑袋。紫布:“姨,妈妈没事吧?”
叶子只是轻抚着他。那边,立辉与张成昆已经结束了谈话,拾起行李的立辉对叶子:“你晚上别走了,陪陪紫布,我尽量明天就赶回来——”
叶子点点头。拘留所外挤了十几名要求采访的记者。一名民警在对他们解释:“都回去都回去,上级规定了,不接受任何新闻单位的采访——”
记者:“她食用的是哪一类毒品?是海洛因?摇头丸?还是冰毒类?”
记者:“她的拘留条件怎么样?与别人一样吗?”
民警:“没什么说的,啊我们没有回答问题的任务!”
不远处,有一辆豪华轿车无声地停在路边的车队里。车上的立辉透过车窗朝这边看来。比立辉先到的高期光等在预审室内。一名女警领着甄立倩进来,甄立倩形色憔悴。女警:“坐吧,这张凳子!”
甄立倩旁若无人地坐下:“嗨,妹妹,给我一点点,求你了,就一点点!”
女警:“别这样,你是名人,让你的歌迷看见了,他们得多失望呀!”
甄立倩:“去他妈的名人,谁愿意当谁当!”
高期光递过一支烟,打火机窜着火苗同时递上来。接过烟,吐出烟气的甄立倩:“你是谁呀?”
高期光:“我姓高,我在"尖叫88"听过你的歌!”
甄立倩:“呦,熟人呢!喜欢摇滚?”
高期光:“挺喜欢崔健的,他的《一无所有》。”
甄立倩:“那歌老掉牙了,不应该呀,你才多大点儿?”
高期光:“这跟年龄没关系。”
甄立倩:“是吗?我顶烦装丫挺的。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高期光:“你如果不愿意谈摇滚,那我们就谈谈你的儿子。”
甄立倩霍地看来。高期光笑笑:“我听艺校殷老师说,那孩子很有音乐天赋!”
甄立倩:“殷老太太?看来,你还真离我很近呢?”
高期光:“你这副样子,立辉先生就一点儿也不在意?”
甄立倩:“哼,少提他,他和我没关系,我们不过在一个派对上多喝了两杯,上了他那辆该死的车,我们根本就是一对不同的动物,很偶然地在他那汽车后座上交配了——”
高期光垂下眼睛。甄立倩:“年轻人,你还没结婚吧,那很好,记住,结婚不只是双方生殖器的一纸契约,还得是同一路人。”
高期光:“你和立辉先生不是——”
甄立倩:“你干吗老是立辉立辉的,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还是他叔叔的,值得你问来问去吗?”
高期光:“他叔叔?他的叔叔是谁?”
甄立倩:“操,你还真叫上劲儿了!如果你是个卖白粉的,我把我自己当礼物白送你都成!”
她的烟瘾又上来了,脸色苍白,一阵痉挛顺椅子瘫了下去,大叫:“你们讲点人道,就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女警上前来搀扶住她。高期光知道,他无法再谈下去了。他起身走出来,迎面,立辉由民警陪着走进去。两人在走廊上摩肩而过。高期光站住了,眯缝眼回身望过去,目送着立辉的背影。回到总队,他立即向邢浩作了汇报,邢浩听了吃惊地说:“噢,他也去了!”
高期光:“是呀,他这样不避嫌疑,让我又有点没把握了。兄弟省打算近几天就把甄立倩送过来,帮助她戒毒。”
邢浩:“那就是说,这个电话号码还只是数字意义的号码?”
高期光:“那有什么办法?如果仅仅从一些浅显特征看,他的确像是这个电话的主人,有美国留学的背景,巨额的资产,有一个吸毒的性伙伴,还拥有"尖叫88"以及张成昆那样的合伙人……还有一个情况,甄立倩说,立辉有个叔叔,立辉的钱都是他叔叔的。”
邢浩霍地看来:“叔叔?”
高期光:“不知道她这话……那女人歇斯底里。”
邢浩:“查!查他这个叔叔!”
在华盛顿dea总部,副署长林德也在办公室里等罗伯特的回信。“那批海洛因每一件你们花了多少钱?”
若有所思的林德忽然问道。迈克斯愣了一下,回答:“7万多一点。除去两名已知的中间商,这个价格非常低,所以我们认为我们距离这批毒品的主导人物非常近。”
“你是说,那个交易人每次交易前都要与那个中国福州的号码联系?”
“通话时间明摆着,我们认为这决不是巧合,包括对汪天晓的灭口,似乎也受到大洋那边的操控,如果汪天晓死前在纽约警局试图检举是事实的话儿,那这个主导人物很可能就是我们找寻了几年的"蝴蝶"本人。”
林德追问:“交易人没再与那部手机联系吗?”
迈克斯:“是的,他不敢再打那部手机了,所以,这边的线算是断了,所有的希望都在中国人那边,那个号码几乎是我们找到蝴蝶的唯一线索。”
林德:“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中国人那边毫无反馈!”
迈克斯:“我这趟来,就是想专门跟您谈这件事!”
林德:“噢?”
迈克斯:“我觉得我们dea现任驻北京代表完全不能胜任,你说,他做了什么?完全是一件摆设。依着我个人在北京的经验,与中国人打交道,除了官方来往之外,最重要的是私人的友谊和人格的魅力,要能融入中国文化,与他们成为朋友。”
林德:“迈克斯,你是不是有点自吹自擂?”
迈克斯:“那又怎么样,不信您现在把我派去换下我们的北京代表,我保证一星期内就能搞定那个电话号码!”
林德:“你现在的级别超过了代表的规格,再说,纽约也不能少了你迈克斯。”
迈克斯:“那我推荐一名人选行吗?”
林德:“谁?”
迈克斯:“杰米!”
林德哈哈笑了:“迈克斯,我都调了两次了,你不肯放杰米,现在怎么想通了?”
迈克斯:“要我说实话吗?我与这只"蝴蝶"有仇呢,13年了,别的情感也许淡漠了,唯有仇恨最持久。”
这天,《福州晚报》安记者开着爱车到一家超市购物,就在她推着一车物品到超市收银员面前计价时,超市外,一辆摩托车忽然滑行而来,停在她那辆“富康”
牌车面前。摩托车上的青年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抽出一支锯掉枪管的双筒猎枪,对准前窗玻璃,“轰”
的一枪,然后一扭车把,一溜烟而去。张成昆铁板着脸在“尖叫88”
迪厅经理室训斥大愣眼。张成昆:“你他妈的干什么了?”
大愣眼:“张总,您老说清楚——”
张成昆:“还要瞒我?”
大愣眼:“我真没干什么呀。”
张成昆:“那怎么曹三说刚刚有人拿枪轰了记者的车玻璃?”
大愣眼:“记者,哪个记者?”
张成昆:“就是写咱迪厅文章的那个!”
大愣眼:“我找祸呀,这会儿我敢碎她的车玻璃?”
张成昆:“真的?”
大愣眼:“我没那么傻!”
张成昆:“你手下也没人做?”
大愣眼摇头,肯定的。张成昆脸沉下来:“那是谁,这时候往咱头上扣屎盆子?”
陈洁回到家,正在换拖鞋,卧室内,邢浩探出身子:“又这么晚,比我还忙?”
“我的一个朋友,车前窗被人拿枪给碎了。”
“拿枪?什么枪?”
“猎枪呗,锯掉枪管的那种,小黄比对了,说这支枪两年前出现过,与击碎孙福根司机膝盖的是同一支!”
邢浩:“哦,那这事大了!”
陈洁:“所以厅长发火了,让我们治安与刑侦尽快破案。”
邢浩:“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陈洁:“你应该知道,晚报的安记者。”
邢浩:“是她,她不是刚写过"尖叫88"和甄立倩吸毒那个连续报道吗?”
陈洁:“所以,我得更加上心不是,是我把她拉到这件事里……哎,你要去哪儿?”
邢浩:“这两个线索沾一块儿,就进了我的案子了,我不去能行吗?”
陈洁:“别急嘛。”
邢浩:“美国人比我们还急呢,他们甚至为此更换了他们的驻华代表。”
陈洁:“美国人?你们这回又同美国人联手了?”
邢浩:“新来的代表你认识,杰米!”
邢浩回头微微一笑,带上门,走了。立辉来找谢宗安,他把轿车停在老宅外的大榕树下。不远处也有一辆车跟踪到达。立辉神情挫折地站在窗棂处。谢宗安却神宁气定,在观察着一块蒙头的翡翠石料,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你还真得学学克林顿,他的麻烦比你的大不大?大得多!人家那绯闻闹的,全世界老老少少都知道他那点事!可是人家,还不是一口气当了8年的美国总统?”
他抬起头来叫道:“叶子!把我床枕边上的手电拿来!”
叶子从厢房里出来,又进去了,不久拿出一只袖珍手电。谢宗安按亮了手电,刚凑到石头上,手电又灭了。他敲敲拍拍后:“熄火了!”
叶子帮着敲拍:“电珠子断了。”
谢宗安:“这口彩不好,早不熄,晚不熄,照着这石头就熄火了。这块石料八成不灵呢!”
谢宗安不再理那石料,对立辉:“我看你还是把那孩子送纽约去吧,芸姐那儿还真缺这么个能调剂调剂的,孩子不在这边,你和那个女人也就没什么可联系的了。”
立辉:“孩子还太小,等他受过完整的中国文化教育再说,要不,将来也是个小怪物。”
谢宗安:“也对,算我没说。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呢?”
立辉:“我想让叶子回我那边去,孩子在学校里压力很大,报纸上都是他妈妈的消息,他那些同学都……叶子过去要好些,他喜欢叶子。”
谢宗安看向叶子。叶子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无语。谢宗安:“本来,她可以回去,但事不凑巧,瑞丽那边有一批翡翠石料,需要去人照应,我没那个气力,你又没有兴趣,所以,我打算派叶子去一趟。”
立辉的脸立刻沉下来了。叶子惊讶地看向谢宗安。立辉:“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对付得了那些上百万的赌石?”
叶子垂目。谢宗安:“让她经历经历嘛,经历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就像纽约的芸姐。”
立辉走出老宅,情绪低落地驾车而去。那辆盯梢的车没再跟踪,仍停在原处,不久,从车内现出高期光的身影,隔着车窗打量着老宅。在北京,杰米也学会翘着腿在办公桌上办公,他手持电话,哈哈大笑:“马!真的,我们现在是亲戚了!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骗你呢?我都听杜维民说了,说你从我们送的那批缉毒犬中抱走了一只小狗崽儿,我就对你说吧,我家养的那只"比尔"是你家那只的姨妈!所以是亲戚嘛——”
杰米说着,又哈哈笑起来。办公室另一边,安丽和玛鲁塔两人盯着正没完没了闲扯着的新上司。安丽:“他跟罗伯特太不一样了,成天往外打电话,好像他在北京有无数的朋友。”
玛鲁塔:“我看他就是中文太好了,别的——”
她耸耸肩,“如果在开普敦,那得我做老板,我会讲祖鲁语和斯瓦西里语,还有一张黑面孔。”
安丽:“他的太太要过来,是不是我们还得学习泰语?”
玛鲁塔:“小心点,别让他听见了。中国话怎么说的,对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小心他开了咱们!”
那边,杰米终于结束了他与云南的东拉西扯,叫道:“玛鲁塔——安丽——你们过来!”
两人对对眼神,恭恭敬敬地走过去。杰米伸出指头:“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指示——改变一下这里所有的环境布置。”
两名妇女面面相觑。杰米:“这太像一个商务机构,完全没有联邦执法部门的权威和庄严!”
两名妇女再次交流眼神。杰米:“我已经来北京一个多星期了,居然没看见我们三人以外的人上门。”
杰米:“我对你们的要求是,这里要成为真正的代表处。要能够谈工作、开会、接待客人,包括有喝咖啡和喝酒的地方——当然,也得有隔断陌生来访者的地方。照我的要求,现在就做,这个周末,就将有重要客人来访——别让他们觉得这里只是个收电费和送邮件的地方!”
邢浩回到家,走进厨房帮陈洁做晚饭,心里还想着工作。邢浩:“杰米从北京给我来电话了,这家伙已经上任了!”
陈洁:“噢,杰米说什么?”
邢浩:“能说什么?一个公开的美国特工!唉,我问你呀,甄立倩送过来没有?”
陈洁:“昨天就送来了,在戒毒所关着呢,怎么还没完呢,你们那事?”
邢浩:“那么容易?”
陈洁:“至少比以前容易多了,不是谁都跟安记者有仇,范围应该不大。”
邢浩:“立辉有个叔叔,你知道吗?”
陈洁:“听人说过。”
邢浩:“你听说过?那个卖翡翠的?”
陈洁:“是呀,纽约的翡翠大王,这会儿在亭江镇的老宅子里颐养天年。”
邢浩:“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陈洁:“你也没问过我呀?”
邢浩:“唔,真是灯下黑,你是怎么听说的?”
陈洁:“这就是做治安的优势,成天泡在娱乐场所。”
邢浩:“你气死我了。就这么一层窗户纸隔着,立辉的叔叔就是谢宗安,当初在纽约法庭上的被告。你难道就一点没往这上头想?”
陈洁也怔了。邢浩:“太冤枉了,现在看来,我们当年的侦察思路完全对头。我在这边盯住了翡翠作坊,杜维民在上海盯住了汪天晓留下的一只翡翠戒指,还有那张便笺,"亭江水暖鸭先知",可不就是"亭江"嘛,谢宗安这会儿就住在"亭江"的老宅子里!阴错阳差,我们本可以早就破案的!”
这天,dea美国驻华代表处焕然一新。一身正式服装的安丽、玛鲁塔在给客人倒香槟,上小甜点心。满屋子的各国驻华警务联络官们,持杯笑嘻嘻地彼此交谈着,杰米与使馆官员混在他们中间,神采飞扬。百忙之中的安丽,玛鲁塔在交流。玛鲁塔:“他可真有能耐,把半个世界都搬来了。”
安丽:“这样的结果,你我都成了服务生,把冰块递给我——”
玛鲁塔:“那也总比闲着强!”
门铃叮咚地响了。安丽放下盘盏,奔过去打开大门。沙孟海一身西服地站在门外。安丽:“您好,您是——”
沙孟海:“杰米在吗?他请我来的。”
杰米大呼小唤地从那边奔了过来:“请进!请进!局长先生——”
沙孟海:“杰米,你还是老样子,呦,一屋子客人呢!嗨,波顿先生,你们都在呢——”
沙孟海与迎上来的人群逐一握手,杰米的脸上像太阳似的放光。聚会结束,杰米送沙孟海走向座车。沙孟海玩笑地:“杰米,罗伯特如果有你这样的能力,也许不会这么早地离开北京。”
杰米:“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功德圆满,所以……”
沙孟海:“说吧,我们之间。”
杰米:“你看,我能不能去福州一趟?”
沙孟海一怔。杰米:“我们能体谅中国方面工作的难度,实在是那个号码对我们太重要了,我想亲自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沙孟海:“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们双方的距离还不完全是地理上的。”
杰米:“您同意了?”
沙孟海:“你告诉我,你杰米来,是来捉"蝴蝶"的吧?”
杰米一惊,不说话了。沙孟海笑了:“你看,这就是距离。我早就对林德先生说过了的,你们美国人不要小看我们的情报,老实说,我们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差。”
杰米:“这么说,你们一直在有效地工作?”
沙孟海:“天高云淡,飞鸟高翔,有效没效,那得捉住了再说。”
准备停当,叶子一副出行打扮,来到谢宗安面前。叶子:“我都跟秦妈交代了,你自己也注点意,啊?”
谢宗安:“人啦,就这么怪,总在身边不觉着,一旦离开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叶子:“我到地方会给你打电话。”
谢宗安:“不,决不要往我这打电话,记住了吗?”
叶子惊讶,但还是点点头。谢宗安:“3个月是长了点儿,别人会待不住的,但你可以。你待在那儿非常重要,缅甸人有许多奇怪的规矩,你就是为了规矩去的,为我去的。明白了吗?等你回来,我要把更多的事交给你。天降大任呢,必先劳其筋骨,你要懂得我的一片苦心呢,叶子!”
叶子:“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我听你的。”
谢宗安点点头:“我信,我的眼神没看错。”
张成昆走了进来。张成昆:“安爷,该走了,机场那条路正修着,不好走,得有个提前量——”
谢宗安:“走吧,赶紧走!”
高期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向邢浩作汇报:“我从机场登记上查到,张成昆送走的那个年轻女人叫叶子,班机直飞昆明,我已经与云南马天成取得联系,请他们帮助我们盯着。”
邢浩:“那支枪有头绪了吗?”
高期光:“我到技术室打听了,枪是名牌,雷明登,霰弹却是自制的,与两年前的那次枪击案不同。作案者是有意不想让我们把两次枪击联系起来,很不幸,罪犯不知道我们的弹道分析技术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邢浩:“那就好,碎记者玻璃的意图过于明显,前一次扑朔迷离。”
高期光:“我知道,但切入点还是这一次,线索新鲜。”
邢浩:“行啊,头绪多好呀,一条条地理。盯住谢宗安,争取在美国人到福州前,能有个大致的轮廓。”
高期光:“美国人要来?咱这儿?”
邢浩:“那有什么办法,孟海局长的原话:好好待客。”
这是一座闽南风格的小镇,高期光被古朴的街道吸引,想沿街逛逛。陪同的民警眉飞色舞地介绍道:“高科长,您这算说对了,如今市里一个劲儿地盖大楼,这高楼盖得越多,咱这儿也就越稀罕,哎什么事都这么返璞归真!”
高期光禁不住称赞:“这小地儿可真不错。”
民警:“小是小,藏龙卧虎呢,就那边的小储蓄所,你知道每年得收到多少外汇款吗?市里的一个支行都赶不上。”
高期光:“哎,李子,我还有件事要求你,我那表妹要结婚,在星光大厦买了只戒指,翡翠的……”
民警:“别往下说,我已经知道你要干吗,信不信?”
高期光:“嘿,我还没说呢!”
民警:“不就翡翠嘛,来我这儿提翡翠,没别的,都是要我帮着找安爷对吧?”
高期光:“哟,神了!”
民警:“我就这么跟你说,咱全中国卖翡翠的都加一块儿,也抵不上人家安爷!”
高期光:“可不就是冲着人家的名声来的嘛,帮着看一眼,二三万的东西,真别买假了!”
民警:“那有什么可说的,拿来,我让他帮你看。”
高期光:“我没带在身上,人家有空吗?”
民警:“有空有空,老人家,快七十了,精力旺盛得很,一个人住着大宅子,平日里很少出门,喏,出了这条街就能看到……”
晚起的陈洁一身睡衣从卧室里走出,看见丈夫邢浩正在厅内桌上书写报告,惊讶:“你今天怎么了,这时候还没有上班?”
邢浩头也不抬:“你先洗脸,我有事要和你谈。”
陈洁:“哟,你这口气,像是领导的口气呢,谈什么?”
邢浩:“厅长把你派给我用几天,你知道吗,杰米要来了,作为dea驻华首席代表来的。”
陈洁:“他来呗,杰米的中文好极了,你们用不着说英语,干吗要抽调我?我还有好些自己的事要忙。”
邢浩:“他们来不是观光的,也就是说,这件事的政策性非常强,没有可供参照的先例。而且,他们来,在厅里也是绝密的。”
陈洁这才感到了事情的分量。邢浩放松了口气:“陈洁,你得帮帮我,帮我把握一下分寸,看看怎么接待他们为好,你有外事工作的经验。”-
第23部分
在谢宗安老宅,立辉手牵着儿子紫布:“哎呀,叫叔爷爷——”
男孩盯着谢宗安一声不吭。立辉:“你这孩子!叫!叫呀!”
谢宗安:“算了,不要难为孩子,秦妈!你领孩子到院子里玩!孩子嘛,跟我这大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带他去看看院子里的鱼——”
佣人秦妈领走了紫布。谢宗安:“孩子的妈出来没有?”
立辉摇摇头:“哪能一下子就戒了,得3个月以上。”
谢宗安:“慢慢来吧。唉,近来的报纸好像是安分多了,没再登那些狗屁文章了。”
立辉:“我早就不关心这些了。随他去,反倒安生了。”
谢宗安:“你这样的心志可不好呀,你是做大事的人,立辉!”
立辉:“说真的,叔叔,您老人家身体这么结实,精力也好,集团里的事您其实可以亲自来管,用不着我这个刀斧手。”
谢宗安:“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立辉:“比如说资金调动吧,既然要我管,可是那笔调往澳门的资金,完全不经过我,直接就走账了……”
谢宗安:“噢,这是我同意的,我在香港的一个世交,急需这笔款子。”
立辉:“还有,我们对武汉房地产的那笔投资……”
谢宗安:“那也是我同意的。”
立辉:“叔叔,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我们还是有董事会的,我们不能对大笔资金的去向完全不掌握,影响了我们许多计划中的改造项目,福州近来的经营存在着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谢宗安:“不就是钱嘛,你今天来就是和我说这事的?”
立辉:“是的,集团的资本运作这样下去不行,要出大纰漏的。”
谢宗安:“立辉你记住,钱这东西,不要看得太重,那就是一串数字。”
东湖宾馆别墅内,餐桌上的盘盏正被撤去,服务员将水果和茶端上来。隔着餐桌,杰米干咳了两声,目光朝邢浩看来:“邢,您看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那个电话号码了?”
邢浩笑笑,看向高期光:“阿光,你对客人们说说吧!”
高期光拎来手包,打开后,取出一只笔记本,翻开后,照本宣科地:“我们是5月16日接到公安部禁毒局转来的由美国方面提供的电话号码。经查实,此电话确为我们福州市的移动用户,户主叫殷兰,今年62岁,系福州艺术学校钢琴老师,现已退休。殷兰的儿子崔平钢,19岁,系纽约查尔顿语言学校学生。据查,殷兰在手机丢失前,使用过该电话与其儿子通话,平均每月5次。情况完了。”
高期光合上了本子,放到手包内。杰米霍地看向邢浩:“怎么,电话丢了?”
邢浩点点头:“是的,我方之所以一直未将结果转告你们,完全是因为这一意外的因素。而真正的户主据我们查证,完全没有可能从事你们向我们提供的那种犯罪可能性。”
杰米:“是这样,真是太不走运了,能找着吗?”
高期光:“要能找着,那还叫丢吗?”
叶子辗转来到中缅边境口岸,站在边防警官面前。警官朝她投来针锋般的一眼,看了片刻,砰地,一只钢印砸在她的护照上。然后,警官双手将护照交还叶子,同时喊:“下一个——”
谢宗安老宅里。张成昆:“缅甸刘先生那边来电话了,叶子小姐已平安到达。”
谢宗安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张成昆:“安爷,咱们这时候做这么大一笔交易,好不好?”
谢宗安:“什么好不好,你老占着资金,立辉不干了,昨天打上我的门来了。”
张成昆:“不是我说,安爷,立辉也太过分了,他也不想想,这家业是他自个儿的吗?”
谢宗安:“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张成昆:“我是为您不平呢!”
谢宗安:“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和立辉是一个人,就像一条棉被,他是面子,我是里子。我谢宗安不希望自己的后人也活得像只被猎枪撵着的兔子,未来谢家的事业得是合乎法律的,干净的。”
张成昆不说话了。谢宗安:“你成昆也是道上的老人了,你刚刚说什么"好不好"?你害怕了?”
张成昆:“刚刚出了件很怪的事,我心里没底。您记得那个找咱们碴儿的记者吗?”
谢宗安:“你是说,那报上写文章的?”
张成昆:“前几天,有人拿枪碎了她的车玻璃……”
谢宗安皱着眉头。张成昆:“这不是有意往警察那儿出咱的霉头吗,谁会这么干?”
谢宗安:“你张成昆不干,还会有谁?”
张成昆:“所以,有人盯着咱呢!跟咱过不去!”
谢宗安:“就你张成昆那几下子,还不得惹出满世界的仇人。盯就盯,让人家盯嘛,这个世界上,能看出我谢宗安破绽的,还没生出来呢!”
杰米向纽约dea分部迈克斯办公室作汇报。迈克斯难以言表的激动:“……杰米,你再说一遍!”
杰米的声音:“福建警方告诉我们,谢宗安就在福州市!”
迈克斯一屁股坐下来。话筒里杰米的声音:“迈克斯!迈克斯!你在听吗?目前我正在和他们协商这件事……迈克斯!”
迈克斯:“杰米,我在听着,在听着,上帝是在眷顾着我们呢,杰米!”
接着,迈克斯又赶到副署长林德的办公室作直接汇报。迈克斯的声音里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心中的喜悦:“……这不是撞大运,这里包含了13年来我们dea纽约特工们不懈的努力,以及我们对事物的准确判断,对逻辑的严格推理,才重新找到了他的踪影。这个人,我们要定了。我现在可以非常有把握地说,打掉这个人,对于纽约地下毒品市场将是一次超级震撼!”
林德:“杰米也已经报告我了,可我为什么不能从他的报告中得出你这样乐观的结论呢?”
迈克斯:“那是您离开纽约太久了,老板!已经体会不了这个消息对于我们这些每天疲于奔命的底层特工们的欢乐。我们每天和那些乌龟王八蛋们打交道,冒着生命危险,忍受着他们那无穷尽的诡计花样,一次次地无功而返,而迎接我们的是什么呢?是上司的斥责、公众的不满、新闻舆论的冷嘲热讽,和我们每个人内心中挥之不去的歉意……”
林德:“迈克斯,你还有完没完?”
迈克斯:“老板,我迈克斯一年364天都听您的,就今天,您听听我的行吗?”
林德:“也就是你迈克斯了。”
迈克斯:“把这个王八蛋弄回纽约来,不论花多大的代价!”
林德:“看你说的,我不想把他弄到手?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迈克斯:“不,你们老板们的想法决不会和我们一样。你们胸有宏大蓝图,你们关心建立新的国际秩序;关心导弹防御计划;关心对华的遏制政策人权记录,等等等等。相比之下,我们算什么?母鸡的理想不过是一把糠。我们只关心把那个王八蛋弄回来,从他的嘴里弄清楚,纽约地面上那些"蝴蝶"的货,都从哪儿来的?罂粟花开在哪片地里?毒品加工厂躲在哪个山洞里?又如何将这些成品送上路的?是经过昆明广州还是岘港、琅勃拉邦?是通过海船还是空运?又到了谁的手上?有没有仓库?又如何批发到分销商的手上?瞧,非常具体非常细微,也非常庸俗,对不对?但我就是要这只蝴蝶,把它身上的每毫克花粉都弄到手。”
林德:“我理解你,迈克斯,但牌在中国人那里,不是你想要,人家就能给的!”
迈克斯:“老板,我要谈的,正是这个。牌是在中国人那儿,所以我们得和人家打"交换张"呀?咱们不能每换一次总统,就换一次对华政策。我就想不通,干吗要绷着脸呢?干吗老是提交那些羞辱中国人的报告呢?完全可以和风细雨地跟他们拍肩膀谈同样的问题。中国人不喜欢你摆出架势以命令口吻指手画脚,这您也是有体会的。想想办法,老板,给中国人一个好价钱,他们会把这个人给我们送来的。”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林德:“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迈克斯,我和你一样,只能在职权范围内行事。这样吧,你首先把经办"锦鲤鱼案"的检查官查利请回来,把当年对谢宗安的证据链重新拾起来,提交给中方,作为我们对谢宗安的犯罪指证。”
迈克斯不说话了。林德:“只能如此了,迈克斯,西雅图那样的首脑会晤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我看自南海撞机以来,中美关系有点不妙,白宫是不会有类似那样的"礼物"送给中国人了。”
迈克斯:“那只能把查利请回来?”
林德:“只能这样。”
迈克斯:“向中国人重提"锦鲤鱼案"?”
林德:“这是指证谢宗安现有的证据。”
迈克斯:“猜一猜中国人将如何反应?”
林德:“不要猜测,一步步来吧。”
迈克斯:“我要是中国人,你猜我会怎么说?我会说:去你妈的!”
林德皱起了眉头。迈克斯转身摔门而去。沙孟海坐在公安部部长的对面,在作汇报。部长:“美方还没有提出引渡要求?”
沙孟海:“是的,我想他们还暂时说不出口。”
部长:“如果我是美国人,我也会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为理想的,也更有宣传价值的毒枭了。第一,他是中国人;第二,他目前正生活在中国;第三,他在指挥操纵损害美国的跨国贩毒。美国人什么时候都需要敌人,即便没有他们也愿意制造一个出来,何况这种情况呢!”
沙孟海:“我明白,这一次,没有必要再让罪犯留洋了,得用我们自己的法律惩治他!”
部长:“我看可以这样,美国人不是想参与吗?那就让他参与进来。不过,要约法三章,在我们的境内,得按我们的法律办。过去是我管上游,他管下游,现在的情况是牵一发动全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能绑一块做了。”
沙孟海笑了:“我估计,美国人乐意接受这样的做法,他们的驻美代表早就想进入我们的侦察层面。”
部长:“尝试一下吧,还是要从效果出发,我投之以李,明天你得报之以桃呀,我们在华盛顿不也驻着杜维民嘛!还是那句老话,司法来往就是司法来往,不要把它政治化了。”
东湖宾馆别墅的夜景格外亮丽,杰米和安丽站在别墅门口,吃惊地看着两辆警牌的奥迪a6鱼贯开来。领头的车牌赫然标明001。邢浩为双方作着简短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公安厅厅长,这位是负责禁毒刑侦的副厅长……杰米先生,美国联邦缉毒署驻华首席代表——”
人们寒暄几句,便走入别墅。在一轮弯月之下,别墅今夜灯火通明。缅甸北部山区,一辆丰田“沙漠王子”
在崎岖的山间道路上颠簸地开进。车顶的天窗处架了挺机枪。车厢的车窗处也探出m16那黑洞洞的枪管。“沙漠王子”
威风凛凛地穿过缅北小镇街道,来到刘云其住宅。这是一座傣式建筑,围墙内筑有三幢傣家的竹楼。透过窗口,刘云其看见叶子正从另一竹楼内款款走出,到了井边,往盆里倒水,又在井边漱口洗脸。刘云其问:“我走了这几天,客人都还好吧?”
缅甸女人:“很好。叶小姐非常安静,每天她只说3句话。”
刘云其:“哪3句?”
缅甸女人:“你好——谢谢——再见——”
刘云其:“是嘛,那你们也得过去陪她说说话,别憋坏了人家。”
缅甸女人:“常过去说,可你说什么,她都只微笑地听着,从来都这样。”
刘云其一直在窗口看着。井边上,叶子完全感觉到刘云其的目光,依然不紧不慢地,在井边漱口,洗脸,梳头。末了,安静地端了盆水回自己的竹楼里去了。刘云其敲响叶子的房门。刘云其笑吟吟地:“我听说,这几天的报纸都在你这儿呢?”
叶子赶紧回身去取:“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您就回来了……”
她在床上,桌上,躺椅上收拢那些散乱的报纸。刘云其:“不急不急……噢,你这房间需要一些点缀,——好看吗?”
说着将背在身后的一束花朵插在了房间的花瓶里。一束美艳的罂粟花,纯白的,粉红的,紫红的。刘云其:“我告诉你,并不是所有的罂粟花里都含毒药。自然界就是这么怪,在我们这儿,只有海拔800~1200米的罂粟花里才含有吗啡因。而这几朵,我是专门为你在海拔800米以下采来的,所以,它们很纯洁,也很美丽,有点像你呀,叶小姐。”
叶子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那花。刘云其:“在这儿还习惯吗?”
叶子点点头。刘云其:“街上去过吗?”
叶子点点头。刘云其:“我这个人就这么个习惯,每天都得派个人到边境对面的南伞,买中国的报纸看,如今大陆的报纸真的办得不错,很好看。缅甸可没有,这里的人除了手边上的事儿,他们什么也不关心。”
刘云其看向叶子:“我说的这些你不感兴趣?”
叶子点点头。刘云其:“那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不不不,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是啊,你在我这儿都住了一个多月了,也从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
叶子:“我知道刘先生是安爷的好朋友。”
刘云其:“就这些?”
叶子:“这就足够了。”
刘云其笑了:“唔,安爷从哪儿得了你这么个宝贝,我就没有他这样的福气。我告诉你,我和安爷不仅仅是好朋友,还是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生意伙伴……”
叶子:“这我知道,你们一块儿做翡翠的。”
刘云其:“翡翠?他这么说的?”
叶子:“我听你们说话的,那次在福州,我替你们沏茶。”
刘云其:“对对对,功夫茶,功夫茶,我这儿还有些"大红袍"呢,哪天,你再替我沏一沏,我喜欢看你那做茶时的样子,比茶还有味呢……”
一个保镖走进来。保镖:“刘部长,冯主席让你去一下!”
刘云其:“他知道我回来了?”
保镖:“是的,冯主席的弟弟在门口等您呢!”
刘云其站了起来,对叶子:“那就这样,叶小姐,我让丹依一会儿陪你去寺庙看看,散散心,别闷着了,安爷把你放我这儿,我得替他呵护好了——”-
第24部分
刘云其笑着随保镖出门下楼。工夫不大,就来到缅北冯主席的宅院。冯主席正坐在院内的石椅上咕噜噜地抽着水烟筒,看到刘云其由自己的弟弟陪同走入。刘云其恭敬地叫道:“冯主席——”
冯主席:“坐,云其!”
冯主席放下了水烟筒:“来两口吗?”
刘云其:“不不不,我不抽这个。”
冯主席:“云其,近来我都在抓部队上的事,经营的事儿怎么样了?”
刘云其:“主席想了解哪一方面呢?”
冯主席:“他们告诉我,你把卷烟厂停了。”
刘云其:“是的,是我让他们停了。”
冯主席:“干吗停了嘛,我们刚有了点工业?”
刘云其:“产品没处卖,500多箱堆在那儿,资金都积压在那里了。”
冯主席:“我尝过,那烟不差呀,怎么就没地方卖?当初他们告诉我,卷烟的利润至少也有200%。”
刘云其:“主席,烟厂的机器、原料、成品都不错,问题就出在销路上,没有市场。卷烟卖的是品牌,品牌靠的是长年巨额的广告投入。边境那边卷烟的竞争原本就很激烈,咱们这没名没姓的卷烟,路边店都不愿意代销,大商店又得烟草专卖,进不去。”
冯主席:“那你停产了,投资怎么办,不都泡汤了?”
刘云其:“不停产亏损更大。”
冯主席看向自己的弟弟:“老五,你怎么说刘部长是抽走了烟厂的资金做别的事了呢?”
冯弟尴尬:“我哪里是这么说的,你听岔了,主席。”
刘云其:“当初投资建厂,我就有保留,我们能有工业当然好,但边境那边至少领先了我们30年,你挤不进去。一座新厂房,许多新机器,还有新工人,也只剩下宣传效果了。”
冯主席:“你别说了,你一说我就生气,政府那边替我们发了新闻,很给我老冯面子,可你跟他们谈收购,那么大的仰光勉勉强强,就收购了30箱。政府历来这一套,口惠而实不至,你让我们搞哪样子工业?”
冯主席气得又呼呼噜噜地抽起了水烟筒。刘云其:“主席,也不必生气,我们原本也就不该指望仰光。地理上我们毗邻大陆,要想发展,也只能把眼睛盯在对面,我看我们将来的前景在旅游业上——”
冯弟:“旅游个屁,谁愿意到你穷山恶水来逛?除了大烟花,什么也没有。”
刘云其:“老五说得不错,咱这儿是已经恶名远扬,划入了大金三角地区。但恶名也是有号召力的,神秘呀!但凡神秘就有诱惑力。金三角不仅是个地理概念,还是个历史概念、政治概念、毒品概念和经济概念,有许多引人探寻的未知。这些未知就能吸引旅游者。”
冯主席有兴趣地看来。刘云其:“当然,我们要改造道路,修架桥梁,增加服务的设施,尤其是某些特殊服务,比如说赌场,将来有钱的中国内地人就不一定去澳门了,周末到我们这儿来行不行?”
冯主席:“你在画画呢,你这好看的画儿,我这辈子怕是看不到了。别的不说,这修路的资金你刘部长出呀?”
刘云其:“这就看你冯主席的决心了。一个是向地面上有着特殊收入的大户征收高额税赋;再一个,我们养军队买武器的那些经费也可以拿出一部分来——”
冯主席盯住了刘云其。冯主席:“你说到这里,我正有件事要问问你呢,你做的那笔大宗"蝴蝶"交易,我听说你连订金都没收?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云其看向了老五,后者的目光有意看向了别处。刘云其:“是有这事,人家是老客户了。”
冯主席:“老客户那就更得照章程嘛。”
刘云其:“主席,近期中国各地警方查缉的力度非常强,许多大户都栽了。”
冯主席:“唔,这是理由吗?查缉力度强,对别人是坏事,对他谢宗安可是好事,大户栽得越多,货品的价格就越高,价格越高,他谢宗安也就赚得越多。不格外地收他的钱就不错了,怎么能订金也不交呢?不是因为你们的私人关系吧,刘部长?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可是连本都收不回来,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冯主席又呼噜噜地抽水烟。刘云其:“我与谢宗安的交情是有些年头了,所以,彼此都有些信用度。也是出于安全,他提议减少资金的周转程序,因为内地警方近来对此类资金流通渠道加强了监管,很多大户就是在资金周转上翻的船。因此,我也就体谅他,同意他用一种古老的方式代替担保——就像先秦时代,各国外交通行的惯例,用人质担保!”
冯主席:“人质?什么人质?”
刘云其:“谢宗安把他最心爱的人送到我家来,一旦交易完成,全部资金一次打到我们的账上,才能赎回人质!”
老五惊讶不已。冯主席:“噢,什么样的人质,能值这么一大笔钱?”
老五:“我见过,一个妙人儿!”
冯主席看向刘云其。刘云其:“等哪天我领她来见见主席。”
冯主席:“老五,这件事你们又放的是空炮!”
老五:“刘部长也没跟人说,咱哪里能弄得清楚?刘部长千万别在意,我给你道个歉。”
刘云其只是笑笑。冯主席:“那就是说,你们这桩大宗交易还在半路上啰?他们走的是哪条道?”
刘云其:“这只"蝴蝶"之所以可以长年在纽约的市场上翩翩翻飞,成为最响亮的品牌,其诀窍就在于没人知道他走的是哪条道。他自己的那双手只玩翡翠,从不亲手触摸毒品。主席,只有这样的客户,才是我们最牢靠的伙伴,他安全了,我们大家都安全了。”
迈克斯办公室。放下电话的迈克斯:“查利,咱们中彩了,知道吗?”
查利:“迈克斯,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只管说。”
迈克斯:“我们通过一个电话号码在中国福州找到了我们的老冤家谢宗安!”
查利吃了一惊:“我的天哪,他还在做?”
迈克斯点点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兢兢业业热爱工作的人,你,我,还有那个婊子养的。”
查利:“在中国找到的?”
迈克斯:“我原打算找一个方法把他引渡过来的,但目前没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又把您请出来了——”
查利:“我说你迈克斯怎么一副甜言蜜语的,说,要我做什么?”
迈克斯:“本来没什么希望的,嫌疑人在中国,我们与中方只限于情报交换,但不久前,中方向我们的驻华代表发出讯息,他们不反对我们dea参与对谢宗安的调查取证。”
查利平静地听着。迈克斯:“你怎么能毫无反应,看不出这几乎是一个历史性的重大进展吗?”
查利:“要是,也是你们dea的,看不出与我有什么关系。”
迈克斯:“查利,你想不想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进入中国大陆调查取证的联邦检察官?”
查利霍地盯住迈克斯。迈克斯:“我一向认为你查利是位卓尔不群的优秀检察官,应该由你来完成这一标志性的工作。”
查利:“真有这样的好事?”
迈克斯狡黠地笑了:“当然啰,在此之前,你查利要帮助我们一块儿说服中国人,首先要取得立案的合法性。”
查利:“迈克斯,你犯不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你那点芝麻酱我还不知道?”
迈克斯:“对你查利来说,费不了多大事,把上一次"锦鲤鱼案"中有关谢宗安的部分,抽出来,复印一份,我们帮你送到北京。杰米在北京需要你的炮弹。”
查利:“迈克斯,你得告诉我实话,这一次你们究竟有多大把握,我不想重复无效劳动。”
迈克斯想想:“说实话,查利,这个案子非常复杂,我们只是隐隐地感觉到这个谢宗安一直躲在大陆遥控操纵纽约的毒品交易。中国方面没有证据,我们这边也没有拿到新的证据。但前景是诱人的,第一,中国人找到了谢宗安;第二,中国人表明了在这件事上他们负责的立场;第三,我们dea在纽约方向也将会有新的行动;第四,也是最令人鼓舞的,我们的杰米可以参与中方的行动。”
迈克斯坦诚地看向查利。这天,驻北京的美国联邦缉毒署驻华代表处,来了位由两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护卫的特殊信使。杰米小心地问:“专件到了?”
信使:“是的,代表先生,是搭早晨的航班到的——请在这上头签字!”
杰米签字。信使:“都在这里了,再见,代表先生!”
信使与陆战队员一块儿离去。杰米拆开封烫了火漆的外交邮袋,从内取出卷宗,拆开卷宗,首先有一张谢宗安的照片显露出来。一边的玛鲁塔、安丽惊异地看着。杰米:“玛鲁塔,你赶快复印一份,副本存档——”
玛鲁塔接过,叹道:“唔,我们漂亮的档案终于能装点像样一点的东西了!”
复印机很快在那边工作起来。安丽:“这些,对我们侦破有用吗?”
杰米:“这不过是让我们取得侦察资格的入场卷。”
安丽:“那,怎么使馆还派了陆战队员护送呢?”
杰米:“对中国人来说,它非常重要,是他们立案的法律依据。”
美方递交的卷宗原件和翻译文本很快出现在公安部禁毒局沙孟海的办公桌上。显然已经读过它们的沙孟海在纸上列出要点。门开了,邢浩走了进来。沙孟海头也没抬:“坐,还有一点儿,就完——”
邢浩在沙发上坐下。沙孟海:“今天的航班没晚点嘛!”
邢浩:“没有,很顺。”
沙孟海:“顺就好呀。大邢呀,是这样,美国人把谢宗安的卷宗送来了,我看了,有点真东西。”
邢浩:“噢,我能看看吗?”
沙孟海:“你带回去看吧,我已经让办公室为你们准备了一套中文译本。”
邢浩:“立案没有问题吧?”
沙孟海:“何止立案,这在美国完全可以定罪。”
邢浩:“噢,这让我有点意外。”
沙孟海:“但是,这是13年前"锦鲤鱼案"的卷宗。”
邢浩:“锦鲤鱼案?”
沙孟海:“可以看出,当年dea和美国司法部是下了大的血本,"锦鲤鱼案"真正的目标实际是对准了谢宗安的。可是让人费解的是,事后,他们只把他驱逐去了香港。”
邢浩:“嗐,不是搅到政治上了嘛,闹得哥几个狼狈逃出纽约。”
沙孟海:“不,还不完全是场简单的政治闹剧。档案的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种信息,还有一些背景连dea自己都弄不清楚。”
邢浩:“是吗?”
沙孟海:“我这里列了几条,我们当年都不掌握。第一,fbi即美国联邦调查局也了解"锦鲤鱼案";第二,谢宗安当时与一位叫刘云其的缅甸人过从甚密,而这个刘云其就是今天南伞对面缅北武装的内政部长;第三,锦鲤鱼的业务实际是由谢宗安介绍给阿华并通过汪天晓在无锡购买的;第四,锦鲤鱼主犯阿华在纽约机场接货的现场接到中间人阿炳临时打来的电话,阿华自己供认,他正是通过阿炳才与谢宗安保持日常联络;第五,阿炳事后死在了纽约河,纽约警方在嫌疑凶犯的住处找到了谢宗安妻子的支票存根;第六,这个谢宗安60年代和70年代初一直生活在东南亚,与当地的各种势力均有商业来往……”
邢浩:“我的天哪,谢宗安还是个国际级的超级对手。”
沙孟海:“这个档案内容至少说明一点,当初我们的那些美国同行是真的想把这家伙送进监狱的,可惜,整整13年后我们才看到它。”
邢浩:“美国人当初没能办到的事,我们福建可以办到,局长,把他交给我们吧,立刻侦察,上手段,只要他还在做,就不会没有痕迹,天衣无缝的事哪有啊!”
沙孟海:“照这样的情况,你们福建一家想完全吃下来,恐怕有一些困难,还是要打联手,昆明的马天成、华盛顿的杜维民都要参与,巧了,还是"锦鲤鱼案"的老班底。”
纽约dea分部里,几名美国特工在闲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手机铃响。有人叫道:“快叫帕克!是毒贩的那只手机在响——”
“帕克去银行了。”
“谁有钥匙?谁有钥匙?”
混乱中,迈克斯赶来:“怎么回事?”
“是杰米留下的手机在响,钥匙在帕克那里——”
“不要着急,快,去查一下,是谁在打这个号码!”
立刻有人扑向了电话机,在与技侦部门联系。不久,与技侦联系的特工话筒大叫:“技侦显示,还是中国福州的那部手机在打——”
迈克斯这才急了,大骂:“帕克呢,他跑哪去了?”
“他去取钱了!”
迈克斯:“快去找!快去!你,马上打电话给北京的杰米,让他赶快通知中国人!”
此刻,远在福州的立辉家别墅,包括谢宗安在内的一群宾客正在杯盏交错,喝酒正欢。立辉的6岁儿子紫布在大厅处玩弄着客人们的一只只手机,弄得所有的手机似乎都在往外拨打。张成昆从餐厅那边走来一见紫布那阵势,忙上前一一关了手机电话。紫布:“我想看看殷老师的电话,她在我家丢了一只。”
张成昆:“找着了没有?”
紫布摇摇头:“没见着那样的。”
张成昆:“那就别找了,叔叔伯伯们的这些电话可不能瞎玩哟——”-
第25部分
福建禁毒总队指挥室内,监视器在回放着昨晚的红外摄像片断。邢浩问:“这几个人的身份都弄清楚了没有?”
高期光:“基本清楚了,这一个是立辉房产的许明义,许总裁;这一个是华都实业的夏仲勤,夏老板;这个是星辉大酒店的总经理吴光全……”
说着依次地将这些人的画面定格。“反正,这回得下笨功夫,”
高期光顿了一下,继续说:“把谢宗安身边附近的关系,都得理一遍,这个名单会很长,亲戚、朋友、生意伙伴、牌友、小蜜、陈谷子、烂芝麻,我们得从头到脚地熟悉这个对手。”
沉默,邢浩调出谢宗安的定格画面,仔细地看着。邢浩:“你看吧,就这么个老人,慈眉善目的,你能看出他是个毒枭吗?dea找了他13年?瞧,他这笑容,没事人一样。你能想像,就这么个老人,他能在纽约毒品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太不可思议了……”
高期光:“可不是嘛,美国人竟然也拿他没办法,前天那个电话号码再次出现了,杰米说,是纽约那边出了点技术故障,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就算他这话是真的,可是整整5分钟,他们连个男人女人都没弄清楚,这也太离谱了,要知道美国人的超级计算机每秒能运行上千亿次。”
邢浩:“你还想依赖人家呢?”
高期光:“既然是合作,就得出力气不是吗?”
邢浩:“别想好事了,走自己的路吧。马天成那里有回话吗?那个叫叶子的?”
高期光:“云南方面说,那女人已经过边境了,出境事由:做翡翠材料。”
邢浩:“就这么多?”
高期光笑笑:“马副局长那人你还不知道。”
邢浩:“还是要抓矛盾的特殊性。查枪!从那支两次出现的猎枪入手,既然它连着谢宗安的身边人事,那就用它来梳理谢宗安的社会关系!”
高期光台球打得不错,这天,他来到福州一家台球馆,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手一摸球杆,还真来了兴致。砰!他把远距离目标球干脆地打入底袋,对桌边执杆的三子说:“怎么样,咱这准头?”
“当然,没的说,瞄准是老哥的长项呢。”
“三子,你那周围附近,还有谁擅长瞄准呀?我说的不是台球。”
高期光说着做出个手势。三子连忙说道:“光哥,您要问弹弓、弹簧刀,我立马给你找出一堆来。那东西咱真不知道。从前五哥有一把高压汽枪,往街上女人屁股上放三枪,就蹲了两年的局子。自那以后,没人敢碰。”
高期光:“不对吧,你连听说也没有?那我问你,世纪大楼有一个司机,让人崩了膝盖,你也没听说?”
三子:“这不是两年前的事了吗?”
高期光:“怎么样,你还是听说过嘛?”
三子:“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知道呀。驼子就说过:这才叫"世纪绝杀"。”
高期光:“哪个驼子?”
三子:“就是陈发强。那小子满嘴新词,也是在那时髦地上站桩站久了,闻香化凤,得味成龙了。”
高期光:“时髦地儿?哪个时髦地儿?”
三子:“星光大酒店,在那儿做门童。”
高期光:“噢,你能约他上这来吗?我倒想见见他。”
出了台球馆,高期光直奔星光大酒店。高期光:“你就是驼子吧!”
驼子:“是啊是啊,哥,你是——”
高期光:“三子是我兄弟。”
驼子:“噢,三子的兄弟,可您这是警牌车呢,嘿嘿嘿。”
高期光:“不错,我是警察,咱一边上谈谈去吧,我是求你帮忙来了!”
高期光扶着驼子的肩膀走向一边,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云南禁毒局马天成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叶子的照片。马天成问警员:“噢,她住在刘云其的家里?”
警员答道:“内线是这么说的,不过,她过境的目的尚不清楚。”
马天成:“去,叫金玉亭进来!”
不久,一脸官司的金玉亭走了进来。马天成:“坐坐,老金,你看你看,还那么一脸委屈呢。”
金玉亭:“别提了,马局,这哪叫日子,简直……”
马天成:“所以,我请你出来,人呀,得有事做。”
金玉亭:“也就你马局,谁这时候敢沾我?”
马天成:“有个问题我还没闹清,都说你金玉亭收了毒贩200万,那么多钱,你老兄放在哪儿呀?”
金玉亭:“放哪儿?放我老婆的兜里,你相信吗?”
马天成:“我要是相信,能调你上我这儿来?”
金玉亭:“你算是救了我,要不,纪委、检察室三天两头找谈话,烦死你!”
马天成:“谁这么盯着你不放?”
金玉亭:“那谁知道,一个劲儿地给你往中央纪委写信,你有什么办法?”
马天成笑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刘云其的照片,丢过去。马天成:“是他吧?”
金玉亭接过看了,手颤抖地。金玉亭:“我看你是包青天呢,马局!就这个王八蛋!就是他要搞臭我!不费一枪一弹地要废了我!”
马天成:“是呀,就隔着一条边境线,一个是英勇无畏的缉毒队长,一个是呼风唤雨的大毒枭,你俩斗了几年了?”
金玉亭:“4年了吧,自他当内务部长开始。最荒唐的,谁也没见过谁的面呢,就彼此恨上了。”
马天成:“能不恨你吗,你打掉了人家多少批毒品。”
金玉亭:“问题还不光是这些,马局,我怀疑咱自己人中有人在给他透消息呢。”
马天成一怔:“噢?”
金玉亭:“我们临沧地区60%的境外毒贩是由他刘云其一手操纵的,但你很难拿到他的证据,他自己不沾毒,让他手下的经理去办。年初,东南亚国家与我签订了禁毒谅解备忘录,我觉得机会来了,是呀,只要我抓到证据,我就能够引渡他了。所以,我开始在截获毒品的同时,秘密地收集刘云其的证据。怎么这消息就让他知道了,好了,我也就成了"贪赃枉法"了!”
马天成:“不是冤家不碰头,我马天成点你的将,就是让你再会会这个老冤家。仇恨可以有,但不要有怨气。看看吧,这是美国dea有关刘云其的一些情况,我相信你金玉亭对刘云其的掌握,远远地超过了他们——”
马天成把薄薄的两页材料推到金玉亭面前。马天成:“你只受我的指挥,全权负责对刘云其的侦探!别再让人看出你那心思了,要斗倒对手,首先把自己藏住了!”
高期光走进福建指挥室,看见邢浩正与北京的杰米在通话。邢浩手握话筒打哈哈地:“……杰米,真没有什么可说的,老鼠不出洞,咱这做猫的,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你说他手上不沾毒,成天玩翡翠,你们美国法律治不了他,咱中国法律也治不了他。是嘛,这个案子的定罪证据的标准高着呢,也得能经得起你们美国司法的挑剔不是吗?算了,你杰米打保票管什么用?我们不上你的当,你后面还有联邦检察官,还有法官嘛。”
不久,邢浩嘭地挂了电话,收敛住笑容。高期光:“又催了?”
邢浩:“可不,两天一次,靠住了的。”
高期光:“你把我叫回来……”
邢浩:“关于那支枪,刑侦和治安方面有些新收获,我看了一下,在所有居委会和管片民警的排查线索里,这一条有点意思,你看看——”
高期光看着。邢浩:“枪击记者案发生的当天晚上,正洪小区的街坊反映,他们曾经听到从一个姓罗的青年的住房内传出一声巨响,类似枪声。”
高期光:“在他自己家里放枪?”
邢浩:“不排除是鞭炮的响动,毕竟那些老太太们的耳朵不够专业。但这个姓罗的背景很让我感兴趣,知道吗,他在"尖叫88"做保安!”
高期光眼睛一亮。邢浩:“只要沾了这条线,我们禁毒总队就得接手!”
高期光:“那我现在就去查问一下。”
邢浩:“方法要巧妙,你没听我刚刚和杰米说话吗?这个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得按照国际的通行标准,家里有点响动,你就查人家?”
高期光:“那……”
邢浩:“应该有办法,你看呀,这些事都沾着"尖叫88",这是偶然的吗?当初汪天晓家被砸和他们有关;甄立倩吸毒事件也沾着;枪击记者也不能说没有联系……”
高期光:“简单得很,那张成昆吃的就是红白两道。”
邢浩:“还不是投鼠忌器嘛,怕就怕过早地惊动谢宗安。”
高期光:“查枪查的就是黑道儿,要想不惊动张成昆、谢宗安,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请嫂子出面帮忙,这样既合理合法,又能内外保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尖叫88”
迪厅,入夜后,摇曳变幻的灯光,像一道道闪电,伴着炸雷似的电子音乐。闪电明灭中,疯狂舞动着的人群。坐在角落处的高期光在音乐的震撼中,端起面前大扎的啤酒喝着。一个光膀子的男子跃上高台,手举麦克风,高喊:“朋友们,晚上好!”
