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当小偷

我在北京当小偷-庄旭清
我在北京当小偷序
有个人叫麻雀，住在北京的良乡，是个小偷，他写了这本书。
这本书里的人基本都是小偷。小偷和小偷在一起很热闹，他们有快乐也有痛苦，他们还爱发牢骚。这本书里小偷的牢骚比较多。过去几千年他们都没机会发牢骚，现在小偷能写书了，就让他们发发牢骚吧。
小偷和小偷有所不同，有的小偷很凶恶，出门去偷都是带着刀子，警察如果追他他回头就攮警察的肚子一刀子。麻雀这个小偷比较文明，他出门去盗窃从来不带刀子。他逃跑得比较快，一般警察都撵不上他，他因此而频频得手。
麻雀这个小偷不偷穷人，光偷富人。他认为聪明的富人应该行善，如果富人不行善就进不了天堂。他认为小偷死后有可能进天堂。
现在这个小偷正准备启程去贵州省，贵州省的富人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你保险柜里的钱就被偷走了。麻雀跑得很快，一般警察追不上他，那里的警察现在就要注意锻炼身体，把跑步速度提上去，到时候好追他。
贵州省的穷人不要害怕他，应该欢迎他，他是带着钱去的，他不但不偷穷人，反而看见谁穷还有时候给谁点钱。那里的小姐更不用害怕他，他对小姐很温柔，还把小姐看成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如果你是小姐你遇到困难他还会给你些帮助。
小偷麻雀三十来岁，个子一米七五，脸比较黑，手脚比较小，耳垂比较大。他有个很典型的特征是额头上有个刀疤，还有个特征左手小指有点残疾，老是弯曲着，伸不直。出门的时候他好戴墨色眼镜，爱穿黑衣服。他出门说的是普通话，但有点山东口音……
如果你在街上看见一个这样的人，很可能这人就是小偷麻雀。如果你是富人在街上不要和他打招呼，最好扭头就走。而且小心他，防备他，把家里的钱藏好。如果你是穷人想和他招呼就向他摆摆手，不想和他打招呼也行，他也不会因为你不和打招呼生你的气。
最后在和小姐说几话，如果你碰到一个右肩上长着一块核桃般大小黑痣的人，这个人肯定就是小偷麻雀，可以和他多要钱，和他说，麻雀我们做小姐的不容易，能不能把你钱包里的钱都给我？他就会把钱包扔给你……
作者
二零零五年于北京
我想写一本关于小偷的书
晚上我睡不着觉，我在想一本书，这本书是关于小偷的一本书。不是虚构的，是我的生活。下边我开始写这本书。在这本书里我首先告诉你们我就是个小偷。这本书里的许多人也都是小偷，我和他们是朋友，现在我说说我们小偷的事儿你们听听。
先从说我自己开始。我叫麻雀，现住在北京房山区良乡一个叫枫园的小区里，是我自己买的房子，房子是2001年买的，花了20万，现在估计能卖50万左右。
我过去想在这本书里发些我们小偷的照片，有个叫周佩林的不叫发，他是一家杂志社的主编，是个写作的，他认为在这种书里发照片不好，我听了他的建议。 过去我想发一张我的手的特写，让你们看看一双小偷的手。我的手很小很嫩，长着这种手的人适应做小偷，这种手偷东西灵巧，小偷里边有很多人长着我这样的一双 小手。过去还有一张脚的特写照片，我的脚也不大，它们很美丽，我很欣赏并感激它们。我认为我的脚比小姐的脚都好看，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在家里看我的脚。我的 脚上房子很厉害，很高的房子，噌噌噌就能上去，我的脚跑步很快，你们一般人撵不上我，做小偷的时候我和好多警察比过，他们都不行，都跑得不如我快。
由于周佩林的干预现在你们也看不到我的耳朵了，我的耳朵也很有特点，耳垂很厚，都说像佛爷的耳朵，都说我有福气。我自己也认为我是有福气的人。你说 我没福气，我一个山东的莱芜的农村人怎么能在北京买上了房子？怎么可能有几十万块钱放在保险柜里？我怎么偷钱偷了好几年了还逍遥法外？这就是一个小偷的福 气吧？
那时候我让你们看看我的房子，我的房子面积比较大，120平方米，有两个客厅和三间卧室，我拿一间做卧室，另一间做办公室，办公室里放着电脑和电话，还有一张高档的老板台，很气派。人来找我一看我就是个大老板，哈哈，其实不是大老板是个小偷。
戴上墨色眼镜到亿客隆
去
出门前我一般要戴上墨色眼镜，这是我的习惯，我喜欢戴着这种眼镜走在街上。戴上眼镜我都是先照照镜子，看自己酷不酷。我觉得我的样子很酷，有点像一 个电视上的美国明星。我还有件皮风衣，黑色的，冬天出门我就穿上。都说我穿上皮衣的样子像“克格勃”。我喜欢“克格勃”这三个字，因为这三个字象征着狡诈 和秩序。
我住的这儿很方便，西边不远就是批发市场，吃喝穿戴都很好买，去北京也很方便，出门不远就是京周路，来往的公交车很多，上去一个小时就到北京城。
良乡是房山区政府的所在地，这儿有好几家大超市，离我最近的一家叫亿客隆，在一个叫西门的地方，是个四层楼，离我家不远，大概二里路的样子吧。我几 乎每天都到那儿转一圈儿，不是去买东西，是去看在超市里工作的小偷。良乡的小偷都是我的朋友，我经常给他们一些鼓励，我去了见了他们就拍拍他们的肩膀说， 哥们儿干得不错，干得不错。他们都拿我当老师看待，都很尊敬我。
有一回我去亿客隆看小偷，看见了一台望远镜，我对服务员说，这台望远镜多少钱？服务员是个漂亮的小姐，她说980元，我说以后我来买一台，放在我家的阳台上，我想使望远镜向西看，看房山的小偷。
她就咯咯笑起来。她说，哪里会有这么多小偷？我说，哎呀，小姐呀你不懂，小偷就像地里的草遍地都是。她说，有这么多小偷吗？我说，我看你这个小姐是个马大哈，警惕性不高，你其实时刻都在小偷的监视之中。注意，以后要提高警惕性。
服务员笑个没完。我不笑，我的脸很严肃。
看见我来了亿客隆的小偷就都围到我身边来，我对他们说，我想用望远镜给自己找快乐。我家的西边很空阔，在阳台上支上望远镜就能看见西山。西山下边有 个燕山石化，这是很出名的一家企业，还有个叫周口店的地方，也很出名。还有那个叫房山小城市。我想看那里的人都在干什么。我想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男人在吻 一个女人，我也想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小偷正在偷一个女孩的手机。我还想在那儿看到更多人的阴谋诡计。人间的阴谋诡计很多，世界上到处是它们，这事儿我知 道，对阴谋诡计的事儿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我认为看人间的阴谋诡计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看见阴谋诡计我就心情舒畅。六环路在我家的西边和南边，我想用望远镜看那儿的车来来往往。离我家更近的 地方有一条京石高速公路，我也想看京石路上的汽车。现在我还不想买远镜，但是以后我会来买的，这玩意才900来块钱，不贵，以后我来买，我得看北京房山的 风景，我得看世界上的阴谋诡计……
亿客隆里的服务员和小
亿客隆里的服务员和小偷听见我说这些话都笑。在他们的笑声中我说，别笑了，各就各位吧。然后我一甩袖子就走了。
我是山东莱芜人
我老家是山东莱芜。我们莱芜有山，我家就在山里住。我不说我们村子的名字，我只告诉你我们的镇叫高庄，在牟汶河的南岸。
我们那儿还有个镇叫颜庄，还有个镇叫牛泉，还有个镇叫口镇。口镇出南肠，这是一种很有特色的小吃，味道好，我特别爱吃口镇的南肠。我们那儿还有个比 较大的工厂叫莱芜钢铁厂，听我爸爸说这厂文化大革命时叫“701”，文化大革命后改成了莱芜钢铁厂。莱芜钢铁厂在我们山东出名在北京不出名，在北京出名的 钢铁厂是首钢是鞍钢还有武钢和上海的宝钢。
我去过莱芜钢铁厂，它在我们的东边，那里也有山，山下边就是一个一个的厂子。
我们那儿还有许多煤矿，有一个煤矿叫鄂庄，有一个煤矿叫南冶，还有一个煤矿叫潘西。小时候我也都去过。我家有个叔叔在鄂庄煤矿当工区区长，有一回我去找他，看见他熊一个偷煤的工人。那偷煤的工人笑嘻嘻的，嘴上叼了支烟卷，我叔叔说妈那个巴子还笑？！
我家离莱芜城不远，不到二十里路。骑自行车三四十分钟就到。我们家挨着一座电厂，规模很大，我们去莱芜就从电厂边走。那时我在莱芜城上初中，每个星期回家都路过一次电厂，那时候我的理想是大了到电厂里找份工作。那时候还没想过要做小偷。
我父母都是农民。他们不是自由恋爱的，他们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那时我母亲觉得我父亲这个人行，以后也许能当个村支书什么的，就嫁给了我父亲。事 实证明我父亲根本不可能当上村支书。他脑子不灵活，是个认死理的穷人。这种穷人一般当不了村支书，村支书一般脑子都很灵活，不认死理。
我还有个妹妹，和我一样小时候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头几年我妹妹出嫁了，她找的男人也是个农民，也是脑子不灵活，也是认死理。他们住在高庄镇的另一 个村子里，他们的村子挨着一个小煤矿，人家都敢偷小煤矿上的煤，我妹夫不敢偷，这样人家就富裕他就不富裕。她家里的房子是我出钱盖的，我妹妹说想盖房子， 我说行行，我给你钱盖房子。我给她寄去了两万块钱。我妹妹一家人至今都很感激我，我妹夫给我来信说哥谢谢你，谢谢你。我说不要说谢，只要不认死理你就也会 成为比较有钱的人。
我父母现在也已经住上了小楼，我们村里的第一座小洋楼就是我家的，他们没钱，钱也是我给他们寄回去的。
看看我在外边混好了，高庄的人就都嫉妒我，在这方面他们很聪明，凭猜测他们就知道我在外边做了小偷。听了我也不生气，嫉妒和被嫉妒都是很正常的事 情。别拿着这种话当回事儿，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该搞女人就搞女人，该贪污的时候就去贪污该偷的时候就去偷……怕兔子叫不敢种豆子，别害怕兔子叫， 该种豆子的时候照样去种你的豆子。
我和小偷们在我家里喝
酒
我爱和小偷聊天，不爱和不是小偷的人聊天，和不是小偷的人聊天觉得费劲，很多话他们不懂，和他们聊天没意思。觉得还是和小偷聊天有意思，我们在一起 很快乐，我们都是一边聊着天一边哈哈大笑，还喝着酒抽着烟。经常有小偷到我这儿来，我们在一起交流经验。他们拿我当老师，我常给他们些指点。他们做得不对 的时候我就熊他们，他们都不生我的气，他们认为我熊得对。
我对小偷们说，不能偷穷人，得偷富人。谁偷了穷人的钱我就熊谁，我说，他妈的胡闹！那偷穷人钱的就害怕了，就说，是胡闹，是胡闹，以后再也不偷穷人 的钱了。我得教育他们，不教育他们就乱了我们小偷的章法。我说我们小偷不能乱了章法，乱了章法穷人就痛苦富人就发笑。我们要减少穷人的痛苦少让富人发笑。
大家都认为我说得对，他们说麻雀，我们做得不对你批评就是。我说，只要你们不乱章法我不会乱批评你们，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是哥们儿，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大家说对，对，哥们儿咱们喝酒。我们就大碗喝起酒来。哈哈，我的小偷哥们儿都很有趣。
喝着酒我说，以后大家对记住，不能穿孬衣服要穿好衣服，好小偷要有气质，走路要挺胸昂头，不要鬼鬼祟祟，小偷要胆大心细，不能胆小如鼠，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洲……小偷们说，对啊对啊，麻雀你说得对呀。我说，来，喝酒，喝酒。我们就又喝起来。
我问男老梁和老张是不
是小偷
根据我的经验，大概每100至200人里就会产生一个真正的小偷，我们小区两千人左右，估计得有十来个小偷。我把这话说给了男老梁，男老梁不相信， 他认为小区里不会有这么多小偷。我说，他妈的你懂什么？！男老梁说，小区里住得外地人很少，大多是本地人，而且这些人不是老师就是会计，因此不可能有这么 多小偷。他认为在这个小区里住的基本都是忠厚人。
我说，男老梁呀，你看问题差远了，你根本不懂人心呀。告诉你吧男老梁，小偷这个东西呀，就像你们北京地里的草，才把它锄了就又长出来。虽然你们这里 是北京，可是我认为这里也和我们莱芜一样都是生长小偷的地方。那天我和男老梁在院子里争论起来了，他说，房山历史上小偷就很少，我说你他妈胡说八道。
听见我们争论，小区里的人就都围过来听，许多人认为男老梁说得对，我有点生气，我一挥胳膊说，你们懂什么？！然后我看了一圈这些人的脸说，你们里边就有小偷，有两个。然后我就走了。
又一天我又在院里碰见了男老梁，我说，男老梁来来，说实话，你是不是做过小偷？男老梁瞪大了眼睛说，麻雀，你不要胡说好不好？！哈哈，这个家伙生气了，气哼哼地离开了我，好几天见面不理我。
男老梁脾气不好，不如女老梁的丈夫老张的脾气好，我去找老张，我说老张啊，我看你的样子有点像小偷。老张嘿嘿笑着说，你看我哪儿像小偷？我说我看你天天鬼鬼祟祟的，贼眉鼠眼的，肯定过去做过小偷。老张说，哈哈，哈哈哈哈。老张这个人脾气不错。
我给了老张一支烟。抽着烟我说，老张你说咱们小区里谁是小偷？老张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能乱怀疑人家是小偷。我说，老张你这人呀，警惕性不高。老 张说，都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能做小偷呢？我说，可别迷信文化人，越有文化的越操蛋，越有可能做小偷。老张说，你这个小麻，真是的，真是的，怎么这样看问题？ 我说，老张你不懂，文化这个东西呀有时候很坏，你读着书读着书不知不觉就成了杀人的人就成了小偷。老张说，世界上哪有那样的文化？我说你不懂你不懂……
说说我所认识的小偷
我大约认识200多个小偷，有河南的，有河北的，有四川的，有江苏的，也有北京、上海的。出身有农民有工人也有干部，还有研究生。成都有个研究生姓 高，专门偷女人的内裤。他和我是哥们儿，那时候他常叫我到他家里去看他偷来的女人内裤，他家里女人的内裤是真多，足有200条吧，花花绿绿的。他抖来抖去 很好看，我看着就嘿嘿笑。
做小偷和人的文化程度没有关系，我觉得做小偷只和人的胆量有关系。人的胆量天生有大小，胆量大的有一部分人就做了小偷。胆量大的另一部分人当了官， 还有一部分人当了地痞流氓，还有一部分人偷越国境去了日本或者美国。胆量小的做工人做农民的比较多，还有的做了会计当了老师或者工程技术员。胆量小的人做 不了大事儿，没前途。
小偷的工作态度都不错，偷东西都很认真，都很尽职尽责。他们有分工，有围着汽车做活儿的，偷车牌的，偷车零部件的，也有偷整车的。有的小偷专偷自行 车，这种人没有大前途，是我们小偷里的瘪三，我们都看不起他。有专偷居民房间的小偷，这种人专业知识比较强，能上房爬屋，还得会撬门起锁，当初我就做过这 行挡。有的小偷专门站街头，有的小偷专门转商店，这种人都是偷小钱的，发不了大财。
小偷里边大多是成年人，也有未成年人，只有十几岁，大人带着他们天天去站街头。这种孩子有些被迫的，但大多是他们自己喜欢这项工作。做小偷很刺激， 入了这个行档很难走出来，许多人终生在做小偷。也许你们认为做小偷很苦，其实这是一件很轻松自由的工作，腰包里有钱，吃得不错，下馆子是常事儿。小偷很自 由，想偷就出门偷点，不想偷就在家里睡觉。小偷一般都不缺性生活，有了钱就去泡小姐。小姐听说你是小偷，大家都一样是下贱人，就对你服务态度特好，和你玩 很多种床上戏。
我认识的小偷，年龄最大的是太原的老刘，那年我在深圳认识他时他说自己六十七岁。他说从十三就开始做小偷，但一生都没混好，连老婆都没娶上。 1998年我和老刘住在一起，他走路一瘸一颠的，我问他腿怎么了，他说是过去被人打的。老刘的手艺不行，干活儿不利落，虽然年龄大虽然“工龄”长，但我们 年轻的小偷都看不起他。做小偷要有天赋，他的天赋不行。他特爱喝酒，又是个懒人，手里有点钱就不想出门，关起门来在家喝酒。我说老刘你得向钱奔，为自己的 今后攒点钱，他不听。老刘总是没精神头，没精神头的人不行，不会有希望。
那时屋里有两张床，他
那时屋里有两张床，他睡一张我睡一张，夜里他老爱打呼噜，影响我休息，我说你夜里注意点别把呼噜打得这么响，他生气了，想揍我。我过去一脚就把他踢 倒了。后来我搬出来自己租了一间房子。打了架我们仍然是朋友，老刘晚上常到我这儿来，老刘来了都是说，小麻，我不生你的气了。我说好好你不生我的气好。那 时候我常给他点钱花，还有时候带他去找小姐。
我的朋友杜小奉
杜小奉是安徽人，小我一岁，爱照相，偷了好几台照相机，没事的时候就拿着照相机出去玩儿。我的不少照片都是他照的。现在我家的影集里还有几张我们的合影，有一张是在重庆的红岩村照的。
我们是在成都认识的，大概是2000年3月我只身从深圳来到成都，找间房子住下就出去遛。我们很快就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行，握了握手我们就成了朋 友。后来我们住在了一起。杜小奉是个聪明人，在成都我们相互学习，并且很快都有了很大进步。杜小奉的手脚非常麻利，上屋爬墙是他的长项。在这方面他给我过 指导。我最喜欢的是他的乐观精神，不管顺不顺从来不见他愁眉苦脸，总是笑眯眯的。他爱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麻呀小麻，什么时候咱们做点大事儿？我说，快了快 了，说不定哪天就做大事儿了。我说等有了钱咱们就找老婆，好好过日子。做大事要等机会，没机会做不了大事儿，还要有运气，没运气也做不了大事儿，我们都有 思想准备，时刻等待着那个时机的来临。半年后我们的机会和运气就来了，我们连续做了几件大事儿，从此后我们就把贫穷的帽子甩进了太平洋。
成功后我来了北京，他去了合肥。杜小奉现在混得不错，在合肥买了房子娶了老婆。我这儿有一张他和老婆孩子的合影。那天杜小奉打电话来说，他最近开了 一家开锁公司，生意不错。我很高兴，我说，我早知道你会平安和幸福的。杜小奉说，小麻你过去是说过这话，你说我命不错，会有平安和幸福，让你说对了。我记 得你还说过，不快乐的人没幸福，没毅力的人也没幸福，你说对了，咱们都是快乐人都是有毅力的人，因此咱们就有平安和幸福。杜小奉也要我快点找个女人结婚， 我说，行啊，我也结婚享受幸福日子。我说，杜小奉我想你了，你快带着老婆孩子到北京来看看我吧，我家的房子很大，你们来了就不要了住宾馆了，就住在我家里 吧。杜小奉说行，说忙完这一阵就来北京看我。
别寻思只有大学毕业生有前途我们小偷没有前途，其实我们小偷也很有前途，你看看杜小奉不是很有前途吗？别寻思只有当官的才有幸福，其实我们小偷也很幸福，你看看杜小奉不是很幸福吗？
成都的夜里我和杜小奉
走在街上
那时候在成都，我和杜小奉夜里出去偷车牌。我们有偷车牌的专用工具，偷起来很容易，三两分钟我们就能得一个车牌。晚上十二点我们从家里出发，去街上 偷车牌。我背着工具走在后边，杜小奉在走在我的前头。这时候街上行人已经很稀少。为了表示我们的不慌张，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在街上。我们心里想我们都是 老手，我们都是胆子很大的小偷，我们不怕警察和车主。
我们走着路的时候偶尔也说说笑话，这些笑话大多与女人有关系。那时候我们非常年轻，对女人非常感兴趣，估计我们偷来的钱有三分之一付给了小姐。我们 也有时候会说说家里的事情。杜小奉说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知道他在外边做小偷，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杜小奉说他因此很生父母的气，但是他还是时常想念他 们。他说等他有了钱就给他们寄些钱去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然后和他们真正地断绝关系。杜小奉比我更想家，在灯光里我看见他眼里汪着泪水。我就安慰他，说没 什么，他们以后也许谅解你的。
我看见杜小奉点点头，无声地看着北方。我知道他的北方是安徽的潜山。这时候我也看着北方，我的北方是山东的莱芜。
路边洗头房的门还开着，有个小姐向我招手。我知道她，她是西安的小鹅。她的条子很好，就是皮肤有点黑。她也认识杜小奉。杜小奉对我说她的奶子不好看。我和小鹅笑了笑继续向前走。我说看来小鹅的生意不好。杜小奉说不好，是不好，她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如阿狐的生意好。
杜小奉说的阿狐是洗头房里的另一个女孩，是四川当地人。阿狐长得也不漂亮，但是她很媚，很能吸引男人。成都有不少男人是她的常客，做这事儿和做其它 生意一样没常客不行。那天晚上我们没看见阿狐，杜小奉说阿狐可能正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男人压着她动自己的屁股。杜小奉说，阿狐的奶子很白，但是很小，但 是很有弹性。他还说阿狐的四川话说得很好听，她用四川话叫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很刺激。杜小奉说有一次他把阿狐的奶子咬疼了……
我说操。
我们有时候在树荫里走，我们有时候走在路的中间。我看见我和杜小奉的影子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这个城市的夜里总有狗叫，流浪狗像我们小偷一样穿行在成都夜里，看见我们它们就吠，用这种方式和我们小偷打招呼。
我和杜小奉不理它们，继续朝着我们的目标前进。我们很快就从大路走进一条胡同里去，因为那儿更隐蔽更容易下手。我们看见了一辆车，在胡同里边的一间 房檐下边，是红色的夏利。杜小奉说，过一会儿我们就偷它的牌子。我点点头。在灯光下我看了看表，杜小奉问几点，我说12点45分。现在天有点早，还不是最 好的下手时机。我们先把两支烟卷叼在嘴上。
我们两个在胡同口站着
，我的身子靠着树，他站在我的对面，佝着腰，远处看去我们像是两个谈生意的人或者是两个喝了酒的人。我们尽量不向汽车那儿看，我看着西边，杜小奉在对面看着我的脸。
杜小奉说，小麻，等一会儿我们就下手，你不要慌张，如果来了人你就说这车是我们的，我们正在修自己的车，你千万不要怕，更不能拔腿就跑，和那人说话 不要太多，我们要继续低着头修我们的车。我说，咳，这有什么慌张的？我懂我懂，我们都是老手，你说还慌张什么？杜小奉说，你不慌张就行，我怕你慌张。我 说，杜小奉你放心吧我不会慌张。
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觉得杜小奉这是觉得自己是老手我不是老手，是有点看不起我。我说，只要你不慌张就行。杜小奉没吱声。我看见烟卷在他的嘴上一明一灭，他的一只眼睛是闭着的……
我其实没慌张。也算是老手了，我从济南偷起，偷了南京偷了上海，又偷了深圳和广州。偷已经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早已成了一个很麻木的人。小时候我的胆子不行，老爱慌张，现在行了，胆子大得很。
我要告诉你们
我告诉你们，做小偷和做男人一样胆子这东西很重要，没有胆子你做不成小偷，也做不了一个好男人。做小偷不要怕受挫折。做小偷要胆大心细。做小偷要脸 皮厚。既然做了小偷就不要认为做小偷不对，要认为做小偷也没什么不对的。做小偷和写作一样和画画儿一样和种地是一种活法儿。说到做小偷我还要告诉你们，如 果想做小偷，就得练好功，要练得手疾眼快，偷起来要干脆利落，不能拖泥带水。该下手时就下手，不要前思后想。腿脚更要麻利，小偷跑不快不行，我们小偷得比 一般人跑得快一点，这样才不至于被捉。我跑得比较快，百米跑十二秒八三，杜小奉跑十三秒五。
还有要记住的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刚开始做小偷一般人难免要慌张一段时间，还不等下手心就咚咚跳起来，这时候一定要控制好自 己，告诉自己：哥们儿没什么，你的运气不错，现在你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帝在保佑着你，这事儿你不是为自己做的是上帝要你做的，有上帝保佑你什么危险 都没有，你就放心去做吧。如果这样还不行，仍然慌张你就拧自己的大腿。我那时候采取得就是这种方式，很管用，拧完了大腿就好多了，胆量就会大许多。我第一 下手是在济南的历城，一个平房，我撬门进去没找到钱，只找到了三百元国库劵。至今我仍然记得的那个下午，天阴着，要下雨的样子。第一次我就做得很顺利，很 轻易地就把国库劵拿到了手……
后来我师傅表扬了我，受到表扬我很高兴。很多人没做小偷，这并不说明他不想做小偷，并不说明他的道德品质比我们小偷好，只是因为自己胆子不行。我认为做小偷最好要有天赋，有天赋的人做小偷要容易一些，没天赋的人做小偷比较难。
我还想告诉你们，不管你想不想做小偷都应该锻炼自己的胆子。胆子大是一个男人素质的体现。胆子小的人不是好男人，女人一般不爱嫁胆子小的人。
我和杜小奉对上帝的理
解
两点十分我们开始下手，运气不错，那天夜里我们偷了三个车牌。我们把车牌卸下来后再把三张事先写好的纸条贴在车窗上，上边写着：我们是小偷，对不起 我们偷了你的车牌，如果您不想要车牌就算了就不用和我们联系了，如果你想要车牌就和我们联系，按上边的账号打三百元钱给我们，这样你很快就能得到你的车 牌……上边除了有账号之外还写着杜小奉的手机号码。
丢了车牌的车主大多都和我们联系，打电话来说，是你偷了我的车牌？我或者杜小奉就说是是，我是靠偷车牌吃饭的，是偷了你的车牌。车主说你为什么偷我的车牌？我或者杜小奉说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要活着，要吃饭，恰巧那天出去碰上了您的车，对不起算您倒霉吧。
这时候有的车主会发火儿，也有的不发火儿。发火的少，不发火的多。不管他发不发火对他们我一般都很客气，一个有教养的小偷要懂得礼貌，要学会尊重对 手。记得有个小伙子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说要告我，还咒骂我不得好死。我说，你这个先生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您应该学会尊重对手。再说人得不得好死和偷不偷 没关系呀，你看那么多贪污的有几个是不得好死的？先生，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学问，我认为您即使很有学问，是个大学教授也不要以为您懂了上帝的意思，千万不要 以为做小偷是不好的，您想啊，如果做小偷是不好的，哪上帝为什么没消灭世界上的小偷呢？终于我把车主说服了，第二天他就打来了三百元钱。
我和杜小奉说，告诉我上帝是什么意思？杜小奉想了想说，上帝的意思可能是让人的胆更大。我说，你说得对，上帝的意思就是让小偷更狡猾，逃跑得更快。 我想了想又说，上帝有时侯要让一部分小偷不得好死，上帝有时候要让一部分贪官不得好死，上帝有时候要让一部分作恶的人不得好死，上帝也有时候让一部分不偷 的人不贪污的人和不作恶的人不得好死。
我对男老梁说上帝不会
让你这种人得好果子吃
那天我对男老梁说，来，上我家里来抽中华烟卷，男老梁就来了。
男老梁来了后我说，男老梁呀，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固执。男老梁说我固执什么了，我说，你呀脑子不灵活，老用老眼光看问题。男老梁说，是啊，我文化不高。我说脑子灵活不灵活和文化高不高没关系。
等男老梁抽了两支中华烟卷之后，我悄悄地告诉他，咱们小区里确实有个小偷，不是撒谎，我有根据，这个人过去在在南方偷过，他在四川湖北发了几笔大 财，是和一个安徽的小偷做得那事儿，一下子他们就分别得了几百万。现在这人发了，吃得穿得都很高档，这家伙居然在我们小区里买上房子了，还做了老板，他现 在很快乐，天天转着玩儿，转一圈回来就写书，这本书是写小偷生活的，很热闹……
这话引起了男老梁重视，他不停地搓着手说，没想到他妈的咱们小区里真有小偷。我说，这个小偷个子一米七五左右，三十来岁。
我说，男老梁我看你有点慌张，不要慌张，没什么，小偷就像地里的草，哪儿都有小偷。男老梁说，小偷太可恶了，从小我父母就教育我要生小偷的气，要想 办法打击小偷。我说，你父母教育得不对，其实小偷并不可恶。偷是他们的工作，这个世界如果没了小偷就会不和谐，就会发生混乱。男老梁说我的论调不对，我就 反驳他说他看问题很肤浅，根本不懂社会和人生。
男老梁抽了两支中华烟卷还想抽，我递给他一支说，你这种脑子不灵活人，我看一辈子也买不上中华烟卷了。男老梁笑着说，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说，你脑子 忒死，上帝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他老人家是不会让你这种人得好果子吃的。男老梁问我，上帝让谁得好果子吃？我说，上帝让脑子灵活的人得好果子吃，上帝让 聪明人得好果子吃，让小偷得好果子吃。男老梁说，他妈的这是个什么上帝？！
我对高警察说有的小偷
急了会攮人的肚子
片警高警察是山东人，常来小区里转。有一天我在路上碰见他，我说高警察你是不是山东人？高警察说，是济南的。我说哎呀，咱们是老乡，我是莱芜人。高 警察和我握握手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说对啊，你没看我都快流泪了吗？我又说，工作忙不忙？高警察说，挺忙的。我说，都忙什么，是不是有杀人的？高 警察说杀人倒没有，就是蝥贼多。
我笑了笑说，这很正常，哪里没有小偷？小偷就像济南地里的草，锄了又长出来。高警察说，对啊，总消灭不完这些家伙。我说，抓小偷就像除草一样不要太 认真，认真和不认真都一样，反正过几天又长出来。高警察说，我这人做事儿还是比较认真，不认真觉得有愧，对不住警察这个称为。我说，哦，你是这样的人呀？ 哎呀，什么有愧呀，不要想得太多。
我说，高警察呀，咱们是老乡我告诉，有些小偷是很厉害的，腰里别着刀子，把他逼急了，掏出刀子来攮一下肚子可不得了。
高警察说，没事儿，小偷一般不拿刀子。我说，不对，有些小偷有刀子，济南有个小偷出门就拿着刀子，有一次我看见有个片警追他，他一回头照片警的肚子就攮了一下。高警察说，真有这事儿？济南的这小偷太猖狂了。
我拍了拍高警察的肚子说，兄弟，北京的小偷也一样猖狂，不过你不用怕，你肚皮挺厚，油多，这种肚子攮一刀子到不了肠子，问题不大，哈哈哈哈。不像济 南那个片警，是个瘦子，一刀子就把肠子攮出来了，哈哈哈哈。高警察也笑，说，油多也不管用，攮进刀子去肠子照样得出来。我说，哈哈哈哈。
我又拍了拍他的肚子，我还使手指向他肚子恶狠狠捅了一下说，问题不大嘛，这么厚的油又还怕刀子？！高警察把肚子向后收收说，我有准备，早想好了，碰 见小偷不和他短兵相接，看见他向外拿刀子就使脚踢，把刀子踢跑了再抓他。我说，怕得是人家一个饿虎扑食上来，你来不及踢肚子就被攮上了。
我拍了拍的肩膀又说，小偷在暗处你在明处这很危险，你不知道谁是小偷，小偷知道你是谁，这就是你的麻烦。好比说，这小区里有个小偷知道你是片警，想 攮你的肚子，只要他想攮还有攮不上的？高警察笑了笑说，你说的也忒悬了，小区里怎么会有小偷？我说，哎呀兄弟不和你谈了，你还做警察呢，太麻痹大意了。人 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你怎么知道小区里没有想攮你肚子的小偷？
高警察叫我说得有些害怕了，说也许有也许有。我又使手指捅一下他的肚子说，不要怕，你肚皮皮上的油厚……
哈哈，我吓唬高警察。
哈哈，我吓唬高警察。不吓唬吓唬他他就寻思小偷没刀子，不攮他的肚子。吓唬了就行了，他就会紧张，就会寻思小偷有刀子，想使刀子攮他的肚子。哈哈！
我站在京周路边想
从我们小区出来有一条东西路，向西走三百米是京周路。京周路过去不行，路面很破烂，汽车很拥挤。现在行了，拓宽了，很敞亮。我经常站在京周路边上， 戴着墨色眼镜嘴上叼着一支烟卷向东北方向看，看完了东北方向看西南方向。东北方向是我们大家都向往和喜欢的人山人海的北京，西南方向是周口店。你们知道周 口店吧？小学历史课本上的第一课说得就是周口店的事儿。周口店以中国猿人出名。
京周路上有好几座过街桥，苏庄批发市场有一座，太平庄有一座，北潞园还有一座。再上远处走是区政府，那儿也有两座过街桥。我抽着烟卷想，行了，行了，修好了路就行了，良乡就富裕了，富人一多穷人就好办了，那时候小偷就逐渐逐渐多起来了。
这么想着我就激动起来，狠狠地把烟屁股扔在地上。
批发市场上的人没警惕
性
挨着京周路有家诊所，挨着诊所的是家汽车专卖店，还有一家幼儿园。这幼儿园很一般，设施不行，几十孩子在里边围着老师嗷嗷叫，老师的态度很好，一边笑着一边给孩子讲解着什么。我见了就想，这是在为今后培养富人和穷人，培养贪官污吏和流氓小偷。
向南走，有个批发市场，院墙里边空间很大，顶上是横七竖八的高压线路，下边有十几排平房，平房里都是小批发商店，有批发吃食的，也有批发烟酒糖茶 的，还有杀鸡宰鱼的，卖蔬菜的。问了问经商的大多是外地人，河北人最多，其次是安徽人山东人和河南人。这里的北京人很少，北京人有点爱面子，想做大事儿， 不想做这种小买卖。
批发市场上的买卖都很小，没几个富人，大多是穷人。这里的小偷很少，小偷一般不喜欢和穷人打交道他们喜欢和富人打交道。富人钱多花不了，小偷就偷了来自己花。我和良乡的小偷说，良乡的小偷啊，哥们儿，你们要看准富人的腰包，不要盯着穷人的腰包。
批发市场上人最多的时候是早晨，过去十点生意就不兴隆了，卖货的人就在太阳底下打磕睡，没警惕性，是小偷少，如果小偷多了没警惕性就会倒霉，打磕睡的时候钱就没了。
星期天是这儿的集市，这天人比较多，集市上净卖鸽子和狗的，这些人大多是本地人，没富人，也都是些穷人，也都是些没警惕性的人。富人一般不来，他们一般都是逛商场。我对良乡的小偷说，良乡的小偷啊，哥们儿，不要盯着穷人，别在这儿逛了，去商场逛去吧，去掏富人的腰包去吧。
和小肖在批发市场上说话
山东新泰县的好几个人在批发市场里做生意，他们不摆地摊，都有门头。
有个新泰的卖小五金的姓肖，年龄和我差不多。小肖是个机灵人，不只会经商，手艺上还有一套，会修车还会开锁。他老婆是个瘦子，冬天头上老扎一条紫围 巾，脸比较黑。新泰和莱芜一样很少有漂亮的女人。小肖两口子占得位置不错，加上他们有经商头脑慢慢地就成了比较有钱的人。他和我说想在一个小区里买房子， 不想回山东了。我说行啊行啊，看来你们是混出息了，成了新泰人的榜样了。
小肖听我表扬他就高兴，裂着大嘴笑，还谦虚说不是榜样。我想，这家伙看来是真混得不错，可是他快倒霉了，小偷快关注他了。人一富了小偷就找他的事 儿，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小偷都是很聪明的，他们搭眼一看就知道谁有钱谁没钱，如果被他们看上，你的钱就快完蛋了，就不是你的钱了，就成了他们的钱了。
我们莱芜和新泰挨着，莱芜在北边新泰在南边。问问小肖知道不知道高庄，小肖说知道，去过高庄。我说我也去过你们新泰的刘杜，刘杜挨着一个叫新汶的地 方是不是？他说是。我说新汶有个矿务局是不是？新汶有好几个煤矿是不是？他说是是，看来你真去过新泰。我说，别说你们小小的新泰，全国我去得地方多了。小 肖说，你厉害，你厉害。
小肖这个人不太谦虚，小肖觉得有了钱就行了，就什么都有了，就可以牛比了。世界其实不是他想得那样子，世界很复杂，有穷的有富的，有当官的有为民 的，有做小偷的还有抓小偷的等等。我说，这个世界复杂着呢，哥们儿你得学会谦虚，富人不能看不起穷人穷人也不能嫉妒富人，当官的不要高高在上，老百姓也不 要过于生当官的气，大家应该和睦相处，因此每个人都要学会谦虚……
小肖说，小麻你说得对，以后我要谦虚。`
我想培养邵二丰做小偷
批发市场上的邵二丰也是新泰人，卖衣服的，卖得不行，卖了好几年了仍然是个穷光蛋。邵二丰太老实，老实人一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笨蛋，新泰的邵二丰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笨蛋之一。我说，邵二丰啊，不要做笨蛋，你应该学习学习小肖。邵二丰点点头。
小肖不好学，学小肖就和做小偷差不多，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穷人中的狡猾人也就是聪明人才能做得了小偷。做小偷不狡猾不行，不狡猾的小偷最多做成 个深圳的老刘，做不成北京的小麻。小麻就是我，我是个狡猾人。我说，邵二丰你要变成一个狡猾人，不变成狡猾人你永远翻不了身。他老婆说，对，对。
我想把邵二丰培养成一个狡猾的穷人，相信只要努力他还是有希望的。做狡猾人首先要转变观念，脑子要灵活，要独立思考，不听别人的话只听自己的话。相 信经过一番努力，邵二丰就会翻身得解放，就会从一个穷人变成一个不穷的人。我经常去这样开导邵二丰。邵二丰脑子笨，不明白，他说，小麻你的意思是什么，你 说清楚。我说我的意思没别的，就是让你学会狡猾。
邵二丰问我，是不是你想让我卖假货？我说卖假货只是一种方法，除了卖假货之外你好好想想还可以做什么？邵二丰想了想说想不出来。我说，哈哈，原来你还真是个笨蛋。
穷人最狡猾的人都做了小偷，我是想叫他做小偷。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胆子。人往往缺乏的不是智慧而是胆量，人有了胆量就好办了，如果一个穷人有了胆 量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做小偷观念转变很重要，做小偷的不能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人，要觉得小偷是自己的工作，这种工作比较高尚。得想办法 叫邵二丰转变自己的观念，首先不看不起小偷，然后尊重小偷，然后兢兢业业地做小偷。
夏天到处是草的影子
批发市场上的小偷很少，看小偷还是到北京去看，那儿的小偷多。
有一回我乘车去六里桥，在社上看见一个年轻人偷一女孩的手机，活儿做得不错，很隐蔽，很容易那人就得了手。一个汽车上的人都没经验，都不会看谁是小 偷谁不是小偷，就是我有经验，我上去一看他就是小偷，我就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儿好好干。他朝我点点头，笑了笑。偷了手机他就下车了，下去后和我摆了 摆手。我也向他摆了摆手，我们是战友，战友和战友分别的时候应该摆手。
那小偷是从长阳下的车。过去长阳就是芦沟桥，芦沟桥在近代史上是个令人不容易忘记的地方，那次枪响使中国进入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我去北京看小偷就来来往往从这里过，夏天我把车窗打开，看桥下的沙滩，河里没有水，沙地上长着草。草真是厉害，夏天哪儿都是他们的影子。
看小偷是我生活中很重
要的一项内容
哎呀，北京的小偷是真多。北京小偷多的地方有西单，有王府井，有秀水街。300路公交车上小偷比较多，动物园附近的小偷比较集中。小偷最多的地方应该是中关村，那儿有个海龙大厦，小偷呀多极了。
富人多小偷就多，这儿来来往往的人都腰缠万贯，这为小偷的发展和壮大提供了有利条件。那天我站在海龙大厦门前想，这正是富人越来越富，小偷越来越 多。你看那些小偷吧，一个个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像偷腥的猫正伺机而动。哈哈，真好看，真好看！还是新手多，老手新手一眼就能看出来。比较起来新手比较像 小偷，老手比较不像小偷，老手有时候像大款，有时候像公务员，还有时候像歌星影星作家教授。老手一般出门前都打扮一下自己，向头发上抹点油，戴上幅眼镜， 又一派西服洋装。老手一般不轻易下手，只要下手就得果子。他们的手法很细腻，活儿做得很艺术，不硬来，讲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我告诉你们，做一个好小偷不容易，要千锤百炼才能做到炉火纯青，要吃大苦要受大磨难，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老手做活讲究配合，物品窝在手里容易留把柄，要马上转移到另一人手里。顺利转移了问题就不大了。所以老手做事儿都有组织有计划，做事儿讲规则，他们 不吃独食，得了果子大家都有份儿。通过观察我发现，北京和广州的小偷还是有区别的，在广州做小偷得说广东话，在那儿不会说广东话人就提防你，就会觉得你可 能是个小偷。那时候我学广东话费了很大劲，舌头不会拐弯，三四个月后才学得差不多了。在广州我和甘肃的小朱联合出击，配合得还算不错，总是频频得手。我发 现在北京做小偷可以不说普通话，小偷中大多操南腔北调，我听见有说四川话的，有说山西山东话的，也有操江浙口音的……
我禁不住感叹：哎呀，中关村真是个好地方，这儿地厚，是中国最容易生长小偷的地方之一。良乡自然没法和这儿比，一比良乡就完了，那儿地忒薄，富人少穷人下手的机会就少，但愿良乡能快速发达起来，多多地发达富人也多多地成长小偷。
没打算再做小偷，如果继续做小偷的话就不住在良乡，到中关村附近来租套楼房，找几个哥们儿，天天到海龙大厦附近做活儿。为了便于更好的工作，要想办 法喂熟几个保安。做这事儿我有经验，拉他们下水很容易，给几个小钱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地为你服务。最好在派出所里再找几个内线儿，做他们也好办，没有不偷腥 的猫。小偷刚来新地方，仨月站不住脚，想站住脚就得打点头儿，各地都有小偷的暗组织，一来就得先买头儿的账儿。暗组织都有行规，得见月向头儿交钱。暗组织 的头儿其实也不好做，让小偷都服你都向你上贡不容易。头儿这个岗位的竞争很厉害，说不定哪一天发生内讧，你就不是头儿了，权就被人夺去了。
在济南启蒙竹板落在我
的手心上
做小偷没捷径，得多实践，实践多了才能从新手变成老手。根据我的经验，初做小偷有师傅带一带最好。我就有师傅。我师傅是我们山东章邱人，姓汪，十二 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到济南投靠了他。那时候我们住在济南白马山的一间民房里，师傅坐着我站着，为我启蒙。他手里拿着一块窄窄的竹板，说，麻雀，麻雀，来， 来，说说你对小偷的理解。我说，小偷就是偷别人东西的人，自己是穷人，偷了别人的东西就成富人了，这就是小偷。小偷有时候偷钱，也有时候偷物件，还有时候 偷猪偷羊……