一声尖厉的口哨声四起。人们在扭动,甩头,跺脚,伴之啤酒瓶叩击木桌的声响。突然,一群制服民警进入大厅。但陷于疯狂歌舞中的男女青年对民警的到来,毫不予以理睬,继续着他们的摇摆。陈洁顺人巷走上高台处,从光膀子男子的手上取过麦克风:“请同志们坐好,例行检查——现在,所有的男同志请坐在我们的左边,女同志坐在我的右边,所有的人都要接受尿样检查——”
大厅的某一处发生了骚乱。高期光扑倒了一名保安,保安挣扎着,有民警上前协助。腾出手的高期光手指一处:“让他丢那去了,捡过来——”
有民警捡起一塑料袋摇头丸。高期光对民警又指点了3名男子,民警将他们带出人群。高期光:“拿出来——”
3名男子沮丧地从各自的口袋里拿出大包的未能卖完的“摇头丸”。这时候,厅内的男女都顺从地排队坐好。高期光把一名穿猎装的平头保安叫到一旁,命令他交出手机。“这个号码是谁呀?啊——”
“我们老板!”
“哪个老板?”
“张成昆,张老板!”
“他在哪儿呢?我正想找他呢!”
高期光重拨了那个号码,手机执在耳边等待着。房间外,不断地有被释放的男女青年悻悻地走过。高期光看着手机:“噢,还不接呢!”
他关了,随手丢在桌上。高期光看着保安:“你叫陈发强吧,保安部副经理,外号大愣眼,对吧?”
大愣眼:“是我。”
高期光:“作为保安副经理,你手下的保安公然兜售"摇头丸",你有没有责任啊?”
大愣眼:“他是新来的,刚上班3天,还不懂规矩。”
高期光:“规矩,什么规矩?”
“迪厅工作人员是严禁参与任何交易的,员工守则上就有。”
高期光:“他姓什么?”
大愣眼:“姓罗,叫罗闽生。”
高期光掩饰着内心的兴奋:“噢,姓罗。他家住哪儿?”
大愣眼:“好像是正洪街,具体的不太清楚,刚来。”
高期光点点头,指指手机:“接着给你们老板打,让他赶快来,不来还行!”
已是深夜,大厅里的尿检似乎基本结束,被留下的男女大都是呈阳性者,都在接受身份登记。让高期光惊讶的,他打电话要找的老板张成昆正在和陈洁说话。陈洁的声音:“……张老板,你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今晚,我们一共检查了237人,吸毒的就有107人。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那边洗手间看,一张张的尿检片都在呢——”
张成昆:“哎呀,陈警官,我不申辩,绝对不申辩,你们正常执法我怎么能不支持?支持,绝对支持。也是,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会儿可是不一样,一高兴了就"嘿"!我们这些经营者也没办法,您看,那些迪厅规定都挂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当没看到,你怎么办?咱也不能让他们一个个去验尿,这高技术,咱没有啊!”
陈洁:“你也别解释了,罚款是肯定了的,别的处罚,我们会通知你的。”
陈洁看见了高期光向她丢来的眼色,朝高期光走过去。陈洁:“怎么样,有收获吗?”
高期光:“那个卖摇头丸的保安,我得带走。”
陈洁:“是那个姓罗的?”
高期光:“就是他,外号罗大头,我要以贩卖毒品罪拘留他。”
陈洁:“行啊,这场戏说到底也是为你阿光唱的,只要你有收获就好!”
迪厅被查,谢宗安非常生气。立辉见了,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在一边默默站着。张成昆低着头,一副挨骂的样儿。谢宗安用手指着张成昆:“就你这破电话一晚上响个不停,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这种破事,一点品味也没有。我看你没本事开,就别开了,说是"火"了,就这么个"火"法呀?你张成昆不要在吃饭的地方拉屎,想要拉屎,那你就得换一个地方吃饭!不要说在共产党的地面上,就是在纽约四十二大街上开妓院也得分时候,懂不懂?”
张成昆:“这怪我,安爷,咱可不就想多挣点呗!”
谢宗安:“想挣钱也得规范了挣呀。这一点,你得学学纽约的黑手党,人家早就不打打杀杀了,哪里像电影上那样,规矩得很。没你这样无法无天的。”
张成昆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立辉:“叔叔,当初收购"尖叫88",我是喜欢那个位置,周围是商务区,又有几家涉外宾馆。我是想把它做成一个有点后现代味道的高档文化场所,所以,才有了立倩和她那个拖拉机乐队。可现在……”
谢宗安摆摆手:“成昆呀,这件事要接受教训,你知道这教训在哪儿吗?”
张成昆:“咱不懂。”
谢宗安:“但凡卖葡萄就得成串儿卖,一颗颗单独卖,是卖不出价的。你成昆只顾吆喝你那狗屁迪厅,全然不顾集团的其它业务,你自己也卖不出价嘛,我谢宗安做事,从不只想哪一颗棋子,得通盘了去想,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无为而无所不为。所以,你成昆还是安分了吧,别再赚那些小钱了,大锅里有了,小锅里自然会有呢!”
半包粉红色的摇头丸摆在省厅缉毒总队预审室桌子上。理了平头的罗大头正直地坐在凳子上。高期光看看他:“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些货都哪弄来的?”
罗大头:“上家。”
高期光:“哪个上家?”
罗大头:“我不认识。”
高期光:“不认识,人家怎么会卖给你?”
罗大头:“我往下卖,也一样,挣钱呗,也不是交朋友。”
高期光:“那你在什么地点买的?”
罗大头:“马路边上。”
高期光:“哪条马路?”
罗大头:“我家边上的那条马路。”
高期光:“你们家边上的哪条马路?”
罗大头:“你们看了我身份证,都知道。”
高期光:“我要你自己说出来。”
罗大头:“正洪街317号4幢205室。”
高期光:“你是怎么买的?”
罗大头:“就那样买的!”
高期光:“那样买是怎么买?”
罗大头:“他走过来,我走过去,一搭眼,我就知道他是卖的;他一看我,也就知道我是买的。就谈价呗!”
高期光:“你买了多少?”
罗大头:“就这么多。”
高期光:“这么多是多少?”
罗大头:“七八十粒呗。”
高期光:“你没说实话。警察没进来之前,我就看你卖了3拨,这里还有79粒,怎么会是七八十粒呢?”
罗大头:“那就是100粒,150粒?我记不清了。”
高期光:“看来,你的记性真的不好,为了提个醒,我们的人已经去你的家里了,所以,你还是照实说吧,以免他们找出来后,你再说,可就晚了。”
罗大头不说话了。高期光:“就你一个人住家里,还是和父母一块儿住?”
罗大头:“就我一人住,他们另外住我爸爸那边。”
高期光:“那就好,要不会影响老人家呢!”
这时候,邢浩走了进来。邢浩:“怎么样了?谈的?”
高期光:“挺犟呢,很有个性,是不是?”
正说着,高期光口袋里的电话响了,高期光到一边接听,他嗯嗯着,努力控制着情绪,关机。邢浩立刻伸头过来:“是技术室来的吗?”
高期光低声地:“是小黄来的,他们在这家伙家里的天花板上找到了弹迹,经比对,是同一支枪,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个持枪者——”
邢浩霍地转身看向罗大头。好像是第六感觉,罗大头回避着邢浩的眼神。冷落的“尖叫88”
迪厅门前挂出停业整顿的公告。保安副经理大愣眼陪着张成昆走向后者的座车。张成昆:“抓的人都放出来没有?”
大愣眼:“大头还没放,150颗药,劳动教养也没准儿。”
张成昆:“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本厅的员工也捣腾那个?”
大愣眼:“这哪儿是我的人,我的人敢这么无法无天?”
张成昆:“那是谁的?你得给我说实话!”
大愣眼:“道上的纯哥硬要我收下的。”
张成昆:“纯哥的人?”
大愣眼:“纯哥那样辈分的人,还从没开过这样的口,也不知道这大头为他立过什么功,让咱花钱养着。”
张成昆:“纯哥安一个人到我这儿,他想干什么?啊?监视我张成昆?你说你怎么敢就私自收下的,一句也不向我说?”
大愣眼:“你们不是挺哥们的吗?”
张成昆:“你懂个屁呀你!”
张成昆上车,砰地关门,摇下车窗:“这事就这样了,纯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从没告诉过我!”
临沧公安局预审室,金玉亭与一名预审民警坐在桌前,对面坐着一名嫌犯。金玉亭:“姓名——”
“宏坤。”
“年龄。”
“31。”
“哪儿人?”
“云南保山人。”
金玉亭抬眼看了看:“弄错了吧,瞧你这肤色,眼睛,眉骨,很像是印巴人?”
犯人答道:“我生下来就这样。”
金玉亭冷笑道:“那奇怪了,不是窜秧了吧?”
犯人狠狠地瞪着他。金玉亭:“你这样子别人肯定会把你当成老缅。”
犯人:“所以说,你们弄错了,我在旅馆里睡得好好的,你们的人就冲进来,把我们带到这儿来,都关了3天了。”
金玉亭:“我们能无缘无故就抓你?我们在你们隔壁房间搜到了35公斤毒品。你们互相不认识?”
犯人:“哪里认识噢,我和同房间的来临沧进酸角的,收了30吨的酸角。隔壁来过一次电话,想打麻将,我们身边带了些钱,哪里敢跟陌生人打麻将,丢了钱,哭都来不及。”
金玉亭掏烟盒,似乎烟空了。金玉亭:“去,帮我找一盒来……”
预审民警站起来走出预审室。门刚一关上,犯人就小声地抱怨:“老金,你的手下下手太狠了,差点把我的胳膊都拧断了,快快快,帮我把手铐松一松,这半边身子都麻了……”
金玉亭:“老潘,实在对不起,咱局里没人认识你,你就忍忍,事成了我金玉亭请你吃大餐。”
老潘:“谁他妈希罕你的大餐,快说,什么事?”
金玉亭掏出一张传真照片,是那张刘云其的照片,画面上有叶子的身影。金玉亭:“看清楚了吗?这个年轻女人是刘云其什么人?哪儿的?”
老潘:“嗨,这女人是福州的一个买家押在刘云其家里做人质的。”
金玉亭一怔:“福州的买家?叫什么名?”
老潘:“我也是听刘云其的保镖说了一句,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金玉亭在想。老潘:“唉,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金玉亭:“为了你的安全,我得把你那同房间教育好了。老潘,目前最要紧的,是抓住刘云其贩毒的直接证据,只要抓住一件,我就能治死那婊子养的,我可是寄希望于你呀。”
老潘:“你不知道,这小子太狡猾了,全面播种,重点收获,你就不知道他哪条线是真的,哪条线是假的。”
金玉亭:“你老潘不要多,就给我盯他福州方向上的,抓着了,我就治死他。”
老潘:“老金,你要搞搞清楚,狡兔三窟。他刘云其福州方向的事也许会交给湖北方向的人做,你就不能一根筋儿地对号找,找死了也白搭。”
金玉亭:“不错,你倒提醒了我。”
老潘:“嗨,咱俩谁跟谁呀,我也盼着早一天回家,见我的老婆孩子……唉,对了,你们手上不是有个曼谷商人的线索吗?查那个曼谷商人的背景,他和刘云其私人关系很深,没准有戏。快点放了我,听到了吗,我那边还有事呢……”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金玉亭提高了嗓音:“噢,抓错了?抓错了你就不要接受教训了吗?……”
中国驻美禁毒代表处窗外可以鸟瞰华盛顿的标志性景观。但此刻杜维民忙得不可开交,无暇赏景。助手推门领进了一名陌生白人。“杜代表,纽约来人到了。”
杜维民起身:“下午好!怎么称呼您?”
来客:“纽约警察局柯恩!”
杜维民:“请坐,柯恩警官。”
来客:“我是为几个月前,首席代表先生在纽约遭劫那件事来的。”
杜维民:“哦,你们还记得这件事呢?”
来客打开皮包,取出了七八张嫌疑人照片,在桌子上一字摊开。来客:“请确认一下,这其中有您在那辆出租车上见过的面孔吗?”
杜维民看着照片,很快挑出了一张:“这个人我见过,他当时坐在出租车的前座上。”
柯恩:“肯定吗?”
杜维民:“我也是做警察的,柯恩警官。”
柯恩:“还有吗?”
杜维民:“这些,都没见过。”
柯恩收起了其余照片。柯恩:“您在纽约墨西哥人中有熟人吗?”
杜维民:“墨西哥人?不!没有。没有。”
柯恩:“您认出的这个就是墨西哥人,属于纽约地面的墨西哥黑帮,他们偶然也持枪抢劫。”
杜维民笑了:“柯恩警官,凭着一个中国警察的直觉,那伙人决不是普通的劫匪,而且他们当时冲着的目标也不是我。”
柯恩:“不是您?难道您不在那辆出租车上?”
杜维民:“纽约dea没有向你们通报?他们当时急于通过我找到一个叫汪天晓的中国人。”
柯恩:“汪天晓?另一个中国人。”
杜维民:“你一点也不知道?后来他们不仅找到了,而且杀了他。”
柯恩:“唔,汪!我想起来了,那个被杀的中国证人?”
杜维民:“对对对,前一天,他还去了你们警局,试图举报。”
柯恩:“这两件事有联系?我是说,你的被劫持,和汪的被杀?”
杜维民:“当然有联系,汪事先约我见面,声称要举报一个贩毒团伙,我是在与汪见面的半路上,被这个所谓的墨西哥黑帮劫持,他们试图通过我找到汪,并干掉他。”
张大嘴巴的柯恩无限惊讶:“噢,难怪fbi的两个人成天向我打听我的调查进展呢,原来,他们向我隐藏了这个最重要的细节。谢谢您,首席代表先生,我看这个案子大了,我要向我们的局长先生汇报。”
杜维民:“柯恩警官,我能给您一个忠告吗?”
柯恩:“请说吧,首席代表先生。”
杜维民:“如果您真正想获得这件事的真相,那就请您继续把它当作一件普通劫案来调查。”
柯恩:“为什么?”
杜维民:“如果你太莽撞了,你也会遇上我在纽约那样的遭遇!”
柯恩警官惊讶地愣住了-
第26部分
入夜,福州看守所预审室亮着灯,高期光还在里间突击审讯嫌疑人罗大头,有一名笔录民警在场。他不知道,此刻邢浩与省厅刑侦的几位头儿通过监视器在看他审讯。高期光厉声喝斥道:“你这么死撑着是毫无意义的,科学在发展,人类在进步,你知道刑事现场的痕迹学都发展到哪儿了吗?不要说你拿了那么大一支枪,崩出那么大一窟隆,就是再小一点儿,你唾口唾沫在地上,也能知道你的身高、血型。说吧,你把那支枪藏哪儿了?”
罗大头:“我没有枪。”
高期光:“没有枪那弹孔哪来的?”
罗大头:“是烟花崩的。”
高期光:“你刚刚说二踢脚的。”
罗大头:“反正是烟花炮竹。”
高期光:“是个什么大日子,你在家放那玩意?”
罗大头:“玩呗!”
高期光:“可是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儿,一小时前有人在超市门前崩了汽车的前窗玻璃,一小时后你家的天花板上也挨了一颗枪子,而且是同一支枪、同一类枪子?
罗大头不说话了。高期光紧追不放:“只有一种解释,你在去超市之前,你往两支枪管都压了子弹,现场上你只放了一枪,回到家后,你想取出枪膛里的另一颗子弹,很霉气,枪走火了,打在了你家的天花板上。”
罗大头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高期光:“看着我!”
罗大头:“随你怎么说。”
高期光身上的手机响起短信鸣叫,他取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摩托车。高期光:“很多人其实并不懂法律,他们以为只要打死不招,警察就干瞪眼,他们完全不懂得,今天的法律是重证据的,即便没有口供,只要证据充分,照样定你的罪,你信不信?”
罗大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期光:“我们在你的家里找到了那辆摩托车,太不幸了,两个现场的目击证人都认出了这辆车。你听清楚了吗?是两个现场,超市是一个,另一个,你应记得在哪儿。”
罗大头的脸色变了。高期光:“上一次,也是这把枪,你朝人家的膝盖接连放了两枪,因而回来后无需退出子弹。你开枪的技术很熟练,退膛却不怎么样。”
罗大头额上的汗下来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期光:“我们有最好的弹道专家,我们又拿到了两个现场的3只弹壳。我不懂,你在打车玻璃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原装子弹?你那些铅粒做得太粗糙了,是在你家煤气灶上化的铅吧?你应该请教我,铅块熔化后,想要把它制成标准的颗粒,首先你应该有只标准的漏斗;其次,冷却铅颗粒应该用糨糊,而不是水。对不对?”
罗大头躲开了高期光的眼睛。高期光:“说实话吧!就你这样的业余水平,还跟我较劲儿?”
罗大头受刺激了:“谁业余水平?你是说我业余?”
高期光一怔,立刻抓住时机:“当然,你以为你很专业,很专业怎么坐我这儿了?”
罗大头:“坐这怎么了?这们一大群警察忙了两年多,屁都弄不懂,专业个屁!真不知道谁他妈业余!”
高期光:“你是有不少地方很高明,我承认。”
罗大头:“当然罗,老实说,不是那几颗该死的摇头丸,我就坐不到这儿来……”
高期光:“对对对,我们为了能把你请到这儿来,的确费了很大的劲儿。”
罗大头拍胸脯:“……哎,你在道上打听打听,在福州地面上,像哥们这样智商的,你能再找出第二个?”
高期光:“这你就别吹牛了,也就是个小保安,你吹什么哎呀,啊?”
罗大头:“你这才叫业余。小保安怎么了,这叫藏锋,你懂吗?纯哥说,藏就要大隐于市。”
高期光:“纯哥,别吹牛了,就你这辈分,人家也就是拿你当枪使,你还看不透?”
罗大头:“别这么说我哥哥,他待我不错。”
高期光:“什么不错呀,你以为我们平白无故地跑你家里查弹痕?怎么不去别人家呢?”
罗大头怔了:“你是说,有人飞条子了?是谁吧,你说?”
高期光:“你不是很专业吗,连这个也猜不到?”
罗大头:“不可能,没有第三个知道这件事!”
高期光:“哪件事?”
罗大头:“脆那丫的富康玻璃呀!”
高期光不说话,房间里一片死寂。罗大头不明白地看了过来。高期光:“你承认了?”
罗大头:“承认什么?”
高期光:“我一直在说车玻璃,可从没说是富康牌轿车玻璃。”
罗大头一怔,突然心一横:“我就承认了,怎么样?”
高期光低低地:“那枪呢,枪在哪儿?”
罗大头:“摩托车还不够吗?”
高期光:“你是专业的,不是业余的,仅仅一辆摩托车还不够专业级别。”
罗大头:“我要是说了,能让我吃一碗红烧牛肉面吗?”
高期光:“会的。”
罗大头:“在我父亲的书房地板下头,油布包着。”
监控室内一片鼓掌声。来到谢宗安老宅,张成昆穿廊过院,走进书房。谢宗安:“联系上了吗,纽约那边?”
张成昆点点头:“老鳖说,纽约那边风声很紧,他让我查查,是不是我们这边出了纰漏。”
谢宗安:“咱们这边?他为什么这么说?”
张成昆:“还不是那该死的汪天晓,一个人拉下的屎,一百个人也擦不干净。”
谢宗安:“咱们这边能出什么事呢?”
张成昆:“老鳖说,汪天晓临死前约谈了一名中国外交官,他怕有些信息由此转到大陆这边来了。”
谢宗安:“噢,外交官?”
张成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迹象,纽约dea亚洲组组长几个月前被派到中国来任常驻代表。”
惊讶不已的谢宗安:“来中国了?这消息可靠?”
张成昆:“老鳖说绝对可靠,是我们的华盛顿朋友透露的。”
“唔——詹姆斯,肯定是这老东西。”
谢宗安叹气。谢宗安:“一个呼风唤雨的国际大鳄,全世界没有他不能插手的地方。”
张成昆:“咱这儿,他也能插手?”
谢宗安:“只要他愿意。”
张成昆:“真的?那我得想想,我得想想……安爷,我想问问你,纯哥这人是谁的人?”
谢宗安:“怎么好好的,问起了他?”
张成昆:“还不是吃不透嘛!”
谢宗安:“这种吃黑道饭的人,有奶便是娘,只要你拿出足够的钱,什么样的坏事他都能替你做。”
张成昆:“我听说他跟香港绑得很紧,是这样吗?”
谢宗安:“和纽约长乐帮的人,他也能绑得很紧,你看我沾他吗?根本不沾他!”
张成昆:“唔,这我就懂了。安爷,您知道吗?纯哥他近来在我身边安了一个人,我是前两天才知道的。”
谢宗安一怔:“噢?”
张成昆:“他是不是受什么人赎买,一直在监视我们?”
谢宗安:“这人呢!”
张成昆:“就是局子里关着的那个保安,卖摇头丸的!”
谢宗安:“我的天哪,福州这地面也这么乱轰轰的,我本想着守一方清静的,你看看你带来的这些消息,外交官、dea、詹姆斯,又添了个纯哥的眼线,还关在局子里。”
张成昆神情乱了。张成昆:“所以说,咱眼前的这笔交易,是不是……”
谢宗安:“不,照做。”
张成昆大感意外。谢宗安:“这是一个古老的行当,什么时候没有风险呀,什么时候都有。这一行中,凡能成大器者,斗的不是胆子,斗的是脑袋瓜子。你就看我安排下的这些,违了哪家的法了?甭管是中国的,还是美国的,咱们没有违法嘛,一切都是在法律之下运行的。”
张成昆:“这倒也是。”
谢宗安:“告诉老鳖,纽约地面紧有紧的好处,别的散货打掉了,价格就自然地上去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张成昆:“那,刘先生那边呢?”
谢宗安:“既然是目前这种情况,我不想让叶子在那边耽搁太久,把订金给他们吧,用老办法!”
张成昆:“可是,拿不到利润分成,他们也不会放人的。”
谢宗安:“所以,我想提前去香港,把事尽早办了。你现在就去替我订飞机票。”
张成昆:“那还得通知纽约芸姐、路易,也去香港?”
谢宗安:“当然,我和芸姐很久没见面了,也该见见了!”
枪很快在罗大头父亲家被找到了。“立即审讯!”
邢浩命令道:“告诉阿光,别扯远了,直接问世纪大厦枪击情况……”
一旁的民警立即操作手机短信告知高期光。邢浩与刑侦的几位头儿仍通过监视器看审讯。预审室内传出手机短信声,高期光看了看,他似乎一直在与罗大头对峙着。高期光:“说呀,我就是要听听枪击细节,干吗要打人家的膝盖,是怎么打的,谁让你打的?”
罗大头:“政府,你不要熬我的鹰吧?”
高期光:“困了?想睡觉了?简单呀,跟我说实话,我立刻放你回去睡觉。”
罗大头:“我没什么可说,我就是瞧那小子不顺眼。”
高期光:“你也真能扛事,是讲义气呢,还是人家给了你封口费?”
罗大头不说话。高期光:“你拿了谁的钱,纯哥的钱?”
罗大头偏过头去,不理。高期光:“说吧,你不说,我也没法交差。”
罗大头:“我不是说了吗,枪是我开的,我跟那司机有仇,他拿大奔别我的摩托车。”
高期光:“就你这智商,能设计出那么精心的现场?”
罗大头:“别激将我,我都上你一回当了。”
高期光:“你弄清楚没有,在你面前是名优秀的警察,我去现场看过,你是在楼梯拐弯处开枪的吧?”
罗大头:“不错。”
高期光:“当时,你紧随他身后上楼,你却没有开枪,为什么?”
罗大头:“不为什么。”
高期光:“不,如果那时候开枪,势必要仰射,霰弹枪那么大的弹着覆盖面积,你担心会打死他对吧?”
罗大头一怔。高期光:“你从身后超过他后,又从楼梯处折返下来,你也没开枪,因为那会形成俯射,也是怕打死他。所以,你选择了楼梯转弯处的平台,在平面上迎面近距离对准他的膝盖。唔,30厘米的距离,一支雷明登牌大口径猎枪,你亲眼目睹了目标中枪前的惊讶和中枪后的痛苦,真正是血浆四溅,碎骨横飞。如此精心而残忍的枪击仅仅是因为他的轿车别了你的摩托车?说吧,谁替你精心设计了这一切?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绝对没这个智商!”
罗大头:“我的天哪,你倒真是个行家,纯哥也撵不上你,他只要求我把他打跪下来,可他哪里晓得这得多费事,我踩了3次点,才找到这个办法。大哥,你真行!我服你了!”
监控室内,邢浩刷地一下站起来:“口供够了,立刻去,逮捕纯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尽管警察行动迅疾,可是在赶到纯哥在福州的住宅时,还是扑了空。北京工人体育馆附近,有家奥派克餐厅,一辆铁锈色的“雪佛莱”
停在边上。马天成走入完全原装美国风格的奥派克餐厅,里面的座位上除了金发碧眼的老外就是北京的时尚青年。招待员迎上:“欢迎——”
马天成的目光四下搜索,隔许多座位的地方传来了亲热的呼喊:“马——在这边!”
一副正装的杰米和风姿绰约的安丽站在某张桌边向马天成微笑。马天成:“真的,杰米,我是专程来北京找你帮忙的,我们有一个毒品案,牵涉到一名泰国商人,我们想确认他的身份,以及他在曼谷的关系,你能不能通过你们在曼谷的特工……”
杰米严肃起来。马天成郑重地递过一张卡片和照片。杰米看后,传给安丽。杰米:“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总得有来有往不是吗?我急需你们那边刘云其的情报。”
马天成:“我会以恰当方式报答你的。”
杰米:“恰当方式是什么方式?”
马天成看向安丽:“这像一朵花似的食物是什么?”
安丽:“马,这就是炸葱头,产自荷兰。炸油和调料全部从美国空运来的。”
马天成:“对嘛,它还是葱头,尽管看上去像一朵花。杰米,我让你帮忙的这事也一个道理,你不就是想知道刘云其的情报吗?这个泰国人的供货方就是刘云其,你把我这事办了,刘云其的情况也弄通一半了!两全其美呢,杰米!”
杰米和安丽目光同时刷地盯回到那张卡片和照片上了。dea北京代表处,杰米手持电话:“马,曼谷的事我替你搞定了,一会儿安丽就给你传真过去。”
马天成的声音:“太好了,杰米,我是感谢你好呢,还是感谢你们dea?”
杰米:“别假惺惺的了,我们也不是白给,我的曼谷同事同样欢迎类似的合作能够继续。”
马天成的声音:“你看,我早说过,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杰米:“但是,这只是桩普通的买卖,太普通了,你知道我要什么样的线索,可他在哪儿呢?”
马天成的声音:“杰米,我只答应还你线索的,如果你对这样的线索不满意,那是毒贩子们的事儿,他们大小买卖都做,你有什么办法?”
杰米:“安丽说的不错,你是她见过的最狡猾的中国警察!”
杰米嘭地挂了电话,对传真机前的安丽:“给他传过去吧!”
撕下传真的马天成看了看,交给金玉亭:“你看看,美国人发来的,有用吗?反正杰米没看上。”
金玉亭看了:“我看顶用,虽然是小宗买卖,但我可以抓住刘云其实据,缺的就是这个,我不在乎大小,抓住了我就能起诉引渡那个王八蛋!”
马天成:“所以,我说你金玉亭和dea的起点不一样,照你的想法干,江河不拒涓流,积小胜为大胜吧!”
纽约街区一个公寓前停车内,一名便衣警探在车内值班。公寓门开了,一名墨西哥青年走出来。警探的通话声:“3号,目标离开住所顺着东街往大河沿去了,请注意……妈的,怎么回事?……”
忽然传来尖厉的刹车声,一辆冲过来的吉普车直接冲上人行道,打开的车门内冲出挥枪的几名男子麻利地揿倒了墨西哥青年。警探的通话声:“柯恩警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警探冲出车门。吉普车载着墨西哥青年扬长而去。警探的通话器:“1号1号,发生了什么——”
气喘吁吁的警探拿起通话器:“我认出来了,柯恩警官,是fbi的人,他们刚刚抓走了目标!”
消息传回纽约dea迈克斯办公室,怒气冲冲的柯恩警官找迈克斯诉苦。“你说,迈克斯,这不是欺侮人吗?整个案子,是我们纽约警局一手侦办的,是从你迈克斯打给我们的询问电话开始的,对吧?”
迈克斯:“没错,是我打电话让你们帮助查找中国代表乘坐的那辆出租车。”
柯恩:“那以后,我们动用了情报积累,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墨西哥人身上,为此我还专门去了一趟华盛顿,请中国代表指认出嫌疑人。”
迈克斯一怔。柯恩:“由此,我们才知道,这个劫持案与那名中国证人之死紧密相关。回来后,我们就着手并案侦察。这个目标,我们已经盯了半个月了,可竟让fbi这帮家伙们半路上从我们的手上生生地抢走了?我们的局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们的主任,他们竟然完全不认账,说,那原本就是他们的目标……”
柯恩警官手拎警帽余怒未消地走出办公室。迈克斯出现在门口,手一指:“帕克,你来一下!”
迈克斯:“帕克,我们再也不能重复13年前的那场错误,等着他们手上的快刀,把你我全都阉割掉!”
帕克:“奇怪,柯恩警官为什么跑来向我们诉苦?”
迈克斯:“他知道我们和fbi是老冤家,知道fbi从未放弃过合并我们的念头,想让我们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帕克:“人已经在他们手上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迈克斯:“帕克,难道你还没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吗?那个墨西哥人与汪天晓之死有直接关系,而汪又掌握"蝴蝶集团"的秘密。这个人在fbi手上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帕克:“他们有那么大胆吗?”
迈克斯:“13年前,我和你帕克怀有一样的念头,可结果呢?”
帕克不说话了。迈克斯:“往轻里说,fbi可能抢在我们的头里,把案子破了,把所有勋章都揽到他们的怀里;往重里说,这个案子很可能又从根子上全部蒸发掉了,让你所有这一切的努力全他妈见鬼去了!13年前就是这样的,他们不让我碰他们的档案,甚至劝告我别去碰"蝴蝶"。他妈的,他们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不让我迈克斯碰?”
帕克:“会有这么黑吗?他就不怕我们告他们。”
迈克斯:“你太天真了,帕克。”
想了想,迈克斯:“我看人家在逼着我们提前动手,否则我们将一无所获。”
帕克:“动手?可中国那边,谢宗安怎么办?”
迈克斯:“不能再等了,不会有什么奇迹出现的。我想过了,阿华这张牌应该往外打了,让他去香港,直接找那个深圳中间人,逮捕他,从这个中间人嘴里直接抓住老鳖。只要抓住老鳖,"蝴蝶"在纽约的全部秘密也就完全清楚了。”
帕克:“对呀,我们dea在香港是有执法权的,这个办法可行。”
迈克斯:“就这样,立刻把重点转移到香港!”
福州看守所预审室里,高期光与罗大头之间的桌子上摆了各种吃食,还有啤酒。高期光开口说:“噢,纯哥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派杀手追到纽约去?”
罗大头:“纯哥就这么个性格,只要你是他的仇人,你就是逃到天边去,他也得找到你。听说是从澳大利亚绕道去的呢,宰了那小子之后,正在美国蹲班房呢。这也比我强,坐洋班房,老婆孩子在这边让人用大钱养着。”
高期光:“那你打了那司机的膝盖,他没给你好处?”
罗大头:“好处有,不大,咱这活儿不同,只是警告那司机的老板。”
高期光:“干吗要警告那老板?”
罗大头:“听说他得罪了香港的一个什么人,香港那边给了纯哥这活儿,纯哥就交给了我。”
高期光:“那你打人家车玻璃又为了什么呢?她的什么文章得罪了纯哥?”
罗大头:“其实干那女人屁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高期光:“噢,无缘无故?”
罗大头:“也不知道哪样,纯哥近来对安爷很不开心,先是让我盯着他的大马仔,其后又让我碎那女人的车玻璃,也算是警告吧!”
高期光:“警告安爷,是那个谢宗安吧?”
罗大头:“亭江的那个老头。”
高期光:“干吗要警告他?”
罗大头:“这我不知道了。反正是哪儿得罪了他吧!”
旁边的监控室里,邢浩用心地听着屏显里的审讯。一名干警进来,将一纸条交到邢浩手上。邢浩看后,一惊,站起来,走出去之前对干警:“让阿光把审讯先放放,立刻去我办公室!”
不一会,高期光匆匆走入邢浩办公室。邢浩:“阿光,目标移动了,我们在航空公司乘客登记表上查到了谢宗安的名字,明天10点,他要飞香港。”
高期光一听怔住了-
第27部分
迈克斯、帕克等美国特工一身行装,要带着阿华去香港,进入纽约肯尼迪机场大厅时,阿华想打退堂鼓。帕克递过手机:“阿华,放松点,有人要和你说话。”
阿华:“谁?”
帕克:“杰米!”
阿华:“杰米警官?”
阿华对着手机说:“……我不是不愿意去香港,而是跟这几个鬼佬去,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我跟他们说了,除非杰米警官也来,陪我一道去,否则,我不去!”
杰米:“何必呢,阿华,迈克斯、帕克都是好警察,你完全可以信任他们。”
阿华的声音:“不行,杰米警官,我和鬼佬一块儿吃饭都不踏实,何况去卖命呢?深圳的那个中间人,原先是台湾竹联帮的,什么事没做过?我就怕没逮着人家,倒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杰米:“阿华,你现在是我们dea的宝贝,含在嘴里还怕化了呢,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阿华的声音:“我跟鬼佬说不上话,他们总在教训我,你得这样,你得那样……他妈的,我就是人渣,也没让人这么使唤过。真的,杰米警官,如果你不陪我去,我绝对不去香港!”
杰米想想:“迈克斯主任在边上吗?”
阿华的声音:“他们在换票呢,我们都在机场,你直接打他们的电话吧!”
手机挂了,听筒里一片忙音。杰米放下电话,对外间高喊:“玛鲁塔——给福州的传真发过去没有?”
玛鲁塔:“一清早就发过去了。”
杰米:“他们有传真过来吗?”
玛鲁塔摊摊手:“没有任何消息,老板,也许福州太偏远了吧,像我们的马达加斯加——”
杰米:“是这样的,玛鲁塔,我得去两天香港,您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玛鲁塔:“您是老板,您要去哪都可以,反正您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干——”
张成昆将一张机票摆在谢宗安面前:“安爷,这是您去香港的机票。”
谢宗安:“噢,是我要的时间吗?”
张成昆:“是的,明天上午10点整起飞。”
谢宗安:“订金给了云其了吗?”
张成昆:“是的,一共600万现款,用老办法,一次付给了他。”
谢宗安:“那叶子的日子该好过一些了。成昆,你年轻,不像我,这丫头没在边上,心里头就是空空荡荡的,倒像我谢宗安成了人家的人质呢!”
张成昆:“那,这些高端首饰我就打点着先空运过去。”
谢宗安:“手续好办吗?”
张成昆:“好办,来料加工,海关那边都有备案。”
邢浩的办公室里。高期光:“杰米?他也要去香港?”
邢浩:“是的,孟海局长刚刚在电话里说的。”
高期光:“妈的,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是dea下的套吧,人家想在香港收网?”
邢浩:“谁也说不准。”
高期光:“我的天哪,别咱们煮了半天的鸭子,让人从半道上拎走了。”
邢浩:“所以,你得跟住了谢宗安,别让他丢了。香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特别行政区,没有我们的同意,决不允许美国人带走他。”
高期光:“我能带枪吗?”
邢浩:“恐怕不能。”
高期光:“孟海局长的原话,还是要合作,dea在香港设有办事处,下飞机以后,你就把目标转交给他们。”
高期光:“我的天哪,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邢浩:“靠信用,不是靠手枪。你现在就与杰米联系,提醒他,我们先前的约定,必须以我们自己的法律为准则,而不是他们美国的法律。”
张成昆开车送谢宗安去福州机场。谢宗安在后座上玩弄着新手机,问:“我那几个号码你都输上去了吧?”
“输上去了,你就按绿键,都按您的顺序排列着,要打哪个,再按一次绿键就成了。”
谢宗安又试试:“这个好,简单,好使!”
张成昆:“我看那号码中,还有钟先生的,他可是在深圳呢,您也要见他?”
谢宗安:“深圳过香港很方便嘛。”
张成昆:“这种人九曲回肠呀,肚里揣了无数小菩萨。”
谢宗安:“台北人嘛,也就是利,不利而无以行,满足他就是了。”
谢宗安看了看车后:“等我这趟香港回来,叶子也该回来了。芸姐来香港了,也不知道是谁把叶子的事告诉了她,看吧,芸姐准没有好脸色。”
张成昆笑笑,不便说什么,加油门驶去。谢宗安没有想到,此刻,高期光正坐在一辆捷达车里跟在后面。高期光掏出手机:“杰米,是的,我们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现在还不能断定他是不是一个人。是西装,藏青色的。我,好认,告诉你的人,右耳朵上挂耳塞的就是。你在哪儿呢?还在北京?那好,我们香港见!”
迈克斯、帕克、阿华三人已经住进香港饭店。阿华放下电话,对迈克斯、帕克说:“姓钟的昨天就从深圳过来了,住在九龙饭店,什么时候见面,在哪儿见面,他会随时通知我。”
吃了一惊的迈克斯:“噢?他已经到香港了?怎么这么巧?全都不期而至?”
帕克:“头儿,没准这就是一次现行的交易呢!”
迈克斯:“要是这样,那可是千载难逢。”
两人嘀嘀咕咕地低语。被冷落在一边的阿华终于忍不住了:“警官,杰米警官什么时候能来?”
两人没理他,继续用英语谈论着。不久,传来了迈克斯打电话声:“香港警务处毒品调查科。哈罗,陈警司嘛,是的,我是迈克斯……”
行李简单的谢宗安与高期光一前一后相继走出香港机场出口处。前者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后者耳朵上塞了只耳机。dea香港办事处的特工从隐蔽处闪出,盯上了他俩。一名特工撞了一下高期光的肩膀,两人以眼神交流。高期光以目光示意前方的谢宗安。特工悄然地做了个ok的手势,脱离高期光跟了上去。有人在门前迎接谢宗安,后者把手上的包交给迎接者,两人上了门前的一辆豪华汽车。香港特工上了另一辆汽车,紧紧地尾随了上去。一辆轿车开到高期光的面前,车门开了,露出迈克斯的一张笑脸。万分惊讶的高期光忙用英语打招呼:“嘿,迈克斯教官!”
“请上车吧,高!”
“迈克斯教官,我真的没想到您也来香港了。”
迈克斯笑着回答:“杰米一会儿也要到,按你们中国话说,这叫群英荟翠呢!”
高期光:“你们不是要动手吧?”
迈克斯:“动手,动什么手?”
高期光:“中国的老话,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亲自来香港,不会没事吧?您在"缉毒谋略"中可是专门传授了现场指挥的必要性。”
迈克斯:“可我在课堂上同样说道,十分之九的战术是一定的,可以从书本学到。但是那非理性的十分之一,才是禁毒警察真正要接受的考验。”
迈克斯看向窗外:“我们等着吧,也许你可能在香港赶上这样的考验。”
高期光也沉着心思看着窗外。迈克斯拿起了电话:“目标去哪儿了?”
“……目标进了一家翡翠店!”
谢宗安直接来到香港“碧连天”
翡翠分行。在店堂里,以主人的姿态坐在柜台内的一只高凳子上,正用放大镜欣赏着店员递过来的一只只翡翠首饰。从店堂的里间推出来一只轮椅,轮椅上坐着芸姐,身后站着推车的路易。芸姐:“那么大兴趣,我以为你早把这事给忘了!”
谢宗安头也不抬:“怎么会呢,我早说过,你芸儿是我的太太,这翡翠就是我的小老婆!”
谢宗安看过来:“你一点儿也没变呢,我早说了,你要跟我去福州,会更好呢!”
谢宗安掏出手机对路易:“这上面的号码,你帮我挨个打一遍,告诉他们,我来香港了!”
路易上前接过手机,进里间了。谢宗安:“晚上,你看上哪儿吃饭?我们有两年没在一起吃饭了吧,上一次我们见面也是在香港,我们一块儿吃的是湾仔的越南菜。怎么样,还去老地方吗?”
芸姐:“你不要管我,我能看到你,就很好了。我一直在猜想,如今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女人都是什么脾性,瞧瞧你穿的那一身,真像个表叔呢!”
谢宗安只是笑笑,又埋头看柜上的翡翠首饰:“你等我一会儿,老是摸不着这东西,真是怪想呢,等我看完了这些,我们还是一块儿去湾仔,吃越南菜吧!”
在香港一个饭店房间内,中美特工、警察挤了一屋子,操着各种语言在打手机——中文、英语、广东话、闽南话。高期光在打电话:“我目前还不了解美方的计划,看这架势他们想大干一场。对,杰米也到了,他们从美国还弄来一个线人,是个华裔。不太像,谢宗安能来香港,很让美方意外,似乎并不在他们的原计划中。我知道,我会随时报告的……”
一名特工对迈克斯:“头儿,香港警务处毒品调查科通报,他们掌握的几名本地毒贩全都活动起来了,似乎有大的交易。”
迈克斯:“太好了,这更加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请他们帮忙盯紧那些人。高!高!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高期光:“迈克斯在叫我呢,对,他很亢奋,他是这儿的第一把,所有的人都听他的。行,就这样。”
迈克期:“高,你在和谁说话呢?”
高期光:“迈克斯,沙孟海局长问你好。”
迈克斯:“唔,你是在和沙通话呢,你没有泄露我们这儿的情况吧?杰米,你和阿华到里面房间去谈,好吗——”
始终在一旁低语的杰米和阿华到里屋了。迈克斯:“高,你作为中方的代表,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们这次来香港,原计划是要抓捕居住在深圳的中间人,他姓钟,是台北人。”
高期光:“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迈克斯:“不,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出乎我们预料的可喜变化。随着谢宗安的到港,香港地面上变得生动起来,那些乌龟王八们好像听到了集合号令,都在蠢蠢欲动。高,你也是执法者,你应该清楚,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高期光:“我已经转达了中方的立场,你们可以抓那个台北人,但不要动谢宗安。”
迈克斯:“很遗憾,高,半小时前,我们在香港的技术人员发现,那个台北人接听了一个电话,号码非常特别,又是你们福州的,正在香港漫游。”
高期光警觉了。迈克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高期光:“你就直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嘛?”
迈克斯:“这个台北人7点钟要与我们的线人会面,如果这个手机的主人恰好也出现在约会地点,非常对不起,我们dea将逮捕这个人。”
高期光:“如果这个人是谢宗安呢?”
迈克斯:“所以,我现在要和你说清楚呢。是的,不论他是谁,我们都将逮捕他,并将他带回美国。”
高期光:“不行,如果是谢宗安,绝对不行!第一,你们不能动他;第二,更不要说,把他带回美国。”
迈克斯:“高,今晚的约会地点很可能就是犯罪现场,他们很可能现场交易,策划对美国的毒品贩卖。逮捕他们就是要中止他们对美国的犯罪。”
高期光:“迈克斯教官,我来香港不是来和你讨论法律问题,我是送人来的,等到他走时,再把他接回去,仅此而已,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回福州去。”
迈克斯:“高,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们是设了圈套,但不是为他设的,是他自己要往里钻,我们也拦不住。”
高期光:“你们尽可以逮捕你们原先的目标,但我们的目标你们不要动,他怎么进去,让他怎么出来,这并不难,技术上可以做到。”
迈克斯仔细盯着高期光,拍了拍他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学生。”
迈克斯朝里屋喊道:“杰米,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杰米、阿华、帕克从内间出来了。杰米拍着阿华的肩膀:“阿华的状态其实很不错,也就是需要一点点理解……”
迈克斯逗乐地:“杰米,你在北京一定拜了不少菩萨庙,瞧,连阿华的脸上都沾了神气了。”
他看看表,“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各就各位了。”
“杰米——”
高期光叫了起来,“我要和你谈谈!”
阿华去香港一家酒店大堂赴约。才走进大堂,正在喝咖啡的深圳钟先生站了起来,阿华走过去,两人笑盈盈地打了招呼,坐下来。一边监视的特工们立即向迈克斯汇报。“线人已经到了,两人已经见面,在大厅咖啡座上。”
“你们放松点儿,大鱼还没到,别吓着了他们!”
谢宗安与芸姐对坐在湾仔越南菜馆的临窗处。芸姐默默地看着胃口很好的谢宗安。芸姐:“你的胃口还那么好,可见你在大陆也是闲不住呢!”
谢宗安:“我就喜欢越南菜这股子鲜烈的味道。”
芸姐:“这家老板娘我认识,在法国待过,这已经不完全是越南菜了,有些法国菜的精致呢。你尝尝这冰冻咖啡的味道,加了些炼乳在里头,纽约可喝不到。”
谢宗安喝了:“这味道让我想起西贡来了。”
芸姐:“那个时候,你什么事都一个人做,成天跑跑颠颠的。”
谢宗安:“现在,我也想那样,可是想跑也跑不动了。”
芸姐:“所以,你就差使别人了,身在斗室,而令在江湖,不着一字,却能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我在纽约,一点儿也没觉着你离开,形不见而神遇,哪里都有你的影子呢!”
谢宗安:“你呀,又来了。”
他看了看表,“我让路易送你回去,我在九龙酒店约了两个熟人——”
他招了招手。路易过来了。谢宗安:“你给钟先生打一电话,我不去见他了,让他俩现在就上这儿来谈吧!”
路易点头,到一边打电话了。芸姐:“你让我来看香港,就这么谈翡翠吗?”
谢宗安:“芸,话不是那么说,什么是夫妻呀?两年不见,见了就好像不曾分手过,这就是夫妻。”
路易走了过来:“打通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谢宗安摆摆手:“你送夫人先回去吧——”
迈克斯与杰米坐在路旁的车里,布置着这次抓捕行动。迈克斯对着电话命令道:“噢,改在了越南菜馆?那就跟紧他们,只要阿华一发信号,你们立刻冲进去抓人。当然一块儿抓!”-
第28部分
看见迈克斯面露得意之色,杰米问:“是去见谢宗安?”
迈克斯:“当然。”
杰米:“我的天哪——”
迈克斯:“杰米,这一天我们等了13年了,也该我们走运了!”
杰米:“可是,迈克斯,我们和中方有约定的……”
迈克斯:“我不管什么约定,那不过是外交程式。”
杰米:“迈克斯,再想想吧,权衡一下利弊。”
迈克斯:“根本不用想,只要谢宗安见到姓钟的,就说明姓钟的与老鳖这条线路,就是"蝴蝶"线路,打掉它们就是美国的利益。任何人在任何地方胆敢损害美国,我们就有权将他们绳之以法!”
杰米:“迈克斯,你最好还是再想想,中方同样需要打掉谢宗安在中国境内的贩毒网络,如果咱们现在就抓谢宗安,那么,中国人手中所有线索就全完了。”
杰米:“没那么悲观,我们会在纽约审讯谢宗安,有关的情报我们会通报中方的。你放心好了,杰米,我说到做到。”
杰米:“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也没法阻拦你,迈克斯。但是从今往后,我们再也别想和中国公安合作了!”
迈克斯慢慢地看向杰米。杰米:“真的,迈克斯,我太了解他们了。一个"锦鲤鱼案"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们,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罗伯特在北京那么难,跟他的水平没关系,这是两个国家间的隔膜,由来已久的隔膜,彼此深深的不信任。你看吧,如果你今天抓了谢宗安,我这个驻华代表,在北京也就是过日子了,像罗伯特那样庸庸碌碌地混上3年……这对我也没什么,北京的生活比纽约便宜得多!我已经看好北京郊外的一处"house",周围都是外交官,我可以钓钓鱼去使馆那边打打桥牌,和我的妻子和比尔一块儿玩玩飞碟……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迈克斯,真的不想!用一句中国话,这是聋子的耳朵一摆设。谁愿意做摆设,你愿意吗,迈克斯?”
迈克斯:“你在为难我呢,杰米!”
杰米:“好了,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迈克斯拿起电话:“帕克,他们进去了吗?”
帕克:“是的,他们进菜馆已经有10分钟了!”
迈克斯:“你们注意阿华的信号,没接到信号,谁也不许乱动!”
帕克的声音:“明白,老板!”
谢宗安依然神闲气定地坐在湾仔越南菜馆座位上,看着阿华,说道:“他乡遇故知呢阿华!钟先生跟我说起你,我还在想呢,是哪个阿华?原来就是你。”
阿华:“是的是的,您老还这么结实呢!”
钟先生惊讶地:“你们认识?”
谢宗安:“岂止是认识,当初在纽约法庭上,我们同为被告呢!”
钟先生:“噢——怎么没听你说过?”
阿华:“可惜了阿炳,他要是活着,我也不至于这么瞎碰乱闯的,像只无头苍蝇。”
谢宗安的脸上有种复杂的情绪。谢宗安:“人之命,天注定,就不要提那些伤心事了。怎么样阿华,我听钟先生说你还在做呢?”
阿华:“嗨,我哪有那个本钱,也是帮着别人张罗着,挣点佣金而已。”
谢宗安:“你的那些"别人",都是纽约的一些什么人呀?”
阿华:“他们不是纽约人,是几个澳大利亚人。”
谢宗安:“澳大利亚人?”
阿华:“是的,他们在纽约插不进脚,就想着打开澳大利亚那边的市场,再说,他们的关系也都在悉尼、墨尔本、堪培拉。我觉得也是,纽约的所有地面都有地主了,挪一挪,兴许能多挣点儿?”
谢宗安不由地与钟先生对了眼神。钟先生:“安爷,这个思路真的很不错,所以我就过来了,想听听他们具体的安排,再请您老定夺。”
谢宗安没说话,目光认真地观察着阿华。阿华目光迎着,在等待。谢宗安:“阿炳活着的时候,说你没什么脑子,总用些不着边际的下三烂,是他说错了,还是你阿华变聪明了?”
阿华:“也许我不该说死人的坏话,安爷用阿炳原本就是个错误,他就不是一个能经得起事儿的人,有点神经质,这哪儿成。下三烂有下三烂的好处,笨一点,可也坏不了大事,当初我的那些手下,谁在法庭上多说了一句,我阿华早让人给判了。”
被旧事触动了的谢宗安默默地点头。谢宗安:“这么说来,你我可以重续旧业了?”
阿华等待着。谢宗安看向钟先生探询地。钟先生点头。谢宗安:“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那也得看看是什么草。好吧,阿华,是这样的……”
谢宗安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了。阿华顺着目光看去。路易推着轮椅上的芸姐走来了。谢宗安:“你怎么又来了?”
芸姐:“我就没有走,在那边与老板娘说话呢。路易告诉我,你在和阿华说话,我就想来对对号。唔,你就是阿华?我老听阿炳说到你,阿炳那孩子真是可惜了了……”
等在路边车内的迈克斯一直没有接到阿华的信号,沉着脸回到饭店房间,听取各方的汇报。dea驻香港特工报告说:“……谢宗安回到了他在香港的公寓,和他的妻子在一起,我们在楼下布了人,24小时值班。”
帕克:“深圳的钟先生也回到了饭店,分别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深圳他家里,一个是澳门的号码。”
阿华也回来了,杰米一直在与阿华低语。迈克斯:“阿华,你估计着谢宗安那些没说出口的,可能是些什么话?”
阿华:“不知道。”
迈克斯:“不,我要你凭感觉。”
阿华:“凭感觉他好像对澳大利亚市场非常感兴趣,有点动心了,他想说什么,我没有把握,但我感觉他好像要和我谈交易——”
迈克斯:“谈交易?那就是说他手边上就有货?”
阿华:“我不能肯定。他的夫人出现得非常蹊跷,明显地是要打断我们的谈话,不让我们再有说话的机会。临走,谢宗安只对我寒暄了一句,说有机会,让我去福州看他。”
迈克斯:“谢宗安不会平白无故地来香港的,如果有货,这些货放在哪儿呢?又通过何种方式交易?”
帕克:“到目前为止谢宗安来港后,一共打出去11个电话,我们查了查,除了那个那个深圳钟先生,其余都是广东道的翡翠商人,谈的都是翡翠饰品。另外谢宗安似乎从福州那边,也带来了一批翡翠饰件,这与芸姐、路易来港的目的似乎吻合。”
迈克斯:“不对,那香港警务处毒品科的通报又怎么解释?本地的毒贩们为什么兴奋?仅仅是巧合吗?”
杰米:“我和陈警司见了面,他告诉我,这几个本地毒贩一向和香港警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今天也一样,他们频繁联络,又向两个方向派出3台车辆,警方跟踪后发现,车上装的全是家具,无可挑剔。”
迈克斯:“家具?就算是游戏,却偏偏在这时候玩?”
此时,门外一阵骚动,门砰地开了。高期光站在门前,面情冲动。迈克斯:“高,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我们在开会……”
高期光:“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纽约出了点事儿,两架飞机刚刚撞上了世贸大厦,电视正在直播呢——”
说完,他带门出去了。所有的人都怔在那里,房间里一片死寂。突然有人扑向电视机,打开了。屏幕上c正在直播“9?11”
现场。冒着巨大浓烟的世贸大厦。屋间,所有的美国特工都傻了。清晨,香港城静静地矗立在淡蓝的晨蔼中,由澳门驶抵的渡轮缓缓地驶入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靠岸。舷梯上走下成群的乘客,谢宗安夹在人流中上岸,心闲气定地走向迎接他的路易,两人说着话,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不远处,很不起眼的两名香港特工盯了上去。谢宗安回到在香港的公寓,走入客厅,路易跟了进来。客厅里,电视机无声地开着,画面上是关于“9?11”
的后续新闻报道。谢宗安:“夫人又看了一晚上的电视?”
路易:“是的,凌晨才睡。”
谢宗安放平在躺椅上,叹道:“她可不就是这么个人,林黛玉似的。”
路易上前关了电视,也叹道:“唉,也难怪,这么一撞,我们在纽约的翡翠生意也就更加没法做了。”
谢宗安:“两说了,卖翡翠的赔了,卖玻璃的合适了,心理医生也闲不了,需要心理安抚的人肯定少不了,这个市场会很大呢。路易,得学会挣这些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路易:“那倒也是。”
谢宗安:“天道之数,盛极而衰,美国人都骄傲了一个世纪了,也该吃点苦头了。你就看美国的教育,幼儿园里就提倡竞争,竞争上升了是什么呀?是争斗。争斗再提升呢?那就是战争。一波,一波,又一波,天下能太平了?现在是飞机撞大楼,再往下去会怎么样?”
路易为谢宗安递上一双袜子,看着他换。路易:“昨晚的手气如何,赢了吗?”