师傅打断我：不要说这些，说小偷是不是好人？我看了看师傅的脸想了想说，小偷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师傅说，说得对，说得对。师傅又问我，小偷多不 多？我说，小偷不算多也不算少。师傅说，错了，世界上的小偷很多，遍地都是小偷，有些公安局里的人是小偷，有些村长是小偷，有些会计是小偷，有些干部有些 工人有些农民也是小偷。我告诉你麻雀，小偷就像我们章邱和你们莱芜地里的草，遍地都是他们。有个公安局里的人去卖肉，给卖肉的5块钱扛走了一根猪腿，这算 不算小偷？算小偷。有个村长在野地里搞了一个妇女，这算不算小偷？也算是小偷……
师傅认为大家都是小偷，只是偷的方式有所不同就是了，有的是从别人的腰包拿钱，有的是从公家的保险柜里取钱，还有的是从账面上贪污钱……这些一概都 是小偷行为。我说小偷少他就使竹板打我的手心，有一次他说我父母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也有可能是小偷，我反驳了一句，他就打了我的手心。
师傅那窄窄的竹板落在我手心上钻心的疼痛，我嗷嗷求饶。他停了一下说，老子要让你记住，大家都不是好人，谁也不要看不起谁，谁也不要指责谁，做小偷虽然不是光荣的事情，但是也不能算作耻辱事情。
师傅非常独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允许别人反驳他。只要你不按他的想法行事，二话不说，抓过手来就打。竹板像雨点一样地落在我的手心上。他咬着牙，眼睛里涨着血丝。因为用力他的嘴咳咳的叫，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扬，许多落在我的脸上……我的手发木发热，红过之后就肿胀起来。
5分钟？10分钟？还20分钟后师傅才停下来……他好像累了，呼呼地喘着粗气。五年之后我才理解了师傅的话，他说得有道理，这个世界上小偷确实不少，大家的区别只是偷的形式不同而已。
这就是我的启蒙。对一个小偷来说启蒙很关键，这决定了一个小偷的工作态度，关系到一个小偷的今后的前途。
在批发市场上和邵二丰
说话
我说邵二丰想好了没有，邵二丰说没想好。我想培养他，得多给他做思想工作，这事儿不能急，要让他慢慢地开窍。我给他举了很多例子，我想通过这些例子 逐渐引导他。他听了我的例子光笑，我心里想，他笑说明我的说服工作有了一定的成效。我说，哥们儿不要急，要慢慢地想，不要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他老婆在一边也笑。我觉得他老婆比较聪明，比较起来她更容易开窍。我进一步开导他们，我说，有个大老板，他很有钱，有一次他对我说，人不能做小偷， 要讲道德。我说，富人你他妈没权利教育穷人你没有权利和穷人讲道德，你只有变成穷人了你才有权利教育我们穷人，我们穷人才会听你的话。我告诉你们，你是穷 人你千万别听富人的话，他们不让穷人做小偷是他们的阴谋活动，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财富，不要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当官的话我一般也不听，我说你没权利熊老百 姓，你不是老百姓你就不理解老百姓，只有当了老百姓你才有权利熊老百姓。
我又说，这些道理很容易明白，以后两口子夜里睡不着觉多想想，商量商量，别光干那事儿。邵二丰的老婆说，你看看你这个麻雀又胡说八道……
说话
我说邵二丰想好了没有，邵二丰说没想好。我想培养他，得多给他做思想工作，这事儿不能急，要让他慢慢地开窍。我给他举了很多例子，我想通过这些例子 逐渐引导他。他听了我的例子光笑，我心里想，他笑说明我的说服工作有了一定的成效。我说，哥们儿不要急，要慢慢地想，不要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他老婆在一边也笑。我觉得他老婆比较聪明，比较起来她更容易开窍。我进一步开导他们，我说，有个大老板，他很有钱，有一次他对我说，人不能做小偷， 要讲道德。我说，富人你他妈没权利教育穷人你没有权利和穷人讲道德，你只有变成穷人了你才有权利教育我们穷人，我们穷人才会听你的话。我告诉你们，你是穷 人你千万别听富人的话，他们不让穷人做小偷是他们的阴谋活动，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财富，不要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当官的话我一般也不听，我说你没权利熊老百 姓，你不是老百姓你就不理解老百姓，只有当了老百姓你才有权利熊老百姓。
我又说，这些道理很容易明白，以后两口子夜里睡不着觉多想想，商量商量，别光干那事儿。邵二丰的老婆说，你看看你这个麻雀又胡说八道……
在北京和朋友喝酒
北京市内的朋友一个姓马一个姓周。
马方泉在鼓楼附近住，鼓楼后边有个钟楼，钟楼后边有条街叫豆腐池胡同，马方泉住在那儿。马方泉是山东人，泰安邱家店的，他是考研究生考到北京来的，在一家报社里做主编。我说马方泉你是泰安邱家店的，我是莱芜的，咱们离得不远，马方泉很高兴就说是老乡是老乡。
周佩林不是山东人，是安徽人，他在一家杂志社里工作。我说周佩林啊你们安徽我可是去过，我说你是不是合肥的？他说不是合肥的。我说你是不是蚌埠的？ 他说我不是蚌埠的。我说你是不是安庆的？他说是啊是啊，我是安庆的。我说哎呀，你早说你是安庆的就好了，我刚从安庆回来。安庆靠着长江对不对？他说对。我 说安庆的天柱山很好看对不对？周佩林就握住我的手说哎呀对啊对啊，我就在天柱山边住。我说哈哈，行了行了，咱们是朋友了。朋友到了一起就应该好好喝酒，我 说喝酒喝酒喝酒。我们就出去找饭馆喝酒。
在饭馆里喝酒的时候我们照例说些空话大话，我们总是都对生活不满，我们想有很好的生活，我们都想找到更多的快乐，我们总是像古人一样说些大话空话， 开些无聊的玩笑，发些无聊的牢骚，好像我们谁都是怀才不遇的人，又好像谁都是愤世嫉俗的人。我们拿最近的一次煤矿的瓦斯爆炸说事儿，我们批评当官的不负责 任，拿矿工的生命开玩笑。我们说应该毙了这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可是法律不让毙这些家伙咋办呢？我们说，法律要是允许毙这些家伙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去毙一个 作恶多端的山东莱芜的村支书，就会去毙一个恶惯满盈的安徽安庆的镇长，就会去毙一个流氓成性的深圳的公安局里的人……然而法律不叫乱毙人，我们只好不毙， 无奈地笑一笑，发一发牢骚。
马方泉告诉我他希望自己今后能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周佩林告诉我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张恨水。我就给他们鼓励。喝酒的时候谈到了我正在写着的这本关于小偷 的书，他们也给了我些鼓励。那时候周佩林给我出主意，叫我多写点正面的，要劝化人都不要做小偷。我没听他的，我说，虽然你是作家，但是我不想听你的建议。 周佩林说，好好，有性格，有性格。我说我比较讨厌作家，有个作协的什么主席，经常坐着小汽车去各地演讲，叫写作的人都要写人文关怀的文章，要为老实人说 话，不要为狡猾的人说话，作家就听他的就写那种文章指责小偷。我不是作家，我不听他的。我觉得这个作协主席是胡闹，你不是穷人你理解不了穷人，你不是小偷 怎么能理解小偷呢？周佩林和马方泉听了我说的话认为我说得也有道理，他们都呵呵地笑。
马方泉叫我给他看面相
马方泉叫我给他看面相，我看了说，你的面相不错，能当官，最小也能当个司局级的官。马方泉哈哈地笑。他又给我看面相，说我的面相也不错。我说我的面相不好，像个小偷。马方泉和周佩林就大笑，说我的面相不像小偷。曾经有个良乡不了解我的人说我的面相像个区里的领导。哈哈！
和老杨老金在杂志社里
北京的地坛公园挨着和平里北街，里边并没转头，就是些树和路，来转的人不多，情人在这儿亲嘴很方便。那天我从里边走，看好几个亲人在树下亲嘴。我觉 得地坛公园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北海公园好看，更不如颐和园好看。我去找周佩林一般从雍和宫下社，下了车路过地坛公园，出去西门就是周佩林的杂志社。周 佩林写过好几本小说，都没影响，他不算很出名。他是个胖子，我见过他老婆，他老婆是个瘦子，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走在一起很好看。他老婆在和平里医院里做医 生。周佩林的女儿是学校里的优秀班干部。
那天我去杂志社里找周佩林没找到，找到了老杨。老杨是个编辑部主任，我和他也熟悉，我说老杨徐主编呢？老杨说徐主编出差了，去河南周口了。我说我想 和他谈谈书的事儿，老杨说什么书，我说我写了一本小偷的书。老杨说他不在家你说咋办？老杨又说，几天就回来了，等回来再和他谈吧。我说行。
在杂志社里我认识了老金，老金是个大款，留着大背头。老杨说老金也是写作的，是写作人里边的大款，开着好几家公司，他和周佩林是朋友。我对老金说你 们是老手我是新手，以后请多指导。老金说，写作的没有老手，越写越是新手。接着我和老杨老金就谈起我的书来，并由此谈到穷人和富人。老金认为穷人是很危险 的，富人得小心穷人，历史上的革命和战争一般都是穷人惹起来的，穷人不想穷下去了就反抗，就和富人战斗，这样出现了烧杀掠抢或者革命或者起义什么的。我同 意他的这个观点。我说，有的穷人很狡猾，这些狡猾的穷人不想穷下去，就选择做了小偷。最狡猾的穷人做了小偷。老金说，做小偷比造反好，破坏性相对小一些。 我点点头，然后说，老金你是富人，你知道最狡猾的富人怎样做吗？老金笑了笑说，我知道富人都吃喝嫖赌。我说，你说的是不狡猾的富人，狡猾富人是做行善的事 儿。
我又说，老金你是富人，我认为你今后一方面要小心穷人，防止他们的反抗，另一方面你应该成为一个狡猾的富人。老金说，你说得对，我看你还是比较有水 平，相信你的书能写好。他表扬了我文章中的想法和观点，老杨也表扬了几句我的文笔。说完了我的书稿我又说了几句话，我说你们不要看不起小偷，小偷也有高 手。老金也又说了几句话，他说，不心狠手辣的人难成大气，做不了富人当不了大官也写不了好文章。我们说完了叫老杨说，老杨想想说，老和穷人打交道的人永远 是穷人，老和富人打交道人才会变成富人。我说你说得对。
老金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好，他太嚣张。我不喜欢嚣张的富人，我喜欢谦虚谨慎的富人。
我在景山公园门口想
那天我从景山公园里出来。隔一条路就是故宫后门，故宫门外有卖矿泉水的，有卖老玉米的，这些人没证件都是偷着卖的，看见城管他们就呼呼地跑。我觉得 他们跑得不快，不如我跑得快。我想起了那次在长沙有个警察撵我，他一边跑着他一边喊抓小偷。这个警察是个胖子，我是瘦子，他跑不快我跑得快。路上有管闲事 儿，想堵我的路，我说，谁堵我的路我就打死他，这样想管闲事儿的就不敢管了，就让我跑得更快了。一会儿工夫胖子警察就被我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据我观察警察里边的胖子不少，他们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哪有不胖的道理？他们都跑不快。我们小偷很少有人是胖子，我们都经常锻炼，都跑得很快。北京警 察中的胖子也不少，靠这种人抓小偷怎么能行呢？北京跑得最快的警察可能帽儿胡同附近那个警察，他是个瘦子，那天我看见他抓小偷跑得很快，几分钟就把一个小 偷抓住了。我们小偷害怕跑得快的警察，谁跑得快我们一般都知道他，都躲着他，还会互相传话说，帽儿胡同那个警察跑得很快，都不要到那儿去偷东西。
有一次在九江的一家商店我偷了一个钱包，被一个警察发现了，我在前边跑他在后边追我。没想到他得这么快，马上就被他抓住，咋办呢？我急中生智，一边 跑着一边从钱包里拿出来钱向天上撒。这一招不错，很有效果，九江的人看见天上掉钞票，就围上来抢，堵住了警察的路，这样我才得以逃脱。真危险，没想到九江 有个跑得这么快的警察。做小偷光跑得快还不行，还得脑子灵魂，能急中生智。我师傅说，跑得不快的人做不了好小偷，最好的小偷是既跑得快脑子又灵活的小偷。
故宫护城河边有个钓鱼的老头儿
那故宫护城河里钓鱼的老头儿，六十来岁，脸是黑的，脸上有很多皱纹。那天他脸上的胡子早晨刚刚刮过，显得他的脸很光洁。他想钓上鱼来，没钓上来，哈 哈，钓上来了一辆自行车。这自行处理车八成新，是辆女车，车后边有个小孩座位。哎呀，不知道是谁扔在这护城河里的？为什么把一辆自行车扔在故宫的护城河 里？我过去挨着老头儿的肩膀说，哈哈老爷子，没钓上鱼来钓上来辆自行车，不错啊，不错啊，运气不错嘛。那钓鱼的老头儿一点不高兴，脸黑着哼了哼鼻子……
把自行车扔在岸边，老头儿继续钓鱼。这时候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我们谈起了故宫。我说故宫里边没看头，还不如故宫外边有看头，还不如东边的皇城根有看 头，还不如南边的菖莆河有看头。他盯着河水说，有啥看头呀？就是些金子、银子，就是些宝贝物件。墙外边有护城河，里边有站岗的军人，还有那么多的防盗设 施，就使这些东西成了一些死物。物件一旦死了就没了意思。我说，是啊，物件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和您一样也是不喜欢死物件。我不爱看死物，我爱看活物 件，我觉得看死物令人伤心，看了心情不好。活物好看，活物从这儿流到那儿，从那儿流到这儿，从皇上手里流到老百姓手里，又从老百姓手里流到皇上手里，从富 人手里流到穷人手里又从穷人手里流到富人手里，从你手里流着我手里又从我手里流到你手里，多好看啊。钓鱼的老头儿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富人没有穷人这个 世界不好看，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鱼没有钓鱼的这个世界也不好看。我说，对啊，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财富没有小偷这个世界就很乏味。钓鱼的老头儿看了看我，嘿 嘿地笑起来。
离开钓鱼的老头儿我到东边看北大红楼，回来不见了他的影子。他已经走了，那辆刚刚钓出来的自行车也走了。
我不知道我想念谁
觉得故宫附近没好玩的就打车去了西单。西单是616的始发站，从这儿乘车回良乡。
到了西单觉得天还早，就先看了看西单商店里的小偷。又去书店里看了看，都是些教育人的书，都是些不让人做小偷的书，这些书令人心烦意乱。不看了，出来去找616车站。车站上人不多，上了车就找上了座位。天有点热，拿一瓶矿泉水喝，喝了闭上眼睛等着车回了良乡。
616走京石高速公路，快得很，一个小时后我就到了良乡。
不回家自己做饭了，找了个小酒馆喝啤酒。吃了10串羊肉，喝了一杯扎啤。肉串不错，是新疆人烤的。那烤肉串的女孩令我的心动了一下，于是我就想念一 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儿？他在深圳吗？在广州吗？在长沙吗？在武汉吗？在莱芜吗？我不知道。想他想得有点心疼，见不着他有些委 屈，眼里就有泪想流出来。
家来去给杜小奉打电话，告诉他我想一个人，他问我是不是想白山的小钱，我说不是吧，他问我是不是想念四川的良红，我说也不是吧。我说我确实不知道想 念谁。杜小奉说，你应该成家了，我说我还没那想法。杜小奉说，哪你就回一次山东老家吧，我说莱芜生我的气，我也生它的气，我不想回去。杜小奉说我觉得你情 绪不好，你不能这样，那时咱们在一块偷东西时你说你情绪多好，现在有钱了怎么情绪不好了呢？我说我不知道想念谁，我也不知道人有了钱为什么情绪还不好？
放下电话我想，我大概是想念我自己吧？麻雀，想念你自己什么呀？你不就在你身边吗？这不就你的保险柜吗？
说一说画家郑塔子吧
郑塔子也是我们山东莱芜人，家是杨庄镇的，杨庄镇在莱芜西部和泰安接界。郑塔子的个子比我高，他的头发很长，他的眼睛不好，戴着眼镜子。他的眼睛不 好与他老做手淫有关系，那事儿做多了伤眼，和他说不听。郑塔子在北京通州一个叫宋庄的地方画画儿。那天我们到良乡来玩，郑塔子说，麻雀你不是很有钱嘛，还 不在这儿买处房子？这样我就买了现在的房子。有了房子后郑塔子很羡慕我，他说你的钱是真多。我说，我吃过多少苦你吃多少苦？我的钱来得不容易，是用命换来 的。好多次我被人打个半死，这些苦你吃过吗？郑塔子说，现在有钱了混好了过去吃苦也算值了。我很心酸地和他谈了我的过去，谈了痛苦也谈了快乐。他说，女人 你肯定搞得不少，我说，在小偷来说搞女人不算难事儿，有钱搞女人还不容易？我说了说搞女人的事儿，他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夸奖我说我是莱芜的光荣和骄傲。 我说我并不想做莱芜的光荣和骄傲，没意思。
画画儿的郑塔子卖不出画儿去，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劝过他，说先吃饭再说，吃了饭再画画儿比饿着肚子要好得多。他有大师情节，老想做大师，当然不会 听我的劝告。我因此生他的气，而且常熊他。我熊他他不生气，都是哈哈地笑。他嫉妒富人，以为我们小偷也嫉妒富人，我说我们小偷不嫉妒富人，也不生富人的 气。他说，你们偷人家的钱不是嫉妒人家？不是生人家的气？我说，偷东西是我们的工作，画画儿是你的工作你生画儿的气吗？他就哈哈地大笑，说，还有这样的工 作？我说，你懂什么呀，就是知道手淫。我说，这个世界从古时候就有穷人富人，就有剥削人的人和被剥削的人，就有命好的人和命不好的人。唉，郑塔子啊，你没 经过磨难你不懂呀。郑塔子说，我不懂我是不懂，我他妈看着这个世界不顺眼，我生这个世界的气，我生富人的气，也生穷人的气，也生画儿的气，也生狗的气。我 说，哈哈，想做大师没做了就生这个世界的气？你这人真是难交往的家伙。
郑塔子说做大师是他的理想。他认为理想很重要，我认为理想不重要。他说，什么重要？我说，活着重要，活着比理想重要一万倍。他认为人没有理想活着就 没意义，我说有理想和没理想活着都有意义。郑塔子被理想害了，理想是个很害人的玩意儿，被理想害了的人很容易没饭吃没衣穿，很容易夸夸其谈，也很容易手 淫，因此很多被理想害了的人眼睛不好，走路要戴上眼镜，这种人不是死于理想就是老年流落街头。我认为郑塔子是我们莱芜的一个笨蛋，我说，北京人都聪明着 呢，你到这儿来做大师是找错了地方。你看看北京人怕手机被偷就拴根绳挂在脖子上，你看看北京人的门上都按上的防盗门，他们的窗户都按上了防盗网，你看看北 京的陈希同和王宝森多狡猾？我看你郑塔子还是回莱芜种地去吧，别在北京给莱芜丢人了。郑塔子说，人的价值观不一样，看问题的就有区别，你不能说想做大师不 好，不能说人有理想不好。他不听话，还是想继续在北京做他的大师梦。
郑塔子来看看我的保险
柜郑塔子来了，我说哥们儿，今天让你看看我的保险柜。我把保险柜打开，让郑塔子看我的钱。里边满满的都是钱和金银财宝，这是我十几年努力拼搏的成 果。郑塔子被我的钱震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哦，哦，都是钱呀，哦……我说，当然都是钱，下半辈子我就靠它了。郑塔子说，麻雀，真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搞 到这么多钱？我说，是啊，我是搞到了这么多钱。我用保险柜的钱震他，让他走出理想改邪归正。我说，有钱是他妈的真好，他妈的，哈哈哈哈！我又说，我不相信 银行，我把自己的钱都放在保险柜里。我说，没事儿了我就把保鲜柜打开数钱，数钱是件很快乐的事情。郑塔子点点头，他也认为在家里数钱是件快乐的事情。我拍 拍保险柜说，保险柜真他妈是个好玩意儿，有钱的人都应该买一个保险柜放在家里，不管你是山东人山西人上海人北京只要有钱就应该买个保险柜。没事儿的时候关 上门把保险柜打开数钱玩儿。有老婆把老婆叫过来一块数，没老婆自己数……那天郑塔子被我震得呲牙裂嘴，那样子非常可笑。
我说，郑塔子，你知道马方泉吧？郑塔子说，是不是泰安的马方泉？我说，对了，就是他。郑塔子没见过马方泉，我说以后让你见见马方泉。我说，过去他家 里也没保险柜，我说你做记者老是收红包，家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买和保险柜呢？他听了我的劝告就买了一个保险柜，现在他收了红包就放进保险柜里。郑塔子 说，哦。我说你知道批发市场上的小肖吗？郑塔子说，不知道。我说，就在这儿批发市场上卖小五金，新泰人，混好了，也有钱，我叫他卖保险柜不买，我看他的钱 早晚得出事儿。郑塔子说，买保险柜花不了多少钱为什么不买呢？我说，小肖这人你不知道他想得啥。我又说，你知道新泰的邵二丰吧？郑塔子说，听你说过这个 人，但没见过面。我说，卖衣服的，一个穷光蛋。那天找我来看了看我的保险柜，也想买一个。我说，你没钱一个穷光蛋你说买什么保险柜呀？！郑塔子听着就笑。
我们要尽快使邵二丰成
为一个小偷我说，邵二丰，还是听我的劝告做小偷吧。我劝你做小偷是为你好，是想让你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想让你变成一个吃喝不愁的人。做了小偷你老婆 就有好衣服穿了，你也就能在北京买上房子，然后你再买一辆汽车，开着回新泰。你说你的命不好，我觉得你的命还是不错的，只要做了小偷你就会是一个好命 人……
邵二丰迟迟拿不定主意，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只是在苦笑。邵二丰的老婆站在我身边，我说，你想开了没有？她说她已经想开了。我说，你啊，应该多劝劝 邵二丰，多做他的思想工作，鼓励他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她说，是啊，这几天我老和他讲这件事儿，他脑子浑，到现在不开窍。我说慢慢来吧，不要着急。邵二丰的 老婆说邵二丰的脾气不好，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我说，你要有信心。她点点头。我又说，邵二丰是个老实人，老实人都这样认死理，老实人一般脾气都很拧。世界 上认死理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邵二丰这样的老实人，另一种有理想的人，他们也认死理。理想其实是很害人的，理想叫人中毒，中毒的人都疯狂，有时候他们疯狂得 连死都不怕，不怕死的人一般就是那些有理想的人。有理想的人很痛苦，他没有快乐，但是他们很固执，不承认自己没有快乐。有理想的人搞女人很少，因为他们经 常手淫和意淫……我又说，你老公邵二丰这种老实人其实也是中了毒，他是慢性中毒，有理想是急性中毒。邵二丰的老婆说，我已经开窍了，下一步我要拯救他。我 说，你配合我咱们把他拯救出来，让他尽快成为一个小偷。
我开导邵二丰
我对邵二丰说，你想做小偷你得先理解小偷，小偷不比别人坏，他只比别人幽默，社会越发展你越会发现小偷的幽默价值。你不要觉得他坏，你要觉得他很幽 默，他比舞台上的戏子更幽默。他们有时候像个变魔术的人，给我们变钱玩儿，哗啦啦哗啦啦，钱就来了，哗啦啦哗啦啦钱就从这儿到了哪儿。看小偷的人都笑得前 仰回合，而小偷不笑，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很严肃。如果你真准备做小偷，我教你一些技法，不是很难学，只要你认真学就问题不大，相信只要态度端正，只要认真 学，只要下苦功你就会成一个出色的小偷。如果你想做一个小偷就要经常瞄准富人的腰包，不要瞄准穷人的腰包。要小心富人，他们有时候心狠手辣。有的小偷拿着 刀子去偷，我不赞同小偷拿刀子，咱们还是不拿刀子好。咱们小偷最好的武器是逃跑。咱们要比富人跑得快，咱们也要比警察跑得快。咱们要把富人和警察远远地甩 在咱们的屁股后头。咱们有机会就做富人的思想工作，咱们说，我们小偷希望你们富人抓住我们不要体罚我们，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我们不带刀子也希望你们不要 用鞭子抽我们，如果被你们抓住了咱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进行一些争论，你们富人谈你们富人的观点，我们小偷谈我们小偷的观点，看看是你们富人说服了我们小偷还 是我们小偷说服了你们。
我又对郑塔子说，好小偷要有自信，好小偷不崇拜别人崇拜自己，好小偷能说服富人，让他们理解小偷，好小偷都是幽默大师，能让世界发笑。总之，好小偷 都是天才，他们既是偷的高手，又是善于表演的人又是有口才的人又是逃跑快的人，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征服这个世界。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小偷，成为一个有天 才的人物。郑塔子这个笨蛋看来是不行了，他既成不了好小偷也成不了美术大师。我想拯救他，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比你中毒更深……
最后我又拿他老婆吓唬他，我说，你老婆这个女人不错，脑子比你灵活，可是如果你脑子老不转弯，用不了多久她会给你戴上绿帽子。如果你要想戴绿帽子就戴吧，行啊行啊，带绿帽子去吧，戴去吧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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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导郑塔子
郑塔子没钱吃饭了，跑到我这儿要钱。抓住这个机会我开导起他来。我说郑塔子啊，你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脑子灵活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与时俱 进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能从大师梦里先迈出一步来？你是不是真的想带着大师梦去见上帝？你应该让自己快乐一点，你是人这么长期没有快乐怎么能行呢？你应该 学习脑子灵活的人，人家脑子灵活的人总是走到哪山砍哪柴走到哪村唱哪歌儿，总是与时俱进，你这样活人被尿憋死真是太愚昧了。你得自己开窍，你不开窍我就是 磨破了舌头也不起作用……
开导完了，我给了郑塔子500元钱。
郑塔子这个人很难教育。
居委会里王主任找我谈
话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找我，说和我谈谈。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原来是谈小偷的事儿。王主任是个女的，三十多岁，脸比较白，身材很好，比较瘦。我进了她 的办公室，她说，小麻，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她关上门向外看看才坐在椅子上，好像要谈什么神秘事情的样子。我想，她这样和我谈有点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约会。
我点起一支烟来。
我抽了两口的时候她才和我谈。她一开口我就明白了，是和我谈小偷的事儿。她问我小区是不是真有小偷，我说，肯定有小偷，不过咱们发现不了他，小偷一 般伪装得很好，没经验的人很难发现他们。我说，根据有经验的人说，一二百人里就会出现一个真正的小偷，估计咱们小区里有十几个真正的小偷。王主任说，兔子 一般不吃窝边草，希望他们不要在我们小区里兴风作浪。我说，这可不好说，这要看什么样的兔子，有些兔子才不管什么窝边草不窝边草，哪里有好草就从哪里下 口。
王主任说，最近良乡的小偷很猖獗，前几天苏庄五里发现了个小偷，正起门的时候被保安看见了，保安说小偷小偷，小偷掉头就跑。小偷跑得很快，保安没撵上。我说，笑话，保安怎么能追上小偷？别说保安就是警察也追不上小偷，小偷都跑得很快。
王主任说，行宫小区最近也发现了一个小偷，夜里他正爬楼被保安发现了，把他抓起来送到派出所了，到了派出所一审问，不是外地的小偷，是他们行宫小区 里的。我说，哈哈，你看，你看兔子吃不吃窝边草？有的兔子专门吃窝边草。王主任说，是啊，看来真是有专门吃窝边草的兔子，碰上这样的小偷才难办呢。
王主任问我，小麻，你说碰到吃窝边草的兔子咋办？我说，这事儿不好办，如果咱们小区里真有爱吃窝边草的兔子没办法。王主任说，哪就让他吃？我说，你 不让他吃咋办？王主任说，我们群防群治，制服他行不行？我说，你的办法很危险，把小偷逼急了可不得了。王主任说，把他逼急了是不是偷得更厉害？我说，把小 偷逼急了偷得更厉害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危险的一方面，他急了会使刀子攮人的肚子。王主任说，唉哟小偷这么恶毒呀！我说，哈哈，你以为小偷都是好惹的？他们 厉害着呢。王主任说，怪不得高警察说，小偷随身带着刀子，看来还真是有刀子……
小区里人心惶惶。他们说，哎呀，小区里不是业主的天下了，成了小偷的天下了，他妈的！我说，这种牢骚话最好不要乱说，叫小偷听见可不好。那说这话的 伸伸舌头就不再敢说这话了，怕小偷听见真来攮他的肚子。当然还有偷着议论的，但都是小声说，关在屋里说。我对他们说，有提防心是对的，但也不要神经过敏， 小偷从古时候就无处不在，他们总是神出鬼没令你防不胜防。他们层出不穷，他们都是非常坚毅的人，他们勇往直前前赴后继，哈哈，从古到今就是小偷的天下……
我对高警察说要和风细
雨地做小偷的思想工作
高警察一天告诉我，他怀疑有几个山东人是小偷，我说，你说谁呀？是不是怀疑我？高警察说，没怀疑你，我怎么能怀疑你呢？他说有个德州的小李可能是小偷，因为小李老是鬼鬼祟祟的。还有个潍坊的老马也很值得怀疑，老低着头走路。
我说低着头走路不一定就是小偷。高警察说，低头走路的没几个是好人。过去他抓过一个强奸犯，就是爱低头走路。抓的时候那那强奸犯还企图反抗，结果还 是被他们几个警察制服了。我说，看来你还是很勇敢的嘛。他说，做警察不勇敢怎么能行？关键时候还是得冲上去。我笑了笑说，不错，不错，你很敬业，值得表 扬。不过还是小心点好，看见拿刀子的不要盲目地向前冲，先观察一下看看他腰里有没有刀子，没有的话就冲上去，有的话就不要冲。
高警察嘿嘿笑着说，小麻你要做了警察不是个好警察。我说，我的肚皮不厚，没你的肚皮厚当然不会是个好警察。他说，这不是肚皮厚不厚的事儿，是勇敢不 勇敢的事儿。我说，怕的是人家将刀子向外一拔你就不勇敢了。高警察说，小麻，你怀疑我的勇敢？我看看他的脸说，你不像是个勇敢的人，过去我也见过你这样的 警察，嘴上说自己很勇敢，真到关键时候就勇敢不起来了。
我认为人怕死对，你就是勇敢的人你也要爱护生命，也要害怕刀子，智取对，盲目地硬冲不对。体罚小偷不对，抓了小偷别体罚人家，好好地和他讲道理，和 风细雨地做思想工作，不要向小家小偷头上扣大帽子，不要粗声大嗓教训人，不要觉得自己比小偷高人一等，做警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人民的一个勤务员……
高警察笑着说，小麻你说得也有道理。
好像我是主编周佩林不
是主编
周佩林要看我的书稿，意思是给我点指点，我拿出一部分去给周佩林看，周佩林还没看就先给我讲起文学来。想教育我，没想到让我教育起了他。
周佩林认为文学是很重要的事儿，我说文学重要什么呢，周佩林很吃惊，他说，麻雀你怎么能说文学不重要？你看看李白杜甫你看看曹雪芹鲁迅，重要不重 要？我说，周佩林，你说科学重要不重要？种地重要不重要？生孩子重要不重要？还有，你说小偷重要不重要？如果你说小偷不重要，如果我书里的这人不做小偷， 他是不是现在还在莱芜种地？我告诉你周佩林小偷也是很重要的，做小偷能改变穷人的命运，过去你是穷人做了小偷就会变成不穷的人，我看这就是很重要的事儿。 周佩林呀，你们写作的，你们当官的，你们搞科研的，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一定不要看不起小偷。
周佩林说，我的意思是你的作品要多有些文学味道，没说看不起小偷。我说你们文人大多看不起小偷。周佩林笑了着说他没看不起小偷。
他想和我解释，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说，有个画画儿的他认为画画儿很重要，有一天没钱吃饭了和我要钱，我不给他钱，我说郑塔子你说画画儿重要还是吃饭 重要？他说画画儿重要，我说算了算了不给你钱了，你画画儿去吧。看我不给他钱，他就赶紧说吃饭，我才把钱给他。周佩林呀，我告诉你吧，什么都没活着重要。 人得想办法不死，得想办法继续活着。那次我在青岛被人家把头砸坏了，倒在地血泊里，好久爬不起来。哎呀，那种恐惧呀，你没法理解。我几次想站起来，头太重 了无论如何爬不起来，我就大叫起来，娘啊老天爷，我是不是要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要我死？周佩林你虽然是个主编，虽然是个写作的人，可是你没经历过生死， 我是个经历过几次生死的人，因此我比你更知道活着有多么重要。在死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文学哪里还有什么美术？哪里还有什么善恶，哪里还有什么道德和法规？一 切都变得轻如鸿毛。唉呀，很庆幸我至今还活着，很庆幸自己几次从死亡里走出来。现在我老怕自己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因此老是这样告诉自己，麻雀，你现在在北 京，在房山区政府所在地，这儿是良乡，这儿是一个叫苏园的小区。你的右边是京周公路，京周公路的西边是京石高速公路，京石高速公路的西边是六环路，六环路 的西边，挨着山的那儿是燕山石化，燕山石化的那边是山，山上有树和农民……你的家在山东的莱芜，从莱芜城向南走20里左右就是你的村子，你虽然好多年没回 去了，但它还在，那儿住着你的父亲和母亲……麻雀，不要忘记你是从死亡线上活过来的，不要忘记你的师傅姓汪，他是山东章邱人，那时候你和师傅在济南，你从 济南一个人离开了他去了南方，那天早晨他送你到火车站，他说，麻雀我的儿子你要坚强，你要不屈不挠，你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小花哭了，小花说麻雀你要注 意安全，别叫人家打断了腿，因为你今后还要走路。要用胳膊护住你的头，因为打坏了头脑子不清醒了，人家就会把你当成一个傻子。我说师傅、小花姐你们回去 吧，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怎样照顾自己。师傅和小花姐不走，直到火车走了他们还站在站台上。我朝他们摆着手说，师傅小花姐再见了，山东再见了。山 东，山东我长大了，我要去南方了，我要去南方的打我的天下。麻雀，你去了深圳和广州和珠海，然后你又去了武汉和长沙，你在一个叫九江的地方也工作过，最后 你到四川，在那儿你遇到了你最好的朋友杜小奉，你们在那儿做了几件大事儿，然后杜小奉就回到了安徽，你曾经想回山东莱芜，但是你的父母说你不要回莱芜，因 为村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小偷，于是你就来到了北京。现在你一个人在一所大房子里，你活着，而且活得还算舒服，和郑塔子及邵二丰比较起来你好多了。也许你这一 生已经一劳永逸了，再也不需要向过去那样的劳作了，像过去那样的担惊受怕了。麻雀呀，亲爱的麻雀，希望你能珍重，好好地活着，好好的，好好的……
周佩林听着，木呆呆的
周佩林听着，木呆呆的。就像他不是主编，就像我是主编，就像他是没学问的人我是有学问的人。
我带着邵二丰去了北京
郑塔子不如邵二丰好培养，我得好好地培养培养邵二丰。我想带他到北京多走走，让他见识见识，邵二丰的老婆很同意。邵二丰经济上有困难，出门花钱的事 儿我不要他们管。邵二丰的老婆很高兴，她说，你就好好地培养邵二丰吧，培养好了我们感谢你。我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和他媳妇睡睡觉。她就打我的屁股。
有一天我拉着邵二丰去了北潞园，这儿是616车站。上车的人很少，车上有座儿，我叫邵二丰挨着我坐。坐下后我对邵二丰说，邵二丰啊，你看看我戴上墨 色眼镜酷不酷？他看了看笑着说很酷很酷。我说，过去我在南方就爱戴墨色眼镜，南方有个老刘，他说我墨色眼镜的样子很酷，以后出门我就都戴着墨色眼镜。戴墨 色眼镜好处很多，首先一条是不容易被人辨认出来，你是麻雀一戴上这玩意就好像不是麻雀了。我说哥们儿，你以后也买副墨色眼镜戴戴。邵二丰就又笑。
一会儿车就到了良乡的西门，邵二丰问我去哪儿，我说乱转，让你去长见识。走到那儿算那儿，回不来就住下，钱的事儿不用你管。我说，只要你听话，以后我常带你出来转。邵二丰点点头说他听话。
616的终点站是西单，我们从长椿街下的车。下来车我们进了地铁，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到了鼓楼车站。我拉着邵二丰说走走，咱们在这儿下车。
上来地铁站我们沿着故楼旧大街向南走，走着我问邵二丰，你来过这儿没有？邵二丰说没来过，这是那儿？我说这叫鼓楼旧大街，咱们向前走，走几百米向东 拐就是鼓楼，来过鼓楼没有？邵二丰说没来过，光听人说有鼓楼，过去想来看看，可是没来过。我说今天咱们就去鼓楼后边的钟楼，去找一个老乡，他是泰安的，是 报社里的一个主编。邵二丰点点头。
说着说着就到了鼓楼，邵二丰抬着头看楼顶，我说看路上，别发生了车祸。邵二丰就不再抬头看楼顶，看路上的汽车。
绕过鼓楼去就是钟楼，钟楼也很高，门前有个石牌子上有写着钟楼47米高。邵二丰想看上边的字，我说走吧走吧，别看了，咱们去豆腐池胡同吧。
豆腐池胡同里住着马方泉……这天马方泉的老婆没在家，正好，就是希望她不在家。我进去说，哈哈马方泉我来了。马方泉一抬头说，麻雀怎么是你？我说带来个学生，跟你学习学习。马方泉寻思是学写新闻的，我说，不是，是个卖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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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腐败分子当上副总
编了哈哈哈哈
我说，新泰的邵二丰思想不开化，做不成小偷马方泉你说该咋办？马方泉嘿嘿笑，我说你别光笑你得给他做做思想工作。马方泉每人泡一杯茶给我们喝，茶不 错，是绿茶是刚从安徽带来的。马方泉不是个好记者，是个腐败的记者，出门他好收红包，不给红包他就生气，人家看看他的脸色就赶紧给他。有一天马方泉对我 说，你是小偷我是腐败分子，咱们都是坏人。我说，这个世界上坏人比好人多，做好人孤独做坏人不孤独。
我对马方泉说，别光喝茶，给邵二丰做做思想工作。马方泉想了想说，其实做小偷也没什么不光彩，以后多跟着麻雀学学，他是老手经验多，你应该虚心向他 学习。咱们都是老乡，老乡出门在外一般不会害老乡，我和麻雀叫你做小偷是为你好，是想让你抓紧时间发财致富。别卖衣服了，卖什么衣服啊，以后就好好地做小 偷吧。不过要注意安全，最好少和警察打交道。我说别害怕，只要跑得快，脑子灵活警察就抓不住你。马方泉说，对啊，脑子灵活很重要，比如我这个做记者如
果脑子不灵活就一事无成，没人给你红包。
我对邵二丰说，人家是研究生，你看看人家的脑子多灵活？我又对马方泉说，你给邵二丰讲讲弱肉强食的理论。马方泉说，这个没什么可讲的，意思大概是谁 弱就吃谁，人不要当弱者，当弱者倒霉会成为强者的盘中餐。我接过来说，弱者得狡猾，不狡猾就会被吃，狡猾了才能躲避强者。马方泉说，对，对，就是这意思。
马方泉教育了一会儿邵二丰就开始说他自己的事情，说自己过去是个好人是个弱者，在报社里老被欺负，出门也不敢要红包，后来想了想，就转变了观念，逐 渐腐败了起来。他又说他不光出门要红包，还搞女人，他搞的女人有的是情人，有的不是情人是小姐。他一边说着一边笑，一点也不觉得耻辱，反而还觉得很光荣。 马方泉又说，过去以为世界和书上写得一样美好，做了记者以后才发现书是书，书是专门骗人的，是教化黎民的，世界是世界，和书没有关系。过去马方泉想做个高 尚人，以后想了想就不准备做高尚人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腐败人。他说他报社里还有个腐败分子，都寻思这个人是自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结果怎样？人家不 但没毁了自己的前途，最近还当上副总编了，哈哈哈哈，真是可笑。马方泉他要向那个腐败分子学习，我说邵二丰你也得向那个腐败分子学习。邵二丰点点头说对。
邵二丰的老婆有可能要
给他戴绿帽子
我说，马方泉说得对，邵二丰你回去要好好地思考一番。邵二丰点点头。接着我分析了一下良乡的形势，我说良乡这个地方其实很不错，很有发展前途，以后 变成大学城，光教职员工就有几十万，这很利于小偷的发展，邵二丰你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偷东西的本事学好，等形势来了就动手，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富人。 你说是不是？
马方泉说，麻雀分析得不错，有些大学教师是很有钱的，瞄住这些人的腰包错不了，还有许多学生家里是富翁，也瞄准他们的腰包。邵二丰又严肃地点点头。他的样子像个小学生。
马方泉问邵二丰，你胆子大不大？邵二丰结巴着说自己胆子不大。马方泉问他过去偷没偷过东西，邵二丰想了想说，偷过几次瓜。马方泉说，哎呀，看来你的 经验不丰富。我说经验不丰富没什么，只要虚心学习很快就能弥补这些不足。我又说，做小偷还要学些技巧，不知道你跑得快不快？邵二丰说自己跑得比较快，我 说，是吹牛吧。邵二丰说在小学里上学的时候百米赛跑第二名。我说，光听你吹不行，等以后跑跑我看看。马方泉说，你附近不是有条刺猬河吗，叫他到河边上跑跑 你看看。我说行，回去就跑。邵二丰点点头……
最后我吓唬了吓唬了邵二丰，我说邵二丰啊你要马上进入状态，如果仍然这么穷下去的话，你老婆可能会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呢？哈哈，她有可能要给你戴绿 帽子，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马方泉。马方泉也哈哈地笑，他说是，有可能给邵二丰戴绿帽子。邵二丰害怕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脸都吓得有点发黄了。
他的脸越发黄越好，这样他就会更容易成为小偷，让老婆不给自己戴绿帽子是他的动力。我说，马方泉，假设你是邵二丰的老婆又年轻又漂亮，给邵二丰这个 穷人做老婆，而且日复一日地没一点前途你给不给邵二丰戴绿帽子？马方泉想了想说，肯定得给他戴绿帽子。我说，邵二丰，听见了没有？邵二丰的脸就更黄了。
在西单看见了一个偷钱
包的
我和邵二丰去西单坐车，太阳照着我们，天有点热，我们两个懒洋洋的。路上的汽车很多人也很多，人在这里走一不小心就会上碰了人或汽车，很危险。有个像流氓的家伙胳膊里挎着一个女人我差点碰了他们。
我看见路上好几个人鬼鬼祟祟正在东张西望，也许他们正在制造一个阴谋。我对邵二丰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儿，你不要懒洋洋的了。我拍了他的脊背一下， 邵二丰笑了笑。之后我去买了两瓶水来，给他一瓶给我一瓶，我们喝着走路。我们要从东边穿过马路到西边去乘车，我抓住他的胳膊说，要小心路上的汽车，不要让 车碰了你。
我们小心翼翼地过了马路。就在我们继续向前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小偷。不错，这可以给邵二丰一个学习的机会，我说，邵二丰你看你看，前边，路哪边。 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跟上去了，他们跟上去了。注意他们要对那女孩下手了，他们一定发现了她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对了对了，就这样跟着她慢慢的靠近。那女孩 不会发现他们，这儿人太多了，满眼里都是诱惑，在这种地方下手看起来很危险，其实很安全。大多数人不会管这事儿，其实几乎所有的人都害怕小偷，对小偷他们 大多敬而远之，各扫门前的雪的人多，没有几个真正的好人，没有几个见义勇为的人。哈哈，得手了是不是？是一个钱包？邵二丰说，好像是钱包，是红色的。
我看见邵二丰的脸红了，他有些激动。他的眼睛一直跟着那俩小偷，直到他们消逝的无影无踪。他说，那钱包鼓囊囊的，里边的钱一定不少，估计得有几百甚 至上千元。我说，钱多钱少靠运气，有时候里边的钱会很多，几千的时候也有。但是也有时候里边没几个钱。钱多的时候小偷就高兴，就下馆子进窑子。钱少就扫 兴，就把钱包扔了。邵二丰笑了笑说钱多钱少都一样冒风险，遇到钱包里没钱肯定生气，你偷没偷过没钱的钱包？我说，多了去了。
我叫老张好好锻炼身体
我在家里写关于小偷的这本书，写了两千字写累了。打开保险柜看了看钱，然后我就走下楼去找乐子。
小区的院子里很平静，转了两圈没找到乐子。我就去找老张。老张是个闲人，他过去在税务所上班，现在退休了，在家里养了一只会说人话的鸟儿，我经常见他提着鸟出来进去。鸟是他的乐子。他老婆女老梁的乐子是搂着男人跳舞，她天天出去跳，就像中了毒的人。
我到了老张家里，老张的鸟一见我就说恭喜发财，我就也向鸟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我说老张你这鸟儿不错啊。老张听我夸奖他的鸟就高兴，他说，我的鸟是 不错，我很喜欢它。我说以后我也想养只鸟玩，老张说你玩鸟太年轻了，现在你这年龄是闯天下的年龄。我说我都老了，还闯什么天下。老张说，才三十岁就老了？ 我说我觉得我老了。老张说，你可能是孤独，应该找个媳妇结婚了。我说找不上，等以后再说吧。老张说，你要想找我就让女老梁给你找一个。
女老梁没在家，老张说跳舞去了。我说老张你怎么不去跳舞？你看你家黄大姐天天出去跳，老张说他有哮喘病活动量大了不行。
我想和老张开开玩笑，我说，老张呀，你夜里干那事儿肯定不行，一看黄大姐就知道你夜里的功夫不行。老张就笑，笑着说我胡闹。说真的我真觉得老张夜里 干那事儿不行，老张很瘦弱，又有哮喘病，年龄快六十了，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夜里干那事儿行。他老婆女老梁比他年轻十几岁，个儿高，身材很好，奶子和屁股都比 较大，又爱跳舞，她夜里干那事儿肯定很厉害。我说，老张啊，一个女人爱上跳舞是件麻烦事，一男一女俩人搂着，很难保证时间长了不出问题。
我认为老张应该采取点措施，想办法不叫女老梁出去跳舞，或者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好好的，把哮喘病治好，再买点伟哥什么的壮阳药放在床头，关键时候吃几片，这样他老婆女老梁就不出问题了。
我给老张出了这些主意老张不听，他认为女老梁不会出问题。就是跳跳舞，哪里说出问题就出问题呀？我说他这个家伙不听我的早晚得戴绿帽子。我叫他好好 锻炼身体，我说锻炼身体要有耐性，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还和他说，与此同时要好好地做女老梁的思想工作，好说好商量不要发火儿……
做了警察没什么了不起
不要烧包
那天我又和高警察说话了，我们还是路上碰到的。我们站在树荫下说话，我给了他一支烟卷，我自己也抽着一支烟卷。我说，高警察你应该在济南不应该跑到 这儿来，济南不错，我过去在那儿呆过一年。高警察说济南不行，和北京没法比。他说他不想回济南了，就在这儿干一辈子。他对良乡今后的发展充满信心，以后大 学城建起来这儿会繁华起来。我同意他对良乡的看法。我说，不过，那时候小偷也会多起来，你们的工作就更紧张了。他说是啊，是啊。他挺了挺胸膛，好像是告诉 我他不怕小偷。他说，以后我们警察的武器会越来越先进，我说，可是小偷的技法会越来越进步，我劝你还是不要过于乐观，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认为不害怕小偷 的警察不是好警察。他就笑。
笑完了高警察分析了我们小区的情况，他认为我们小区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很可能隐藏着几个小偷。他小声告诉我，他首先怀疑青岛的老马，老马有点驼背四 十来岁，高警察认为他走路的样子非常像小偷。有一次青岛的老马请他喝酒他没去，他怕喝了酒影响他对老马的判断，他还怕在喝酒的过程当中丢了钱包。一个警察 丢钱包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我听着嘿嘿笑。
高警察说他还有一个怀疑对象，也是个山东人，是潍坊的，据他观察那潍坊人家里经常有狐朋狗友，他们肯定是酝酿阴谋，商量下一步怎样下手。
我说，你这个警察是个好警察，你怀疑的有道理。高警察说他已经把自己的看法向所长进行了汇报，所长表扬了他并且很支持他的工作。他又说居委会里的王 主任和他配合得也不错，王主任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对小区里的工作忠心耿耿，夜里睡不安稳，老担心小区里有小偷。王主任和他都认为，兔子有时候也吃窝边 草。王主任和他都认为，有的小偷是非常恶毒的，你抓他他就会把刀子拿出来照你的身体刺过去。不过大多小偷采取的是逃跑的方式躲避警察的追剿。
高警察还告诉我他想在小区里打一场人民战争，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搞群防群治，可是又怕因此引起大家的惊慌失措。高警察和居委会里的王主任都认为小偷不像地里的草一样难消灭，认为大家齐心协力就能把小偷消灭干净。
我认为他们这种看法很
我认为他们这种看法很可笑，我认为他们的策略也很可笑。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小偷不是正义的化身也很可笑，我认为大家都不是正义的化身。他们认 为邪恶总被正义战胜也错了，我师傅说更多的时候邪恶战胜了所谓的正义，小偷战胜了警察，男流氓战胜了老婆，女流氓战胜了老公。当然也有时候警察战胜了小 偷，老婆战胜了男流氓，老公战胜了女流氓。我师傅还说过，穷人和富人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着，警察和小偷的战斗也将继续进行下去，老公老婆和流氓的斗智斗勇将 伴随整个人类的历史进程。不要以为你永远是一个富人，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一贫如洗，不要以为你永远是一个警察，也许在今后的日子里你就变成小偷，不要以为 你永远是老公永远是老婆永远不做流氓，也许明天你就是成了流氓。师傅说，做穷人的做小偷的和做流氓的都不要气馁，也许明天就柳暗花明就改天换地。师傅在我 离开济南前的那个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儿子，记住，做穷人不要气馁，做富人不要烧包。我说，师傅我记住您的话了。我想对高警察说说师傅的话，告诉他做了 警察没什么了不起不要烧包，但是想了想我还是没说。
我与周佩林的争论
写这本书的时候周佩林不断地给我一些指导，我应该感谢他。事实证明他的写作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他告诉我，你要写得真实，只有真实才有生命力。我说 我就是要写真实的事儿，他说这就对了。他说他过去的文章有许多感情上不真实的地方，他为此而后悔，他叫我接受他的教训。在写作过程中他还给我了许多鼓励， 他说他没想到我会写得这么好。我很感激他的鼓励，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我的写作就不能继续下来。写作和做小偷一样自信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想做小偷就一定 要建立自信，如果你想写作也一定要建立自信。周佩林也给我的文章指出了一些缺点，他说我的文字不优美，我说我是第一次写作，尽力而为吧。周佩林还曾给我建 议，不要以第一人称写作这本书，他是怕这本书会给我带来不利影响。我说已经写到这种程度了，不想再改变人称。还有时候我们会发生些争论，这些争论大多因为 文章中的观点，他试图想说服我，但我很固执，大多时候我行我素。我的文章里有一句话说做小偷很好玩，他想把这句话删去我没同意。我说我做过小偷，现在写文 章，比较起来我觉得做小偷比写文章更好玩，你是穷人你做了小偷偷了东西就会变成了富人，你是富人你的东西被小偷偷了你就变成穷人，你看看这事儿多好玩儿的 事情？从好玩的角度说，做小偷仅次于玩战争和政治，战争能使穷人变富也能使富人变成穷，政治能使穷人变富能使富人变穷是世界上两样最好玩的事情，除了政治 和战争没比做小偷更好玩事情了。除了玩战争玩政治做小偷之外，好玩的事儿是男人搞女人女人搞男人，男人搞女人女人搞男人之后是搞科学，搞科学之后是搞体 育，搞体育之后经商等等等等。这些好像都比写作更好玩……
我说你说呢哥们儿？周佩林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辩论不过我，每次都是以我的胜利告终。
没想到周佩林也是个小
偷
我师傅说，我们小偷的朋友遍天下。说得对。据统计台湾立法委员中有十个人曾经是我们战壕里的战友，据统计现任外国总统里有四十八个曾经是我们战壕里 的战友。在国内我们的战友就更多了，工农商学兵东乡南北中到处都有我们的战友。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我们战友的踪影，他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兢兢业业，他们 日以继夜，他们艰苦奋斗，他们不屈不挠，他们前赴后继，他们战斗在大江南北，他们战斗在海岛边疆。哪里有富人哪里就有我们的战友，哪里有穷人哪里就有我们 战友的崛起。我们小偷虽然是无名小草，但是我们的足迹遍及天涯海角。哈哈，没想到杂志社里的周佩林也曾经是个小偷，是那天喝了酒他亲自告诉我的，当时我很 惊讶，不可能，不可能，一个主编怎么可能是小偷？他说他过去偷过同学的十支钢笔，还偷女老师的两条金项链，偷鸡偷狗的事儿就更多了，数不胜数了。哈哈，原 来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喝酒的那天我握着他的手说，战友你现在厉害了，成了主编了，哈哈哈哈！周佩林说，没什么，一个主编没什么。哈哈哈哈！
原来是我的战友啊，怪不得我对我写的这本书这样上心？
我的战友周佩林那天穿着皮夹克，留着大背头显得很精神。我仔细看了看他说，混得不错呀哥们儿。他谦虚说一般一般。没想到在北京的主编找到了一个战友，我喜出望外。我师傅说得真不错呀，我们小偷的朋友真是遍天下呀。
找到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得好好地喝酒庆贺一番，来来来，哥们儿咱们干一杯。周佩林一扬头就干了一杯，我酒量不行可是也干了一杯，碰到朋友了嘛，为 朋友干杯嘛。那天我喝醉了，我笑个没完。周佩林也笑。我们笑着去划船。我家东边有条河叫刺猬河，风景很优美，良乡的人好在里边划船，三十块钱一小时。我和 周佩林去了租了只船划起来，一边划着我们一边谈心。他想起了潜山，他说他老家的河里到处都能划船，北方水少，没几个地方可以划船。他说他想念南方。我说我 有个朋友也是潜山的，我说了杜小奉的名字，他想了想说不认识杜小奉。刺猬河两边是柳树，我们把船摇进柳荫里，觉得心情好就唱起歌来。周佩林唱得是妹妹坐船 头，他的嗓子不错。我的嗓子不好，我唱的是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了青纱障。唱完了歌我们说起黄段子来，周佩林说是有个主编到农村采访，公牛听说 了，吓得向远处跑，路上碰见了一头母牛，母牛问它你跑什么？公牛说不得了北京的主编来吃牛鞭了。母牛一听也跑起来，公牛说你没牛鞭你跑什么？母牛说，北京 的主编吃完了牛鞭就吹牛屄……哈哈哈哈。我说我也说个段子你听，有一次我坐车到济南去，下了车想尿尿，没找到厕所，看见个墙角，看看没人就把老二拿了出 来，刚想尿，来了个管卫生的家伙，说好啊好啊，想尿尿？小伙子碰上我你倒霉了，罚款！我说我没想尿尿罚什么款？管卫生的老头儿说，不想尿尿拿老二拿干什 么？我说，半天没见它了想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它……哈哈哈哈！说完了黄段子又聊女人。周佩林说他在合肥搞过一个小姐一个奶子上长了俩奶头儿。我说出 奇了，出奇了。
我想和周佩林交流交流
经验
回到家里我想和周佩林交流交流经验，我说，哎呀，终于找到一个北京的主编做战友了，咱们今天好好地交流交流吧，你不要保守。周佩林说经验很少，我说 怎么可能呢，是谦虚吧？周佩林说不是谦虚，我让他说说偷女老师金项链的事儿，他三句话就说完了，说，那天去老师房间交作业，看见老师床头有个金项链，趁老 师没注意拿着就跑了。我说就这么多？周佩林说就这么多。我说，没心得体会？周佩林笑了笑没吱声。我说，看来你的经验还真是不多。周佩林又笑。我说，小说你 写得不错，可是交流做小偷的经验你就不行了。
周佩林叫我谈经验，我就把那只簋拿出来叫他看。周佩林还是有些文物知识的，一下子就发现了簋的价值。周佩林告诉我，簋是古人盛食物的器具，一般的都 是圆口，两耳。说白了就是古人的饭碗，两千年前高贵的古人吃饭，桌子上就放着簋盛着鸡鱼。周佩林说，这簋可不得了，可以价值连城，没想到麻雀里家里还真有 好东西。他很内行的样子，一会儿用手指敲敲，一会儿又伸舌头舔舔。我看着他笑。周佩林问我这簋是我家的祖传，我说我家里十代都是贫农，家里哪里有会这么值 钱的东西？接着我就给他讲了偷簋的故事。
我告诉周佩林这只簋来自江汉平原的一座城市，它和另一只簋是我和杜小奉的一次杰作。它们本来在那个城市的一个玻璃柜里，那天我和杜小奉看见了它们， 就产生了想偷它们的想法。周佩林说你们胆量真是不小。我说是啊，我们的胆量很大，这样贵重的文物偷不好就会搭进命去，但我们还是把它们偷了。周佩林说，我 佩服你们的胆量。我说当时一见它我的眼睛就亮了，就像看见了初恋情人一样地激动。我和杜小奉说，咱们应该把它们搞到手。杜小奉不同意，说我是想玩命。后来 我说服了他。周佩林说，能说服他真不容易。我说我和杜小奉是哥们儿，我们在一起配合了两年多，之前就做过几件大事儿，他和我都是小偷里的老手。最终我把还 是把他说服了，他同意和我一起去做这件事，他还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偷了簋我们每人一只，然后各奔东西。我同意他的条件。周佩林说，这么说你的朋友 杜小奉也有一只簋？我说，是的，两只，我们一人一只。
我说，那是一座陈旧的建筑，院落不大，东西南北各一百米的样子。它和许多其它地方的古建筑一样是厚厚的红墙，墙很高，上边是琉璃瓦。长年失修已经使 这座建筑暗淡失色，墙面的一些单位地方已经不再是红色，屋顶也显得灰土土的，草和小树从瓦缝隙里长出来。墙外边是路，路不宽，这儿在这个城市里算是一个安 静的地方。它比较远离闹市区，除了游人很少外地人在涉足。它的周边没有高楼大厦，一概都是那种南方形式的平房。它的西边是一条河，河那边有一条宽阔的路。 路那边有一高岗子，高岗子上是灰色的楼房。这只簋和杜小奉的那只簋就在这座建筑里有一个玻璃柜里放着……
周佩林说你们偷簋一定
周佩林说你们偷簋一定很困难吧？我说，你听我讲下去。
我继续偷簋的故事
我把这件事情讲得很简洁，不想讲得很详细。周佩林嘴里含着一块糖听我讲。
我说，我们住在一个叫太平街的地方，我们在那儿孵化一个阴谋。阴谋不只生长在这条太平街上，世界上到处都充斥着阴谋，我们的阴谋只是成千上万阴谋中 的一个，像沧海一粟。我认为一辈子不制造一个阴谋他就不是男人。我师傅曾经对我说过，一个阴谋加一个阴谋再加无数个阴谋就是社会，从一个阴谋里进去从另一 个阴谋里出来就是人生。我和杜小奉都是老手，我们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唯一不知道是运气。运气在天上，你再好的手对它都无能为力。运气在天上，它和胆量无 关，和技巧无关，和智慧无关，和努力也无关。如果有上帝，运气就一定在他手里。我说上帝啊，你给我和杜小奉运气吧。我说上帝啊，让我和我的朋友得手吧，请 您保佑我们！我点上三烛香，跪着向上帝哀求。我泪流满面。起初杜小奉在房间里走动，后来他也跪在了我的身边。我们都是老手，但那天我们像新手一样惶恐不 安。我告诉你，在上帝面前没有谁是老手，在他面前你永远都是新手。敬畏运气不是我们的懦弱，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理所当然。不懂敬畏运气的小偷不是一个成熟 的小偷，他一定是初出茅庐。不懂敬畏运气的作家就是一个还没吃透人生的作家……
我说，周佩林我这话对不对？
周佩林说你说得很对。一个作家和一个小偷一样没有运气就举步维艰，不可能成为一个大家认可的作家，那些评论家就总是说他的作品的坏话。
我继续讲偷簋的故事。我说，那天夜里我和杜小奉在红墙上掏洞。我们掏了一个多小时完成任务，接着我们钻了进去。我们事先已经设计好了逃跑的路线，如 果被人发现我们就从洞里钻出来，沿着河向北撤。上帝在帮助我们，他使这个城市在昏睡之中，他让保安像死了一样的躺在床上，他让报警装置一概失去效用。有上 帝的帮助我们还害怕什么呢？我们很容易就进了那间房子，我们很容易就打开了盛簋的柜子……得到簋杜小奉就回到了安徽，我就来到了北京。
我说，你看看吧，这就是我偷来的簋。
周佩林说，麻雀你的运气真好。又说，这簋出自古楚国，屈原有可能用它吃过饭。
周佩林夸奖我的经验丰富，让我将偷簋的这一段写进书里去。
周佩林的流氓经验倒是
比较丰富
周佩林的小偷经验不行，可是做流氓的经验比较丰富。那天他说了好几个调戏妇女的事儿。他说他喜欢小巧玲珑的女人，他说自己喜欢在床上抱着女人过来过 去，他说小巧玲珑的女人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他搞过一个湖南文学爱好者就是这样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他是和她喝着酒干的，喝了一会儿他让那湖南女文学爱好者 给他脱衣服，那女文学爱好者就给他脱。脱了衣服以后她夸奖了夸奖周佩林的老二，周佩林的老二就高兴起来。然后他开始干她，抱着她在床上干，一会儿头朝东一 会儿头朝西，一会儿他在上边一会儿她在上边。周佩林一共干过七个女文学爱好者，一个湖南的一个湖北的，一个四川的，一个河南的，一个黑龙江的，其他两个是 北京的。周佩林有一次去吉林出差，他一下子就干了两个小姐，那俩小姐一个坐在他的左腿上一个坐在他的右腿上，他们先是喝酒，你一口我一口，喝个差不多时才 干那事儿。周佩林干那两个吉林的小姐干得很舒服。周佩林说他要做一个快乐的人，我说我也要做一个快乐的人。我说不想快乐的人就是傻屄。周佩林说，什么是快 乐人呢？快乐人就是会幽默的人。我说对。
我又看见了老张
老张呲着一口大黄牙，提着鸟笼子在小区里转，一脸高兴的样子。哎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老张没警惕性，没警惕性的男人老婆早晚要出事儿。和他说了好几次了仍不听，还是让女老梁出去跳舞。想和老张说说话，老张不和我说，提着鸟笼子就去刺猬河了。
和高警察的争论
高警察认为城市人比农村人聪明，我说不对。高警察认为有文化的人比没文化的人聪明，我说，有文化的人里傻屄最多。有文化的人寻思书里是真理，相信 书，这样他们就成了傻屄。有文化的人里我最佩服的是鲁迅，他说书里有“杀人”，他说得对。我对高警察说，书里除了杀人就是阴谋。高警察就熊我，我不服他的 气，我们争论得就更激烈了。我说，书是个圈套，引诱人进去，人进去就坏了，就中了它的毒，它就指挥你，指导你，叫你上东叫你上西，我们那里有个叫郑塔子的 就中了书的毒，书叫他有理想，叫他当画画儿的大师，他就听书的话，天天做大师的梦。其实书不叫他当大师，是戏弄他，是叫他手淫。郑塔子控制不住自己就在家 里做手淫，把眼睛都搞坏了，说他他不听，还是天天做手淫。书还告诉你什么是当做的什么是不当做的，书叫人当警察不叫人当小偷，书认为警察才推动历史前进小 偷不推动历史前进。小偷们认为书说得不对，小偷们认为小偷和警察共同推动着历史前进。而我师傅说，历史没有什么前进不前进，他说我们仍然生活在古代。
高警察认为我这是胡说八道。高警察还说小偷不如警察聪明，我说你说错了，人家小偷一点也不比你们警察愚蠢，有些警察素质很差，脑子不灵活，跑步不 快，还有些警察不谦虚谨慎，还有的警察作威作福、吹天日地。还有的警察自以为是，思想不与时俱进。还有的警察麻痹大意，不在派出所的窗户上按防盗网。还有 的警察愚蠢地认为自己有武器小偷没有武器，其实人家小偷也有武器。还有的警察以为小偷不敢使刀子攮他的肚子，哈哈，真是笑话，其实小偷急了也敢使刀子攮警 察的肚子……
高警察争论不过我，我的嘴快他的嘴不快。他虽然是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好像很有文化，好像很聪明其实他没我聪明。我觉得他也没我的胆子大，也没我跑得快……
和高警察的争论
高警察认为城市人比农村人聪明，我说不对。高警察认为有文化的人比没文化的人聪明，我说，有文化的人里傻屄最多。有文化的人寻思书里是真理，相信 书，这样他们就成了傻屄。有文化的人里我最佩服的是鲁迅，他说书里有“杀人”，他说得对。我对高警察说，书里除了杀人就是阴谋。高警察就熊我，我不服他的 气，我们争论得就更激烈了。我说，书是个圈套，引诱人进去，人进去就坏了，就中了它的毒，它就指挥你，指导你，叫你上东叫你上西，我们那里有个叫郑塔子的 就中了书的毒，书叫他有理想，叫他当画画儿的大师，他就听书的话，天天做大师的梦。其实书不叫他当大师，是戏弄他，是叫他手淫。郑塔子控制不住自己就在家 里做手淫，把眼睛都搞坏了，说他他不听，还是天天做手淫。书还告诉你什么是当做的什么是不当做的，书叫人当警察不叫人当小偷，书认为警察才推动历史前进小 偷不推动历史前进。小偷们认为书说得不对，小偷们认为小偷和警察共同推动着历史前进。而我师傅说，历史没有什么前进不前进，他说我们仍然生活在古代。
高警察认为我这是胡说八道。高警察还说小偷不如警察聪明，我说你说错了，人家小偷一点也不比你们警察愚蠢，有些警察素质很差，脑子不灵活，跑步不 快，还有些警察不谦虚谨慎，还有的警察作威作福、吹天日地。还有的警察自以为是，思想不与时俱进。还有的警察麻痹大意，不在派出所的窗户上按防盗网。还有 的警察愚蠢地认为自己有武器小偷没有武器，其实人家小偷也有武器。还有的警察以为小偷不敢使刀子攮他的肚子，哈哈，真是笑话，其实小偷急了也敢使刀子攮警 察的肚子……
高警察争论不过我，我的嘴快他的嘴不快。他虽然是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好像很有文化，好像很聪明其实他没我聪明。我觉得他也没我的胆子大，也没我跑得快……
看居委会里的王在黑板
上写字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在黑板上写字，我过去看了看是写一个公告，公告上要求居民同志们要小心小偷，出门要关好门窗。她的字写得不好，歪七扭八。我从她身边走过去，看了看黑板上的内容。居委会里的王主任脸黑着，好像是多大的领导。什么领导呀，就是个一两千人的居委会主任。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人长得不错，这种女人男人见了会想入非非。她身边有另一个居委会里的人说，王主任再加上一句，我们要做文明小区，不能让小偷胡作非为。王主任又弯下腰拿起粉笔写那句话。
这时候我说，王主任你应该写上一句打扫卫生的话，让大家把门窗擦干净。王主任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写那句话。我想，看见这种漂亮女人做主任，就令人会 想起性交易。其实拿性换一个居委会主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的大事儿应该见了大家笑眯眯的，不应该黑着脸指手画脚，应该使小区的面貌焕然一新，督促工作人 员把卫生打扫得更好。
周佩林在电话里谈簋
周佩林对簋感了兴趣，来电话和我谈簋，他说，那簋不能乱让人看，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有簋。假如别人知道了，你就说簋是祖传的，一定不能说是偷的，你就 说历史上你祖先是鲁国贵族。知道鲁国吗？两千年前山东是齐鲁两国，我们安徽是楚国，那时候中国一片战乱。那时候孔子和老子还活着。我们楚国有个很重要的诗 人叫屈原，不得志他跳了汨罗江。汨罗江是湖南的一条河。
周佩林认为这么贵重的物品放在家里非常危险，他要我一定要妥善处理。他说据他了解北京有许多小偷高手，如果这事儿泄漏出来就会惹来麻烦。他认为北京的小偷高手肯定在我之上，我表示怀疑，他说，还是小心为妙。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打算将簋放进保险柜里去。又向他表示了谢意。他又告诉我，最近他对簋感了兴趣，买了几本与青铜器有关的书籍，接着他就滔滔不绝向我传授簋的知识。说完了簋说鼎，说完了鼎说一种叫鬲的青铜器……
我们谈完了青铜器又谈了一会儿我的这本书，我说哪里写得不好你就改改，多提意见。他说我是个固执的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去。我就笑。我们谈得不错，小偷和小偷在一起谈话是很有意思的。
命运正在惩罚郑塔子
我很顺利地去见了郑塔子。见郑塔子又瘦了一些，他的眼睛也越来越坏。我说还做那事儿吗？他点点头。崇高的理想已经使他成了一个不能自拔的人。
他和我又谈了大师之梦，我说不要谈了，你应该悬崖勒马。他笑了笑说，我不能半途而废。我说，郑塔子啊，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郑塔子叹了一口气，我看 见了他眼睛里的迷茫。他的眼睛是真的越来越不好了。我觉得命运在生他的气。他的气色不好，我说如果你再不迷途知返，你将非常危险。
我同情他，劝他去做小偷，他摇了摇头。我说你知道新泰的邵二丰吧，过去被市场经济碰得头破血流，最近行了，终于迷途知返了，准备做小偷，他和他老婆都很高兴。郑塔子你应该向新泰的邵二丰学习。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我说郑塔子莱芜怎么出了一个你这样的傻屄人？
郑塔子让我看他的画儿，什么画儿呀？也不是树也不是人也不是花儿，就是些胡涂乱抹。我让郑塔子讲讲他的画儿，他讲不出什么来。他说画儿是不能讲的， 只能感觉。我说，我听人家说，画儿虽然可以不讲，但应该给人美感，就是不给人美感也应该给人刺激，你的画儿既不给人美感也不给人刺激，这算什么画儿呢？
我说我看了你的画儿有点心烦意乱。郑塔子听了就高兴，说，看了人心烦意乱就是好画儿。我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说郑塔子你这是蒙人吧？郑塔子说不是 蒙人，如果我蒙人就是你的儿子。我说，你这是先把自己蒙住再去蒙别人，我听说世界上有很多画画儿的写作的都这样，先蒙了自己然后再去蒙别人。这时候郑塔子 有点急眼，他说麻雀你怎么这样说话？我说你不要急眼郑塔子，我认为一幅画儿应该给我这样的感觉，好比说，你家里有件好东西，我想得到它，夜里睡不着觉老想 你家的东西。你要给我这样的感觉就是好画儿，不给我这样的感觉我认为就不是好画儿……
郑塔子说，我就是找那样的感觉，难道没找到吗？我说，没找到，你失败了。
说完了这些问了问他手淫的情况，他说一画画儿就控制不住自己，就做那事儿，做那事儿的时候想着过去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张家口的。她长得很美，他忘不了她。
郑塔子的行为艺术
吃完饭郑塔子说创作一个行为艺术。把我叫到院子来。他院子里有柿子树有桃树，还有杏树。柿子树边上是个鱼池，里边养着几条金鱼。桃树边上种了几棵大白菜和几棵萝卜。过去
去桃树是杏树，杏树有碗口粗，郑塔子说这树每年都能结几十斤杏。杏树上拴着一只大黄狗。黄狗不认识我，看见我嗷嗷叫，郑塔子说妈那个巴子的你再叫，狗就不叫了。然后郑塔子把我叫过狗身边去，他说利用大黄狗创作一个行为艺术。
郑塔子家的黄狗很听话，郑塔子过去拍了拍的脊梁说倒下倒下，黄狗就侧身倒在杏树底下。黄狗是公狗，我看见它肚子下边那东西鼓涨涨的，上边还长着一圈儿白毛。
郑塔子把袖子绾绾说，小麻过来，上狗头这儿来。我说，不行，挨着狗嘴它咬了我咋办？他说狗不会咬我，他说一会儿它就舒服得不会咬人了。我上狗嘴走走试探试探，看它咬人不咬人。狗嘴很老实，不像咬人的样子。
这时候我问他，你想做什么？郑塔子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又绾绾袖子把手伸到狗屌上去摸……先轻轻地摸，抚那圈白毛，抚着抚着狗那玩意就渐渐大起来……哈哈，原来给狗做手淫。
不详细地说这事儿了，没意思。
做完了这事儿，郑塔子洗洗手问我，怎样？这艺术刺激不刺激？我说，一般。
郑塔子说这行为艺术是他创造发明的。我说你这行为艺术不怎么的。郑塔子说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不道德，我说我不说你不道德，我只说你缺乏想象力。我不太 懂艺术上的事儿，只知道做小偷的事儿，一个小偷如果缺乏想象力他一定不会有大的生发，成不了有大钱的人。从这儿想我看你的这个行为艺术也没什么多少想象 力，不是很高明的作品。你这是从自己手淫发展来的，开始是搞自己的鸡子，想了想就搞狗鸡子，你说能有多少想象力？
郑塔子没想到我会这样评价他的作品，大失所望，脸就不好看起来。他的脸不好看就不好看吧，不能为了让他的脸好看就鼓励他，那样他就在危险的路上走得更远。我这样让他的脸不好看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做郑塔子的思想工作
没回良乡，夜里住在郑塔子家里。
郑塔子家里有张大床，我们挨着睡，他在东边我在西边。郑塔子去年回了莱芜一次，向我说莱芜的变化。莱芜不接受我，我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
郑塔子说完了莱芜的马路说莱芜的高楼大厦，说莱芜变化很大很大。我说，是吗？他说，你应该回去看看，我说不回去，没意思。接着郑塔子开始说莱芜的小姐，他说莱芜的小姐很开放，又说他和莱芜小姐怎样干事儿怎样干事儿。说得很精彩，我听着就笑。
我和他说了小时候逃学在汶河逮鱼的事儿，好几个大人逮鱼都不跟我逮得多，我逮鱼得有窍门，没窍门的人逮鱼逮不多。说完了逮鱼一去圣井刨燕子石，莱芜 有个村叫圣井，附近的山上出燕子石，所谓燕子石就是三页虫化石。我喜欢那种石头，去了好几次去山上刨，刨回来不少那玩意儿。圣井村归牛泉镇管，那儿的长着 很多柿子树。郑塔子没去圣井，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说，你真是，怎么能连圣井都不知道？他说，那时候在家里画画儿，不到处乱跑。
说完了莱芜我又做了他的思想工作，做着思想工作的时候我掏五百块钱给郑塔子，郑塔子说了些感激的话。我说，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咱们是老乡出门在外还 感激什么？我又说，你不能老是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呀，我认为还是先做着小偷，做小偷有很多业余时间，利用业余时间画画儿也不错嘛。郑塔子说他想再坚持 一段时间再说，真画不成了再去做小偷。我就生气。郑塔子看我生气就说，不是不想做小偷，是怕做小偷吃苦。我说，做小偷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苦，做好了也是很 轻松的。运气好了一次能上千上万的搞，你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轻松的事儿？
郑塔子点点头。
我说，别寻思做小偷不好，做小偷其实很好，别寻思做小偷的无情无义，其实做小偷的很重感情，别寻思做小偷就没前途，其实做小偷也很有前途，也能成为 大师。如果想做的话，趁住气别起躁别上火，慢慢来，头三脚难踢，闯过去就好了，就得心应手了。咱们离得不远，不会的就问我，技术问题我帮你解决。保证两年 后你就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小偷……
说着说着我们就睡着了。
夜里和莱芜说话
从通州回来，夜里睡不着，老想郑塔子的行为艺术。什么行为艺术呀？做小偷就是最好的行为艺术。想着想着就自己笑起来，哈哈，麻雀你这个家伙的行为艺 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一个山东莱芜的穷人做了小偷他妈的不是穷人了，有了万贯家产了，成了不干活的人了，成了吃喝玩乐的人，不在莱芜的高庄了，在北京买 上房子了，哈哈哈哈，这个行为艺术真是不错，真是不错……躺着笑不舒服，坐起来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把烟卷叼到嘴上又说，良乡不错啊，看看人家的刺猬河现在修建得多好？晚上两岸都是灯光，远处看就像莱芜山里的萤火虫，飘飘闪闪，人进去就觉得不是在 世上了，就觉得是在银河里了。莱芜的汶河有什么呀，就是一股子臭水，夜里也没灯光，黑乎乎的就像是进了地狱。郑塔子说莱芜路宽阔，宽阔什么，能比得上良乡 的月华大街宽阔？麻雀哥们儿，你别想莱芜了，你好好地在这儿过日子吧。找个好媳妇，找个年轻的漂亮的，拉着她的手天天逛刺猬河。买辆汽车，开着车带着老婆 先去周口店看北京猿人，看完了北京猿人去云居寺，看完了云居寺去看十渡，在水里划划船，然后跳蹦极，刺激刺激老婆和自己。不一个人向下跳，两口子抱着向下 跳，跳的时候嗷嗷叫，大声喊，操你妈老子过去是莱芜人，现在不是莱芜人了是北京人！跳下来底下水里有船接着，两口子上船，从船上下来再开着汽车去延庆去密 云，把北京的山水全看完。进五星级饭店，住最好的房间，在里边好好地和老婆做做爱。在房间里把衣服全部都脱光，不做爱也不穿衣服，让老婆坐在大腿上吃美国 大榛子，吃美国开心果，吃法国巧克力。两口子光着屁股一边吃着一边聊天，我老婆说，不管什么猫有钱就是最好的猫，不管是山东人山西人河南人河北人有钱就是 舒服人，不管是研究原子弹的还是搞体育写小说的，还是做小偷小摸的能搂着漂亮女人睡觉就是快乐人。老婆说我说得对。接着我们就喝起人头马来，喝个差不多时 就做爱，不到床上去做爱，就让老婆坐在大腿做爱。干一会儿后就躺下接着做，叫老婆在上边，自己在下边眯着眼舒服……他妈的，做完了爱再做爱，好好地舒服自 己和老婆，他妈的！
我又和莱芜说，莱芜你看不起我这个小偷，我这个小偷也看不起你。你莱芜不就是个小小地级市吗，不就是个冒着黑烟流着臭水的地方吗？北京有天安门莱芜 有没有天安门？北京有长安街莱芜有没有长安街？你看高庄那个熊架儿，好像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呀？不就是出点煤吗？不就地里种点芹菜吗？不就是地里 种点生姜吗？穷山恶水，刁民泼妇。莱芜没漂亮妇女，不是腰粗就是脸黑，看看人家北京的妇女多漂亮？脸很白腰也不粗……
我想回莱芜莱芜不让我回，我生了它的气了，是真生它的气了。
小偷大会在我家里举行
想给良乡的小偷开个会，电话通知了一下都说行，都答应来开。又给邵二丰打了个电话，说，邵二丰明天上午咱们开个小偷会，到时候你来听听，认识认识良 乡的小偷，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要相互关照相互帮助。邵二丰说行。给邵二丰打完了的电话通知郑塔子，郑塔子啊，明天我们良乡的小偷想开个会，明天 你也来吧。郑塔子说不来，这家伙还是放不下大师梦。我生着气说，变卦了是不是？郑塔子说想想，想好了再说。气得我差点把电话摔了，妈的不识抬敬！
第二天小偷来了我讲话。我说，弟兄们，咱们今天开会，先讨论咱们良乡的小偷的前途和命运，然后分析形势研究任务制定目标。咱们是哥们儿，有困难有问题就说出来，大家共同解决。你们同意不同意？同意的举手。
大家都同意，都举起手来。就是邵二丰没举，我说邵二丰你怎么不举手？邵二丰还不习惯小偷的这种会议，他笑了笑就也举起手来。这时候我开始介绍邵二 丰，我说刚才忘了，现在我介绍这个哥们儿，这个哥们儿是刚加入组织的小哥们儿，是新手，大家以后要帮助他。大家都看邵二丰，都说帮助他。
我说，邵二丰站起来，给哥们儿鞠躬，邵二丰就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还说，大家都是他的师傅，喜闻乐见以后多指教。大家就谦虚，都是哥们儿，不是什么师傅，如果有师傅的话，咱们的师傅就是麻雀。我说，我不是师傅，不要叫我师傅。
我又说，行了，行了，现在讨论吧。先讨论咱们良乡小偷的前途和命运，我先给大家定个调子，咱们良乡小偷的前途是光明的，咱们的命运也是不错的。以后 咱们的工作环境会越来越好，咱们的收入也会越来越多，咱们的社会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咱们以后会更快乐，咱们的生活会更幸福，咱们的老婆一个比一个漂亮，咱 们的房子一个比一个宽敞……大家就高兴地笑。我说不要笑，这是我的发言，你们也都发发言嘛。邵二丰，你先听着，你听完了最后也发发言。邵二丰点点头。
大家发言的时候我想起了个事儿，我说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队伍正在不断壮大，通州有个画家快加入咱们的队伍了，不画画儿了说要做小偷。北京 有个杂志社里的主编，是写小说的，也是咱们一个战壕里的。还有一家报社的马方泉主任，也是咱们有力的支持者。好好干吧，咱们的朋友遍天下……
有几个问题我要强调一
下
没想到讨论中发生了争论，有的说能偷穷人的东西，有的说不能偷穷人的东西，问我，我说不能偷穷人的东西，穷人本来很穷你再偷他的东西怎么行？我严肃 地批评了想偷穷人东西的人，我说咱们应该瞄准富人的腰包。家里有二十万存款以上的算富人，公司里的老板算富人，有私家车的算富人。分析富人还要看穿戴，穿 名牌衣服的算富人，戴钻戒的算富人。教师不算富人，普通公务员也不算富人，副处级以上的才算富人。有些报社里的记者算富人，有些杂志社里的主编算富人。特 别要偷的是这样几类人，贪官污吏，买官卖官的，包二奶养情妇的，走私贩毒的，拍领导马屁的，经常用公款吃喝的，我们重点搞他们。