谢宗安:“什么输赢的,就是过过瘾吧。赌,这个东西,文明的创造,也就一副纸牌,千军万马,相互肉搏,却又兵不见血刃,把万千欲望付之于方寸台上,人人都成了叱咤风云的将军,多好。啊,比那真正血腥的战争,不知要文明多少倍。”
谢宗安换上了袜子,翘起了脚。谢宗安:“路易,你可以通知纽约的马永良,可以和分销商谈事了。”
路易一怔:“噢,都办妥了?”
谢宗安:“可不是办妥了嘛,我真不知道,等我老了,走不动了,谁来代替我做这些麻烦事。”
路易:“我的天哪,也就是你安爷了。”
谢宗安:“路易,你以后就知道了,善战者之胜也,在于无形无声,要学会在不知不觉中把事办了,这才是行兵作战的最高境界……”
路易咳嗽了一声,谢宗安住嘴了,他的身后有轮椅的滚动。芸姐的轮椅滚过地毯:“什么行兵打仗呀?”
谢宗安:“醒了?很难得,都快中午了。”
芸姐:“睡不着,眼睛一闭,那两座楼就在眼前轰隆隆地倒。”
谢宗安:“你非得一遍遍看,那还不一遍遍地倒。”
芸姐:“年轻的时候,梦里头老有飞机轰炸,就那也没这么可怕。”
谢宗安:“你呀,在香港多待些日子,别着急回纽约,省得受刺激,你不像我,心肠太软。”
芸姐:“怎么,听你这口气,你又要走了?”
谢宗安:“你看看你这人,我来香港你担心,这个人你不许见,那个人你不放心。我躲你远点行不行?回我的福州去,这总行吧?”
芸姐:“我不是不让你待在香港,你就没打算好好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的人了,还和那些十三不靠的人混迹一起,那也不顶配呀,宗安!”
谢宗安:“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不教训我就不舒服。路易,你给我订票,我明天就回福州去!”
路易:“知道了,我这就去——”
仍然留在香港饭店的迈克斯刚刚听到报告,吃了一惊:“噢,谢宗安订了明天回福州的机票?”
他自言自语道:“让人猜不透呀,那,他来香港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是来吃越南菜,逛逛赌场,会会他那坐轮椅的夫人?”
高期光也还在香港,和衣睡在沙发上,地毯上摆着吃空的方便面筒和可乐罐。门铃声惊动了他,他站起来,睡眼惺忪地去开门。迈克斯走入,无语地走近电视,关掉了。迈克斯:“你一直关心着纽约呢?”
高期光:“太不幸了,那么多生命,一转眼,就没了。”
迈克斯:“别说你了,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我的妻子在电话里号啕大哭,所有飞往纽约的航班都取消了,无以还家了,高……”
高期光:“我听说,谢宗安昨晚去了澳门?”
迈克斯:“那个婊子养的,在澳门赌场豪赌了一夜,他在狂欢呢。你知道,我完全可以逮捕他的。”
高期光:“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过了。”
迈克斯:“是的,是争论过了。我想了很久,你和杰米是对的,我决定终止我们在香港的抓捕计划。”
高期光霍地看向迈克斯。迈克斯:“我们的国家正在痛苦的煎熬中,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朋友。”
高期光:“这是真的,迈克斯教官?”
迈克斯:“当然。我们决定把他完整地交还给你们,暂不惊动他,回到我们中美双方先前的约定上来。”
高期光:“再好不过了,再好不过了!放心吧迈克斯,我们一定会钉死他的,一定!”
高期光激动地去摸沙发上的手机。迈克斯:“不,你不要着急报告,我们有些新想法,还得和你们商量呢。知道吗,谢宗安已经买了回程的机票。”
高期光:“噢,这么快就回去了?”
迈克斯:“我们分析了他,非常可疑,他在港的活动非常简单,反倒不正常。谢宗安是不是在他简单活动行程中加入了多余动作?专门给那些少数人看的?”
高期光:“是呀,你们全程跟踪了他呀!”
迈克斯:“一定有一些我们看到了,却没有看懂的动作。”
高期光:“你们的线人后来又与钟先生联系了?”
迈克斯:“不,我们没有让他再动了,这个棋子我们打算替你们留住了。”
高期光:“你们连姓钟的也不准备抓了?”
迈克斯:“我过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个事,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再进一步地与北京商量。”
迈克斯走到门边,开门后对走廊上喊:“杰米,你可以进来了——”
杰米走了进来,看上去一脸的肃穆,甚至上前郑重地与高期光握了握手。迈克斯:“坐下,坐下来,慢慢地说,让高了解一下我们dea下一步的想法……”-
第29部分
公安部长听完沙孟海的汇报,若有所思地说:“噢,美国人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也是悲愤出诗人呢,一夜之间,他们像长大了许多……”
沙孟海:“非常不容易,他们在这个时候能做出这样的让步。”
部长:“其实美国人早就应该清楚,领导世界就那么容易?不同文化,不同种族,不同宗教,不同制度,都要以自己的好恶为标准,能行?还是要百花齐放,君子和而不同嘛!”
沙孟海:“是啊,从"锦鲤鱼案"以来,我们与美国的同行们一直叮叮当当,也是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优越感。”
部长:“你觉得在福州使用他们的线人可行吗?”
沙孟海:“从美国人报来的计划看,还是有成功可能性的,显然他们研究了我们的法律,知道我们的法律对贩毒案的定罪标准,利用线人可以引诱目标上钩。”
部长:“问题是,由美国人指挥美国的线人在我们法律范围内实施抓捕,这不行,抓捕是主权国家的事,我们的事!”
沙孟海也怔住了,在思索。部长:“知道吗,就这一两天,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都给我们打来非常客气的电话,和我们探讨建立反恐情报交换的可能性。对于这样的交流,中央正在审时度势,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毕竟在我们的西部也有同样的担忧。9?11,还是给了我们极大的警训,为数极少的恐怖分子,制造民族纠纷,煽动极少数民众闹事,甚至对一个国家实施如此规模的破坏和打击,这不能不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我看早早晚晚的,我们会有态度的。”
沙孟海:“我个人认为,中国的警务工作还是要搞国际合作,禁毒与反恐是一对孽生兄弟,几乎所有的国际恐怖组织都从贩卖毒品中获得活动经费,禁毒也就是反恐,又好在全世界对毒品问题的看法非常一致,所以可以把步子迈得稍大一些。美国人要在福州使用他们的线人还是可行的,只是变通一下,把由美国人单方指挥变成中美联合指挥,借鉴合资企业的做法,我们占51%的股份……”
部长笑了:“滑头呀,孟海!”
沙孟海:“部长,这可是您的指示,要搞职业外交。”
部长:“行吧,你沙孟海就搞你的"摸着石头过河"吧!出了纰漏,我买单。”
指示立即传达给仍在香港的高期光,他手持电话站在窗前接受指示。一屋子的美国特工都远远地盯着他。合上手机,高期光转身说了3个字:“批准了。”
“哇——”
全体美国特工都如释重负。兴高采烈的迈克斯站在黑板前叫道:“高,你过来,我再与你确认一下……请注意,我们的始发点在哪儿呢?在这——谢宗安与阿华的那次谈话。谢宗安对阿华手上的澳大利亚市场非常有兴趣,并向他发出去福州的邀请。严格地说,这个主意可能是他即兴的,一时的心动,随时都可能改变。但不要紧,我们可以把这个诱饵做得更加完美一些,我们甚至可以联合澳大利亚方面,不断地把错误的信息传达给"蝴蝶",彻底地夸大我们的线人在澳大利亚的能力。这是第一。第二,阿华进入福州的理由要非常自然,还是利用深圳的钟先生,这个碴口要精心设计,精心包装。第三,是杰米的任务,要精心地训练阿华,这当然需要你们的帮助,要把目标在福州的相关人事环境完完全全交待给他。我们将把阿华留在香港,给他找一个合法的身份掩护,所有的训练将在香港完成。你明白吗,高——”
高期光笑了:“迈克斯教官,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迈克斯:“瞧,杰米,我跟你说过,高的最大特点是爱提问题。说吧,什么问题?”
高期光:“你们把手上的牌都交给我们了,你们回纽约的日子怎么过?”
迈克斯:“不错,这正是我要说的第四个问题。”
迈克斯在黑板上画了个圆,在圆上写了“fbi”。迈克斯:“纽约也并不是无所作为,我们要学会跟我们的冤家联邦调查局合作。”
高期光:“和fbi合作?”
迈克斯:“是的,只能合作,从fbi手上的那个墨西哥人着手,找到"蝴蝶"在纽约的网络,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我相信fbi也该变化变化了,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
在返回福州的客机上,航空小姐正推车分发机上提供的午餐。餐盒放在了谢宗安面前的小桌板上,他纹丝不动,依然闭目。推车又往后行进,隔了几排座位换了穿戴的高期光与一名姑娘同排坐着,后者在专注地看书,高期光接过餐盒,又替那姑娘接过餐盒递过。姑娘:“谢谢——”
也许是饿坏了,高期光风卷残云地吃着。姑娘只尝了几口餐盒内的食物,就手丢在了面前,依然看书。高期光:“好像不合你的口味?”
姑娘:“是不怎么样。”
高期光:“那我能替你……别浪费。”
姑娘脸红了:“我动过了。”
高期光拿过餐盒:“不要紧,我不讲究……”
他大口地吃了起来,很香。姑娘似乎不能安心地看书了。姑娘:“你怎么……”
高期光:“没吃饱,登机前没顾上。”
姑娘:“你是做什么的?”
高期光:“噢,搞技术的,你呢?”
姑娘:“做化妆品的。”
高期光:“你是做化妆品的?不太像,你自己怎么不化妆?现在不化妆的女孩子可太少见了。”
姑娘:“我的同事也这么说我。”
高期光笑了:“来香港做什么,口红还是胭脂?”
姑娘:“既不是口红,也不是胭脂,来玩的。”
高期光:“玩的?”
他前后找了找。姑娘:“你找什么?”
高期光:“找你的伴儿,你不会一个人玩吧,那是你的男朋友吗?我这么吃你的饭,他不会介意吧?”
姑娘:“你真有意思,我就不能一个人玩啦?”
高期光:“一个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单身跑香港来玩?你可真够胆大的。”
姑娘:“你还挺替别人操心的。”
高期光:“我不过是好奇,你看的是什么书?《谁动了我的奶酪》,完全的白领趣味,我猜你是哪家外资化妆品公司的吧?”
姑娘:“不错,资生堂驻福州的代理。”
高期光:“唔,给日本人打工呢!你会日语?”
姑娘点点头。高期光的眼睛突然垂了下来。谢宗安从隔了三排座位的前方站起来。姑娘奇怪地向前看去,高期光的脸很亲热地贴在她的耳根前:“喂,资生堂的,别乱看,你就看着我——”
姑娘奇怪地看着他。高期光:“对对,谢谢了,一点也别动,可以笑笑……”
谢宗安顺过道慢慢走过来,去后舱洗手间了。姑娘:“你认识这个人?”
高期光:“你不要问,你现在可以继续看书了,看看究竟谁动了你的奶酪!”
姑娘什么也没问,拿起书来看了。姑娘:“你是做什么技术的?”
高期光:“化学品一类的,严格地说,化妆品也属于化学品呢,我们是同行……”
他说着脸也凑过来了。姑娘从书页上慢慢地抬起眼来——谢宗安正慢慢从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了。高期光:“你叫什么?”
姑娘:“牛莉。你呢?”
高期光:“高期光。谢谢你的午餐,有机会,我会请你吃饭的。”
姑娘:“你不像是搞技术的。”
高期光:“那你看我像搞什么的?”
姑娘轻轻地:“警察。”
叶子来到缅甸北部刘云其的傣家楼,刘云其进来:“泡起来,泡起来,茶泡起来,忙了一天了,就想着喝你的功夫茶!”
叶子回身忙了起来:“这茶叶可是不多了,等我回去,给你寄一些来——”
刘云其怔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你要回去了?”
叶子:“哎,谢先生来时就跟我说好的呀,他说的是3个月呀。”
刘云其又怔住了,感叹:“到底是安爷,卡着秒表呢,到今天可不正好是3个月,难为你一天天数着呢,叶小姐!”
叶子一双好看的手在做茶。刘云其坐了下来,欣赏着她做茶时的手型。刘云其:“等一会儿,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叶子:“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
刘云其:“我希望这茶能纯一点儿,不要掺杂上别人的味道。”
叶子:“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刘云其:“那得看你的态度。”
叶子端起一盏泡茶递给他:“喝吧,这茶可没有杂念呢!”
刘云其看着她:“你比刚来时可是开朗多了。”
叶子:“你说吧,什么消息?”
刘云其:“你已经猜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叶子:“你说的消息就是这个?”
刘云其:“这个消息还不够大吗?”
叶子:“这算什么消息?我来的时候就这么打算的。”
刘云其摇摇头:“女人呐,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就没想过有别的可能性吗?”
叶子:“怎么,别的可能性?什么可能性?”
刘云其:“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
叶子:“我怎么听不懂。”
刘云其:“算了,我们不谈这事了。你要走了,这3个月,你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大快乐呢,像我这样在剃刀上生活的人,难得有这样每天的轻松时刻,和你在一起,能忘掉许多烦心事呢!”
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只胸针慢慢地摆在了她面前。碧汪汪的翡翠胸花,蝴蝶造型。叶子:“多漂亮的胸花!”
刘云其:“送你了。也算是物归原主吧!质本洁来还洁去,安爷一见就明白了。”
叶子:“安爷?”
刘云其点点头。叶子来到中缅边境口岸,向边防警官递过护照。警官看看护照,抬起眼来:“你叫叶子?”
叶子:“是的。”
警官:“福州市人?”
叶子:“对。”
警官:“你的行李有些疑问,请去那边说明一下。”
警官拿着叶子的护照,领着一脸困惑的叶子,来到一房间门前,警官敲了敲门。金玉亭看看怯生生走进的叶子。“坐吧!”
他指了指凳子。叶子没坐:“我想请问,我的行李怎么了?”
金玉亭:“也许是你疏忽了吧,有些境外带入的物品,你没有申报。”
叶子:“海关刚刚检查了我的手提箱,全都是些随身衣物。”
金玉亭指指她胸前的翡翠蝴蝶。叶子低头:“你指的是这个?”
金玉亭:“是的,你的出境登记上,没有这只胸针,拿下来,让我看看。”
叶子摘下递过去:“这是朋友送的,是要申报吗?”
金玉亭:“朋友送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我看这只"蝴蝶"价值百万。”
金玉亭盯住叶子。叶子吃惊地:“是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金玉亭:“这我相信。他叫什么,你那朋友?”
叶子:“我可以不说吗,如果需要补交税款,我……”
金玉亭:“这就奇怪了,难道这是秘密吗?”
叶子不说话了。金玉亭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照片,慢慢地推到她面前。叶子惊讶地看来。她和刘云其在境外好几个场合下的照片。叶子一张张看后:“这……这是为什么?”
金玉亭:“为什么?瞧你问的,当然是为了国家安全。”
叶子:“你是什么人?”
金玉亭:“中国禁毒警察。”
叶子:“难道,刘先生他……”
金玉亭:“你看,你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是的,刘云其多年来一直在境外组织和操纵对中国贩卖毒品,是真正的大毒枭。作为一个中国公民,你有责任和义务协助警方将他缉拿归案。”
叶子失神地坐在了凳子上。金玉亭的举动惊动了云南禁毒局的马天成,他盯着钱来汇报的金玉亭:“你们扣了她?”
“是的,我们太想知道刘云其刚刚完成的这笔大交易的内幕,找了个理由扣了她。”
沮丧的马天成:“我的天哪,福建那边得骂死咱。”
金玉亭:“我们扣她,也是想发展她……”
马天成:“你发展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谢宗安的情妇!中美双方共同锁定的头号目标的枕边人!”
金玉亭怔了。马天成:“好了,事已如此,你们问出点什么吗?”
金玉亭摇摇头:“她显然不知情,但是……”
马天成:“不要但是了,就是控制住她,也轮不着你金玉亭指挥。我得去福州,亲自向邢浩他们解释。”
马天成亲自出马,来到福州,到邢浩家解释此事。“什么?我的天哪——”
邢浩手中的杯子砰地放下来。马天成:“人,已经在飞机上了,一个小时以后就到。”
邢浩气得哆嗦:“马儿,你怎么能这么干?这不是要我们福建人的命吗?这枕头边上随时随地一句话就全完蛋!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这么干,我们这边还怎么往下做!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马儿!”
陈洁:“邢浩,你这是干什么,马儿大老远地飞过来,没说两句,你们吵什么?”
马天成:“陈洁,你就不要掺乎了,你去忙你的,没什么大事,天塌不下来。”
陈洁将信将疑地回厨房了。马天成:“你的火卸完了吧,那你就听听我的想法。”
邢浩:“你不能这么干马天成,这太损了。”
马天成:“不错,这女人的线索是你大邢交我马天成代办的。我承认,我马天成发展这娘们儿没同你商量是不合常规的。”
邢浩:“也是违反侦察纪律的。”
马天成:“可这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就看看我们在香港联手围剿他谢宗安,抓着他了吗?什么也没抓着!而我们在缅甸境内的内线报告,刘云其刚刚收到了谢宗安的交易汇款。也就是说,他谢宗安在三方警察眼睁睁的注视下,把事情就给办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一些常规和所谓的"侦察纪律",在强敌面前毫无作用!对谢宗安这种人就得反常规,走险棋,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30部分
邢浩嘟囔地:“你没有说服我。”
马天成:“不是我要说服你,是你自己要说服你自己。我为什么要发展这女人?也是这女人太了不得了。这么些年来,据我们对刘云其的掌握,还没有一个境内的人能如此接近他,他也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待遇。根本就是个多疑、乖戾,对谁都不信任的"怀疑狂"。我们久久抓不住他操纵贩毒的证据,就是缺少这样一个人。”
邢浩:“说来说去,你马儿的眼里只有你的云南方向,可福州这边怎么办?她总得回到谢宗安身边的吧……”
马天成:“什么云南方向,福州方向,还不是一件事吗?刘云其如果不把毒品交到谢宗安的手上,你们凭什么抓谢宗安?有上游才有下游。再说,我也没把你邢浩逼到绝路嘛,关于谢宗安,我们对那女人提也没提,只当不知道……”
邢浩的眼睛亮了:“你们没对她提谢宗安?”
马天成:“我们也是考虑到一个女人的心理承受力,不把话说尽,让她自己去联想。最为关键的是,在我们展示了刘云其其人其事之后,她同意与我们合作。”
马天成笑了,指指厨房内:“那就是我们的联络人。”
邢浩:“陈洁?你们让陈洁与她联络?”
马天成:“大邢,这下放心了吧,又成你大邢家里头的事了!”
立辉驾驶着豪华轿车来接叶子。叶子上车就问:“是叔叔指名让你来接我的?”
立辉答道:“你倒是挺能猜的,那老头子就是个拿针的艺术家,你哪儿痛他就往哪儿扎,从不手软。”
叶子看着他:“你调头吧,我回家去,不去那儿了!”
立辉诧异地:“回家,回哪个家呀?”
叶子:“你那别墅呀,你能收留我吗?”
立辉:“别,那老头子还不得……”
叶子:“调头,听到了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立辉:“算了,叶子,紫布的妈妈从戒毒所回来了,我见她怪可怜的,就让她住那儿了,让她跟儿子一块儿待待,也算帮她,她在那儿我都不回家。”
叶子冷笑:“闹了半天,那还是人家的家。立辉,往后你就别这痛那疼了,没人拿针扎你,只有你自个儿扎自个儿!”
立辉惊讶:“哟,我说叶子,你有点变了,瞧你这3个月在外头待的,感觉在哪儿上了一次大学,脾气见长呀!”
豪华车加速开往郊外。不多时,他们就到了谢宗安老宅,叶子端盆水在天井里洗头,一头白色的泡沫。谢宗安在一边藤椅上坐着欣赏着。谢宗安啧啧着:“你也不怕凉,要我就不行,也经不起这露水。”
叶子:“那边的女人洗洗漱漱都在露天里,每天都是筒裙,也方便。”
谢宗安:“我见过,年轻时候见过,满眼春色呢!”
叶子:“那边的人穷一点儿,可活在自然里,有得有失,扯平了。不像我们这些人活在人汤里,没有个消停。”
谢宗安:“我来帮你浇水,看你那样不得劲儿……”
谢宗安起身欲端水。叶子:“你让我自己来——”
谢宗安端起水浇着。水淋漓着她的头发,浸湿了她的上衣。叶子:“别这样,我受不了你——”
谢宗安坐在藤椅上。叶子用干浴巾擦拭着:“你就是喜欢操纵一切,连洗头也要干预——”
叶子的不满让谢宗安有点惊讶。叶子回屋换了件鲜亮的衬衣,她用毛巾包住头发,镜前摆着那只翡翠胸针,碧汪汪蝴蝶造型的胸花。谢宗安走进来恰好看见,露出惊讶的眼神。谢宗安:“我说你怎么有点变了,原来他连这个也送你了?”
叶子照直看着谢宗安。叶子:“整整3个月的时间,我一个女人家,就住在他的家里,他稍有空就过来喝我的泡茶,和我说话,没有一点拘束。但我总是在想,这算是怎么回事呀?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住在这么一个人家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客客气气地对待我?没有目的,没有由来,就因为你们是朋友,就因为你要我在那儿住满3个月。没有目的的日子,过起来可真难。你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周围人,就像生活在梦里。你不必在意人家说什么,周围在发生什么,那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谢宗安垂下了眼睛:“好了,叶子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早就说过,这样的日子,别人过不了,你可以。”
叶子:“是呀,别人都过不了的日子,你就让我去过。”
谢宗安:“叶子,你有点不对呀,你以前没有过呀,怎么会这样?”
叶子:“怎么样?”
谢宗安:“云其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叶子:“说什么?”
谢宗安垂目:“他那个人怎么样?”
叶子:“没觉得他怎么样。”
谢宗安:“是的,他比我年轻,又是什么个狗屁部长,听说他养了一大群保镖,成天荷枪实弹,很野性,很特别是不是?”
叶子:“你倒是都知道。”
谢宗安:“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天高皇帝远吗?”
叶子:“你可是他的朋友,不该这么说话吧?”
谢宗安:“朋友?说起朋友,那些草头之王的朋友可是太多了。最早,老蒋的残部是他们的朋友,花的是台湾的银两,使的是老美的枪炮。再后来,强人匪盗、土司头目、贩毒马帮都是他们的朋友,又都是他们的对手。待到老美从越南抽身,那就更不消停了,各色人等,各占一方,杀得个满目疮痍,只剩下大烟花了。”
叶子的目光垂了下来。谢宗安:“叶子,不要羡慕那些虚荣,没什么意思。你就记住了,人呀,都愿意扎堆儿,甭管他是刘云其还是马云其,都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了是非就有争斗,有了争斗就有输赢,有了输赢也就要分出个草寇和枭雄,当了枭雄就能称霸一方,你当那刘云其是个自讨苦吃的傻瓜吗?他一点不傻,他是要做枭雄呢!哼哼,十几个保镖,荷枪实弹,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那得多威风呀,他刘云其也就是好这个虚荣。什么修桥铺路办学校,还是虚荣!”
叶子的目光慢慢变得温顺了,心平气和地看向谢宗安:“你是这么看他?”
谢宗安:“你们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也是扮酷呢,像他刘云其这样的人,如果做商人,你能数出个三百万来。做枭雄就不同了,怎么也得排个二三十位吧。我真替他捏把汗呀,他这么样的虚荣,那排名还得提前,不过这个排名连枭雄都不是了,是通缉令上的排名。”
叶子:“真的会这样?”
谢宗安:“所以你们女孩子不要被那些表面虚荣着迷,我让你去那儿,也就是让你长长见识,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鸟儿都有。我和云其相处快20年了,我还不知道他吗,都是利益呢,我这儿要是不把款子拍给他,他保准立刻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叶子呀,天下熙熙,都为了利呢,没有利,谁会对你吟诗啊——好了,这只是一种生活,以后,我会带你去欧洲、澳洲,只要我还能跑得动。过来——”
他抚住叶子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亲手将那只胸针别在她的胸前。叶子:“别人是还你的。”
谢宗安:“那没有区别,你也是我的。”
已经几天了,陈洁简直都要得失眠症了。邢浩说:“睡吧,马天成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那女人,她会定期与你联系的。”
陈洁:“这件事咱们这边还有谁知道?”
邢浩:“除了我,没别人了,也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陈洁:“你连小高都不信任?”
邢浩:“这和信任不信任没关系,杰米就要带美国线人来福州,阿光要参与对美方线人的指挥,两个线人绝对不能交叉,这是规定。这样,我们就可以参照比对他们各自提供的线索情况的可靠程度。”
陈洁:“都说你邢浩憨厚,谁会知道你也这么狡诈。”
邢浩:“陈洁,你不知道,这个案子错综复杂,我现在甚至怀疑,在谢宗安之外,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陈洁:“会吗?你不是在吓唬我?”
邢浩:“知道那个枪手吗?”
陈洁:“是关在看守所那个?”
邢浩:“枪手关着,雇佣枪手的后台老板却跑了。枪手供认,别人雇佣他枪击记者的车玻璃,是为了警告谢宗安。警告什么?为什么警告?什么人有资格警告谢宗安这样的江湖大佬?而且是用这样一种吸引警方注意力的方式?这太不寻常了。”
陈洁:“我的天哪,还真的很复杂。”
邢浩:“不仅复杂,而且凶险。你能想像吗?仅仅为了复仇,他能从福州派杀手,绕道澳大利亚,去纽约把人杀了,宁肯坐美国的班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呀,跟他妈飞蛾投火似的,不屈不挠。”
陈洁:“这我倒听说过。”
邢浩:“听说就太超然了,你想过吗,如果他们也拿出这种精神来对付我们,应对这个案子呢?反正,你同那女人接头一定要小心,我本不想把你也搅进去,都是那马天成。”
陈洁一惊:“会吗?跟你拼命?”
邢浩:“你要是真正踩着了猫尾巴,没什么不会的,我们还没开始动手,一旦动手,那就是你死我活,50克以上你就能判他的死刑,他能伸着脖子让你砍了?”
陈洁不说话了。邢浩:“所以,你要好好做那女人的工作,弄清谢宗安的关系网,看看谢宗安和这些枪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尤其是要弄清他的贩毒手法,他怎么就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把交易做了呢?”
金玉亭走进了米线店,与一关系人隔着桌子在吃米线。金玉亭:“……做是肯定的,而且不是小数量。我现在要知道,运输途径和方式,那么一大批毒品不可能长翅膀飞到香港去。”
关系人:“我知道,我刚认识一批个体司机,看看他们知道点什么。”
金玉亭:“对了,你打听一下,半个月前,有3块翡翠赌石运过来,买家是一个昆明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走出米线店,金玉亭掏出摩托钥匙,欲往停车处。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妻子来的,他走到一边,低声地说:“凤琴,我不是偷懒,还是你去接孩子,那些人不认识你,这样好,你和孩子都安全……”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巨响。金玉亭猛地扭脸看去。他停在树下的摩托车炸成了一堆麻花,冒着烟,树干也劈断了,一名卖水果的小贩,一脸鲜血地站在稍远处,茫然不知所措,水果散落了一地。手机里妻子在呼喊:“怎么了玉亭,什么声音?”
金玉亭慢慢举起手机:“没什么,有人放爆竹来的,你去接孩子,就这样!”
杰米和安丽驾着那辆铁锈红色的雪佛莱顺畅地通过武警哨位,驶入公安部大门院内,直接来到禁毒局。沙孟海与公安部副部长等高级警官与进门的杰米握手。沙孟海介绍:“美国缉毒署驻华首席代表杰米先生,安丽女士,这是我们公安部副部长。”
副部长:“坐坐,早就听说你了。怎么,你们要打阿富汗了?你们总统的要求可不低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杰米:“是的,副部长先生,我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沙孟海也闲扯地:“杰米,你们DEA的特工是不是也得跟过去看看,那里的罂粟种植量并不亚于金三角?”
狡猾的杰米:“如果有命令的话儿。我们DEA的一句格言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论什么事,不论怎么干!”
中美警官都已坐定,中方警官们沉默。副部长:“你说起格言,我也想起一句,是我们少数民族哈尼人的一句格言:要少寻找敌人,多寻找朋友。”
杰米:“您说得非常好,我和安丽坐在这儿,就是在与朋友打交道呢!”
副部长:“好啊,你们能来我们这儿开会,我们的确把你们当作朋友,就在昨天,我们一位参与本案的警官,差一点被境外的毒枭杀害。”
杰米与安丽都为之一怔。杰米偏过头小声地询问沙孟海。沙孟海:“不是福州方向,我们在多个方向上都有动作,所以,今天把两位请来开一个正式的协调会。”
副部长:“我们坐在一起,不仅仅是交流,也是一种规格,表示我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是的,杰米先生,我们公安部对这一案件非常重视……孟海,我怎么觉得有点拗口呢,应该为这个案件起一个代号?”
沙孟海:“杰米,你看我们起一个什么样的行动名称?”
杰米:“我们没有格外的要求。”
副部长:“那就叫"无国界行动"!代号:321,以美方提供电话号码的时间算起吧!”
这是一家古香古色的茶楼,叶子与陈洁在茶室角落的一张台前对面坐着,彼此无语。陈洁宽容地:“没关系,没什么可说就不说,你能来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叶子:“谢谢,你真好说话,不像云南的那位姓金的警察。我真后悔,我怎么就答应了他了呢?就算刘先生有事,你们自己去查好了,干吗非得让我提供情况,我成什么了?”
陈洁:“实际上,你已经提供的那些情况,对我们了解和认识刘云其很有帮助。”
叶子:“可我也只是说了他的一些生活起居,我没法提供更多了。”
陈洁点点头:“这我相信。”
叶子:“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可我看到的就那些,我不会睁眼说瞎话。”
陈洁:“这些人的邪恶手法,善良人是很难看出来的,你能说清楚,你在他那儿,仅仅是做客吗?”
叶子怔了,在想。叶子:“那个姓金的警察,也这么提问我。”
陈洁:“是呀,你想了吗?”
叶子:“想过,没想明白。”
陈洁:“那你就慢慢想吧,我们估计你,还会再去的——”
叶子一惊。陈洁:“这是惯例。”
叶子:“你这么肯定?”
陈洁从拎包里取出一张传真照片,推到叶子面前:“我们对这些人的手段非常了解!”
照片上:金玉亭抱着浑身鲜血的摊贩往救护车上递。叶子吃惊地:“这——”
陈洁:“两天前,他们在这位姓金的警察的摩托车上,放置了爆炸装置,想炸死他的,却伤及了无辜。”
叶子:“他们,谁是"他们"?”
陈洁:“还能是谁?”
陈洁照直地看向她。谢宗安在老宅里看着两名石匠正用金刚砂轮切割着翡翠石料。叶子从院外回来,谢宗安挥手叫停,工匠们关掉了手上的机器。“叶子,你来见识见识这3块蒙头石料,我让你掌掌眼力。”
叶子扭脸看去,一惊。显然那正是她在境外卖场上亲眼见过的那3块。叶子:“哪来的?这3块。”
谢宗安兴致勃勃:“哦,朋友送我玩玩的。你给我开个价,你看这一块值多少?”
叶子有意地:“顶多万把块钱。”
谢宗安一怔:“哎哟,还真看不出,你倒有点翠性呢。这样的未理之璞,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有翠在其中,实际上是样子货,根本不值钱。”
叶子:“是假的?”
谢宗安推开切口:“翠倒是真翠,但没有绿,一片灰底色。万把块都高了。只能送去冲凉,做b货!”
叶子不说话了。谢宗安一挥手对工匠:“替我抬出去,送给镇上的老赵,就说我送他了!”
惊讶不已的叶子。谢宗安乐呵呵地:“翡翠里面的学问大得很呀,叶子!”
叶子讷讷地:“是的,是学问很大。”-
第31部分
入夜,福州,一片星光灿烂。在星辉酒店顶层旋宫,高期光和杰米临窗对面坐着,一边品尝着鸡尾酒,一边交谈。高期光:“杰米,你这趟来,干吗不带安丽?安丽很会搞笑。”
杰米:“我杰米身后跟个老外,还怎么和你们打成一片?”
高期光:“也是,你要带她来,福州人都会认为她是老板,你是跟班。”
杰米:“阿光,这次来,你可以让我见一见谢宗安吗?哪怕看一眼,心里好有点底儿,在我们的线人到来之前,我要熟悉一下环境和对手。”
高期光:“你以前见过他吗?”
杰米:“13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交。”
高期光:“那不行,绝对不行,你会弄砸的,杰米!”
杰米:“他不会认出我的,我的变化大极了,那时我比现在精神。”
高期光:“这我相信,但你们不能照面。”
杰米摊摊手,无奈地。高期光:“其实你要了解他并不难,你现在正喝着的酒里,就有他的气味。”
杰米:“什么意思?”
高期光:“这个豪华酒店里,就有他们谢家的股份。”
杰米送到嘴边的杯子停顿了。高期光:“是的,这个对手和我以往遭遇的对手太不同了,他们有着豪华的合法外衣,有着极广的社会关系和雄厚的社会资源……”
杰米:“天哪,他有这么多的钱?”
高期光:“还不止呢,他还有房地产,娱乐业,电子工厂。”
杰米:“那……这不会都是卖毒品赚的吧?”
高期光:“问题的复杂性就在这里,肯定会有些脏钱,但绝大多数的资金却是合法的,因此,你没法判定,这座大楼上的哪块砖头是干净的,哪块是不干净的。”
杰米发现高期光的目光在盯着前方。杰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由于旋宫的不断转动,前方固定座位上几位客人与他们就要相遇了,牛莉与几名日本人在一起,彼此说着日语。高期光低下头悄悄地对杰米:“杰米,你懂日语吗?”
杰米:“可以说几句。”
高期光:“那你能替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
杰米:“唔,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姑娘?唔,她很漂亮。”
高期光:“你替我听听。”
杰米:“可以——”
杰米竟然站起来,直接朝那张桌子走去。高期光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杰米到了那桌前,派头十足,又是日语,又是英语,还用泰语,说的那张桌上的客人哈哈笑,竟然拉他入座。高期光看傻了,赶紧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在镜前放水洗脸,对镜整装,清理头发,确认之后,拉门走出。才走出洗手间,高期光愣住了。牛莉一身晚装地背手在外面等着他。高期光:“你怎么……”
牛莉:“你的泰国朋友告诉我,你在这里。”
高期光:“泰国?对对对,他是,是泰国人,一个商人。你那天出机场怎么就走了,我想和你留电话的。”
牛莉:“留电话?”
高期光:“是呀,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嘛!”
牛莉:“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不过是说说玩玩的。”
高期光:“咂,你看,这是纪律。”
牛莉:“什么纪律?”
高期光:“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
牛莉取出手机:“告诉我,你的号码——我替你打过去。”
高期光:“啧,你看,我没带电话,真没带……”
牛莉:“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拿个笔。”
高期光:“不用,我这脑筋,你说——”
牛莉刚说完号码,从高期光的裤兜里传出了手机的鸣叫声。牛莉斜眼看他。他尴尬极了。牛莉:“说谎也是你们的纪律?”
她转身走掉了。高期光掏出手机,没好气地:“听着呢,说——”
邢浩、高期光双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口处,杰米持手机用英语在通话。邢浩:“他在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高期光:“他有意说得很快,许多暗语俚语——他是不想让我们听懂。”
杰米结束了通话,脸色不快。高期光:“杰米,你能不能不在我们谈工作的时候接电话?”
杰米:“我们那边出了点事,他们很着急。”
邢浩:“那我们接着谈,有一点我必须向你指出,杰米,我们也是在网上刚刚查到的,你们的线人早先在大陆有些案底,他的原籍县公安局并没有撤消对他的通缉,所以这里面还是有些法律问题,如果他以现在身份在大陆活动,各地方任何一个公安机关都有权逮捕他。”
杰米:“我的天哪,怎么今天尽是些不好的消息?”
高期光:“你那里哪儿不好了,能对我们说说吗?”
杰米:“只说一件,和我们有关的。我们的线人突然变卦了,说什么也不愿意来福州,非常非常害怕。”
邢浩:“为什么?他怕什么?”
杰米:“怕什么?他对你们根本不信任,怕一踏入福建,你们逮捕他呗!”
杰米的电话再次响了。邢浩皱起眉头。杰米看了看显示:“对不起,纽约来的——”
他又躲到一边打起来了。迈克斯、帕克来到fbi纽约分部,在fbi探员的陪同下去提审嫌犯。探员:“有一点,我们必须声明,我们事先并不清楚纽约警局也在盯梢他,我们逮捕他是因为他拥有一辆蓝色福特牌小车,而这辆车恰好是新奥尔良杂货店凶杀案现场出现过的那一辆。”
迈克斯:“噢?可以肯定这个墨西哥人和那起凶杀案有关?”
探员:“是呀,我们已经在车上找到了与现场一致的物质痕迹。”
迈克斯:“可是纽约警局盯梢他的目的却是另一起案子,你们清楚吗?”
探员:“不清楚,他们从没和我们交流过。”
迈克斯略略一怔。探员打开审讯室门:“稍候,我叫他们把人带来——”
过了一会,fbi探员把那个在押的墨西哥人带进审讯室。迈克斯紧盯着墨西哥人。迈克斯:“我们来是和你打听一件事,半年前吧,你和你的3名同伴在出租车上打劫了一名中国人,一名带有外交护照的中国人,你们拿走了他的钱包、手机,还有手表、银行卡一类,还记得吗?”
墨西哥人:“我从没做过这类事,你在说什么呀先生?”
迈克斯:“我再提醒你,你和你的同伴实际是在找另一个中国人,他叫汪天晓。我想我说的已足够清楚的了!”
墨西哥人:“你也是警察吗?“迈克斯:“当然。”
墨西哥人:“所有的警察都是一路货,只要捉住一只手,恨不能从它身上剥下三张皮来。我不在乎,我愿意帮你的忙,把你的麻烦全都解决了,只是,你刚刚说的事在哪儿发生的?”
迈克斯:“布鲁克林区42街。”
墨西哥人:“是纽约?”
迈克斯:“当然。”
墨西哥人哈哈笑了:“先生,请您最好跟隔壁的那名警察商量一下,他们指控我的案子也发生在半年前,如果我承认了你所说的事,那我就一定不在新奥尔良。哈哈哈……”
走出fbi大楼时,已是深夜,迈克斯与帕克疲惫地钻入轿车。迈克斯:“妈的,一场空忙。”
帕克:“这家伙会不会是个冒牌货?”
迈克斯一怔。帕克:“我们的朋友会不会有意调了包,找个不相干的墨西哥人来打发我们?头儿,这不是不可能。”
迈克斯:“你提醒得好,可是,他们有这么大胆子吗?”
帕克:“这有什么,他们不想让我们插手,独家包办了这案子。”
迈克斯:“没有9?11,他们也许会这么干。可是现在毒品案在他们眼里已不那么紧俏,他们的人手大多在忙恐怖分子了。”
帕克:“有道理。”
迈克斯:“那是柯恩警官弄错了?他们纽约警局根本就没跟对人?那也不对,柯恩警官曾经专程去华盛顿请中国杜指认过呀,怎么会错呢?”
帕克:“最简便的办法,请柯恩警官也来认认,调没调包,他一看就知道。”
迈克斯:“如果调包的不是fbi,恰恰就是柯恩警官自己呢?”
帕克刷地看了过来。迈克斯:“是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但,不是没有可能。”
迈克斯启动汽车,轿车带着尖厉的轮胎音响冲了出去。高期光与杰米再次带着各自的行李来到福州机场候机室楼,坐在椅子上,高期光似乎想起什么,摸出了手机,犹豫着,还是按下了绿键。电话里传出了一个女音:“嘿——”
高期光:“是我。那个搞技术的。”
女音:“我说哪来一个陌生号码。”
高期光:“我没事儿,也是突然想起来,就给你打了。”
对方沉默着。广播响起来了:“飞往香港的215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
杰米在那边叫道:“高,走了!”
高期光:“你都还好吧!”
他拎起行李边走打。女音:“我听见广播了,你又要去香港?”
高期光:“对对对,出趟差……”
女音:“吃饭了吗?”
高期光:“吃了吃了。”
女音:“吃了就好。”
她笑了。高期光:“我看了一下,还是上次我们坐过的那架飞机,它让我想起了你,所以……我得登机了,再见。”
女音:“再见。”
起飞了,伴着嗡嗡的飞行声,高期光问杰米:“这个阿华就是“锦鲤鱼案”的那个接货人吧?”
“是呀,要不怎么说他和"蝴蝶"关系挺深呢。”
“像他这样的案底搁在大陆没准就崩了。”
“阿光,我再严肃地跟你说一遍,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说。”
高期光笑了:“你让我说我也不会说的,咱可不是全指着他捉"蝴蝶"呢。”
杰米:“线人的神经很脆弱。你我做事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线人可不是,你知道,他朝我们要了什么条件吗?”
高期光:“什么条件?”
杰米:“5张美国绿卡,其中一张,给他以前的二奶,这还不是全部。”
高期光:“你们也是拿大本钱养这么个坏蛋。”
杰米:“医学研究发现,有一种天然犯罪人,这种人的血清素比普通人都高。”
高期光:“你们替阿华验了血清素没有,如果真的很灵,能不能弄一套设备来,给谢宗安也测一测,也省得我们费这样的死劲儿。”
杰米:“阿光,你不要不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用生物遗传工程来解决犯罪问题。”
高期光:“等到了那一天你我都不在了,满世界跑的都是克隆人,我看那景象比现在还要可怕。”
一到香港饭店,杰米就叫阿华过来。当阿华一身西服革履出现在房间里时,杰米愣住了,盯着他:“就是不一样,有了自己的公司了,过去从你的眼睛里看半天才能找出点钱来,现在连你的头发上都趴着钱呢,不错,很不错。他们给你介绍了一些澳大利亚的公司没有?”
阿华:“介绍了,一共7家公司,悉尼、墨尔本、堪培拉都有,他们先后给我介绍了4笔业务,可惜都在福州,我只能去电话,让我的亲戚帮着在做呢!”
杰米:“噢,已经在做了,所以说你阿华还是有能耐,熟门熟路呢!“阿华:“嗨,都是些小钱,辛苦钱。”
杰米:“是的,我们为你创造了这么一系列的条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你重返福州,为我们工作。”
阿华:“回福州……杰米我们能不能重新商量一下?”
杰米:“我们有约定的不是吗?你为我们工作,我们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阿华:“可我不想回福州。”
杰米:“这不好,临阵变卦不好!”
阿华:“不不不,全世界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回内地。”
杰米:“为什么?”
阿华:“不为什么,实在是共产党太厉害了,我就跟你这么说,你们纽约警察够厉害的了吧,可只能算这个——”
他伸出小姆指,“可共产党那一套,你可以说他这不好,那不好,但是在治安和打击犯罪上,全世界没有哪一个政府能有他们那个效力。我不去,绝对不去,去了,我也就回不来了。”
杰米:“你不就是在内地有些案底吗,你不必为这担心,我们已经跟中国警方谈妥了,由我们dea为你做法律担保,再说你不只是为我们工作,同时也是为中国警方工作,他们那个说法是什么的呢,噢,对了,叫做戴罪立功。”
阿华:“他们还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吧?”
杰米:“这个倒没听说,他们没说。”
阿华:“警官,他们那一套,我比你不知要熟悉多少倍,我不去,绝不去。谢宗安够可怕的了,但我并不怕和他打交道……”
杰米:“这么说,我说服不了你?”
阿华:“是的,警官你给我再好的条件,我也不会去的。”
杰米:“那好吧,我只好请另外一个人来说服你——”
杰米走到套间的房门处,敲敲门,拉开后:“阿光,你出来,见见我们的线人——”
高期光微笑地走了出来。杰米:“我介绍一下,这是福建省公安厅禁毒总队情报科副科长高期光先生——”
阿华傻了。高期光:“我们上一次打过照面,也在这家饭店对吗?阿华,我刚刚已经在隔壁听到了你对我们的赞美,你真不该在我们的美国同行面前这么夸我们,杰米先生的自尊心比我还强呢。下次再有这样的悄悄话,你对我说,别对他说!”
杰米:“我不妨碍你们说话吧?要不,我出去一下——”
阿华两眼凄惶地:“别,警官你别走……别走……”
杰米:“阿光,你有什么诀窍,能让我们的线人这么……真的,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害怕另一个人。”
高期光:“你是叫范培华吧?”
阿华:“对,这是我在大陆的名字。”
高期光:“那你现在叫什么——”
阿华:“周立华。”
高期光:“不错,都有个"华"字,你还没有忘祖呀。其实,党的政策你也是知道的,正如你刚刚所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协从不问。我看谢宗安就是"首恶",而你范培华也就是个"协从"吧。”-
第32部分
阿华:“是的,是的,当初我也就是替安爷打工。”
高期光:“除了这个——有关你去美国之前,那两件诈骗案我们也掌握。”
阿华脸白了。高期光:“你也看到了,中国公安正与各国开展警务合作,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着你。不要把自己逼到尽头嘛,还是那句话:回头是岸。怎么个回头法儿?那就是戴罪立功。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合作;一条是完全不合作。你可以任选一条。但我要告诉你,只有合作,才是光明的。”
阿华在想。高期光:“有一点,我可以代表福建省公安厅向你表个态,我们和美方达成的协议,是具有法律意义的国际合作协议,你应该清楚我们中国人在国际间的一贯做法,言必行,行必果,我们对说过的每句话一向是算数的。”
阿华默默地听着。高期光:“你认真考虑一下吧,5分钟以后,我再进来,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都给我一个答复。”
高期光说完后走到大门处,拉开后,到走廊上去了,门砰地在他身后关上了。阿华依然未能从震动中缓过神来,他对杰米:“有香烟吗?警官——”
杰米:“对不起,我不抽烟。”
阿华:“我的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他让我想起许多事来,许多事——”
杰米:“噢,我不明白,他怎么让你这么害怕?”
阿华:“你当然不明白,你怎么能明白,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那么的熟悉,简直像在做梦……”
杰米:“我怎么没听出来,他那些话很平常啊,同样的意思,我早就对你表达过了。”
阿华:“完全不一样,警官,同样的意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会有不同的作用。我和你说话,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说话;和他说话,和一个组织一个国家在说话……”
杰米:“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他一会儿就要进来了,你是对他说干,还是不干呢?”
阿华:“我敢不干吗警官?你对这些话不会有感受的,而我却有,这些话每一句都是画面,都是记忆,我可以拒绝一个人,可我没法拒绝一个组织呀!”
惊讶不已的杰米。大门响动,高期光重新走了进来,看了看表。杰米:“你不用看表了,他已经愉快地接受了你的建议。”
迈克斯把杜维民请到dea纽约分部,让人端来咖啡,又顺手将那个墨西哥人一张照片推过来。“杜,帮帮忙,看看这个人,你见过吗?”
杜维民:“这是谁?干吗要我来认?”
迈克斯:“你没见过?”
杜维民:“你搞什么鬼,迈克斯。”
迈克斯收回了照片:“这么说,我的判断还是对了。你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杜维民:“是的,我从没见过。”
当天晚上,迈克斯请杜维民在吃中餐。继续边吃边打听。“杜,你还记得柯恩警官吗?纽约警局的那个?”
“怎么不记得,半年前,他专程去华盛顿找过我,不知道他那案子破得怎么样了?”
“你是惦记着你的钱包吧?不用操心,我请你吃饭,我付账。”
“不对呀,迈克斯,你有心事呢,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迈克斯停了一下,认真地说:“你答应我,这只是我们私人间的一次谈话。”
杜维民:“我答应。”
迈克斯:“你答应我,我说了以后,你不要对我们美国警察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杜维民:“怎么会呢。”
迈克斯:“这个柯恩警官耍了你,也耍了我,简单地说,他根本就没办这个案子。”
杜维民:“什么?”
迈克斯:“他欺骗了我们大家。”
杜维民惊讶地:“可他拿给我的嫌疑人照片确确实实是4名劫匪之一。”
迈克斯:“问题就在这儿,他在那儿得到证实后,调过头来,找了个替死鬼,煞有其事地盯梢,这不是可笑吗?”
嘘唏不已的杜维民。迈克斯:“我已经悄悄地从侧面打听了一下,柯恩警官从华盛顿回来后,向他的同事展示的照片,就是你刚刚看过的那张,说是你向他指认的。”
杜维民:“这么说,他是有意转移目标。”
迈克斯:“你没法抓他,两张照片他同时带到华盛顿让你看过了,他会说,他把照片弄混了而已!”
杜维民呆了。迈克斯:“我为什么叫你来,是原先的那6张照片都在,我已经让人设法重新弄出来,你再帮我重新指认一下,他柯恩警官不愿办的事,我们dea替他接着办,我迈克斯来抓真正的劫匪,也许不是一个,是4个,甚至更多。”
杜维民:“柯恩警官为什么要这么干?”
迈克斯:“问得好,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我们一块儿来寻找答案你看好不好?你是唯一能认出那4个劫匪的目击证人。”
杜维民:“你不会只让我认认照片吧?你不觉得我应该享有杰米在中国那样的待遇吗?”
迈克斯:“看吧,我在纽约警局的朋友最迟后天就能把那些嫌疑人的照片档案弄出来。”
高期光和杰米都喜欢到香港夜市大排档吃宵夜。这天晚上,阿华领着二人来到一家味美价廉的大排档,三人吃得吸溜溜的,大汗淋漓。高期光举起杯酒与阿华碰着。“来,阿华——”
“是警官——”
“不要叫我警官就叫我阿光,现在就要养成习惯。”
阿华试着想叫:“我……叫不出来,警官。”
高期光:“这个难吗,叫一声叫一声,让我听听。”
阿华蹩了半天:“阿光——”
扑地,杰米嘴里的食物喷了出来,他笑得不能自理。高期光:“什么叫训练,我看这就叫训练,首先是适应我们之间的新关系,好人坏人的概念就不要有了,你我是平等伙伴,对吧,阿华?”
阿华:“是的,阿光——”
已经止住笑的杰米又笑乱了。高期光:“杰米,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么笑,说明你还没突破框框,还是没把人家当作你的合作伙伴,你不能光让阿华适应新角色,我们自己得首先适应才行。”
阿华:“其实,我也不是坏人,我想做坏人的,可我跑到坏人那边,坏人说,你还不够资格,我只好又回来了。”
杰米:“噢,你还不够资格呢,那我问问你,什么样的人才够资格做坏人呢?”
阿华:“一得心狠;二得手辣;三得九曲回肠。这三样我都做不好,才落得个现在下场,说实话,我哪里愿意这么黑不黑,白不白,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哪,要么做你们这样的英雄,要么做安爷那样的枭雄,也都轰轰烈烈的了,不是吗?”
杰米与高期光面面相觑。但他们没有发现,距离排档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瞥向三人,是个男子。高期光、杰米与dea香港办事处的特工在联席会商。香港特工介绍说:“……我们在短时间内合力地对线人在港的公司和业务进行了包装,目前的关键,是选择线人进入福州的时间和理由……”
杰米看向高期光:“线人目前的心理状态还是不错的,不像最初那么畏惧了。”
高期光:“我和家里联系过了,目前有两个场合可以利用,一个是金秋商贸洽谈会,一个是珠宝首饰展销会,都是本月福州地面上比较热门的商务活动,线人可以选择其中之一作为去福州的理由。”
杰米:“珠宝是谢宗安的看家本领,而我们的线人完全是个外行,可以排除。”
高期光:“那倒不一定。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让我们的线人有意做出投其所好的姿态来,未尝不可。”
杰米:“投其所好?”
高期光:“谢宗安是一个被人巴结惯的人物,他习惯于周围人顺从他的意志。阿华原先在他的账下,不过是个大马仔,出于对昔日安爷的崇拜,爱上首饰了,也想赌上一把,这也很自然。如果他夹着皮包,顶着澳商的头衔谈贸易,反倒不那么自然。外行不要紧,如今外行多的是,只要胆大,发财的也有。再说,外行还有一个好处,他有了向谢宗安请教的理由。”
杰米看向特工:“你们为线人包装的业务里有珠宝项目吗?”
特工:“这还不简单,随时随地能让他有!”
杰米:“福州的珠宝首饰展销会是什么时间?”
高期光:“本月28号开幕,历时一星期。”
杰米:“那你们今天就找一两个翡翠行家来,给线人补补课。还可以带他到广东道玉器市场看看。”
特工:“没问题。”
阿华随一老者在香港广东道玉器市场里头转悠着。老者边看边介绍:“这就是"广东道",名闻遐迩的玉器市场,翡翠珠宝的重要集散地。这里既有琢玉高手,又有赏玉名家,其中"来记祥"、"维纪祥"、"宝玉丰"三家老铺最为著名。”
阿华:“我总听他们说"绿",这翡翠的"绿"有什么讲究吗?”
老者:“哦,这绿讲究就大了。翡翠绿色的方向有"立卧"之分,"头尾"之分;颜色有"深、浅"之分,"浓、淡"之分,"花、勺"之分,"灵、死"之分,"阴、阳"之分,"老、新"之分,"聚、散"之分,"正、邪"之分;质量又有"松、紧"之分,"软、硬"之分……”
阿华:“我的天哪,这一天两天还真学不会——”
老者:“要不,你先在这柜台上看看,那边有我一老朋友,我过去看一眼,一会儿来这儿找你!”
阿华:“行行行,你去!你去!”
老者朝街对面而去,阿华独自在熟悉柜前的翡翠饰品。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阿华吗?”
阿华猛地回头,惊呆了:“纯哥?”
一名男子站在阿华面前冷冷地笑着。纯哥:“怎么,你也喜欢上翡翠了?”
阿华:“看看,看看!纯哥,你怎么在这儿?”
纯哥:“我倒想向你呢,你不是在纽约吗?”
阿华:“嘿嘿嘿,纽约那边乱得很,钱,还是这边好挣。”
纯哥:“是嘛?你可别学汪天晓,靠舔别人的饭盒子过日子呢!”
阿华一怔,掩饰地:“哪能呢。”
纯哥:“没这想法就好,有人要我代问你好呢!”
阿华:“问我好,谁?”
纯哥:“那个死掉的阿炳,他的老板,也是我的新雇主。”
阿华:“阿炳的老板不是安爷吗?他问我好?”
纯哥笑了:“安爷算什么,安爷不过是人家手心上的一只大蚂蚁。是"蝴蝶"问你好!”
阿华傻了:“蝴蝶?”
老者从马路那边走过来。纯哥:“再见,阿华,别和那些警察傍得太紧!”