有人问我，搞不搞警察？我说，警察基本算不穷不富的人，算了，不搞他们了。又人问我，咱们搞不搞居委会主任？我说算了，别搞居委会主任了，他们也没 多少钱。还有人问我，银行里的会计搞不搞？我说，银行里的会计有好多种，贪污的搞，不贪污的不搞，工作认真的严格履行职责的就不搞她，工作不认真的不严格 履行职责的就搞她。
这时候邵二丰站起来问，二奶都很富，搞不搞她们？我说二奶也是很复杂的，有的二奶很有钱，有的二奶钱并不是很多，钱多的就搞她，钱不多的就算了，做 人家的二奶也不容易。邵二丰说她们破坏道德规范，认为应该搞二奶，我说，别说道德的事儿。他点点头又问我，小姐呢？我说，小姐的钱不能偷，她们的地位和咱 们做小偷的差不多，她们很可怜，咱们与她们虽然不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但是她们是我们的友军，友军之间应该相互关心相互爱护相互帮助相互掩护，不能偷她 们。我们做小偷的对小姐要温柔，要体贴，没钱就不要去骚扰人家，有钱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儿。我那时候在南方找小姐，只要条件允许，每次去都记得买束花送给她 们。我从来不强求她们什么，人家愿意和你做的动作就做，人家不愿意做的动作我从来不为难人家，我每次都是很尊重人家，和人家商量，人家说行我就做说不行我 就不做，那时候我有好多小姐朋友，她们都是好女孩，现在我还想念她们……我告诉你们，如果听说谁和小姐无理取闹，我就永远不拿他当朋友，并且严厉惩罚他， 我还会发动大家把他驱赶出良乡去……
大家说，对，对，小姐是我们的友军，我们应该给她们温柔。
我们在常红饭店里喝酒
我说，会开得差不多了，吃饭吧。我做东请哥们儿，在常红饭店里早订好饭菜了。有老婆的把老婆叫来一块吃，没老婆的有女朋友就把女朋友叫来，没老婆又没女朋友的想找个小姐陪着也行。咱们今天好好快乐快乐。大家就给我鼓掌。
我说完了这些话，我们就去常红饭店。路上有老婆的就给老婆打电话，有女朋友的就给女朋友打电话。有一个陕西的小章没老婆也没女朋友，和个小姐关系不错就打电话给小姐，叫小姐来吃饭，小姐说行，一会儿就也到常红饭店。
看看邵二丰的老婆没到，我说，邵二丰怎么没叫你老婆来？邵二丰这才给他老婆打电话。他老婆一进常红饭店我就送给了她一束鲜花，我说军功章啊有邵二丰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她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人到齐了，我站起来说，今天咱们战友聚会很高兴，能喝酒的就多喝酒，不能喝酒的就唱歌，会跳舞就跳舞。说着我端出杯来说，来来，为咱们的友谊共同干 一杯。人都很听话，都站起来干杯。我又说，来来，为咱们的事业干一杯，大家又站起来干了一杯。我又说，第三杯为在座的女人干杯，我们小偷告诉你们，感谢你 们的友谊感谢你们的爱情感谢你们的理解。人又都站起来喝酒。
三杯酒下去，人就开始唱歌，有个爱跳舞的女人就跳起舞来。那小姐的嗓子很好，连着唱了三支歌儿。她唱每支歌儿我都给她敬酒，她的脸都喝红了。看我给 她敬酒有个哥们儿就和她开玩笑，让她坐在我的腿上来。我马上制止了他，我说，不要胡说八道，今天咱们要严肃要文明，你们是夫妻的可以越轨，我们不是夫妻的 今天谁都不能越轨。大家说我说得对。希望他们夫妻同来的能越轨我们看看，可是也没越轨的。我过去就爱和邵二丰两口子开玩笑，我说，邵二丰和你老婆亲亲嘴我 们看看。邵二丰不亲他老婆也不同意，在我们的再三要求下他们喝了一杯交杯酒……
这次聚会不错，大家都说很快乐。我说，以后咱们经常这么聚聚，加深咱们的友谊，增强咱们的团结。大家说，好好。有人说以后再聚会大家共同出钱，我说算了，几千块钱算什么，还是我做东。
杜小奉说要来北京我很
高兴
晚上杜小奉来电话说，过几天来北京，我很高兴，我说行啊，我想你了，来吧。杜小奉说这几天心情不好，老想出来散散心。我说，怎么心情不好了？杜小奉说那天喝酒喝醉了，自己哭起来。现在日子虽然很安定，但是常常想念过去做小偷的日子。
我说我也是经常心情不好，也经常蠢蠢欲动，那天去居委会王主任办公室里说事儿，差点偷了她的钱包。杜小奉就笑，他说想来北京过过瘾。我说来吧，你来 了我带你去中关村，咱们还像那样配合，刺激刺激自己。他说，行，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去北京找你。我听了很高兴，真得想偷次东西了。我说，北京可有不少好地方 可偷，除了中关村还有王府井西单，好多呢，哥们儿来吧，叫北京小偷看看咱哥们儿的业务水平，震震他们。杜小奉对我们的业务水平很自信，我也很自信，我们认 为一定能做得让北京的小偷瞠目结舌。
说完了这些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合肥，他说合肥的变化很大，现在到处是高楼大厦，富人很多，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个比一个牛屄，他们都很猖狂。我说和北京的富人一样，也是很猖狂。北京有个老金是写作的，开了几家文化公司，就很猖狂，我生他的气。杜小奉就这个熊架儿。我说是啊是啊。
放下电话我想，杜小奉再带他认识一下周佩林，他们是老乡，叙叙，说说家乡的变化。然后叫他认识一下良乡的小偷，再开个会，让杜小奉给良乡的小偷讲讲 话，给大家指导指导，借此提高一下他们的业务水平。特别是邵二丰，业务水平急于提高，除了我抓紧时间指导他之外，还想叫杜小奉来了也给他些点拨。
男老梁想搞女老梁没搞
上
男老梁搞女老梁受了挫折，人家女老梁不让他搞。男老梁那天皱着眉头对我说搞女人真难，我一看他就是搞女老梁受了挫折，我说搞女人有什么难的，女人很 容易搞嘛。他说容易搞你怎么不搞一个？我说不想搞，想搞的话还不好搞？男老梁说，你说的是搞小姐吧？小姐当然好搞，有钱她就为你脱裤子。我说，搞小姐还算 本事？得搞别人的老婆才算本事。男老梁认为我吹牛，认为根本搞不了谁的老婆。他让我搞搞女老梁他看看，我说她这么大年龄了我不想搞她，搞就搞个年轻的。他 说，女老梁虽然年龄不小了可是显得很年轻，能搞上也不错。他还说如果我不搞女老梁就是搞不上，就是吹牛。
我笑，不说话。
男老梁说，女老梁眼眶子高着呢，咱们小区没人能搞上女老梁。我还是笑，不说话。男老梁好像是和自己说话，哎呀，搂着女老梁睡睡是真幸福，真幸福，他妈的真幸福！他的样子笑死人了。
没想到男老梁是个流氓，我说，哈哈，你个流氓，哈哈。男老梁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流氓，你麻雀也不例外，也是个流氓。我说，男老梁你别急眼，做流 氓没事儿，比做贪官强。男老梁嘿嘿笑，哥们儿，做流氓要有本事，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的。又说，流氓其实都是好人，都是身体健康的人。他认为做流氓比做小 偷好，流氓只是女人害怕，小偷是男女都怕。
我说，流氓和小偷差不多，都是身体健康的人，他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真坏人真有钱的人谁做小偷和流氓，你说是不是？男老梁说，你说得也对。
和男老梁说搞女老梁和
王主任的办法
男老梁问我怎样搞女老梁，我就和他说了搞女老梁的办法，我说，如果我想搞女老梁就先认真学跳舞，学好了去找女老梁跳，天天搂着她跳不相信女老梁不动 心。跳完了舞和女老梁下馆子，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给她吃。吃完了拉着她去玩儿，想玩什么就让她玩什么。想办法叫她高兴叫她笑，女人一高兴一笑就快差不多 了。然后带着她去北京买衣服，不去一般的店，去燕莎买几千块钱一件的衣服。买完了衣服找个好宾馆，进去就行了，叫她换衣服，和她说，看看她穿上新衣服漂亮 不漂亮。哈哈，一脱衣服就好办了。别让她穿衣服了，你过去搂住她的腰，说再和她跳跳舞。就行了，就行了，摁在床上就把女老梁干了……
男老梁听着嘿嘿笑。
我接着说搞居委会里的王主任的办法，我说，别看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心高气傲，如果我想搞她也能把她搞到手了。我要想搞她就经常去她办公室里聊天，和她 研究小区里的人谁可能是小偷谁可能不是小偷，为她想些抓小偷的办法。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对抓小偷很感兴趣，聊时间长了自然会对你动情。动了情就行了，这时候 再给她点体贴和温暖，她就会慢慢地上钩。哪有不偷腥猫？哪有不想搞男人的女人？
我说，男老梁你说我这办法咋样？男老梁摇摇头说不咋样，咱是下岗工人，没钱，学不来。我说，是啊，没钱不好搞女人。我又说，我倒是有钱，可是没时间 搞她们，我现在正搞一个河南的女会计，我不是乱搞人家，我是想和她结婚过日子。她已经被我搞了好几次了，有一次是在北京的西绦胡同搞的。她住在那儿，那天 我们喝了点酒，借着酒劲让我把她搞了。搞得嗷嗷叫。另一次是在十渡的山上的树底下搞的，找了个没游客的地方，就搂住她了，先亲了亲她的嘴，然后摸了摸她的 奶子，然后就行了，我们就在十渡山上搞起来。这次把她搞哭了，她说把她搞坏了，我一边给她穿着衣服一边说，没事儿没搞坏，怎么还能说搞坏就搞坏？我不搞女 老梁和王主任，搞她们不如搞河南的女会计好，她又年轻又漂亮搞起她来是真舒服。搞女老梁不舒服，搞王主任肯定也不舒服……
男老梁眯着眼睛笑，听我讲。只笑了一会儿他就又陷入痛苦之中，从他的脸上我看见了穷人的苦恼。这个家伙终于明白了，做没钱的人很难，没钱的人如果想搞流氓活动，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给邵二丰的老婆讲我和小钱的故事
那天我给邵二丰的老婆讲了我和小钱的故事，我说，那时候我在重庆做小偷，认识了一个叫小钱的小姐。小钱的个儿很大，是吉林白山人。认识小钱之前我去 过那儿，那是一个离朝鲜不远的小城市，出人参。我说我去过白山小钱就高兴起来，第一次我们并没干事儿，我们依偎着聊长白山，聊人参，很快乐，我是和杜小奉 一块干那事儿的，杜小奉干完了说，咱们走吧，我说还没干那事儿呢。杜小奉说天不早了，快抓紧段时间干。小钱也让我干，我说算了，不干了。那次没干小钱。以 后我常常去干她，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在重庆我们差点爱上。至今我还记得她裸着的样子，有一次她咬了我的下巴一口……杜小奉喜欢一个叫阿狐的姑娘。杜小奉 做爱总是不到位，他做爱不行，在做爱上人和人有很多区别，有的人做爱好有的人做爱不好。
邵二丰的老婆说，你想念小钱吗？我说是啊，我想念她，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来到北京后我给她打过电话，手机关了，给她所在的洗头房打，那里的人说，他们这里没有小钱。不知道小钱到哪儿去了。
邵二丰的老婆说她是小钱。我说你怎么是小钱呢，你是邵二丰的老婆，你是个新泰人，人家小钱是白山人。她说她想偷着做做我的小钱。我笑了笑说，这事儿以后再说……
她问我是不是有意思让她做我的小钱，我说，这事儿以后再说，也许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钱。
马方泉说这几年他搞了
不少小姐
马方泉买了辆新车，是“现代”，那天开着来看我。我下楼去接他，说买上车了？马方泉说买上了。马方泉给我带来了一盒龙井茶，我说谢谢谢谢。我说，怎么不叫嫂子一块来玩玩？他说带她干什么？
刚想进楼门遇见了高警察，我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说，咱们都是老乡。高警察说北京的山东老乡真多。马方泉在山东大学上过学，他俩说起了山东大学，高警察 的家就在山东大学附近。我说真是老乡真是老乡，哈哈。高警察走了我带马方泉到家里来，马方泉说，小区里还有不少山东人？我说好多呢。马方泉说这个高是片 警？我说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天天研究小偷。马方泉就笑着说，哥们儿你要小心，别让他研究了你。我说，研究我他还要再学几年，毕竟我是老手。
我们喝的是马方泉刚带来的茶，不错，是好龙井。
马方泉说最近在忙什么？我说不是和你说过，写一本小偷的书。马方泉问写得怎样了，我说几万字了。马方泉说，哥们儿不错啊，还能做小偷还能写书。我说 写不好乱写。我问他最近出差收获怎样，他说每次都有红包。我说怪不得买车了。他说自己道德品质越来越不好，思想越来越堕落。我说不是堕落，是进步了，富人 的红包该拿就拿，不能和富人客气，你不拿他也是送别人。马方泉说，我知道，不拿白不拿，所以就拿。
马方泉突然想起了邵二丰，问我那哥们儿咋样了，我说他胆子小点，可是最近也有进步，估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会走向工作岗位。马方泉说，你这师傅做 得不错，这是不是叫一帮一一对红？我笑了笑说，我是真心帮他，想使他尽快摆脱贫困。我还想帮一个人，这人在通州画画儿，叫郑塔子，是我们莱芜的，光想成大 师，被崇高的理想害了，在家里做手淫，眼都做坏了也没成了大师，叫他做小偷不做，气死人了。马方泉说，人受了几千年的教育转变观念很难，做思想工作不要着 急，要慢慢来。他说他自己过去观念也是不行，不敢收红包，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慢慢就行了，观念就转变了，敢收红包了。
说完了郑塔子又说了说周佩林，我说人家周佩林还是厉害，观念转得早，上学的时候就做小偷。马方泉很吃惊，说是吗？我说，是他亲自告诉我的，偷过女老 师的金项链。马方泉说，哈哈，没想到这个家伙是个小偷，怎么过去一点没看出来？我说，他过去是小偷现在不偷了，成了流氓了，搞了不少女文学爱好者。马方泉 说，不错不错，很羡慕他。又说，我其实也是个流氓，这几年出门没少搞小姐，出门搞小姐很方便，钱也花不多……
马方泉说我是他的知音
一看表十一点半了，我说走，咱们出去吃饭。马方泉说今天他请我。我说我是地主还是我来吧，他说拿了红包了，是专门来请我吃饭的。我说行，哪就你来。
出门找了家饭馆，要了个单间，马方泉说这样说话方便。马方泉要喝茅台，我说算了就咱哥俩儿喝什么茅台？马方泉不听，还是叫来了一瓶茅台酒。喝了几杯 酒我们的话就多起来，马方泉聊他出差搞小姐的事儿，说每次出去都搞一搞，爱搞年龄大点的，不爱搞太小的，爱搞胖的不爱搞瘦的，爱搞丑一点的不爱搞太漂亮的 等等。
我聊得是黑吃黑的事儿，我说小偷偷钱就是黑吃黑，你这也是黑吃黑，对贪官污吏不能客气，该黑吃黑的时候就黑吃黑。我又说，你出去讨红包也是黑吃黑， 不吃白不吃。我还说，黑吃黑能使钱更快地在社会上流动，使死钱变成活钱，从这方面说，黑吃黑对社会还是有一定好处的。我师傅说我们仍然生活在古代，古代就 是黑吃黑。我师傅还说，如果世界上没有黑吃黑，只有一种游戏规则，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穷人就永远是穷人富人就永远是富人，这世界就成了一潭死 水，就不好看了，人活得也就没意思了。
马方泉说，你师傅说得对，我们黑吃黑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有情趣。
我说，马方泉啊，看来你真是我们小偷的知音。
马方泉就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你麻雀也是我的知音，你能理解我收红包我也很感激你。马方泉说收了红包从来不敢告诉老婆，一听说收了红包老婆就熊他，他说他老婆不是他的知音我才是他的知音。他要我找老婆的时候不要太轻率，要找个知音。我说行，行，一定找个知音做老婆。
我和马方泉的阴谋
马方泉想做报社里的副总编，我说，行，学而优则仕，还是做官好。我很支持他，我觉得一个小偷的知音比不是小偷的知音做了官好。有些官他不是穷人的知 音不是小偷的知音，只是富人的知音，这样的人做了官不好，他会使穷人永远是穷人富人永远是富人，不利于安定团结，不利于社会稳定，也不利于货币流通。当官 的应该懂得“均富”这个概念，他们应该发挥小偷的积极性，以此提高这个社会的和谐程度。我认为我们有钱的小偷应该全力支持马方泉这样的人做官，这样的人做 了官社会才会更和谐。
我对马方泉说，好啊好啊，你的想法好啊。
接着我们分析了一下形势，他们报社有个空缺，正要提拔一个副总编，按资历按学历有三五个人是马方泉的竞争对手，关键时候不采取措施就会和当官失之交 臂，就是说马方泉目前应该主动出击，打通各方面的关节。报社社长在提拔问题上有很大权力，首先必须拿下他来。与此同时要做总编的工作，只要把这俩人打通 了，马方泉做副总编的可能性就很大。马方泉说，社长爱钱，对其必须用钱开路。而总编则喜欢名人字画，送几幅名人字画他一定眉开颜笑。我说，你这样做，投其 所好是最好的办法，精神上我给你鼓励，经济上我也给你大力支持。
马方泉听说我能从经济上支持他，很感激，抓住我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我说不客气不客气。他说日后一定报答我，我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先做了官再说。行了，行了，喝得不少了，我也明白了你的意思，回去就操作吧，要慎重，要步步为营……
马方泉喝得有点多，我说开车不安全，别走了，住在我这儿吧。马方泉说，没事儿没事儿，喝这点酒没事儿。我说要是叫交警抓住可就麻烦了。他说没事儿没事儿，开着车就走了。一小时后我给马方泉打了个电话说到了吗，马方泉说到了到了，刚到家。我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邵二丰的老婆还是想叫
我干那事儿
有一天邵二丰的老婆来了，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她说我想听听你说小钱。我知道她想让我干她。我还是没干，又和她聊起了小钱。我说现在找不到小钱了。她 说你们做爱很好是不是？我说是啊，我们做爱很好。有一次小钱说，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们做小姐的。我说，我是小偷怎么看不起你们呢。小钱就流泪了，她流着泪 吻我的嘴，她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又流进了我的嘴里，我也就流了泪……
邵二丰的老婆说，你说说做爱的事儿，详细说说。
我说我们做爱很好，但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说，你说说嘛，我想听听你们怎么做爱。
我没说，我拿出一张小钱的照片来给她看了。她说，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做爱很好的那种女人。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从眼睛能看出来，她的眼睛有点像我。我说哈哈，你的意思是你做爱也很好？她又想让我干她，我没干她。
我说，小钱现在也许已经回到了白山，已经嫁了人或者已经生儿育女。她过去告诉我，她家住在一个叫八道江的地方，她父亲是个煤矿工人她母亲是个农民。 那时她弟弟在上高中，小钱说他弟弟学习不错，很有希望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小钱认为自己是个好女人，是被生活逼迫才做了小姐。她说我也是被生活逼迫才做了小 偷，我说我不是被生活逼迫的，是我想做小偷，我喜欢做小偷，我天生就是做小偷的材料。听了这话小钱就露出了一种很吃惊的神情来。她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她想 做一个好人，我不是，我不但没想过做好人，现在还有点讨厌好人。好人的生活很枯燥，很有意思。
邵二丰的老婆说，对，我和邵二丰现在也不想做好人了。
我说，穷人你只有做坏人才能找到自尊。
和老张的鸟儿在刺猬河
边说话
去刺猬河玩，看见邵二丰在河边一个人跑步，我说跑步呢？邵二丰停住脚回头说练练。我说好好地练吧。
邵二丰跑过来说，跑得行了，比前几天快多了。我说不要自满，你不知道警察跑得多快，有些警察跑得快着呢。邵二丰说，有跑得这么快的警察？我说，有， 他们也是常练，跑不快当官的就扣他的奖金。邵二丰说，看来我的速度还不行。我说不要着急，要慢慢练。邵二丰说行，回去叫我老婆缝两个沙袋绑在腿上。我说， 这办法不错。
和邵二丰说完了去看老张和他的鸟，我说老张，老张一回头说小麻是你？老张的鸟儿一看见我就高兴地扇翅膀说，恭喜发财。我很高兴地说，操，这鸟儿真不 错。老张说鸟是从南京买的，他兄弟在南京工作，他兄弟那次在电话里说哥，你退休了没事儿，再回家我给你带回一只鸟去。老张说行，带吧。春节回来老张的兄弟 就真的给老张带回了这只鸟儿。
我说我去过南京，那儿的鸟多，那时候我起得早，天天见南京的老头遛鸟儿。老张说你还去过南京？我说我去过的地方多了，见过的人多了。老张就和我开玩 笑说我喜欢吹，他说不光他一个人说我喜欢吹，小区里的人都说我喜欢吹。我说说我喜欢吹的谁？是不是男老梁，你看他那个熊架儿，天天伸着脖子和尿不出尿来一 样。老张嘿嘿笑。
我说，这鸟儿说恭喜发财是你教的？老张说是他和女老梁教的。我说，鸟儿说这种话不错，吉利，那年我在南京看见一个老头也是提了一只这样的鸟儿，我过 去看它，它说张口就说我小偷，气死我了。老张听着笑，说鸟儿可能觉得你是小偷。我说，你看我像小偷吗你这个家伙？小偷有我这样子的吗你这个家伙？老张马上 解释说，不是我觉得你像小偷，是那南京鸟儿觉得你像小偷。
老张用面包虫喂他的鸟，我坐在他的旁边。老张说他的鸟很灵，一句话教不了几遍就会说。老张告诉我说，他的鸟儿现在会好几句话了。喂完几根面包虫老张和鸟说，老张，老张，快叫我老张。那鸟叭答几下眼皮，好像是想了想，然后一挺脖子，哈哈，居然真说出了老张这俩字。
我惊奇，说哈哈，这鸟儿厉害，是个天才。我表扬他的鸟儿老张也高兴，说，人和人有区别，有的是天才有的是笨蛋，这鸟儿是天才。老张又让鸟儿叫女老梁，鸟儿又说了一句女老梁。
我对鸟儿感了兴趣，说奇怪了还会说人话？说着用手拿根面包虫给它，它也不怕我，过来一伸嘴就吃了。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以后我也养只鸟儿。我和鸟儿 说，鸟儿，鸟儿，我也教你一句话行不行？老张见了说，这话它不懂，它只会学舌。我点点头和鸟儿说，鸟儿，你说小偷，小偷。那鸟好像真听懂了我的话，叭答了 几下眼皮，挺挺脖子，好像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试探着说，好偷。我说，哈哈，哈哈哈哈，厉害。我更正它说，不是好偷，是小——偷，小，小！那鸟儿又说了一 遍，还是说把小说成好。这时老张过来制止我说你怎么教它说这种话？！我说哈哈哈哈，这鸟儿还真会说小偷。
在大学城边给邵二丰鼓劲
离开老张回去找邵二丰，我说邵二丰过来，过来。我说咱们去东边看看大学城行不行？邵二丰说好。我骑着自行车，邵二丰跟在我的后边跑。从刺猬河上去马 路我对邵二丰说，咱们搞个实战演习怎样？你当小偷我当警察，你在前边拼命跑，我在后边骑着自行车追你。邵二丰说，这不公平吧？！我说，什么公平不公平？你 和警察还讲公平？见了警察只能拼命跑，跑慢了抓住就进监狱。邵二丰才答应说行。然后他就跑起来，哈哈，跑得不错，很快。我在后边骑着车子猛追。进步真是不 小，邵二丰的速度快了许多，追了一里路才把他撵上……
我们都上气不接下气，都嘿嘿笑个不止。喘了一会儿气后邵二丰问我他跑得是不是很快，不能让他骄傲，我说跑得不是很快，不如警察跑得快，但是不能泄气，还得多练。邵二丰又点点头。
到了竹院小区，我说你看这房子咋样？邵二丰说房子不错。我说以后你就买这儿的房子。邵二丰说不敢想，我说练好了腿再练练爬墙再练练开锁就行了，就有 钱了，就能买这儿的房子了，只要好好干还能买不上房子？我又说，要多听你媳妇的，她人不错有心计，以后她让你好好练你就好好练，出来别偷懒。邵二丰说行。
过了竹院小区就是中国工商大学，是刚建成的一所大学，建筑很气派。我说，大学城建好就行了，来上三十万教职员工在这儿生活，假如每人的腰包里有一万 元钱，算算是多少钱？邵二丰算了算说三亿元，我又算了算说，胡说八道，怎么会是三亿元？分明是三十亿元嘛。邵二丰伸了伸舌头，啊了一声。我说，假如你从每 一千块里偷一块钱再算算你在这儿能偷多少钱？邵二丰笑笑，说我的算术不好，还是你算吧。我算了算伸出三个指头说，是这个数，是他妈的三百万元！行啊哥们 儿，到时候有了三百万元还愁住不上好房子？到时候也潇洒潇洒，不光住好房子，也偷着包个二奶。邵二丰很高兴，他说只要有好房子住就行了，不包二奶。我说现 在说得好听，到有了钱的时候还是会烧包，还是会包。
在超市给邵二丰买了一
双旅游鞋
看完了大学城我们去了“华冠”。华冠是良乡最大的一家超市，里边的货物很齐全。进去见了小偷们和他们打个招呼，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带着邵二丰去看看 鞋。去了卖鞋的那儿我说，你的鞋不行，穿这样的鞋跑不快，买双好旅游鞋。邵二丰说没带钱，我说钱的事儿好说，你挑吧。邵二丰挑了半天才挑了一双鞋，我看看 说行，不错就它了。我掏出钱来给售货员一百八十块钱。邵二丰说等以后有了钱还我，我说胡说什么，先穿了再说！我一边走着一边想，得经常给邵二丰点经济刺 激，要不他不好好地跑步。
出来华冠有个小偷追出来给我一支烟卷，我接在手里对他说，你忙去吧，我和邵二丰好好地谈谈。那小偷点点头就又回到超市里去。
在向回走的路上我说，邵二丰啊，现在你没钱你觉得钱很重要，等你以后有钱了钱就算不得什么了。钱算什么呢，就是些纸。邵二丰说钱不重要你说什么重 要？我说活着重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才重要。好比说你是良乡这路边的一棵树，我也是良乡这路边的一棵树，你要成长我也要成长，你不成长你就痛苦我不成长我就 也不快乐。邵二丰啊我觉得快乐在成长里。邵二丰说他不懂我的话，我说，你真笨，这有什么不懂的呢，这是很容易明白的事情。可是我接着就又说，哦，对了，你 还没做过小偷，还没受过挫折，等你以后真正做了小偷，被人体罚过几次之后，等你进过几次监狱之后，等你有了钱和房子之后，不用我告诉你这些道理，你自己就 会明白。邵二丰看着我的脸点点头。
穷人富人能相互不生气吗
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个相互生气的世界，富人生穷人的气，穷人也生富人的气。
据我了解穷人一般不太生小偷的气，富人生小偷的气厉害。小偷和富人打交道比较多，和穷人打交道比较少。我们小偷始终盯着富人的钱包，我们说，富人 呀，你家的钱很多，救济救济我们穷人吧？我们就去把他家的钱偷了来。当然富人也很狡猾，他们的钱很难偷，但是我们小偷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神出鬼没总有办 法把富人的钱搞到手。有特别狡猾的富人把钱藏在沙发或席梦思垫子里，我们有经验，我们也能搞到手。还有的把钱藏在地板里，我们小偷进去敲敲就知道哪儿有 钱，起开地板就能把钱拿出来。找不到钱，有的小偷就生气，使锤子砸富人家里值钱的物品，有时候砸冰箱有时候砸彩电。
不对，不应该砸冰箱和彩电。这不是平和的小偷，平和的小偷不砸富人的冰箱和彩电，许多不平和的小偷认为小偷不能和富人客气，找不到钱就应该砸物品。
我认为小偷还是应该客气一点，找到钱就带着钱走，找不到钱也没什么，可以空手而归嘛。在长沙有一次因逃跑不及时我被富人抓住了，向他们求饶，他们不 但不饶我，还把我关进一间小屋里使鞭子抽我。那富人一边抽打着我一边说，我要告诉你们穷人不要以为我们富人是好惹的，我告诉你们从古到今我们富人都不是吃 素的。
他将我抽得皮开肉绽以后，又向我伤口上撒盐，伤口见到盐那种疼痛你们永远没法理解，疼痛得我恨不得当时就死了，疼得我向他家的地板上不住摔头……他 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呢？他不应该这样，他其实应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我讲讲道理，他谈谈他的观点，然后也让我谈谈我的观点。如果他让我谈我就说，富人啊，你 其实不应该生我们小偷的气，其实你们应该做的是采取措施把钱藏得更难发现，把你们的门窗搞得更坚固……
有一次我问杜小奉，你说穷人能不生富人的气富人能不生穷人的气吗？杜小奉说我异想天开。我还问过马方泉，你说富人能不生穷人的气吗？马方泉说，人性是恶的，最好你不要有这种幻想。
那天我和我邵二丰说，邵二丰啊，我看见这个世界是个相互生气的世界，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相互生气，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相互生气，穷人和富人也相互生 气，你说呢？他想了想说，说真话我确实很生富人的气，那些歹毒的家伙从来不把我们穷人当人看。我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生气，兄弟，最好别生气。他 问我，麻雀，你不生富人的气吗？我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有时候生他们的气有时候不生他们的气。
希望老金成为一个狡猾的富人
有一次我问富人老金，我说，我都知道最狡猾的穷人做了小偷，最狡猾富人呢？告诉我他们在做什么？
老金想了想说，最狡猾的富人在享受，他们生活在纸醉金迷里。
我说是这样吗？老金说对，确实这样。我说，这些富人都不狡猾。另一次我说，老金听说你们富人都爱搞影视女明星，真是这样吗？老金说，有搞的也有不搞 的。我说，许多富人不聪明，都是笨蛋就知道搞女人，聪明的富人不做这样的事儿。老金问我，聪明的富人做什么呢？我说，我师傅说古时候聪明的富人钱花不了就 去行善。老金笑了笑说，好像过去你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我说，是啊，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师傅还说过，古时候聪明的穷人没钱花没饭吃就去做小偷。希望北京的富人都成为聪明的富人，希望全世界的富人呀都成为 聪明的富人。有些富人开着宝马车搞着影视明星，一点善也不行，这样的富人就是笨蛋，不会有好下场，老天爷会惩罚他，叫他丧家或者短寿，湖南有个富人不行 善，爱搞女明星，有一天他睡醒一觉上裆里一摸鸡子没了。江苏有个富人不行善，也是爱搞年轻漂亮女人，搞得太多了，有一天他家里着了大火，把万贯家产烧了个 净光，四川有个富人不行善，小偷都生他的气，有一天小偷们商量了商量去了几个人把这个富人家的钱全偷光了。老金啊，希望你成为一个聪明的富人，希望你的鸡 子常在，希望你的房子不着火，希望小偷永远不光顾你家……
我和老金说过许多次这样的话，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我想起了我师傅的话
又一天见了老金，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富。那天他得意地说起了自己如何睡影视女明星。说完了影视女明星就说如何对付穷人，说他们富人应该小心穷人防备 穷人。他说得对，我师傅说从古代穷人就始终瞄准了富人的腰包和地位。我是曾经做过小偷的人，我知道富人的腰包和地位对穷人有多少吸引力。我说，老金你说得 对穷人不是好惹的。老金说，可是我们富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能战胜穷人，古今中外穷人总是败在我们富人的手下。我说，这句话你说得不对，不是胜败的事儿， 而是有的富人成了穷人有的穷人成了富人。老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富人比穷人更不好惹……
我说老金呀你要注意，我师傅说穷人进天堂很难，富人进天堂也很难，富人进天堂可能比穷人更难。
老金笑着说他不相信有天堂和地狱。他不谦虚，那天我差点和他吵起来。
另一次我和老金吵起来了
还有一次喝酒，我和老金发生了争吵，这是难免的，对待这种人不能太客气。
喝着酒的时候我们又争论起穷人和富人来，我们各说各有理就吵了起来，我们的脖子都吵粗了。开始的时候他想说服我我也想说服他，可是最终他发现说服不了我，就上了火，脖子就粗起来。我一看他的脖子粗了我就让自己的脖子也粗起来。我不怕他。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个富人吗？
老金这个人不谦虚，不谦虚不对，富人虽然是富人，虽然有钱有势可还是应该谦虚。老金说，富人和富人谦虚，穷人和穷人谦虚，富人不能和穷人谦虚，要是 富人和穷人谦虚穷人就登鼻子上脸。我说，人家富人也有谦虚的，人家行善，人家支援穷人的孩子上学，地震了人家捐款，老金你这样的富人不会得好果子吃，要么 就烂鸡子，要么就家里着火，要么就丢汽车……
和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有周佩林，有杂志社里的老杨还有老杨的媳妇。他们劝我们不要吵，我不听，我早就想和他争论一下了。我站了起了，我指着老金的鼻子 说，你不要看不起穷人，其实你们富人也没什么了不起，来个农民起义或者什么革命你们就彻底完蛋了！老金也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他妈想造反是不是？哥们 儿告诉你，我们富人早把监狱建好了，是不是想进去住几天？
老金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是个软骨头，他说我这样的家伙，进了监狱两鞭子抽下去就会哭爹喊娘。
他不了解我，老子的骨头有时候比铁都硬！那天我们的斗争很激烈，就像发生了敌我矛盾。
有个小偷攮了警察的肚
子
那天我又和高警察说话。
高警察说，麻雀，你说得对，小偷还真是有刀子，密云有个小偷攮了一个警察的肚子。我说，是吗？他说，看来真是防备小偷的刀子，过去我比较麻痹大意， 寻思一般小偷不会带刀子，就是带了刀子他们也不敢攮警察的肚子，哪想到这个恶毒的家伙还真敢攮我们的肚子。我说，小偷可能是急眼了。高警察说，急眼也不能 说攮肚子就攮肚子呀？攮了肚子这还的了？
他恶狠狠地骂小偷，我说，也不能只怪小偷攮你们的肚子，你们有些警察对小偷也够恶毒的，你们有没有使警棍打人家的事儿？有没有用其他方式体罚人家的 事儿？法律不叫你们体罚小偷可是你们不听法律的话，还有体罚小偷，你们有这样的权利吗？你们看不起小偷，你们觉得是坏人，想想你们自己就是好人吗？有些警 察看见小偷就生气，就辱骂人家，甚至体罚人家。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和别人的老婆偷情的事儿，也不想想自己用公款大吃大喝的事儿，也不想想自己在领导面前摇尾 乞怜的事儿，也不想想自己给派出所所长公安局长下年礼的事儿？你自己的这些行为比小偷光彩吗？我看一点都不光彩，这些行为和小偷的行为差不多，都是肮脏事 儿，都是丢人事儿。我认为警察应该放下手里的棍子，你们没权利揍小偷，你说是不是高警察？高警察说，对对，警察体罚小偷不对，小偷攮警察的肚子就更不对 了。我说，得和警察说说不能体罚小偷，也和小偷说说最好不要攮警察的肚子。
我认为小偷不应该攮警察的肚子，他们出门盗窃不应该随身带着刀子，良乡的小偷谁要出门带刀子我见了就熊他。有一天我见邵二丰准备了一把刀子，我见了问他拿刀子做什么，他说，准备用刀子防防身。让我把他熊了一顿，我说是不是他妈的想攮富人和警察的肚子？胡闹！
我把刀子抢过来就扔到厕所里去了。
和邵二丰的老婆在什刹
海里划船
邵二丰的老婆叫我带着她去北京，我说去哪儿，她说想看看什刹海。我就带她去了。北京的什刹海是一道风景。什刹海连着北海，两个湖隔一条路，路南边是北海公园路北是什刹海。北海也连着中南海，也是隔了一条路。北京的这几个“海”都连在一起。
什刹海风景里有个银锭桥，我带着邵二丰的老婆从地安门下了车，穿过烟袋斜街，就看见了银锭桥。邵二丰的老婆一路上挽着我的胳膊，什刹海边上的人都觉 得我们像一对情侣。银锭桥并不大，是座古老的拱型桥。桥两边很热闹，横七竖八都是酒吧。酒吧里坐着许多男女青年，打扮得都很时髦，我说，这些人有的是来酒 吧里来谈工作的，有的是来谈爱情的。里边消费很高，大多是是富人。穷人都生这种酒吧的气，骂这种酒吧，他们说妈那个巴子的你看看富人多么会挥霍？！骂得不 对，不应该嫉妒富人，你可以偷他们对但骂他们不对，再说里边也不一定坐的都是富人。
我又对邵二丰的老婆说，酒吧是一种外国文化，是一种新传过来的玩法儿。世界上的玩法儿很多，每种玩法儿都能使人流连忘返，甚至神魂颠倒，我有时候觉得小偷就是种玩法儿。邵二丰的老婆说对。邵二丰的老婆想进酒吧里看看，去喝一杯酒，我说算了，别去了，咱们去划船吧。
我花几十块钱租了一只船和邵二丰的老婆在什刹海里划起来。两边的风景很好看，我们一边划着船一边看风景。
划了一会儿划累了我们就把船停在水中。她挨着我，头歪在我的肩膀上，我给他讲解，那边是醇亲王府，你知道谁是醇亲王吗？邵二丰的老婆说不知道谁是醇 亲王。我说，那你就猜猜谁是醇亲王，向远处猜，向大处猜。邵二丰的老婆说，醇亲王是谁呀？他有多远？有多大？我笑着说，你好好地猜猜吧。
邵二丰的老婆说，这个人一定生活在古老的唐朝，一定是个很大很大的小偷。我就嘿嘿地笑着说，不对，不对，不在唐朝，也不是小偷。哈哈，你怎么猜到唐朝了呢，你怎么猜到小偷身上去了呢？哈哈哈哈。
邵二丰的老婆说哪他是谁？我说他不是小偷是个大偷，是个很大很大的小偷，哈哈哈哈。
我对邵二丰的老婆说我
想小钱和我师傅了邵
二丰的老婆很高兴，看见人家船里的男女有亲嘴的，就想和我也亲嘴。她搂住我的脖子说，麻雀来来，让我这新泰的亲亲你莱芜人的嘴。我说，不行，不行，人家岸上的人都看着咱呢。
我的嘴是被她逼迫着亲的，亲完了她说，你这莱芜人的嘴真甜。看见远处有人看我们，我有点害羞，说别说了，别说了。
亲完了嘴邵二丰的老婆又想叫我抚摸她的胸，她说麻雀你抚摸我一下好不好，我的胸脯涨得难受。我躲了一下身子说，算了，算了。邵二丰的老婆说，你的眼睛有忧伤，吃过苦的人被生活伤害过的人眼睛里都有忧伤。我笑了笑问她，你怎么知道？她说是从书上看来的。我说，你说对了。
我没抚摸邵二丰的老婆，我们静静地坐在一起。邵二丰问我想什么，我说我有点想念小钱。她说我知道你想念她，今天坐在你身边如果是她，你就会摸她的奶子。我说，不要胡说八道。她说，我知道你会这样做……
我在心里说，小钱你现在在哪儿呢？我知道你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罪，在成都时你曾经告诉我，你一天最多的时候接待过20几个客人，累得你吃不下饭去，老想呕吐，那天你是一边哭着一边告诉我的。小钱你现在生活的很好吧？我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我又想起了我师傅，我说，师傅我想你了，你在哪儿呢？现在你在济南还是在老家章邱？师傅你老了吧？你身体还好吗？小花姐应该嫁人了吧？她是个好女孩 儿，她也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罪，那次在济南被人打得好几天起不了床，我都哭了。师傅我希望你能安度晚年，希望小花姐能嫁个如意郎君，我衷心地希望你们能幸 福。师傅我想你，我是你徒弟麻雀，我现在在北京的银锭桥这儿呢？我在一条船上呢，我正在想你们呢。应该说我现在混得还不错，有自己的房子了，我的房子在北 京一个叫良乡的地方，希望你和小花姐来看看我的房子，让我伺候你几天。师傅我的房子很大呢，一百多平米呢……
我流泪了，我对邵二丰的老婆说，我想我师傅了。
男老梁仍然想搞女老梁
男老梁不死心，还想搞女老梁，一提起女老梁眼睛就放光。男老梁过去在一家机械厂工作，下岗了，没告诉我说下岗的原因，估计是因为耍流氓调戏妇女。问他是不是因为调戏妇女下的岗，他说不是。我说你这家伙做不了好事儿，一定是调戏了妇女。
这几天男老梁老找我，让我给他出主意把女老梁搞到手，我说，没钱还想搞妇女？算了算了，别搞了。没钱是件令人困惑的事情，我看他皱了皱眉头。我想笑，但没笑，我说，男老梁你脸皮也不是很厚，很厚了没钱也管用。
没想到男老梁突然发起火儿来，说，你看老张那个熊架儿，看见他我就生气。麻雀你再看看咱哥们儿长的，虽然有点老了，不是美男子，但还是很挺拔的吧。 你看老张那熊架儿，又黑又瘦，还他妈的有哮喘病。你说他妈的这种人躺在女老梁身上能舒服？还没干事儿就咳嗽起来了，你说扫兴不扫兴？如果我是女老梁一脚我 就将他踹到床下去！
我哈哈大笑，然后给他了一些鼓励，叫他一方面想办法搞钱，另一方面加强向女老梁进攻。
带着邵二丰熟悉良乡的
情况
我想带着邵二丰看看警察，我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走，走，咱们去摸摸他们的底细。我们就去了派出所。通过观察我们发现，警察大都比较年轻，有几个警察的身体不错，好像还会点儿擒拿什么的，但是我觉得他们里边没武术高手，因此没什么可怕的。
邵二丰问我我的水平和警察比较咋样？我说，他们不行，不是小瞧他们，他们没我的水平高，我虽然不是什么武术高手，但是我跑得比他们快，爬墙上房也比他们厉害，五六层的楼我抓住防盗网就能上去，估计他们不行。邵二丰点点头说，看来你是真厉害。