纯哥笑笑,转身消失在人流中。面色死灰的阿华。回到香港饭店,阿华有点魂不守舍。高期光从档案袋中取出一叠照片,扑克牌似地摊放起来。对阿华说:“这些都是谢宗安身边的人,你要熟记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姓名以及与谢宗安的基本关系……”
一旁的杰米插嘴道:“集中注意力,阿华,这很重要!”
阿华回过神来,他很快扫了一眼所有的照片,很快,他抬起眼来,问道:“这就是全部吗?还有没有别的人了?”
高期光:“别的人?别的什么人?”
阿华掩饰地:“我随便问问。”
高期光:“随便问问?”
阿华:“我的意思,除了这些身边的人,安爷在福州还有没有对手,仇家一类的,嘿嘿,做白货的难免会有些仇家的。”
高期光:“有啊,谢宗安的对手当然是我们警察了!现在又添上了杰米和你。”
阿华低低地:“我明白了。”
杰米:“你什么意思嘛阿华?你有什么问题只管照直提。”
阿华:“我只有一个问题。”
高期光:“说,什么问题?”
阿华:“我只要求你们,能保证我活着回来。”
杰米:“活着?这要求?”
阿华:“这过分吗?”
杰米:“瞧,这些天,我们做了一大堆的工作,你又倒回去了!我告诉你阿华,打起精神来,舱门已经关上了,你再想下船,已经晚了!”
阿华耸耸肩膀:“得了,我没问题了,不就是一死嘛,我阿华舍命陪君子还不行吗?”
高期光、杰米面面相觑。一到周末,深圳罗湖口岸就人流如潮。蜂拥的人流通过各个验关闸口,涌往内地一侧。阿华一副体面的行头,神态矜持地走在过关人流中。中方边检人员接过阿华递过的证件,同时向他投来针锥般的一眼。阿华神态怡然。高期光、杰米以及dea香港的特工都在罗口岸电视监控室注视屏幕墙上,反映口岸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边检人员砰地将手中的钢戳打在了阿华的证件上。dea香港特工:“瞧,这个身份设计得天衣无缝!”
高期光:“那还不是我们在电脑上删除了他所有的劣迹!”
阿华气宇轩昂地出现在另一屏幕画面上,走得雄赳赳的。杰米对监控人员:“把焦距调近一点,不不不,跟上去——”
画面上在特写着阿华的步态,显然阿华看见了什么。高期光直接手指在另一幅画屏上。一个人影站在人流中被特写出来。杰米:“就是他!深圳的钟先生。”
屏幕上,阿华进入了画面与钟先生拉手言欢拍肩膀杰米:“ok,接头成功——高,剩下的是你们的事了!“高期光:“放心,已经安排了,看见了吗,左上方,那两个,都是我们的人——”-
第33部分
金玉亭亲自出马,他们在进出滇西的重要公路的一座加油站旁设立检查站,连夜展开禁毒大检查。金玉亭把这个情况向昆明的马天成做了汇报:“……我这是"打呆仗,用拙将"呢,马局,曾国藩的办法。都查了一天一夜了,两班倒,重点查往滇西方向的大货车。那有什么办法,要想心里踏实,就得下笨功夫。好在兄弟们都理解,都知道你刚挨了炸,苦大仇深呢,很给我面子呢。”
正说着,干警拦下一辆大型货柜车。警察在与两名车主问讯,金玉亭挂了电话,走过来:“你俩谁是驾驶员?”
其中的一个:“我是。”
金玉亭:“那好,你跟我一块儿上去看看!”
货柜车的后门被打开了,里面黑乎乎的。金玉亭爬了上去,司机也跟着爬了上去。货柜车厢内堆了几箱货物,还有一堆帆布。金玉亭:“货箱里装了什么?”
司机:“药材,杜仲,三七。”
金玉亭:“都打开。小李,递只手电给我。”
有警察在车下将一只揿亮了的手电筒放到车箱地上,金玉亭俯身去捡,拾起时,手上的电筒光柱无意地在货柜车内部由下而上地划过。金玉亭怔了。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由下而上的侧光中,货柜车箱的板壁上,所有的铆钉都在闪闪地发亮。金玉亭没有说话。车上的司机已经打开了各只货箱,说:“都在这儿了,就是些药材。”
金玉亭:“你这货柜车拆装过吧?”
司机:“什么?”
金玉亭敲敲车壁:“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你这铁皮是旧的,铆钉是新换上去的?”
司机:“我不知道,这车是公司的。”
金玉亭:“你不知道?”
司机:“你看,你们公安要检查我们的货,我把货箱的封条都撕破了……”
金玉亭:“我没问你的货,我是问你这车怎么回事?”
黑暗中,司机嘀嘀咕咕地。金玉亭朝车下:“小李,递起子来——”
车下的警察递上一只大号起子。金玉亭持起子就近在车壁的铆钉处撬了起来。咔啦啦的金属响声中,司机沉默着。金玉亭撬开了一块车壁,电筒朝里照照,并无异常。司机:“你把我的车弄成这样,咱回去怎么交待?”
金玉亭没理他,问车下:“小李,要是你在这车上藏东西,你会怎么藏?”
车下的警察:“我不会藏在门边上,我会往里藏。”
金玉亭:“那好,就往里再去一点儿,就这里行吗?”
车下的警察:“最好靠近驾驶室。”
金玉亭:“那就在这——”
他又开始毫不留情地撬起车壁,咔咔啦啦的金属断裂声响。金玉亭再次举手电往撬开处照着,突然扭脸,对司机:“还不给我跪下来——”
司机双膝一软,扑通跪在车内。车下的警察大喜地:“查到了?”
金玉亭:“那当然,我老金办事……快快快,叫他们都来,拿家伙来,把这全都给我撬了——”
院子里轰动了,别处查车的警察都涌了过来。几名警察上车来帮忙,几盏应急灯都递上车。完全拆开的车壁中装有隔挡,隔挡内整齐地码放着块状包装的海洛因。马天成步履轻盈,情绪极佳地走进禁毒局情报处,劈头就对里面的警员:“赶快组织人手,去广州!”
副处长:“都听说了,金玉亭那边闹出了125公斤,你没看我一直在打电话,你告诉我个数儿,得去多少人?”
马天成:“至少得10个吧,你们人不够,让侦察处那边补上。”
副处长:“要通知广东省厅吗?”
马天成:“不忙,等我们人到广州了,再和他们说?”
副处长吩咐手下人打电话,又继续地与马天成谈情况。马天成:“运货人是兄弟俩,湖北人,交货地点是广州,他们只知道接货方是广东揭阳人,按照他们的联络方式和交货地点,咱们得小心地往下经营。”
副处长:“货主是谁?”
马天成:“这是秘密,金玉亭心里有数,要不,他能下死力在那条路上傻等?”
副处长:“老金行,面上糊涂,心里明白,典型的姜太公。”
马天成:“你要是逼到那份上,也能成仙的。赶快订机票,老金今晚能把人押到,明天一早,一块儿飞广州……”
沙孟海在福州缉毒总队指挥室里,接到云南马天成的电话,边听边不断地发出笑声。这边的邢浩耳朵竖着听着,脸上很不是滋味儿。沙孟海:“你马天成不要喜形于色,要耐得富贵。就数量来讲,125公斤海洛因应该和"蝴蝶"的生意规模般配的,但这还是表亲,你们去广州发展下线的目的,要十分明确,就是要确认这125公斤的直系亲属是谁。如果能确凿无疑地敲定就是谢宗安的货,那么321一案在中国境内就基本告破,我这里就可以直接逮捕谢宗安了。“所以,你马天成一定不要狭隘,现在就要与广东方面沟通,我也会打电话给他们的厅长,要他们全力合作,万无一失地将这批货的下线全部嫌疑人统统抓到。此举事关全局,包括我们在福州方向上将要开展的与美方的合作行动。懂吗?”
邢浩看着沙孟海挂了电话走过来。神情轻松的沙孟海:“你看,事情往往是这样,说是均衡发展,各个击破,可是一点突破,全局急转直下。”
邢浩:“局座,我们这边不会是一场空忙吧?美方的线人后天就来了,我们福建可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沙孟海:“没有定局之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们照计划准备,实施时间可以推后,看马天成他们在广州的进展。”
邢浩:“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咱一下子就成了看戏的了,这事闹的。”
沙孟海:“行了,手心手背的,自己人就不要争一日之长短,现在还不清楚,这货就一定是谢宗安的,我的直觉,这棋还不太像是他"蝴蝶"的棋。”
马天成刚走进昆明禁毒局情报处,就听门外有警员叫他:“马局,厅长让您给他回电话!”
马天成掏出手机,接通后,笑道:“是我,厅长,有什么指示?祝贺?唉,厅长,我准备下午对您汇报呢,谁嘴巴这么快抢着把这好消息跟你说完了。新闻处怎么知道这事?什么?您再说一遍,厅长……”
马天成的脸一下子白了。马天成默默地合上了电话。副处长:“出什么事了,马局?”
马天成:“新闻处把消息捅出去了,电视台午间新闻里已经报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125公斤在我们手上了。”
全都傻了。马天成:“打电话,现在就打,给新闻处长打,问问他,哪来这么大的瘾,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副处长很难办,没动。桌上,电话铃响了,接电话的警员:“马局,是临沧的金玉亭——”
电话里,一脸苦相的金玉亭在为自己辩白:“……我真不明白,有这么干的吗?还去个屁呀,他这一报新闻,全白扯。你说,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好容易逮着了机会,让这帮子文人秀才给糟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金玉亭想在那破电视上露脸呢。我没让他拍,可人家挂了一级警督的肩牌,兄弟们只当他是哪一路的首长,敢拦吗?嗨呀,真不知道他是新闻处的,马局,说实在的,我们在那儿荒郊野岭上堵口儿,就没料到能撞上这么条大鱼,心想你拍就拍吧,拍拍咱底层干警的辛苦,让上头知道知道也好,也就没想到他要往电视台送……算了吧,说什么呢,说什么也晚了,咱从头再来吧,只能!”
马天成砰地挂了电话,一脸郁闷。“这倒好,喜事办成了葬礼了。”
这时几名干警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是去广州吗?”
“带家伙不带?”
马天成沉着脸不答。副处长挥挥手:“去吧、去吧,任务解除了,原先干什么的干什么去!”
干警们嘀咕着出门。副处长端了张椅子,小心地塞到马天成的屁股后面。坐下来的马天成冷静了下来。副处长安慰地:“好事多磨吧。马局,依我看,这个321案邪得很,不是我们一家晦气呢!”
马天成盯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事与321有关?”
副处长:“咱是搞情报分析的,能分析对手的,也能分析咱自己的。”
马天成:“你一直在揣摩我呢?”
副处长:“明摆着,你把我们情报处在境外最得力的卧底都派给金玉亭了,你还从没这么大方过。”
马天成:“那是自然,将要点最好的,兵要用最棒的,我就不相信,那么一大宗金三角的毒品不经过我们云南能长翅膀自己飞到纽约去!总有途径的。这倒好,刚有点新线索,让新闻处给搅了!”
副处长:“下线是肯定完了,上线的老潘会受影响吗?”
马天成:“不至于,这得感谢金玉亭,幸亏他用的是笨功夫,不是老潘的情报。”
远在缅北的刘云其也很快得知这个消息,哗啦一声,他丢去云南警方缉查缴获海洛因毒品125公斤的报纸,烦躁地站起,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冰毒,放在折好的长条锡箔纸上,打火机的火苗在纸下烧烤,锡箔纸上的粉沫在溶化,化作一缕烟气被其用吸管抽到了自己的嘴里,屏住呼吸,脸上显出飘飘欲仙的神情。传来了敲门声。刘云其将桌上的什物儿一把扫进了抽屉,变得精神抖擞,中气十足:“进来吧!”
门开了,持枪的保镖:“部长,冯主席的弟弟有事找您!”
刘云其:“老五呀,请进请进。”
冯老五走入,鼻子嗅了嗅屋里的气味,笑了:“刘部长,又在做功课呢!”
刘云其:“不要开玩笑了,你哪里能体会我这里的压力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冯主席又这么信任我。”
冯老五:“是呀,我大哥刚看到了报纸,他想问问那个125公斤是怎么个事?”
刘云其:“你告诉冯主席,这事与我们无关。”
冯老五:“真的?”
刘云其:“当然是真的。”
冯老五:“那,能是谁的货呢?”
刘云其:“只有天晓得。”
冯老五:“这可是一大笔钱呀。”
刘云其:“如果这货是我的,我不会把它看作是损失,而是一笔必须付出的品牌的广告花费。”
冯老五:“噢,这倒挺新鲜。”
刘云其:“道理很简单,这一下所有的买家都知道我的成本了,还有我供货时表现出的不计成本的诚信水平。老五呀,诚信就是钱!”
冯老五点点头:“跟着部长,我老五还真学了不少东西……那么,我能入股吗?入您的股?”
刘云其哈哈笑了:“老五,不是我不给面子,为你好呢,你是冯家的人,冯家就是咱们特区的品牌,万民的楷模,不要沾这东西,别给你大哥添乱。懂吗?”
冯老五:“不懂。”
刘云其:“看看坤沙将军的下场也就懂了。你大哥是独立运动的代表,他的一双手决不要去碰那些声名狼藉的东西,保持自己清廉的政治形象。”
冯老五无奈地:“部长,难怪我大哥这么器重你。都说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刘云其:“老五呀,有时间看看报,美国人现在满世界地在找恐怖组织,咱们这支武装千万别上了名单,本来就生存得步履维艰呢。至于你老五手头上紧一点儿,那好说,我这里有些闲钱,你先拿着用——”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沓美金,装在信封里,塞到冯老五的手上。冯老五:“部长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刘云其:“这不算什么。”
冯老五:“那,刘部长,我就不客气了。你不知道,我大哥一见报纸,就大发脾气。你放心,有我呢。”
冯老五揣了钱走了。刘云其背手在屋里踱着,过了一会,他走到门边,对保镖:“你让他们都进来!”
包括老潘在内的几个人恭敬地走入。刘云其:“韩经理,得改变一下了,从今天起,我要收回经营权,今后的大宗交易,我要亲自做,要有审批、规划,统一销售,统一运输渠道,不要再搞各自为阵,要倒旗大联合。只有这样,才能应对对面的中国警方日益加紧的围剿……”
刘云其两眼亢奋,熠熠闪光。沙孟海亲临福州,邢浩陪同来到东湖宾馆别墅,见到杰米与高期光,双方亲热地握手,塞暄。沙孟海:“辛苦了,辛苦了,杰米,怎么样,线人的情况还好吧?”
杰米:“很好,线人很卖力。”
沙孟海:“那就好,你们算是保姆呢,还是教练呀?”
杰米:“都是吧。”
高期光:“更像是导演。”
沙孟海:“噢,这可不好,十个导演,一个演员,这出戏可没法演,你说呢,杰米?”
杰米笑笑:“我们大家都是演员,角色不同而已。”
沙孟海:“对,这个关系就准确了,我看也是这样,这是我们中美两家共同合作上演的活剧,有声有色呢!”
邢浩:“你们比计划晚了一天。”
高期光:“嗨,都是那个深圳的钟先生,那个王八蛋非拖着阿华在深圳多留了一天,他想说服阿华,绕过谢宗安直接跟他单独做澳大利亚市场。”
沙孟海:“噢,还很抢手呢!”
高期光:“可不是嘛,阿华成了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那怎么能行,我们打造包装这只金钩子是要钓金龟的,可不是他姓钟的这种小鱼虾。”
沙孟海看向杰米。杰米:“纽约方面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也盼望着福州方面能尽快突破。”
沙孟海:“噢,都在打劫呢,我们也刚刚在云南方向上失手了。杰米,你们打算什么时间让线人跟谢宗安直接接触?”
杰米:“我们已经把消息都放出去了,他们能不能直接接触,什么时间接触,取决于谢宗安的兴趣。”
沙孟海:“这就对了,还是从容一点,不要急于求成。”
谢宗安老宅的风水鱼池边,叶子在忙着给鱼池换水。立辉从谢宗安屋里走出路过,在她面前站住了。立辉:“我说老爷子近来的财运怎么这么好呢,有你在这儿求仙哩!”
叶子理也不理他。立辉:“我来了几次,怎么都没见你有一个笑脸,谁惹你了?”
叶子:“是呀,你的财务问题解决了,你高兴了,还要让人陪着你一块高兴?”
立辉:“你看你看,还真有气呢。别想不高兴的事,照说,我的麻烦比你大多了,真的,有工夫你帮我过去看看紫布,那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看见谢宗安从屋里走出,立辉:“这鱼是该换换水了,鱼无氧不欢呢!”
说完走了。谢宗安观察着叶子,后者无语,只当他不在面前。谢宗安:“我看不是换水,得换塘,鱼不换塘不大呢!就好比那翡翠,得不断倒手,价钱才能上得去!”-
第34部分
叶子仍然不说话。谢宗安找话地:“珠宝协会搞了个翡翠展销会,说是有万把件展品,咱们抽空去看看?”
叶子:“要去你去,人家的帖子是发给你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谢宗安:“什么你的我的,我早说了,我的就是你的。”
说话间,张成昆走进,凑到谢宗安近前一阵低语。叶子拎着水桶网兜一类的从他们面前走掉了。谢宗安:“噢,阿华来福州了?他来干什么?”
张成昆:“还能干什么,深圳的钟先生在电话里跟我谈了半小时的澳大利亚。”
谢宗安看着池内的新水活鱼,半晌说道:“成昆,不是哪块云彩都下雨,那"台吧子"插手的事,我谢宗安不干!”
说罢径自而去。福州首饰展销会开幕了。各个展销柜台内,珠光宝气,琳琅滿目,迎宾的小姐,推销的商人,和一饱眼福的男女顾客,人流如潮。传来紫布的问询声:“叔爷爷,什么叫翡翠,干吗要起这么个名字?”
谢宗安的回答:“问得好,很久很久以前,树林里有两只鸟,一只是红色的,是雄性,人们叫它翡鸟;另一只呢是绿色的,是雌性,人们叫它翠鸟。它们非常非常漂亮,尤其它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天下所有的鸟都比不上它们,所以那个时候,世界上没有"美丽"这个词,而只有翡翠——”
这一老一少站在翡翠首饰的柜台前,隔着玻璃在欣赏着。男孩子:“是不是它们分开来就不美丽了?啊,叔爷爷?”
谢宗安:“从那以后,翡翠就永远在一起了,它们不会分开,是一样东西了。”
男孩子:“那爸爸妈妈怎么就分开了?”
谢宗安:“唔,我让你这小脑瓜子不要再想他们了,瞧瞧,这些翡翠,好看吗?”
谢宗安的眼光突然被柜台上一只非常特别的翡翠戒指吸引了。谢宗安:“唔,这只翠戒有年头了……”
展销员:“您老好眼力呀,这颗翠是19世纪的,是从宫廷内流到民间的……”
谢宗安:“能拿出来让我仔细看看吗?”
展销员:“这我得请示我们的经理,很不巧,他不在这里。”
谢宗安:“你们是哪个公司的,我转了这么多展台,数你这儿有点真东西。”
展销员:“哟,经理来了。经理,这位老先生想看看36号展品——”
走来的经理打量着谢宗安:“您是——”
谢宗安:“我叫谢宗安。”
经理肃然起敬:“噢,您就是谢老先生,早听说您,您是翡翠业界的泰斗呢。小黄呀,快拿凳子来,快快快——”
一阵忙乱,经理将谢宗安请到展台内,坐下,送茶。经理亲自取出那颗翠戒,小心递上。谢宗安持翠戒在手上,反复看着:“倒真是颗老翠呢,怎么个价?”
经理:“不巧呀,这颗翠已经有了买主了。”
谢宗安:“噢,买主是谁?”
经理:“是香港的一家澳大利亚公司,款子已经付过了。谢宗安:“澳大利亚,鬼佬有这个眼神?”
经理:“是个华裔,姓周,叫周立华。”
谢宗安一怔:“阿华?”
谢宗安回到老宅,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拿起了电话:“喂,你找谁呀?你是谁?阿华?”
他哪里知道,阿华正在杰米、高期光的目光鼓励下在通话:“……哪儿的话儿安爷,咱小辈的到了福州地面上敢不来见您吗?这么多年,要不是您安爷领着,咱也走不到这条道上呀,实在是想您了,安爷……”
持电话的谢宗安:“你阿华是衣锦还乡呢,还能记住我这把老骨头?什么请教呀,过去是三娘教子,现在是子教三娘噢……”
阿华:“……安爷,您不知道,我近来替人做了两把翡翠,咱不懂行,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也不知道到手的东西是狸猫还是太子?非得请您帮晚辈掌掌眼——”
高期光不住地点点头,他和杰米的头上都戴着监听耳机。谢宗安拿着话筒哈哈大笑:“哦,你不是要和我做翡翠吧?我就告诉你实话阿华,翡翠这东西,两个不懂的人可以做;两个都懂,也可以做;怕就怕,一个懂,另一个不懂。当然喽,要是你的手头上真有点拿不准的东西,让我帮着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杰米用手暗示地指指自己的手表。阿华:“噢,那太好了,你看安爷,咱们定个什么时间?是去您的府上呢,还是……噢,去娱乐城?蒸桑拿?唔,那恐怕有问题,实在是我那首饰价钱太大……“
谢宗安:“这个你尽可放心,那里有我的股份,也算是我的家呢,再贵重的东西也丢不了。”
高期光朝阿华点点头。阿华:“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今晚7点,我准时到。”
阿华挂了电话。杰米:“这家伙很警惕呢,约在桑拿里见面,是纽约的规矩,他是要检查你是否带了窃听装置。”
阿华:“瞧我,一身冷汗。警官,我阿华的命可是在你们手上……”
高期光:“你看,又紧张了不是,不要紧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儿不是资本主义的纽约,而是社会主义的福州,枪杆子、印把子都掌握在人民手上,他谢宗安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
阿华不作声。杰米笑笑,取来一只精美的盒子,打开后,正是那枚宫廷老翠,递到阿华手上。杰米:“不要那么紧张,也不要想那么复杂,其实,很简单,阿华,你现在就是一个演员,你要做的就是演戏。你就不要想自己是什么人了,而是你需要扮演一个什么人。你的标准就是要做一个好演员。”
阿华心情复杂,手上的那枚宫廷老翠碧汪汪的。阿华:“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在外边得多派些人,万一有什么,我就喊,你们就冲进来救我……不是我胆子小,实在是,我得有点依靠呀!”
高期光扑哧笑了:“行,我和杰米都到,两个大国的警察替你撑腰,看谁敢动你阿华一根毫毛!”
高期光和杰米果真亲自出马,他们把车停在洗浴中心附近,在五彩霓虹灯的闪烁中,监视着桑拿城。一辆黑色轿车驶上门廊。谢宗安和几个保镖下车走了进去。一身浴服的阿华忐忑不安地坐在贵宾室内,竖着耳朵捕捉着室外的人声。服务生从外恭敬地开了门,谢宗安走了进来。阿华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谢宗安沉默地走过去坐了下来。阿华:“安爷,晚辈给您行礼了。”
谢宗安:“澡堂子里就不要来这一套了。”
阿华拘谨地坐着,找不出话来。谢宗安:“你说你阿华,就凭那一身的浑浑噩噩,跑大陆来凑什么热闹,还要做翡翠?那是你能做得了的?”
阿华:“安爷这话让晚辈无地自容呢。是的,我阿华是个俗人,浑身上下哪个零件都不成,也就这鼻子还凑乎,嘿嘿,是嗅着钱味儿来的。”
谢宗安:“美国的人都以为大陆的钱好赚,大陆的人又以为美国好赚,其实哪儿挣钱都得有手艺,没手艺哪儿的钱都不好挣。”
阿华:“是这个理,要不,我干吗这么急着要来朝您老人家讨教呢,阿华我还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
谢宗安目光照直看着他,不说话。阿华:“是这么个事,我在香港遇着一北京人,退休前一直是工艺美术品进出口公司的老把式,这人了得,是个珠宝的通才,我也是喝茶时,跟他聊天动了心的。”
谢宗安:“动心做翡翠?”
阿华:“嗨,咱哪有安爷那眼神?没眼神敢做这个?那不得赔死。”
谢宗安:“那你聊个什么?”
阿华:“聊翡翠的故事,我听了觉得,得,这比电视剧还好看,也就动心了,咱就拿这故事拍个翡翠的电视剧,那得挣多少钱呀。嘿嘿,安爷,咱就想投资做这个。”
谢宗安:“这像你阿华做的事,没屁股眼的。”
阿华:“安爷,我还没说完呢,”
他说着从身边包里取出那精美的盒子,恭敬地呈上:“这就是我那电视剧的头一号主角——《翡翠格格》,您老帮我看看。”
谢宗安接过,打开盒子,认出了,那就是他在展销会上看到的那枚老翠戒。谢宗安:“你花钱买这个就是为了拍那么个狗屁东西?”
阿华:“嘿嘿,我一分钱也没花呢!”
谢宗安一愣:“没花钱?”
阿华:“我和这翠戒的主人说好了,我找人写剧本,投资拍片了,这剧打响了,这翠戒也就成了明星了,价钱还得涨。翠戒的主人提供部分拍摄资金并无偿将这翠戒提供给剧组使用,而我给他提供的也就是片后的一行字幕:本剧中宫廷翠戒现由xx公司xx先生收藏。”
谢宗安仰脸发出一串大笑。阿华:“您老笑什么,难道这翠戒有什么问题吗?”
谢宗安:“我笑现今的人,为了找钱,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阿华:“那这翠戒——”
谢宗安:“这是颗老翠,种好,色也罕见,倒也真有点像当年交耻国献给清王朝的贡品。”
阿华:“真的,呀呀呀,有安爷掌眼,那我就放124个心了。”
谢宗安:“你还没说你的故事呢,说说,都怎么一个故事呢?”
阿华:“好故事还得靠人编,但这颗老翠的来历,为将来的故事提供编织的余地。”
谢宗安:“别跟我讲你那个狗屁电视剧,你就跟我讲讲,这翠的主人是谁,怎么个来历。”
阿华:“这说起来话就长了。70年代初,大陆经济情况不好,外汇严重短缺,就我刚刚说的那个工艺品进出口公司的那个北京人,那时候还是个小年轻,被公司派到山西平遥收购民间首饰,收完了,再装箱运到香港去换外汇……”
谢宗安两眼霍地亮了,像是被打动。阿华:“那时候,大陆人穷极了,什么收购呀,也就是一颗瓜钱两颗枣钱就从居民的手上换来了他们箱底里存了多少年的祖宗传下来的各类首饰……”
谢宗安沉陷在回忆中。阿华:“那个北京人跟我讲,就那么一天,他在招待所里煮面条,来了一位小脚老太太,少说也有70岁了,但生得雪白干净,一开口,人家不说山西话,说的一口老北京话。他事后说,那老太太怎么看都像个满人中的贵族,肯定是个格格。老太太从怀里头掏出了裹了多少层破布的那只翠戒,说是他16岁嫁人时娘家的陪嫁,问能换几个钱。北京人当时就看出这翠样子很特别,拿手上绿汪汪的。就说,老人家,你打算要多少钱。老太太说,他孙子要去地区上中学,头一个月的伙食费还没着落呢,你就给我7块钱,给他交个伙食费。北京人说,我给你3个月的伙食费吧。也就这样,老太太拿了21块钱,留下翠戒,千恩万谢地走了。你看看,这种事,还不值得写一个电视剧?”
谢宗安很受震动的样子。谢宗安:“这事倒也不假,大陆在70年代初的确从民间收购了一批首饰,装了70箱,运到香港换外汇。”
阿华很意外:“哦,安爷也知道这件事?”
谢宗安:“岂止是知道,你晓得那批70年代的大陆民间首饰后来由谁收购了吗?”
阿华:“谁?”
谢宗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华:“是您?您收购了?”
谢宗安点头:“正是我,70箱民间首饰,我花了172万美金收购的,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从北京工艺品进出口公司手上买下的。”
阿华:“有这么巧的事?那您一定挣了一大笔了吧。如今,光这一颗老翠没准就能抵上那个总数了。”
谢宗安:“人家又不是傻瓜,像这样的稀罕物都已经事先挑出来了,要不今天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阿华:“那么……那剩下的也绝不止那个价,70箱的首饰。”
谢宗安:“是的,70箱首饰,我箱箱都看了,倒也确实巍巍壮观,少说也有四五万件吧,那得多少故事呀,所以,我从那时就认识到,大陆的首饰市场是非常之大的,其实,依着我最初的想法,我最想在大陆做的,就是翡翠了。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阿华:“那,后来那些民间首饰——”
谢宗安:“都让我转手给了香港各家杂货铺,和一些地摊小贩了,那是越战时期,旧首饰在香港一样也卖不出价来。”
阿华:“您老没挣钱?”
谢宗安:“不能说没挣钱,我拿出了大陆急需的外汇,大陆就发给我派司,让我参加广交会,我从广交会上购买了大批日用生活品,再转手到越南南方,卖给游击队,这就挣钱了。做生意嘛,就不能锱铢计较,常常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呢,阿华!”
阿华听呆了:“不得了,不得了,安爷您那时候就做这么大了?”
谢宗安:“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的,非如此,要不何谓叱咤风云啊?像你这样不上台面的雕虫小技,也糟踏了这颗尘封的老翠。”
谢宗安慢慢地放下了那枚翠戒。阿华:“安爷,您是说不值得做?”
谢宗安:“故事人人都有,人生就是故事,各有各的讲法吧。”
阿华:“那,您看,我这个故事该怎么讲呀?”
谢宗安笑了:“你阿华的故事得你自个儿讲。大文章全凭起首,好结果总在后头。一块进去蒸蒸吧,啊,阿华,也算是赤诚相荐,一目了然呢……”
霓虹灯妖冶地闪烁着。高期光和杰米守在车上。杰米:“唉,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联络一下里面的眼线,可别出事!”
高期光掏手机,开始发短信了。杰米的眼光盯向窗外,突然有什么吸引了他。杰米:“阿光,那辆面包车停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高期光看去,接着拉开车门下去,径自走向那辆面包停车。响起尖厉的轮胎声,面包车没等到高期光走近,突然起动,车灯也没开,消失在黑暗中了-
第35部分
昆明翠湖,阳光明媚,大群红嘴鸥在盘旋翻飞。金玉亭无心赏景,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坐在旁边的马天成分析:“对面的刘云其近来突然沉寂了,许多已经安排了的事都被取消了,我有点吃不准了,搞不清楚,这个刘云其又要玩什么花样。”
马天成:“老潘那儿有情报传过来吗?”
金玉亭:“前天我们通过话,他告诉我,近一段时间刘云其吸上了冰毒,精力充沛过人,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连他的保镖也熬不过他。”
马天成:“噢,那就是说,以后,我将要和一个准疯子打交道了。”
金玉亭:“也难怪,我们接连打掉了他好几批毒品,尤其是那125公斤,迫使他收回经营权,手上积压的货品多了,又对属下多抱有不信任,他个人的精神压力必然加大。”
马天成:“我在想,刘云其收回经营权,整合毒品通道与网络,决不是收敛,而是要变换策略,把毒品集中到他可以直接掌控并且自以为安全程度高的路线上去。你要让老潘往这个思路上去找情报。”
金玉亭:“佷可惜,刘云其收回经营权后,老潘也基本进入了另册了,其活动范围一下子小了许多。”
马天成:“困难是大了一点,但好处是这个王八蛋开始亲手操作贩毒了,只要抓住其中的一次,你就可以直接起诉他,引渡他!”
轿车说话间驶抵了昆明机场航站楼。马天成嘱咐说:“不要告诉别人我去广州了,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休假了。”
金玉亭:“那你得给我透一句,是去找新线索吗,马局?”
马天成:“没有新线索,咱就不能去找找老交情?不要送,你回去吧!”
说着拎着行李走入航站楼。一到广州,禁毒同行老李热情招待马天成。老李看着马天成问:“你这么单枪匹马神秘兮兮地来我们广州,决不是看我老李的。”
马天成:“当然不是看你,是讨债呢!”
老李:“嗨嗨嗨,马儿,咱可得说清楚了,我老李可是没欠你一文钱。”
马天成:“钱没欠,欠我们两辆车。一辆奔驰600,一辆沃尔沃90,4.25特大贩毒案缴获的赃车,那是我们的战利品,不是你们广东的,都两年了,一直扣着不给?”
老李:“马儿,不要那么锱铢计较嘛,4.25贩毒案,我们广东也是协助了的,好歹也得分点工钱吗?”
马天成:“别瞒我了,你们打掉的下线缴获的毒资一点不比我们少,那不算工钱吗,那就是工钱。爽快点,老李,你们的日子怎么也比我们好过。”
老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呢!”
马天成:“我问你,这个4.25的邱建国判了没有?”
老李:“没有最后判,在审理。”
马天成:“这就是了,这么个大毒枭,还是不要那么匆忙就毙了,毙了就可惜了了。”
老李:“邱建国的脑袋是保不住了,你马儿当初抓他的时候,他经手的海洛因占了广州2/3的市场,你忘了,打掉他的头一个月里,广州市场的毒品价格猛涨到了38万元一斤。是个地地道道的头号大毒枭,早晚得毙了。”
马天成:“能慢点就慢点,这小子毕竟经营过大码头,手上不知道攥了多少大主顾,得让他抖落清楚了。”
转天老李联系好,马天成独自到广州监狱见邱建国。邱建国看着马天成一言不发。马天成从手提袋里掏出4条红塔山香烟、一大包牛肉干、两听云南卜洱茶,放在邱建国眼前。邱建国:“又让你破费了,马局长。”
马天成:“这算什么?不算什么。”
邱建国撕开牛肉装袋,丢了两块牛肉在嘴里嚼着:“还是云南的东西味道好,非得把我关在广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广东。”
马天成:“我们很愿意请你去云南的监狱,可是广东警方很看重你,不放!”
邱建国:“别扯了,马局长,你那伎俩别人看不透,我可是看个透,你抓我的时候,你就没想着带我回云南去。”
马天成装傻:“是吗?”
邱建国:“我这边车一翻,江湖上的人都在看着呢,看你们广东云南哪一家办我,广东办就是在广东出的差子,云南办就是在云南出的纰漏。现在我关在广东,广东的兄弟互相都在猜疑呢!”
马天成:“你看看,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云南都有哪些兄弟?他们弄得我近来很心烦呢!”
邱建国:“你让我为难呢,我要说了吧,对不起我的兄弟。要是不说吧,又对不起你的牛肉干——”
他又丢了一块进嘴里:“我就对不起你吧,马局长!这牛肉干很正宗,不错,真不错……”
他又拆开香烟,取一支在手上。马天成递过火来:“老实说,我还是喜欢你这样高智商的对手,案子破了,就像下了一局名局,可以入棋谱呢。”
邱建国:“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呀?两年前你抓我时,有两着臭棋,我一直心里头搁着,没告诉你,怕损了你的兴致。”
马天成:“是吗?说说嘛,让我听听。”
邱建国:“不说了吧,事情都两年了。”
马天成:“不不,你得说说,全当是复盘嘛,反正也没什么事。”
邱建国:“有什么说头呢,虽然我看出了破绽,可还是往你的圈套里钻,所以人啦,最要命的是个"贪"字。有了贪,明明觉得不对劲儿,也会心存侥幸,放手一搏。”
马天成:“难得,你这样的大家还这么自省呢。你不知道,现在的云南地面,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没一个你这样段位的,所以我们案子也办,就是提不起精神,跟这些小鱼小虾斗着没劲儿。”
邱建国:“不要轻敌哟,江山代有人才出呢!”
马天成:“噢,还有你老邱能看得上的角儿?”
邱建国:“我老邱也就是个土顽。”
马天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还有洋气一点的?啃过洋面包的?”
邱建国:“你在套我的话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对不起朋友,也只好对不起你马局长了。”
马天成:“你听说过"蝴蝶"吗?”
邱建国:“这个世界上,什么叫做认识呀,你我算不算认识?你做你的警察,我做我的囚犯,又认识又不认识,你我都要吃饭。天底下吃饭的事最大。要吃饭,就得端饭碗,你我认识,是因为我是你的饭碗,我这种人捉干净了,你还有饭碗吗?所以我劝你,既然是饭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不可急嘛,慢慢地捉,捉完蝴蝶,还有蜻蜓呢,捉也是捉不干净的……”
马天成:“也好,我们换一个人谈谈。”
邱建国:“随你的便。”
马天成:“两年前,因为偶然的机缘,我们截获那辆送货的卡车,并以此在广州诱捕了你……”
邱建国:“我得纠正你一下,你不是偶然地截获了那车,而是得到了密报,对吧?”
马天成:“不,我们没有什么密报,如果有,我决不会在那个路边拦截的,我会舒舒服服坐在收费站等着认牌照,而不是在那个路边店前连续查100多辆车之后,才等到它。如果那车的发动机上没落了一层厚厚的烟灰,我也不会查它的排气管和驾驶室后的夹层的……”
邱建国:“也对……这不像是编的。”
马天成:“我为什么要编呢?”
邱建国笑了:“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为此整整想了两年。”
马天成:“那你是怀疑谁密报了你呢?这点事告诉我没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你的猜疑。”
邱建国:“你们警察要证据,猜疑能行吗?”
马天成:“我的问题没问完,你和供货方接头的时候,你的奔驰600的后备箱里放了760万。我的问题是,我们打掉你的毒款,同时打掉了对方的货,那么对方的真正损失是多少?”
邱建国:“一个奇怪的问题。”
马天成:“你总得帮点忙嘛,哪怕让我们增长一点常识。”
邱建国:“所谓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每人的位置不同,他们分别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损失也一样,同样被分摊了。有人付出了劳务,有人付出了成本,还有人付出了性命。”
马天成:“可是我们当时只抓住了两个人,一名司机,一名联络人,始终没找到你所说的那一群人。他们哪去了?你能判断一下吗?”
邱建国:“哪去了,树倒猢狲散了呗。”
马天成:“假如他们没散呢?”
邱建国笑笑:“马局长,你不觉得你所说的已经与我毫无关系了?我在这监狱里已经待了两年了,他们散也好,不散也好,都与我不相干。”
马天成:“还是有关系的,我们刚刚查获了125公斤毒品,其运售方式与你两年前的对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们也只抓到了两个人,一名司机,一名联络人。所以,你不妨说一说,你当初的对方究竟是些什么人?”
房间里重新变得万分寂静。邱建国伸手把桌上的茶、烟、牛肉干慢慢推到了马天成面前。邱建国:“马局长,你把这些拿回去吧,恕我无礼了。古人说,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你就让我做一个无愧无悔的鬼吧!”
马天成:“老邱呀,咱们都不是孩子,你可以不说,东西还是留着吧,监狱里清苦得很!”
回到省厅招待所已是晚上,老李陪马天成在餐厅里用餐,后者心事重重。老李:“怎么了马儿,跟那姓邱的谈得不好?”
马天成:“我真想把那家伙送到复印机里,复印完了,揣口袋里带回昆明去。”
老李:“我可以安排你接着再谈嘛!”
马天成:“不是谈不谈,而是怎么谈,和这么一个死囚谈,他比你有优势,他已经没有死的负担。”
老李:“也是,他是光脚的,你是穿鞋的。”
马天成:"有一年在云南中甸,一位藏民与我谈起他们早年猎熊,藏民猎手拿了梭标,不用使劲去扎狗熊胸口,你只需刺痛它,再往回拉——狗熊大怒,与你争夺梭标,不顾一切往怀里拉,越痛越拉,最终穿心而亡。”
老李:“你不是把姓邱的比作熊吧?”
马天成:“没错,我想与他再次谈话之前,找一杆这样的梭标来,必须刺痛他。”
马天成:“邱建国的同案犯邵家正关在哪儿?”
老李:“去年就死了。”
马天成一惊:“死了?”
老李:“心肌梗塞,死在监狱医院。”
马天成:“那完了,我刚想到他,当初,你们带他走之前,我跟他谈过一次,我在本子上还记了两句,瞧这里——邵说:"去年8月,邱建国让我通过农行给马关一个账号汇款,一次汇了108万,账号记不住了"……”
马天成:“后来你们审了这个线索没有?”
老李:“我没这个印象,108万?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马天成想想:“这样吧,老李,我们做个交易,你今晚就帮我查查卷宗,如果这条线索确实没有记录在案,你们就把它转让给我吧,作为回报,那两辆车你们就先使着吧!”
马天成再次来到广州监狱,仍然是那间监管人员的屋子。一会儿大毒枭邱建国被带来,对面坐下,马天成把一叠虎骨麝香膏药推到他面前。马天成:“昨天我就觉得你坐姿有点别扭,想必你那腰伤还没好。”
邱建国:“让你费心了马局长,不是你把我抓进来,我也用不着这个,往年这个季节,我都在昆明,享受着高原的阳光。”
他撕开了一块,马天成给他贴在了后背腰上。邱建国一副舒坦的神情:“贴上去,就得劲儿。”
马天成:“我今儿就想和你谈谈钱的事。”
邱建国:“你现在让我谈它,我就告诉你,那是个狗娘养的。”
马天成:“噢,是嘛。”
邱建国:“不是因为它,我也到不了这一步,我那两三个亿,也就你说的,不过是为自己造了颗纯金的子弹。”
马天成:“看破红尘了,你真该把你这个感受告诉世人呢。”
邱建国:“我说马局长,你今来不是有意要折磨我吧,我是个快死的人了,你这么折磨我,未免不人道吧?”
马天成:“你在两年前通过邵家正那笔108万的款子,是做什么用的?”
马天成的目光照直盯向邱建国。邱建国呵呵哈哈地笑了。马天成:“是呀,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钱,告诉我吧,那是什么钱?”
邱建国:“你说是什么钱?还能是什么钱?”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马天成满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邱建国:“操,又害了一个朋友。你真厉害,马局长,你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是要避其锐气!”
马天成:“我昨天来就说过了,我喜欢高智商的对手。你就是。”
马天成走出监狱铁门,上车前,他取出手机:“……我是马天成,你立刻组织人手去马关农行查一笔汇款,看看有没有这笔钱。数额108万,时间1999年4月前后。如果有,查清楚收款人以及资金流向……我,今晚就飞回来。”
高期光走进邢浩的办公室,带上门,对邢浩说:“谢宗安那边,又和我们的线人接头了,约着见面。”
邢浩:“那就是说,上一次谢宗安对阿华的考察还是满意的。”
高期光:“所以,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杰米甚至把这一消息向他们的华盛顿总部做了报告。”
邢浩:“不要高兴得太早,那天晚上桑拿城外的那辆面包车查清楚了吗?”
高期光摇摇头。邢浩:“谁这么盯着这件事呢?”
高期光:“我开始怀疑是谢宗安的人,可是现在他们同意接头了,我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邢浩:“可怕就可怕在那不是谢宗安的人。”
高期光:“会是纯哥的人?”
邢浩:“你终于把那支猎枪和这件事联系到一起了。知道吗,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不受我们控制的势力也介入到这件事上来,线人的安全,杰米的安全,说得再严重一点儿,甚至是谢宗安的安全。”
高期光傻了:“会有这种可能?”
邢浩:“明摆着,他们已经试用过用枪击记者乘车的方式警告谢宗安,是什么人要警告他?为什么要警告?咱们搞明白了吗?只要一天搞不明白,这样的可能性就依然存在。”-
第36部分
高期光:“那你说还让不让线人与他接头?”
邢浩:“当然。这个能动摇吗?中美双方共同制订的,也就是孟海局长说的:以谢为纲,纲举目张。首先拿下谢宗安,至于在拿下他的过程中,带动别的棋子的出现,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高期光:“那就照计划接头。”
邢浩:“对,照接。至于我们刚刚所说的担心,我会通过别的渠道打听的。”
高期光点头,退出。邢浩拿起电话,拨通了国际长途:“驻美代表处吗?杜维民在吗?我是福建省厅邢浩……噢,他人在纽约?”
纽约一街区的一座公寓楼外,布满了dea特工,一个个荷枪实弹,等着迈克斯的指令。迈克斯做了个手势之后,特工们立即开始破门,随着一声巨响,门向内倒下,特工们蜂拥而入。房间的灯亮了,继而传来了一声声断喝:“别动!警察——”
一个穿睡衣的人从二楼纵身跳出,刚走几步就被迈克斯等揿倒在地上。公寓楼外的警车内,安坐着杜维民,目睹着这一切。包括那名穿睡衣的嫌疑人还有从楼内被押出的,都被特工们用强光电筒照着脸,一个个从杜维民的车前经过。车内,杜维民指着穿睡衣的对帕克:“这个是,就是他开车,是4名劫匪的头目。那个也是,就是他手握点38手枪……”
迈克斯走来,拉开车门上车:“认出来了?那就好!帕克,今晚我们是不能睡觉了。我们要抢在明天柯恩警官上班前,拿到口供!”
警车呼地先行开出。dea纽约分部灯火通明,帕克推开办公室的门,手拿指纹图样,对迈克斯说:“头儿,喜讯,比对了嫌疑人的指纹,其中的一个,与留在砍死汪天晓那把太平斧上的指纹痕迹,完全相符。”
杜维民在一旁不住点头。迈克斯对杜维民:“杜,你当初的判断很对,两件事还真的成了一件事了。”
杜维民:“得紧紧抓住这根线索,他们为什么要灭口?谁要灭口?他们想要保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汪天晓与我通话明确指出,他要对我说的就是蝴蝶集团的情况。”
迈克斯笑了:“放心,杜,我们会的。只是,您的使命已经完成,剩下的活儿让我们一点点清理吧,太谢谢您了。”
杜维民:“别这样,迈克斯,你不能过了河就拆桥。”
迈克斯:“杜,不是我不仗义,实在是这件事已经牵连出我们警察内部的人事,我的老板不会同意一个外国人在场,毕竟……你得体谅我,亲爱的!”
杜维民摊摊手,点点头。迈克斯:“帕克,你让人送杜回酒店,嘱咐他们一定要为杜买好明天飞华盛顿的机票,杜在纽约的所有费用由我们出!”
杜维民回到酒店不多时,就有特工赶来,将机票恭敬地递给杜维民,出门前又热情地说:“机票是中午12点的,我已经向酒店预订了乘车,会直接送您去机场的。”
说完带上房门走了。杜维民想想,取出手机拨通了国内的号码:“是我,纽约这边有些新进展,也有疑问,所以,我得在这边多留几天。国内那边有消息吗?噢?邢浩找过我?没说什么事吧?行,如果迈克斯方面来电话,你就说我已经回华盛顿了。对,你要找我,往纽约领馆打电话,我今晚就搬过去住——”
福州市区一家雅致的茶室。一辆轿车无声地滑来,泊在路边,车内走下了张成昆,左右看了看,径自走入茶室,环视着周遭,看见角落处,阿华独自在饮茶。张成昆走过去,在其对面坐下来。“是阿华吧。”
“您是——”
“张成昆,安爷没空儿,让我来和您谈谈。”
阿华点点头。张成昆看了茶壶:“这茶不行:喂,给换换,要雨前的碧螺春——”
服务生换走了茶壶。张成昆:“我听说,你阿华当初在纽约,随安爷还有一段生生死死呢,是吗?”
阿华:“噢,那不算什么。”
服务生送上了雨前的碧螺春。张成昆:“品品,品品,这才真正是茶!”
阿华:“我是粗人,喝什么都一样。”
张成昆:“一样可不行,得有区分,酸甜苦辣都得尝尝,皂白青红得细分分,安爷这人做事您还不知道?”
阿华:“张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要品茶呢,还是要相面呀?你就直接说吧,安爷他,是不是信不过我?”
张成昆不说话,只拿眼盯着阿华。阿华嘟囔地:“也是岁月不饶人呢,想当初,安爷在纽约地面上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唉……”
张成昆冷丁地:“你知道汪天晓为什么会丢了脑袋吗?”
阿华一怔。张成昆:“你应该知道呢,你那会儿不是也在纽约吗?”
阿华:“我只知道……只知道他被人用斧头砍了……”
张成昆:“为什么只砍他,不砍别人呢?”
阿华摇头。张成昆:“不知道?也真是呢,戏中有文,文中有戏,识文者看文,不识文者看戏。”
张成昆阴阴地笑了。阿华:“难道……有什么原因?”
张成昆:“什么事没有原因?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可做,就是舔不得别人的饭盒子,谁舔谁小命不长,阿华!”
阿华一惊:“你也说这话?”
张成昆:“噢,还有谁也这么说?”
阿华:“你们怀疑我……也像汪天晓?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张成昆:“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让安爷相信了。是呀,你出现得太突然了……包括上次在香港!”
阿华:“是呀,安爷到底是上了年纪了,我能理解,人老了嘛难免会多疑。也罢,沾不上安爷的光,咱不沾行不?别跟我说什么饭盒子,十几年前,我在纽约法庭都没多说一个字,现在会说?张先生,不要说我不知道什么,就是知道了,哪头坑冷哪头坑热还是分得清的,想当初,我也是安爷的嫡系呢!”
阿华砰地放下了茶盏,一副随时站起来走人的模样。张成昆:“唉,喝茶,喝茶,别动气嘛。”
阿华:“咱是酒徒烟鬼,做不了这茶客呀,张先生。”
张成昆:“不对吧,你阿华还是晓得儒雅的,要不,你咋也玩上了翡翠呢,还要拍电视剧?北京话,这就叫"矫情"。”
阿华:“操,我就不能玩翡翠?我他妈喜欢它是因为安爷喜欢。可不是矫情,是想拍他老人家的大马屁。我懂个屁的翡翠,老实说吧,张先生,我这趟来,就是奔着安爷来的,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翡翠是你想喜欢就能喜欢的……也罢,还是那句话,咱攀不了安爷的高枝,自己找食总行了吧。纽约那儿咱有弟兄,澳大利亚也得了些朋友,混口饭也能图个小富即安……”
张成昆嘿嘿笑了。张成昆:“好好好,你阿华到底说实话了,将来呀,画蛇添足的事不要做了,谁见了都害怕呢!”
阿华:“别怕,张先生,我这就回深圳去,钟先生来了两次电话,催我跟他谈事……”
张成昆:“你跟他姓钟的能谈到一块儿?”
阿华:“那有什么办法,河里无鱼虾子贵呢!”
他起身了。张成昆:“慢,这才开个头呢,你阿华就想要收尾了?坐下,坐下!”
阿华:“有什么办法,安爷是真的老喽!”
张成昆:“这是大陆,阿华,不是纽约!安爷也是要见兔子呢,见了兔子才敢撒鹰呀。你是兔子吗,阿华?”
阿华回到东湖宾馆别墅,坐在杰米、高期光的面前,二人在认真询问。杰米:“他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阿华摇摇头:“但他说,他要带我好好逛逛,他会给我来电话。”
杰米和高期光相互看看。高期光:“他是要吊我们的胃口呢,杰米!”
杰米对阿华:“你去休息吧,一会儿一块儿吃饭!”
阿华下。高期光:“杰米,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不像你,是不是迈克斯有什么好消息了?自从你们通过话,你就不太对劲儿。”
笑嘻嘻的杰米:“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着急什么嘛。”
高期光:“不对不对,你绝对有什么瞒了我们。”
杰米:“你们也有什么瞒着我们嘛,比如说云南……”
滇东南小镇街上,有一家银行储蓄所——云南马关农行储蓄所。营业间外有两三个客户在办理存取业务。营业间内,一台电脑终端前,金玉亭在看着一名年轻的银行女职员查询早先的汇兑情况。金玉亭:“我看你就集中寻找前年4月前后的汇款,看看有没有那笔108万?”
银行女职员:“知道户主的姓名吗?”
金玉亭:“我们就是想知道这个才来查的。”
银行女职员:“那账号呢,账号也不知道?”
金玉亭:“就是不知道,才找了你们分理处,你们分理处批准我们来的。”
银行女职员:“这就难了,既无账号又无户主姓名……我们一年的业务量非常大,找起来麻烦着呢!”
金玉亭:“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找,慢慢找,都是工作,你说是不是。”
瞧着银行女职员一脸的不耐烦,金玉亭知趣地走到外面抽烟去了。来到门外,金玉亭抽着烟,仔细打量着这间小镇上的储蓄所,不禁有些疑惑,冷冷清清的门面,怎么也不象是“业务量非常大”的样子。他丢掉了烟头,重新走了进去。跨入营业间的金玉亭一眼瞅见刚刚那个对自己抱怨的银行女职员刚刚放下了电话,回到了电脑前。金玉亭不动声色,浏览着营业间墙上的招贴画。不久,他慢慢地走入里间,对银行女职员:“有点头绪吗?”
银行女职员:“没头绪,那得查多少账目,我刚问了分理处,让他们明天来人帮着查,我没法查,查不了。”
金玉亭:“噢哟,还得到明天呢?”
银行女职员:“那有什么办法,你们公安机关说来就来,可我们的电脑有固定的程序,不是说你们要怎么查,就能怎么查的。”
金玉亭好脾气的:“不着急,慢慢来,这还真是细活呢。哦,对了,你们派出所的号码是多少,我得和他们联系一下,要是今天查不了,我还得住这儿一晚……”
银行女职员一指电话那边:“你看看那墙上,贴着呢——”
金玉亭走到银行座机前,假意查找贴在墙上的电话号码表,又随手提溜起座机的话筒,揿了重拨键。与此同时,座机屏显现出银行女职员刚刚打过的那个号码——是一个昆明地区的手机号码。金玉亭一脸的严峻找到马关派出所,派出所长在旁陪同着。金玉亭严厉地说:“那小丫头人倒是漂漂亮亮的,也不看看是谁,跟我玩起了花样,我就觉得她在捣鬼,告诉了她前年4月前后,108万汇款,怎么就不能检索呢?”
派出所长:“老金,您别急,我现在就找她们的主任,连夜给你查!”
说罢,二人一同回到储蓄所,等不多时,主任来了。顾不上客套,主任就开始挑灯在电脑终端上查询。金玉亭与派出所长守在一边上。金玉亭的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里报告道:“金队,你3小时前让查的那个手机号码查着了,手机户主叫严葆民,保山人,家住昆明市郊罗马花园32号……”
金玉亭:“你等等,我记一下。”
金玉亭取笔在纸条上记录。与此同时,那边的银行主任随着一阵键盘敲击后,说道:“这里有笔汇款,正好是108万,是由广州汇来的,时间是1999年4月26日……”
奔过去的金玉亭:“收款人是谁?”
银行主任看着屏显:“姓严叫严葆民,保山人,家庭住址昆明机场路罗马花园32号……”
金玉亭什么都明白了。金玉亭:“请你立刻替我找出收款单据,我要收款人的亲笔签名。”
银行主任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后,查找着单据资料。金玉亭悄悄地将派出所长拉到一边。金玉亭:“我给你一个任务,把那个捣鬼的银行小丫头给我监控起来,悄悄地,决不要让她察觉。”
夜幕中,全副武装的防暴警顺墙包围了昆明远郊罗马花园32号公寓楼。金玉亭带了几名身穿防弹背心的警察进入单元门。金玉亭:“看准了吗?”
便衣警察:“没错,与通缉照片上嫌疑人一模一样,开了辆老式奔驰280,20分钟前刚刚进去!”
金玉亭点点头,一挥手,持械警察散布在楼道房门边。金玉亭本人直接走近防盗铁门,揿响了门铃。不久,内窥镜似有人往外窥看,同时,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干什么?”
金玉亭苦着脸:“是这样的,楼下的那辆280是您的吗?我倒车时不小心,撞碎了右前灯,我就住前边,你看……”
厚厚的防盗铁门气急败坏地开了,里面的男人一推门,刚欲说什么,门外的警察迅雷闪电地扑上去,冰冷的手枪顶上去:“别动!警察——”
昆明云南禁毒局马天成办公室。金玉亭摊摊手:“抓错了,那家伙是严葆民的弟弟,哥俩长得太像了。”
马天成皱起了眉头:“我说呢,既然那个银行小姑娘报了信了,他还敢回家?这事做拙了,伙计——”
马天成转脸:“他弟弟知道严葆民哪去了吗?”
金玉亭:“说是去大理做生意了,手机刚换,他也联系不上。”
马天成激动了:“瞧瞧瞧瞧,多警觉呀,怎么我当初就忘了提醒你呢?你也就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打上门明火执仗地查人家的汇款资料?”
怔怔的金玉亭。马天成:“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你是金玉亭,动你就是大事,普通案件我会让你去办?”
金玉亭:“我也是下意识,一见是查两年前的账,也就……嗨,说一千道一万,我也是没想到帮着查账的小丫头本身就是一伙的。”
马天成:“所以,才更加让我生气。这说明什么吗?这就说明两年前我们打掉的邱建国集团的下线网络不但存在,而且秩序严谨,这得了吗?啊?不幸言中了。这正是我们的误区。人人都以为受到了打击,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不幸得很,人家还在那儿,连账目都有专业看守。”
金玉亭愣了:“您不是查邱建国?”
马天成:“你还真糊涂呢,那种关在囚笼里的死老虎我马天成有那个闲功夫?是321!明白了吗,我的同志哥!”
金玉亭:“321?蝴蝶案?我的马局,你怎么就不在电话里跟我透一句了,否则……”
马天成:“你就没想过?都说那只蝴蝶来无踪去无影,我就不信他从金三角出货就不从老子的地盘过?只要他通过,就不会没有通道,有通道咱马天成就得找出它来。新的线索没有,老子就去广州翻他的老账。从邱建国那儿,我已经感到了那姓邱的与蝴蝶非常熟悉。是呀,经从被我们打击过的,人人都以为不存在的下线运货,这难道不是一条最便捷也最隐蔽的线路?这也是地道的蝴蝶思维。你现在应该掂出了吧,从你那大马勺里漏掉的是什么?”
愤愤的马天成。金玉亭:“马局……马局,别生气呀,事情不还没完全瞎火嘛,还有伏笔呢!”
马天成一怔:“伏笔,什么伏笔?”
金玉亭:“我瞅那捣鬼的银行小丫头姿色可人,一望而知,她决不可能与那严葆民只是金融关系。”
马天成:“噢?你是说——”
金玉亭:“他俩肯定还有层那种关系,我已经下好了套,单等着那王八蛋钻呢!”
马天成:“什么样的套?”
金玉亭:“领导同志就不要管那么细了嘛,还是要抓大放小。”
马天成:“好,我不管。但有一条,我这线索,你在哪里丢掉的,在哪里给我找回来!”
金玉亭:“马局,你得给我点时间,我们刚刚查过汇款,还是一群惊弓之鸟,缓几天,缓几天我准能找到那个王八蛋严葆民,还有那个108万!”
金玉亭一副自信的神情-
第37部分
叶子出去回来,刚走进立辉家别墅的栅栏,看见栅栏外停放的自行车,问院内的保姆:“谁在里面呢?”
保姆低声地:“公安厅的,一名女警察。”
叶子一怔:“女警察?干什么?”
保姆:“他姨,这警察要干什么,我能知道吗?”
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缓了脚步走进楼内。甄立倩夹着香烟,一脸灿烂地坐在陈洁面前,客气地说:“您说,请继续说,我在听着呢!警官——”
陈洁:“总之,是一次公益活动,主题是:亲近音乐,远离毒品,关爱未来。我们构想,把演唱会直接推向社区,帮助人们树立远离毒品的意识。”
甄立倩:“这个提法好,亲近音乐,很容易就点燃了我的那种音乐感觉,你知道,摇滚乐天然的敌人就是那种矫情和无病呻吟。”
陈洁:“是的,有感而发,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希望用你的歌声来唤醒那些在毒品面前毫无防御的人们。”
甄立倩:“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甚明白,为什么你们偏偏挑中了我?是因为前一阵子报纸上的那些热闹吗?”
陈洁:“走过寒冬的人们,最知道春天的温暖;与毒品擦肩而过的受害者,也许会有些更能打动人心的体验。我们希望你能勇敢地站出来,把你正反两方面的体验告诉人们,我相信,会对整个社会都有帮助。”
甄立倩不说话了。陈洁:“你有什么顾虑吗?说说,没关系的。”
甄立倩:“警官,你知道吗?摇滚乐区别于那些流行歌曲,就在于灵魂的诚实。唔,正反两方面的体验?恐怕我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体验,我不能对我的听众撒谎,不能。”
陈洁留心地看着她。甄立倩:“如果你用心一点,你会发现,我比你进门时要暗淡多了,如果你再多坐一会儿,我还会暗淡下去,会打哈欠、流泪,一点点地枯萎……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诚实是指什么。我的心里只有瑟瑟寒风,丝毫感受不到你所说的春天,毫无感受。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在我枯萎之前离开这里,行吗?”
陈洁点点头,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不久外面响起了自行车声响。甄立倩打着长长的哈欠,一扭脸看见叶子站在面前。甄立倩:“妹妹,你来得正好,张成昆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又换手机了,怎么总打不通呢,他有意躲着我?”
叶子:“姐姐,你就不能下决心戒掉嘛……”
甄立倩:“别废话,告诉我那王八蛋的手机号码……妹妹,我不找他要找谁要,难道,还让我自己上街买零包吗?”
曼哈顿的一家酒吧的吧台上,一个穿风衣的白人老者在独自喝闷酒,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前fbi特工,现某跨国公司国际顾问詹姆斯。柯恩警官走过来,挨着詹姆斯朝吧台内要了一杯酒。詹姆斯:“什么事?柯恩警官。”
柯恩:“dea背着我,抓了那几个墨西哥人,那件事恐怕没法隐瞒下去了。”
詹姆斯一怔:“怎么搞的?”
柯恩:“我尽力了,至少我替你们挡了大半年了。”
詹姆斯不说话了。柯恩:“我不明白,他们干吗盯着这件事不放。”
詹姆斯:“也是赶上了,赶上9?11了。”
柯恩:“这扯得上吗?”
詹姆斯:“你以为他们重视此事是重视案件本身吗?你也不想想,中国人半年前还是我们的潜在敌人和对手,可是现在呢?他们变得炙手可热了。是呀,我们的政府急需要和每一个地区大国间都建立一种办案机制,以增加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唔,你就看那些联邦情报执法部门,一个个都巴不得与中国人建立某种亲密关系,dea是最幸运的一个,捷足先登了。这就是问题的本质,懂吗?”
柯恩:“那你看怎么办,这事?那几个小子知道得多吗?”
詹姆斯:“你就不要替别人着想了,我最关心的是,你自己怎么办?会追究你吗?”
柯恩:“怎么追究?就因为我弄混了嫌疑人的照片?”
詹姆斯笑了:“手上有毛,老手了!”
柯恩:“那个翡翠商怎么样?我说的是在中国的那个。”
詹姆斯:“看吧,现在还不好说,但愿他不要成为我们和中国那种微妙关系的祭祀品,要是那样就可惜了了,那么一个绝顶聪明的老码头。”
柯恩:“他要是完了,你詹姆斯至少得损失3成的收入。”
詹姆斯:“何止呀,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吗?他从来就没有安分守己过。在他的所有交易中至少向我们隐瞒了一半。哼,他自以为很高明,放胆在中国吃饭,在纽约拉屎,还以为我不知道。柯恩警官,你说,如今哪一个行当里没有游戏规则?无视规则,那规则可就要游戏你了,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
詹姆斯冷冷地将手中的酒喝干。两人低低说话时,酒吧角落处,杜维民背对着吧台默默自饮。林德走进迈克斯办公室,问道:“怎么样,抓住的那几个墨西哥人?”
迈克斯没有回答。林德提高声音说:“迈克斯,我可是兴冲冲地专程从华盛顿赶来的。”
迈克斯:“作为凶杀案件,我们已经替纽约警局破了。作为毒品案件,路程还非常非常遥远。”
林德叹了口气:“明白了,他们只是一群打手。”
迈克斯:“这是个组织严密的贩毒集团,杀人和贩运毒品是两样不同的工作,完全分开了的。被证实杀人的嫌疑犯一口咬定,汪天晓欠了他们的钱,他们是在追讨债务的过程中失手砍死他的。”
林德:“这些低水平的谎话,竟然让我们的迈克斯毫无办法,是吗?”
迈克斯:“如果有时间,我兴许能让他们说几句真话。”
林德:“不可能了,纽约警察局那边已经非常丢面子了,他们要人了,给我和署长本人都打过电话。”
迈克斯:“我听说了,我们可以把人给他们,但他们必须向我们解释,这个案子何以被人为地耽搁了半年多?”
林德:“你是说那个柯恩警官?”
迈克斯:“一点不错。为什么?”
林德:“别做梦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提这样的问题不会有任何结果,他们已经非常丢面子了,还会自曝丑闻?”
迈克斯:“那,就这样把人交出去?”
林德:“给他们吧,相信他们自己也会有疑问的。”
迈克斯转身走出办公室,对外间的特工布置了几句,重新走回了办公室。林德:“杰米告诉我,我们在福州的线人进展并不顺利。”
迈克斯:“我和杰米交流过。”
林德:“交流过?”
迈克斯:“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络。”
林德:“那他为什么不阻止你这么鲁莽地抓人?”
迈克斯:“我们都以为能从这几个墨西哥人身上取得突破……”
林德:“你们太乐观了。你们难道就不想想,如今的越洋电话几秒钟就过来了,他谢宗安敢接触线人吗?”
迈克斯不说话了。林德:“好了,不说这些了。近期,白宫的主要注意力是要寻找打击隐藏在世界各地的恐怖组织,那天在会上,我向中情局、联邦调查局建议,让他们帮忙给缅甸的地方武装递话,警告他们,该收敛一下了,如果他们再这么大规模地组织毒品生产贩运的话,就把他们也列入到恐怖组织的名单上去。”
迈克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要解决金三角地区的毒品问题,就是要恫吓他们,如果我们美国的威慑力量能够直接作用于这些缅甸的武装组织,那么,我们对北京的依赖程度就会减弱……”
一陈旧的佛教塔林,荒废在缅甸北部山间。特区冯主席坐在卫士提供的折叠椅上扇着手中的蒲扇。刘云其的“沙漠王子”
从远处扬尘疾驰而来,在不远处停下,刘云其下车,独自走过来。冯主席:“给刘部长端张椅子来!”
冯的卫兵端来一张折叠椅,刘云其在冯主席对面坐下来。冯主席:“云其呀,你听说了没有,曼谷那边递话来了。”
刘云其点点头:“老五和我说了几句。”
冯主席:“我们武装的照片上了美国的《时代》周刊,美国的议员在国会作证说我老冯是亚洲头号的毒枭,还建议对我们做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给予我们恐怖组织的待遇。”
刘云其:“这个口气很像是当初对待坤沙将军呢。”
冯主席:“我老冯哪一点跟那坤沙一样?难道他们没听说我老冯曾经拿人头担保,要在2005年之前在辖区内禁绝罂粟种植?我们在积极地实行改种,对烟民实行迁移计划?”
刘云其:“可美国人只相信他们的卫星照片,他们根据那些照片得出结论,说我们今年的罂粟种植面积又扩大了16%。”
冯主席:“这不是还没到2005年嘛,总得有个过程,老百姓种罂粟种了100多年了,他要活命,要生存,总得让他们慢慢改过来嘛。”
刘云其:“主席,你和美国人哪儿讲理去,全世界什么地方的事他都得管。”
冯主席:“那他派b52来炸咱们好了!我不信,这么一片穷到极点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他可炸的!”
刘云其不作声了。冯主席:“咱哪儿"恐怖"了,啊,你说?咱造原子弹了?”
刘云其:“他们忌讳我们有这么一支军队,他们算了一笔账,说我们养这么一支军队每个月就得花160万人民币,他们怀疑我们军费的来源。”
冯主席:“我想了一下,也和其他领导同志商量了,从今天起,你云其政府中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刘云其一怔,呆住了。冯主席:“你不要有什么委屈,政策和策略是政府的生命呢。政府从今天起正式和经营脱勾,这样有利。你就专心做你的买卖,以公司形式,不要用政府的行为了,你可以组建一些合法的贸易公司,独立出去做,首先是积累资金,等有了钱了,再向农业、养殖业、矿产业拓展。这是我们领导层集体做出的决定。”
刘云其不说话了。冯主席:“你觉得怎么样嘛?”
刘云其:“是因为我的名声?我知道我在美国人那里挂了号的,又在坤沙手下做过事……”
冯主席:“云其,不相干。我说过,2005年要在辖区内根本禁绝罂粟种植,不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能改的就要改改了。对你云其来说,改的也就是名分,让你不兼政府的工作,也是让你不要再那么招人眼目了,你要学会销声匿迹,默默无闻地为老百姓工作,实际的待遇一切不变。你看呢?”
刘云其感情复杂地:“我服从组织的决定,冯主席。”
回到竹楼已是晚上,刘云其身心疲惫地躺在椅上。身边的韩经理劝解道:“我看也是解脱呢。你刘部长为特区创收了多少利益,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过去还顾及于政府中的职务,现在完全不用了,也该为自己做点事了。”
刘云其:“他们让我隐姓埋名呢,我自己也想试一试被人遗忘的滋味。”
韩经理吃惊地:“部长,您不会洗手不干了吧?”
刘云其:“我个人淡出政坛,但我要让所有的人在别的地方,处处都能觉到我刘云其的存在,也是无官一身轻,刚好可以放手大干!”
韩经理:“对对对,我们的货已经库存得太多了,该出出货了,要不,非烂在手上不可。”
刘云其冷笑:“怎么会呢,不是烂在手上,而是奇货可居。美国人打了阿富汗,金新月地区的毒品生产至少得损失70%以上。你看好了,国际毒品价格将因此在近期暴涨。只要有500%的利润,人们就会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
韩经理惊叹地:“唔——”
刘云其:“眼前的两件事立刻就做,其一,我得从这儿消失掉,再不抛头露面;其二,你立刻联络我们那些最可靠的老主顾,告诉他们,我对市场的判断!”
便装的金玉亭来到临沧县,独自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县城旅馆。径自来到一房间门前,看看门号,推门走入。一副生意人打扮的老潘连忙站起来迎接,然后坐在金玉亭对面。“刘云其失踪了!”
老潘说:“他已经不去政府上班了,开会也没了他,他原先的住处也找不到他了,政府上的人都闭口不再谈论他了,好像他一下子不存在了。”
金玉亭:“怎么会呢?堂堂的一个内务部长。”
老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政府好像是有意要与他拉开距离。”
金玉亭:“这个不管,问题是他经手的毒品交易也会随着消声匿迹了吗?”
老潘:“这个不好说。那边新成立了两个公司,一个做家禽养殖业,一个做玉石贸易业。他们把我归到了家禽养殖公司,我这趟过来,就是联系购买种鸡。”
金玉亭:“噢,改邪归正了?你们公司的老板是谁?”
老潘:“姓韩,过去是刘云其的经理。”
金玉亭想想:“老潘,你安心做你的事,我和县农科站说一下,让他们立刻把你需要的种鸡给你备好。我估计着,刘云其可以隐蔽于一时,但决不可能完全退出江湖,他在那边的作用几乎是不可替代,主要的通道和客户关系都在他手上,还是那句话,是老牛它就得吃草,你我都耐心一点儿,他总会露头的。”
福州的谢宗安得知此事,也是一脸惊讶:“噢?云其想动一动了?”
张成昆点点头:“是的,他劝你趁着行情好,抓紧吃下一批货,他已经都替你备好了。”
谢宗安沉默地在想。张成昆:“纽约的行情一涨再涨,各方买家争相吃进,很抢手呢,但刘先生坚持供应咱这样的老主顾。”
谢宗安:“是呀,难得云其这一番好意,只是纽约那边刚刚出了事,这么快就重新恢复交易……”
张成昆:“纽约那边可以按兵不动,让他们再好好养养,要动,可考虑用阿华的线路。”
谢宗安刷地看过来。张成昆:“人家举着钱,哭着喊着要跟咱做,咱不妨就做一把试试?”
谢宗安:“人心难测呀,尤其是这一行,十几年不摸底,这么大的利益,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交他手上,他能耐得了诱惑?”
张成昆:“那——”
谢宗安:“要试,得试试他,八观六验,看看他阿华受不受得住?”
张成昆:“您是说——”
谢宗安:“调两件货给他,试试他的能耐。”
张成昆:“从昆明线路调两件货过来?”
谢宗安:“不,昆明线路不要动,一动也不要动!”
张成昆:“那怎么个试法?”
谢宗安:“给他两件货,不是在大陆给,在纽约给他,让他在福州交钱。”
张成昆:“这倒是个万全之策。”
谢宗安:“要试,就得试试他这个人,那些澳大利亚关系都是后话,只要人可靠,堪大用,做什么不行呀,啊?”
谢宗安老谋深算地看了过来。夜晚,阿华站在福州市区的马路边上。张成昆驾乘的轿车无声地停在了他面前,阿华上车,又迅疾开走。阿华坐在副驾驶座,听张成昆说完,吃了一惊:“在纽约拿货?”
张成昆:“是有点绕了,头一次做嘛,还是保险点好,你说呢?”
阿华:“我和安爷可不是头一次噢。”
张成昆:“我们之间还是头一次嘛。”
阿华:“行啊,什么个价嘛?”
张成昆:“从纽约拿货,当然是纽约的批发价啰。”
阿华:“两件货那得十好几万美金呢!”
张成昆:“这对你来说,难吗?”
阿华:“难倒是不难,可我得亲眼验验货。”
张成昆刷地扭脸看来。阿华:“就像你说的,头一次做嘛,还是保险点好。”
张成昆:“好你个阿华,我算是明白了,这世上,还真没有盏省油的灯……”
回到老宅,张成昆立即向谢宗安汇报,谢宗安决断地说:“既然是做,那就按规矩做,让他验货!”
阿华也在东湖别墅向高期光和杰米做汇报:“张成昆答应从美国寄样货来,看上去,他是成心要和我做了。”
邢浩、高期光、杰米都舒出一口气来。邢浩:“阿光,打海关的招呼,让他们关照一下所有寄给张成昆的邮件。”
高期光:“行,我会去办的。”
杰米:“美中不足,谢宗安手上还是没有沾毒。”
高期光:“算了吧,杰米,我看你是偷着乐呢,在纽约交货,肥的可是你们dea。”
邢浩:“杰米,我们还是要约法三章,你们可以借此事正式侦察,找到纽约地面上的关系网,但决不要惊动了谢宗安,否则我们这边的文章没法做了。我们的文章就一个主题:要让他谢宗安亲手沾毒!”
杰米:“放心。阿光,美国的快件几天可以到福州?”
高期光:“至少得3天吧。”
杰米:“那我们就等吧,只要有希望,等待的日子还是能过的。”
邢浩回到家,妻子已经把饭做好,邢浩坐下就吃。陈洁看着丈夫大口吃着,心疼地说:“慢点,没人和你抢!”
“噢,今天,那个姓叶的主动和我联系了。”
邢浩吃惊地:“噢,她说什么了吗?”
陈洁:“她约我一块儿去看了翡翠展销会。我们也就说了一上午的翡翠吧。”
邢浩:“你们没有谈谢宗安?”
陈洁:“她不提,我怎么好提?她告诉我,她曾经亲眼看过赌石场面,在缅甸那边。”
邢浩:“噢,她也赌过石头?”
陈洁:“我隐隐地感觉到,这一次,是她主动要和我接近的,好像双方的感觉比哪一次都近。”
邢浩:“慢慢来,陈洁,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等到你们可以直接说谢宗安的时候,你的工作就见到亮了。”
穿海关制服的关员陪同高期光走入福州海关办公室。高期光:“快件在哪儿呢?”
关员指向桌上摊放的一堆:“就是这个,毒品被巧妙地裹藏在两罐脑白金的片丸内——”
高期光目光突然沮丧恼怒:“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关员:“脑白金呀?”
高期光:“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弄成这样?”
两罐脑白金被拆卸得惨不忍睹,封袋片丸均被解构,一片凌乱。关员:“我们估计到它们有可能藏有毒品。”
高期光:“还用"估计"?我们特意打你们的招呼,就是想让你们加以关照,收件人是我们的目标,你不知道?”
关员:“海关负有查缉毒品的职责。”
高期光:“别跟我说职责,没这么干的,在别人的经营线索上施展拳脚,算什么呀,想立功也没这么个立法的!”
关员:“我们是按工作程序……”
高期光:“行行行,工作程序,你现在按程序给我把这些复原了,一模一样地复原了……”
关员:“这这这,恐怕不可能了。”
高期光:“原则只有一个,要让我们的目标拿在手上,找不到一点破绽!”
关员一听怔住了。高期光敏锐地:“怎么了?”
关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我们刚把收件通知单发给了收件人……”
高期光脸又一次白了。关员:“我们原打算在他领取快件时逮捕他的!”
高期光:“我告诉你,这是一起国际合作的大案。第一,你们不能捕人;第二,马上找到相同的脑白金,赶在目标取件之前找到!”
正如高期光预料的,张成昆当晚驾车归来,回到家,习惯性地顺手打开了门前的邮箱,从内取出一邮件通知单,看了看,进门。高期光心急如焚,连夜鸣着警笛冲进东湖宾馆别墅,进了别墅就喊:“杰米——杰米——”
杰米被喊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问:“谁呀?”
匆匆冲入的高期光单刀直入:“杰米,你得帮忙,否则要出大纰漏。”
杰米:“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高期光:“我们的海关人员不明案情,他们按照常规拆卸了张成昆的邮件,以致无法复原。我们购买了市面上所有的脑白金,全部与原件不符,纽约寄来的是美国产原装脑白金,无论包装和标识文字在国内都找不到相同的,所以,只有一条路,请您立刻同纽约联系,请他们帮忙找,并连夜托航班带过来,否则,张成昆一旦识破,我们设下的所有伏笔必然功亏一篑!”
杰米立即拿起电话。在福州海关办公室里,4罐美国产的原装脑白金被从装袋中取出,放在技术专家面前。高期光:“爱惜一点,这是美方从万里之外捎过来的,一定要弄得一模一样,一共4罐,你有200%的几率。”
技术专家:“没问题,保证丝毫不差。”
张成昆一直在等这个邮件,接到通知单,立即驾车到邮局来取。回到车内,张成昆仔细审视包裹外包装,又动手拆开,取出两罐脑白金,他仔细地看后,动手拆封打开,倒出两粒在手上,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再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在门前掏钥匙时,冷丁地从阴影处站出甄立倩,抓住了他。张成昆吓了一跳:“你疯了!”
甄立倩:“我求你的事,我求你的事,你去了吗你——”
张成昆挣脱她开门,又一把将她推进屋里。门砰地关上了。张成昆一把将甄立倩揿按在门背上:“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吵嚷个什么,啊?”
甄立倩:“张总,你答应我的,我求你了,你帮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帮帮我!”
张成昆目光扫瞄着甄立倩颈项和胸乳,手慢慢松开了。张成昆:“你看看你,我的大明星,都成了这样了,你还有羞耻吗?”
甄立倩摇摇头:“我没羞耻,至少在你面前。”
张成昆伸出一只手来。甄立倩手上的包砰地落地,手搭了上去。擎着甄立倩的手,张成昆慢慢地引领着她走入自己的卧室……昏暗的床头台灯下,脑白金的药罐打开着,仍有几颗药丸散落在床头柜上,还有锡箔纸和打火机。卧床上,床单下,半裸的张成昆甄立倩都熟睡着。突然,床头的一只手机发出音乐的鸣叫,宛如一支小型乐队。惺忪睡眼的张成昆伸胳膊,拿过手机。张成昆:“是我。立辉呀,怎么,这么晚了……没有,没见着她……要不,我派人替您找找。谁说不是,怕就怕她又到大街上找那东西了……行,我派人去找!”
挂了电话的张成昆朝身边的甄立倩踹了踹:“起来,起来,回家去——”
惊醒的甄立倩,看看环境,恍如梦境。张成昆下床替她捡起各种衣物什件儿扔过来。甄立倩抓起床头的脑白金装罐欲砸,却又软软瘫了下来。张成昆:“别都拿去,留下几粒,我还有用呢!”
甄立倩取出脑白金,往地上倒出几粒。地板上蹦跳着的白色药片。脚步声,砰然关门声,一切归于平静-
第38部分
这天,云南马关农行储蓄所银行女职员收拾得漂漂亮亮,挎包走出储蓄所,来到马关旅店,与前台服务员有说有笑,末了,她从服务员手上取了房卡钥匙,袅袅娜娜地上楼去了。来到楼上一房间门口,银行女职员嘴里哼着歌取下钥匙,进门后先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理着头发和装束。末了,又哼着歌走进房间,却一下子呆住了。金玉亭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窗帘两侧各站了一名男女制服警察。金玉亭:“瞧,我们又见面了。”
女职员:“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玉亭:“等人呀!”
女职员:“等谁?”
金玉亭:“那得看你呢,你在这儿等谁,我们就等谁。”
女职员一下子呆住了,脸苍白。金玉亭看看手表:“还有5分钟,他能赶到吗?”
女职员嘴唇哆嗦地:“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金玉亭:“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呢?从查汇款的那天起,我们就一直盯着你!”
女职员嘤嘤地哭了,坐在地上。金玉亭使个眼色,其中的一名女警拉起她:“别哭了,来,这边洗洗脸!”
一辆桑塔那停在了店外,车上走下一拎手包的男子,径自走进店内。男子走到房间门口,听见房间内有水声,立刻安心了。门开了,但他刚走进去,就听到断喝:“别动——警察!”
男子被带到昆明禁毒局预审室,坐在板凳上接受审讯。金玉亭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问道:“你的家人告诉我们你在大理做生意,我们却在马关找到你,你是在与你的家人藏猫猫呢,还是要躲我们呀?”
男子不吭声。金玉亭:“说吧,严葆民,我们既然能找到你,说明我们对你还是有所了解的。”
严葆民:“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金玉亭:“是吗?那我问问你,为什么我们刚刚审核那笔汇款,你就拔腿跑了,连手机号码也换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啊?我问你话呢!”
严葆民:“我没跑,我一直在大理做生意。”
金玉亭:“别扯了,你的女朋友向你报告警方查汇款的时候,你还在昆明呢!你是接报后匆忙离开昆明的,不是去了大理,而是躲到了文山。我说错了吗?”
严葆民木木地怔着,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金玉亭取过一张银行汇款收据,指着上面的签名。金玉亭:“这个签字是你的吧?”
严葆民看了,只能点点头金玉亭:“这个108万是什么钱?哪来的?又哪去了?”
严葆民:“做生意的款子呗。”
金玉亭:“什么生意?”
严葆民:“挺杂的,药材,木材,食品,矿石,我们都做。”
金玉亭:“你的"我们"指的是谁?”
严葆民:“生意上的朋友。”
金玉亭:“哪些朋友?姓什么,叫什么,都住在哪儿,我们怎么找他们?”
严葆民:“真还没法找,都是些个体户,今儿在这,明儿在那,生意完了也就散了,都忙自己的事了,早不来往了。”
金玉亭:“是吗?你倒挺够意思的,那就是说,如果我们追查这108万你负全责了,这上头是你的签字呢!”
严葆民一声不吭。静静的,双方形成了心理僵持。在另一预审室,马天成与一名女警在讯问那名年轻银行女职员。后者哭哭啼啼。马天成:“哭什么?好好说嘛,你告诉我们,在你的手上,严葆民一共收取了几批汇款,来款方向是固定的吗?”
女职员:“大额汇款每年都有三四批,大都是广州方向汇来的,收款人有时是他本人,有时是他妻子的名字,也用过他女儿的姓名,不一定。”
马天成:“那就是说,银行职员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哪一笔汇款是属于他严葆民的?”
女职员点点头。马天成:“你知道他这些钱都是些什么钱吗?”
女职员:“他告诉我是做生意的款子,他不愿意让他老婆知道自己的真正收入,所以才在我们这儿开户的。“马天成:“是这样。那就是说,他也在欺骗你。你不要哭了,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
女职员:“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安来查账,我还以为是他老婆喊来的……”
马天成:“你刚刚说,汇款大都是由广州方向汇来的,那就是说,还有广州以外的方向汇款?”
女职员点点头:“今年初开始,广州方向就再没有来款了,两批大额来款都是由临沧农行转来的,开户账号用的是他女儿的名字。”
马天成:“临沧?”
女职员:“是临沧,他说他在临沧有药材生意。”
马天成:“银行的账目上有记录吗?”
女职员点点头:“有,就是他女儿的姓名。”
严葆民仍然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坐着。金玉亭:“看来,你是要死扛了?完全不合作,啊?”
严葆民:“多长时间的事了,108万,说起来挺大的数字,可做起上等柚木生意,也就是十几个立方,我真的想不起那些细节了……”
马天成的声音:“什么细节想不起来了?”
严葆民抬起眼来。马天成从门外走了进来,盯着他。严葆民躲避着马天成凌厉的目光。金玉亭:“此公严葆民,保山人,患有健忘症,擅长装聋作哑,东扯西拉,言不及义,王顾左右而言他——”
马天成在干警让出的椅子上坐下来。马天成:“是吗?不应该呀,真正的保山人没这个毛病,历来勤劳勇敢。”
金玉亭:“严葆民,你跟我们马副局长说说,你那108万是怎么一回事?”
严葆民看着自己的膝盖:“我不记得了,个体买卖,账目不像国营企业那么严格,也没法查去。”
马天成:“第一,这不是审计局;第二,不是税务局;第三,更不是工商所。是禁毒局。禁毒局查你的账,已经不是经济核对,而是刑事侦察。你应该知道刑法中对于贩毒定罪是相当严厉的,所以,你不要大包大揽,你也清楚,108万的资金可以交易多少毒品,我劝你还是别做傻事。”
严葆民脸白了:“我我……我不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马天成:“是呀,你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所以我有义务提醒你:你也不想想,我们能平白无故地追到那么一个偏远的储蓄所,而且是两年前的账?”
严葆民紧闭嘴巴,一言不发。马天成对金玉亭:“看来人家不领情,也只有去广州监狱一趟了,把他们的祖师爷请来,你跟广东联系一下,把邱建国带昆明来,让他来开导开导我们的嫌疑人!”
邱建国的名字让严葆民触电般霍然抬起眼来。马天成:“你以为我们只是凭着你的女朋友提供的那些情况?”
严葆民的两手在打颤。马天成:“没有金刚钻,我们能揽你这瓷器活儿?我们本不愿意说出线索来源的,我们得尊重人家是不是?”
严葆民:“这个邱麻子,他是要拿我们垫背呢……”
马天成:“哎,不要这么说,人家都替你瞒了两年了,不错了,你说你这两年又挣了多少钱?啊?你也得替人家想想,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呢!”
严葆民:“我没挣黑钱,他是在乱咬,乱咬……”
马天成:“严葆民,我们已经调出你的所有账目往来,瞧瞧吧,刚刚传真来的,除了108万,剩下的这些都怎么回事?”
马天成从怀里掏出传真件,向他亮了出来——严葆民闭上了眼睛。马天成:“事物都是有内在逻辑的呢,既然邱建国言之凿凿,你就不要听之藐藐了,我们大家都不是傻瓜,说吧,除了这108万已经定性,剩下的款项怎么回事?”
预审室内静静的,都在等待着。严葆民喃喃自语地:“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没有谁是真的,没有。”
马天成微笑:“钱是真的,命是真的,法律是真的,恐怕只有你们那些海誓山盟的露水情感是假的。”
严葆民:“您是局长?”
马天成:“不,副的。”
严葆民点点头:“那也是负责的。”
马天成:“不错,我负责这个案子。”
严葆民:“我想问问您,我如果说了,可以作为立功表现吗?”
马天成:“那得看你说什么,怎么说?”
严葆民:“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一条贩运线路,能算吗?”
马天成:“贩运什么?”
严葆民:“当然是毒粉。”
马天成:“好啊,你说说看,让我们判断一下,如果对我们的侦察确有帮助,那当然要算作立功。”
严葆民:“我相信你,你是局长,不会说了不算的。”
马天成:“不,是副局长。”
严葆民:“能给我拿纸笔来吗,我得画出来——”
马天成:“给他纸笔!”
严葆民持笔画:“这儿是广州。这儿是临沧——”
他又在下端画了个圆点。严葆民:“临沧对面就是缅甸北部。不知道你们听说过刘云其这个人没有?”
马天成:“何止是听说,我们这些年就一直在和他较量。”
严葆民:“你们知道就好,那我就不用多解释了,我们历年的海洛因都是由他提供发货的。”
马天成与金玉亭不由地交会了眼神。严葆民:“我们负责货品的隐藏,转运,交接,赚的是从临沧到广州的劳务费用。两年前我们是替邱建国邱麻子打工,他信誉好,给钱也爽快,所以基本就成了他的专线运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我想想……”
马天成:“1999年4月25日。”
严葆民:“对对,是那时候,梁广湘那天晚上在规定时间给货运司机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后,就知道出事了,也就掐断了线路——”
马天成:“为什么关机就知道出事了呢?”
严葆民:“梁广湘规定了的,货运任何时间都不能关机。”
马天成又与金玉亭交会了眼神。马天成:“梁广湘是什么人?”
严葆民:“他是咱这条道上的老大,我不过替他管理资金,也就是相当道上的会计。”
马天成:“你继续说。”
严葆民:“邱建国出事后,我们有大半年没有做任何生意,都在等邱建国的动静,后来听说广州法院在审他,梁广湘就认定是广州邱建国他们那边泄露出去的,也就安心了不少。又等了两个月,就有新的买家找到我们了,这才又接着做了两单——”
马天成:“新的买家是谁?”
严葆民:“不知道,连梁广湘也不知道,只知道也是大买家,比邱建国一点也不差,只是他从未露过面。”
马天成:“连你们老大也不知道?”
严葆民:“是的,跟邱建国做,每次都是刘云其那儿一个姓韩的经理供应发货。但跟这个新买家,交货人都是缅甸那边不知名的马仔。而且全部是事后拿钱,来款方向也不再是广州了,而是由缅甸人通过临沧银行转账过来,当然给价比邱建国还高出3成——”
马天成:“你是说是逆向付款?”
严葆民:“是的,以前都是交货后从下家拿钱,现在是交货后得等3个月,由上家付款。”
马天成:“你们这条道上一共有多少人?”
严葆民:“大都是临时雇佣的,真正圈内的也就七八个。”
马天成:“梁广湘现在在哪儿?我们怎么能找着他?”
严葆民:“他前天刚刚去了境外,去见刘云其了。”
马天成目光灼灼地看来:“在缅甸?”
严葆民:“是的,是在那边。”
马天成:“那他平时都在哪儿,做什么的?”
严葆民:“在曲靖,开了一家饭店。”
高期光来到福州饭店杰米的房间,推门走入,手里提了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子,砰地放在杰米面前。高期光:“你点点吧,都在这里——”
杰米打开袋子取了几扎百元的人民币,又看看袋里:“不少吧?100多万呢!”
高期光:“所以让你点呢,告诉你杰米,这钱是借给你们dea的,我们双方协议规定这钱应该由美方拿的。”
杰米:“放心,为了321案,dea总部已经拨款120万美金,我回北京就会还你们。”
福州笼罩在夜幕之中,阿华提着拎箱等在马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开来,阿华上车后又迅疾地开走了。阿华问正在开车的张成昆:“你不数一数?”
“不用了,我拎在手上,是那么个分量。”
“你倒是财大气粗。”
“才两件货,小来稀,阿华只要做通了,大头在后头呢。”
阿华:“你别扯远了,我在纽约的兄弟什么时间取货,在哪儿取?”
张成昆:“我明天通知你,晚上我找一朋友带你好好乐一乐。”
阿华:“别,事情没办完,没什么可乐的,我从不在这个时间里找乐子。”
张成昆:“哟,行嘛,阿华,像个做大事的。”
阿华:“你是拿到钱了,我还没拿着货呢,不是和安爷,我还没这么做过事。”
张成昆:“行行行,我送你回饭店去。”
阿华:“不用了,你就在这儿丢下我,我搭辆出租回去,你赶紧联系呢!”
张成昆放慢车速靠边停下:“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就放心睡你的觉,明天眼一睁,消息没准就到了。”
纽约一豪华住宅内的电话铃一声声响着。显然这是个颇有些身份的高尚家庭。铃声是从摆在檀木写字台上一只最新款的女用手机发出的。一只纤长的女人的手,取过了手机,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喂,哪里?”
张成昆说:“我是谢先生的朋友,他有些话想让我转达给太太……”
纽约dea分部特工们在电子设备前一片忙碌。帕克在巡睃着:“立刻找出通话手机的频道地段,位置座标——”
特工:“找到了,班森赫斯特地区25街324号。”
帕克:“查一查,那里住着什么人?”
迈克斯走了过来,对帕克:“还在通话?已经14分钟了——”
迈克斯摘过一名特工的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上,立刻惊讶地:“怎么是个女人?”
帕克:“她跑不了,已经找到位置了,正在查询中,很快,我们就知道她是何方人士了!”-
第39部分
高期光和阿华来到一家小吃店,面对不断被端上来的精致小菜,阿华问:“干吗要这么多,吃不了呢!”
高期光:“还有一位,马上就到。”
阿华警惕地:“谁呀?”
高期光:“我的一位女朋友,约了多少次了,今晚刚好有点空儿。”
阿华:“女朋友?那我……不合适吧?”
高期光:“怎么不合适,合适,咱们不谈工作就是了。”
阿华觉得挺温暖的。牛莉一身素雅的晚装进店,看见高期光,款款走了过来。高期光:“这是牛莉,这是我的哥们阿华。”
阿华一脸过分的笑容:“请请请,请坐!”
牛莉坐下,对阿华:“您好——”
阿华:“您好您好,真的挺漂亮,非常漂亮,警官。”
牛莉稍显一愣:“您不是高期光的同事?”
阿华尴尬。高期光:“当然是同事,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对吧,阿华。”
阿华:“是是是,是战友,是战友。来来来,吃点,吃点儿。”
高期光:“牛莉,实在很抱歉,一直抽不出身来……”
牛莉:“我知道,你永远是顺便儿。顺便儿在飞机上认识我。顺便儿给我打一个电话。顺便儿请我坐在这儿。又顺便儿对我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儿。”
高期光的目光突然变得警觉了。牛莉诧异地回身顺他目光看过去。台球铺小老板三子正带了另一个青年走进店里。高期光赶紧埋下头,悄声地:“牛莉,这个人认识我,我不能让他看见我和我的同事在一起,你现在赶紧陪我的同事出去,在马路对面等我——”
牛莉一脸惊讶:“你怎么回事,还真是顺便儿……”
高期光:“快去,带他走——”
牛莉顺从地起身,穿过店堂,与那边买香烟的阿华说了两句什么,双双出门。三子与那青年在附近的台子上坐下,一抬眼看见了高期光,连忙起身,笑容满面地:“光哥,您老人家也在呢——”
高期光:“怎么了三子,跑这来吃夜宵?”
杰米满面春风地来到东湖别墅,进门就和高期光、邢浩打招呼。“迈克斯让我转达他对各位的问候。”
邢浩问:“纽约的关系是个什么人?”
杰米:“纽约分部正在查询,已经找到位置了,那是纽约的一个高尚住宅区。”
邢浩:“噢,那就是说纽约的这个关系人还有点身份呢?”
杰米:“可以这么认为。”
高期光:“他们谈了些什么?”
杰米:“充满了替代和省略,换成中文,这种行业的语汇特性: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邢浩:“你估计,这个电话与向我们的线人交货有直接关系吗?”
杰米:“纽约这个关系,显然是谢宗安过去的翡翠客户,电话里有一大半的时间在谈挂坠和戒指,现在还不清楚,这些话语中有没有事先的约定。所以,纽约迈克斯他们也在等待目标的下一个电话,以便证实刚刚这个电话的实际作用。”
纽约高级住宅区这座住宅的神秘主人,随即受到了dea特工的特殊关照。这天,栅栏门推开,从内驶出一辆靓丽的轿车,拐入门前的街道向南驶去。立刻,从路边驶出另辆轿车,紧跟了上去。帕克报告:“目标是往曼哈顿方向,驾车的是一个白种妇人,年龄在40岁左右。”
迈克斯:“不要惊动她,盯住她就可以了。”
一名女特工来到迈克斯身边报告:“已经查清楚了,目标叫卡琳?杰拉芙,今年44岁,丈夫肖特先生是前任纽约海关的副总监,去年年底刚刚退休,25街324号是他们夫妇前年刚买下的,他们在勒辛顿大道附近还有一套公寓住房。”
迈克斯:“我的天哪,是肖特的太太,肖特可是我们dea的老相识了,我们常在一起开会。”
又传来了帕克的通讯声:“目标的驾车停在了第五大道,她已经下了车,朝路边的店铺里去了,糟了,我已经看不见她了——”
迈克斯执话筒:“帕克,不要着急,我建议你直接去"碧连天"翡翠行,我猜她准是奔那里去了。”
“碧连天”
翡翠行就在第五大道纽约闹市,帕克与特工在人群中目光四射地找寻。终于他们松了一口气。帕克对着别在衣领处的送话器:“头儿,她果然在翡翠店里,我们要不要进去?”
迈克斯的通话声:“别进去,知道她的去向就可以了。”
帕克与特工交换了眼神,两人分开,佯装着观赏附近橱窗里的陈列,监视着店里的动静。隔着柜台,路易殷勤地照料着来访的卡琳?杰拉芙。卡琳:“……谢先生托人转告我,你们新到了两件非常适合我的新款首饰?”
路易:“是的,肖特太太,我们近来用存放了多年的老坑翠料特意打制了一批新潮戒指和挂件,类似的质材如今世面上已经很难看到,夫人规定这批首饰只出让给我们那些关系和老主顾——”
路易说着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两包丝绸裹住的首饰,放在了柜台上。卡琳满眼放光地看着:“唔,真的很漂亮,太漂亮了——我可以试试这串挂坠吗?”
路易:“当然,那边有镜子!”
卡琳在镜前满脸喜悦地试着:“真的非常适合,如果配上我那白色的旗袍那效果会更加好。只是价钱,什么个价钱,路易?”
路易:“谢先生推荐的主顾,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对折吧,您给二万五,现在就可以拿走!”
卡琳毫不犹豫地:“我买下了。”
卡琳朝来的方向上,风姿绰约地走了,路易目送她,又转身回店。守在附近的帕克与特工从不同方向跟上远去的卡琳。芸姐的轮椅从翡翠行里间无声地滚出,芸姐从轮椅上盯紧想正在关保险柜的路易,问:“是肖特太太来了?”
路易稍稍一怔,镇定地:“是的,她刚刚买走了一串挂坠,是新款的老坑翡翠料。”
芸姐:“什么价?”
路易:“我自作主张,收了她5万美金。”
芸姐:“5万?这连一半的本钱都不到呢!”
路易:“那有什么办法,是安爷直接电话让她来的,安爷很看重这样的顾客呢!”
芸姐:“宗安看中的是她的先生吧?”
路易:“也许是吧,夫人,毕竟我们每年都得和海关打交道呢!”
芸姐叹道:“如果生意总这么做下去用不了两年,碧连天就得关门了。”
路易:“不至于,安爷的算盘没人能比。”
芸姐冷笑:“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呢,你能强得过天?”
福州饭店一房间里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响个不停。和衣的阿华艰难地睁开眼来,突然省悟,嘣地跃起,扑向床头电话。电话里传来张成昆的声音:“嗨阿华,睡着了是吗?我跟你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让你的人直接去取吧。你记一下,勒辛顿大道向南第三个红绿灯口上,一辆桔色奔驰车,纽约时间,晚9点左右,也就是两个小时后。”
阿华:“就在路口上?”
张成昆:“对,就在路口上,那里有个报亭,让你的人在报亭前等,披件风衣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阿华:“记住了。”
张成昆:“还有一件事,你那只老翡翠戒指还在手上吗?”
阿华:“怎么了?”
张成昆:“你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你那些钱,我可以还你,有人相中了你那只老翠戒指,你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这个价码算是天价了。”
电话挂了,话筒里一片忙音。阿华挂上电话,门同时开了,高期光走入。阿华:“张成昆通知我两个小时以后在纽约交货——”
dea纽约分部办公室里一片忙乱。迈克斯大声地:“帕克,快找件风衣,你要亲自在那个路口的报亭上等。”
帕克:“这没问题,可开车过去也得一个小时!完全没有时间布置现场。”
迈克斯看了一下表:“妈的这是他们惯用的,完全不给你预备的时间。”
帕克:“要想捉住他,只有请纽约的巡警帮忙。”
迈克斯:“你先去。让我想想。第一,我还无法判断,这样抓他是否有利;第二,巡警还是不要惊动的好。连海关副总监,他们都能拉上关系,纽约警局也难保不会牵连其中。”
帕克:“那我走了,路上我们保持联系,马可,弗克森,我们走——”
帕克匆匆而去,两名特工取了风衣追了上去。迈克斯在思索。一名女特工唤道:“老板,福州杰米先生的电话——”
迈克斯走过去,接过话筒。杰米:“是的,迈克斯,这次交货完全是谢宗安对我们线人的一次试探,一点不错,我们也看不上,区区两件货,是普通零销商的水平……”
杰米笑着:“邢在一边让我提醒你,不要打草惊蛇,当然当然,我没说你不需要线索,但精彩的文章总是一石三鸟的,中方一再强调这是公共资源,合作各方都要爱惜地使用,别一下把文章做到头了。”
纽约某交通路口,红绿灯下果然立有一个报亭。不远处,一辆轿车高速开来,刹车声,车上跳下手挽风衣的帕克,轿车随即开走了,帕克走到报亭处伫立,一边环视周遭,一边披上风衣。报亭处一名白人男子在内照料着他那些热狗。帕克掏钱要了罐可乐拿在手上喝着。冷冷清清的路口,有人在拉琴,一曲很哀婉的曲子,一对恋人从旁走过,往拉琴人面前的空桶里丢了零钱。路口上的红绿灯按时变幻着色彩。有两三辆车慢慢地停在斑马线前,但没有一辆是桔色的奔驰。从一辆等候绿灯的雪佛莱车上一名华裔女子对帕克喊地:“先生,请帮忙拿一只热狗!”
帕克好心地接过她手上的零钱,到报亭处换了份热狗,递进车窗。华裔女子:“谢谢,这是给你的——”
她往帕克手上递了一叠看过的报纸。没等帕克反应过来,雪佛莱已经尖叫地启动,向右拐弯高速而去。帕克打开报纸,这才发现,两包白色的粉末袋夹在报纸内。他懊恼地再看过去。雪佛莱早已无影无踪-
第40部分
公安部禁毒局指挥室。局长沙孟海与几名高级警官在黑板上推演着整个321案的侦察进展。一名警官在作介绍:“综合福州线人与谢宗安的此番交易,以及马天成方向对梁广湘贩毒通道的发掘,蝴蝶集团由缅甸到纽约基本线路程序已经清晰可见。我看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线路板,只等着他们再次接通电源,我们就可以顺势逐一地拆除线路上的所有原件。”
沙孟海不说话,不表态。警官有点没把握了:“沙局,你看呢?”
沙孟海:“我总觉得,轮廓是这么个轮廓,缺少点睛之笔。”
“你是指这个集体运作的灵魂和大脑?”
沙孟海:“你现在还没有连上嘛,即便将来连上了,那也只是个运输线路。我们知道现在的集成电路,除了有运送功能还有主控功能和保护功能。”
警官:“保护功能?你是指——”
沙孟海:“纽约的杜维民,福建的邢浩都感到了有第二种势力介入进来,你这图上有表示吗?在哪儿呢?他们相互间是个什么关系?还有,很显然,在321案件中,毒品和资金分别使用了两个不同的流通渠道,你这图上也没有体现嘛。缺了这么重要的部分,我不信接通电路后,你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都沉默了。沙孟海:“我看现在不是接通电源的问题,而是要暂时冷却一下线路。中美双方应该面对面坐下来交流一下了,彼此熟悉一下对方手中的牌,该打交换的要打打交换张,再往下,首战就是决战,一战定胜负。”
警官:“那福州方面……”
沙孟海:“福州方面要退,退够!让线人暂时撤回香港。杰米也没有必要留在福州,他的夫人不是来北京了吗?让他回来休休假,同时联络华盛顿和纽约方面,我们两家应该开个会了。你现在就给杰米打个电话,告诉他,这是部领导的意思。”
高期光刚一出现在福建禁毒总队走廊上,遇见的同事都问:“阿光,老没见了,在哪发财呢?”
高期光:“发什么财呀,上头交的官差,没见我两条腿都跑细了。”
同事:“怎么这么长时间?”
高期光敷衍地:“嗐,皇上家的活儿,慢慢磨呗!”
高期光说着走进了邢浩办公室。见到高期光,邢浩立刻就问:“送走了?”
高期光:“是呀,这心里头一下子就空荡荡的……头儿,咱是不是太被动了,总这么受制于美国人,咱在这儿做了多少功课,可纽约那边一句"人跑掉了",就把你打发了。”
邢浩:“所以,爹有娘有不如咱自己有。咱得找自己的杀手锏!”
高期光:“我也这么想,可上哪儿找呢?”
邢浩:“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有点正面交锋了吗?”
高期光:“你指谁?”
邢浩:“还能是谁,当然是谢宗安。”
高期光笑了:“头儿,你是开玩笑吧?能有这样的好事吗?我看谢宗安就好比是只老鼠,我们明明知道他是只老鼠,却拿它毫无办法,于是就守在一边,给它下套,指望它能钻进去,可是它东闻闻,西嗅嗅,就是不往里钻,急死你了。”
邢浩:“也许这不是猫和老鼠的故事,压根就是猫和猫的故事呢,阿光——”
高期光:“两只猫的故事?”
邢浩:“我就不信,没有了他美国线人,我们自己就找不到捉老鼠的办法。你等着吧,我要亲自出面去找!”
高期光一脸的困惑。叶子似从外买菜归来,猛一见到谢宗安老宅前停了一辆警车,不由得大吃一惊。院内传来了说笑声,管片民警陪着谢宗安一同从内走出。管片民警拉开警车车门:“请请请,谢老先生!”
谢宗安看向叶子:“叶子,我随公安同志有点事,去去就来——”
邢浩与谢宗安客客气气地握手,身边的董警员:“老先生,这是我们领导!”
谢宗安:“噢噢噢,领导、领导!”
邢浩:“早听说了,你谢老先生是翡翠业界的泰斗呢!”
谢宗安:“谈不上,谈不上,也就是一传道士,传翡翠之道,咱华夏文化,玉文化!”
邢浩:“你看了电视了吧?”
谢宗安:“看没看,听说了,知道这么回事,所以,你们一请,我就到了。”
邢浩:“案情很简单,也就在展销会外面,一名港商的手提包被人拎走了,里面装了件翡翠,是我们小董把案子破了。”
谢宗安:“噢,就你哟,两小时就破了,神探!神探!”
邢浩:“这案子,电视一播,影响很大,所以,就请您老人家来,帮帮忙吧,帮助我们警方鉴定一下这件翡翠的真伪,也给它估估价,也好作为我们量刑的依据呢!”
谢宗安:“不敢当,不敢当,这责任,跟大陪审团似的。”
邢浩:“别人也做不了,非得您这样的专业资历,才能作为执法部门的量刑依据。”
谢宗安:“别的不好说,要说翡翠,我这一辈子也就这点本事,什么样的货,还真没看走眼过。”
邢浩:“那咱们就看?”
谢宗安:“看看看看!”
邢浩:“你老也不需要什么工具?”
谢宗安指指眼:“这就是啰,这就是工具。”
邢浩:“慧眼识珠?”
谢宗安:“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窍门呢!”
董警员从保险箱内取出一只盒子,郑重地交到谢宗安手上。谢宗安指指窗帘,邢浩领会地拉开,一缕阳光射入。谢宗安打开盒子,取出那翡翠挂件的同时似乎已对它有了判断。借着阳光,他逐个地察看抚摸着挂链上的每颗珠粒。谢宗安:“你们也真找对人了,不瞒你们说,我刚做了一批这样的货。”
邢浩:“那我就放心了。”
董警员:“真的很名贵吗?”
谢宗安:“倒还是真的"老坑玻璃种"。”
邢浩:“水头足?”
谢宗安:“水头不差。”
邢浩:“颜色呢?”
谢宗安:“瞧,起莹了,只是艳之不足,一看就是"宝玉丰"的做工,他们总是听不进我的建议,取料太实在,完全可用薄一点,那样,颜色就出来了。”
他将挂链放回到盒子里。邢浩:“值多少?”
谢宗安:“难为我了,警官,这不是在说钱,而是要把一个人关上几年。”
邢浩:“所以,我们才请您这位翡翠泰斗。”
谢宗安:“大陆的司法倒是真的很严谨呢,很规范了。”
邢浩:“所以,你得告诉我们它的实际价值。”
谢宗安:“是批发价,还是销售价?”
邢浩:“当然是销售价。”
谢宗安:“60万港币。”
他的神情不容质疑。邢浩:“可是,那位港商告诉我们,他是花了260万港币买来的。”
谢宗安:“是吗?”
邢浩:“两下里,是不是差得太多了点儿?”
谢宗安:“那你们问了他没有,他是在何时,何地买的?”