有一天看警察练跑步，见他们大多百米跑十三四秒的样子，我就和邵二丰说，完了，完了，这儿的警察完了，和我比起来差远了，二百米之后我一拐弯他们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影子了。
邵二丰问我，他们的速度和我比起来咋样？我说，估计你们跑得差不多。邵二丰就很高兴，我说不要高兴，你得比他们跑得快才行，只有跑得比他们快他们才抓不到你。邵二丰说，我还得好好练，争取比他们跑得快。我说，对啊，对啊，是得好好练，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嘛。
派出所里只有一个红脸的警察跑得比较快，百米大概12秒多的样子，我对邵二丰说，注意这个人，这人跑得快，不得了。邵二丰说，对，对，以后注意防备这个家伙，躲着他别落到他手里去了。
观察完了警察我带着他开始熟悉道路，良乡没几条大道，东西向的三条南北向的也是三条，大道不用熟悉，主要是熟悉小胡同，我们小偷一般是和小胡同打交 道，良乡不大，几天工夫我就和邵二丰骑着自行车把所有的小胡同都转遍了，哪些地方应该注意我都提醒了邵二丰，说一定记住，哪儿有个小饭馆，哪里有个小门市 部我们都一清二楚，逃跑的时候这些都用得着。
邵二丰说记住了。
在小偷的聚会上我又发
表了一次演讲
那几天我带着邵二丰经常和良乡的小偷聚会，有一次我说，行啊行啊，你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说还有一点很重要，不管你们谁倒霉进了局子一 定不能出哥们儿的名字来，我们小偷不能做软骨头，一定要咬紧牙关。邵二丰，别人都是老手我有点担心你的骨头不硬，怕你进了局子咬不住牙关。邵二丰说他能咬 住牙关。我说，能咬住就好，怕你咬不住。
我又说，大家都记住，进了局子不要说真话，嘴要甜一点，见年龄大一点警察就叫叔叔，见年轻的警察就叫他们哥哥，多说好话，说家里上有老母亲老父亲， 长年有病在身，下有儿女在上学等等，欺骗他们，让警察同情你，软化他们的心。我干这行时间长进局子的次数比你们多，对付警察的经验还是有的，根据我的经 验，大多数警察的心还是肉长的，不是铁做的，只要你多哀求他们，多给他们说甜言蜜语，他们还是容易被蒙蔽的，还是容易对你产生同情心的。邵二丰你记住了没 有？
邵二丰说记住了。
我说，你好装英雄好汉，今后进了局子可不能装英雄好汉，记住了没有？邵二丰又说了一句记住了。
我又说，还有一条也得记住，这一条我说过好多遍了，这里我再强调一下，咱们良乡的小偷要做文明的小偷，不能向强盗学习，谁身上都不能带刀子。听说最 近密云有个小偷攮了警察的肚子，我们要接受密云这个小偷的教训，坚决不做攮警察肚子的小偷。当然我们有时候可以吓唬一下警察，说我们小偷随身带着刀子，急 眼了就攮警察的肚子，但是，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带刀子，当然绝对更不能攮警察的肚子，攮了警察的肚子就麻烦了，咱们不做这样的小偷，要做文明小偷。大家记 住了没有？良乡的小偷齐声说记住了。
看看大家都很听话我就很高兴，每次聚会都是我掏钱请大家吃喝。他们都很恭敬我，叫我师傅，我说别叫师傅！有一次喝着酒的时候我说，现在我们的队伍越 来越壮大，咱们今后可以适当向各乡镇转移，大石窝、周口店、燕山石化我们都可以去嘛。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哪儿有钱哪儿有富人我们就哪儿去。我们小偷要让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明白：只要你有了钱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佩林让我干一个文学
女青年
周佩林看了我的书稿说我写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感人。我就谦虚说，不行，比起你们写作老手来还差得远。周佩林说我有写作天赋，我说什么写作天赋呀就是写了点自己的经历，谁有经历都能写好。周佩林说，你不懂你不懂，写作还是需要天赋的。
我说老周，最近搞没搞文学女青年，他笑笑说没搞。我说不要搞得太多，搞多了对自己的老二没好处。
正说到这儿周佩林突然想起来个女文学爱好者来，说她叫梅梅，是东北女孩，人长得很漂亮，那天他把我写的稿子让她看了看，她佩服得几乎就要五体投地了。我说操。周佩林说梅梅已经崇拜我了，我说还有这事儿？
周佩林问我，想不想干干她？想干我就给你拉拉皮条。我说，不要胡说，我干小姐也不干你们文学女青年。周佩林说，哎呀哥们儿你懂什么，小姐是什么品位文学女青年是什么品位，你是没干过文学女青年，干过一次你就再不想干小姐了。
我就说，是不是你们的文学女青年床上功夫很厉害？周佩林说，不只是床上的事儿，文学女青年有情趣，小姐没情趣，你想想没文化能有情趣？周佩林还是劝我干干梅梅，说等有机会就拉梅梅来见我。
我摇摇头说，你千万别把她带来，你玩完了的让我为你刷锅洗碗？周佩林赶忙说，真没有，真没有，如果我干过梅梅就是狗。
我说，干了你也不会承认。
马方泉告诉我他快当总
编助理了
马方泉说他快提官了，社长已经给了他暗示，说有机会就提他做总编助理。那天他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哈哈大笑，直说，钱是厉害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为了他高兴，我说咱们好好庆贺一下，多喝点酒。
那天我们喝得不少。喝酒的时候他说，我做了官你也就好办了，想办法把你搞到我们报社去。我赶紧说，你们报社都是文化人，那地方我可不想去。他说，你去给我做个臂膀嘛。我说，不行不行，还觉得自己还是做小偷好。马方泉说，人各有志，你真不想去我也没办法。
马方泉又说，以后继续搞钱，继续收红包。还说要对准贪官，利用自己的权利勒索他们，继续把黑吃黑的工作做好。那天他让人觉得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又问我，麻雀如果让你做了社长做了总编，报社里你说了算你会把报纸办成一张什么样的报纸？
我想了想说，如果报社是我的，我说了算，我就把报纸办成一张吵架的报纸，让穷人和富人天天在上边吵架、争论，把穷人和富人的阴谋诡计和狼子野心全部 在我的报纸上暴露出来，让全世界都看看穷人和富人的丑恶嘴脸。我把一个版面安排为贪官版面，让贪官在上边说话，我把另一个版面安排为流氓版面，让流氓暴露 他们的流氓本质，我再把另一个版面安排为小偷版面，让小偷在上边发言，还有一个版面是吃喝嫖赌版面，还一个版面是强盗版面，还有一个版是杀人见血的版面， 还有一个版是杀人不见血的版面……
马方泉听着嘿嘿笑，他说，哥们儿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报纸？我说，等以后我有了权力有了大钱我就办一张这样的报纸。马方泉说，这样的报纸你办不成。我说我也知道这样的报纸办不成。
马方泉快当总编助理了，看来这家伙的命不错。
王主任和高警察骂我和
男老梁狗黑子坐轿
总有人高兴总有人不高兴，马方泉快提拔了他就高兴，男老梁搞不上女老梁他就不高兴。连麦子和狗也一样，也有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地里旱了天不下雨麦子就不高兴，狗在路上走天下雨了，淋湿了狗毛狗就也不高兴。
这几天我们小区居委会的王主任不高兴，脸很难看，甚至有点惶惶不安。良乡的小偷越来越猖狂，老有坏消息传过来，这小区被偷了，那小区也被偷了。小偷离枫园小区越来越近，他们就要偷到王主任的头上来了，她能高兴得了？
这几天王主任不爱和别人说话，老关着办公室门和高警察商量事儿。这是在里边研究对策，你看看高警察和王主任的熊架儿就知道他们根本研究不出什么好对 策来。研究了两天在黑板上写了两条公告，一条的内容是最近小偷很猖狂，大家要关好门窗。另一条的内容是，小偷行盗时可能带着刀子，抓小偷的时候要注意防 备，免得被小偷攮了肚子。
小偷攮肚子的这条公告在小区里起了很坏的作用，大家被搞得都人心惶惶。院子里老有人说，小偷攮人的肚子这还了的？
大家都神情紧张，就是我和男老梁神情不紧张，男老梁说，没事儿，没事儿，小偷并不是很可怕。我则说，小偷也不是每人都带着刀子，就是带着刀子只要你好言相劝，不动武的他们一般也不会过来就攮人的肚子。
据说王主任和高警察对我和男老梁说这样的话意见很大，说我们麻痹了群众，而且起了很坏的效果，还骂我们是狗黑子坐轿不识抬敬。男老梁知道王主任和高警察骂我们狗黑子扬言要找他们去理论，我说，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君子不和牛治气。
尽管我是个狡猾的人但
我一般不害人
批发市场上那些小贩们认为搞钱很难，我认为说搞钱不是很难。搞钱的方法不同，世界有成千上万种搞钱方法，越是阴谋诡计的方法搞钱越容易，比如当官的 搞钱就比不当官的容易，比如贩毒的就比小偷搞钱容易，玩战争的玩政治的搞钱就更容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有大胆量不做小偷，我们小偷只是些玩小花招的 人。也行啊，会玩小花招也比不会一点花招强，起码吃饭穿衣不愁，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鱼就吃鱼，想搞小姐就去找小姐。
人得知足，不知足不快乐。因此我很感激自己，我经常把保险柜打开看着那些钱说，麻雀，你不错，你很狡猾很聪明。有一次我和邵二丰说，好好做小偷吧， 做好了小偷你就能有我这么多钱。我和郑塔子也说过同样的话。那年我在重庆涪陵和一个农民也说过这样的话，哥们儿你这样混多苦啊，拼死拼活干一年连孩子的课 本都买不起，别干了，去做小偷吧。我还劝过一个山西的一个矿工，我说井下经常死人，连点生命保障都没有，别干了，干脆去做小偷吧……
那天我请邵二丰两口子吃饭，我说，我有钱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邵二丰说没吃过烤鸭，来只烤鸭行不行？我说行，还想吃什么？邵二丰的老婆说，算了别点大菜了，要两个小菜就行了。我说，吃过水煮鱼没有？邵二丰说没吃过，我说来个水煮鱼。
我要让他们高兴，让他们知道有钱是件好事情。我还告诉邵二丰，我劝你做小偷不是害你，是为你好。邵二丰和他老婆说，知道知道，这种话你就不要说了。 我说你们心里明白就好，希望重庆涪陵那个农民希望山西那个矿工也像你们一样理解我，我劝他们做小偷不是害他们。邵二丰的老婆说，麻雀你是好人，他们能理解 你。
我说，尽管我是个狡猾的人，但是我一般不害人。
过不了多久邵二丰就会
成为有钱的人
吃过饭从饭馆里出来我说，邵二丰，吃完烤鸭吃完水煮鱼了，有劲了，咱们去练练？邵二丰说行，我们就去了刺猬河。在河边我说，哥们儿你不要怕吃苦，跑 是咱们小偷的基本功，必须过这一关，当初我在济南学徒，比你吃的苦多一百倍。师傅天天逼着我去爬山，他拿着那块木板在后边追我，只要被追上就少不了一顿 打。师傅说这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被警察追上比我打得还狠，你不要把后边看作是我，把后边的人想象为警察，被他追上就使手铐铐你，就使电警棍打你。
邵二丰有些害怕点警棍，问我电警棍打人是不是很难受，我说当然不好受，不如你搂着老婆睡觉的滋味好受，不过只要坚强，咬紧牙关还是能坚持下来的，不是向你吹，每次进局子我都能顶住，从来没违反过行规，没供过同伙。应该说我还算是个坚强的小偷。
我又说，小时候咱们都上过学，课本上有不少英雄事迹，敌人的拷打多厉害，可是那些英雄从来不出卖组织和朋友，我们小偷应该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那种 宁死不屈的精神。还有一点我也应该向你强调一下，就是，做小偷要有自信心，要转变观念……哦，这一点现在不说了，天不早了，以后再说，你先练吧。
邵二丰点点头就来来回回地在刺猬河边跑起来。我和他老婆看着他跑，我说，邵二丰最近进步很快，但是不能让他放松，你还得继续给他吹枕头风，多督促他，严格要求他，我看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上岗了。
她说，我现在也是严格要求他，督促他。
我就说，邵二丰真有福气，找和你这么个好媳妇。
她就说，又贫嘴。
我说，不是贫嘴，是真的啊，把邵二丰培养好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有钱的人，买上房子然后再买上车开着回去震震那些新泰人。
她就说，希望能有这一天。
郑塔子家的狗找母狗去
了
郑塔子打电话叫我去通州，说燕郊有个小姐不错，叫我去玩玩。对小姐倒不是很感兴趣，前天刚干了河南女会计，现在还不想干女人。去通州是想再做一下郑塔子的思想工作。就去了。
到了宋庄十一点，进去郑塔子家见了一屋子人。大家站起来请郑塔子作介绍，他说都是画画儿的，都住在附近，这个矮瘦子叫志良，是邯郸人。这个高瘦子叫探子，是山西太原人，这个光葫芦头的叫路欲，是青岛人。
我一个个地和他们握手。郑塔子说我叫麻雀，是他的老乡，在良乡做老板，我说不是老板，过去是搞金钱流通工作的。探子说，是银行会计吧。我和郑塔子就笑，我笑着说，对，和出纳差不多，都把钱拿过来拿过去……
进门没看见狗，我说狗呢？郑塔子说狗跑了。我说它去哪了？郑塔子说去找母狗了。我出去从树边拿起了半截铁链子说，把铁链子都挣断了，看来狗真急了。 郑塔子说狗上了性厉害啊，有劲着呢。我说你不应该天天给它那样，越那样狗性越大。郑塔子说你说得对，狗的性和人的性差不多，越那样性越大。我说，这两天你 的性是不是也很大呀？郑塔子笑着点点头。我说你看看你的眼都弄坏了，还干那事儿。
给郑塔子一百块钱去买酒买排骨，他们去买的时候我在院子里想，你说狗去了哪儿了？那天它还趟在这树下，现在找不着了，真的去寻找爱情了？不对吧？狗没爱情人才有爱情，爱情也是很伤人的东西，爱情就和郑塔子他们的理想一样伤人。傻瓜才有理想，不是傻瓜的人没有理想……
来来大家共同喝杯傻屄
酒
一会儿酒来了，一会儿排骨来了，炖炖排骨把酒斟上我们就喝起来。都是想当大师没当上的人，都是穷光蛋，都是想吃肉吃不上想喝酒喝不上的人，肉就显得更好吃，酒就显得更好喝。
我是客人都和我碰酒，说为了友谊，说认识我很高兴。
一会儿酒就上了我的头。觉得头大了，就说，我其实不是银行里的会计，也不是出纳，但是我确实是搞金钱流通工作的。
路欲说，哥们儿，神神秘秘，你的金钱流通工作到底是啥样的工作？
我说，哈哈哈哈，是小偷，是小偷工作。小偷工作就是金钱流通工作，天天把钱搞来搞去不是金钱流通工作？
大家就笑，说哦，还是搞这种工作的？
志良笑完了说，没事，没事，搞吧。大家也说搞吧搞吧。
说完了这些，开始唱歌，是志良先唱的，忘了唱了首什么歌儿，说献给我。我说谢谢谢谢。志良的嗓子不好，是个公鸭嗓子。志良唱完了路欲接着唱，路欲的嗓子更不行，但是大家都给他鼓掌。
路欲唱的时候，探子举起杯来说再干一杯，郑塔子说行，大家就都干了。
喝完了那杯酒他们就开始说画儿，说做大师的事儿。路欲问我有个大师叫毕加索你知道不知道？我说知道，我知道这个人的画儿不错，命也不错。我看你们的画儿和你们的命好像没人家毕加索的好。他们就笑着一齐点头说，对，对。
这时候郑塔子说，我这麻雀哥们儿早就不想让我画画儿了，叫我跟他去做小偷，说我不应该想当大师，说我是个傻屄。大家就又笑。
我说，我不说你们傻屄，我只说郑塔子确实是个傻屄。探子说，我们和郑塔子都一样，如果他是傻屄我们就也都是傻屄……
志良说傻屄就傻屄，来，来哥们儿大家共同喝杯傻屄酒。
大家一起端起杯来呵呵笑着喝，面孔都很狰狞，像和日本鬼子强奸中国妇女。
郑塔子喝醉了想画画儿
郑塔子要画画儿，我说喝多了就不要画了，郑塔子不听还是要画。
郑塔子拿着笔来想了想说，今天我要给麻雀画幅画儿。说着就解腰带，我说解腰带干什么？志良告诉我，自慰。他说，这家伙有个毛病一画画儿就得手淫。
我说胡闹，过去抓住了郑塔子的手，不叫他解腰带。
郑塔子差点倒了，说我这是看不起我的画儿，我说你的画很好很好，但是不能解腰带。郑塔子想想就不再解腰带，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就哭吧，不解腰带就行。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路欲劝我说，他想解腰带就让他解吧，我说，咱们坐在这儿看他自慰怎么能行？路欲说过去他们喝酒郑塔子也是经常解开腰带画画儿，都看着笑，没人管他。我说，你们这是都被理想荼毒了。
郑塔子哭起来没完，我去拉他，我说怎么你哭起来没头了？志良也过来帮我拉他，郑塔子起来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大哭着说，麻雀哥，我哭不是因为你不 让我解腰带。我说哪是为了什么？他说，我哭是因为想莱芜。他一说想莱芜，我的心情就也不好起来，也想掉泪，没想到我也会想莱芜。
这时候探子就过来熊郑塔子，说你他妈你看看你个熊架儿！你他妈你想莱芜你回去不就是了？挨了探子的熊郑塔子说，探子，我不是想莱芜，我是想女人。听说他想女人，我说，想女人好办，咱们有钱，去找女人。我掏出100块钱来扔给他。
擦干泪，郑塔子拿着钱歪歪斜斜地向门外走，怕他路上出危险，志良站起来说他陪他去。我说，行，你陪他去吧，去了抓紧时间搞，搞完了就抓紧时间回来。 志良说行。我说，你不能看着他一个人搞，也给你一百块钱搞搞吧。给你钱，抓紧时间搞，搞完了就回来。志良很高兴，笑着说搞完了就回来。
志良才刚出去，探子就站起来了，哼哼叽叽地向我说，我也想去搞搞。我笑了笑说，也想女人了？好吧，也给你一百块钱去搞搞。就路欲捞不着搞，突然发起 火儿来，熊正向门外走着的探子：他妈的，人家麻雀偷钱容易吗，你们这样敲诈人家？！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我说算了，也给你一百块钱去搞搞吧。
这些有理想的人都搞女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自己。
事实证明我的理论水平
比他们的理论水平高
下午4点他们才搞小姐回来。看见他们都搞得有点筋疲力尽，我就笑着说，哈哈把身体都搞坏了都搞坏了。我又说，今天都搞累了，下午咱们再喝点酒补补身 子。他们说，行，哪就喝。我说你们搞小姐都搞得很累，都不要动了，我没搞小姐，我做饭。郑塔子说就吃锅里的排骨吧，还多着呢，你去热热就行。
我去热排骨，一会儿就行了，端上来大家吃。酒也还有，起开瓶就喝。喝着我说，说说你们怎么搞的小姐。他们就向我说了搞小姐的事儿，说着笑。探子说搞 得最好的是路欲，搞得最不好的是郑塔子，郑塔子去了还醉着，趴在小姐身上哇哇大哭，一会儿说想莱芜一会儿说不想莱芜，一会儿又说不想画画儿了想去做小 偷……
听着我就笑。
趁这机会我开始说小偷的事儿，我说，其实中毒的不光郑塔子，你们和他一样也已经中毒了。做小偷其实不错，可以一边画着画儿一边做小偷嘛。
志良说他做过小偷，中学时候偷过商店的一双胶鞋，上大学时候偷过一个钱包，里边有四百快钱。我听了很高兴，说志良你不错，看来你有基础，看来你中毒比较轻，他们都中毒很严重。
我又说，你们应该向志良学习嘛，回头是岸嘛，学习学习就行了。只要胆量大，拿出你们画画儿的精神就一定能行，能成为一个好小偷。他们都笑，不说话。
我有点生气我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小偷，但是我告诉你们，一看不起小偷上帝就发笑，就骂你们是傻屄！
路欲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说，是吗？上帝怎么这样？
我说，上帝就这样。
志良叹了口气说，唉，反正我是没法揣度上帝的意思。
我说，你们都中阴谋诡计，进了套儿里，就是志良好一点，中毒较轻……
好几次路欲和探子想反驳我，我说，没钱吃饭没钱搞女人的人闭上你的嘴吧。一句话就让我说得他们张口结舌。别看他们都大学毕业，理论都不行，吃饭的理 论和搞女人的理论是最高的理论，他们辩不过我。我说，你们回答我个问题，都说上帝惩恶扬善为什么他不消灭我们小偷？回答不上来，好几个大学毕业生没一个回 答上来的。我就耻笑他们。
我和杜小奉在电话里举
上瘾的例子
我说我又心情不好了，杜小奉说他的心情也不好，不想做公司了，也不想要老婆了。杜小奉说做小偷是有项有瘾的工作，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偷的愿望，出门好几次差点儿下了手，想去做小偷，不想要老婆和公司了。
做小偷有点像吸毒，很难戒掉。其实上瘾的不只我们小偷，世界上许多事情都容易上瘾，有钱的人总是想更有钱，不里个家破人亡是不死心。当了官的人想当 更大的官，不跌个粉身碎骨是不死心。搞了女影视明星的还想搞继续女影视明星，北京那个老金已经搞了好几个女明星了不是还想继续搞？不叫他搞，说搞多了烂鸡 ba，他不听还是搞，他搞女明星搞上瘾了，戒不掉了。
杜小奉说，这样的人不烂了鸡ba 是不死心。我说对对。
杜小奉说，他们合肥有个人爱偷着到女浴池边看女人洗澡，看女人的光屁股看上了瘾，天天去看，别人劝他也不听，还是去看。有一天派出所的人就找他了，说你这个小子再看女人洗澡就给你带上手铐。
我说我们小区里这儿有个高警察，他和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天天研究小偷，老怕小偷使刀子攮了他们的肚子，问我小偷攮不攮警察的肚子，我说攮他们就害怕。他们研究小偷也上了瘾了，不研究他们就睡不着觉。杜小奉听了哈哈大笑。
我说，我们这儿还有个男老梁想搞一个叫女老梁的女人，搞不上不死心还想继续努力，他说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和杜小奉一致认为，做坏事儿容易上瘾做好事儿也容易上瘾。做坏事儿上瘾的有个合肥的贪官，贪污受贿上瘾，已经到了不能控制自己的程度，几天没人来 送钱就发火儿，有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做好事儿上瘾的有个北京的老太太，天天到街上去捡烟屁股，上瘾上得不能控制自己了，一天不出去捡烟屁股就心烦意乱， 就熊她的老伴。
我还举了一个例子说，北京有个孩子，上学有瘾，愿意天天上课，不想休星期天，家长怕累坏了他的身体，想纠正他，纠正不过来，一叫他玩他就哭。接着杜 小奉也举了个例子，他说，四川有个人杀人有瘾，想天天杀人，他天天出门到街上走，看人的脖子。我说，我有个老乡叫郑塔子，他是画画儿的，他想当大师，想做 齐白石那样的人想名垂青史，天天在屋里一边手淫着一边画画儿，把自己的眼睛都搞坏了，还是继续搞。杜小奉说，成都有个写小说的人写上了瘾，天天不出门在家 里写作，认为写小说是很重要的事儿，认为不写小说人活着没意思，真可笑……
我们在电话里一边举着例子一边哈哈笑。笑完了我说，杜小奉你快到北京来吧，我想你了，我想和你去做做小偷。杜小奉说我也想你了，也想和你去做做小偷。
周佩林给我拉皮条
周佩林请我吃饭，来了个漂亮女孩，一米七多的个儿。周佩林笑着说，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梅梅。梅梅漂亮得我有些不敢握她的手，但还是握了握。梅梅说看见我很高兴，看过我的书稿，说我写得好极了。我说不行不行，她说，你写把小偷写得栩栩如生，令人佩服。
周佩林说梅梅早就崇拜我了，梅梅说真的崇拜我，我说，哎呀，你还是崇拜咱们的老作家周佩林先生吧。周佩林给我使和眼色说，麻雀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知道周佩林是什么意思，是想叫我搞梅梅。
喝了几杯酒后，周佩林说休息一会儿再喝，我们就一人点起一支烟来抽。周佩林问梅梅世界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梅梅是爱情，周佩林说，你黄毛丫头懂什么， 不是爱情是性。梅梅听了就咯咯地笑，说男人没好东西，都有点流氓作风。周佩林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不坏吃糠咽菜。我说老周你说得还真有点道理。周佩 林说，老作家能说没道理的话？
周佩林出主意说我们猜火柴棍喝酒，都没火柴，梅梅出去找火柴。周佩林小声对我说我给你连皮条，干干她。我说你不要胡说。周佩林说多好的女孩，不干多亏？我说，别胡说了。
火柴来了，梅梅先坐庄，从周佩林开始猜，梅梅举个拳头给周佩林猜，周佩林想了想猜“二”。正好是“二”，梅梅大笑着把手松开让周佩林看，确实里两根 火柴棍儿。周赔林说了句倒霉倒霉就端起酒来喝了。喝了酒周佩林坐庄，先把拳头伸过来让我猜，我想了想说“二”，周佩林不说话把拳头举给梅梅。梅梅笑着说， 坏了坏了，来报复我了。她歪头想了想说一，周佩林说梅梅喝酒吧，梅梅说把拳头展开我看了才喝。周佩林不展拳头，嘿嘿笑笑自己端起一杯酒来喝了。周佩林说真 倒霉真倒霉。我和梅梅就笑。
连喝了三杯，周佩林说喝多了，不能喝了，不来喝酒的了，咱们来脱衣服的，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上下衣都行。我和梅梅反对，周佩林对梅梅说，今天我做 东我说了算。周佩林说，好了好了，来脱衣服的。也不征求大家的意见就把拳头举给我，偷偷向我眨几下眼睛，这是给我暗示，意思很容易明白，叫梅梅脱衣服。我 看看他的拳头，见有根指头在上边动，以为他让我猜一，就说一。周佩林喷口大笑，把手展开说，哈哈麻雀你真笨，脱衣服吧。周佩林拳头里确实是一根火柴棍，我 只好站起来把外衣脱了。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回来，伸拳头让梅梅猜。梅梅说一。哈哈，正是一，脱吧。周佩林高兴地像孩子一样大叫。梅梅一边脱着外衣一边说，别 看你现在叫得欢，早晚让你拉清单。没说错，这次周佩林猜着了，他也脱了外衣。周佩林把拳头举给我，两根指头在动，我说一。周佩林点点头把拳头举给梅梅，梅 梅说二。周佩林说，哈哈，脱衣服吧。梅梅不想脱，站起来求饶，不行不行，脱了这件内衣就没什么了。周佩林不答应，说就是要看你脱内衣。又对我说，麻雀，好 好努力争取让梅梅把下半身也脱光。梅梅还是不脱，仍然笑着哀求周佩林，周佩林说，不脱怎么行？！脱，脱，脱了我们看看里边鼓涨涨藏着什么？梅梅说不脱不 脱，咯咯笑着逃了出去……
周佩林要去撵，我说算了算了，将周佩林拉住。周佩林也不硬去，回来小声问我，不错吧？我点点头。周佩林说你得干她，我说你胡说什么？周佩林说，哥们 儿真的，想干她容易，你没经验我有经验，只要女孩崇拜你就差不多了，想干很容易，文学圈里的事儿你早着呢，干吧。我赶忙找起来向外走，周佩林骂了我一句脑 子不开化。我们出去，梅梅迎上来问，老实交代刚才你们在里边说我什么坏话了？周佩林说，麻雀说爱上你了。这话弄了我个大红脸，我说周佩林你又胡说八道。梅 梅倒好像没有什么，笑着用手打周佩林……
这天夜里我和河南女会
计住在一起
梅梅确实长得不错。想干她，可是不敢干。
从周佩林家出来控制不住自己的老二了，想干个人。干谁啊？没人干，想了一圈才想起河南女会计，就打车去了西绦胡同。
我去时河南的女会计刚下班，看见我她就上来搂我的脖子，问我，想我了？我说想你想你了，不行了想你想得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着就想干那事儿，向床上抱 她。她挣扎着说，我正在做饭呢。我说先别做了，先解决了问题再说，就脱她的衣服。她咯咯笑，也不再挣扎，我说不行不行了，控制不住了。
把她的衣服脱了又脱了我的衣服我们就干那事儿。真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会儿就干完了。河南女会计有点不满意，说我太匆忙，我说对不起。干完了河南女 会计不让我穿衣服，搂着我的脖子不让我走，让我晚上继续干她。觉得刚才干得忒匆忙了，对不起人家，晚上不能走了，住在这儿吧，好好干干她。真的没走，晚上 我们继续……
晚上和河南女会计搂抱着的时候又想梅梅了。梅梅这个女孩确实不错，干干行，但觉得找一个这样女孩做老婆不一定好。河南女会计虽然长得没梅梅漂亮，可是觉得这样的女人做老婆比较好。我想娶河南女会计做我的老婆，让她和我住在良乡，结了婚就不让她做会计了，让她在家里陪我玩。
在邵二丰家里吃鸡
邵二丰在批发市场边练爬墙，不得要领，我过去指导了指导他。邵二丰按着我的指导做，进步很快。他就高兴，说要请我喝酒。我说以后偷了钱好好请我，现在没钱就先别请了。
后来我又带他到颜村转了转，路边有树，我说没事儿练练爬树也行，他就爬了两棵树，我又指导他，我说，多发挥手和脚的作用，别用肚子使劲，别磨破了肚子。邵二丰照着我说的做，就省劲多了，爬树就快了。
看他进步我也很高兴，我说，行了差不多了，下一步我教你几手，你再跟小偷哥们儿学学，到商场里实习实习，就行了，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偷了。邵二丰说已经跟小偷哥们儿学了一些技法，也在练着，我说好，以后我再教你几手。
从颜村向回走我说，该找个目标了，明白这意思吧？邵二风笑了笑说，明白，想着呢，想好了我就干一次。我说，哥们儿进步不小啊，过几天我给你一把万能 钥匙，再教你用用。邵二丰就更高兴了。他说没见过那玩意儿，我说，除了你媳妇的光腚你还见过什么？你媳妇的光腚白不白呀？邵二丰说，你先告诉我河南女会计 的光腚白不白。我说河南女会计的光腚当然很白。邵二丰就嘿嘿笑。我说你说说你媳妇的光腚白不白，邵二丰不说老婆的光腚白不白，说，没结婚就看人家河南女会 计的光腚，羞不羞？这事儿如果在莱芜人家就会都骂你流氓。我说我脸皮厚不怕羞，我就是个流氓。
这天的午饭是在邵二丰家吃的，邵二丰的老婆破例炖了一只鸡。没喝酒，吃的是馒头。我说这鸡做得不错，好吃。邵二丰的老婆说，以后邵二丰有了钱我天天 给你们炖鸡吃。邵二丰说那好那好。我说邵二丰就快有钱了，就要天天吃鸡了，哈哈。邵二丰老婆问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材料。我说没问题，他进步很快。
吃着饭我和邵二丰的老婆开玩笑，我说，刚才邵二丰在路上告诉我，说你的光腚很白。邵二丰说，你胡说八道。邵二丰的老婆嘿嘿笑。我说，邵二丰确实说你的光腚很白了，还不打他？邵二丰说，是他说的光腚白，说河南女会计的光腚很白……
邵二丰的老婆说，你们男人的嘴总不说一点人话。
我说小偷想偷枫园小区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好几天不理我，这天我去和她开玩笑。我说，王主任呀怎么这几天架子越来越大，是不是要提拔了？王主任说，都老了，还提拔什么？我 说，一点儿都不老，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王主任就高兴。我说，咱们小区里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黄大姐，我应该提醒你们，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人出门要小 心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听完这话王主任的脸就高兴得变成了一朵花儿。
看看王主任高兴了我就说，王主任和你汇报个事儿。王主任说啥事儿就说吧，我说不是好事儿，来了几个小偷，说要偷咱枫园小区。王主任的脸一下子就不好 看了，说，这事儿，真的？我说，听说是从邯郸来的。昨天我去刺猬河遛弯儿，正碰见那三个小偷在河边商量事儿，一看像小偷我就贴着墙走过去，听见了几句，说 要偷苏庄五里和咱们枫园小区。
这时候我看见王主任的脸就黄了。还算冷静，说，这事儿得告诉高警察，还得告诉小区里所有的人，叫他们注意小偷。她把黑板拿过来叫我帮着写通告，我没写，我说我的字不好看。
听说小偷瞄准了枫园小区，人就都来找我，问我小偷是不是真瞄准了枫园小区。他们说，小偷真是无法无天了，这还了的？！我说，还是不要乱说小偷的坏话好，这话小偷听见可不得了。
有一个人说，麻雀说得对，咱们不能说小偷的坏话，他们有刀子。
大家仔细想了想就不说小偷的坏话了。他们开始说起高警察和王主任的坏话来，有的说高警察的工作经常失误，那吊儿浪荡的样子不像个警察，像个痞子。有的说王主任的服务态度不好，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洗头小姐……
我熊了高警察一顿
下午四点左右高警察敲我家的门，问我小偷的事儿，我又说了说上午和王主任说得那话，说在刺猬河看见了小偷，他们准备偷枫园小区。高警察听了也有点紧张，怕小偷真来偷了枫园小区，说在他管辖地被偷了脸上无光。
我说，高警察你不要害怕，他说他没害怕。我说，你没害怕？怎么脸不好看了？有点发黄了？他笑了笑说没害怕。他说，小区里的人警惕性不高，我有点担心他们是真的。
高警察认为枫园小区里的居民百分之八十是马大哈，又发牢骚说，一个马大哈这么多的小区哪里会不被小偷关注？如果他是小偷也会来偷枫园小区。
这时候我就开始熊他，我说，高警察你说居民百分之八十是马大哈不对，我看群众是好的，我看坏事儿就坏在你和王主任身上，你们应该先找自身原因，我觉得还是你们的工作还没做好，你们的服务意识比较淡薄，整天高高在上拿官架子，群众对你们的意见很大。
高警察说我批评得不对，他和王主任对工作都很认真，我说我批评得对，我说你们的工作离群众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不要马列主义手电筒照别人不照自己。
一会儿工夫就让我熊得高警察点头称是，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说，你这态度还是不行。高警察这才说，以后一定改进工作。我说这就对了嘛。
说完了这些我和高警察商量刀子的事儿。高警察说，就是偷点财物去也不要被小偷攮了肚子。我说这事儿得和居民说清楚，看见小偷偷东西不要过于称能，过去和小偷打，小偷有刀子，得先防备好自己的肚子再说。安全第一嘛，你说是不是？
高警察说我提醒得对，又表决心说，就是让小偷攮了我的肚子也不能攮了居民的肚子。我就表扬他，说他的态度不错，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谈到这儿高警察说，行了，我走了，去和王主任再商量商量，我说行，告诉王主任，女人肚子上的油厚，攮一刀子没事儿。
高警察说，你这是玩笑话吧？
我说不是玩笑话，是鼓励她不叫她害怕小偷的刀子。
高警察就嘿嘿笑。
男老梁好像得了相思病
男老梁是个流氓，流氓一般不害怕小偷，他们一般不关心来不来小偷的事儿，他们关心的是怎样才能调戏妇女。男老梁想调戏女老梁，实现不了愿望他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
男老梁对我说，发现秘密了。我说发现什么秘密了？他说女老梁搞了好几个男人，有一个是行宫小区姓马的，还有一个是北潞园小区姓朱的，都睡过好几次觉了。
我说，男老梁你不要造谣好不好？男老梁说不是造谣，造谣他就是狗，他说他有证据，他发现过他们睡觉。我说他这个家伙像个特务。他说这事儿百分之百准 确无误，又说姓朱的和姓马的长得不行，又老又丑，都没他漂亮，也没他年轻，他说他不明白女老梁为什么爱上姓朱的和姓马的，他认为女老梁这么乱爱，早晚得倒 霉。我说，你再乱说老张就来掌你的嘴，他挺挺胸膛说，老子才不怕掌嘴，老子还想去去告诉他呢。
男老梁想调戏女老梁没调戏上心情不好，他说他希望小区来小偷，他说他希望小偷来教训教训这些狗日的。他认为好心人不得好报，他认为他自己是个好心 人，他认为这个小区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傻比，包括我。我说你才是傻屄。男老梁承认自己有流氓意识，但是并没有流氓行动，他承认自己比小偷更坏，但是他说自己 还没找到发坏的机会。
他咬着牙说，等我找到机会就好办了，他的妈，那时候我就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些狗日的。他说先教训老张，教训完了老张教训高警察，教训完了高警察就教训居委会里的王主任。教训完了居委会里的王主任之后教训谁呢？他想了想说，教训完了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就教训你麻雀。
我笑着说，你这个家伙，怎么想教训起我来了？
男老梁不笑，他说，我一个一个的教训，把小区里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家伙你们这些贼眉鼠眼的家伙全部教训一遍。
男老梁走了后我说，哈哈，男老梁这是不是得了相思病呀？
人生如梦转眼百年先舒服了再说
晌午我躺在床上想，男老梁有情绪，人有情绪是很正常的，包括富人包括穷人谁都过得不舒服，谁都面临着挑战。阴谋诡计无处不在，你刚从一个阴谋诡计里逃脱就又进了一个阴谋诡计的圈套儿。
起来先去亿客隆看了小偷，看小偷们的工作都很正常我就放心了。在亿客隆门外我掏出烟卷来一人分一支给他们，有个小偷心情不好，我给了他些鼓励和安慰，他的心情就好了一些。人生就这样有时候心情好有时候心情不好，就像天有时候刮风有时候不刮风。
我又说，你们要帮助邵二丰，我看他差不多了，应该上岗了，你们要多关心他。他们说，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没问题，会帮助他的。我看他们对邵二丰有 感情就高兴。我说，咱们的工作不错啊，想吃肉就吃肉想喝酒就喝酒，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工作？他们对小偷这个工作也很满意，有一个说，人生如梦转眼百年，活着 的时候能舒服就尽量舒服自己，做小偷不错，很舒服很舒服。有一个小偷对富人很有看法，他给富人提了个意见，说许多富人太贪得无厌，搞了钱还想搞钱，也不知 道救济救济穷人。
我说，你说得是不狡猾的富人，狡猾的富人不这样，有了钱他们还是做点善事儿的。我又说，富人其实也不容易，天天在阴谋诡计里，我们小偷有时候也应该给他们一些理解和宽容。不过嘛，富人进天堂是比较难，他们进天堂比咱们小偷还难，特别是北京那个老金，他想进天堂连门都没有。
有个小偷说，哎呀，谁知道有没有天堂？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天堂，我说，不管有没有天堂，咱们先把活着的事儿干好吧，先舒服了再说。
我又每人分给他们一只烟卷，说，我们小偷是最狡猾的穷人，我们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们有点像穷人里边的天才，因此我们要爱护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很重要，大家要好好地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的位置上，不安全的事儿我们不做，不安全的话我们不说，做安全人说安全话办安全事儿，最好做到 万无一失，常胜不败。刚才已经说了，不要过于生富人的气，把自己气坏了不合算。你们说是不是？
从亿客隆回来去市场上买了一条草鱼，晚上吃鱼。做鱼的时候想了想女老梁想了想王主任又想了想梅梅和河南女会计，想和她们睡觉。
小偷偷走了女老梁家的
自行车
没想到小区里真来了小偷。早晨去找邵二丰，刚下去楼就碰见了高警察，高警察说，麻雀，邯郸小偷真来了，昨天夜里偷走了女老梁家的一辆自行车。哈哈，还真来了小偷？是说着玩的，哪里有什么邯郸小偷？
高警察很慌张，王主任很慌张，女老梁也很慌张。好几十个人在车棚门口指指点点，猜测邯郸小偷怎样偷了女老梁就的自行车。老张正在人群发牢骚，说小偷 不仁义，他从来没说过一句的坏话，可他们还是来偷了他的车。高警察就熊他，说小偷还和你讲什么仁义？高警察说，你说坏话和不说坏话他们都一样偷你的车。老 张挨了熊不吱声。有个人不同意高警察的观点，他说，如果小偷知道了你说他的坏话他会加倍地报复你。高警察就发火儿说，你看看你们这觉悟，哎呀，这样的一些 人能不被小偷偷吗？我觉得高警察话外之音是想推卸责任。王主任也想推卸责任，她说自行车被偷与麻痹大意有关。
这时候男老梁表演起来，掐着腰熊老张。这次终于找到熊老张的机会了，他说，这事儿完全与老张有关，如果老张不图省钱买把好车锁，小偷就不会轻易得手。
老张反驳他，说，再好的自行车车锁也挡不住小偷，只要他们看准了你的车你的车就完了。
男老梁说，我的自行车一点不比你的差，你说小偷为什么没偷走我的车？他认为车被偷走还是与车锁便宜有关，老张家的车锁是那种最便宜的车锁，这种锁一撬就开，小偷当然会偷一辆这样的车。
老张后来认为男老梁说得也有些道理，就不反驳男老梁了。男老梁一看把老张熊住了，就更来了劲，嗓门更大，说，找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公女老梁算倒了血霉，通过这事儿说明小偷已经看上你家了，你们家不光丢自行车，以后可能还丢手机，丢钱丢彩电。
老张说，男老梁这话你说得有点过火儿了。男老梁说，猪脑子老张你想想，车棚里这么多自行车，为什么专门偷你家的？人家麻雀的自行车好不好？我的自行车好不好？都比你家的车好，为什么不偷我们的？说着他看了看女老梁的脸笑了笑说，女老梁啊，你得狠狠地批评老张啊。
女老梁说，这人就这样，小气鬼，看见便宜的不买贵的，那自行车车锁才三块钱，他自己买了安上的……
男老梁很可能就是那个
偷自行车的人
高警察拉我去开会，说研究研究自行车被偷的事儿，我说，不能去，有朋友找我。其实没朋友找我，是不想参加他们的会。