邢浩:“9年前,在纽约买的。”
谢宗安:“这不奇怪,9年前的纽约那是什么形势?现在卖不出这个价,神仙也卖不了这个价格。我的估价,是今天的市价。案件是刚刚发生的不是吗?那就得按这个价才公平。”
谢宗安神情温和而诚恳地看过来。天很晚了,陈洁才回来,邢浩等在门前,焦急地问:“怎么样?”
陈洁边从拎包里拿出传真件递给丈夫,边说:“我的同学从纽约拍卖行拿到了所有的拍卖资料,我看了一下,3个月前谢宗安名下的"碧连天"翡翠行一共成交拍卖了17件翡翠饰品,每一件都超过了260万美金。”
邢浩看着,惊叹:“那就是说相同质地的翡翠到了他谢宗安手上竟能以高出市价近40倍的价格成交。这不是太离谱了吗?不是连神仙也办不到吗?陈洁,看来,那些买家,决不是仅仅为他谢宗安的翡翠在付钱吧?”
陈洁:“问题是,你没法抓到他,神仙也难断一寸绿呢,他会说翡翠与翡翠不同,黄金有价玉无价。”
邢浩:“问题就在这儿,他是神仙吗?他不是神仙。他还是把痕迹暴露给我们了。我看这样,你不是和那个姓叶的女人没法谈海洛因吗?那你就多跟她谈谈翡翠。这个问题不像海洛因那样敏感,我要看一看,他谢宗安究竟在其中玩了什么招法!”
马天成来到北京公安部招待所,由一位干警引导着:“这边,318房间,沙局长已经在房间里等你一会儿了。”
沙孟海问道:“可以肯定是蝴蝶的贩毒线路吗?”
“肯定不敢说,有个七成把握吧,得见东西呀沙局长,不见东西谁也肯定不了。”
沙孟海:“已经很不错了,能从旧信封上找到新邮票,也是你马天成的运气太好。”
马天成:“不完全是运气,局长,咱这大脑软件好,我为什么一开头就往回找?专找那些被我们打击过的,都以为它不存在的线路?”
沙孟海:“不错,这思路不错,典型的蝴蝶思维。”
马天成:“现在可以说,这条隐藏的专用通道已经攥在我们的手上,但起点和终点仍然不受控制,都在境外。”
沙孟海:“所以,各个合作方该坐下来谈谈了,你马天成一花独放是成不了气候的。”
马天成:“那咱也得把自家的花开好了不是吗?”
马天成从拎包里取出一份卷宗,庄重地递到了沙孟海面前。沙孟海打开卷宗,取出一张照片。刘云其的照片。马天成:“云南省禁毒局已经正式提请云南省检察院起诉并申请逮捕缅甸公民刘云其。我们已经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沙孟海:“短时间,能做到这样可真不容易。”
马天成:“这时间可不短,我们的金玉亭和他斗了整整4年,斗得伤痕累累。”
沙孟海:“我知道他,也知道你马天成起用了这么个争议人物。”
马天成:“我的意见,先把法律手续办下来,毕竟依据东南亚各国禁毒备忘录,引渡境外人犯,这还是第一次,又是这么一个关键人物。手续办下来,才能真正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随时可用的利剑。“沙孟海笑了:“你这家伙,可是比头几年成熟多了。行,我同意你们先秘密地把法律手续办下来。至于,梁广湘贩毒路线的下线,你们和香港警务处毒品调查科联系了吗?”
马天成:“没敢联系。香港地面复杂,你闹不清哪些线索掌握在毒品科手上;哪些线索,在他大老美的驻港办事处手上。这两家万一打起来,吃亏的是咱们。我听杰米说,连他都和香港dea尿不到一个壶里,他和那个香港主任平起平坐,都是十五级,谁也不买谁的账!”
沙孟海:“我看这个问题,你们到了华盛顿要和美国人谈,分工一定要明确,别搞窝里斗!”
马天成:“你说什么?华盛顿?到华盛顿谈?”
沙孟海:“所以,才把你马天成叫来北京,你得准备去一趟美国。”
马天成:“去美国?我?”
沙孟海:“对,和高期光一块去!一个星期以后出发。”
某驻华使馆举办派对酒会,草坪上聚集着各国驻华警务联络官员和太太们,杰米也来参加。忽然手机响起来,他避开人群接电话:“……放心,签证决无问题,我已经给我们驻广州领事馆去过电话。是的,机票和食宿全部由我们负责。请转告马和高,我在华盛顿等他们,他们在芝加哥转机时,fbi会有人在机场关照他们,一点不错,fbi,美国海关与我们dea共同承办本次会议。那就这样,再见!”
杰米逼问泰国联络官:“不可能,差猜先生,你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听这个。透一点吧,我和基特曼是好朋友,兴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泰国联络官压低声音:“你知道缅北有一个叫刘云其的吗?”
杰米:“当然,缅北前任内务部长,近来,好像很少有他的消息。”
泰国联络官:“我们倒是得到一点有关他的消息,有情报说,他近期在与合作方策划在印度某地建立个冰毒加工厂,据说,已经有人去过印度,选择了厂址。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们驻新德里的代表,怎么样,杰米先生,能帮帮忙吗?”
杰米一张充满思索的脸。临沧边境口岸,象征性的国门标有中国国徽。中国、缅甸两国的国旗相距不远地分别在微风中拂卷。中国一侧,一辆越野吉普扬尘驶来,车上走下了金玉亭。对面同样有辆车驶到,车上走下了缅甸政府第29情报局长,挂中校军衔。似乎是例行的边境会晤。金玉亭热情地上前:“您好,局长先生!”
中校:“你好,总队长先生!”
金玉亭:“您如果不介意,还是在我们这边谈吧,我已经让他们准备了新鲜的扎啤。”
中校直搓手:“噢,您太客气了,总队长先生——”
两人并肩走进了中国一侧边防站内。中校:“作为仰光政府的派驻机构我们一般不干预特区的行政,但我们还是看出了特区政府的毒品政策有了明显的改变,我们也深感鼓舞。”
金玉亭:“我们注意到了他们近来的积极姿态,同时也深感担忧,这样反而使得那些在明面上的毒品交易转入了更隐瞒的地下,加大了我们查缉的难度。”
中校:“每一枚钱币都有两面呢!”
金玉亭:“局长先生,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通告贵国,中国警方将对贵国境内已经掌握了犯罪证据的毒枭予以起诉和引渡,届时我们需要你们29情报局的密切协同。”
中校并不觉得惊讶,甚至有点高兴:“好啊,在特区的眼里贵国政府的影响远远大于我们情报局,我们有些话他们常常听不进去,而你们的话要比我们的管用得多!只要贵国拿出确凿证据,我们情报局乐于协作。”
金玉亭:“快了,就这几天,我们会拿出确凿证据和全部法律手续——”
金玉亭举起面前的杯子。中校也乐呵呵地举杯:“金,我等着你拿证据——”
金玉亭:“一定会的!”
还是缅甸北部那片废弃的佛塔。韩经理从刚刚驶抵的车上走下,独自绕进佛塔内部。刘云其已经事先等在那里了,每一门洞处都站有持枪的保镖。韩经理走近刘云其。刘云其:“谢宗安的决心下了吗?他为什么老没有回话?”
韩经理:“这是一贯的,他总是在等最好的时机。”
刘云其:“阿富汗的战局就快收场了,暴涨的行情就会应声而落,他就一点也不着急?”
韩经理:“老人家有品牌资本,一向不太在乎涨落,也不趋炎附势。”
刘云其:“这就是大家,所以别人老出纰漏,他稳稳地做他的长线。”
韩经理:“但他还是有些在转了,要不,他怎么也对印度的工厂有兴趣呢,他派去的人已经离开了加尔各答。”
刘云其:“他也看出了趋势,工业类毒品终将替代那些农业毒品。”
韩经理:“我在想,这批货数量太大,老人家是不是在付款上有些问题?听说他在福州的企业,尤其是房地产最近并不好,甚至很坏。”
刘云其:“有可能,人啊,就不能又做婊子又立牌坊。”
韩经理:“那部长是不是在近期给那老人家一个态度,他的付款方式还是照他的老办法,这样的大买家,还是得给他点特殊政策。”
刘云其:“我倒是很想再见见那个很有些品位的女人。”
韩经理:“那就……”
刘云其:“但还是有风险呢。”
韩经理:“风险自然是有,可我与梁广湘谈了,这条线路好就好在它很单纯,也很专一,只走蝴蝶的货。”
刘云其:“我们这批陈货有多少?”
韩经理:“有个320公斤,蝴蝶能吃下一半,整个盘子就都活了,交给别人不放心,都压在库里,资金的压力也真有些吃不消。”
刘云其:“你让我再考虑一下,3天以内,我亲自和那老家伙谈谈看!"韩经理:“是,部长!”
联邦检察官查利亲自到访dea纽约分部,他在迈克斯对面坐下。迈克斯打趣说:“这几乎是个规律了,每逢您查利坐在我的对面,我们的案件必然进入了一个新的转折。”
查利:“别拣好听的说,迈克斯,上一次你把"锦鲤鱼案"原始卷宗拿了去,是答应要让我成为第一个进入中国大陆办案的美国检察官,怎么样了?您的许诺能兑现吗?”
迈克斯微笑:“就在眼前了,查利!”
查利:“真的?”
迈克斯:“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5天后,我就能让您亲眼见到与我们合作办案的中国同行!”
查利尖锐地:“见中国警察?14年前他们就到过纽约,所以,这不能让我兴奋。作为检察官,我更愿意见到的是那些可以取证或者起诉的罪犯。”
迈克斯:“有了盆子就能盛汤,查利。”
查利:“可我们的运气太坏了,天上往下掉汤的时候,我们的手上总是只有叉子。”
迈克斯:“这一次不会了,查利。”
他说着拉开了墙上的布帘子,露出了321案件图板展示。迈克斯:“请看,但凡你觉得陌生的线索,都是本案的新近发现,缅甸、中国大陆和香港、纽约、北卡罗来纳、佛罗里达……还有加拿大和印度。”
查利惊讶的:“这个规模,完全可以称作世界上最大的贩毒团伙之一。”
迈克斯:“是的,一个庞大的蝴蝶王国。”
查利:“如此详尽的网罗,迈克斯,那就是说,你们已经接近破案了?”
迈克斯:“理论上是这样,查利。”
查利:“理论上?为什么是理论上?”
迈克斯:“就线索的掌握,我们几乎接近于破案,但这些线索分别掌握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执法部门的手上,就说纽约地区,我也是到了今天上午才知道,纽约警局、fbi在蝴蝶网络里都使用了卧底警探和可靠线人,也是因为要开会了,他们才透了点儿底,可在这之前,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查利:“你叫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麻烦吗?”
迈克斯:“不,亲爱的查利,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着我们解决这些麻烦。”
查利:“我?别逗了,迈克斯。”
迈克斯:“查利,你是最早进入本案的联邦检察官,早早晚晚地你都要重新接手这个案子,对我们来说,你现在就进来最为有利。”
查利:“是对你们dea有利吧?”
迈克斯:“不,是对整个案件有利。对案件有利也就是对美利坚有利。”
查利:“我还是不明白,迈克斯。”
迈克斯:“华盛顿就要召开联席会议,名义上将由美国司法部牵头,但我估计还是很难将与会各方手上掌握的情报线索加以整合,也很难确定一个统一的标准,尤其是中方掌握的情报线索。大家都是平等的合作伙伴,你很难要求人家应该怎样,即便你要求了,人家也可能根本不予理会。但作为检察官就不一样了,可以借用法律的特殊地位开展工作,你实际上不属于任何一方,可以对与会各方的情报线索加以整合。所以,你务必要参加华盛顿的会议,这样也就再自然不过地实现我们美方对案件侦破的主导。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华盛顿让我转达您的。”
沙孟海被公安部部长叫来。才进门,部长就热情地打招呼:“来坐下坐下。”
部长顿了一下,说道:“孟海呀,我们不是去竞赛,而是去合作。合作不是手段,已经越来越接近于目的。有些人喜欢单边行动,一极独大,到头来,他们会发现,还是得合作,如今这个世界多少麻烦呀,谁也离不开谁,不合作你能行?”
沙孟海专注地看来。部长:“不要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们就是为了合作才去你那里的,既然打定主意合作了,那就不要再五心不定。告诉我们的同志,都到了这份上了,大事不要太大方,小事也不要太小气,要积极与国际同行交流,能公开的一律公开,对手的长处要学会汲取,古训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呢!”-
第41部分
立辉在办公室一边忙着手上的公文,一边听着立辉房产许总的抱怨。许总:“……你说这个张成昆凭什么这么横呀,还不是凭他和老爷子特殊的关系,成天和我较劲儿,过不去。”
立辉:“行了,你说你俩闹什么闹,省点力气,搞好经营,比什么都强。”
许总:“总裁,您是不知道呀,这个张成昆也是胆子太大了,听说他搞了些账外账,还背着集团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这样下去了得吗!”
立辉一怔:“新公司?账外账?”
许总:“我不说了,算我没说。”
立辉:“你什么意思,啊?说,究意是怎么回事?”
许总犹豫一下,凑到立辉耳边一阵低语。立辉的脸色渐次地阴沉下来,脱口地:“什么?叶子是法人代表?”
许总默默地点点头。立辉刷地站起来,沉思了一下,他低低地:“把财务总监给我叫来——”
许总退去。不久,财务总监独自走入。财务总监:“总裁,您叫我?”
立辉:“你说一说,上个月你们调往湖北的1200万是怎么回事?”
财务总监:“我不知道总裁指的是什么钱?”
立辉:“你不要绕圈子,你就回答我,有没有这笔钱?”
财务总监:“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立辉:“还要我提醒你吗?什么人这么大胆子,不经集团同意就私自注册新公司?”
财务总监:“噢,您说的是那事!”
立辉:“回答我,有没有这笔钱!”
财务总监:“有这事,我……”
立辉:“嗬嗬,你这个财务总监还真有账外账?”
财务总监:“可是……可是……”
立辉:“可是什么?啊?我不是规定了的,100万以上必须通过我;500万以上必须通过董事会?这么一大笔钱,你擅自就调到湖北,胆子也太大了!”
财务总监:“这钱,这钱是老……”
立辉:“甭管他是谁,你把钱给我拿回来,现在就去!”
财务总监不动。立辉:“去呀,把钱拿回来?”
财务总监:“总裁,我查过,这笔钱我们调往湖北的第3天就调到江西,又从江西转往深圳,深圳又转往四川……现在已经没法查了。”
立辉:“什么意思?”
财务总监:“我的确弄不清楚,这钱是老爷子让张成昆带话要的,他们新注册了一家公司,特地吩咐了,让不要告诉您。”
立辉:“他要这笔钱干吗?”
财务总监:“他老人家没说,我也不好过问!”
立辉:“我不管谁要的,反正你得把钱给我追回来,钱从你这个财务总监手上出去的,我就找你要!”
立辉:“不仅你得要回钱来,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儿,甭管他是天王老子,你让他找我要,没有我这支笔,你再敢动钱,我就撤了你!听到没有?”
唯唯诺诺的财务总监只好去找谢宗安,谢宗安听了脸色阴沉,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见叶子从内室走出来,就气哼哼地说:“人家拿我这老头子不吃劲啰,你有什么办法呢?”
叶子觉得奇怪,问:“谁拿你不吃劲儿?”
“还能有谁?”
叶子:“是立辉?他跟你过不去?”
谢宗安:“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羽翼丰满了。”
叶子:“不会吧?”
谢宗安:“他也不想想,是谁成就了他?十几年了,他从不名一文的留学生成了如今身价上亿的企业家,这其中花去了我多少心血,你是不能体会。”
叶子:“怎么回事?是钱上头的事吗?”
谢宗安:“哼,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多少人为一个钱字翻脸呢,六亲不认。我就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气,跟我较起真来。是呀,我和他一旦没了感情,我成了什么?那就是个穷光蛋,人家是精英,地方名流,民营企业家!可怜我这个一向精于机谋的老朽,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叶子:“不至于吧,立辉他会和您翻脸?”
谢宗安:“现在看来,翻脸是早晚的事了,人家有自己的企业理念,你算什么,旁门左道,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呢!”
叶子:“嗐,你们叔侄俩,今天吵架,明天又和好,雨过地皮湿,别真当个事儿。”
谢宗安:“不,今儿他真的伤了我的心,我待他一向如同己出,亲儿子!……所以我深思熟虑了很久了,才选中了你,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玩的,我就是要历练你,让你真正承担起我们家族的未来。”
叶子不吭声了。谢宗安:“刚刚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再去一趟缅甸,这几天就走,做完这件事,我也就退出江湖,专心地扶持你来接立辉集团的班,你就看着吧,我既可以给他一切,也就能剥夺他的一切,你有胆气来接任吗,啊,叶子?”
会议在华盛顿一家五星级饭店的会议厅举行。散会后活跃的杰米忙着向会议美方代表不断地介绍着马天成、高期光。杜维民则游刃有余地与那些大大小小的美国特工们打趣着。查利追上迈克斯:“迈克斯,你告诉我,这样的会有什么意义?所有的人都在谈桌面上的东西,简直可以拿到报纸上去发表……”
迈克斯:“查利,别急嘛,你得让fbi、海关、纽约警局的那些外来户表演完了。谁都知道这是一条大鱼,让人家占个名分,有个姿态,等到结束那天,也好有个分红。再说,我们也需要人家帮忙呢!”
查利:“可我实在是受不了。”
迈克斯:“听着,查利,晚上有个小范围的聚会,你跟着我就是了。”
回到饭店房间,中方人员聚集一起。杜维民先开口说:“今天晚上的聚会才是实质性的,它将决定我们这次会议的真正收获。说到底,就是互相摊牌。”
高期光:“那也得是等价交换,别咱们把事儿都说了,别人什么都没说。”
马天成:“还是不要小家子气,赤诚相见,凡是必须让美方了解的线索,一定要交给他们。可交可不交的,也要让他们了解。可以独立完成的,那就等到完成了再向他们通报吧!”
杜维民:“按我个人在美经历,这个案子在许多地方至今扑朔迷离。有些牵涉到他们老根上的事,dea也无能为力。”
马天成看向杜维民:“那么严重?”
杜维民点点头:“是的,也就是你说的,可以独立完成的,也只有等到完成后,再向他们通报吧!”
聚会地点选在华盛顿郊外一家别具风格的餐厅。娴雅的陈设,丰盛的酒食。林德:“这里是我们dea的点儿,好处是可以放开来说话,查利,你觉着呢?”
查利:“说话谁都会,那也得言之有物,得有真货色!”
林德看向中方副局长:“副局长先生,查利在试探呢,他怀疑你们把说话带来了,把内容放在了北京。”
中方副局长:“我能理解,质疑是每一个优秀检察官的本行。查利先生,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问,我们这几位都是直接参与办案的。”
迈克斯怂恿地:“问吧,查利,只是不要把餐桌当成了法庭。”
查利:“那好,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们现在可以确认谢宗安仍在中国境内操纵对美贩毒吗?”
高期光:“这个问题,杰米可以回答。”
杰米:“查利,谢宗安涉嫌操纵跨国贩毒是毫无问题的。可是,无论是美国法庭和中国法庭都需要证据,我们现在的一切工作都旨在要拿到证据。”
查利:“很好的回答,很好!”
查利看向中方人员:“我想问问我们的客人,是什么在阻碍你们至今没有拿到那些证据?”
马天成:“这个问题说起来话就长了,"锦鲤鱼案"至今有14年了吧,要说阻力,我们双方都应该心知肚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制度,不同的法律,不同的政治理念,使得我们在很长时间内,彼此缺乏有效的合作,使得这个在当年就有可能破获的案件,成为我们双方共同的心病,拖延至今,检察官先生也是最早的参与者,应该也有些体会的吧?”
餐桌上一片微妙表情。迈克斯:“我理解查利的意思,他的问题只针对当前,中美双方重新联手之后,阻力来自何处。是这样的吗,查利?”
查利:“是的,我们不能总生活在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中,毕竟我们今天又重新坐到了一起。”
杜维民:“一点不错,我们双方已经有了可喜的合作,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进一步提高我们双方的合作水平。查利先生的问题提得很好,是呀,是什么在障碍我们拿到那些犯罪证据?依我看,我们对手的智慧就是阻力之一,对手高智商的犯罪水平要求我们中美双方必须进一步加强彼此的合作。”
林德:“我完全同意杜的看法,但我更想听听你们具体的打算。”
杜维民:“这个案件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想,比如说,纽约警局的一名主办警官可以将321案的一条重要线索握在手上以至耽搁了半年之久,当你想弄清原因的时候,迈克斯主任甚至不愿意提供两个相关车牌的背景。如果我们的合作水平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达不到,又怎么能与我们共同的对手较量呢?”
林德一怔,看向迈克斯,后者无奈地耸耸肩,默不作答。杰米机灵地:“我看要提高合作水平,不是哪一方的事儿,比如说,马,有关刘云其的线索您一直密而不宣,如果我们美方对毒品源头的情况一无所知,那必定会影响我们对全局的判断。”
马天成笑笑:“我接受你的批评,杰米。关于刘云其,我们也是在近日才完成了对其贩毒证据的收集,现在我愿意正式通报美方,我们已经决定依据东南亚各国禁毒谅解备忘录,起诉并逮捕刘云其,将他引渡到中国来,具体的行动时间,视321案全局的发展而定!”
震动,美方人员一片唏嘘。林德笑了:“很好!哎,迈克斯,你那里有什么需要向我们的客人通报的?”
迈克斯:“是的,有一个情况,我们必须要让你们知道,我们一直怀疑,蝴蝶毒品具体的运送方式,它是如何上岸的?现在多少有些眉目,他们很可能混在那些到岸的货柜里,这些货柜箱直接来自香港,里面装了家具,或者是纺织品,而我们的某些海关人员与收货方达成了某种默契,完全不予检查,直接放行。这里有个黑名单,名单上的供货公司请你们在货柜离岸前就予以重视。”
迈克斯将一份文件推了过来。马天成看后:“很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一直在推测,那些穿梭于中国境内的毒品最终去向,现在算是连接上了。”
中方副局长看向高期光:“小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高期光:“是的,这里有一个线索。对不起杰米,这是我们在你回北京后才注意到的……”
杰米:“说吧,阿光,我能理解。”
高期光:“我们想提请美方注意一下谢宗安在纽约的翡翠拍卖活动。”
杰米怔了。林德、迈克斯、查利都兴趣盎然。高期光:“我们一直在关注谢宗安的毒资流通渠道。有迹象表明,上下游的贩毒交易,都伴随着通过翡翠珠宝来完成现金的转手以及洗钱。纽约方面应尤其注意那些以超出市价几十倍价格的竞拍成功者,他们很可能就是蝴蝶毒品的真正买家。”
美方一片唏嘘。交流。兴奋。兴奋的林德:“我们是不是应该举杯了?来来来,让我们举起杯子,是嘛,今晚格外美好!”
餐厅这时才有点吃饭的气氛。杰米领着高期光说笑走进一家酒吧。这里有幽暗的灯光,和衣着暴露的酒吧侍女。高期光没兴趣,他想回去休息。杰米:“不要那么急着睡觉,阿光,你好容易才来一次美国。”
高期光:“又要喝酒,不是才喝过吗?”
杰米:“那也叫喝酒?跟那些官僚们喝?我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美国特工是如何喝酒的。”
回到饭店时,高期光已是醉眼迷离。马天成:“按规律,人质一旦到位,交易一般会在3个月内完成。”
副局长:“沙局说,此次谢宗安有些反常,可能动作会更快!”
杜维民看向高期光:“这个阿光,喝成这样,要不,让他和香港的阿华联络一下,看看线人那里接到消息没有?”
高期光挣扎地坐起:“拿电话,我来问……问问那个王八蛋……收到消息了没有?”
马天成笑了:“还不错,脑子还没糊涂!”
高期光:“你以为我不知道杰米是谁,那就是美国特务,我一下飞机就知道了。你们的箱子都好好的,就我那个箱子耽搁了两个小时,我一开箱子就有数,连衬衣人家都翻过了,都不是原先的叠法,幸亏所有的材料都装在我的脑子里。干吗只翻我的箱子?我是主办侦察员,而这一点,只有杰米知道……我喝醉了吗?一点也没醉吧?快拿电话,我来问问阿华,你们都不知道号码,13位数呢,我要醉了,能记住?”
目瞪口呆的众人。高期光拨号后,占线声。高期光:“得,准是让杰米抢了先,除了他,没人知道这个号码!”
传来了敲门声。开门后,门外站着手执电话的杰米。杰米:“那就这样,阿华,你等我的通知。”
合上电话的杰米:“干吗这么看着我?林德先生要立刻见到诸位!”
林德把迈克斯叫到房间,问道:“我没有弄懂,杜说的两个车牌是怎么回事?”
沉吟了一下,迈克斯:“老板,我也不清楚杜从哪儿弄到的那两个车牌,但我还是帮他查了一下,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车牌全部是联邦调查局的专用车牌。我没法帮他这个忙!”
林德也愣了。迈克斯:“不是我们不向中国人交流情报,随着案件的进展,线索牵涉到纽约海关的前任副关长,纽约警局的办案警官,现在又钻出fbi的两个车牌,全是联邦执法部门……是啊,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我们怎么向中国人解释?”
林德:“是呀,这本不是我们做这件事的出发点。”
迈克斯:“你看吧,再往下查那些翡翠买家,没准还得带出一串"大人物"!我迈克斯原先只想捉那只蝴蝶,却没想到它的涉及面有这么大!”
林德:“迈克斯,9?11之后,我们大家的承受力都增强了。毫不犹豫地去查!只是,由我们自己来主导。所有涉及到执法部门内部的事,由我们独立调查!明白吗?”
走廊上传来响动,杰米引领着中方人员走进门来。林德:“诸位,北京传来了消息,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使得我们的分手变得意味深长——”
笑眯眯的林德先生。福州谢宗安老宅里,叶子一声不响地在收拾自己的皮箱。谢宗安走进来,关切地说:“……该带的都带上,特别是药品。”
叶子:“行了,我不是头一次去了!”
谢宗安:“不,你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你记住了,你就是去做客,别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管那些你还没有弄明白的事,什么时候都不要管,我谢宗安从不让自己的女人去沾那些事,你就是去做客,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能把你好好地送出去,就一定能把你好好地接回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情感复杂的叶子,苦苦地笑着。张成昆走了进来:“安爷,该走了。”
叶子看向谢宗安:“那,3个月后见?”
谢宗安:“好好去吧,叶子,如果一切顺利,我看不会超过一个月,是呀,有些话留到那时再对你讲。”
叶子随张成昆下。叶子从昆明机场候机楼走出,立刻驶来一辆出租车,叶子上车后,出租驶出。这时,有一名男子紧盯在叶子身后,拦下一辆出租,跟了上去。车子开着,司机突然开口说话:“请不要回头,叶女士,有人在跟着你。”
后座上的叶子惊讶地:“金警官?”
扮成司机的金玉亭:“就是后面的那辆出租,我们还弄不清楚,他是从边境对面过来的,还是和你同一架飞机从福州跟过来的?”
叶子:“福州?谁会从福州跟过来?难道是谢宗安?”
金玉亭:“究竟是何方人士,我们一会儿就知道了,我正在出城,前方有一个出租车查报站……”
不多时,车子到达昆明市郊外出租查报站,两名治安警站在站前,对每一个出城的出租车实行检查登记。金玉亭驾车驶来,警员检查了叶子隔窗递过的身份证,简单登记后,挥手放行。紧随身后的那辆出租上的男客也同样递出身份证。警员检查后:“对不起,请您下来一下,您的身份证有点疑问——”
开车的金玉亭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接听:“是吗?果然是从福州跟过来的,把他扣了,马上讯问他,看他究竟是谁的人!”
叶子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金玉亭平静地说:“放心吧,叶女士,不是对面的人就好办,我们现在就往边境去,一切我们都有安排!”
赴美归来的马天成、高期光、杰米来到北京禁毒局沙孟海办公室里。沙孟海高兴地说:“……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借用一位美国将军的话:重大的战役,几乎总在参谋本部的地图之间的接缝上爆发的。此次,蝴蝶动作之快,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杰米:“林德先生要我转告局长先生,美方将配合中方的时间表,立刻着手对纽约地面上的各类线索开始收网行动,尤其是那批翡翠的买家们。”
沙孟海:“香港的线人动身了没有?”
高期光:“还没有,电话上张成昆约了后天见面,我们让阿华明天赶回福州。”
沙孟海:“我们坚持以福州为本案的龙头,谢宗安的动作时间为各方面行动的基准。当然了,要首先控制住缅甸供货方的货品入境时间和货品的输送路线以及相关人员,带电作业,拿到谢宗安犯罪的全部证据。”
马天成:“梁广湘贩毒通道基本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至于境外对刘云其的控制,由于新的因素的进入,成功的把握性在增大。”
沙孟海:“要丝丝入扣,哪一环节上出问题,都可能全盘皆输。包括美方在纽约的动作,杰米,你对迈克斯说,我沙孟海拜托他了,一定不要在福州之前动手,还是要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杰米:“放心,迈克斯是谢宗安资历最深的对手,他知道如何做才能钉死这只蝴蝶。我准备让安丽也去福州,专事负责与华盛顿、纽约的通讯。”
沙孟海:“那就好。”
马天成到一边接他的手机去了。沙孟海:“小高,你和杰米要尽快赶回福州去,线人不是明天到嘛,要尽快地控制住他,这样才能谈得上对谢宗安的谋略。”
马天成走过来,悄悄地对沙孟海:“沙局,一个新情况,已经弄清楚了,盯梢叶小姐的福建男子不是谢宗安的人,是福州地面的爷头党,他们的头目叫纯哥,此人因逃避通缉,躲在香港。”
沙孟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阿华还在香港,在房间里收拾行装,将一些衣物胡乱地扔进行李箱,砰地关了箱子,将一沓钞票放入钱夹,在穿衣镜前整整头发,拉拉领带,拉门走出。径直来到饭店夜总会,要个包间,独自在包间内喝酒。门开了。阿华看过去,目光惶恐地:“纯哥——”
纯哥笑眯眯地:“妈咪告诉我,这儿来了个阔佬,没想到是你,行啊——阿华,混出个人样了!”
纯哥坐在了沙发上。不安的阿华:“什么人样,也就是些小本生意。”
纯哥:“小本生意?不对吧阿华,纽约那边都传遍了,你阿华重归江湖,刚刚还做了两件,数量虽不算多,可那是最正宗的蝴蝶货色呢。嘿嘿嘿,能告诉哥哥是怎么回事吗?”
阿华:“我是替人家做的,几个澳洲阔佬?”
纯哥:“澳洲阔佬?”
阿华:“我也就挣点佣金。”
纯哥:“能挤上这趟车来挣佣金,你阿华也是电线杆上插鸡毛,好大的"掸子"!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阿华:“安爷的车呗,14年前我就在车上了。”
纯哥笑了:“安爷?安爷不过是只车轮子,老想自个儿跑,可他也不想想,他那车轮子再滑溜,能滚出多远去?”
阿华惊讶了:“你是说——车老板还有别人?”
纯哥:“阿华,你也是聪明人,我就这么跟你说,这车是大家的,不是他安爷一个人的,他安爷想瞒着我们拉私活。还要拓展澳洲市场,这是在找死呢!”
阿华不说话了。纯哥:“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去福州对不对?”
阿华一惊,满眼惶恐。纯哥:“我说对了?是嘛,从纽约到福州,他谢宗安放个屁,我们都知道是湿的,还是干的。听我说,福州你阿华照去,这是一笔大买卖呢,你呀照样替那几个澳洲阔佬牵线,照挣你的佣金,我们一概不管。只是成交后,你放个话给我纯哥,哪条船,哪几个货柜,什么时间到岸,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不是针对你,完全是要给那老东西一个教训,让他就此破产!”
阿华:“这个……”
纯哥:“放明白点阿华,你不希望你在纽约的小老婆和小儿子缺胳膊少腿吧?对嘛,照我的话做,那就是平安无事!”
叶子的随身行李摆放在中缅口岸中方边检站海关检查处。金玉亭检查着她的手机:“记住,如果没有条件使用手机,你可以打开这个——”
金玉亭将一只袖珍化妆盒推到她面前:“你只要打开盒盖,我们就知道你在什么位置,我们甚至可以听到你的说话。”
叶子点点头,将手机、化妆盒一块儿放进随身小包里。金玉亭:“你现在就可以走过去边检了。可能你暂时见不着刘云其,不要急,依照你们过去的关系,他总会露面的。切记,为了你的安全,毒品的事,你一句也不要谈,这方面的事,我们有人会掌握的,多保重!我们等着你平安归来——”
叶子点点头,拎起包出门而去。张成昆有点惴惴不安,对谢宗安说:“阿华应该到了,我是不是打个电话问问?”
谢宗安说:“不要那么急吼吼的,你让我再想想,是不是非得用他!”
张成昆:“上次试下来,纽约那边挺顺当的,毕竟是您老人家的旧将,手脚麻利着呢。最重要的,他能付出现款……”
谢宗安:“是呀,让我动心的,就是他能拿出现款。云其一下子给了我320公斤,纽约是肯定吃不下,如果攥在手上,又无法立刻返款,不能立刻返款,云其再大度也是不会放人的。何况他老兄吸上了冰毒,人不人鬼不鬼,翻脸不认人也不是不可能。”
张成昆:“纽约吃个200公斤还是有把握的,文先生已经把香港的所有翡翠大件都已提前空运纽约了,拿回返款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这剩下的120公斤,阿华能不能拿下?要是他能拿下,这批现款刚好填上返款缺额。”
谢宗安:“如意算盘,只是纽约那边他阿华的嗓子眼有多大,我清楚得很!”
张成昆:“可是,阿华的手上攥着澳洲关系,咱们着重的也就是他后面的那几个澳洲的暴发户。”
谢宗安:“我何尝不想打下澳洲市场?可拉进盘子里就当菜了?且不说那样的澳洲生头们可靠不可靠,就算可靠,可我们的这批货势必要分开运输,怕就怕这样的另择新路。梁广湘线路我谢宗安花了多少钱才养成了如今这样,另辟新径成吗?多少人砸就砸在这上头!”
张成昆不说话了。谢宗安:“当然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冒冒险,但那也得看他阿华是不是值得你押注的棋子。”
张成昆:“要不,我明天再试试他?”
谢宗安:“此战不是彼战,320公斤的货,我谢宗安是把老家底全都押上了。要谈我亲自跟他谈,先闻闻味!”-
第42部分
入夜,失去了双子星大厦的曼哈顿依然灿如灯海。dea的特工们还在工作。迈克斯翻阅着一本装饰华丽的珠宝图册,目光停留在一件冠名“世纪之星”
的极品翡翠饰件上:“瞧,又是"碧连天"的!”
“帕克,这样东西值多少?”
帕克:“拍卖行估价150万美金,但他们同时告诉我,如果在10年前,至少得拍出2000万美金以上,的确是珍品,可惜现在不是这个行情。”
迈克斯:“那不对呀,帕克,这样的估价没有多大的空间让那些买家为毒品付钱了。”
帕克:“我也很纳闷,也许实拍的时候能涨上去的。”
迈克斯放下画册:“拍卖的日期定下了吗?”
帕克:“下月5号开槌,所有的拍卖品都在这本画册上,下星期买家将集中观看实物。”
迈克斯:“近年的拍卖资料都要收集齐了,尤其是"碧连天"的翡翠饰品,看看那些买家都是些什么人?”
帕克:“已经搜集了一些,但几个关键的大买家,拍卖行拒绝提供他们的资料。”
迈克斯:“如果直接索取办不到,你帕克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帕克:“我明白。”
纽约市区“碧连天”
翡翠行豪华摆设的店堂内没有一个顾客,路易神色严峻地与一名伙计交待着什么,后者点头出去。路易一转身,看见芸姐的轮椅已从里间挪出,芸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芸姐:“这么晚了,你还不打烊,又让阿强做什么去?”
路易:“噢,是我们的一位老主顾,手镯断了,我让阿强取过来,看看那断了的手镯还能不能改成些挂饰。”
芸姐:“哪一位老主顾呀?”
路易:“是纽约警局柯恩警官的太太。”
芸姐:“是嘛。可你一下午都在往外跑,那又是在忙什么呢?”
路易不说话了。芸姐:“路易,你跟我都20年了,就是一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我怎么就读不懂你呢?你从来就没和我交过心,这算是怎么回事?”
路易:“夫人,我我……我也难呀。”
芸姐:“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宗安把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交给了你办。面上头,我是你的主子,私下去,你在当我的家。”
路易:“不敢,夫人,我路易什么时候都听您的招呼。”
芸姐:“那好,你就告诉我,你在忙什么?”
路易:“既然夫人一定要问,那我只好说了,是忙翡翠拍卖的事。”
芸姐:“拍卖?不是说好了,这回咱"碧连天"不参加了吗?”
路易:“可是老爷让人递话了,咱得参加,他已经让人提前从香港把货品都空运来了。我已经送去登记造册了。”
芸姐:“货品都运来了?那我怎么不知道?”
路易:“是老爷临时动议的,不让告诉你。”
芸姐:“好呀,合着你和老爷就这样做事?这翡翠的事你们也要做主了?”
路易:“安爷也是好意,他让我专办,是怕有些事,夫人您没法摆平。”
芸姐:“你路易好大的口气呀,别的事,别的那些鸡鸡狗狗的事我是摆弄不了,也不想沾边。唯独这翡翠,是我这一生的至爱,你们给我留一片清净的地方好不好,别把这剩下的一点清白,也给弄浊了。”
路易:“夫人,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们"碧连天"的翡翠珍品一向在拍卖场有着全美最高的拍卖业绩,但是近几天,我接连收到几个买家消息,有人在恐吓他们,试图阻止他们参与此次拍卖,这些买家出于某种担心,纷纷取消了竞拍。”
芸姐一怔:“恐吓买家?谁在恐吓?是"玉堂香"的人?”
路易:“您不用问了,我一整天可不就是在跑这事儿!”
芸姐:“我偏要问,究竟谁在恐吓我们的买家,凭什么恐吓?”
路易:“夫人,问题并不难解决,也就是额外地多花一些钱而已,他们的收入很低,做的就是这职业……”
芸姐:“我明白了,难怪你要把钱花在那些警官太太的身上。哼,你和老爷就是这么卖翡翠的?”
路易不说话了,不久:“夫人,柯恩警官还在酒吧等我呢,您看我是不是——”
芸姐:“去吧去吧,做你们的交易去吧,总有一天这"碧连天"得改名叫黑连天!”
路易倒退着抽身出门。芸姐的轮椅滚动着:“阿国,打烊!——”
里间伙计答应着,把什么往盆子里装。芸姐出现在他身后,眼睛猫一样地盯来:“那是什么?”
伙计慌忙地:“是香港刚刚空运过来的一批高端饰件。”
芸姐手伸出:“我看看,给我看看!”
伙计只好打开盒子递上来。芸姐接手了一串珠链在手上。芸姐抬眼:“路易不是说,已经送去造册了吗?怎么还在店里?”
伙计:“是送去了7件,可不是这批,这几件货路易让我们放到柜上零售的。”
芸姐:“零售?那拍卖呢?他拿什么去拍卖?”
伙计:“反正……已经送去登记注册了。”
芸姐:“路易拿什么去登记注册的?”
伙计不说话了。芸姐突然领会了,轮椅在库房的保险柜前停下:“打开——我得看看我的那些家底子!”
伙计:“钥匙只有路易有!”
芸姐:“你现在就开车回去,拿我的那把来——快去!”
酒吧的角落处,路易与柯恩警官对面坐在一张台子上。路易将一张支票放在台子上,慢慢地推到柯恩面前。柯恩拿支票在手上:“唔,这不算个小数目。可我还是觉得,路易,你是不是弄错了小数点?”
路易一直在微笑,又突然收敛了。路易:“警官,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为拍卖的事在付钱。而是为你在这之前的帮忙略略呈上我们的一点谢意。至于,你对我们那些买家所做的那些手脚,会有另外的人来和你谈论的。”
柯恩:“另外的人?”
路易:“是的,是另外的人。”
柯恩笑了:“我倒想知道那另外的王八蛋究竟长得什么样?”
路易:“你最好不要这么说话,警官。”
柯恩将支票推了回来:“拿回去,这不是我应该得到的那一份!”
路易:“蝴蝶先生建议你最好还是收下,柯恩警官!”
柯恩闻之色变。路易站起来,整整领子,礼貌地:“谢谢您的酒!晚安,先生——”
柯恩伸手慢慢地取过那张支票,看也没看地揣进了怀里。高期光,杰米坐在车里监视着桑拿城方向。杰米:“阿光,不会再有上次那辆面包车了吧?”
高期光:“我希望有,可我想,它不会再出现了。”
杰米:“你那么肯定?”
高期光:“杰米,我一直也没告诉你,我是怕你一生气,把情绪反馈给了阿华,影响他这会儿跟谢宗安的见面。”
杰米:“怎么,是什么?”
高期光:“我们刚在昆明抓了一个黑道杀手,他企图跟踪我们的一条线索。就是在这个杀手的手机里,马天成他们找到了一个香港号码,我们通过香港警务处毒品调查科,弄清楚了,打电话的人是福州地面的黑道老大,而他借用的电话刚好是阿华住处楼下的那个夜总会。你看,有这么巧呢!”
杰米:“什么,有这样的事?”
高期光:“所以,我最担心的,是你们美方的这线人内心深处的变化!”
杰米:“我的天哪,别这时候砸了,你觉得会吗,他和谢宗安?”
高期光的手机短信声,他看了看。高期光:“他们进去了!”
谢宗安与阿华裸身坐在福州桑拿城的桑拿间里,只以毛巾遮羞,不断地把瓢水浇在烧红的石头上,腾出如烟的水雾。谢宗安:“这么着好,你我都一览无余呢,更容易了解对方,是不是呀?”
阿华:“安爷,你可是瘦多了!”
谢宗安:“瘦是瘦,一身精骨肉。再活个十年,没问题。”
阿华:“我的那些澳洲朋友替我算了,说我今年得跃龙门,跃过去了,就是龙;跃不过去,就还是鱼,白白胖胖的鱼。”
谢宗安笑了:“有道理,跃龙门也得有只跳板呢,硬跳能跳过去了?”
阿华:“可不是嘛,要不,我能来找安爷吗?香港那边也就是些小钱,一个月靠那三个集装箱的成衣布料,混到年底,也就混个白白胖胖吧!”
谢宗安:“有话说的好呀,狐狸知道许多事,而刺猬呢,只知道一件大事。你阿华是想做一只刺猬呢,还是想做一只狐狸呢?”
阿华:“我当然想知道大事。”
谢宗安:“做大事,得有大略,再加上雄才,你够格吗?”
阿华:“那也得安爷栽培呢。”
谢宗安:“可以呀,我给你个120公斤你能接得住吗?”
阿华怔住了:“120公斤?我的天哪,安爷不是说笑吧!”
谢宗安:“谁有闲功夫光屁股坐这儿跟你说笑,给个实话:接住接不住?”
阿华:“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安爷,这事太大了。”
谢宗安:“唉,你不是想知道大事嘛,怎么,大事来了,又拉稀了。”
阿华:“安爷,实在是澳洲,虽有些实力关系,但还生分着,一下子吃这么多,我怕出差儿。”
谢宗安:“谁说让你走澳洲了?”
阿华:“那……安爷,如果不走澳洲,这资金筹措就得费些功夫。”
谢宗安:“是吗?唔,临事而惧是美德呢。阿华,如果你真的一副包打天下,我还真不放心呢。”
阿华:“那是,那是,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谢宗安:“放心吧,阿华,这么大的事,我不会撂挑子,搁你一个人头上,我会从头至尾地帮衬着……具体的细节呢,你跟成昆说,但我要你现在就答应下来:愿意跟我谢宗安做吗?”
阿华:“愿意,太愿意了。”
谢宗安:“行了,有这个态度,别的就不用再说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只要你阿华铁了心跟我谢某人做事,我保管你挣大钱!”
杰米,高期光仍然在车里守望着。杰米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这样的"枪击事件",你阿光该早点跟我们交流。我们dea可以帮你们在纽约和香港同时查找一下这个纯哥。”
高期光:“你现在说得好听呀,杰米,这个帮你查那个帮你找,我问你,我最早交给你的那4个纽约号码有下文了吗?”
杰米皱眉在想。高期光:“就是那个教师手机里的?”
杰米:“对对,有这事,阿光,你得知道,在美国,电话公司是私人的,查号你得排队。”
高期光:“得了,都多长时间了,还在排队?注意,谢宗安的车!唔,他们谈完了!……喂,李子,看见线人了没有?”
果然是谢宗安的车,张成昆边开车边问:“怎么样?”
靠在车后座的谢宗安哼哼着说:“我不是说了嘛,我就是过过目,闻闻味儿,具体的条件你跟他谈。”
张成昆:“那这戏是要往下唱了?”
谢宗安:“只要我从他那眼睛里看出了贪欲,我也就放心了。你回去就给云其的人回话,这个盘子,我谢宗安都接了。让他发货吧,还款一定让他满意!”
缅甸北部是山区,地形绵延。山间隐约露出小乘佛教的寺庙。偶尔还传来声声木鱼的叩击声。慧觉法师盘腿跪坐着,不远处跪坐着一身缅甸服装的叶子。慧觉法师在无声地喃喃念经。叶子娴静地闭目,忽儿,她觉着了身边有响动,睁眼看来——一身山民服装的刘云其正盘腿坐在了她的身边。叶子惊讶地看着他。叶子猛然扭脸回身看去——佛堂外,与刘云其同样服装的几名荷枪实弹的人影在晃动。叶子轻声地:“你到底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刘云其:“没有我,他们能玩转了?找不到我才知道,一个内政部长原来管这么多事。做影子内阁我觉得更有趣味。”
慧觉法师手上的木鱼停了,看见刘云其后,欠身行礼后,一语不发地站起来走了。刘云其这才仔细地盯着叶子看:“换上我们缅甸的服装,叶小姐,你比上次来更加漂亮了。”
叶子:“你不是要让我一直住这儿吧?”
刘云其:“等等等等,这还有什么疑问吗?唔,准是那老头子又什么也没对你说。”
叶子:“他没有说,可是我能猜出一点来。”
刘云其:“猜出什么?”
叶子:“我不想说,我想你们俩都清楚。”
刘云其:“是吗?有意思,既然你能猜出来,却又安于这样的屈辱地位?”
叶子:“屈辱?我没觉得怎么样,你对我很客气,不是吗?”
刘云其笑了:“我真服了那老家伙,他有什么样的招数,让你这样的女子如此驯服而忠诚?”
叶子:“这么说,你们真的有交易?”
刘云其:“不是真的假的,各取所需吧,他需要钱,我需要成就一方事业,养活万千子民,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境界。”
叶子垂下了眼帘,仿佛内心里有什么被证实了。刘云其:“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安爷既然把他的心尖尖又送来了,那你依然是我刘云其的上宾,就待在这儿吧,我的人会照顾好你的,我是想坐下来,喝喝你的功夫茶的,可惜我有许多事要办,再找机会吧——”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时,又转回身来,指指:“看见你戴着那只胸针回来,我很高兴——”
一乘由山民抬来的滑竿放在刘云其面前。刘云其想想,回身对一手下:“告诉韩经理,让他准备放货。4套方案全都准备起来。具体用哪个,我会临时通知他的!”
“是!”
手下领命而去。缅北小镇因为毗邻中国,挤满了做买卖的边民,小镇街道熙攘热闹。临街的一家贸易公司门面前,一辆丰田皮卡车驶抵,韩经理下车走了进去。室内陈设了各种柚木工艺品,和一些开了窗的翡翠料石。老潘与几名公司职员在店内打麻将。韩经理走进来:“你们快点,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韩经理看向几个:“部长已经决定了,咱们那批蝴蝶货这几天就出手!你们都照规矩先忙起来,具体怎样,听通知吧!”
云南禁毒局指挥室里一片忙碌。副处长走到了马天成面前:“马副局长,梁广湘通道上的所有网点,我们都增派了人手,加强控制力度。”-
第43部分
马天成:“梁广湘本人现在何处?”
副处长:“在芒市。有专门的人在盯他。”
马天成:“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已知有320公斤毒品行将进入国境。但它何时通过何种方式由何种渠道交到何人手上,都不能肯定。还是一只飞在天上的鸟儿。”
金玉亭走了过来,绷着脸,对马天成摇摇头:“老潘也吃不准,狡兔三窟呢!”
马天成:“聪明的人呀,我看他还是太潇洒,游刃有余呢。玉亭,该给他一点压力,杀杀他的气焰,别给我油腔滑调来什么灵感!逗咱玩呢!”
临沧边境口岸,中国一侧,一辆越野吉普扬尘开来。缅甸一侧,轻松走来第29情报局中校局长,老远就对刚下吉普的金玉亭打招呼:“嗨,金——你真准时!”
金玉亭:“过来吧中校,我已经让他们备好了新鲜的扎啤!”
放下酒杯的金玉亭一抹嘴,说道:“局长先生,今天会晤的内容很简单,就一件事——”
中校:“金,你尽管说,什么事?”
金玉亭回身取过卷宗放在自己面前:“中国云南省检察院已决定要起诉贵国境内的一名公民,他叫刘云其!”
中校瞠目结舌:“刘云其?特区前内务部长?”
金玉亭拍拍卷宗:“是他。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他向中国境内贩毒的证据,但还不够,所以,我们请求你们第29情报局协助我们收集一下相关的证据——”
中校:“当然、当然,我们第29情报局对贩毒公民从不姑息,不论他是谁……只是,我得把这个带回去,查证后,才能予以贵国政府答复。”
金玉亭:“请便,我们绝对相信你们能够秉公执法,履行我们早先两国部长签订的禁毒合作谅解协议。”
中校收起公文。金玉亭举杯:“来,再干一杯。”
中校站起来,笑笑:“金,你把这么个沉重负担交给了我,我哪有心思再喝呢?告辞——”
中校果然来到缅北冯主席府上拜访。冯主席见了他,面露不悦之色。阴阳怪气的说道:“局长先生,你们仰光政府是怎么了?这些无根无据,捕风捉影狗屁事硬要往我们前任一名部长的头上安,合适吗?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嘛,怎么查?”
中校不卑不亢,回答:“不是我们要查,而是中国政府要查!”
冯主席:“谁起诉,谁举证,中国方面既然要起诉,那就让他们自己举证好了,你我都是缅甸公民,胳膊肘不要向外拐呢,是不是?局长!”
中校:“作为仰光政府的代表,我想提醒特区政府,中国人在此刻查究刘云其先生,恐怕不是偶然的,请转告刘先生,还是收敛一点,要不,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呢!告辞——”
冯主席深深地叹出,回头:“老五,你来一下……你问问云其,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云其在哨楼上见到公文,两只手上端着,突然疯狂地将它们撕成了碎片。一旁的冯老五微笑地:“部长何必为此生气,主席也不过是例行手续。”
刘云其:“你告诉你哥哥,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可一件也不是为我刘云其自己做的,我刘云其就没有自己!”
冯老五仍然微笑:“可部长现在是个体经营者了,中国方面在这个时候查这些历史旧账,恐怕不是偶然的吧?我哥哥也是为部长眼下的处境着想呢!”
刘云其一惊:“眼下怎么了?眼下怎么了?”
冯老五笑而不答。刘云其:“我明白了,你哥哥已经不再为现在的刘云其提供保护了?是吗?”
冯老五:“部长好自为之,兄弟我告辞了。”
韩经理从一旁闪出。刘云其:“你都听到了吧,你我现在是没娘的孩子了。”
韩经理:“这,早有预料,部长先生。”
刘云其:“那,你看这事是个什么事?中国方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向我递来这么一纸檄文?”
韩经理:“中国警方对部长的注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苦于拿不到证据,也不可能拿到证据,只是……”
刘云其:“只是什么?你只管说。”
韩经理:“只是,部长真正的危险并不来自于对面,而是来自老冯身边的口舌。”
刘云其:“噢,你说说。”
韩经理:“部长如今在谁的地面上吃饭?”
刘云其:“这还用说!”
韩经理:“谁真正能决定部长的前途命运?毕竟您是外来的和尚,比不了老冯身边那些枪林弹雨里过来的把兄弟。”
刘云其:“那帮蠢货,有几个懂经济懂政治懂管理的?”
韩经理:“不错,马上可以打天下,但马上治不了天下,为了这个,老冯才重用您来做内政部长。为了这个,老冯身边多少人不服气呢。”
刘云其:“不服气,他们来做做试试,你没看我才离开几天,政府就给他们搞得一团糟。”
韩经理:“问题就在这里,你部长做着部长的工作老冯觉着少不了你,可你现在不做了,专事经营了,如果您不能迅速地拿到他们急需的资金,那老冯还怎么再为你刘部长说话?”
刘云其:“所以,我要和他谢宗安做这笔大买卖呢!”
韩经理:“部长如今也只有这华山一条道,往大里做,做到离了你部长的钱,他老冯的日子过不下去,那部长的地位才真正稳固了,甭管对面的警方这样那样,只要老冯器重部长,他们也是动不了您一根毫毛。”
刘云其:“那你的意思?”
韩经理:“不要犹豫,蝴蝶线路是我们目前诸多路线中最成熟的,赶紧把这笔大钱挣下来,有了这笔钱,看老冯周围的人还敢嘴里下蛆!”
刘云其:“行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做吧,我原先是不想用它蝴蝶的通道,想闯出一条我刘云其自己的路来。看来,暂时还办不到,只好依赖那老家伙的家底子了!”
韩经理:“那就——”
刘云其:“就用梁广湘的线路吧。告诉那老家伙,回款的事这一回,我刘云其可没那么多优惠了,得按时兑现,差一天也不行!”
邢浩匆匆来到福州东湖宾馆别墅。见到杰米、高期光,立刻通报说:“云南方向确认刘云其已经着手出货了,选定的通道完全在马天成他们的控制之中。”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下午线人与张成昆的谈判,我们的底气就足了。第一,120公斤全部吃下;第二,坚持澳洲线路,逼迫谢宗安分货;第三,既然在福州交款,那就一定得在福州交货,就是要他谢宗安亲手沾毒,这样无论全世界哪一个法庭都能对他定罪,要的就是铁证如山。”
杰米:“要真能这样,那可是太好了!”
高期光:“杰米,你们dea为321调拨的专款不会还在新加坡吧,眼见着就要使钱了,得使真金白银呢!”
杰米:“放心,不会再用你们的抚恤基金了,款子已经在我的代表处账上了。安丽——”
安丽从内屋现出。杰米:“你马上让玛鲁塔去办专款手续,告诉她立刻转上50万美金过来!”