男老梁刚才还没发泄好，高警察还没说让他去开会他就自己报名了，说要去开会研究问题。他肯定在会上发言很踊跃，话题肯定是继续熊老张。这家伙今天的 表演令人生疑，有可能就是他偷了老张家的自行车。贼喊捉贼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他们开会的时候我把邵二丰找来，研究男老梁是不是偷了自行车。邵二丰也认为 男老梁很值得怀疑，他突然笑着说，原来你们小区里的男老梁是咱们的战友？我生气说，谁和他战友？一个流氓！
我说，记住，以后不能和男老梁这样的流氓称战友，还有那些强盗，咱们也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强盗身上都带有凶器，咱们小偷一般不带凶器。强盗没咱们小偷跑得快，咱们主要靠逃跑脱身，他们是靠武器拼杀。咱们要和他们这种人划清界限，不要沾染了他们身上的坏毛病。
邵二丰说记住了记住，出门不带凶器。
我说，还有呢？
邵二丰说，还有什么？
我说刚说了你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一点更重要，要跑得快，不但比强盗跑得快，还要比警察跑得快。
邵二丰笑笑说，这一条更忘不掉。
继续培养小偷邵二丰
哎呀，邵二丰的素质还是不行啊，还得想办法提高他的素质。
我带着邵二丰去路上找警察，看见警察了我说，邵二丰你迎着警察上去，你在心里对警察说，我是邵二丰，我是小偷，你们不能小看我，我虽然是小偷可是我 也是公安局长，你们警察是我的手下，你们必须服从我的领导，我让你们下岗你们就得下岗，我想给你们戴上手铐就给你们戴上手铐，我想使电警棍电你们就电你 们，我想喝酒你们就得抓紧时间去给我买酒，我想吃海鲜你们就得赶紧去给我买海鲜。我如果想搞女人就能搞上女人，有女警察我就搞女警察，因为我是局长，女警 察都听我的话，我想搞谁搞谁……
邵二丰听了哈哈大笑，我说，笑什么笑？他妈的严肃点！邵二丰说，这有点箱精神病人了，我说他妈的什么精神病人，这是训练你的心理素质，是叫你看不起警察。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就有点怕了，就不敢笑了。
我说，邵二丰呀，刚才我熊你骂你都是为你好，你做小偷有一个心理关必须要过，就是藐视警察，不藐视他们你就建立不起自信，你就会自卑，偷东西的时候 你就挺不起胸膛来。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小偷也不会成为一个好小偷。好小偷像走在街上的美女，像受人拥戴的作家画家，也像公安局长。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邵二丰点点头。我说，行了，迎着警察上去，说去吧。以后经常这么练练就行了，就真成公安局长了。
邵二丰就迎着警察向前走，嘴里嘟哝着我刚才说的话……
不和邵二丰来点严肃的不行，训练不出来。小偷你忒怕警察怎么行？要藐视他们，藐视他们你才能成为一个好小偷。
我给邵二丰买了一身行
头
又过了几天。
我和邵二丰到华冠超市里去，我说给你买点行头。再那里我给他买了一身好西装，六百多元，又买了一双好皮鞋，三百多块钱，有西装没领带不行又给他买了 一条金利来领带。那天叫他穿上，我打量了一下说，行了，像个上等人了，像个知识分子了，像个老板了，像名副其实的小偷了。以后就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偷，记住 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我说咱们不能做底档次的小偷，要做高档次的小偷，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记住了。我说，你的头发不行，理理发，打上点摩丝。邵二丰说 行，就去理发。
那天理发回来，他穿上新衣服叫他老婆看，他老婆说，哎呀，厉害了厉害，真像和小偷了。我叫邵二丰亲亲他老婆，邵二丰就真的去亲了亲他老婆的嘴。等他 俩亲完了嘴，我说，为什么给邵二丰买好衣服呢？是训练他的心理素质，是叫他做一个高档次的小偷。邵二丰和他老婆点点头，抿着嘴笑，
我带邵二丰到王府井骂
人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吃点饭就去找邵二丰说，走走。邵二丰问我到哪儿去，我说，去北京。邵二丰问我去北京干什么，是不是去做小偷？我说先不做小偷，等你的观念到位了再做小偷也不迟。我说，去王府井咱们先找找感觉。
很快我们就到北京，打了辆车就去了王府井。
王府井的人很多，那些人的皮鞋和邵二丰的皮鞋一样都铮亮，那些人头发也和邵二丰的头发一样也都铮亮。
我站住说，这儿各色人都有，咱们就从这儿开始吧。邵二丰问我开始什么，我说开始骂人，还是和那天骂警察一样骂，向前走着看见谁骂谁。这里穷人很少，咱们不骂穷人，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
他又问我知识分子算不算穷人骂不骂他们？我说骂，历史就是这些家伙写坏的，怎么不骂他们？知识分子里边官迷最多，知识分子里拍马屁的人最多，他们当 中贪污受贿的人也不少，哎呀，他们中的许多人就是长着鸡八的太监，狠狠地骂他们。当然了，知识分子里边也有好人，比如鲁迅就是好人，他说书里字里行间都是 “吃人”，说得很对，他是有骨气的知识分子，咱们不骂鲁迅这样的知识分子，我们恭敬他，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
邵二丰说，你也是写作的人，你算不算知识分子？我说我不算，我是小偷。邵二丰说，一般写作的人都算知识分子。我说，我写作和他们写作不一样，我是小偷写作他们是知识分子写作，我写得真实他们写得不真实。
邵二丰又问我骂不骂外国人，我说咱们不骂外国的穷人，骂外国那些贪得无厌的富人，外国行善的富人不少，咱们不骂他们，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
邵二丰又问我，骂不骂漂亮女人？我说骂，这些人一般没咱们小偷的老婆，她们不是贪官污吏的情人就是富人的二奶。
邵二丰又问，骂不骂小孩？我说，小孩咱们暂时不骂，等他们长大了再骂。
邵二丰说，老年人骂不骂，我说很老的就不要骂了，活不几天了，还骂他们干什么……
我和邵二丰在王府井街上并着肩向前走，昂着头挺着胸，来个老板我们就在心里骂老板，来个当官的就在心里骂当官的，来个知识分子我们就在心里骂知识分 子：你们当中的许多家伙贪得无厌，搞坏了风气搞坏了秩序，你看看你们那熊架儿！上帝根本不喜欢你们，他已经生了你们的气，他派我们小偷来惩罚你们，他让我 们把你们钱都偷光。他用这种方法警醒你们，让你们改正错误重新做人，不要当太监，不要见钱颜开，不要盘剥穷人，不要看不起小偷……你们虽然觉得自己高人一 等，其实我们小偷很蔑视你们，我们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我们小偷的朋友遍天下，天下小偷是一家，我们小偷团结起来骚扰你们的生活，让你们不得安宁……
和周佩林在饭馆里喝酒
周佩林继续看我的书稿。他说我写得越来越好看，我说一般一般。周佩林说真的不错。我说，你说我的稿子写得好是因为你做过小偷，虽然现在好多年不做 了，但骨子里还有咱们的小偷精神，如果换个没做过小偷的知识分子看，用他们的太监眼光看，就会说我写得一团糟。太监和咱们小偷不是一个精神，他们是富人精 神咱们是穷人精神。周佩林说我说得对，也有道理，还说通过看我的稿子他久违的小偷精神又回来了，觉得做小偷不错很有趣。我说，这是值得祝贺的，咱们喝酒祝 贺祝贺？我们就找了家酒馆去喝酒。
喝酒的时候我说，我认为写作的人不要有太监精神，有太监精神的作家写出来的作品不好看。周佩林也认为现在许多作家有太监精神，过去他自己就有点太监精神。我说，是啊，过去你确实有太监精神，现在在我的帮助下好了许多，你脑子里的太监精神越来越少。
什么是太监精神？我告诉你们，太监就是富人精神，就是官本位精神，你一有富人精神一有官本位精神就会装腔作势，就会高高在上，就看不起穷人，穷人也就会生你的气，小偷就会来惩罚你。
我又说了几句感谢周佩林的话，我说，是你帮助了我，让我有勇气写作。你的鼓励是很重要的，没有你的鼓励我就写不下去。他说，好好写吧，你能把这本书写好。我说能写好不能写好不敢说，但是我知道这是一本没有太监精神的书。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酒，从古代的小偷谈到了现在的小偷，我们都认为我师傅说得对，我们仍然生活在古代，从古到今没有大变化，还是有人做太监，还是有人 做奴才，社会上还是有穷人有富人，许多穷人一时一刻也没把刀子放下，当然富人一时一刻也没把刀子放下，人们仍然生活在古代那种危险当中。有不少小偷认为小 偷应该有刀子，我和他们争论过，我认为小偷不应该有刀子，出门还是不带刀子好，带刀子出去很危险。
周佩林说，麻雀你说得对，小偷还是不带刀子好，还是应该尊重咱们小偷的古老传统，不用刀子，只用技能来调节社会上的贫富差距。我就说了前几天吓唬高 警察的事儿，我说小偷想攮高警察的肚子，把高警察吓坏了，哈哈哈哈。周佩林听着也笑，他说我不应该吓唬高警察。我说不说小偷有刀子他就不害怕小偷，所以我 就说小偷想攮他的肚子。所有的人，不管你是胆大的胆小的，做警察的不做警察的都害怕攮肚子。周佩林说对。
说完了高警察我说，我觉得你过去有点看不起我们小偷，做了主编了，是不是沾染了一些太监恶习？你说写作很重要，难道小偷不重要吗？希望你做了主编以 后仍然保持咱们小偷的光荣传统。说完了这些又说了一会儿老金，我觉得老金有些嚣张，我觉得他不是一个聪明的富人。他应该接受许多富人的教训，许多富人贪得 无厌，不是被老天爷惩罚就是被小偷惩罚，最终落个鸡飞蛋打。我觉得小偷快惩罚他了……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谈得很投机。
没想到杜小奉早就认识
周佩林
从杂志社里回来我给杜小奉打电话，我说，你怎么还不来北京呀？杜小奉说孩子病了，过几天就去。我说来吧，来了我带你结识个老乡，叫周佩林，是杂志社里的一个主编，是咱们的战友，过去在家做过小偷。杜小奉说，上次电话里你好像说过他，行，去了认识一下。
杜小奉觉得我说的周佩林有点像他认识的一个周大牙。杜小丰上五年级的时候周大牙上高中，都知道周大牙是小偷，爱文学，他说，是不是周佩林的牙比较大？
我想了想说，比较大，比较大。
杜小奉说，可能他就是周大牙。
杜小奉说，他比较胖？
我说比较胖，比较胖。
杜小奉说，个儿不高？
我说，个儿不高，是个儿不高。
杜小奉说，左耳轮有个痦子？我想了想说，不记得左耳轮上有个痦子。杜小奉说，如果左耳轮上没痦子就不是周大牙，周大牙左耳轮上有个不大的痦子。
我说，你等一会儿，我问问周佩林左耳轮上有没有痦子。杜小奉说行。我就用手机给周佩林打电话，我说，喂，喂，问你和事儿哥们儿。周佩林说，是麻雀？问吧。我说，你左耳轮上是不是有个痦子？他就笑，笑着说，有一个，问痦子干什么？
我说，哈哈哈哈，原来你这个家伙是周大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佩林先是吃惊了一下，接着也笑了。他说，周大牙是我小时候的绰号，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回答他，关了电话就和杜小奉说，哈哈哈哈，哥们儿是周大牙，他说他叫周大牙。杜小丰就感慨说，哎呀，没想到世界真小，一打电话就找到了周大牙。
杜小奉说，小时候他崇拜的就是周大牙，老想跟他去偷，但周大牙不理他。杜小奉说周大牙在他们当地很有名气，三十里五十里都知道有个周大牙。他说那时候周大牙走在街上，跟着几个崇拜者，有男孩也有女孩。据说周大牙搞过好几个女孩。
我说肯定肯定，现在他还是热长毛，还经常过女人，不过不太搞小姐，好搞女文学青年。前几天有个女文学青年叫梅梅，周佩林想让我搞我没搞。杜小奉说，为什么不搞？搞！
过去的小偷周大牙当主编了，没想到北京的主编就是杜小奉认识的周大牙？哈哈哈哈！有意思。
周佩林和梅梅来了
过了两天周佩林就找我。他是带着梅梅来的，昨天已经在电话里说好了，说要带梅梅一起来看我。他在电话里又提到了拉皮条的事儿，我说不要胡说了。他问 我是不是没看上梅梅？我说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能看不上，看是看上了。他就笑着说，看来你还是有那意思。没再说什么，就还是把梅梅带来了。周佩林来了偷偷对 我说，哥们儿，等一会儿我装醉，去卧室里睡觉，你趁机把梅梅干了。搞得我很紧张，说，万一干不好，她喊起来咋办？周佩林就说我是个笨蛋，他告诉我要见机行 事儿，火候不到不要盲目下手，火候到了下手也不迟。那时候确实有些想干梅梅，漂亮女人送到嘴上来了谁不想啃一口？周佩林又提醒我说，干这事儿就和做小偷差 不多，要看火候。我说我懂得做小偷，但不太明白搞女人的火侯。周佩林又笑我，他说，到你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夸你作品好的时候你就乘机拉住她的手，说，梅 梅呀，你真可爱，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如果火候不到，她就会抽手，火候到了她就会让你握她的手……总之，要见机行事。周佩林说根据他过去积累的流氓 经验看，我干梅梅问题不大，已经基本上水到渠成。他叫我到时候嘴甜一点儿，温柔一点儿，大胆一点儿……
没干梅梅，不是不想干，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周佩林装醉走了以后，心情就突然不好起来，就不想干梅梅了。当时也没握梅梅的手，也没说温柔话，只是谈那 作品。根据现场的情况看，周佩林估计的不错，如果我主动一点，把梅梅的手拉住说温柔话，差不多能把梅梅干了。没干梅梅，只听她说要向我学习，也要写出一本 好书来。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我想，不干梅梅了，还是干河南女会计吧。
周佩林真的睡着了，他以为我那天我真把梅梅干了。事后问我干了没干，我说没干，他就熊起我来，骂我傻比。我说虽然没干，可还是感谢他的一片好心，周 佩林说没干还感谢他什么，我说为了这事儿你费尽了心机，虽然没干，还是应该感谢你。他问我没干是不是有点后悔了，我说有点后悔，他说以后找机会再带梅梅 来，我说算了，别带她来了，再带了来我可能还是干不成。这时候我听见周佩林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
说完了梅梅我们又说了些话，我问周佩林记得不记得杜小奉，他说那时候崇拜他的孩子很多，不记得有个杜小奉。我说，那时候你是不是真叫周大牙，他说是叫周大牙，自己为了造声势就给自己起个名叫周大牙。我说，哈哈，周大牙这名不错。
我想等杜小奉来了，和杜小奉和周佩林我们三人合作干一次。好多年都没下手了，干一次！相信我们三个老手，配合好了一定会很精彩。
那天小区里来了个头比
较大的警察
这个小偷神出鬼没，连续偷走了枫园小区的好几辆自行车，有一辆是居委会王主任的。王主任丢了自行车心情很不好，很不好，我见了很高兴，很高兴。王主 任、高警察很着急，那样子就像刚挨了领导的熊。我过去说，怎么了，怎么了？高警察说，哎呀，邯郸的小偷真是厉害。我说是啊，是啊，邯郸的小偷确实厉害，不 过邯郸的小偷还没山东的小偷厉害，如果山东的小偷偷起来，那才叫厉害呢。高警察苦笑了一下说，山东的小偷这么厉害？我说当然了。
看着高警察的熊架儿我就忍不住想笑。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好警察，好警察一般不说小偷厉害，他们都是说自己厉害，说小偷不厉害，他们一般还说邪不压正。高警察的心理素质不行，不适应做警察，真正好的警察，一不说自己害怕小偷，二不说泄气话，三绝对不能说小偷厉害。
高警察和我说完了就去和王主任商量事儿，两人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王主任的脸色比高警察的脸色更难看，丢得好像不是一辆自行车，而是自己的情 人。在这一点上她不如女老梁，女老梁那天丢了自行车脸色并没这么难看。一看王主任的现在的脸色就知道她是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的女人。
王主任希望高警察抓紧时间破案，他希望高警察是个福尔摩斯先生，高警察有些为难。他知道小偷也不是好对付的。小偷都很狡猾，这一点我和高警察比王主任更清楚。
高警察没办法了，在王主任的催促下请来了另一个警察。高警察请来的警察是个自以为是的警察，头比较大，眼睛比较突出。高警察带着他先去了现场，在车 棚里那头比较大的警察试图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他空手而归，只好埋怨居民把现场破坏了。然后他们在居民中做调查，问谁最近发现了可疑的人，都说没看见有 什么可疑的人。高警察带着头比较大的人来我家里问我邯郸小偷的事儿，我又重复了一次那天我的话。那头比较大的警察问我邯郸小偷的长相，我说一个高的一个矮 的一个不高不矮的。
头比较大的人想了想就判断说，这事儿肯定是那几个邯郸小偷干的。我鄙视他，我笑了笑。这头比较大的警察太自以为是了，判断太盲目了，简直太令人感到 可笑了，这种警察往往是饭桶。头比较大的警察又好像表决心一样地说，只要用心抓就没有抓不到的小偷，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我看他这猎手也不咋样，头虽然比较大，可也不是什么真好猎手。他们走了我向老张说了他们的坏话，我说他们是两个吃干饭的警察，别指望他们破案。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如小偷好，他们的智慧也没小偷高。
老张对他们还寄托着一点希望，他说也许他们有一天能把自行车找回来。我批评了老张一顿，我说，老张啊，你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抓小偷要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认为，偷自行车的小偷有可能是邯郸小偷，也有可能在小区内部。她建议在集中力量抓邯郸小偷的同时，在小区里撒网，看看小区有没有小 偷。头比较的人反对这个建议。头比较大的警察征求高警察的意见，高警察想了想说，自行车有可能是邯郸小偷偷的，也有可能小区内部就有小偷。头比较大的警察 熊了高警察一顿，说他没有判断力。高警察说自己有判断力，说自己的判断力很好，头比较大的警察说，你有这么好的判断力还请我来干什么？他们争论起来了，但 最后也没争论出结果来。头比较大的警察是自以为是的人，这种人往往脾气比较暴躁，他向高警察哼了哼鼻子后气哼哼地走了。他走了之后高警察说，没想到这个家 伙是个笨蛋。
头比较大的警察走了以后，在高警察的主持下大家继续商量，高警察认为小区里有五个人值得怀疑，这五个人一个山东的一个是山西的，一个是北京的一个是 南京的，还有一个黑龙江的。他下一步想重点盯住这几个人，看看他们有没有特殊的举动。他要王主任主动配合他，王主任说配合他。高警察让我也配合他，我说我 胆子小，害怕小偷攮我的肚子。看男老梁直摇头，高警察说，男老梁你是不是也害怕小偷攮你的肚子？男老梁说不害怕小偷攮肚子，高警察说，那就行，你就多配合 我抓小偷。男老梁说给钱就配合不给钱就不配合。
王主任就批评他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的态度？男老梁将脖子一梗说，怎么了，我的态度怎么了？！高警察就赶紧说，算了别吵了，他不配合就算了。男老梁又梗了梗脖子就走了出去。
男老梁走了以后高警察笑了笑说，王主任你是主任，别人不配合行你不配合不行。王主任说她只能白天帮助他，因为夜里她不敢出门。高警察说，夜里的工作 主要是保安做，不能让保安睡觉，要勤巡逻，发现可疑的人就把他抓住，然后打电话告诉他。他又把几个保安找来，给他们安排工作，让他们多巡逻。保安说行，说 一定不睡觉。高警察让他们巡逻的时候注意安全，要学会智斗。有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湖北保安说他会武当拳术，高警察说，你那点拳术不一定敌得上小偷的刀 子，还是注意安全好，还是要智斗。湖北的保安点点头就走了。
商量当中还是觉得高警察对抓小偷信心不足。王主任的意思是一定要把小偷抓到，早日使丢掉的自行车物归原主。高警察不说这样的话，他认为抓小偷要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抓小偷这件事上再高明的警察也不敢打保票。
我说，高警察说得有道理，因为小偷都是很狡猾的，能抓住最好，抓不到也没什么，你说是不是？
王主任叹了一口气就没再说什么。
看看你男老梁能不能日
天
我还是怀疑男老梁是那个偷自行车的人，去老张家问老张，老张说他也有点怀疑男老梁。女老梁插话说，偷自行车的事儿不好说，但是我觉得这人有点流氓行 为。我说，哈哈哈哈，有时候流氓也做做小偷。然后我对男老梁的经济状况作了一下分析，男老梁下岗了，没钱花，就很可能变成一个偷自行车的人。小区里的居民 在小区里偷自行车很容易，骑着出去卖了就是钱。男老梁整天想搞流氓活动，搞流氓需要活动经费，这样他就成了一个偷自行车的人。我说，黄大姐你对搞流氓活动 的人比较熟悉，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搞流氓活动需要多少经费。女老梁说她对搞流氓活动的人不熟悉，不知道他们的活动需要多少经费。
她说不熟悉就不熟悉吧，她不承认自己熟悉流氓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据我了解，搞流氓活动是需要经费的，跳完舞有时要请女人吃饭，还要给女人买点 礼物还要住宾馆什么的。老张开玩笑说我好像对流氓比较熟悉，问我是不是搞过流氓活动。我说，过去没搞过，以后搞搞。女老梁就笑。
笑了了老张说男老梁这个家伙是有点流氓习气，他说男老梁的眼睛色眯眯的，一看就不像好人。老张对那天男老梁熊他的事儿耿耿于怀，他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说，人家买的车锁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看那天他那个熊架儿。
从女老梁家出来我就去找了男老梁。我说男老梁在家吗？男老梁给我开了门说自己正在睡觉。我说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呀？男老梁说家里没人又没事儿做不睡觉 干什么。我说哈哈，是夜里没睡觉吧。男老梁说夜里睡觉了，我说天天在家闲着，夜里也不干点事儿？他问我夜里能干什么，我说夜里没事儿可以出去转转嘛。他说 转什么，我说，看看车棚看看这里看看哪里。男老梁就明白了，很生气地问我是不是怀疑他是那个偷自行车的人，我说没怀疑他。我又说，就是偷了自行车也没什 么，下岗了没钱花这是可以原谅的，就是你偷了自行车我也不会去告诉高警察和王主任。
男老梁生气了，说我拿他开涮。我笑着给他解释说没那意思。他很激动地说他认识白道和黑道的人，谁胆敢拿他开涮就砸断谁的狗腿。听他一说砸狗腿我才上 了火儿，我站起来说，男老梁你家里有刀子没有？有的话就向老子肚子上攮。男老梁说，小子你甭嘴硬，早晚让你服气。我说好好好，我等你，我看看你男老梁能不 能日天……
我觉得男老梁不能日天，他不是那种能日天的人。
喝醉了我和钱在家里玩儿
那天我自己在饭馆喝醉了，回家来我把保险柜打开，把钱拿出来，铺了一地。我和钱玩儿，一会儿把它们拿到东边一会儿把它们拿到西边，我和它们说话。我 说钱你是世界顶顶好玩儿的东西，你就是纸但是你却能迷倒成千上万的英雄好汉。你神奇无比，有了你酒就来了肉就来了，房子就来了汽车就来了，女人也就来 了……千百年来不知道你使多少人神魂颠倒。是谁发明的你？那个发明你的人派你到我们人里来做什么？
我又说，钱你这个家伙，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照妖镜，我们山东人他们山西人，还有美国人日本人大家都天天拿着钱照自己的嘴脸，你看看我们这些小人看见 你喜笑颜开的那个熊架儿，是不是丑陋无比？钱你这个家伙，你有点像传说中老道士画得神符，看看你上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但你却能呼风唤雨，却能令人类走 火入魔。哈哈，钱你这个家伙！
我又说，钱，不知道我麻雀应该怎样称呼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亲爱的，又有时候我觉得你是狗日的。我想象不出没有你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想象 不出没有你我会是个什么样子。有一次我对自己说，如果没有钱的吸引，我也许哪儿也不去，就在莱芜的家里坐着天天想是应该活下去还是去死。有了钱才有了事情 做，你麻痹了我，使我不再想活着还是死了的问题，钱是你使我简单了许多，你使我离开了莱芜，而且变成了一个勤奋的人，变成一个成功的小偷。
钱啊钱啊，没有你我就不认识谁是我们县长谁是我们的省长，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我和马方泉是种什么关系，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我和郑塔子是什么关系，就不知 道和邵二丰是什么关系。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老金和周佩林是谁。杜小奉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如果没有你也许他就是我的敌人。钱啊，是你清晰了社会脉络，是 你规定了君臣父子，是你使我们有了高低贵贱。没有你哪里会有小偷这个行档，使我们小偷不登大雅之堂的也是你吧？
喝醉了我和钱在家里玩儿
那天我自己在饭馆喝醉了，回家来我把保险柜打开，把钱拿出来，铺了一地。我和钱玩儿，一会儿把它们拿到东边一会儿把它们拿到西边，我和它们说话。我 说钱你是世界顶顶好玩儿的东西，你就是纸但是你却能迷倒成千上万的英雄好汉。你神奇无比，有了你酒就来了肉就来了，房子就来了汽车就来了，女人也就来 了……千百年来不知道你使多少人神魂颠倒。是谁发明的你？那个发明你的人派你到我们人里来做什么？
我又说，钱你这个家伙，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照妖镜，我们山东人他们山西人，还有美国人日本人大家都天天拿着钱照自己的嘴脸，你看看我们这些小人看见 你喜笑颜开的那个熊架儿，是不是丑陋无比？钱你这个家伙，你有点像传说中老道士画得神符，看看你上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但你却能呼风唤雨，却能令人类走 火入魔。哈哈，钱你这个家伙！
我又说，钱，不知道我麻雀应该怎样称呼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亲爱的，又有时候我觉得你是狗日的。我想象不出没有你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想象 不出没有你我会是个什么样子。有一次我对自己说，如果没有钱的吸引，我也许哪儿也不去，就在莱芜的家里坐着天天想是应该活下去还是去死。有了钱才有了事情 做，你麻痹了我，使我不再想活着还是死了的问题，钱是你使我简单了许多，你使我离开了莱芜，而且变成了一个勤奋的人，变成一个成功的小偷。
钱啊钱啊，没有你我就不认识谁是我们县长谁是我们的省长，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我和马方泉是种什么关系，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我和郑塔子是什么关系，就不知 道和邵二丰是什么关系。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老金和周佩林是谁。杜小奉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如果没有你也许他就是我的敌人。钱啊，是你清晰了社会脉络，是 你规定了君臣父子，是你使我们有了高低贵贱。没有你哪里会有小偷这个行档，使我们小偷不登大雅之堂的也是你吧？
告诉我你们谁不是撒旦
的臣民
我曾经想买亿客隆里那架望远镜，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有望远镜和没有望远镜一样，我都能看见钱在天上飞，我都能洞察人类因争夺钱而制造的那些阴谋诡 计。那天和钱说完了话我走到阳台上去，啊，我看见北京的上空上海的上空广州的上空美国的上空日本的上空都一样刮着钱的风暴。那风暴的能量奇大无比，令人毛 骨悚然，哎呀，吓死人了！我踉跄着，用了很大力气才使自己站稳脚跟，感谢阳台上的栅栏，没有它们我也许已经坠落楼底。那一会儿钱的风暴几乎使我丧失了全部 的自尊和自信，闭上眼睛我说，麻雀，你太渺小了，在这风暴中你算啥呀？我差点落下泪来。感到恐惧从四面八方来袭击我，而且还感到无路可逃，好次次想越过胸 前的栅栏抱头鼠窜。我和自己说，麻雀你已经陷进了钱的阵里，不要逃了，四面八方都是钱的阵，你说你还能逃哪儿去呢？
我告诉你们，我和你们一样都已经深深地陷进了钱的阵里，我和你们都无路可逃。
那天在阳台上我终于明白了，掌管这个世界不只是上帝，还有另一个人，他是撒旦。我们是上帝的臣民同时也是撒旦的臣民……这时候我想到了居委会里的王 主任，我说你看看你个熊架儿，好像你是上帝的臣民不是撒旦的臣民，我告诉你你和我们一样也是撒旦的臣民。我又想到了高警察，我说高警察你看看你那个熊架 儿，我告诉你你也是撒旦的臣民。我还想到了老金和马方泉，我说老金和马方泉你们的流氓行为决定了你们也是撒旦的臣民。
我对京周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说，告诉我，你们谁不是撒旦的臣民？
有一个书记有一个作协主席还有一个研究所的所长还有一个教授，他们每月都数着大把钞票说清高话，好像他不是撒旦的臣民，好像他比别人更有权利清高， 更有权利对别人进行道德宣教。我说，把你手里五分之四的钞票扔掉再表现你的清高吧，把你的职务辞了再对人进行道德宣讲吧，你变成穷人了你才有权利教育穷 人，你才有权利对他们说，穷人请你不要狡猾。
我和郑塔子说的话
我认为郑塔子这样的人才有权利清高，才有权利熊我这样的人。有一天我说，郑塔子你熊熊我这个小偷吧。郑塔子就笑，就说他鼓不起勇气来熊我。我说，你 的勇气怎么了，怎么鼓不起来了？他说，没钱，人没钱就鼓不起勇气来。我叹了口气说，哎呀，郑塔子呀我觉得你对钱有了新理解。他也叹了口气说，什么新理解 啊，我早就理解了钱，它已经使我丧失许多尊严，因为没好穿戴我已经半年多没进大商场了，最近特别想家，但是又不敢这样回去面对父老乡亲。我说，对啊，对 啊，面对钱世界上几乎没人可以牛比，还是学得狡猾一点吧，兄弟，人生如梦啊，兄弟。
我说，郑塔子你是不是经常在恐慌里？郑塔子承认自己常常在钱的恐慌里。郑塔子问我，你呢？我说，我也经常被钱弄得很恐慌，但是我的恐慌比你的少。钱 能使人找到一些自尊，你说是不是？郑塔子点点头。我说，郑熊你你不敢熊我是因为什么呢？是我的道德品质比你好吗？是我的文化素养比你高吗？是我比你更聪明 吗？不是，不是。告诉你吧兄弟，因为你没钱，因为我比你有钱。
我说，郑塔子你是我的老乡我才告诉你，不要爱慕虚荣，如果继续下去，你的结局很可能是一场人生灾难，你永远生活在不幸里，晚年穷困潦倒茅屋秋风，那 时候再后悔就迟了。兄弟，勇敢地去做一个不爱慕虚荣的人吧。还有咱们莱芜，你知道我生它的气，你知道我因为什么生它的气吗？因为他和你一样爱慕虚荣，它有 的虚伪。它不接受我把我赶到了良乡，我虽然想念它，但我还是生它的气，郑塔子，咱们莱芜不应该欺负我这个流浪儿，你说是不是？我认为它不接纳我就是欺负 我，我认为我想它它不让我去看它就是欺负我……我是莱芜人从十八岁它就将我抛弃在外，十几年来我吃过许多苦，多次死里逃生，咱们的莱芜为什么不能安慰一下 它受伤的儿子？为什么还将我驱赶到这陌生之地来？郑塔子啊，十几年前我就在外流浪，但那时觉得有家可归，那时我经常告诉我的小偷兄弟，我是有家可归的人， 等有了钱我就回老家山东莱芜，可是现在我已经变成一家无家可归的人了……
说着说着我就流起泪来，郑塔子就安慰我。
郑塔子说，他再坚持一段时间，坚持不住了就做小偷。我说，你看着办吧，在这事儿上我已经生你的气了，你这人太优柔寡断。男人做事儿要雷厉风行，女人不喜欢优柔寡断的男人。
做小偷的危险及应急办
法
郑塔子问我做小偷应该注意什么。我想了想扳着指头告诉他，第一，许多家庭对小偷有防备，进去找钱有一定难度，小偷这时候要做判断，判断钱在哪儿很重 要。第二，生活中有一部分人爱管闲事儿，被他看见你偷东西，他会揭发你。注意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偷的时候别让他们看到你。第三，现代防盗设备和狗是小偷的 敌人，你应该知道防盗设备对咱们小偷的危害，也知道看家狗的厉害，这我就不用说了。第四，如果你是个新手不是老手偷的时候容易慌张，小偷不能慌张，一慌张 就有麻烦。做小偷胆子要大，胆大心细才是老手。第五，小偷的偷钱技巧决定了危险程度，偷钱技巧高的人危险小，偷钱技巧低的危险就大就多。提高偷钱技巧是件 难事儿，要长期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第六，运气很重要，没运气的小偷永远成不了一个成功的小偷。第七……
我说，哎呀，多了多了，小偷成功的因素很多。如果你真打算做小偷，我说的这些你都得考虑，事先就得有心理准备。成了咋办？不成被警察抓了咋办？我认为，做小偷成功了要不骄不躁，乘胜前进。失败了不要灰心，要咬住牙坚持。
我还说，进了局子更得咬住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有些警察很狡猾，他会对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多交代罪恶就能从宽处理，千万不要上了他们 的圈套，越交代多了罪越重。进了局子心理素质很关键，告诉自己要坚持住，不要精神崩溃了。我的心理素质很好，进了局子我不慌张，都是和警察斗心计，采取措 施迷惑他们。我的办法是不停地讨饶，说自己错了，今后一定将功赎罪，努力工作，不但自己再也不做小偷了还监督小偷，发现小偷就及时向警察汇报。说完了这些 再哭着说，家里有个80多岁的老母亲，一时糊涂做了小偷真对不起她老人家。有一次为了更好地迷惑警察，我一边哭着一边打自己的脸，我说，我的亲娘哎，您老 人家拉扯我容易嘛，可是我不但没给你老人家长脸，还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给她老人家脸上抹了灰。唉哟亲娘哎……打自己脸的时候别怕疼，狠狠地打，打得 越响效果越好……
我说，警察有心硬也有心软的，我的办法对心软的警察效果好，在济南有个软心的警察看见我流泪就忍不住也流泪了，很快他就把我放了，我走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出去要痛改前非，人不怕犯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我擦擦泪水说，我一定痛改前非……
郑塔子笑，我说别笑，这办法很管用，一定记住这办法。
我对邵二丰说该出手时
就出手吧
在我的帮助下邵二丰进步很快，他说他想下手。我听了很高兴，我握着他的手说，好啊，好啊，咱们小偷队伍又增加了有生力量，我又有了一个亲密战友，哈 哈，这样富人就更倒霉了。还是那句话，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盲目行事儿，要胆大心细，万无一失，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 跑，和富人开展游击战。还有一点要记住，富人都是纸老虎，没什么了不起。要树立必胜的信心，坚信自己一定能胜利，富人一定会失败。当然，我们小偷还要有坚 忍不拔的精神，要不屈不挠，要坚强要勇敢，要不怕困难不怕挫折不怕牺牲，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还能记不住？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该下手就下手吧。
邵二丰看着我们两个这样就笑。我说这是很严肃的事情，笑什么笑？！她就不笑了。
郑塔子应该学习邵二丰，应当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优柔寡断。不优柔寡断的人才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完了这些我教了邵二丰几手，掏钱包时怎样挡住钱主的视线和怎样逃脱警察的追击等等。邵二丰脑子还算好使，我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那天他有些激动，脸都涨红了。而他老婆喜笑颜开，马上就有钱花了她当然高兴。我说，不能骄傲记住了没有？他两口子说记住了。
没想到邵二丰骄傲得这
么快
做小偷不能胆小怕事，要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特别是不能骄傲，骄傲了不但退步，还有可能酿成终生之悔。这是初做小偷应该十分注意的事情。
那天在路上碰到了邵二丰的老婆，我问她邵二丰骄傲了没有？她想了想说，邵二丰有点骄傲。听说邵二丰骄傲我很着急，我说那天说得好好的，说不骄傲，他妈的怎么才几天工夫就骄傲起来了？不行，我得去管管这个狗日的！
Chapter_4
我又问她邵二丰是怎样骄傲的，她告诉我说，邵二丰天天说自己肯定是个好小偷，跑得快，又聪明又大胆。她说邵二丰的眼框子突然高起来，看不起批发市场 上穷人，还洋洋得意地说老子马上就不做穷人就是富人了。我听说，哎呀，这还了得？我们小偷永远不能看不起穷人，这一点很关键。小偷看不起穷人就是最大的堕 落，不行，我得熊这个狗日的！
邵二丰的老婆说邵二丰不但看不起旁人，现在连老乡也看不起了，人家小肖那天和他说话，叫了他三声都没答腔。我说，不好，不好，没想到这家伙变质这么快？！邵二丰的老婆说，是啊，如果现在不制止他，等有了钱还不疯狂了？！我说这个狗日的……
我急忙去熊邵二丰。我使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说，你看看你个熊架儿，和有什么了不起样，有什么了不起呀？！你说你邵二丰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听说你现在 看不起穷人，他妈的你懂不懂，小偷就是穷人，而且永远是穷人，也永远是穷人的朋友。如果做了小偷看不起穷人就是败类，做了败类就遗臭万年，永远是人类的臭 狗屎，永远被人唾弃。没想到你他妈这么浅薄，还没做小偷就看不起穷人，他妈的……
让我熊得邵二丰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点头称是，说一定改正错误，以后坚决不再看不起穷人。
小偷不能骄傲，骄傲就坏了。以后我还要好好监督他和良乡的小偷，防止他们堕落，防止他们骄傲自满。我要随时纠正他们的缺点错误，使他们真正成长为一个个名副其实的小偷。许多年轻人不监督不行，他们不懂得自律，容易犯错误。
志良又变成了小偷
志良在我的启发和帮助下又回到了他的过去，又变成了一个小偷。他过去曾是一个小偷，以后中了理想的毒素变成了一个画家，现在又行了，变成小偷了。我很高兴啊。
志良那天来电话了，他告诉我，最近不太画画儿了，天天到北京去做小偷。我说他做得对。他说偷的技巧还不行，胆量也还不大，有时候出去转一天还会空手而归。他说空手而归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好。
我说你这是着急，不要着急，你有基础，刚开始变回来手生，再练一段时间就好了，就不会空手而归了。我叫他有空来良乡，来了我教他几手。志良说行，一 定来拜师学艺。我说，别说拜师学艺，咱们是哥们儿之间切磋技艺。志良说他脾气不好，偷不着的时候好回家来砸桌子摔凳子。我说，你不要这样嘛，做小偷脾气不 好怎么行，做小偷要脾气好，不能着急，有经验的小偷偷不着也不着急，都是自己安慰自己，说没事儿没事儿，明天就能偷着一个大钱包。志良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 情绪，他说他想抓紧时间成为一个有钱的人。
志良在画家村里是个有人缘的人，得了手就请那些穷画家吃饭，还有时候请他们去搞小姐。我听了说，钱不是穷人的不是富人的也不是小偷，是大家的，你这样做对，我支持你。但是记住不要把偷来的钱都花光，要有点节余才好。
志气良又说自己是个性能力很强的人，自从做了小偷有了钱就经常去搞小姐。我说，搞吧，能搞就搞吧，但是记住不要搞坏了身体，身体是咱们小偷的本钱。 除了注意身体之外还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不要学贪官和大款，我们不能腐败，我们小偷不能吃得过好，不能穿得过好，不能搞太好的妇女，更不能无节制的花钱。志 良说他记住了。他又告诉我，郑塔子经常向他借钱，我说，不要借给他，咱们哥俩儿要逼他到绝路上去，使他走上正道，同时咱们还要教育他，以行动影响他。志良 说行。