安丽去忙了。高期光:“50万?不是说有120万专款吗?连一半还不到。”
杰米:“纽约的规矩,先交订金,拿着货才交全款,可等到他们拿着货,戏也就收场了。”
高期光:“可万一谢宗安有自己的规矩呢?”
杰米:“不是他想怎么就怎么,要不,干吗要谈判呢?”
高期光还想说什么,邢浩伸手阻止了他。邢浩:“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你们线人本身的状态。那个香港夜总会的电话,跟他谈了吗?”
杰米摇摇头。杰米:“邢,我这样想的,在我们不能确认这个电话一定和阿华有关系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和他谈。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每一步都基本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我们不能对他流露出丝毫的不信任,如果那样,他就失去了内心的依靠,失去了依靠,也就不能在谢宗安面前从容自如。就像下午对张成昆的会面,我们一定得让他保持上一场的状态,至于,他身上可能存在的我们尚不知晓的秘密,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了。”
邢浩:“人是你们的,那我就相信你杰米了。”
安丽在房内露出身子:“杰米,你来一下,纽约的电话!”
杰米看向邢浩。邢浩:“去吧去吧,准是迈克斯,你可以向他通报这边的进展,目的只有一个,让他迈克斯高抬贵手,别这个时候,打搅惊动福州的目标。”
夜晚,路易驾车回到谢宗安住宅,没有开灯,悄然地往自己的房间摸去。客厅内的灯骤然亮了,路易一惊。芸姐的轮椅等在客厅内,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路易:“夫人,还没消息呢?”
芸姐:“拍卖的事忙完了?”
路易:“是的,明天集体看货,5天后开槌。”
芸姐:“是嘛。那就是说你已经安抚好了我们的那些买家?”
路易:“是的,他们已经对我们的货品重新恢复了信心,不再有任何疑虑。”
芸姐:“那就是说,不再有恐吓了?”
路易:“应该是这样。”
芸姐:“可有一点我弄不太懂,宗安这一次究竟从香港弄了些什么样的货品,拿去拍卖的?”
路易:“都是新制的上等大件。”
芸姐:“不对吧,保险柜里那镇店之宝的7件珍品都哪去了?”
路易脸一下子白了。芸姐:“路易,这么多年来,我待你如同家人,你不是不知道,那7件珍品是我芸姐一生的心血积蓄下来的,件件堪称罕世绝品,你怎么敢把它们送去拍卖的?”
路易:“您不要……不要这么激动,夫人……”
芸姐:“你觉得我激动,还是你路易卑鄙到了极点?”
路易:“夫人夫人,你千万不要误会,这这这,也是安爷的意思……”
芸姐:“宗安的意思?”
路易:“是是,是老爷他自己的意思。”
芸姐:“我不信,宗安再浑,他知道这7件珍品就是我芸姐的命。宗安能够允许你把我芸姐的命拿去拍卖了?”
路易:“我就干脆说了吧,夫人,打从97年那年起,翡翠的行情一落千丈,每年的拍卖,咱"碧连天"饰品的买家都是安爷的白粉的分销商,他们追捧我们"碧连天"的翡翠,不过是完成毒资的转账与洗钱。也就是说,所谓拍卖,是安爷的毒品生意交钱付钱的一道手续。要不,咱"碧连天"的翡翠凭什么能卖出那么大的价钱?”
芸姐的脸白了,手在抖索往胸口处摸索。路易:“9?11之后,纽约的珠宝业更是萧条到家了,香港运来的这批大件就根本上不了图册,可是,安爷就要有一笔更大的生意要成交,也是事关重大,他老人家才……噢,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芸姐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手枪赫然举在了手上。芸姐:“你撒别的谎我都可能相信,唯独这个,安爷决不可能这么做。道理很简单,这7件罕世珍品是无价的。你告诉我路易,你究竟是谁的人?干吗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来整垮我们?”
路易哭丧着:“夫人,您如果不信,您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安爷。实际上,安爷不过是想让这场买卖装扮得更逼真一点儿,那些买方在竞拍完了,会将这7件珍品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不过是完成一个掩外人耳目的手续……”
芸姐犹豫了:“真的?那你现在就拨通宗安,我要亲自问他,如果真是他决定的,我也要让他把那7件东西拿回来,别的东西玷污了也就算了,唯独这7样,我一样也不许他们碰一碰……”
路易掏出手机,慌乱地揿出一串串长长的号码:“接通了,夫人,您亲自跟安爷讲吧——”
就在芸姐伸手来接的一瞬间,路易熟练地下了芸姐的手枪。芸姐怔了,继而将手机砸向路易。路易取过轮椅上的靠垫,直接堵在了芸姐的口鼻上,同时将挣扎着的芸姐推向客厅边的房间内。房间那边有几声不大的响动,不久,路易独自从内走出,拾起了地板上砸坏了的电话。他取出电话中的芯片,安在另一只找到的手机上。举起电话的路易,几声鸣叫之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英语:“是谁呀?”
路易:“詹姆斯先生,是我,路易……”
说着面露杀气。迈克斯一身板正便装,来到纽约拍卖行,在走上台阶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赶上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是杜维民。迈克斯:“你怎么来了?”
杜维民:“我们领馆的商务参赞告诉我,这里有几样值得一看的翡翠极品,我想一饱眼福。”
迈克斯:“不对吧,你不是对翡翠感兴趣,而是对翡翠的买家感兴趣。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们dea的事。”
杜维民:“错,迈克斯,我对买家没兴趣,对卖家有兴趣。”
迈克斯:“那也是dea的事。”
杜维民:“错,我们的参赞让我劝说卖家,不要把这些罕世文化宝物就这么卖了,也卖不出价,纽约没有这样的人气。”
迈克斯:“那你想怎么样?”
杜维民:“让他拿到中国大陆去,那里的人气旺,会有更高的价码!”
展示厅里,各类拍卖的珠宝实物静静地陈列在各个展柜里。一些人在对照着图册观看那些珠宝。杜维民悄悄地问:“这是那些买家吗?”
迈克斯:“不,也就是买家的顾问吧,真正的买家对翡翠本身毫无兴趣。”
在一极品翡翠前,迈克斯:“唔,这就是那"世纪之星",比图片上的还要华贵!”
杜维民:“你懂吗?”
迈克斯:“我可能被b货蒙骗,但真正的翡翠,就像这样的,有一股磅礴大气,这就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从拍卖行出来,走向汽车的迈克斯、杜维民。迈克斯:“杜,你进门前说什么来着?你想找卖家?”
杜维民:“对呀,我们的商务参赞有这个意思。”
迈克斯:“你也别商务参赞了,我知道你想介入进来。我们做个交易行吗?”
杜维民笑笑:“说吧,迈克斯。”
迈克斯:“我感觉,这个拍卖与我们事先估计的不太一样。这的确是些珍品,而且按现在的行情,它们只会贬值。所以,你那个理由很好,咱们先找找卖家,由你出面,看看这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杜维民:“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说我干预了贵国的侦察权。”
迈克斯:“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是纽约的杰米!杰米呢,是福州的杜!-
第44部分
临沧澜沧饭店是中缅口岸最像样的饭店。这天,一辆轻型皮卡车辆停在饭店前,从车上走下韩经理、老潘和昂山。三人鱼贯走进饭店事先预订好的套间。韩经理说:“老潘,你去餐厅订个包间,晚上我要请人吃饭。”
老潘:“什么标准?”
韩经理:“加我们三个也就五个人吧,不要太复杂,主要是说话。”
老潘放下手中的拎包走了出去。韩经理随手关上了门,对昂山:“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赶椴树蜜呀?”
昂山:“照您吩咐,我昨天就让两个蜂群过来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韩经理:“这里有什么蜜可采呀?”
昂山:“也是,可不都等着你决定呢!”
韩经理:“老冯和部长要尝椴花蜜,得去芒市,那里正值花季呢!”
昂山:“那我去安排一下?”
韩经理:“用不着,有别人安排呢!”
昂山:“明白了。韩经理:“不过你得准备去芒市一趟,光那几个蜂农能行吗?”
昆明禁毒局指挥室。马天成得知毒贩已经入境,坐不住了,才指示下面查一查梁广湘的位置动了没有,又催促赶快接通临沧金玉亭电话。马天成持话筒:“我知道进来了!可以肯定是人货分开的吗?老潘怎么说?这个狡猾的家伙,连身边人也这么不信任?我看,你可以给他们点压力,帮帮老潘。对,拉近老潘与姓韩的关系,让他别无选择!”
马天成砰地挂了电话。副处长:“货进来没有?”
马天成:“天知地知。”
副处长:“这就麻烦了,据严葆民当初的交代,梁广湘通道与境外的货品交接从无固定地点……”
马天成:“麻烦?什么事不麻烦?咱不怕麻烦!让他绕,让他游荡,绕来绕去,货品还得跟着关键人走不是?盯货品没用,得盯住关键人,控制了关键人,也就控制了货品。告诉芒市那边,给我盯死了梁广湘,我不信,他能老这么一声不吭!”
又有警员递来电话:“福建的!”
马天成:“大邢呀,就不要催了,还没开和呢!”
福州东湖宾馆别墅内,邢浩放下电话,看了看都有些失望的杰米、高期光,劝解说:“马天成也不容易,不仅仅是截获毒品,还要控制毒品;既要掌握毒品,又不能惊动全线的毒贩。”
说完三人都沉默不语。邢浩又说:“我看不要等了,照计划口径直接与张成昆谈。”
杰米看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3个小时。安丽——”
安丽从内室探出身子。杰米:“你去银行,先把钱提出来!”
安丽答应着,邢浩:“这么一大笔钱,阿光,你陪安丽一块去!”
高期光起身对杰米:“杰米,那你单独和阿华谈吧,还是得敲打敲打他!最后冲刺了!”
杰米:“我昨晚已和他谈了一次,我看他还行!”
张成昆到谢宗安老宅来报信。谢宗安急急地问:“怎么样?”
张成昆:“刘先生那边已经出货了,明天就能到梁广湘手上。”
谢宗安:“噢,云其比我想象的要爽快呢。”
张成昆:“路易来了电话,纽约那边的路都铺平了,几个大买家都谈下了,返款没有问题。”
谢宗安:“等到纽约返款恐怕太晚了。还是要把阿华谈下来,他的钱再加上文先生那里掌握的资金,也就能打发云其了,让叶子早点回来。”
张成昆看看表:“我一会儿就过去和他谈。”
见面地点定在福州茶社,张成昆开着他那辆黑色轿车如约到达。张成昆坐下,单刀直入:“说吧,你究竟要什么价?”
阿华:“你给我什么价?”
张成昆:“广州有广州价,香港有香港价,都有成例呢!”
阿华:“我要福州价!”
张成昆一怔:“福州价?你疯了!”
阿华:“既然怎么做都是一单,那就要赚头最大的,也凑巧,我的澳洲朋友刚好在福州马尾港有3个集装箱,月底就去悉尼。”
张成昆:“扯淡!”
阿华:“这是什么话?”
张成昆:“安爷就没这个习惯,你阿华可以在福州交钱,但决不可以在福州交货。”
阿华:“张总,这可不是上一回,如果还是两件货,你说在你家院子里见钱,那就在你们院子里见;你说到纽约拿货,那就在纽约拿货。你是庄家,横着、竖着、躺着,都依你。可这一次,咱得使大钱不是?这大钱使出去了,不能遂了心愿,我那些澳洲朋友也不干呀!”
张成昆:“好了好了,不要动气,这样的变动你是知道的,我说了也不算。不过,你能拿出现款吗?”
阿华:“当然。”
张成昆:“交货前你得先付订金。”
阿华:“没问题,而且是美金。”
张成昆放下茶盏:“你等我回话吧。”
临沧饭店包间餐厅包间内,韩经理、老潘、昂山在陪两位客人喝酒。服务小姐走进来:“哪位是昂山先生?外面有两位客人要见您!”
昂山疑惑地抬眼看着,韩经理也眼光冷冷地盯向他。昂山起身走出去。老潘却机灵凑上来,对韩经理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昂山半天没有回来,韩经理、老潘送客人出门。来到饭店大堂,回身时看到昂山正与一对陌生男女在茶座上争执着什么。似乎看到了这边,正和昂山说话的一男一女,急忙起身,怪兮兮地往大门匆匆而去。昂山也离开茶座走了过来。韩经理:“什么人?”
昂山:“我也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人,非拖住我,要跟我做玉石生意……”
韩经理鼻子哼了一声,径自而去。昂山对老潘:“潘哥,真的莫名其妙,我也不认识那一男一女。”
回到饭店房间,韩经理盯着面前的昂山与老潘。韩经理:“阿潘,你那运鸡饲料的车进来了吗?”
老潘:“下午就进来了,在停车场候着呢!”
韩经理:“我要你俩换一换,阿潘你留在这儿陪我吧!昂山,你明早就去拉玉米,拉上后直接领着车先回去吧!别都在这儿待着了!”
昂山:“知道了。”
邢浩躺在床上想着心事。身边的陈洁看他老是翻来覆去的,就问:“想什么呢?”
邢浩:“线人已经把最后的条件放出去了,我担心谢宗安不肯入套啊!”
陈洁:“你这个指挥官到这会儿了,心里还没底呢!”
邢浩:“问题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呀。首先是线人在和我们的对手谈,迈克斯说得不错,线人永远也不是你的生死伙伴。他会不会有所隐藏?”
陈洁:“隐藏?在咱眼皮底下?他有那么大胆吗?”
邢浩:“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叶子在飞机上就被人盯上了,是纯哥的人!这个危险人物一直躲在香港。”
陈洁:“真的?那就是说,黑道也了解这次交易?”
邢浩:“我们一直在推测,这个消息从哪边出去的?是谢宗安那里?纽约那边?还是我们的线人那里?”
陈洁:“叶子会有危险吗?”
邢浩:“我们在昆明就抓了这个跟梢儿,问题是谜团并没有解开,甚至有迹象表明,线人与纯哥很可能有着某种关系。”
陈洁:“那你们还在用线人?”
邢浩:“事情就这么复杂,你明知他不可靠,却不能不用他。用他才能钓出谢宗安,钓出谢宗安,整个蝴蝶线路也就被调动了。至于纯哥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他与谢宗安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关心这场交易?这是整个案件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谜底!”
陈洁:“难怪你睡不着,有这么多问号呢!”
邢浩:“事情太大,福州处于整个案件的风口浪尖,稍有闪失,那就是国际影响。”
陈洁:“你能听我说两句吗?”
邢浩:“说吧,我在听呢!”
陈洁:“老公,我就这么对你说,你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人,不像马天成没那么多灵性,预热慢,但你有定力,有耐性。对付谢宗安这样的人没有点节制,能行吗?那是个混世魔王,他在福州的口碑一点不差,甚至很好,正因为如此,你邢浩才是他最合适的对手,你要时刻告诉自己,你行,而谢宗安不行!”
邢浩:“大战在即,难得有人给我这样的鼓励。你觉得谢宗安能上咱的套,而我们又能控制住随时可能变化的局面?”
陈洁:“我不清楚你们线人的情况,但谢宗安我是清楚的。你就想他这个人,什么人能在他的眼里?美国人?香港人?缅甸人?什么人都不在他的眼里。他和东南亚王室打过交道,跟华尔街的亿万富翁做过买卖,他能把翡翠卖给德高望重的蒋夫人,了得吗?他这样的人眯眼看过去,满世界谁不是芸芸众生呀?他能在乎谁?谁也不会在乎。他压根儿就不会把你们的线人当作回事,他只相信自身的魔力,任何人只要为他看中,他便自以为可以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全都能够造就。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有那么多的担心,恰好是要利用他这样目空一切的傲慢。”
邢浩的眼睛不由地亮了。陈洁:“至于你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我相信,随着案件的进程,会一点点闪现的。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马天成在禁毒局办公室密切关注事态的进展。他把自己对情况的分析告诉副处长:“现在的情况单纯多了,两个关键人,一个固守临沧,一个蛰伏在芒市,不见面,不通信,非常默契,跟他妈谈恋爱似的,全凭心灵感应呢!”
副处长:“他们不可能不交接。”
马天成:“我想也是。既然那个姓韩的有老潘盯着,你现在就通知金玉亭,让他立刻赶往芒市,接手对梁广湘的控制。”
入夜,云南公路检查站前的公路上鱼贯排着等待检查的车辆。武警士兵手牵缉毒犬在检查一辆大货车。司机向一名武警少尉出示证件。少尉:“车上拉的是什么?”
话没落音,那边的缉毒犬传来一阵哀鸣。少尉扭脸喝道:“怎么回事?”
牵犬的士兵:“站长,这车上拉的全是蜂箱,洛尔斯的鼻子让蜜蜂给蜇了!”
少尉:“走吧走吧!”
他将证件递还给司机,朝缉毒犬赶过去:“不要紧吧,洛尔斯?”
牵犬的士兵:“肯定是疼呢,瞧它罢工了!”
一辆旅游大巴停在芒市民族饭店楼前,车门打开后,首先跳下举小旗挎电动喇叭的导游,其后是戴统一红色太阳帽,挎统一布包的内地游客。一片嘈杂人声中,金玉亭的乘车悄然地停在了楼前停车位上。下车拎包穿过人丛,径直走进一个房间。刚坐在沙发上,一名便衣干警从门外走入,告诉他梁广湘一个人住在219房间。金玉亭:“噢,就他?”
便衣干警点点头。金玉亭:“你把饭店经理给我叫来!”
干警:“在门外呢——”
便衣干警出门,领进了饭店经理。金玉亭:“老林,且得麻烦您了。”
饭店经理:“看您说的,咱哥俩谁跟谁。”
金玉亭:“我看了一下,您这儿挺乱,不好控制呢!”
饭店经理:“可不,赶上了会议,还有两个旅游团队。”
金玉亭:“这样,你帮我安排几个人进来,大堂经理一人,大堂保安两人,二楼楼层服务员两人,餐厅一人,饭店闭路电视监控我也得有人在那里,几个了?7个人,怎么样?”
饭店经理:“那有什么可说的,你老金派人手打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金玉亭:“那就说定了,半小时后他们就上班,对你们的员工,你找个合适的说法,千万保密。”
饭店经理:“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会影响我们今后的生意。”
金玉亭:“我做事,你放心,一定是秋毫无犯。”
芒市郊外有一大片椴树林,林间开满了椴树花。一辆大货车拉满了蜂箱沿乡间小道而来,熄火后,四野静谧,虫鸟啁啾。下车的司机:“真香!椴树花开得很盛呢!”
两名蜂农从驾驶室走下。司机把雨布往地上一铺:“你们卸车吧,我睡一会!”
两名蜂农挑了两只蜂箱抬下,手脚麻利地打开,拎出箱中的蜂巢。被拆开的蜂巢中,露出一包包整齐码放的黄色包装的海洛因。两蜂农用刷子蘸了蜜蜂在蜂巢外层又刷了一层新蜜,重新装好。金玉亭在饭店监控室,看着摄像监控图像,走廊上导游在用电喇叭喊着什么,各房间内走出戴红帽的人们。可是唯有219房间的房门紧闭着。“这个梁广湘在等什么?”
警员:“这家伙安逸着呢,住进来就没出饭店,有时连饭都叫人送进房间。”
正说着,楼道上静寂下来,只剩下挎电动喇叭的导游,突然,他走到219房间,掏房卡打开了房门。金玉亭与警员都怔住了。不久,那导游便出来了,房门由人从他身后关上了。金玉亭:“妈的,这导游在与他接头呢!”
警员:“难怪他住进来一声不吭,原来身边就有一部会喘气的电话!”
金玉亭:“盯住这导游。”
梁广湘果然就在219房间,此刻,他一只手从枕头处摸出手机,挑了一个号码,重拨过去。接电话的是福州张成昆:“广湘嘛,我一直在打,你一直关机。”
梁广湘执机笑笑:“手上不攥把米,我拿什么说话呢?”
张成昆:“那就是说,你梁兄现在可以开口了?”
梁广湘:“不开口则罢,开口就得见真金白银不是嘛?”
张成昆:“钱好说。只是情况稍有变动,安爷要分货福州,得来120个吧,你看怎么样?”
梁广湘疾速地在想。梁广湘:“这可是新鲜事,山高路险,月黑风高。”
张成昆:“安爷说了,会补贴你的,保你满意。”
梁广湘:“这就好。不过,我得问问老韩。我梁某人是有信誉的,上下家都得用得顺手,用得称心,不是吗?”
张成昆:“那你就问问,我等你的回话!”
梁广湘关机,又选了个号码,拨出去。临沧澜沧饭店一个房间里,老潘倚在沙发上抽烟,努力不去注意正在打电话的韩经理。韩经理在向部长请示:“如果安爷这么要求,那只有随他了。不过,我得派一个人跟货。不是我不放心,你就那么放心吗?是嘛,都是头一次呢!你看让他在哪儿与你汇合?曲靖?你老兄还是要藏一手。曲靖就曲靖吧。我知道了,就这样!”-
第45部分
关了手机的韩经理皱眉想了想:“阿潘,部长一直想在内地闯出一条自己的通道,我看这是一次机会。有120公斤货直接去福州,你替我去一趟,也算是探探新路子吧!”
消息立即传到云南禁毒局。马天成一怔:“噢,让老潘去曲靖?”
副处长:“老潘说,毒品已经到芒市,又要由芒市转往曲靖,在那里分货,一拨去香港,一拨去福州。”
马天成:“梁广湘通道果然老辣,才交手,已经到了芒市了,现在又要去曲靖。”
副处长:“芒市到曲靖至少要途径3座检查站,320公斤毒品运过去并不那么容易。”
马天成:“人家胆大人艺高呢。告诉金玉亭,替我控制住了,三步之内,必有芳草。”
芒市郊外山林清丽,椴树花芬芳,四周都是照着傣家民俗“踏青”
的人们。戴红帽的旅行团员个个都笑着。远远的,是那嗡嗡的蜂箱,挎电动喇叭的导游走过去,似乎是在和两个养蜂人闲聊。扮作旅行团成员的特工立即打电话向金玉亭作了汇报:“金队,找到了,这里有两拨放蜂的,是的,他们在接头……”
“继续监视。”
金玉亭命令。马天成舒了一口气:“唔,还真是甜蜜的事业呢。转告福州、北京,已经掌控住毒品,我们将用"送亲式"的策略,护送他们过境昆明,直达曲靖。”
副处长:“是,我这就通知福州、北京。”
马天成对警员:“秘密地向沿途各检查站告知,照顾一下这些蜂车,不要惊动他们!”
缅北山区那片废弃的佛教塔林,四周隐藏地守卫着几名持枪的保镖。一辆轻型皮卡车从远处开来,停下,韩经理下车走进塔林。塔林中,刘云其躺在帆布躺椅上,看着面前的韩经理:“噢,完全上路子了?”
韩经理点点头。刘云其一跃坐起,喝道:“给我拿点提神的来——”
保镖递上一副吸食冰毒的器具,刘云其接过。韩经理欲回避。刘云其:“不,你不用那么斯文,这东西早先由日本人发明出来就是发给士兵的,用于消除他们在战场上的疲惫和沮丧,使他们永葆那种杀气腾腾的武士精神。”
韩经理:“部长,此次交易,谢宗安一反常态,直接在福州分货交易,我虽然同意了,却又十分担心。”
刘云其:“噢,那老家伙七十二变,你替他担心什么?”
韩经理:“我觉得,他是要收山了。这可能是他在收山前捞的最后一票。从他刚刚传来的付款方式的改变上都可以看出来。”
睁开眼睛的刘云其,思维似乎变得极其活跃。刘云其:“他要收山?这可能吗?就像这东西,你吸上了也就一辈子得靠着它,离不了呢!”
韩经理不说话了。刘云其:“你怎么会替他担心?”
韩经理:“我是怕他孤注一掷,破坏性地使用这安全存在了十几年的"蝴蝶通道"。是呀,他倒是收山了,可我们还得吃这碗饭,在纽约市场,品牌就是最牢靠的钱。”
刘云其:“要不,从叶小姐那儿打听打听?”
韩经理不说话了。刘云其对保镖:“走,去庙里!”
离寺庙很远,就能听见钟声一声声传来。刘云其进庙直接来到厢房,叶子迎他进去,亲自为他沏功夫茶。刘云其坐在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子举起一杯茶递过来。接过茶的刘云其,品了一口后说:“又喝上你的茶了,只是这茶味,你没换茶叶吧?”
叶子:“茶,还是先前的茶,是你的口味换了,刘先生。”
刘云其:“噢,这么说,是我变了?变什么样了?”
叶子:“你瘦多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来拿你的报纸,一身简装,说话激情奔放,像个职业革命家。”
刘云其:“那你看我现在像什么呢?”
叶子:“说不好,你的眼睛依然很亮,但那已不是精神的光芒,有点像立倩姐。”
刘云其:“那个唱歌的女人?你说我像她?”
叶子:“什么样的蜡烛也经不起两头烧呢!”
砰地,刘云其放下茶盏。刘云其:“拿镜子来!”
叶子看看他,只得递过镜子。镜子中刘云其盯着自己,手在微微抖颤:“你说得不错,我是有些变了——”
他扔掉镜子,突然扯大嗓门:“能不变吗?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我每天在和死亡交欢,在与虎狼跳舞,和美丽告别——”
他盯着叶子:“没了斯文,没了笑容,没了柔情,只有那漫山遍野的罂粟花是我唯一的至爱。”
叶子不断地做着自己的茶。刘云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叶子看向他。刘云其:“你很敏锐,是的,在你的眼里,我变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他变了没有?那老头子是不是也成了唱歌的?你该不会说他像翡翠吧,冰清玉洁?”
叶子抽开了自己的手:“你弄疼了我。”
刘云其:“你想听听我所知道的他吗?我们一块儿是怎么卖毒粉的?”
叶子:“我什么也不想听。刘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去慧觉师傅那里上课去了。”
叶子收拾了茶具,起身。刘云其:“等等,叶小姐,你让我看不透呢,你倒真像是大河里的一片叶子,任凭风浪起,总是静静的,随波逐流。”
叶子:“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叶子起身离去。刘云其愣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外招招手,一名保镖从门外走来凑近。刘云其:“安全起见,收了叶小姐的手机。”
刘云其:“这有一个纽约的号码,你让韩经理照这个号码打过去,问一问,看看谢宗安那边究竟有什么变化没有?”
dea纽约分部的迈克斯也忙着打电话:“杜,杰米来电话,福州那边要成事了。dea香港办事处会同香港警务处毒品科也已经确认了香港地面的承运人。福州、香港两地的货品一旦交接,纽约这边的关系网也就露头了……”
杜维民:“是呀,一旦交接,你迈克斯一准闲不了。但我要说,这些搬运工抓了管事吗?”
迈克斯:“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杜维民:“搬运工当然得抓,但是他们身后的大户们我却看不出他们已经露头,或者行将露头。”
迈克斯笑了:“你是从那份翡翠拍卖名单上看出来的?”
杜维民敲敲手上的名单:“是呀,近4年"碧连天"货品的收购买家们,这一次好像商量好的,全部不参加竞拍。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通过拍卖来实现专款洗钱了,这不是怪事吗?那"碧连天"的此次拍卖还有什么意义呢?谢宗安是吃饱了撑着了还是怎么的?”
迈克斯:“你不是说,你是要找卖家的吗?去了吗?”
杜维民:“我去了第五大道,接连两天,那家翡翠行都关着门呢!”
迈克斯一怔:“这倒是少有,那个坐轮椅的越南女人一向很勤勉!这样,去她家看看吧,你按这个地址去找——”
迈克斯在纸上写下了门牌号码。递过纸条的迈克斯:“本来,你可以顺便欣赏到锦鲤鱼的,可惜现在……”
迈克斯耸耸肩膀。西服笔挺的杜维民从乘车内走出,直接走到谢宗安住宅门前揿铃。不久,门开了,路易从门内走出来。路易:“您找谁?”
杜维民:“请问芸女士住这儿吗?”
路易:“是的,不过,她去洛杉矶度假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路易说话时盯了一眼杜维民的车牌:“您那是外交牌照呢!”
杜维民:“一点不错,我是中国驻纽约领事馆的,您是——”
路易:“路易。”
杜维民:“噢,您就是路易经理,你看我们能进屋谈吗?”
不情愿的路易:“那,请吧——”
走进客厅坐下,杜维民四面打量,称赞道:“纽约还很少见到这样地道的中式布置。”
路易:“怎么称呼您?”
杜维民:“噢,我是领事馆的李参赞,有这样一件事——”
他从包里拿出拍卖画册。路易眉头皱了皱。杜维民:“是这样的。我们从拍卖名录上看到了贵行有7件拍品,太精彩了,太罕见了,国内市场上很难见到如此难得一见的翡翠极品,即便送进故宫珠宝馆也毫不逊色……”
路易:“您想怎么样嘛,李参赞?”
杜维民:“不是我想怎么样,是国内两家最大的首饰公司相中了这7件翡翠,他们转托我们来跟您谈!”
路易:“谈什么?”
杜维民:“他们想和你们商量,能不能直接收购,他们的兴趣,不,应该是热情如火……”
路易:“不可能,已经进入了拍卖程序。”
杜维民:“路易,您也是华裔吧?”
路易:“我的祖父是。”
杜维民:“对嘛,咱华夏子孙能眼看着如此珍贵的宝物不留在祖国大陆,那将是……”
路易:“我爱莫能助,参赞先生。”
杜维民摊摊手:“我预料到了。好在纽约的行情很低迷……”
杜维民站了起来。路易一怔:“您的话还没说完呢!”
杜维民:“只有让他们直接参与竞拍了。有什么办法?他热情如火!志在必得!”
路易:“来纽约,参与竞拍?”
杜维民:“现在的拍卖还用到场吗?他们拜托了我,让我一定得拿下!真的没有可能性?我是说直接收购?他们愿意照目前的估价付款。“路易摇摇头,同时:“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杜维民:“当然可以。”
杜维民给了他一张名片。路易:“那么,再见,祝您的中国公司好运!”
杜维民:“那只有拍卖场见了,路易先生!”
路易立即出门,驾车直接来到詹姆斯在纽约的豪宅,揿响门铃。一名服饰讲究的男佣人开门,吃惊说:“路易先生?”
路易:“老板在吗?”
男佣人:“可是……”
路易:“我有紧急事务!”
男佣人:“好吧,跟我来——”
客厅陈设豪华。詹姆斯站在艺术柜架前,取下那杆镶了翡翠的精美烟枪在手上玩弄着,路易拘谨地坐在沙发处。詹姆斯:“那些中国行家们也看中了?也要来竞拍?”
路易:“是的,我是怕,如此一来,会让詹姆斯先生格外地破费。”
詹姆斯:“能让中国行家看中,只能说明这7件拍品件件都是货真价实的绝品。”
路易:“可是……”
詹姆斯:“我并不在乎这些中国的首饰商。我在乎的是那些洗赃款的买家们。”
路易:“不会再有那些买家了。”
詹姆斯:“是吗,那些毒品买家不会用毒资来同我竞价?”
路易:“非常凑巧,詹姆斯先生,不久前,柯恩警官为了自身的利益刚刚恫吓和警告了那些毒品买家。所以,这批人决不敢再出头来与您竞价了。”
詹姆斯:“那我还担心什么?不用为脏钱付账,我詹姆斯还担心什么?”
路易:“这7件翡翠珍品的价值,远远超过了那些脏钱。”
詹姆斯:“这是你路易的功劳呢,你总能一石二鸟,一仆二主。看来,我当初安插你在谢宗安身边,还是做对了。不过,你杀了芸姐是不是太过了点儿?怎么说,她也是你从前的女主人呢?”
路易:“我也是……我也是……”
詹姆斯:“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是呀,本来珠宝和美人就不可兼得。既然我和我的公司想要合法地获得那7件罕世的翡翠,也只能如此了。也是怪那谢宗安把宝贝攥得太紧,吝啬的结果,是宝贝没了,美人也没了。”
路易一脸复杂的表情。詹姆斯:“你估计着拍卖能够顺利进行吗?”
路易:“应该没有问题。”
詹姆斯:“没有问题?”
路易:“没有,如果您不在乎那些大陆首饰商的话。”
詹姆斯:“不对吧,路易。怎么,我这儿得到的消息远远没有你说的这么乐观?”
路易一怔。詹姆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一个叫阿华的人正在代表几名澳洲的大亨在与谢宗安共同开辟澳洲的毒品市场。”
路易:“这消息没错,是张成昆亲口对我说的。”
詹姆斯:“可我的关系刚刚告诉我,他们在福州市看到了dea驻华代表的专车,停在银行。”
万分惊讶的路易。詹姆斯:“所以我就让人查了一下,阿华所说的澳洲大亨,根本就是虚构出来的。”
路易:“您是说——”
詹姆斯:“是的,我太熟悉他们那一套了。这个阿华很可能就是dea的线人,也就是说,谢宗安已经暴露了!”
路易:“这怎么可能?”
詹姆斯:“怎么不可能?14年前,不是我帮了他,他早就死定了。”
路易:“那那,要不,我给他通个气?让安爷取消交易?”
詹姆斯:“有那么简单吗?交易取消了,那拍卖还会有吗?没有拍卖,我能合法地获得那些让我朝思暮想的罕见翡翠?不不不,我服务的公司从不在法律之外行事,那不是我们做的事!”
路易:“你是说,安爷这一次是栽定了?”
詹姆斯:“所以,我的意思,也不必惊慌,将计就计吧,先让dea和中国人去忙,纽约这边的拍卖会不是同时举行吗?那就一切顺其自然,一旦我詹姆斯拿到那7件翡翠珍宝,那就一了百了,福州那边给我灭口,杀了那老家伙……”
詹姆斯目光灼灼地看来。一阵寒气从路易心头冒出-
第46部分
北京公安部禁毒局指挥室。沙孟海坐在图前沉思,身后一片通信忙碌。警员小贾:“沙局长,马天成请示,在毒品到达曲靖之后,他们准备从毒贩手中接手过来,转为由我方控制运输。”
沙孟海:“如果现在就接手过来,香港方向应该问题不大,福州方向有没有把握?还是征求一下邢浩的意见,看看在程序上有无漏洞。如果福建方面没有意见,我没意见。”
另一警员递过电话:“沙局,香港警务处陈警司电话——”
沙孟海接过:“我是沙孟海,是吗?很好,太好了。dea香港办事处的意见呢?噢,你们两家意见一致,我们没有意见,只是,对香港承运人的逮捕时机,还是我们事先强调的,要以福州方向的行动为基准。那就好,再见,陈警司。”
沙孟海对警员说:“还是要和纽约的杜维民联系一下,看看一旦香港动了承运人,纽约口岸那边的接运关系网能不能同时拿下?”
沙孟海想想,喊道:“老方,你来一下……我看,在所有逮捕对象中,刘云其是较难控制的一个,牵涉到我们与缅甸政府的法律关系。我的意见,赶早不赶晚,起诉书可先不涉及321案内容,就以我们已掌握的其他证据现在就可以与缅甸政府交涉,正式请求协助逮捕并引渡!”
老方:“不会影响福建那边?”
沙孟海:“兵不厌诈,恐怕刘云其自己也明白,我们不是今天才想起来要搞掉他,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那个策略,完全不提321。问题的难度还不在这,我最担心的是缅甸情报局的工作效率,所以,早动手!”
老方:“行,我这就通知云南方面。”
小贾安排完了,回来汇报:“沙局,已经和邢浩转达了,他们同意马天成在曲靖接手毒品,同时提出,必须将梁广湘本人也一同带往福州,梁与谢宗安、张成昆熟悉,这样反而有利福州的控制下交付。”
沙孟海:“要设计好,不要留漏洞,细节要推敲,衔接要光滑,关系要可信,要让谢宗安无可挑剔!”
小贾:“我会转告马天成。不过,有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邢浩让我报告你,有人在福州的一个网吧看见了纯哥,那个逃避通缉的黑道老大!”
沙孟海一怔:“噢,纯哥?他从香港回福州了?”
福州市,阴雨濛濛。110报警台忽然接到一网吧老板举报,在网吧里看见纯哥。警车立即冒雨出动,高期光也立即赶到网吧。高期光走入后,巡警上前招呼,指着角落处的一台电脑:“就是在那儿,那个位置。”
高期光:“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老板:“直接上大街了,往南!”
高期光:“什么装束?”
老板:“平常的装束,很平常。”
高期光想想走到那台电脑前,手指娴熟地操作着,检查。屏幕在不断翻页,一声鸣响,屏幕呈现出一张张珠宝首饰的画面。高期光目光专注,伴之咔咔啦啦的键盘操作声。东湖宾馆别墅气氛凝重,邢浩、陈洁、杰米、安丽都在场。高期光:“……我检查了他上网的电脑,这家伙点击了3家国内有名的珠宝首饰公司的网站。查看了一些高端的首饰,我的感觉他不像是在消遣。”
陈洁:“会不会又是翡翠?321案从头到尾就没缺少过翡翠。”
高期光:“可能吧,国内珠宝业,翡翠是主打业务。”
杰米:“问题是,这个杀手他人在哪儿?你们能不能马上抓到他?眼看就要交接货,从缅甸到纽约,所有的人都在张网以待,这个危险的家伙居然在福州的大街上大摇大摆?必须尽早除掉他,这样危险的人物不受控制,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一阵沉默,邢浩略显尴尬。高期光:“单就他去网吧上网这个细节看,说明他目前的居住环境里没有上网条件,要么没有自备电脑,要么没有上网接口。很有可能,是一些旧城区的老房子。”
陈洁:“这比住宾馆要难查多了。”
邢浩:“是呀,为321案全局着想,我们无法在全市搞什么大的搜捕。纯哥钻了我们的空子呢杰米!看来,在抓住谢宗安之前,你我头上都得悬上这么一把剑呢,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杰米:“问题是他会不会影响我们对谢宗安的谋略?”
邢浩:“来着不善是肯定的。至于纯哥与谢宗安的关系,我看更多的是一种对立的关系,"枪击记者案"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杰米:“目的,他来福州的目的,这个关键性的疑问,必须得弄清楚。”
一片沉默。高期光:“杰米,咱们不能见了兔子拉屎,就不种黑豆是吧?我也想弄清楚他来福州的目的是什么?可那得捉住他才行。问题是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捉不住他。在这种情况下你们dea会怎么办?是迎难而上呢,还是就此放弃我们对谢宗安的整套谋略?”
杰米:“怎么能放弃?不,打谢决不能犹豫,全线都等着呢!”
高期光:“那不得了,咱们已经统一认识了。”
邢浩:“杰米的担忧其实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担忧。我看这样吧,阿光,你在前期对黑道已经有了一些掌握。纯哥这次回来决不可能与他那些老关系一点联系也没有,你阿光抽出来,专门去道上找他去。至于你现在的工作,我来接手。”
陈洁不由地看了丈夫一眼。高期光:“行,我服从安排。”
邢浩以坚定的语气:“中美双方共同制订的计划原则不变。现在的情况是,马天成他们就要在曲靖动手了,他们传下来,我们要能接得住。这根接力棒绝对不能在福州出任何问题。”
一辆轿车驶抵曲靖一个小旅店门前。车上走下梁广湘,店前的服务人员上前迎接,行礼招呼:“老板回来了!”
梁广湘:“临沧来人到了没有?”
服务人员:“到了,是个姓潘的,照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在后院东厢房了。”
东厢房内,完全古色古香设计,一面墙壁上整个摆了各式各样的佛像。老潘面对那些佛像在喝茶。梁广湘走了进来:“是阿潘吧?梁广湘!”
老潘:“噢,梁先生,久仰久仰!”
梁广湘:“看见我这些菩萨了?都灵着呢,瞧,最灵的,我带在身上呢!”
梁广湘自来熟地掀开衣襟,从胸口上拽出两个玉菩萨!“这叫佛不离身!”
老潘:“真那么灵?”
梁广湘:“当然,要不,我送你一个?不信不行,得信!我梁广湘在道上能够顺风顺水,靠的不是别的,全仗着菩萨。”
呵呵大笑的梁广湘不见外地将自己的一只玉菩萨挂在了老潘的脖子上。梁广湘:“你们韩经理也是,派你来跟货……其实,人多没用,有佛才行。”
老潘:“我正想问问呢,到了吗?”
梁广湘:“那能不到吗?佛到人到!”
禁毒指挥室内一片忙碌。马天成在电脑与通讯设备前巡睃着。警员报告:“曲靖陈总队传来讯息,他们已经控制了曲靖梁广湘住的旅店,并在曲靖收费站布置了拦截人员。陈总请示批准行动。”
马天成:“让他们拦下蜂车,接手毒品,行动要不事张扬。同时要通知全线各点,这回捂住了消息,谁捅出去,我让谁下岗!听见了吗?照我的原话传!”
指挥室一片静默。马天成取手枪,别在衣内,走了出去。曲靖高速公路收费站。两辆隆隆的蜂车通过闸口后被警员指示靠边。蜂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便衣警员分别拉开两辆车的驾驶员:“下来下来,人都下来。”
蜂农与司机都下车了。警员对这些人说:“都上面包车,去!”
司机不动,问:“咋个了嘛?”
警员命令道:“叫你上去,都上去——”
蜂农司机上了面包车后,两名便衣警员闪出,爬上了两辆卡车。两辆蜂车重新启动,开出。前后都现出护送的车辆。目瞪口呆的司机、蜂农夹在同车警察中。警员又命令:“手机、手机,统统交出来!”
司机和蜂农都取出交出手机。曲靖小旅馆东厢房,已摆了酒菜,梁广湘在与老潘碰杯小酌。梁广湘:“我这人喜欢爽快,不喜欢黏黏糊糊的……”
老潘:“看出来了,一见面就看出来了。”
梁广湘:“是嘛,这道上捧碗饭容易嘛?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再不乐乐呵呵的,那还叫日子嘛?喝——”
老潘:“喝喝——”
马天成走了进来:“还喝呢?老潘!”
梁广湘怔了,问:“阿潘,这是谁呀——”
老潘:“那,我就介绍一下?”
马天成:“姓马,马天成。听说过吗?”
惊愕的梁广湘:“马天成?马局长?我的天哪,我的天哪,你你你……你卖了我,阿潘——”
马天成:“不叫卖,叫买。这是老潘的业务呢,他是我们禁毒局的优秀侦察员。”
梁广湘:“嗨呀!我蠢哪!蠢到家了!怪我,怪我自己,一见面就把佛送出去了!”
马天成:“怎么回事?”
老潘:“没见这一屋子菩萨嘛,梁老板信这个呢!”
马天成过去:“还真是,梁老板,你这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呢!”
梁广湘只顾自叹唏嘘。老潘安慰地:“这不能完全怪你,你们选什么不好,偏偏要弄蜜蜂,招花引蝶呢!”
梁广湘一怔。梁广湘:“这么说,你们已经拿到货了?”
马天成:“不仅拿到了,还替你分出来了,一拨去香港,一拨去福州。没错吧?”
梁广湘脸色惨白,闭上了眼,伸出两手:“这事怎么做成了这样?早听说你马局长厉害,还真是。给我上铐吧,做成了这样,也不配在道上混了……”
马天成:“瞧你,比我们还急呢?”
梁广湘:“年初,我去了趟海南,看了看天涯海角,出租车司机劝我别去看,说是做生意的人到那里不好,不吉利,好比路已到了尽头了。你看,还真给他说准了。”
马天成:“你的路还没有到头嘛,我们还希望和老潘一块儿去趟福州……”
梁广湘睁开眼:“福州?我?你们要用我?”
马天成:“不用你用谁呀?谢宗安只认识你这张脸!”
梁广湘:“是的是的,我还有点用,你们不要杀我,我可以立功,我可以反戈一击……你不是说说的吧,马局长?”
马天成:“当然不是,我们要你马上与谢宗安联系,今天晚上就上路。”
张成昆挂上电话,转身对等在一边的谢宗安说:“成了,安爷,梁广湘答应了,他晚上就动身,亲自押货过福州来。”
谢宗安:“噢,还真把他说下了。”
张成昆:“您老人家的面子大呢!也只有您能搬动这座大菩萨!”
谢宗安:“成昆,这就是做人。人做好了,面子也就有了。”
张成昆:“对对,做人。”
谢宗安:“朝廷有法,江湖有礼,许多事可以用金银铺,用力气争,唯独面子这东西硬碰硬,是要心换心,面子贴面子,交情换交情。就说梁广湘,他跟邱麻子做,那条路线为什么破绽百出,最终翻车?还是邱麻子这人太独。”
张成昆:“那是,那是,从缅甸到纽约,这么多年,这么翻山越岭,跨洋过海的一条人际网络,可不是靠了安爷的人格面子粘合着,别人也代替不了呢!”
谢宗安:“你倒会说好听的,我已经说过了,这事完了,我谢宗安也就收山了。”
张成昆:“真收山了?”
谢宗安:“那还有假?就冲立辉让我失望,我也不再想做了。你就等着吧,等着看我怎么拆分改组立辉集团。咱们谢家从今往后,只在法律之内挣钱!”
张成昆不说话了。谢宗安:“货要到了,阿华那边怎么说?”
张成昆:“他在等我回话,估计也是在筹款,说说都可以,真要这么一大笔现钱,且得费点劲呢!”
谢宗安:“不行,马上谈定了,交货前要见订金,规矩就是规矩!”
张成昆:“行,我这就跟他约!”
纯哥住在福州旧城区一座旧楼单元房里,此刻,他正忙着用铁勺在煤炉子上熬铅。煤炉子烧得通红,铅块在勺内闪亮地融化。旁边放着热腾腾的糨糊面,他把熬化的铅倒入凿有空眼的漏斗,一颗颗滴落到糨糊里。然后把糨糊送到水池内,自来水龙头打开,急速的水流冲走了盆里的糨糊,闪亮滚圆,一式大小的铅珠。桌子上摆了约20只猎枪弹筒。铅粒被小心翼翼地装入了只只弹壳,接着是倒入黄色火药。完了,用油泥密封住。一排制作完成的枪弹在灯光下整齐地列在桌上。接下来开始擦枪,他用双手掰开了把锃亮的短筒猎枪,用一块麂皮按顺序轻轻擦拭着枪机,枪膛,枪管。忽然,单元房外,传来了门铃的咚响。纯哥停下手,拎着枪,身体探到厅外,问:“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化妆品公司的。找白先生!”
纯哥:“等着啊——”
纯哥将猎枪掖进了被窝,又用报纸盖住了桌上的枪弹。牛莉拎着包装精美的整套化妆品走进。牛莉:“怎么一股糨糊味儿?”
纯哥:“男人的屋子嘛,可不都这味道。”
牛莉:“您是白先生吧?”
纯哥:“是的?”
牛莉:“是您打电话订购了一套……”
纯哥:“多少钱?”
牛莉:“我需要和你解释一下,我们接电话员工没有说清楚,这套化妆品包括头套,都是东京今年最流行……”
纯哥:“多少钱?”
牛莉:“总共是4352块。”
纯哥掏出钱夹,数出钱,交给牛莉。牛莉:“我找给……”
纯哥:“算了,男人为女人花钱总是很爽快。我那女朋友还没你漂亮,所以需要这些!”
牛莉:“谢谢。”
她放下手上的盒子:“我一样样给你说清楚——”
纯哥:“我自己会看……”
牛莉点点头,“那——”
纯哥:“请便!”
牛莉:“再见——”
牛莉出门,等了一会儿,纯哥关上门。回身,撕开纸盒,取出化妆品,首先拿出一只头套,戴在自己的头上——瀑布似的披肩长发。门外传来牛莉的喊声:“白先生——”
纯哥恶作剧地并不取下发套,直接开门,牛莉惊异地看着他。纯哥:“又什么事?”
牛莉:“我忘了给您发票!”-
第47部分
纯哥接过发票,笑眯眯地:“没吓着你吧?”
牛莉:“不不不……这款式非常……非常……”
“那就好——”
砰地,门在牛莉眼前关上了。牛莉捂着心脏,赶紧下楼去了。福州一家规模颇大的洗脚房,包间内,张成昆和阿华很舒服地把两双赤脚泡在大木盆内。张成昆:“忙得怎么样了,齐了吗,款子?”
阿华:“有影子了吗?你在电话里答应我的条件。”
张成昆:“是我在问你。”
阿华:“那也得真能成事,不能成事提出款子来就是损失,都在滚着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张成昆:“你别跟我扯,我就问你,我后天如果把货给你,明天我能拿到订金吗?”
阿华:“我也不跟你绕,我得在福州拿到东西,我可不愿意搬来搬去的,大陆我只在这儿熟,别的地方咱没数儿。”
张成昆:“如果没有把握,我跟你扯个屁呀!你也是安爷的老人了,你见过他老人家答应了的事有哪一次没做到?对嘛,你可以不信我,得信安爷。”
阿华:“真的有把握?”
张成昆:“现在没把握的就是你阿华的款子。”
阿华:“骂我呢,张总,我知道在和谁打交道,安爷咱也敢涮?老实说,50万美金在手边上都捂出汗来了,另外的款子也都趴在账上呢,我巴不得把钱赶紧送出去!”
张成昆笑了:“这就说到一起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只要你明天拿出订金,后天就可以……“敲门声,两名足底技师走进来:“先生,可以为您服务了吗?”
邢浩还在东湖宾馆别墅里布置任务,忽然接到马天成的电话:“……是嘛,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什么时间能到?知道了。还是你行,你马儿一张嘴就来了个高八度,咱得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顶得上。知道了。你让老潘直接跟我联系。“接完电话的邢浩敲敲一间房门。房门开了,杰米和阿华在里面。邢浩:“杰米,我看阿华所说的可以对上了,交易很可能就在后天,先照这个时间准备吧!”
通往福州方向的公路,一辆轿车飞驰而来,这是由曲靖押送120公斤毒品的专车。除了前座两名便衣警员,后座上是老潘和梁广湘。老潘:“振作点儿嘛,梁老板,别那么副倒霉样儿,咱们去福州全指着你呢!”
梁广湘:“还说什么呢……千不该万不该……”
老潘:“不该把你的佛送我?”
老潘手拈着自己胸前的玉佛,“你得这么想,咱现在去的就是"福州",也沾着"福"呢!”
中缅口岸,一辆越野吉普车扬尘开来。缅方一侧,第29情报局长也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整整军服迎上来。金玉亭从吉普车上下来,带着爽朗的笑声:“中校,你真准时,过来吧!”
29情报局长:“不,我不能再喝你的扎啤了,就在这儿谈吧!”
金玉亭:“站在这儿谈?”
局长:“瞧,天气多好,空气也新鲜,鸟语花香的,说吧,什么事?”
金玉亭:“中校先生,中华人民共和国云南省高级人民检察院已经正式对贵国公民刘云其涉嫌跨国贩卖毒品案提起诉讼并批准对其实行逮捕的命令。”
局长听着,并不觉得意外。金玉亭:“按照两国部长签署的禁毒合作谅解备忘录,贵国有义务协助我方立即对刘云其实行逮捕!”
局长仍然面无表情。金玉亭双手郑重地递出卷宗:“这是起诉书副本以及批准逮捕命令,请中校先生签收——”
局长慢慢伸出手来,接过卷宗,微笑地:“金,你们真厉害!”
金玉亭没说话向后示意地,一名中国警员向局长递过签收本。局长龙飞凤舞地持笔签了名。局长:“我们会很好地审核贵国检察机关的起诉书,并在最短时间予以答复——”
金玉亭啪地一个举手礼:“谢谢!”
中校局长带着卷宗来到缅北冯主席住宅。在冯主席面前打开卷宗,一张张证据照片被摊出。冯主席:“这些证据材料你们都审核了?”
中校:“是的,其中的关键部分与我们情报局掌握的情况不谋而合,主席先生,看来这一次是很难推脱了。”
冯主席:“不会吧,局长先生,刘云其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政府成员了,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难道,你知道吗?”
中校:“一点不错,主席先生,我们情报局确实弄不清刘先生现在何处,但是,如果有人向我们提供了他的位置,那么我们就不能不履行我们已经与中方签署下的合作协议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仰光政府早就将类似的法律规定一再地向特区政府重申过。”
冯主席:“那是,那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呢!”
中校:“既然主席先生理解这一点,敝人就告辞了——”
冯主席呆坐良久,看向一边:“老五,你来一下——”
冯老五快步走到他面前。冯主席:“带话给他,再不要出头露面,不要使用任何通信工具,不要与外界做任何来往,安分守己,大隐于市吧。如果再有什么,那连我也不好说话了!”
说完,冯主席叹息地慢慢闭上眼睛。刘云其狗急跳墙了,他派几名缅甸人簇拥着用一乘滑竿把叶子抬至塔林,还拎着叶子的行李。刘云其看着神情疑惑不解的叶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是不得已才带你到这儿来。我本可以客客气气地待你,可有人想要我的命,他们想借中国警方的手搞掉我。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而你是我可以活下去的一张大牌,明白了吗?”
叶子看着他,默默地。刘云其:“还没明白?那我就跟你说白了吧。我正在和你那老人家做一笔大买卖,这桩买卖的成败与否决定了我在此地的政治前途,我必须要拿到这笔钱,从谢宗安手上拿到,而得到这笔钱的保证就是你。你看,我俩性命攸关了。虽不能同日生,但却可以同日死。这不是缘分吗?”
叶子接过保镖递来的凳子坐下,打量四周,又照直看着刘云其。叶子:“他是什么人我还说不好,但有一点,他从不沾不该沾的东西。”
叶子的神情平淡而沉稳,这反而激怒了刘云其。刘云其:“唔,叶小姐,你真的以为自己了解他吗?是的,一点不错,他自己从不沾毒品,可他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蝴蝶呀,他在那些美丽妖冶的罂粟花中穿梭奔忙,把那些毒粉带到世界各个角落,让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少年母亲姐妹嗜毒成瘾,再榨干他们口袋里的最后一枚铜板,让他们家徒四壁、妻离子散,改变他们的人性,让他们六亲不认,疯狂而充满了非人的暴躁和无知,他让四海不安,社稷不宁,灵魂沉沦,良知泯灭,国家动荡……”
叶子的脸色随之在变。刘云其:“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甘心情愿为他奉献一切的男人。所以,叶小姐,我们就不要再谈什么东西该沾,什么东西不该沾了吧,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事,只有敢不敢的事。”
叶子一副受震动的样子。叶子:“云其,你告诉我,你和宗安做这个交易有多少年了?”
刘云其:“这么说吧,我们认识有20年了吧,我们彼此因为交易而认识,又因为认识而不断交易,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创立了自己的品牌,我们让那只小小的昆虫占据着大大的市场,这也是化蝶呢。在这个强权的世界上顽强地展示着我们精神的翅膀,翱翔。”
刘云其怪异地笑着。叶子觉得毛骨悚然。这时,韩经理走了进来。刘云其:“怎么样?”