我说，志良你成了小偷我很高兴，咱们是哥们儿，哥们儿走出了困境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好好干。志良说，你放心麻雀，我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
郑塔子的日子越来越难
过
从穷人变成小偷不难，一咬牙就能顺利地变成小偷，从学生变成小偷也不难，不听老师的话不听家长的话就能变成小偷，从画家变成小偷则比较难，郑塔子就 是例子。废了很多心劲还不能使他变成小偷，我觉得对不起郑塔子，郑塔子也对不起我。他应该学习志良，人家志良一咬牙就变成了小偷，他的变却这么难。说明他 中毒比志良深。
郑塔子说不是自己中毒深，是因为志良过去有小偷经历，他过去没有小偷经历。他想和我争论，我不和他争论，我说争论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你看唯物主义 和唯心主义争论了这么多年，有结果吗？谁输了谁赢了？你看穷人和富人争论了这么多年，有结果吗？谁输了谁赢了？郑塔子又想要钱，没给他，我说我不同情你这 样的人。
郑塔子笑着说，你同情什么样的人？我说我同情小姐，有些小姐尽管很努力但还是没钱，我十分同情这样的小姐。在武汉有个这样的小姐，我一次就给了她五 千块钱。我没给郑塔子钱，我说走吧走吧，画你的画儿去吧做你的梦去吧。郑塔子走的时候脸不好看，有些生气。郑塔子最近的日子很难过，志良不给他钱我不给他 钱，他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
郑塔子得转变观念，不转变观念不行，不转变观念就永远是穷人。我说郑塔子不明白人生，我说希望你尽快明白人生。那天他打来电话我没接，我生他的气。
郑塔子不是好狗是只赖
皮狗
志良的缺点是胆子不够大，胆子小了做小偷不行，人有多大胆腰里就有多少钱。志良应该锻炼自己的胆子，把胆子锻炼大。
胆子是很重要的，做小偷需要大胆量，搞艺术也一样，没有胆子成不了好艺术家。搞政治也一样，没有大胆量成不了好政治家。这些道理我和郑塔子说过一百遍，可郑塔子还是不明白，画画儿的时候还是胆子不大，还是只会拿着他的老二做那事儿，我说你的画儿永远不会长劲永远没有希望。
志良告诉我说，有一次他拉郑塔子到北京去做小偷，走到半路上郑塔子改变了主意下车又回去了。志良说在郑塔子的教育问题上他也很犯愁。那时候尽管我也 对郑塔子的事儿很犯愁，但我还是对志良说，我们不能泄气，还是要继续想办法教育郑塔子，争取让他到咱们正确路线上来，早日成为咱们的战友。
志良说，我没泄气，仍然在继续努力着。
我说你做得不错值得表扬。你再给他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告诉他，不管黄狗黑狗能看家就是好狗，不管是画画儿还是做小偷，只要能成功就是好狗。
志良听着嘿嘿笑，说行，就这么说。
我也嘿嘿笑，我说，志良啊，我感觉你就是只好狗。志良说，是，是，我是只好狗。我说，哈哈哈哈，我觉得他妈的郑塔子不是好狗，是只赖皮狗。
志良笑着说，麻雀你说得对，这家伙是只没钱的赖皮狗。
我认为，我们小偷应该自立自强，不要做郑塔子那样的赖皮狗。我们小偷要靠自己的勤劳的双手吃饭，要逃得快，要偷得多，坚决不做郑塔子那样的赖皮狗。
我说高警察的身体不棒
最近高警察老找我，常到我家里来，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搞好小区里的治安工作。不太喜欢高警察来找我，喜欢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到家里来找我。我想，要是居委会里的王主任经常到家里来找我就好了，就好办了。
我说王主任怎么不来？高警察说王主任工作很忙，下次带她一起来，我说算了，算了。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不要一起来。
说完了这些我就和高警察商量起事儿来，治安工作很难办。商量了好几次也没商量出好措施来。有一次我没让他走，把他留下喝了点酒。一喝酒就行了，话就 多了。我们说了说莱芜又说了说济南，又从济南说到北京。我说北京这个地方是真不错啊，盖房子的多拆房子的也不少，富人很多穷人也很多，小偷很多警察也很 多。
高警察问我对枫园小区的看法，我说，枫园小区没几个幽默人，没有活力，有点死气沉沉。他说他对枫园小区的看法也不好，大多数人狗黑子坐轿不识抬敬。然后我们说了说小区里的绿化不行，又说了说小区的汽车自行车管理不行。说完了这些又捕风捉影地说了说小区里的几个流氓。
高警察说，小区里有人对他反感，说他工作态度不好，我说这与你说人家狗黑子坐轿不识抬敬有关系，一个警察不能说这种话。他哼了哼鼻子，他的意思我明白，哼鼻子表示以后他还说大家狗黑子坐轿不识抬敬。
我们又说起了小偷的事儿。高警察认为自己身强力壮，如果小偷不拿刀子就不会成为他的对手，他就很容易治服小偷。我说这可不好说，小偷的身体也都好着 呢。他说小偷的身体一般都不棒，又没经过专门训练，他们警察是从身体好的年轻人里挑选出来的，然后经过了专门的训练，身体比小偷们的棒。我说，哎呀，你们 警察特别爱吹牛，还固执己见，我看那个头大的警察就是个爱吹牛又固执己见的人。你也是一个爱吹牛又固执己见的人。
高警察认为头大的警察是个爱吹牛又固执己见的人，而他不是这样一个人。我说，你啊，高警察你和那人没有区别。我说我看不起他们警察的身体，我说他们的身体根本不如人家小偷的身体棒。
高警察就急眼，说他们警察的身体很棒。我说，棒什么棒？！
带着高警察去找邵二丰
高警察对小偷的身体不服气，我说，哎呀，你说要是有小偷在这儿就好了，叫你们比比武艺。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这样吧，高警察你先和个普通人比比吧，看看是你警察跑得快还是一个卖衣服的跑得快？有个小邵，是咱们山东人新泰人，在批发市场上卖衣服，身体很一般，我想叫你和他比比，看你们俩谁跑得快。
高警察不想和没训练过的人比，让我最好找个真小偷比一比，我说找不到真小偷，先和卖衣服比比吧，如果能比过卖衣服的，就说明你跑得比较快，就说明你和小偷的武艺差不多。
征得高警察的同意后，我就带着他到批发市场上去找邵二丰。
去了批发市场我和邵二丰偷着说，这个家伙是个牛比警察，想和你比比看谁跑得快。我看他身体不行，没你的身体棒，和他比比，压压他的傲气。跑的时候不 能慌张，把平时练出来的本事全部拿出来。跑得时候你要这样想，如果被这家伙追上就坏了，他就给我戴手铐。这样想你就跑得快，他就追不上你。记住了没有？邵 二丰说记住了。我想了想又说，哥们儿今天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你代表是咱们良乡和全国的小偷和他比赛，要比出咱们小偷的志气 来，为咱们小偷争光。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看看邵二丰的勇气已经被鼓励起来，遥遥欲试，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哥们儿！
我带着邵二丰出来见高警察。我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我说，这位是高警察，是济南人，是咱们老乡。我说，这位呢是新泰人小邵，你们握握手。他俩就握了握手。
他俩握着手的时候我说，高警察以后对小邵多关照，以后万一他犯个错误什么的，别批评和惩罚得太厉害，咱们是老乡，你要手下留情。高警察说，好说，好说。
事实证明高警察的身体
没邵二丰的身体棒
批发市场南边不远处有个正在建设着的物流中心，我觉得那儿是个比赛的好地方，路很宽人很少，我带着他们去了那儿。
我手里有支粉笔，我在路上画了一条线说，等一会儿我再在二百米外边画一条线，我说个跑你们就从这条钱向那条线跑，谁到的早谁就胜了就是身体棒，谁到 的晚就是败了就是身体不棒。他俩点点头，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显得都很有信心。这时候我使眼色鼓励了一下邵二丰，我的意思邵二丰很明白，他轻轻对我点了一 下头。
然后我到那边划了一条线。划线回来我说，好了，你们站到线上来吧。
他俩就站到粉笔线上。
这时候我拍了一下高警察的肩膀说，高警察，咱们比赛不是什么小偷和警察比赛，今天你不是警察他也不是小偷，咱们是老乡跑得玩儿，不要太认真。高警察笑了笑，点点头。
我说，行了，都准备好了，下边我喊一二三你们就跑。他俩又都点了点头。
我说一二三跑，他们就跑起来。起步的时候邵二丰不行，落后于高警察。我喊了几句加油，邵二丰很快就追上去了。事实证明高警察跑步不快，身体不棒，没邵二丰的身体棒。到二百外边那条线，邵二丰甩下高警察足有十米。
高警察的脸红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卖衣服人会比他的身体棒。
我就笑着上去安慰他说，哥们儿没什么，没什么，又不是和小偷比，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高警察说，没想到这个老乡的身体这么棒，是不是经常锻炼？我说，他做生意没时间练跑步。高警察说，厉害，厉害。
没跑过邵二丰，高警察有点害羞。邵二丰在一边高兴，也不说话。我心里对他说，不错，不错，给咱们小偷争光了，值得表扬。
枫园小区里的人说小偷
像老板
枫园里的人说，过去的小偷好分辨，现在的小偷越来越分辨。枫园小区里的人说得对，我们小偷越来越狡猾，越来越难分辨。为了证明一下小偷确实很难分 辨，那天我打电话叫来了三个小偷，我说，来，来三个哥们儿，叫枫园小区的人看看咱们是不是小偷。没多久三个小偷就来了。我把他们带到枫园小区的人面前说， 这是我的哥们儿，你们猜猜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枫园小区里的人打量了半天说他们都是老板。我就笑起来说，哈哈哈哈，是，是，他们是老板。你们猜对了。那三 个小偷也都笑着说自己是老板。
叫枫园小区里的人看完了以后，我和小偷们说，行了，你们再去忙你们的吧。三个小偷给枫园小区里的人鞠了个躬，我说还鞠什么躬啊？三个小偷说，他们说我们是老板，我们高兴，给他们鞠个躬。
鞠完躬我送他们出小区，一人给他们一盒烟卷。我说，咱们小偷现在是越来越狡猾了，难分辨着呢。他们三个说，是啊，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咱们越来越像老板了。
我和他们摆摆手说，小伙子们走吧走吧，有前途，好好偷去吧。他们也和我摆摆手。我想过几天再叫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和高警察看看这些小偷像不像老板。叫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和高警察看完了，再带他们去北京叫老金看看他们……
枫园小区里有个穷人骂了老金
枫园小区的几个穷人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我经常和他们说话。男老梁也是个穷人，我想把男老梁也团结在一起，那天叫着男老梁去和穷人说话，我说走走， 咱们去找那些穷人说说话，男老梁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来说。我说，你看你的脾气怎么这样？男老梁说，我的脾气就这样。我说，真是的，有什么呀，不就是怀疑你 偷了几辆自行车？男老梁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他走就走吧，我自己去和他们说。说话前我先每人发一支烟卷，然后我给他们点上，大家抽着我的好烟卷天南地北地说起来。
我和小区里的穷人说起了北京的老金，我说北京有个他妈的老金是真有钱，开着宝马车，天天搞女明星。小区里的穷人就羡慕老金，他们说，哎呀，搞女明星 一定很舒服。我说，那当然了，当然舒服了。他们对老金搞女明星很感兴趣，问我老金怎样搞，我说我又没搞过女明星怎么能知道怎样搞？他们说，对啊，对啊，咱 们没搞过的怎么知道人家怎样搞？谁搞女明星谁舒服，咱们没搞咱们不舒服，哈哈哈哈。
我说，别笑，别笑，乱搞女明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有的人能搞女明星，为什么有的人不能搞女明星呢？这是因为搞女明星的比怎么有钱有势，如果咱们是有钱有势的人咱们就也能搞女明星。小区里的穷人说，可是咱们没有钱，哎呀，完了，完了，这辈子是搞不成女明星了。
小区里的一个比较年轻的穷人说，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有钱的人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越来越没钱。咱们穷人活得越来越不舒服了，咱们越来越嫉妒富人了，咱们越来越生富人的气了，女明星越来越不喜欢咱们了，唉呀，咱们的命真苦啊。
我不让他唉声叹气，我说从古时候就有穷的有富的，不是现在才这样，不要唉声叹气。大家都说，是啊，是啊，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呢，生富人的气有什么用呢？
下边就讨论起来。枫园小区里的穷人认为富人不应该贪得无厌，不应该越来越有钱，不要因为搞女明星累坏了你们的身体。可富人是不会听穷人的话，他们该搞钱的还是继续搞钱，他们该搞女明星的还是继续女明星，也不怕累坏了他们的身体……
在我的启发和帮助下，枫园小区里的穷人生了老金的气，他们说，呸，呸！这个老金。还有一个骂了老金一句妈那个巴子。
枫园小区业主代表会
有人夜里出来看见保安在屋里睡觉，第二天和居委会里里的王主任说了，王主任狠狠地熊了保安一顿。睡觉的保安也有理由，说人少，不敢出去巡逻，怕被小 偷攮了肚子。王主任认为保安说得也有道理，就下决心增加保安。增加人得增加支出，开支是个大事儿，那天召开了一个业主代表会。在会上居委会王主任问大家咋 办？众说纷纭，有说应该增加保安的，也有说不应该保安的。
老张说他和他老婆同意增加保安，他们认为一个保安出去巡逻不安全，增加了保安出去巡逻就安全了，小偷就不敢来偷自行车了。
有个叫范铃的业主嫌保安个小，说再增加保安要大个的，最好一米八以上的，小偷看见就害怕的。王主任说个大的保安不好找。有个老洪拼命反对增加保安， 他说小偷都是打游击战的高手，增加保安不起作用，你上西边去巡逻他就到东边去偷，你到东边巡逻他就到西边偷，你在明处他在暗处这很难办，增加保安不解决问 题。
本来保安没权利发言，可是听见这话他就进来也发起言来，他反对增加保安，也反对夜里巡逻。他说，小偷很恶毒，万一被小偷攮了肚子，还不如偷辆自行车去。肚子还是比自行车重要，你们说是不是？
王主任就熊他，出去，出去，这里是业主会，没你的事儿。这个保安的脾气很大，他说怎么了？都是中国公民还能没有发言权了？王主任我问你，小偷攮我的肚子你负责不负责？！王主任站起来大喊，出去！出去！
业主会开成了辩论会
保安出去以后我说，保安说得也有道理，都是公民都有自己的权利，谁的肚子被人攮了都不好。好几个人支持我，说对啊，对啊。也有反对我的，说我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如果来了日本鬼子肯定得当叛徒。我就站起来说，胡说八道！那个人也站起来说我胡说八道。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叫男老梁发发言，男老梁说，好好，我代表下岗的同志发发言，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偷的，如果小偷看着我们的自行车好就偷吧。他妈的我 们穷人不怕小偷。让我说，保安不但不应该增加还应该减少。让我说，小偷来得越多越好，小偷来了别偷自行车，偷汽车，谁的汽车值钱偷谁的，谁家里钱多上谁家 去偷，他妈的。骂了句他妈的就不说了。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很生气，她问男老梁说完了没有，男老梁说说完了。王主任说，男老梁你的态度不对，刚才你说得那几句 话不对。男老梁说我觉得我说得很对很对。王主任提高嗓门说，你这是嫉妒心理，这种心理是很有害的。男老梁说，我觉得没害，很有利。俩人吵起来了，都站起 来，你指着我的鼻子我指你的鼻子……
一个什么业主会呀？乱哄哄的，吵吵闹闹的，哎呀，就像是个辩论会，批斗会。
这时候我站起来说，商量不成了，算了，咱们都走吧，让王主任和男老梁自己在这儿辩论吧。都很听我的话，悄悄地遛走了。
我们走了以后他俩继续辩论，还是你指着我的鼻子，我指你的鼻子，那样子就像是又来了文化大革命。
人不应该有痴心妄想
我拉着老张去了刺猬河。老张倾向于王主任的看法，我倾向于男老梁的看法。他想和我在刺猬河边争论，我没和他争论，我说争论没意义。
想把小偷消灭光是这个世界一些人的痴心妄想，枫园小区有这种妄想的人一个是居委会里的王主任，一个是高警察，另一个就是这个遛鸟的老张……
我说，人不能有痴心妄想，人有了痴心妄想就不宽容，就容易独裁，就容易产生暴君，就不容易有民主，也不容易有自由。希望王主任高警察不要有痴心妄想，希望你大老张也不要有这种痴心妄想。要理解小偷，理解穷人，当然穷人也要理解富人理解居委会主任和警察。
我说，算了，不争论了，遛你的鸟儿去吧。老张就去遛他的鸟儿，我就自己在河边转。
我走在路上想
那天我到街上去走路，先看见了老张，他提着鸟笼子匆匆向东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咳嗽。我想，这家伙越来越老，夜里干那事儿肯定不行了。又看见了小肖高高兴兴地向批发市场上走，样子有点像大款了，看来真是要在北京买房子了。
我自己在街上走，一边走着一边从镜片后边看人脸，我看见京周路上的汽车里坐着许多见利忘义的家伙，他们有的到北京去，有的通过周口店到河北省去，去 搞见利忘义的事儿。我早把这些家伙看偷了。路边是良乡的房子，不用看就知道里边正搞着几百个阴谋诡计，有的正从帐面上偷钱，有的正从公家保险柜里偷钱，还 有的正在挥霍公款。和这些阴谋诡计比起来，我们小偷的阴谋诡计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想着想着我就笑起来，哈哈，大家都不是好人，哈哈，一样的，一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都是些男盗女娼的家伙。路边的人就看我，他们想，这个戴墨色眼镜的家伙说什么呢？有的可能寻思我有精神病。
我师傅说，我们仍然生活在古代，还真是生活在古代，一条宽宽的京周行走着成千上万的车和人，可是没有一点新闻，没有一点好看的人事……
我和男老梁说钱可能是
个龟孙
又过了几天我和男老梁说，哈哈，男老梁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不怀疑你是小偷了。男老梁说，我还生你的气呢。我说你这个家伙心胸狭隘，心胸狭隘的人一般都做不了大事儿。男老梁说他没想过做大事儿。我说，心胸狭隘的人就是做流氓和小偷也做不好。来，来，给你支烟卷抽。
男老梁想不抽我的烟卷，我还是硬给了他。他接了我的烟卷就笑了。我说，有点害怕你，黑道白道都有人，怕你找人打我。没想到那天你脾气这么大，就像是个能日天的人。男老梁这才笑了，说别说了别说了。
我们又抽了两支烟卷，说了许多话，话里吐露出来他还是有些想搞女老梁。我说搞不成就算了，可以换个人搞嘛，比如王主任什么的搞搞也不错嘛。男老梁不 想搞王主任，说王主任更难搞。也说得对，那天刚争论了，估计男老梁搞不成她。我说，哪就上北潞园搞去，那里好女人不少。男老梁说，没钱不好办事，哪里的女 人都爱钱。说着说着男老梁就生起钱的气来，他说，你说他妈的钱是个什么玩意儿？女人怎么都喜欢他？
我说，钱可能是个龟孙！
男老梁说，钱是个王八蛋！
我说，钱是个狗日的！
男老梁说：钱，钱，钱是驴日的！！
哈哈哈哈，那天我和男老梁骂起钱来了，就像钱是我们的敌人。
男老梁说以后经常来抽
我的好烟卷
说完了钱是我们的敌人，又说那些见利忘义的家伙。我们发感慨说，京周路上净些见利忘义的家伙，没几个好人，都是些搞阴谋诡计的。我和男老梁你一句我 一句的发牢骚，我们骂完了京周路上的人骂长虹路上的人，长虹路上和京周路上的人一样，都走着些见利忘义的家伙。这些人心胸狭隘，这些人和我们一样都生活古 代等等等等。
拮据的生活已经把男老梁教育得差不多了，他的穷人觉悟越来越高，我们越来越有共同语言。我们经常在一起骂人，骂人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很快乐，我们一边骂着一边哈哈大笑，有时候把眼泪都能笑出来。
男老梁身上虽然有许多毛病，但他还是个不错的团结对象，我想，得团结他，得帮助他，能成为战友最好，不能成为战友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嘛。有一天我和 男老梁喝着酒说，男老梁过去你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咱们现在一张纸掀过去，以后咱们好好团结，做哥们儿。男老梁说，你这个麻雀就是嘴 有点臭，没别的大毛病，行，行，以后我经常来抽你的好烟卷喝你的好酒。
我和男老梁想去长虹路
上扔钱玩
那天我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摞钱来。我想和一个人去玩玩扔钱的游戏。我想，是叫郑塔子来玩扔钱的游戏呢还是叫邵二丰去玩扔钱的游戏？不叫郑塔子了，也不 叫邵二丰了，叫男老梁和我一块去玩扔钱的游戏吧？男老梁虽然有很多毛病，但这人本质还是不错的，是有培养前途的。他下岗了没钱花，搞女人又不顺利，心情不 好，叫他玩玩扔钱的游戏高兴高兴吧。
我就去找男老梁，和男老梁说，我有些钱，咱们去扔钱玩玩？男老梁很惊讶，寻思我得了精神病。我说我没得精神病，又和他说了说他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男老梁明白了我的意思以后很高兴，我看见他激动得脸都红了，样子就像马上去搞女老梁似的。
这时候我得给他一些提醒，我说，扔钱的时候不要激动，让人觉得像丢钱的人，不像是扔钱的人，一激动就坏了，就像是扔钱的人了，记住了没有？男老梁说 记住了，说到扔钱的时候他不激动。我就把五千块钱给他，叫他在前边扔我在后边看，他说，麻雀，钱是你的还是你扔吧，我说，你扔吧我在后边看。男老梁这才把 钱接了说行。
我们打了一辆车，到长虹路上看了看，又到区政府那边看了看，之后又看了看京周路。我们下来车要商量一下哪儿扔钱最好。男老梁说区政府附近扔钱最好， 我说还是到长虹路上去扔吧。之后我们又商量了一下扔钱的事宜。等都商量好了，男老梁说，行了行了，咱们快去扔吧。我们就又打了辆车去了长虹路。
正在演出一场精彩的大戏
这天长虹路上的人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很利于我们扔钱玩。还没扔钱男老梁又忍不住想笑，我又熊了他几句，我说你他妈不是和你说严肃吗你怎么还不严肃？！男老梁就不敢笑了，就又严肃起自己的脸来。
我说，好了，你的脸现在严肃得差不多了，到前边去吧，走几米丢一张钱，记住不能笑也不能回头，就像真丢钱的，记住了没有？男老梁说记住了，这次是真 记住了。我还是有点怕他演砸了，我说我看你还是有点想笑。他说不笑，这次一定不笑，一定严肃，一定装得和真丢钱的一样。我这才让他到前边去扔钱。
男老梁很听话，没笑，也不回头，走几米就从兜里偷偷扔出一张钱来。
路上的人刚看见钱的时候都吃惊，愣了一会儿才有人敢去捡钱。第一张钱是一个老太太捡起来的，没很快将钱装进腰包，拿着钱好长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 做。老太太拿着钱还向前追了几步，好像曾经产生过把钱还给男老梁的想法。但是，当她发现男老梁越走越远之后，向周边的人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就将钱装进了自己 的腰包。
老太太才把钱装好，就见另一张钞票从男老梁身上又落下来，想去捡另一张钱，但是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到钱跟前下了车，一弯腰就将钱捡起来放进了自己兜里。老太太和小伙子相互看了一眼，我还看见他们两个还相互笑了一下。
我跟在后边，将手抄在衣兜里。这天我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一副很深很深的墨色眼镜，我能看见他们的眼睛他们看不见我的眼睛。我是一个走路的人，也是一个看人和看钱的人。看着人和钱我很激动，能感觉出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我想笑，可是不能笑，我控制住了自己。
我和男老梁这天配合得非常好，他做得很出色，我也做得很出色。男老梁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有年轻的也有年龄大的，有男的也有女的。男老梁好像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他扔钱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一点儿。我看见就想，这家伙真聪明。
捡钱的人有的穿得很破烂，也有的穿着名牌衣服，有个姑娘简直就是个美人，也许她刚从一个富男人怀抱里挣脱出来，现在也在捡钱的行列里。又有个小男孩 十二三岁的样子，背着书包刚从学校里出来，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加入了捡钱的队伍。捡钱的队伍不断在扩大，后来已经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我和他们隔了一段距 离，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我能猜测出来他们的面部表情此时一定很滑稽很可笑。哈哈，一场多好看的戏呀，比小品比相声要好看一百倍。啊，有钱真好，拿几千 块钱就能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扮演好人角色的是个男
孩
渐渐地我看见了人的凶恶，捡钱的人开始互相推搡，好像还有小声的争论和指责。担心影响了男老梁，我在心里说，男老梁啊，这时候一定不要回头，一回头咱们的戏就完了就结束了。男老梁没回头，继续向前走，他像个训练有素的家伙，仍然走几步扔一张钞票……
好看，好看，真好看。
好人仍然没有出现，好人都到哪儿去了？有台摄像机就好了，把这一切录制下来回去慢慢地欣赏，不高兴了心情不好了就看看扔钱的录像。叫我的朋友周佩林 和马方泉也来看看，也叫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和济南的高警察看看。哎呀，没摄像机。以后再扔钱的时候先买台摄像机，男老梁在前边走，我在后边偷着录。不能买普 通的摄像机，得买小型的偷录机，放在提包里提着录……
捡钱的人开始发生内讧，这是能预料到的事情，你能捡到钱我捡不到自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争吵的声音逐渐大起来，那个男青年差点将老太太推倒，老太太 又撞了那个小学生。那小学生发火儿了，恶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然后向男老梁大喊：叔叔丢钱了！丢钱了！！男老梁听见喊声本能的停了一下，但他在此还是又 扔了几张钞票……
是的，好人一般是在这时候出现。那男孩边喊边向前跑去，撵上男老梁并且拽住了他的衣服。游戏结束之前有好几个人在逃跑，并且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另外的两个人站在原定等待男老梁，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张钞票。等男老梁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就批评他，说他麻痹大意，怎么能连丢了钱都不知道？他们分别将手 里举着的那张钱还给了男老梁，这时候我已经走过去，我听见男老梁说谢谢雷锋同志，他还说了好心一定能得好报等等。这哥们儿表演得很到位，不错，不错。
男老梁的兜里还剩了一千三百块钱，他想还给我，我说你表演得不错，算了，算了，奖励给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男老梁都很高兴，都哈哈大笑。
郑塔子拿着刀子说他又
要创作了
郑塔子这个人不好教育，我已经生了他的气了，以后也不想教育他了。郑塔子没钱吃饭很急眼，急就急吧，也不给他钱。郑塔子那天打电话又想要钱，说想通了马上就做小偷，我说算了，别做小偷了，还是画你的画儿吧。我就把电话扣死了。
志良说郑塔子的狗回来了。郑塔子很生狗的气，他和狗说，回来了？搞流氓活动回来了？搞得不错吧？他踢了狗三脚说，踢死你个狗日的！有一天郑塔子又想 创作一个行为艺术，先把狗嘴绑在树上，然后又把狗腿和狗腿绑在一起。把狗绑好了他就到屋里拿出一把刀子来，狗一看见刀子吓得用鼻子大叫。都寻思郑塔子要杀 狗，郑塔子说不是杀狗，是又要创作了。志良说，过去创作不用刀子，这次怎么把刀子拿出来了？郑塔子说是个新作品，他说他想从狗腿割一块肉，让狗吃自己的狗 肉。志良说，你看看狗对讨饶了，还是别割它的肉了。郑塔子不听，把刀子在狗毛上噌了两下，然后一咬牙就从狗腿上割下来了一块肉。狗想逃跑但是挣不脱绳子。 狗腿呼呼流血，郑塔子说，志良床底下有纱布，你拿来咱们包扎一下狗腿。志良去拿了来他们一块给狗做了包扎，慢慢地狗腿就不流血了。
志良说，郑塔子割完了狗肉把狗嘴解开，叫狗吃自己的肉。狗不吃，郑塔子就不让狗吃饭，也不给狗水喝。狗坚持了一天又坚持了一天，第三天就坚持不住了，就吃了自己腿上的肉……这样郑塔子就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觉得这个作品是有想象力的作品，很高兴。
遇到战乱郑塔子能当旅
长师长
志良认为郑塔子是走火入魔了，得抓紧时间教育他，挽救他。我不同意，我说别教育他了，这种人要是做了小偷，天天出门拿一把刀子哪还了的？能割狗腿的 人一定敢攮人的肚子，攮了人的肚子是很麻烦的。志良说，狗腿是狗腿，人肚子是人肚子，郑塔子虽然敢割狗腿，但是不一定敢攮人的肚子。我说这可不好说，他这 种人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我认为郑塔子这种人应该去做强盗，不做强盗就去搞政治或者搞经济，搞政治和搞经济的人也敢攮人的肚子。这个家伙还有点生不逢时，遇到战乱时期，也许 就是一个英雄好汉，能混个旅长师长的干干。志良说咱们小偷不敢攮人的肚子，遇到战乱那不坏事儿了？我说，咱们小偷战乱时期比较适合做侦察兵，但是就是做了 侦察兵也混不好，不敢攮人肚子的人最多能混个连长排长。
志良问我，是不是咱们小偷的胆量都很小？我说，你理解错了，攮人的肚子和胆量大小没有关系，关键是心狠不狠，心狠的人才敢攮敌人的肚子，咱们的心不 狠，不敢攮敌人的肚子。志良说，要是遇到心狠敌人咋办？是不是要举手投降？我说心不狠的人也不定非举手投降不可，咱们跑得快，可以逃跑嘛。一般心不狠比较 狡猾，跑得也比较快，我就比较狡猾，跑得就比较快，敌人一般撵不上我。
我说，郑塔子这种人不适应做穷人适应做富人，许多富人很残忍，有一次我被富人抓住了，他拿一把刀子来想割我的鸡八，把我吓坏了。郑塔子做日本鬼子也 不错，他做了日本鬼子烧杀掠抢强奸妇女肯定是一把好手，看见咱们的妇女就端着刺刀呀呀叫，说花姑娘子大大的好，米西米西。搞完了咱们的花姑娘子就找鸡窝 儿，看看鸡窝里有没有鸡，有鸡就抓一只吃……
志良的意思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挽救一下郑塔子，他说据他观察郑塔子是个不敢攮肚子的人，割狗腿只说明他对艺术的走火入魔，只能说明他中了理想的毒素，不能说明他心狠。我说中了毒的人都心狠手辣，你教育他吧，我不教育他了。
志良说，你们都是山东莱芜人，你们是老乡，我认为你还是得教育他，偶能看到老乡落手不管。我说，我有点怕他了，把他教育过来做了小偷，哪一天出去，急了，攮了富人或者警察的肚子，到时候所有教育他的人都难逃干系……
志良最后说，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再挽救他一次吧。
我说马方泉我支持你
马方泉的情况不好。
马方泉没想到头儿的胃口这么大，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最近头儿开始和他哼哼叽叽，意思很明白，还得再意思意思才行。可不能小看读书人，这些人经过了 几千年的锻炼已经都是老手，不管是贪污受贿手段还是阿谀奉承手段等太监招术都已经炉火纯青。马方泉的受阻在于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别人。你们都是读书人，你 们都有很强的太监精神，你们的水平其实差不多，小看别人是不对的，应该把困难估计的更多一点，把对手的实力估计得更强一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果你 想取胜就应该有比他们更强的太监精神，有更足的太监勇气，有更多的太监办法。不要丧失信心，还有希望。
马方泉也说还有希望，也说不会丧失信心。
那天我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分析形势，几个竞争对手实力和马方泉相差无几，有一个女的有点背景，但她人缘不好，老和同事吵架。有个男的，人缘不错，工作 也不错，弱点是小气，不出血。我说，看来问题不大，那女的人缘不好领导不会轻易用她，那男的虽然人缘好，工作也好，但他的缺点非常致命，领导一般都讨厌小 气鬼。我这么一说马方泉就高兴了。
马方泉说，看这情况还得再送礼，我说，行啊，该送就送，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在这事儿上不能小作。马方泉说，再送的话钱可能不足，我说这个好办，我支援你，缺多少就说。马方泉不好意思要我支持，说我的钱来得也不容易，我说容易不容易就别说了。
我连想都没想打开保险柜就拿出十万元来扔在桌上。马方泉很激动，站起来握住了我的手，他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我说够不够，马方泉说家里还有点，再出去一趟敲诈一些来，估计查不多了。我看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上去搂住他的肩膀说，没事儿，没事儿，哥们儿这有什么，不就是点钱嘛？哈哈。
钱不是富人的是大家的
马方泉想留个借条给我，我开玩笑说，这钱不也是我人家别人手里借的？不也是没打借条？
那么多年偷来的钱，除买房子花了二十万外，其它的大多还在。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花项，又是穷出身，舍不得进高级饭店，舍不得穿名牌服装，留钱啥用呢？ 就是有个毛病喜欢看钱，没事儿了把保险柜打开和钱玩，这时候过去的一幕幕就飘到我眼前来。不快乐的时候看见钱就快乐起来，孤独的时候看见钱就不再孤独。希 望马方泉会好起来，做官没网络不行，建立网络是要花钱的，拿这钱抓紧时间去把网络建起来吧。最好找个比较大的官做靠山。有了靠山有了网络，如果再运气好， 马方泉就会一帆风顺。
马方泉说做官有点像赌博，我说，是的是有些像赌博，做什么不像赌博呢？做小偷也像赌博，画画儿也像的赌博，写作也像赌博，人生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人的胆量大小，区别字在于你敢下多大的赌注。
马方泉说，做了官贪污了钱就再还给我。我打断他说，算了算了别说还的事儿了。马方泉又说，等他说话算数的时候就请我去做他的狗头军师，我说，我们小 偷从来不登大雅之堂，我也从来没想过做狗头军师。他说，哪我怎么报答你呢？我说报答什么？钱是大家的，不是富人的也不是穷人的，小偷有权利花钱，你们也有 权利花钱。你不要以为我们小偷比富人更爱钱，你不要以为我们小偷比富人更不懂钱，我们小偷认为钱有时候是你亲爱的朋友，又有时候是你的敌人，是你的日本鬼 子……
马方泉说，你说得对，我越来越理解你们小偷了。我摇了摇头，不相信他的话。他理解不了小偷，一个读书的人怎么能理解了小偷？一个想做贪官的人怎么能理解了小偷？这个世界上能理解小偷的只有小偷。
我说，哥们儿理解钱去吧，不要理解小偷了。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等你做了官的时候，希望你这样想，钱不是富人的也不是穷人的，是大家的，包括乞丐包括残疾人包括贫困山区的孩子，世界上的钱都有他们的份儿。记得给他们点怜悯，不要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
马方泉说，我记住了。我说，能记住就好，希望你能真的记住。古往今来理解这道理的读书人多了，但有几个是能时时记得这话的人呢？能做到的则就更少更少了。
我和马方泉拟定了十条
办法
之后我和马方泉商量了几条办法，也算是措施。
我说，写在纸上别忘了，马方泉就拿出本子来向上写。
第一条：我们读书人都多少有些太监精神，我们太监一方面不能小看太监，另一方面要小心太监。第二条：没有不吃腥的猫，相信只要努力就没有拉不下水的 领导，就没有打不开的局面。第三条：运筹帷幄，下毒招子，讲究方式方法，做好调查研究工作，做到知己知彼，然后见机行事。第四条：不能盲目乐观，也不要消 极悲观……
我说写上百折不挠是好汉，粗心莽撞是笨蛋。马方泉笑着说，这种话就不要写了。我说，写上写上，马方泉就真的把“百折不挠是好汉，粗心莽撞是笨蛋”写在了他的小本上。
我说，第五条，第五条，我说你写。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少说话多做事，夹着尾巴做人，不意气用事，不争论是非。多说同事的好话，别批评人家，别说人 家的文章写得不好，要说人家的文章写得很有见的。多给领导和同事戴高帽，说他们的业务水平很棒，说自己的业务很不行，要向他们学习。
我说，第五条就这样了，写第六条，第六条很重要，一定不要在同事面前说自己快提拔了，要蒙蔽他们，说自己完了，这辈子是提不起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要有愁苦状。这样制造假象麻痹他们。记上了没有？马方泉说，记上了，这一条确实很重要。
我说，下来说第七条。不能有偏有倚，看着社长觉得说了算就只搞和社长的关系，在和社长搞好关系的同时也一定要搞好和总编的关系，还要搞好副总编副社 长的关系，要时时处处显得自己是个忠诚的人。马方泉说，我懂，也是这样做的，这就不要记了吧？我说，记上，记上，免得忘了。马方泉笑笑就写在本上。
马方泉写完了，问我还有没有第八条。我说，有，第八条写上，要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但是也不要提得太高，提得太高的不好，水平太高了会招来别人的嫉妒心，要把握好度，中等偏上一点最好。第九条，写上，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好欺负的，就是要做到棉里包针，柔中有刚。
我说，啊，第十条很关键呀。写上第十条，做好经济基础工作，没有经济基础做保障就坐不稳就升不高，因此要继续重视敲诈贪官的工作。尽快摸索一套更行之有效的办法，手段更黑，收益更大，同时要做到不漏马脚，不留辫子。
马方泉说，哈哈，这一条很重要啊，是不能漏马脚是不能留辫子啊。我看哥们儿你脑子真好使，是个好狗头军师。我说，都是做小偷做的，做小偷考虑问题不周密不行。
我说希望鲁迅经常熊熊
你们这些家伙
马方泉说我做小偷把脑子练出来了，没白做了小偷。我说，我们小偷也没什么大脑子，有大脑子的还是你们读书人，以后你就知道了，你们比我们更狡诈，更 贪婪，手段更毒辣。你们是大玩家，而我们小偷则是小玩家。读书人可不得了呀，你们一边教育着穷人一边吃喝嫖赌，一边咬牙切齿地谩骂着小偷妓女一边男盗女 娼。厉害啊，还是读书人厉害呀，你们做了几千年的坏事儿，却名声不错，翻翻书上边写的都是你们的好……
我还说，在你们读书人里我就佩服鲁迅，这话说过好多遍了，但我还是想说。我经常在家里看鲁迅的书，鲁迅好在书里熊人，但是他不熊穷人，也不熊小偷， 有个孔乙己是个小偷，鲁迅不但不熊他，还同情他。他熊得都是知识分子。我挺想念鲁迅的，可是现在没有鲁迅了，鲁迅死了好几十年了，希望再生出个鲁迅来，也 写作，也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叫他经常熊熊你们这些家伙……否则你们就更自视清高，就更大言不惭地教训我们穷人。
马方泉说对，对，是应该有一个鲁迅了。
说完了他就开着车走了。
马方泉走了后我说，读书人是世界上最受不得委屈的人，看看历史和文学就知道，那上边有多少他们的牢骚？一有点不顺利一当不上官就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就写诗撰文哭天骂地，他们太看重自己了，太轻视别人了。他们老想做社会的良心和导师，他们是吗？他们是社会的良心和导师吗？不是，不是，他们大多是些神经 脆弱的家伙，是些絮絮叨叨的家伙……
正在写作的时候来了电
话