韩经理看看叶子。刘云其:“不妨,说吧!”
韩经理:“去纽约的200公斤货已经到了广州,就要交到香港承运人手上。”
刘云其:“这么快?”
韩经理:“福州的货也在路上了,明天上午就能到达。”
刘云其看向叶子:“叶小姐,看来那老头子是真疼你呢,他的手脚还从没这么麻利过。照这个速度,他一星期内就能还款,那你也就可以回家了,我也可以继续施展抱负!”
笑笑的叶子沉静地取出袖珍化妆盒,打开来,取出口红,在唇上轻轻地描着。刘云其:“唔,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胡涂乱抹。差旺呀,你替叶小姐安置一下,把我的睡袋和毛毯给她用!”
叶子下。刘云其对韩经理:“我让你打的那个纽约号码打通了吗?”
韩经理:“今天早上才打通。”
刘云其:“是嘛,詹姆斯先生怎么说?”
韩经理:“他说,他在筹划新的蝴蝶线路,今后所有的蝴蝶品牌的货品不再允许现有的关系插手。他会介绍新的买家与我们联络。”
刘云其:“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韩经理:“我想,也许是他与谢宗安裂痕加剧,已经不能容忍那老头子偷漏苟利,欺瞒营私。”
刘云其:“这么说,这个cia的前特工是要垄断经营,亲自操盘了?”
韩经理:“有这个意思。”
刘云其:“不理睬他,既然是做买卖,那就要货比三家,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谁家的钱大,咱就做谁!”
dea纽约分部迈克斯办公室,杜维民独自等在里面。好一会儿,门开了,迈克斯走进来。见到杜维民就打趣说道:“福州的蝴蝶扇扇翅膀,纽约就是鹅毛大雪呢。一天之内,肖特先生家里的电话就没断过,那些搬运工比我们还忙……”
杜维民:“这是意料中的,一条完整的运输通道已经显形了。”
迈克斯:“那你还要和我谈什么?”
杜维民:“上一次,我朝你打听的两个车牌,现在可以对我说了吧!”
迈克斯:“你先告诉我,当初你从哪得到的这两个车牌?”
杜维民:“好吧,我告诉你,我是从柯恩警官的社际交往中发现的,他和这些人太亲密了。”
迈克斯显然受了震动。迈克斯:“这可不合规矩呀。”
杜维民:“是有些不礼貌,可是,你们纽约的这位办案警官随意地欺骗一名中国警方的正式代表,是不是也不合规矩呢?”
迈克斯:“行了,那我问问你,你现在又为什么重新有了好奇心?”
杜维民:“因为我刚刚研究了拍卖行提供的资料,发现了一位新的有力的竞争者。”
迈克斯:“竞争者,什么意思?”
杜维民:“我已经正式受中国两家首饰珠宝公司的委托,参与对那7件翡翠珍品的竞价,在研究可能出现的竞拍对手的时候,我发现了这家跨国公司同样对这7件珍品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我就找到了这家跨国公司在纽约的总部,想探访一下他们,结果,非常偶然地在他们的停车场上,我又见到了那两个车牌中的一个。车主是詹姆斯,是这家公司的国际顾问。”
迈克斯又一怔。迈克斯:“既然你已经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杜维民笑笑:“原因你也清楚,我是外国人,如果由我出面侦察这不合规矩,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您——迈克斯!联邦缉毒署的执法者!”
杜维民把一只卡片慢慢地推到迈克斯面前-
第48部分
福州市看守所探视间。看着罗大头狼吞虎咽地吃着红烧牛肉面,坐在其对面的高期光开口说道:“大头,我呀,还是想跟你谈谈那支枪。”
罗大头:“还谈呢,判都要判了。”
高期光:“你不跟我谈,检察院、法院那儿还是要谈。”
罗大头:“简单呀,枪是我买的,人是我打的,他说什么咱承认什么,还要怎么样?”
高期光:“你买的,多少钱买的?在谁手上买的?”
罗大头:“还这么较真呢?”
高期光:“那当然,要不,你是在作伪证呢!”
罗大头不说话了。高期光:“说吧,这枪究竟哪来的?”
罗大头:“当然是买的,只不过不是我买的,听说花了大价钱的。”
高期光:“大价钱?”
罗大头:“两支枪一块买的,可不是大价钱吗?”
高期光:“两支枪?”
罗大头:“是呀,一公一母,一对儿,买来时一只箱子里装着,我用的那支是公的,两年前我第一次使这枪时,我还看到了那只箱子,里面用绒丝布铺着,两支枪并排躺着,跟人似的。”
高期光:“你在哪儿看到了这只箱子?”
罗大头:“仓库呗!”
高期光:“谁的仓库?在什么地方?”
罗大头:“两年前纯哥老城区租了套旧房子作为仓库。后来,他自己在新海小区买了新房后就退了,我第二次拿枪是在新海小区他的家里。”
高期光:“告诉我,那仓库的地址!”
高期光目光温和地看来。由曲靖开来的毒品专车行进在福州街道上的车流中。梁广湘用电话向张成昆汇报:“成昆,我到福州了,车子正在大街上呢,你看咋个安排嘛!”
张成昆回答:“直接去平安大酒店,房间已经替你安排好了,1519房间。你们先住下来,再等我的电话!”
毒品专车驶进平安大酒店前,保安指挥示意轿车停向酒店地下停车场。毒品专车沿着弯曲的车道驶入宽敞的地下停车场,在68号车位处稳稳地停住了。车门打开后,老潘及梁广湘等下车。老潘:“走吧,1519房间。”
梁广湘担心地看看车辆的后备箱:“这个……要紧吧!”
老潘:“放心,都已安排了,走走!”
东湖宾馆别墅。一只蛇皮袋砰地放在了阿华面前。杰米拉开拉链,露出成捆的美钞:“数数吧,阿华。”
阿华没动,眼神游移不定。忽然请求说:“杰米警官,我能与我老婆通一次话吗?”
杰米:“你怎么了,阿华,这就要交钱去,你却想着你老婆?”
邢浩:“杰米,随他吧!”
安丽娴熟地拨出一个长长的纽约号码后,将手机递给阿华。显然是通了,阿华:“怎么半天不接电话?睡觉?睡觉就好,睡觉就好!我没什么事,就想听听你们的声音,妞妞还好吧?那就好!那就好……快回来了,用不了一个星期。不说了,你接着睡吧!”
关机后,阿华将手机还给安丽。邢浩:“安心了?”
阿华:“是是是,那就……”
杰米:“记住,首先是定交货时间地点,然后再交订金。”
阿华:“这我熟,这我熟……”
张成昆动身前来到谢宗安面前问:“你老没别的吩咐了吧?”
谢宗安自叹地:“成昆,你说这是什么兆头?”
张成昆:“兆头?您老占卦了?”
谢宗安:“一连两个晚上了,我总梦见纽约的芸姐,朝我要我们结婚时的那颗老翠戒指。”
张成昆笑了:“安爷,您是想夫人了。没什么,路易只是说她心脏不怎么好,去加州晒太阳了。”
谢宗安:“可能吧,这些年,天各一方,她又不愿意来大陆。不过,她干吗朝我要戒指呢?戒指,以戒染指,她是不高兴我有了叶子?”
张成昆不便说什么了:“安爷,我这就要去见阿华了,如果拿了订金,这事就不再有什么余地了,您看……”
谢宗安白了他一眼。谢宗安:“余地?你看看你这个人,都决定了的事,还要怎么吩咐?兵有胜于朝廷,功败垂成从做决定的那时起就已经定下了。充满信心地去做!没什么可犹豫的。”
张成昆:“那,我就……”
谢宗安:“去吧!拉弓没有回头箭!”
张成昆点头,转身而去。静静地,不久,谢宗安打开抽屉,取出一只陈旧的老翠戒指,戴上放大镜,就着桌上一套精致的工具,拾掇起来。高期光一身便装,开着那辆白色的桑塔那在旧城区转来转去,四处察看寻觅着门牌。终于在一座旧楼前停下,顺着楼梯走进去,在当初牛莉站立过的门边停下。想想,他果断地揿响门铃。没人开门。高期光上下看看,掏出特制的工具,在锁眼里轻拨。喀噔一声,锁打开了。他拉开门,闪身进去。房子里空寂无人,高期光悉心地察看着:塞满烟灰的炉子。化铅的铁勺上留着迹痕。水池里,他拿起一只糨糊盒,在鼻子上嗅了嗅,立刻警觉地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他侧过脸透光看去,桌面上有一颗暗亮的金属颗粒。霰弹的铅珠。他用手指拈起,立刻有数了。手指随即在桌面上抹去,又送到鼻子前,他嗅到了火药特有的气味。他随即又在四处翻找,可惜一无所获。他在一只壁柜里见到了一堆化妆品的盒子,可惜没引起他的注意。他拿起了手机:“强子,你带几个人过来帮帮我的忙,也就是守一处房子,不管谁进来,你替我捕了就是了,我告诉你地址,对,现在就过来……”
张成昆如约驾车驶入停车场。他从车窗探出头来,似乎寻找停车位。不远处,一辆白色的丰田车的跳灯突然闪闪明灭。张成昆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车停在了白色丰田车旁。白色丰田车内走下了阿华,径直拉门钻入张成昆的车内。张成昆:“从哪儿弄了这么辆俏车儿?”
阿华:“想试试吗?想试试现在就可以开走,50万美金一文不少都躺在后备箱里呢!”
张成昆:“你还真行呢,阿华。”
阿华:“说吧,明天能不能见到货?”
张成昆:“如果你现在能拿出全款,我立马就让你把货拉走!”
阿华:“唔,你也真行呢!可惜,明天上午我才能提出其余款子。”
张成昆:“所以,一切都等到明天吧!”
阿华:“专业一点儿,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张成昆:“当然。我现在下车,开走你的丰田,明天下午一点,这车装了货,停在平安大酒店69号停车位上。你带上其余的款子,开着我这辆车,停在168号车位上。记住!明天下午一点,你我准时换回自己的车。”
阿华:“很简练,也很容易记住。”
张成昆:“所以,福州的水平比你的纽约水平差不了多少!那就这么说——钥匙、车钥匙!”
阿华:“这可是我老板小蜜的车,爱惜点!”
张成昆笑着开门下车,上到丰田后,呼地开走了。在阿华车启动的同时,一辆隐蔽在车位里的警方车也随之开出跟上。阿华从容地从车窗内将钱和停车单交出后,收回发票,随即开走了。警方车寸步不离地随之而去。收费员摘掉工装帽,观众认出了,原来是纯哥。真正的收费员走来,纯哥将帽子扣在他头上,同时将几张钞票塞到其上衣兜里,随之扬长而去。梁广湘在平安大酒店1519房间接听电话,老潘在一旁眼睛紧盯着他。梁广湘:“……是呀,刘部长那儿咱是什么待遇?可你这儿又是什么待遇?酒咱也就不说了,安爷不沾酒,可也不能让咱坐了大半天的冷板凳呀?是不是……”
谢宗安仍在拾掇着那颗老翠戒指。张成昆在其身边对着手机安抚着:“嗨呀,梁老板,酒哪能不喝呢?酒是一定得喝,那也得等到兄弟我把那些麻烦事都解决了……”
谢宗安:“电话给我给我——”
张成昆:“你等着,安爷要跟你说话——”
谢宗安:“广湘,做大事就不必拘小节了,还是得坐住了,冷板凳好呀,冷板凳能坐住了,那才是真有道性,有定力。你要觉得冷落了你,那明天我谢宗安亲自去酒店,咱们一块儿喝茶,成吗?那就这么说了,明天见!”
谢宗安关了电话。张成昆:“安爷,您真的要……”
谢宗安:“广湘这些年不容易,给他个面子吧,不能因为我这就收山了,寒了旧时道上伙伴的心呢。忠孝礼仪信,该讲时一定得讲,这就是做人,懂吗?香港的事也是他广湘在替咱办呢,怎么样,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成昆:“广湘说,那一路也很顺,明天下午就交到香港承运人手上了!”
谢宗安:“这就对了,明天得见,是大日子呢!”
东湖宾馆别墅灯火通明,一片忙碌。邢浩显然是在与北京通话:“对对,订金已经交了。交货定在明天下午一点,对对,所有细节都已敲定了。我知道。阿光那边已经有了一些发现。那沙局,明天下午一点是不是可以成为整个321案的收网时间?放心,我们已经在几个方向都做了安排,这一次,我们保证拿到他谢宗安确凿的贩毒证据。”
杰米在向邢浩示意。邢浩:“沙局,杰米要和你说话。”
杰米:“沙!如果行动定下明天下午一点,那么,纽约和香港方面是不是可以对承运人以及口岸接应关系同时实行抓捕?我的意见,是稍稍地向后延续一点儿。噢?同时?不要这个时间差……”
杰米在与沙孟海通话时,高期光匆匆走入,对邢浩一阵耳语。邢浩吃了一惊:“确实还有一支枪?”
高期光:“是的。强子他们还在那里蹲坑,可我估计,他不会再去了。”
邢浩:“这事不要对杰米说,以免引起线人的心理恐慌。从谢宗安方面的反馈看,他们似乎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危险人物的存在。”
高期光:“让我纳闷的是,这支枪究竟针对谁?谁将是他的目标?”
邢浩:“我看,在这个答案找出之前,我们应对那些影响面最大的目标加以保护。第一,是美方人员的安全。杰米和安丽都不能去现场,甚至避免外出;第二,是阿华的安全。他是我们锁定谢宗安的连接点;第三,这也许有点荒唐,但不是没有可能,那就是谢宗安本人的安全……”
高期光:“谢宗安?这说不通呀。如果他们担心谢宗安会暴露,他们完全可以用某种方式警告他停止交易的。如果他们认为他已经暴露了,可为什么不在他交易前干掉他呢?”
邢浩:“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在我们没有寻找到真正的答案前,必须对所有最重要的目标都要加以保护,毕竟谢宗安是整条蝴蝶通道最大的知情者。你现在就找人,马上对他的住宅实行保护性控制。现在就去布置!”
高期光点头,匆匆下。杰米诧异地:“怎么阿光神秘兮兮的,来了又走了?”
邢浩正色地:“杰米,我现在要和你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杰米:“干吗这么看着我?”
邢浩:“这就是你、安丽,还有线人的安全问题。”
张成昆打开手机后盖,取出芯片,就手一丢。又拉开抽屉,取出一大把“全球通”
芯片,找了一只,安入手机上。接着用手指揿出了一个长长的纽约号码。电话接通了,遥远地传来一个男声:“什么事,成昆?”
张成昆:“阿鳖,你得替我打听一个人,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鳖:“说吧,是谁?”
张成昆:“就是那个安爷早年在纽约的大马仔阿华……”
dea纽约分部的电子监控设备上红灯闪动起来。一名值班特工叫道:“帕克!快来!老鳖出来了,正在和福州目标通话……”
帕克接过监听耳机,传来了通话声。老鳖的声音:“噢?他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张成昆的声音:“是呀,就算他攀上那些澳洲暴发户,这钱也是拿得太利索了,我这心放不下呀!”
老鳖的声音:“那安爷呢,他怎么看?”
张成昆:“别提了,安爷让一个小女子弄得心动瑶池,又急于跟他那闹翻了的侄儿摊牌……嗨,也是上年纪了,只重感情啰!”
帕克向特工:“位置找到了吗?”
特工:“已经找到了。”
老鳖的声音:“那好,我认识一个澳洲关系,我让他看看,阿华的这些澳洲关系究竟是些什么人!”
张成昆的声音:“那也得快点给我消息,最迟不能晚于明天上午。”
帕克刷地放下监听耳机。帕克:“马上把地址给我备好,我得请示迈克斯,立刻抓人,要不福州那边得出大事。佛格杰,罗杰斯,你们先准备起来,要快!”
迈克斯随帕克走来。迈克斯声音朗朗:“手脚要快,行动要隐蔽,一定得抓到他!”
准备完毕的特工们随帕克冲了出去。迈克斯在设备前,拿起监听耳机。张成昆的声音:“……放心,你把这事做下来,我能亏待你阿鳖嘛!我等你的消息……”
张成昆通完话,照例卸下手机,换回原先的芯片。手机在他的手上恰时地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接听。传来了一个女声:“开门吧,我就在你的门外!”
张成昆笑笑,走到门边,拉开门。门前的甄立倩同样执手机。张成昆让进她,关门:“这么漂亮,还洒了香水,是想我了?”
甄立倩:“别跟我挑逗,你我就是交易。我快断顿了,可我正在灌唱片,哪一天都少不了它……”
甄立倩扔掉了包,直接走进浴室,放起了热水。张成昆倚在门边:“你快成职业女郎了?”
甄立倩回身砰地给了他一耳光,张成昆就势抓住她的手:“你不想要那东西了?这么狠心地对我……”
甄立倩:“张成昆,别再逼我,我已经够无耻的了!”
平安大酒店1519房间内,老潘谨慎地锁紧房门,又回身仔细地检查窗帘低垂的窗户。梁广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老潘:“睡吧,明天还有大事呢!”
梁广湘点点头,同时无声地伸出右手。老潘从腰间掏出闪亮的手铐,铐之前问他:“是不是右手更舒服一点儿?”
梁广湘点点头。两人躺一张床上,中间连接着一只闪亮的手铐。梁广湘:“能熄了灯吗?要不,我睡不着。”
老潘想想,熄灯后,问:“你不是想跑吧?”
梁广湘:“哪能呢。”
老潘:“你要是跑了,我的饭碗就砸了。我老潘挺看重咱这只碗,咱除了缉毒,别的也不会呢。你要是跑了,就是政府不捉你,我也得把你捉回来。”
梁广湘:“往哪跑?眼见着谢宗安这样的江湖神仙都要翻车了,我这个段位的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老潘:“不要轻敌,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那个谢宗安能不能真的到场?”
梁广湘:“你我打个赌吧,我赌他一准来。”
老潘:“你那么自信?”
梁广湘:“我们打了这几年的交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讲信誉的老头。否则,这么几趟货了,我从不在他手上拿现款?那是个言出必行的好老头呢!”
老潘:“如果真是这样,那你送我的这只玉佛还真的灵气呢。”
梁广湘:“所以我后悔呢,把佛送出去了,千不该,万不该……”-
第49部分
两个说话的同时,楼道地毯上走来一个摩登女郎,高跟鞋无声地穿过1519房间,在尽头的房间处停下了。女郎打开门,走进去。房号是1528。女郎带上门,直接走到了房间镜前。放下身后的背囊,放在桌子上的皮囊发出金属撞响。接着,她揭下披肩长发的头套,用纸巾抹去脸上的粉底、胭脂、眼影、口红后,还原成纯哥的形象。他长叹一声,就势仰倒在床上,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立辉别墅客厅里亮着灯,立辉翘腿等在沙发上。门开了,甄立倩拎包走了进来。立辉:“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甄立倩:“录音棚,我在录唱片,你不知道?”
立辉:“我去了录音棚,别人告诉我,8点就收工了。”
甄立倩:“唔,你也开始关心我了?”
立辉:“我不关心你,我是关心一个孩子的妈妈。你觉得对他的伤害还不够吗?他一直等你等到了10点……”
甄立倩:“唔,可怜的孩子,我会补偿他的。”
立辉:“用你拎包里的白色粉末补偿他吗?”
甄立倩:“怎么了立辉?你还是不要把你对你叔叔的那些气都撒在我头上。你们之间闹掰了,跟我毫无关系!”
她摔掉了高跟鞋,赤脚往楼上去。立辉怒不可遏地:“立倩!我还真要把对我叔叔的气撒在你头上。第一,你再不许跟张成昆那个王八蛋有任何来往;第二,你明天就给我去青岛,去我朋友的疗养院把你那该死的嗜好给我彻底地戒掉……”
甄立倩:“我要是不去呢?”
立辉:“你要是不去,那我把紫布送走。你一天不戒掉毒瘾,也就别想再见到儿子!我就不信,我立辉摆弄得了一个几亿资产的企业,还摆弄不了一个瘾君子!”
甄立倩立刻转身往儿子的房子走去,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甄立倩:“儿子呢?”
立辉:“我已经送走了,我立辉说到就能做到——”
福州禁毒总队指挥中心集中了诸多警官,多数人似乎并不明白他们被叫来的原因,还在互相探寻时,邢浩走进了指挥室,目迎众多的目光。邢浩开口说道:“首先我要解释一下,这么晚了叫大家来,做什么——出于大家都可以理解的原因,总队只有少数同志介入了321案件的前期侦察任务……“现在,我只简单说一句,这个案件十分特殊,是由中美两国警方先后经营了14年,经历艰辛,步履维艰,才赢得了明天行将开始的收网行动。”
邢浩提高声音:“不错,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让你们一块儿来完成这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抓捕任务。现在,我要郑重地向你们介绍两位美国同行,他们是美国缉毒署特工杰米警官和安丽警官——”
陈洁陪同已换了dea警服的杰米和安丽走入。邢浩:“欢迎——”
他带头鼓起掌来,掌声随之响起。杰米四下看看,说:“谢谢,我和安丽警官非常荣幸,成为第一次进入你们指挥中心的美国警官。很羡慕你们,你们的老板拒绝让我和安丽去现场,去分享你们的光荣……”
邢浩:“杰米,在我们的指挥室与纽约、华盛顿、香港联系,同样责任重大。”
邢浩看向众人:“大家必须清楚,明天的行动直接关系到在香港、昆明、缅甸、纽约以至加拿大和印度等地稍后展开的一系列抓捕行动。现在我宣布一下各位的分工……”
中缅边境口岸。遥遥相望的中缅两国国旗在晨风中卷拂着。缅甸一侧中校情报局长在与士兵闲聊,看见一辆越野吉普车开过来,他立即走到境碑处。金玉亭迎面大步走来。金玉亭:“早晨好,局长先生。”
中校:“早晨好,金,我已经等你十分钟了。”
金玉亭:“奉中华人民共和国云南省高级人民检察院之命,本人特向缅甸国第29情报局长先生交涉对跨国贩毒嫌疑人刘云其实行逮捕一事,请予以答复——”
中校:“金先生,我们的确收到了相关法律文件并予以审核,我们对此没有异议,也愿意协助贵国缉拿相关嫌疑人。遗憾的是,我们多方寻觅后无法找到他,有鉴于我国边境地区某些特殊民族历史原因,要找到这个人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故此我们希望中方予以谅解。”
金玉亭:“我们理解局长先生的难处,也因此我们带来了确凿的情报资料,它会告诉你们,刘云其现在何处——”
金玉亭说着递过一只牛皮信封。中校当场拆封,抽出了几张卫星图片,图片清晰地标定了目标位置,中校一脸惊讶。金玉亭:“顺便请局长先生转告嫌疑人,我们已经锁定他了,他尽可以立刻转移,但无论他向何处移动,我们都会拿出新的卫星定位图片——”
中校:“谢谢你们的协助!谢谢了!”
中校第二天早上就来到冯主席府邸。冯主席一身晨装,在院内健身。中校敬礼后,把卫星定位图片留下,转身离去。冯主席努力不去看那图片,慢慢地继续着自己的太极拳。张成昆想与老鳖联系,又故伎重演,先是拆卸手机换芯片。然后振铃声一声声传出,却久久地无人接听。张成昆关机后,想想,果断换回了芯片,穿衣出门。他的活动在福建禁毒指挥中心监控之中。他才出门,杰米就挂上电话,对邢浩:“纽约技术监听报告,张成昆5分钟前又企图与纽约的老鳖联系,很不幸,迈克斯他们让那部电话永远打不通了。”
邢浩:“那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张成昆依然对阿华心存戒备。”
杰米:“迈克斯也是,完全没有跟我们商量就抓了老鳖,万一这消息传回福州来……你不知道,为这事我和迈克斯差点吵起来。”
邢浩:“相比纽约,我最担心的还是阿华,你看着吧,出发前他还是要往纽约打电话,给他老婆……杰米,这会不会是一种联络方式?”
杰米:“这恐怕不会,他的太太是名家庭妇女,还有一个女儿,很漂亮,在上高中。”
邢浩:“那……这样,杰米,阿华有种莫名的担忧,你干脆给纽约打电话把阿华的老婆孩子保护起来。”
杰米:“可以办到。可是……”
邢浩:“没有什么"可是",有备才能无患。陈洁——”
陈洁过来。邢浩:“陪好杰米、安丽,不要外出,行动结束之前就在指挥中心。纽约和北京有什么消息随时转告我。”
邢浩检查一下佩枪后,对警员甲:“我们走,去东湖宾馆!”
位于市区的平安大酒店前,戴了墨镜的高期光提前过来察看现场。茶座那边正陪了两名日本人的牛莉一眼就认出了他,她与日本客人说了两句什么,紧赶了几步跟了上去。电梯门打开,高期光独自走入,没待电梯门关上,牛莉灵巧地挤了进去。高期光:“地下停车场,你来了正好,省得我一个人单蹓,像个特务。”
不由分说地挽住她,走出电梯。宽敞的地下停车场,高期光与牛莉相挽着走来。高期光:“亲热点儿,像对儿情人的样儿,有监视器呢,要不酒店那些保安会生疑的!”
牛莉:“怎么你的事总这么神神秘秘?”
高期光:“别啰嗦,替我找找68号停车位,我得看看位置——”
牛莉:“这才12号,在那边呢!”
高期光:“我在找那个危险人物。”
牛莉:“还没找到?”
高期光:“那么容易让你找到,也就不危险了。”
牛莉:“那干吗要上这来找?”
高期光:“之所以危险,我们怕的就是他会在这儿出现。”
牛莉:“在这儿出现?你不要吓我,我得陪两个日本客商在这儿待一整天呢!”
高期光:“那你就别跟日本鬼子在一起,跟我在一起。唔,我看到68号车位了。”
那辆风尘仆仆的车暗淡地停在那里。高期光朝牛莉伸出双手:“来,我们得像对情侣。”
东湖宾馆别墅,邢浩将一只防弹背心放到了阿华面前:“穿上吧,穿在里面。”
阿华没动,惊讶地看着邢浩。邢浩:“还需要给你的纽约家里打个电话吗?”
他同时递过一只手机。阿华仍然没动,喉结处在滚动。邢浩:“不打也没什么,迈克斯警官已经派人把你老婆孩子暂时接到dea去了。”
阿华闭上了眼帘。邢浩:“这下安心了吧?现在,你把程序对我复述一遍,让自己的大脑完全地清晰起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弄错。这样也才能把事做圆满了。”
阿华背书地:“12点50分,张成昆驾驶那辆白色丰田进入酒店地下停车场,停在69号车位。12点55分我驾张成昆的车进入酒店地下停车场,停在168号车位,按规定,我的后备箱内应装满余款。停车后,我将乘电梯直接去二楼茶艺室。在那里我和张成昆交换车钥匙,再乘电梯回到地下停车场,开走那辆白色丰田,按规定,丰田车的后备箱应该装满150公斤的货。”
邢浩:“我替你补充一下,12点50分,张成昆驾驶的白色丰田里还将有另一个重要人物同车到达,他叫谢宗安。”
阿华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邢浩:“还有,在茶艺室同时喝茶的还有云南的供货方,供货车就停在68号车位。如果张成昆要节省环节,很可能会建议你直接开走那辆运毒车,而那辆白色丰田待日后再取。”
阿华:“我同意吗?”
邢浩:“当然同意,只不过他们料不到,这3辆车没有一辆能原样地再开出停车场——”
阿华这才释然地舒展了眉头,真诚地:“那就好……都开不出去才好!”
谢宗安戴着放大镜,仍在专心地修理着那颗老翠戒指。张成昆站在他面前:“安爷,您老人家再想想,还去不去喝茶,我的意思……”
谢宗安:“唉,答应人家了嘛。”
张成昆:“你也可以去,但等我们交易完了再去,也不是不可以。”
谢宗安:“可以吗?”
张成昆:“当然,在您老人家面前,都是晚辈。再说您老不跟着,我的手脚还快些,这种事就得迅雷不及掩耳。”
谢宗安:“原来你也是嫌我老了,腿脚不灵便了……”
正说着,立辉从门外匆匆走入。谢与张都一怔。立辉:“张成昆,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叔叔单独谈。”
张成昆看向谢宗安。谢宗安:“成昆,你到院外替我喂喂那些风水鱼。”
张成昆:“唉——”
张成昆一边有心无意地往池里丢鱼虫,一边竖着耳朵捕捉着房内隐约传来的争吵声。立辉声音有些激动:“叔叔,不是我多管闲事,这样的资金调动太不正常了,那笔款子转了5个省市,毫无金融指向地到了那么一个偏静的边境小城,蛰伏着,究竟要干什么?”
谢宗安皱了皱眉头。立辉:“是呀,您可以说那是您的钱,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可是您忘了,我是这企业的法人,我得为集团名下出去的每一笔钱的清白负责任。所以,我抱歉地通知叔叔,那笔在云南文山州的款子,我已经通过银行,将它们全部冻结了。如果叔叔想要重新使用这笔钱,就请叔叔出席董事会,当着所有董事的面,首先免去我的法人地位。那样,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谢宗安闭上了眼睛,手在颤抖。谢宗安:“如果我告诉你,我谢宗安要拿这笔钱去救一个人命,你也冻结?你也不给?”
立辉:“叔叔,你需要开一个会,那你也就救了我的命!”
立辉慢慢地退出,快步而去。呆呆的谢宗安。张成昆走了进来:“他冻结了款子?那刘云其怎么打发?叶子也没法回来呀!”
谢宗安丢掉了手上的工具,慢慢地拾起那颗老翠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谢宗安:“走吧,我得亲自去,亲自去拿这笔救命钱!-
第50部分
平安大酒店前,管弦乐队卖力地吹奏着婚礼进行曲。一对新人相挽着踏着音乐节奏从台阶的红地毯上走向草坪上的宾客。酒店1528房间,咔嚓一声,一把锃亮的猎枪被双手掰开,两颗霰弹被慢慢地装进了枪膛。窗帘被拉开了,可以看见楼下草坪上婚礼进行曲在延续。老潘陪伴着神情不安的梁广湘走酒店茶艺室。服务小姐殷勤地引领着他们进入包间。两人在充满日本风情布置房间里坐下来。服务小姐递上了茶目表。老潘:“等等,客人还没有到齐。”
酒店楼下草坪上,结婚的礼仪在进行,混在宾客当中的高期光接到警方的通话:“阿光,场面太乱了,弄不清他是不是混在来宾中。”
“他们一个个地核对,应该能够认出他。”
“阿光,我们控制了茶艺室的所有通道,但婚宴就要开始,人一多,就难说了!”
“电梯出口、大堂楼梯,还有过道,你们守住重点!”
“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白色丰田车已经到了,不要惊动它!不要惊动它!”
嘈杂混乱的通讯声中,白色丰田车拐弯驶进酒楼入口。门前的保安迎着白色丰田车作出指挥手势。驾车的张成昆打方向拐向酒楼地下停车场,车身掠过之时,隐约可见后座上的谢宗安。白色丰田车缓缓地在69号停车位上停下。车门打开,首先下车的张成昆,拉开后门,谢宗安慢慢下车。谢宗安:“五星级酒店也这么闹腾?
张成昆:“老爷子,如今的人比着花钱。”
谢宗安:“奢靡之风,奢靡之风——”
张成昆、谢宗安走出电梯,顺走道朝茶艺室走来。就在这时,有人报告说:负责监视车库的便衣大杨和小吕和车场保安吵起来了,那王八蛋要报告保安部经理。现场指挥严辞命令:“叫他们撤出来,老板和线人就要到了,别这时候穿帮,快撤!”
邢浩驾车载着阿华驶进酒店,拐向地下停车场。服务小姐引领着谢宗安,张成昆走向茶艺包间。一名摩登女郎背着麂皮背囊,等在电梯口。电梯门开了,里面已载了四五个人,其中牛莉和她的日本客人们正用日语交谈。摩登女郎走入电梯,背对着他们站立,电梯门缓缓关上。牛莉非常偶然地将目光停留在面前这位摩登女郎的披肩发上,不由地怔住了。牛莉显然认出了,这正是她们的产品。电梯在下落,女郎这时揿下了一楼按钮。牛莉从上到下地观察着面前的女郎:头发、夹克、长裙、高跟鞋、麂皮包。电梯到达二楼。女郎闪身让出门,看着出电梯的日本人,牛莉出门前,肩膀似乎无意地碰了一下麂皮背囊,显然她感觉到了包里的金属物体。电梯门重新关上,女郎又揿了地下停车场的揿钮。茶艺室的服务小姐娴熟的手法在做茶道。四周坐着的谢宗安、张成昆、老潘、梁广湘、阿华都默默的。谢宗安:“这日式茶道,雅是雅极了,可还是样子货。成昆,就不要让小姐忙了,你来吧!”
张成昆示意着,小姐放下茶具,慢慢退出,关门。谢宗安环顾众人:“也是天下英雄往一起扎堆呢。来,这头盏茶,你广湘拿,你是义士呢——”
梁广湘:“不不不,这头盏茶还是安爷您拿,您是这儿的尊者。”
谢宗安:“不要论辈分,我谢宗安生于斯,长于斯,是待客呢。要不,阿潘你拿吧,你们的刘部长还是茶仙呢。”
张成昆面呈焦急,偷看了腕上的表。老潘:“安爷,都等着呢,咱们先说事,事不说清楚,这茶也喝不出味来。”
谢宗安:“你还真像你们的刘部长,凡事都爱急吼吼的。”
张成昆:“阿华,那车钥匙——”
阿华连忙掏口袋。谢宗安:“等等,不要那么急,那么手忙脚乱,要学会享受过程,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早早晚晚。喝茶,先喝茶!”
四面的手都取过了茶盏。酒楼大堂内都是婚礼的宾客,似乎是要去二楼餐厅参加婚宴,旋梯上,高期光目光四射地察看着。有人身后扯他的衣服,是牛莉。牛莉贴着他急促地低语,手指向了电梯方向。传来了高期光的通话声:“目标很有可能装扮成年轻女人,长发披肩,牛仔裤,上身背一只麂皮背囊,枪就在背囊里……立刻搜索大堂,有人看见他乘电梯来一楼了。”
警员在酒楼监控室,通过摄像镜头扫描地下车库。168号车位、68号车位、69号车位上的停车都静静地泊着。屏显上扫描到角落处,那里停了一辆铁锈色雪佛莱。警员:“这车谁的?”
另一警员:“噢,这是杰米的车。”
警员:“噢,美国人也到了?”
另一警员:“大概吧,他们也不想缺席。”
茶艺室内,三把车钥匙依次丢入茶盘。谢宗安端起那只茶盘,看看钥匙:“人间的锁是越来越难开了,瞧瞧,这些钥匙个个都很漂亮,都带着电呢,齿纹也不可复制。那就只有交换了。拿去吧,但愿它们不只能开车,还能开心——”
他把茶盘送到各人面前,仪式般的。每个人都默默地取走了相应的钥匙。张成昆陪着谢宗安离开茶艺室往电梯口走去。静静宽敞的地下停车场,各类车辆都静谧地泊在车位处。电梯门开了,从内走出谢宗安、张成昆。谢宗安:“哪辆呵——”
张成昆用电子钥匙朝168号车位处一揿。张成昆那辆黑色的豪华车鸣叫了一声,车灯亮了。张成昆与谢宗安走了过去。在张成昆拉开前座门的同时,后座的两扇车门同时打开了。邢浩与警员甲举枪对准谢宗安、张成昆。邢浩:“别动!警察!”
无限惊讶的谢宗安:“您不是那位让我鉴定翡翠的……”
邢浩:“没错。正是我,邢浩,禁毒总队队长!”
扭身就跑的张成昆。与此同时,停车场深处,响起尖厉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那辆铁锈色的雪佛莱高速开来。邢浩一怔,他认出是杰米的车,他大叫:“杰米——你疯了——”
冲过来的雪佛莱前窗开着,那名女郎的枪口伸出车窗,对准谢宗安。邢浩猛地一把推倒面前的谢宗安,两声枪响连续传来。邢浩的前胸迸出血浆。雪佛莱高速而去。前方,冲过来的高期光双手举枪堵住雪佛莱:“停车——”
雪佛莱毫不减速地冲来。高期光的手枪连续地响着。雪佛莱的前窗被打烂,车身一歪,一头扎向廊柱,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接着爆炸,燃烧。收枪的高期光赶向168号车位。四面冲过来的警员。张成昆在消防门前被警员揿倒在地。燃烧的雪佛莱前,几只灭火器对准它喷出如雪的泡沫。高期光试图用绷带堵住那不断外涌的殷红血流,然而,无济于事。被戴上手铐的谢宗安被带走前看向地上的邢浩。后者苍白的脸,双目紧闭。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陈洁、杰米、安丽也随同驶到的车辆来了。有警员拦住了陈洁,低语地安慰她,阻止她过去,可她挣扎地扑向了自己的丈夫。陈洁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邢浩——邢浩——你怎么了邢浩!你睁开眼来看看我,邢浩!”
一身血迹,两眼红红的高期光走来,挡在杰米的面前。高期光:“怎么会是你的车杰米?就因为那是你的车,我们的人才疏忽了……”
杰米:“阿光,让我跟你解释,有人认出了我的车,今天早上偷走了它……”
高期光:“唔,杰米,这是为什么?怎么会有人认出你的车?怎么会?”
清晨,纽约街道十分安静,只有洒水车隆隆驶过。车后如雾的水散向地面,马路像一条闪光的河面。路边的一辆停车内,迈克斯手机响了,他打开接听,显出惊愕的神情:“太不幸了!那是个很好的人。太可惜了。噢,是有人认出了你的车?什么人?天哪,和纽约也有关系?见鬼。我知道了。”
迈克斯慢慢地放下手机,一脸压抑着的激动。转脸,他对身边的帕克:“帕克,转告各个抓捕点上的弟兄们——干吧!”
缅甸北部废弃的佛塔内,刘云其把打火机点燃,火苗烧烤着锡箔纸,腾起乳白的烟气。他贪婪地吸入,舒畅地昂起了头。不远处,叶子在睡袋内睡着了。车声由远而近,逐渐放大。刘云其惊觉地:“怎么回事?”
从外进来一名保镖:“部长,好像是老冯的警卫营。”
刘云其疑惑地:“警卫营?”
驶来的两辆卡车,满载持枪的军人,在塔林外戛然而止。持枪军人迅疾下车,包围了整个塔林。卡车驾驶室内跳下了带枪的冯老五。冯老五对军队:“没有命令,不许开火!”
说着,冯老五由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陪同向塔林入口走去。保镖们回身看向刘云其。刘云其:“收起武器——”
保镖们收枪。叶子已醒了,坐起来,吃惊地看着来人。冯老五与军官径自走入。刘云其:“老五,怎么回事?”
冯老五:“主席喊你去,他要让你戒毒。”
刘云其:“戒毒,让我戒毒?”
冯老五无语地点点头,身边军官掏出手铐。刘云其回身看向叶子:“看到了吧,这就是丛林原则,在我这个部长上头还有主席,他命令我戒毒,我只能从命——”
说着他伸出双手,陪同冯老五的军官立刻铐上了刘云其。刘云其回身对保镖:“叶小姐没有必要待在这儿了,你们替我照顾好她,听到了吗?”
保镖们一齐点头。刘云其随冯老五及军官走出塔林。惘然若梦的叶子盯着逝去的背影。拘留所内,双手铐住的刘云其蜷缩着身体在发怔。突然,响起了清脆的两声枪响。外间一片骚动,呼喊的人声,脚步声远去。刘云其爬起,走到铁窗处。篝火处变得空荡荡的。身后的铁门被人打开,一名士兵冲入:“部长,赶紧走,有人救你出去!快走——”
刘云其还在犹豫。士兵:“快走,要不来不及了!”
刘云其这才跟随其出门,跑出几步,觉得不对,回身看去,那名士兵已经不知去向。刘云其还在原地犹豫,然而,枪响了,他的胸口连续绽出几朵血花,他踉跄地挣扎,终于扑倒在地上。一群持枪者从丛林里现出身子。几双军靴慢慢地走到刘云其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刘云其已经咽气。一只拿了钥匙的手,打开了尸体上的手铐,取走了。接着就是照相机快门声和连续的闪光灯照亮了卧伏的尸体。缅北山区蜿蜒的山区土路上,一辆牛车踽踽前行。牛车上坐着憔悴的叶子,手撑一把阳伞,陪同她坐在车上的是一身僧侣袈裟的慧觉法师。叶子胸前那只蝴蝶造型的翡翠胸针随牛车颠簸而微微颤晃着。北京中国公安部召开公安部新闻发布会。中外记者挤满了新闻发布会现场,长枪短炮似乎在等待某一时刻。突然间响起一片快门声,闪光灯闪闪明灭,碘钨灯大亮。一身警装的沙孟海走向新闻发布台。站在讲台神情庄重的沙孟海:“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
紧跟其后的英语翻译高声重复地。沙孟海:“我首先需要向诸位说明的是,就在此刻,同一时间,我们的美国同行也在举行一个相同内容的新闻发布会,我们中美双方要告诉世界的是历时14年的侦破,一个超大型的跨国贩毒团伙,在中美双方的合作努力下,被破获了——”
沙孟海停了一下,继续说:“……首犯谢宗安深知中美两国在毒品法律上的差异,也因此,谢宗安在国内遥控完成大部分的交易,却极少亲自参与买卖,这给破获此案带来很大难度……这个难度也促使了中美两国在法律上的成功合作。”
华盛顿dea总部也在召开dea新闻发布会。讲台前风度翩翩的林德先生看向面前的记者振振有词:“……若干年来,蝴蝶跨国贩毒组织将价值几亿美元的毒品走私到美国境内,它的破获,重要意义在于摧毁了一个包揽"从缅甸的烟农到美国吸毒人员手臂扎针"的完整跨国贩毒网,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该团伙是世界上最大的贩毒团伙之一,逮捕行动首先在中国福州进行,又紧接着在中国内地、香港,以及纽约、印度、加拿大同时展开,行动是完美的,其成果之一,风行于纽约毒品市场十几年的蝴蝶品牌,将不复存在,如果还有,那也一定是假冒的!”
记者席上传来轻松的笑声。北京公安部新闻发布会上,沙孟海还在发言:“……中美双方高度评价这次跨越国界的联合行动,其意义不仅是双方共同摧毁了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还为双方今后的合作奠定了基础,为更紧密的合作打开了一扇门。我个人认为,在这扇门上其实写了这样八个大字——相互依存,求同存异。”
沙孟海:“最后,我还要格外地提到一位中国警官的名字,一位为确保这一案件成功破获而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中国警官。他的名字叫邢浩……”
说着沙孟海慢慢地摘下了警帽。福州看守所,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开启电动铁门。一辆警牌车缓缓驶入。面情哀伤的陈洁陪着叶子沉默地走来。在探视室外,两人站住了。陈洁:“进去吧,好好做做他的工作,其实,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了,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说完,陈洁走过去打开探视间的门。门向内打开,正独自坐在探视室内的谢宗安眯眼看来。他看到了陈洁,似乎认出了,目光紧盯住陈洁,久久地看着。叶子在谢宗安对面坐下来。谢宗安:“她就是那位警官的遗孀吧?”
叶子:“遗孀?”
谢宗安:“没错,就是她。我在现场看见她的。有人要杀我,是她的丈夫救了我。你完全不知道?”
叶子摇摇头。谢宗安:“是呀,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索性不要知道的好。你能平安地回来,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要不,我这心到哪儿都得内疚呢。两个我爱的女人,总算保住一个。”
叶子惊异地:“芸姐她——”
谢宗安点点头:“被路易杀了。我没想到路易也是他们的人。”
叶子:“他们?谁是他们?”
谢宗安:“你就不要问了。我非常清楚,警方为什么允许你来看我。没什么,叶子,我一点儿也不怪你。”
叶子沉默,眼帘低垂下来。谢宗安:“是的,这些年来,我从未向你透露过,我谢宗安是什么人。我不是伪善,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实在是为你好呢!是呀,像你这单纯的人是很难理解我这样的人。你不要怪我,要理解一个人太难了。何况是我这样的。所以,你也不要在意,因为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
谢宗安笑眯眯地看来:“你转告警方,我谢宗安会找机会说清楚一些事的,也是善有善报呢!”
纽约詹姆斯豪宅。豪华的客厅内,詹姆斯让进迈克斯:“请坐吧,迈克斯,我早就听说你了,dea最优秀的晚生!”-
结尾
迈克斯打量着客厅的陈设,在一件古玩、油画之间,他看到了那杆镶了翡翠的鸦片枪。迈克斯:“真没想到,您也是一位翡翠爱好者。”
詹姆斯:“需要更正一下,不是我个人爱好翡翠,而是我服务的跨国公司对全世界各种珍奇珠宝都有经营的期许。我们在非洲有自己的钻石矿产;在南美收集早年西班牙人留下的祖母绿;至于缅甸的翡翠,我们只对那些象牙塔尖上的极品有兴趣。”
迈克斯:“我听说了,听一位中国公司的拍卖代理说的。”
詹姆斯:“中国公司?”
迈克斯:“是的,好像是您的竞拍对手。”
詹姆斯:“有这样的事?“迈克斯:“噢,这活儿不错,詹姆斯先生,有一天,如果我退休了,也得找点类似的饭碗……是这样的,詹姆斯先生,也许您看到了报纸,我们刚刚破获了一个跨国贩毒大案。有关这个案件的主要嫌疑人……我们相信你认识他!”
迈克斯从怀里掏出一张谢宗安的照片,慢慢放在茶几上。迈克斯:“我们想听听您对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詹姆斯不说话了。迈克斯:“您认识他吗?”
詹姆斯:“我没有权利对此发表任何议论。”
迈克斯:“为什么?”
詹姆斯:“迈克斯,你应该清楚,我从fbi退休时,是拿过一笔保密费的。你应该谅解,我至今依然坚守我的职业承诺,因为这属于国家机密,我没有什么可对你讲的……”
瞠目结舌的迈克斯。微笑着的詹姆斯:“非常抱歉,可畏的后生!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请去fbi秘密档案中去找!”
一次特殊的审讯在福州看守所进行。看守所旁听室内,3只监控屏幕显示实况转播着隔壁预审现场。几排椅子上分别坐着美国司法部代表、fbi代表、美国海关代表、纽约警察局代表。杰米则陪同着他们。同时在现场的还有高期光、陈洁等中方人员。预审室内,一身笔挺西服的美国联邦检察官查利带了名助手在桌子前坐下。查利朝警员点点头。警员立即喊道:“带嫌疑人谢宗安——”
两名佩枪警员带入谢宗安,在查利对面凳子上安置其坐下后,退出。查利目光打量着谢宗安。谢宗安并不看他,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查利:“查利,美国联邦检察官。”
谢宗安这才看了他一眼。谢宗安:“你好,先生。”
查利:“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纽约法院,14年前,您还记得吗?”
谢宗安:“有一点印象,有一点。”
查利:“那一次我们本可以定你的罪的,假如是那样,您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谢宗安:“也是世事难料呢,世事难料。”
查利:“取证小组看过了中方提供的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听取了证人证词以及相关物证,现在,想进一步和主要嫌疑人,也就是您,谈一谈。可以吗?”
谢宗安:“戴罪之人,身处囹圄,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你随便吧。”
查利:“这么说,你已经认为自己有罪了?据我所知,中国的执法机关对你还没有进入诉讼程序。”
谢宗安:“有罪无罪都不重要了,反正,我谢宗安这回是把天捅漏了,听说惊动了好几个国家的政府,检察官先生不也是第一位前来中国大陆办案的美国检察官?唔,这像我谢宗安做的事,虽是一介草民,但也能权行九州,力折公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查利:“我没想到。我以为你会像14年前一样,为自己做无罪辩护?”
谢宗安:“那何苦呢,这么大年纪了,没那个必要了。”
查利点点头,似乎很理解。查利:“能告诉我,你第一次接触毒品是什么时间?”
谢宗安:“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你不一定有兴趣听。”
查利:“有多久?”
谢宗安:“30年了吧,在南越。”
查利:“越战时期?”
谢宗安:“一点不错,是越战那会儿。”
查利:“能具体一点吗?同谁交易?”
谢宗安:“哈里森上校,美国陆军的一名军需官。”
查利:“是驻越美军?”
谢宗安:“对,那年在岘港,我为美国陆军代办租赁了一艘商船,从菲律宾装运一批军用消费品过来,回程时,哈里森上校让我替他捎点东西回美国,我答应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批海洛因,是陆军从老挝弄到的。作为报答,哈里森上校事后无偿地向我提供了一个连的运输卡车,帮助我把一批中国日用品从西哈努克港运到了鹦鹉嘴。公平交易。”
谢宗安微微笑了。目瞪口呆的查利。查利:“那个时候,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谢宗安:“能是什么身份?商人。”
查利:“商人?发战争财?”
谢宗安:“是的,这没有什么可羞愧的,比起飞机大炮,以货易货,互通有无,很仁慈了。”
查利:“也就是说,从那时起,你的贸易项目中已经包括海洛因了?”
谢宗安:“这样说吧,真正的毒品交易是1976年以后了。”
查利:“为什么是1976年以后呢?”
谢宗安只笑笑,无语。查利:“你觉得回答起来有困难?”
谢宗安:“我还是不说了吧,有人会不高兴的,检察官先生。”
查利:“谁会不高兴?”
谢宗安不吭声了。查利:“先生,你知道什么是取证吗?我们飞跃大洋,就是为了弄清楚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除了现实的,也包括历史的。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对案件有明晰的了解。”
谢宗安突然看向查利。谢宗安:“检察官先生是否了解越战的历史?比如说,1976年的东南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查利:“多少了解一些吧,那时,美军刚刚从越战中脱身。”
谢宗安:“不错,是这样,但是美国的情报当局并不想看到红色势力完全填补了美军留下的真空。于是,有一天,有一名叫詹姆斯的联邦特工找到我,要我帮助他与在泰缅边境的坤沙"掸邦革命军"取得联系,影响他,并使之成为一支能够遏制红色渗透的武装力量。为此,他允许我与该组织进行一定程度的毒品交易,并向我提供了交易资金……”
查利再次怔住了。旁听室内美方代表骚动着。显示屏里的查利:“……你的意思,你与坤沙最初的毒品交易,是一名叫詹姆斯的美国特工指使的?”
显示屏里的谢宗安:“是的,是这样的。”
查利:“詹姆斯是哪个部门的?”
谢宗安:“fbi,美国联邦调查局,他当时受中情局委托在香港找到了我……”
座位上的美方代表纷纷向fbi代表打听,后者茫然无措。陈洁与高期光默契地交换眼神。查利:“真的难以置信。”
谢宗安笑了:“情报的艺术就是让不可能的事听上去像事实。当然了,我让詹姆斯失望了,坤沙是一个桀骜不逊的人物,几次交易下来,并不怎么买账,你们的情报当局非常恼火,让詹姆斯终止与坤沙的交易。然而,我个人倒是因此与坤沙成了朋友,于是,又有了一两次未经詹姆斯允许的交易。结果1977年我在纽约被捕,被fbi送进了监狱,整整关了一年。所以,我一直说,詹姆斯是我的启蒙老师,当然,詹姆斯先生在他退休之后,巧妙地运用这笔冷战遗产,为了他所在的跨国公司的商业利益与我重新合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微笑着的谢宗安。查利皱起了眉头……公安部部长办公室。沙孟海坐在部长的对面:“现在可以肯定,真正的蝴蝶就是詹姆斯!”
部长笑笑:“这么说,美国人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是呀,完全是他们亲手造就了这么一个异己对手。”
沙孟海:“是的,谢宗安最初的确曾与美国情报当局有关,也是一个潘朵拉的盒子吧,美国人自己打开了它。”
部长:“适逢冷战,这样的事屡见不鲜。金三角毒品问题的历史成因何尝不也是如此呢?完全是人类因为彼此间利益和意识形态的对抗所必然付出的历史代价。”
沙孟海:“所以,谈毒品问题不谈历史教训是谈不透的。”
部长:“他们的司法部长几天后就要到了,我一直在想,谈什么?看来,现在是找到话题了。就是要放下历史包袱,不要再搞冷战思维了,彼此真诚合作,和则两利,斗则两伤。尽管这都是些老话了,但跟美国人打交道,你还真得要老生常谈呢!”
两人都笑了。2004年6月26日,世界禁毒日。北京以此为主题举办大型晚会,歌台上大字书写着晚会主题。“亲近音乐、远离毒品、关爱未来——”
无数歌迷摇晃着身体和手上的荧光灯棒,欢腾声四起。架子鼓手在台上叮叮咚咚地击打。电吉他手激情四射地弹奏。键盘手的长发和手指流畅而舒展。一名歌手激情洋溢地在唱《枯萎在春天里的罂粟》。歌声,穿云断帛,恣意飞扬……化妆间处,十几名披红挂彩的禁毒警察显然是晚会邀请到场的嘉宾,已经完成了上台任务,正在卸装。一个声音传来:“阿光——”
高期光抬脸看来,惊喜地大叫:“杰米——”
两人扑到一起,彼此拥抱。杰米:“我在台下看到你了,你怎么弄得,那么一句简单的台词也说得结结巴巴的……”
高期光:“别提了,为了这句词,我背了一整天,临场还是忘了,咱就不是这块料。”
杰米:“对嘛,还是跟我一块儿自在吧。走走,喝酒去——多长时间没见了,你说——”
杰米:“阿光,我得告诉你,5天后我要卸任回美国了。”
高期光怔了:“你要走了?”
杰米:“是的,3年了,我的任期满了。”
高期光:“不再来了?”
杰米点点头:“有人接我的班。”
高期光:“那……那……”
他浑身摸索着。杰米:“你在找什么?”
高期光:“我怎么也得找点东西送你,咱哥们一场,临了,总得留点念想,你说是不是——”
杰米:“别费劲了,不过我还真想朝你讨一样纪念品呢。”
高期光一听,摘下手表,掏出手机,和钱夹往台上一放:“我这浑身上下,你杰米看中哪样,尽管拿走——”
杰米从他椅子上拿过裹成一团的警服。高期光呆呆地看着。杰米摘去了他警服上的一只一级警司的肩章,放在了台子上。杰米:“我是个肩章收集者,好些国家的警衔我都收集到了,唯独你们中国的警衔。告诉你,从你们的部长总警监到一级警员的肩章我都拿到了,沙孟海、马天成、杜维民、陈洁都给了我帮助,二级警督的肩章我取了邢浩遗留下的,这一级警司的位置留给了你。送我吧,阿光,等我老了,我会向我们的后代讲述这每一只肩章所包含的友谊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