那天我在家里写那本书，我在书里说，钱不是富人的，是大家的，大家是指谁呢？大家就是富人加穷人，就是当官的加老百姓，包括残疾人和那些辍学的孩 子，包括乞讨者和我们小偷……包括不包括狗呢？包括不包括狼呢？包括不包括树呢？包括不包括水呢？山呢，草呢？都包括吧？钱是我们大家的，你老金保险柜里 的钱不是你老金自己的，老金你有些太嚣张了，你以为钱在你的保险柜里就是你的？不对，不对。钱在我麻雀的保险柜里它是我的吗？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保险 柜里的钱和老金保险柜里的钱一样，都是大家的……
刚写到这儿来了电话，是邵二丰的老婆打来的。她让我马上去批发市场，说邵二丰出事儿了。我说，不要慌张，先告诉我出了啥事儿。
她说，邵二丰去偷小肖的钱时被抓住了。
放下电话我就向批发市场跑。
去了批发市场，在小肖屋里见小肖正抓着邵二丰领子。邵二丰不反抗，低着头在嘟哝什么，小肖在骂他。
我进去说，怎么了？
小肖说：没想到他妈的这小子是个小偷，偷我钱柜里的钱被我抓住了。
我说邵二丰你这个家伙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偷小肖的钱？邵二丰不说什么，看看我，像哭一样地咧咧嘴。
我不让小肖再抓住邵二丰的领子，说放开他吧，反正也跑不掉这狗小子。小肖不听话还是死死地抓着邵二丰，说要给邵二丰戴高帽子，让他在批发市场样游街示终，游完了街就把邵二丰送到派出所去。
我让小肖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邵二丰还年轻应该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小肖不答应，还想揍邵二丰，我就生气了。我说，小肖你行啊，看来能日天了。
小肖的老婆想给派出所打电话，我上去就把电话按住了。小肖的老婆看我气性很大，就不敢打了。小肖对他老婆说，打，打！我对小肖说，你这个狗日的反了你了！
这时候小肖就有点害怕了，说，他偷我的钱就白偷了？我不回答他，抬起脚来照他屋里的一个纸箱子踢了一脚，踢狠了，纸箱子被我提到了天花板上又落下来。吓得小肖的老婆抱着头嗷嗷地叫了好几声。
然后我把拳头攥起来，伸到小肖的鼻子附近挥舞，我叫他有本事朝我来，来文的就和他来文的，来武的就和他来武的。我说他妈的老子在良乡黑道白道都有人，想练黑道咱练黑道，想练白道就练白道，老子奉陪到底！这时候小肖就被彻底镇住了，我上去一抓他就松开了邵二丰的领子。
我劝小肖买保险柜
小肖放开邵二丰的领子后我开始熊邵二丰，我说，没想到你狗日的是个小偷？！你做小偷也行，可是不该偷你新泰老乡。说着说着，就像压不住火儿一样，照邵二丰的屁股踢了一脚。挨了踢邵二丰也没作声，仍然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哈哈，头两天的牛比劲一点都没有了。做事儿毛躁啊，不慎重啊。说了一百遍叫他小心谨慎，可还是惹出麻烦来了。人头一次做小偷就被抓很麻烦，很可能从此就再也打不起精神来，并可能贻误终生。我有些为他担心。
熊完了邵二丰我就和小肖说话。我说刚才我不该踢你的箱子，可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都是老乡，出门在外不容易，应该学会宽容和原谅。小肖说，邵二丰拿 老乡下手太不像话了。我说，这一点邵二丰做得确实不对，但是还是要给他点面子，出去别乱说他是小偷，说了大家都不好，人家听了会说，新泰没好人，都是小 偷，你说是不是？小肖点点头。
我又说，小肖你呀，不是我批评你了你也是太麻痹了，告诉你好几次了买个保险柜也不听。小偷就专门盯你这种麻痹人。小肖说，哪想到批发市场上还真小偷？
我说，你以为做富人很容易吗？富人保护自己的钱难着呢。你没见富人有很多秃头吗？都是有钱愁的。小肖就笑了，他说富人掉头发都是搞女人搞的吧？我 说，搞女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天天想办法保护钱，想不出好办法来就挠头，把头发都挠光了。小肖说，你观察得还挺仔细。我说，是啊，是啊，过去我研究 过富人。
行了，行了，小肖的心情好了。我就把邵二丰推到门外去。回来我对小肖说，接受教训，买个保险柜吧，把钱放进去。小肖说，买，买。
为邵二丰释放压力
培养个成熟的小偷很难，有很多工作要做，身体方面的，技术方面的，还有心理方面的等等等等。不能写作了，得暂时放下先给邵二丰释放压力。打个电话给邵二丰说，你来我这儿一下。一会儿邵二丰就到我家来了。
一看见他我就笑，哈哈哈哈，这次做得不光彩。邵二丰像哭一样咧了咧嘴。我递给他一个桔子说，吃吧吃吧。邵二丰接过来低着头剥桔子皮。我说，这事儿有 点莽撞，没掌握好时机。邵二丰点点头就和我说他偷钱怎么没偷好，怎么被抓的事儿。我听了说，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手脚还是不利索，如果换成我，小肖的钱就 完了，就进了我的腰包了。之后邵二丰有埋怨老婆，嫌她老催促他，叫他早下手。我说，这事儿不能怨老婆，她这是为家庭早日脱贫致富着想呢。
叫邵二丰晚饭在我家里吃，和他喝点酒为他压压惊。叫他给老婆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他不打，我说不告诉一声她不放心，还是说一声好，他才打了电话。
饭菜好做，一会儿就做完了，我们就喝酒。我先鼓励他，要他不要丧失信心，做小偷不能怕摔较，要百折不挠，跌倒爬起来再继续偷。
邵二丰说他有点害怕了，我说，不要怕，这点挫折算什么，想想二万五千里长征吧，人家革命老前辈遇到了那么的艰难险阻都坚持下来了，和人家的困难比 比，你这还算挫折？我又举了自己的例子，说有一次有个富人想割我的鸡八，差点把我吓死，想不做小偷了，可是回来想想历史上的英雄的人物劲就又鼓起来了。我 说，一个人如果很脆弱，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他就不配做男人。怕跌脚的人都是一事无成的人。哥们儿忘记这次失败吧。
邵二丰说，行，忘记这次失败。我说，好，好，咱们为你的忘记失败干一杯！
在我的鼓励和帮助下邵
二丰又有了做小偷的勇气
我认为邵二丰脸皮太薄是个大问题，被抓住不能脸红，他在小肖家我看见就脸红了。嘴也不行，嘴太拙，得练的嘴好使一点。小偷要学会软硬兼施，先来软 的，叫大哥或者叫大叔。好比说上午邵二丰就应该叫小肖大哥，哀求饶了自己，以后会报答他。还可以跪下磕头，搂住小肖的腿。看软的不行再来硬的，吓唬小肖， 告诉他如果不放我日后就和你没完，小偷不是好惹的，有刀子，趁你不注意一刀子捅了你，然后把你老婆强奸了。一般人经不住小偷这软的硬的两下子，会放了你。
邵二丰说当时吓坏了，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说，头一次做小偷难免，以后要注意冷静，越关键时候越不要心慌，要多动脑子。邵二丰说，行，以后我一定冷静。
我就表扬了他几句，说他有长处。邵二丰说，都演砸了，还有长处呢？我说，你的长处是跑得快，那天把高警察远远地甩在后边不是你的长处？还有，观察得不错，知道谁是麻痹人，小肖就是个比较麻痹的人，你一眼就看透了不是长处？
我说，别灰心，好好干吧，几年以后家彻底扭转局面，就能脱贫致富。有了钱买辆车开震你们县里的小肖。开着车回去，你们新泰的人就回夸奖你，说，你看看人家邵二丰在北京卖衣服混成大款了，都有小汽车了。
邵二丰就高兴地笑。
是啊，我得鼓励邵二丰，不把他鼓励起来就前功尽弃。不错，在我的鼓励和帮助下邵二丰又有了做小偷的勇气。
周佩林和马方泉都答应
来参加小偷会
好长时间不开会了，想开个小偷会。这次想把小偷会开得隆重一点，热闹一点。良乡的小偷一共十三个人，这次都来。还想请马方泉和周佩林来讲讲话，周佩林过去是小偷，估计来的问题不大。马方泉过去没做过小偷，不知道来不来。
打电话先问了问周佩林，周佩林很高兴，说来。他在电话里还说了说梅梅，说梅梅有点想我，意思是想让我干她。我说，我现在在抓开会的事儿，没时间搞梅梅。
挂了周佩林的电话又给马方泉打电话，和马方泉说，想开个良乡的小偷会，想请你来讲讲话，最好来讲讲。马方泉说不知道应该讲什么，我说随便讲，想讲什么讲什么。我说，还是来吧，你来了显得会议规格高。马方泉就不好再说什么，就答应来参加我们的小偷会。
之后我就给小偷们下通知，告诉他们星期天开小偷大会，风雨无阻。小偷都很高兴，说，开会好啊，咱们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又能聚到一起了。我说这次会可不 和原来的会一样，规格比过去高多了，北京杂志社里的领导和报社里的领导也要参加咱们的会议。小偷们都吃惊说，哎呀，还有杂志社和报社里的领导，咱们这个会 是空前的，很有意义啊。我说，是啊，咱们要把这个会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一个胜利的大会。
还给通州的志良去了电话，和他说，想开个小偷会，你来吧。志良想带着郑塔子一起来，我说别带他，志良说，再挽救挽救看看吧……
下完通知想起了我的朋友杜小奉，就打过电话去。我说你这个家伙光说来北京，到底还来不来？杜小奉说就要去了就要去了，最近一定抽时间去看你。我说， 行啊，希望你抓紧时间来。我又说，星期天我们良乡的小偷开会，为了显得隆重，请你那天上午十点打个电话祝贺一下。杜小奉是小偷中的老手，我一说他就明白 了，说行，那天一定祝贺……
会议按时在我家举行
星期天。八点多大家就陆续来了，邵二丰来的最早，然后来的是马方泉和他的汽车。
志良来得也不晚，他后边跟着垂头丧气的郑塔子。郑塔子来了和我说话，不想答理他，我看了看他的眼睛说，你的眼马上就要瞎了。志良就笑。郑塔子的脸红了一下。
差十分钟九点的时候，我说咱们开会。我说开会前我先介绍一下佳宾，今天有两位佳宾，都是文化人，写作的。这一位叫周佩林，是杂志社的主编，写小说也 写散文，是著名作家。我说着的时候周佩林站起来和大家打招呼。周佩林坐下之后我介绍马方泉，我说他是名记，前程很远大，马上就要当副总编了。马方泉站起来 捧着手向大家致意，说请大家多多关照。我开了句玩笑说，小偷哥们儿都认准他，他是咱们小偷的朋友，以后咱们不能偷他家的财物。大家都笑，说不偷马方泉家的 东西。
其他的人都做了自我介绍，就是郑塔子没站起来做自问介绍，可能觉得自己不是小偷不好介绍自己。
九点才多一点安徽的杜小奉就打电话来祝贺了。他说，听说北京的小偷要开会，他很高兴。为什么高兴呢？因为大家都是小偷，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他在合 肥遥祝大会圆满成功，希望大家的偷盗技艺日臻成熟，多偷财物多发财。祝贺话说完了周佩林和杜小奉通了几句话，周佩林说自己也是潜山的，杜小奉说，哎呀，从 很小我就崇拜你，我是通过对你的崇拜走上小偷道路的，应该说你是我的精神导师。
周佩林就哈哈大笑，我也哈哈大笑……
马方泉在小偷大会上讲
话
马方泉说，我虽然不是小偷，但是能来参加这个会很高兴，我的朋友麻雀让我讲几句，我就讲几句吧。因为没做过小偷这项工作，对小偷的理解很浅，讲得不 一定好，请大家谅解。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只讲几句话。麻雀是我的朋友，通过他知道了许多关于小偷的事情，并逐渐逐渐理解了你们。都说小偷是坏人，我看 这种说法是值得怀疑的。世界上的坏人多得很，比小偷坏的人数不胜数，和他们比起来小偷并不坏，有些小偷还很善良，比如麻雀就比较善良。
大家说对，我说我不善良。
马方泉继续讲：根据我的判断，随着社会的发展，随着贫富差距的逐渐加大小偷会越来越多，他们的盗窃技术会越来越现代化，富人的日子将会越来越不好 过。小偷的意义是，通过他们艰苦卓绝的劳动使社会财富得以重新分配，我说这话你们懂不懂？我还是说吧。上边那句话的意思是，通过小偷的努力，富人不再那么 富有，穷人不再那么贫穷。几千年来的事实证明这种调节是有效的，为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一代一代的小偷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值得赞赏。
大家说，谢谢你马总编。马方泉笑着说还没当总编呢，我说快了快当总编了。
马方泉最后说，现在应该是富人清醒的时候了，钱虽然在你家的保险柜里，但钱是大家的！好了好了，就讲这几句。
我站起来说，马总讲得不错，都鼓掌。大家就都鼓掌。
周佩林在小偷大会上讲
话
周佩林站起来说，哈哈，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过去我也是小偷，我的外号过去叫周大牙。现在我成了杂志社的主编了，不叫周大牙了。今天我们能在这 里欢聚一堂我无比高兴。这里使我想起了过去做小偷的日子，那时候我二十岁左右，无师自通，很快就在我们当地有影响了，有许多崇拜者，有男孩也有女孩。时间 过得真快，转眼就二十年过去了。现在我摇身一变成了主编了，成了文学圈里的一个人物了，但我还时常想念那些做小偷的日子……唉，不说了这些了，提起这些我 有点伤感。
说着周佩林拿起纸巾来擦了擦眼泪。
我说，别激动。周佩林说，怎么转眼就老了呢？怎么转眼就不做小偷成了主编了呢？真有意思……
擦完泪周佩林说，不说过去了。说说文学圈里的小偷吧，据我了解文学圈里有不少人过去做过小偷，北京有十六个写作的朋友做过小偷，过去经常开笔会我们 住在一起，喝点酒兴奋了，大家就说过去做小偷的事儿。你也做过小偷我也做过小偷，就更容易产生感情，逐渐逐渐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经常来往，见了面都是 称战友。只北京一个地方我就有十六个这样的朋友，全国就更多了，我估计曾经做过小偷的作家全国不下几千人。做小偷的人都是有天赋的人，他们都有非常的想象 力，有天赋又有生活，自然就出作家多嘛，你说是不是？现在小偷作家里边又增加了一个麻雀。你们知道麻雀在写作吧？写得不错哎，很有感染力。麻雀，以后书出 版了，每个兄弟送一本。
我说，当然了，一定，一定。
周佩林说，麻雀虽然刚进入写作，但文字很老到，以后会成为一个好作家。比我写得好，他的东西比我写得真实。我这人有点虚伪，影响了写作。
我说，别吹我了哥们儿。
周佩林说，怎么是吹你？我说得是真心话。
周佩林又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东北来的一个文学女青年已经爱上麻雀了，可是麻雀有点儿……
这时候我笑着站起来说，算了，算了，别讲了。周佩林笑着坐下，小偷就都起哄，说吃喜糖喝喜酒什么的。
我在小偷会上也讲了话
我的讲话主要是对小偷队伍中存在的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小偷中出现不团结的现象，不对，我们应该团结，应该和亲兄弟一样和睦相处。有一个小偷打了另 一个小偷，这怎么能行啊？在会上我点了那两个小偷的名字，并给予了严肃警告。我说，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我们就把当事人赶出良乡去。那两个打架的小偷承认 了错误，并说以后再不打架。
我说，还有小偷衣帽不整，这样一方面影响咱们小偷的整体形象，另一方面很容易被人看出是小偷来，不利于工作，这个哥们儿以后要注意一下。
我说，有一个小偷看不起自己的工作，说做小偷不高尚。我看做小偷比较高尚，你们说是不是呀？大家说，我们的工作很高尚。
我说，有三个小偷的业务水平不行，手脚不利落。大家应该帮助他，他自己也应该多做些这方面的训练。我认为这几个小偷应该像邵二丰学习。邵二丰虽然是 新手，但技术素质提高得很快，特别是逃跑方面，我看在座的没几个人的能力比他更强。那天他和一个警察比赛了一次，叫他把那个牛比警察远远地甩在了后边，为 咱们小偷争了光……
我说，还有个小偷害怕富人，不敢去偷富人，老围着普通人做事儿，不行，我们瞄准的对象应该是富人。你不偷富人富人就会觉得咱们无能，他们就更猖狂，我们必须经常给这些嚣张的家伙迎头一击。我们来自于穷人，穷人是我们的朋友，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
我说，还有一个小偷，这里我就不点他的名了，这个小偷很不像话，懒惰，做小偷好几年了生活还没有改善，仍然住着一件破房子，据我了解他也没向家里寄 过钱，他父母如今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仍然在农村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很可怜呀。养儿防老，养了这样一个不能养老的儿子，老人真可怜呀。做人得有点 责任感，得有孝心。你好好地反省一下，再想懒惰的时候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说，还有一个人，也非常不像话，今天他到会了，唉，我也不点他的名了。他看不起小偷，天天在家里做美梦，想当大师。还手淫，把眼睛都搞坏了，说他 不听，还是手淫。更令人可气的是，这人很残忍，经常拿着刀子。我们小偷不能要经常拿刀子的人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要做到宁缺勿烂。我们要保持队伍的纯洁， 发现谁再拿刀子我们就开除他。做小偷是有规则，不是谁想做就做的，想加入我们的队伍就得遵守我们的规则。吹天日地的人我们不接受，天天躺在床上做美梦的人 我们也不接受。手淫把眼睛搞坏了的人我们更不要，小偷得眼睛好，眼睛不好的人做不了好小偷。想做美梦就不要做小偷，想做小偷就不要做美梦。想做小偷就得保 护好自己的眼睛，不能手淫……
凭猜测大家就知道我说的是郑塔子，因为到会只有他自己眼睛不好戴着眼镜，都看他。他低着头，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我说，我们小偷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没有亲疏，不讲远近，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就是我老家的邻居只要你不合乎我们的标准我们也不会接受你。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不起小偷，小偷还看不起你这样的呢……
又是在常红饭店里吃的饭
下午三点会议结束，大家一起去常红饭店吃饭，还是我做东。我挨个给大家敬酒，恭喜他们发财。周佩林有点喝多了，又说起了梅梅，还是劝我干那事儿。我说我有些害怕漂亮女人，不敢睡她。他说这有什么，睡就是。我说，算了，我还是睡我的河南女会计吧。
郑塔子的情绪还是不好，是刚才批评得太厉害了，我端着酒杯过去说，兄弟，咱哥俩喝一杯。他就也端一杯酒，我们碰一下就各自喝了。我说，还有钱花没有？
郑塔子无奈笑一下，没说什么。我掏了五百块钱给他说，早知道你没钱了，最近是怎么吃饭的？一问郑塔子的眼睛就红了，想哭。肯定他最近的日子很难过。
大家高兴，晚上喝到很晚才结束。喝酒的时候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没想到马方泉的嗓子这么好，标准的男高音，连唱了五首歌儿。大家都叫好，给他鼓掌。 这天他喝得也不少，搂着我的脖子说了好几遍，和小偷们在一起真快乐。我说，以后再有会就通知你，请你来讲话。他说，一定来，一定来。问他提拔的事儿咋样 了，他说，可能过几天让他做总编助理，先过渡一下，明年才有可能做副总编。我说，也不错嘛。
邵二丰请我去饭馆吃饭
接触了一次邵二丰就和志良成了好朋友，志良带他天天到北京去工作，很有成效，不是带回两只手机来就是带回几百块钱来，有了收获很高兴，那天破例请我到饭馆吃了顿饭。他老婆也很高兴，说谢谢我。我说，什么谢的？我说，好好过吧，更多的好日子在前头等你们呢。
小偷们的胃口会越来越
大
小区里半月没丢自行车，大家都高兴，说小偷终于不来偷自行车了。
王主任也很高兴。我认为王主任高兴得太早了，也许小偷就快来偷汽车了。现在小偷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偷几辆自行车，他们正在向高处攀登。不 用别人告诉他们就越来越清楚自己瞄准的不应该是骑自行车的穷人，而应该是开汽车的富人。王主任不相信我的话，她说小偷不敢偷汽车。
她不了解小偷。我们小偷说，随着富人财富的不断增加我们小偷们的胃口将会越来越大。富人是贪得无厌的人，我们小偷是不满足现状的人。我们虽然是无名的小草，但我们的朋友和我们的足迹遍及天涯海角……
一个小小的居委会主任懂什么？她怎么能知道小偷的心胸和抱负？
男老梁告诉我老庄搞了
女老梁
男老梁终于有了快乐，天很晚了来敲我的门，说麻雀，我是男老梁，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开门后说，什么好消息呢？是富人不贪得无厌了还是老天爷为穷 人掉了馅饼？男老梁只嘿嘿笑，不回答。我拍了他一掌说，把我的门骗开，不是带着黑社会的人来揍我吧？男老梁说哪里有黑社会的人揍你？我说哪你笑什么，他说 哈哈老张终于戴上绿帽子了。
他说，老张下午遛鸟儿回家来，向屋里一看，女老梁正搂着一个男人睡觉。那男人是苏庄五里的老庄。知道老庄吧？是个写作的，也是山东人，见了人不爱说话，天天在屋里写他的臭小说，也不跳舞也不唱歌。都觉得他是个老实人，哪想到是个流氓，搞上了女老梁？
我也认识老庄，觉得他不是流氓，就说男老梁你不要胡说八道。男老梁说，都让老张堵在房间里了怎么是胡说八道？
高兴地男老梁哈哈笑，把他的脸都笑红了。我想，你看看这个家伙的熊架儿，就像不是老庄搞了女老梁，就像他搞了女老梁。男老梁说，老张急了，照老庄的 脸抽了几巴掌，老庄也不哀求也不说疼，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脸。女老梁说，有事儿说事儿不能打人。老张骂了她一句贱女人她就呜呜哭起来。我想女老梁哭什么 呢？悄悄过去，贴着门缝向里瞧。哈哈，原来是老张戴上了绿帽子。男老梁早知道会有人给老张戴绿帽子，但是没想到给老张戴绿帽子的会是少言寡语的老庄。
老庄也有一只鸟儿，有时候能在刺猬河边看见他和老张坐在一起，他们的鸟儿都挂在树枝上，他们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说话，那样子就像是一对朋友。哪想到老庄搞上了女老梁？
男老梁又说，你们山东的流氓不少，你一个，还有一个是写作的老庄，你这个流氓和老庄那个流氓有区别，你不是名副其实的流氓，只在嘴上耍流氓，而那个老庄则是个名副其实的流氓。我说，你们北京的流氓也不少，你就是个典型的流氓。
男老梁说完了就又到别人家去说老庄搞了女老梁，他的笑声在小区里荡漾，才几个小时的工夫这消息就传遍了家家户户。男老梁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好，真是好，快乐极了。
那几天男老梁到处发表
演讲
这几天男老梁忙极了，到处去发表演讲。演讲的内容就是女老梁和老庄的事儿。先是在枫园小区发表的演讲，在小广场上，人围着他。他说，你们都认识苏庄 五里的老庄吧？就是那个写作的，天天少言寡语的那个人，叫他可把咱们的女老梁搞坏了。他们经常搞，有时候在老张家搞，有时候在老庄家搞。哎呀，厉害呀，搞 得咱们的女老梁嗷嗷叫。咱们的老张昨天遛鸟儿回来，他想女老梁叫什么呢？开门一看，哈哈，他俩正在床上搞着。唉，咱们的老张麻痹大意啊，早提醒过他好几次 了，说可能有人给他戴绿帽子，不听，你看麻烦了吧？哎呀，咱们的老张啊，麻痹呀。咱们大家都应该老张的教训啊，都把自己的老婆看好，千万别让她给你戴了绿 帽子。
听到这儿女人就都骂他，说哪里会有这么多给老公戴绿帽子的人？男老梁就检讨说，我说错了，说错了，你们都是好女人，都不给老公戴绿帽子。
男老梁又说，你说你老庄好好地写你的作吧，耍什么流氓呀？这下名声坏了，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以后再走在路上人家就会指他的脊梁说这个就是流氓老庄。咱们男哥们儿都要接受老庄的教训，千万别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我看见男老梁高兴地挥舞起胳膊来，大声说：哥们儿姐们儿，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精彩呀，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精彩，我觉得咱们良乡也很精彩。我男老梁虽然是个下岗的穷人，但是我觉得生活在良乡很快乐……
在枫园发表完了演讲男老梁喝点水润润嗓子又到苏庄五里去演讲。在苏庄五里演讲完了，喝点水润而嗓子又到公元小区去演讲。哈哈，那几天把他忙极了……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
居委会里的王主任觉得应该制止男老梁，就去对他说，这是人家的隐私，最好不要在大庭广众中传播这种消息。男老梁掐着腰说，我有我的自由，你让我有点 说话的自由好不好？王主任说，你的说话自由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男老梁说，她痛苦？你知道不知道我比她更痛苦？我比她痛苦一百倍。居委会里的王主任 想发火儿，男老梁更想发火儿，人们看看就把王主任拉到办公室里去了。
我去了说，王主任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以后这种事儿少管，管好房子就行了。她说，是啊，也算我多管闲事儿，不过他这样做确实有点缺德。我说，是啊，是啊，这家伙道德品质不是很好。
看看王主任渐渐地心情好了，我就说，枫园小区里我看就你和女老梁打扮的漂亮，现在女老梁出事儿了，流氓下一个就瞄准你了。王主任说，麻雀你不要胡说 八道，你看看你王姐是这样的人吗？我说，哈哈，开开玩笑，你王姐哪里会是那样的人？她说，对啊，你王姐是个正派人。我说，王姐你确实是个正派人，但是，但 是，流氓和小偷一样无处不在，没有小偷老天爷就给你制造出一个小偷来，没有流氓老天爷就给你制造出一个流氓来，我们不知道老天爷明天让谁做小偷让谁做流 氓，也许明天他就制造你我，让咱俩都变成流氓。现在看来咱们的高警察也很正派，是个抓小偷很认真的人，但是也许明天老天爷就会将他变成一个小偷。
王主任说，你相信老天爷，这是迷信。
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小偷和流氓，有的人一辈子只变成了小偷没变成流氓，有的人一辈子只变成了流氓没变成小偷，有 的人既是流氓又是小偷，还有的人既不是流氓也不是小偷。我觉得居委会里的王主任今后很有可能变成流氓，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不变成流氓很难，一个像她这样漂亮 的女人不变成流氓也很难。我了解许多有钱有势的男人，我也了解许多漂亮女人，他们和她们都有自己的风流韵事。
我和高警察在路上说话
路上碰见了高警察，我说，哈哈，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干什么了？还没说话高警察的脸就红了，比赛没比过邵二丰有点害羞。寻思自己跑得很快，没想到人外 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一个警察会比不过一个在批发市场卖衣服的邵二丰。我握住高警察的手说，以后有时间再到我那里喝酒。他说，行，以后去喝酒。高警察说再 喝酒的时候把邵二丰叫来一块喝，他的意思好像是喝完了酒再比一下，看看谁跑得快。我说行，我说邵二丰那家伙越喝酒跑得越快。
高警察最近在练跑步，高警察觉得一个警察跑不过一个卖衣服是件耻辱的事情。他还是不了解小偷，其实百分之九十的警察跑不过小偷，这与他们的身体素质 有关系，也与他们的心理情况有关系。一个警察没抓住小偷不算什么，但一个小偷没抓住麻烦就大了，这样警察比较难以抓住小偷。虽然高警察在锻炼，估计下一次 比赛他还要败在邵二丰的手下。不过我还是应该把这消息告诉邵二丰，让他提前做好比赛的准备，叫他平时多练练迎接第二次胜利。
我们又和高警察说了说女老梁的事儿。他说男老梁来找过他，要他管一管女老梁，他没管，觉得这种事儿不好管。我说，不管也对。
说完了女老梁的事儿又说了小偷的事儿。他说最近小偷很猖狂，好几个小区都失盗了。现在小偷的胆量是越来越大了，不只偷自行车，还偷汽车，好几辆汽车 被他们偷了，至今没下落。我说，你看看，你看看。那天我和王主任说小偷有可能来偷汽车，她说小偷不敢偷汽车。高警察说，王主任对小偷不了解，现在小偷的胆 量大着呢。我说，小偷的胆量越大你们肩上的胆子就越重。高警察说，是啊，是啊，我们现在警察经常训练。他说，那天训练，头大的警察跑了倒数第一。我说，一 看那家伙就知道他跑不快。高警察说，头大的警察脾气不好，领导批评他跑得慢，他还不服气，领导很生他的气。我说，跑得慢就跑得慢吧，不应该不服气，不服气 不对……
和高警察说完了我就去找邵二丰，我说，邵二丰呢？邵二丰的老婆说邵二丰到北京偷东西去了。我说，回来告诉他，那个高警察还想和他比赛，让他做好准备，迎接胜利。邵二丰的老婆说，那高警察怎么这样？我说，高警察就这样，是个很固执的人。
我喝了酒给杜小奉打电
话
那天喝了酒，我心情又突然不好起来。是自己在家里喝的，喝完了把墨色眼镜戴上了，又穿上了那身黑衣服。我心情不好，好像想念什么，心里很悲伤，止不 住泪水就从眼镜后边流出来。我想，你想念什么呢？是不是想念小钱？想了想，小钱已经很遥远并不是想念她。是不是想念我的朋友杜小奉？就给杜小奉打过电话去 看看是不是想念他，也不是想念他。
我和杜小奉说我心情不好，我在流泪。杜小奉说我可能是想念过去做小偷的日子，他说他也很想念过去做小偷的日子，他告诉我最近几天他就来北京，陪我去偷偷。
我想和杜小奉和周佩林去偷老金的汽车，老金这人太嚣张了，这种人你不偷他的汽车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会更嚣张。我们穷人都生这种富人的气，都认为应该给他这样的人一点教训，让他不这么嚣张。我在电话里和杜小奉谈了这件事，杜小奉很同意来北京陪我去偷老金的汽车。
我想偷了老金的汽车卖到邯郸去，我认识那儿一个专门销赃的人，估计老金的宝马车在那儿能卖到十万元。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改变想法，我想把老金的汽车 开到张家口去，扔在那儿的街上，让老金天南地北地去找汽车，让他想，我的汽车到哪儿去了？它为什么跑到张家口来了呢？我想用这种办法给老金一点教训，让他 不继续嚣张。
邵二丰的老婆来听说讲
小钱的故事
我不想念小钱也不想念杜小奉，我想念谁呢？我的眼泪在镜片后边掉，摘了眼镜擦擦，可是一会儿那泪水就又涌了出来。去镜子里看看自己，用梳子梳梳头，挺挺胸膛，虽然样子还是很酷，但是显得很没有精神。
就在这时候邵二丰的老婆来了，她说邵二丰已经做好了与高警察比赛的准备，又说邵二丰对第二次取胜很有信心。
说完了这事儿她就拉住了我的胳膊说她又想听小钱的故事了，让我给她再讲一段。我不讲她就使劲摇晃我的胳膊。我就只好讲一段给她听，我说，离开重庆那 天夜里，我在宾馆开了个房间，把小钱接到房间里去。小钱去了我告诉她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并且不可能再回来。我挺喜欢你的，临走前想和你住一夜。小钱听说我 要离开这儿就哭了，她说不想让我走，我说不走不行，我在这儿犯了事儿了，抓住不得了。她问我到哪儿去，我说想回山东，但还没想好。小钱就哭哭哭，我也哭， 她给我擦泪我给她擦泪……那一夜我们没干那事儿，光哭了。
邵二丰的老婆说怎么没干那事儿呢？我说，哭得忘了。我说离开重庆我跟一个朋友去了合肥，住了半月，我知道自己不能回莱芜就只身来到北京。刚来北京的时候我还和小钱有电话联系，以后渐渐地就没了……
邵二丰的老婆说她被小钱的故事感动了。
邵二丰的老婆想叫我干她我没干，只摸了摸她的奶子。我不干她她想哭，她说她早晚要征服我。她问我小钱的皮肤白不白，我说不白，她又问河南女会计的皮肤白不白，我说也不白。她说，我的皮肤这么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我说，不是不喜欢你，是因为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不想干，河南女会计也想叫我去干她，我没去。
和周佩林商量结束故事
的事儿
我在书稿上写着：我想念谁呢？我想念我自己。人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想念得是谁，外边的事儿蒙蔽你，叫你看不见真实，让你不知道想念得是自己，仔细想想才能知道你原来想念的不是别的人事而是自己。
周佩林看了说这几句话很经典。我们谈了许多关于这本书稿的事儿，他给我的书提了些意见，说后半部分写得有点急促，我说是啊，是啊，急眼了吗当然就写 得急促。他说怎么急眼了？我说越写越生气就急眼了。我说，不想再改了，就这样吧。他批评了我几句，我说最近心情不好，越来越不想写，反正在这本书里把邵二 丰也已经培养好了，最近又开了个小偷大会，良乡的小偷也都做得不错了，更令人可喜良乡越发展越快，小偷越来越有前途，算了，写到这儿就行了，不想再继续写 了，想赶紧结束这个故事。
周佩林认为还有必要写下去，他劝我说写作要有耐心，我说，心情不好，觉得好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说这样哪里还有耐心？没有耐心了，不写了。
周佩林还想给我拉皮条，又说了梅梅，他说梅梅想念我，他说梅梅也觉得这个故事还应该讲下去。他想用梅梅勾引我，让我将这个故事继续下去，但是我对梅梅不感兴趣，我说算了别说梅梅了，不写了。
周佩林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心情不好嘛！
想念自己就是自己生自
己的气
想念自己把自己都想病了，光想在屋里流泪，不愿意和人说话，也不想出去看风景。
好几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把纸和笔扔到一边去，不写作了，觉得写作还不如躺在床上想念自己好。
虽然想念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念自己怎么才能更好的想念自己，那天自己就熊起自己来，你自己就在自己身边你他妈怎么还想念自己？！
越想念自己越不想照镜子，越想念自己越不想穿好衣服，越想念自己越不想戴墨色眼镜，好几天不照镜子，把好衣服和墨色眼镜也摘了扔到了一边去。
骂了好几回自己，还想自己揍自己。
后来才明白想念自己其实就是生自己的气，就是不想写作，就是不想吃好东西，就是不想搞好女人，就是看见钱心烦，就是不想和别人说话……
想把保险柜里的钱扔给穷人。想回莱芜去扔钱，还想把簋卖了，拿着钱到贵州去扔，还想到甘肃去扔，还想到西藏去扔……
男老梁想搞居委会里的
王主任
男老梁说，麻雀这几天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我说我心烦，又想扔钱了。男老梁就高兴地咧开了嘴，想陪我去扔钱。我说不是想在良乡扔钱，是想回莱芜扔 钱。他想陪我到莱芜扔钱，我说忒远，算了，你别去了，你还是在北京监视女老梁吧。他说女老梁完了，叫老张和老庄搞坏了，不敢出门了。看来女老梁是搞不成 了，想换一个搞搞，下一步想向居委会里的王主任发动攻势。
我说，行啊，你看着办吧。你走吧，我没时间陪你研究王主任的事情，我得上通州去找郑塔子。他说，郑塔子是谁呀？我说一个画画儿的，是我老乡，想和他一块回莱芜扔钱。
男老梁想再和我研究一会儿居委会里的王主任，我说，我确实没时间，你走吧，来给你五百块钱。男老梁就客气说，老花你的钱怎么行？我说，钱不是我的，是大家的，行了行了，快走吧。说着说着我就把男老梁推出门去了。男老梁一边走着一边点钱，点完了回头说，不错，是五百元……
给郑塔子打电话
我没去通州，在家里给郑塔子打了个电话。我说，想不想陪我回莱芜一趟？想的话咱们就回去一趟，你要是不想陪我我就找我们小区里的男老梁陪我。他说， 男老梁是谁？我说，男老梁是我们小区里的一个流氓。郑塔子说，叫个流氓陪着多没意思？咱们莱芜小姐很多，让他看见这么多小姐麻烦，还是我陪你吧。
我说，为什么叫你陪着呢？因为这次想多带点钱回去，咱得保证钱的安全，夜里坐火车不能都睡觉，得轮着睡，得始终有一个人看着钱箱，不能叫小偷把钱偷 了。你胆量行不行？说实话，胆量不行就说，我好再找人，一箱子钱不是小事儿，我得找个胆量大的陪着。他说，行，行，我胆量很大。我说你好好表现，表现好 了，下次还带你去扔钱，回莱芜扔完了钱回来被簋卖了，去贵州和西藏扔钱。郑塔子说，我一定好好表现。我说，你这种人啊，做不了小偷，用处不大，也就是能陪 着人到处去扔扔钱。他说，扔钱就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通过扔钱，慢慢地就能走上小偷道路。我说，希望这样，希望这样。
我说，明天早上你来一趟，有些事儿咱们要提前商量商量。他很高兴，说行，明天一早就去。又说，麻雀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就有钱在，我到时候把割狗腿的 那把刀子别在腰里，谁来偷钱我就捅他。我说，操！我说你就是知道拿刀子，先别说了，明天来咱们再详细商量吧。他说，行，我明天争取坐第一班车去良乡。
我和郑塔子商量扔钱的事儿
第二天九点郑塔子就到了良乡，我才起床，还没洗刷。郑塔说，你说哪有这时候还不起床的？我说，昨天夜里没睡好，光想回莱芜的事儿了。
洗刷完了，也没吃早饭就和郑塔子商量起回莱芜的事儿来。告诉带的钱不是给我的父母，是回去扔钱给咱们莱芜的穷人。你回去得多，对莱芜比较了解，帮我想想莱芜哪里的穷人比较多。
郑塔子不叫我扔钱，他想改变我的想法，可是他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说，别费话了，就说咱们莱芜哪里的人最穷吧。他想了想说，穷人大多在山区，咱们莱 芜的辛庄比较穷，苗山也比较穷，还有常庄也比较穷。我说，哪里穷人多咱们上哪里去扔钱，咱们要让穷人高兴高兴。他说，穷人见了钱肯定高兴，肯定得夸奖你。
我说，咱偷着扔钱，咱们夜里去，不让他们知道扔钱的是谁。咱们看看谁家的房子不好就把钱扔到谁家里，扔完了咱们就回莱芜旅馆里睡觉。第二天他们起来 一看，哎呀，怎么满院子里是钱？！难道真是天上掉了馅饼？！哈哈，哪天早晨咱们莱芜的穷人高兴极了，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有的高兴得都流出眼泪来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我好像真看见了那些穷人，我自己的眼泪就也哗哗
地流了出来……
和邵二丰两口子说话
买上车票才和邵二丰了口子说准备回莱芜扔钱，他俩也是劝我别扔，我说我决定了事儿谁也更改不了。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钱虽然在老金和我的保险柜可不 是我们的，是大家的。我又说，邵二丰我走了以后，你不要懈怠，好好偷钱，争取早日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你们了口子要团结，不要吵嘴。你还要经常和良乡的小 偷交流工作经验，记住了没有？邵二丰说记住了。我说，差点忘了，还有个事儿很重要，高警察还想和你比赛，不能输给他，争取再赢他，为咱小偷再争一次光。邵 二丰说，就他那熊架儿哪里能跑过我？！我说，兄弟，信心很足啊，不错不错。
我大概和他们说了说怎么扔钱，到哪里去扔。邵二丰的老婆说，我们新泰刘杜也很穷，能不能也去哪里扔点儿？我说，新泰的刘杜能比我们莱芜的辛庄穷吗？她说，差不多一样穷。我说，哪好吧，这次回去尽量也抽时间去你们刘杜扔点钱。邵二丰的老婆就很高兴。
我说，上你们刘杜怎么走啊？邵二丰说，你先从莱芜坐车到新泰城，再从新泰城去刘杜，几十里地，很方便。我说，好，我记住了，好，我上你们刘杜去扔点钱，让你们刘杜的穷人也高兴高兴。
小偷的故事到此结束
这样这本书就结束了，车票早买好了，明天就走，不写了，不写了，收拾一下，把保险柜里的钱放进密码箱里，然后把簋放进保险柜里。郑塔子就在我身边， 看直了他的眼。我说，你刚才看钱的时候眼睛很吓人，这说明你是个很贪婪的人，你要注意不能打这些钱的主意。他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打这些钱的主意？我 说，喜欢钱不是坏事儿，可以自己去偷嘛，这些钱已经有主人了，它是咱们莱芜和邵二丰他们新泰穷人的。郑塔子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打这些钱的主意。我 说哪就行，怕你到路上拿出割狗腿的刀子来攮了我。他说，哪能呢？我说，还是别带刀子了，我不放心。郑塔子就把刀子拿出来扔到厕所里去。我说行啊，这样我就 放心了。
我说，你好好表现，我好好地培养你，只要听我的话，想变成有钱的人很容易，你看看人家邵二丰已经快脱贫了。你比他聪明，文化水平也高，只要下了死决心，还愁没钱花？
郑塔子说，是啊，是啊，我现在越来越知道钱的重要性了，我准备下水了。我说，你说过多少次下水也没下，对这话我都不相信了。郑塔子说，这次你应该相信我，是真下水，要是不当小偷我就是你的儿子。我说，哈哈，这次决心不小，看来有希望了……
不写了，不写了，早早睡觉，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去北京站坐车呢。
我把纸笔收拾好，洗了洗就睡了觉。希望夜里能做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