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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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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熊学义
第一章:春子年少逢家变
生命在刹那中起灭,生活在刹那中变化,生死在刹那中相续。有生命即有意识,有意识即有感受,有感受即有苦乐,有苦乐即有分别,有分别即有迎拒,有迎拒即有人我是非种种烦恼丛生,正所谓生命如歌亦如割。
在下的这部小说,便是要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叙述这变化无常的命运,揭示人生的本质意义,若能助世人于生死中觉悟人生,于生活中奉献人生,发出生命如割亦如歌的感慨,则善莫大焉。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让我们回到1995年6月的一天。这一天,对于文州市高峰县老土乡牛磨村的村民来说,最关心的莫过于春子被一辆吉普车带走了的事。
就是这个□子的年轻人,由于给《文州日报》投稿反映村干部因工作作风粗暴,致使一超生农妇服毒自尽,引起民怨的事,让老土乡党政领导极为不满。刚送走赶来调查采访的记者,乡长聂连生便亲自带领几名乡干部重又来到牛磨村,把春子叫到村部进行了足足一下午的严辞训斥。
几天后,他竟被乡政府的吉普车带走了……
春子本名叫牛春早,1975年夏天生于这个叫牛磨村的穷山沟沟。据说这娃出生时脖子卡在产道半天出不来,他娘几度疼昏过去,急得接生婆汗流夹背。后来好不容易弄出来了,原来是他脑袋瓜过大的缘故。春子爸叫牛树人,是村小的民办老师,算是有些文化,儿子还没出生就给起好了名字,叫牛春早,大概是希望儿子早早迎来人生的春天。本来是一个好好的名字,但乡亲们却唤成了“春子”,也许是他们觉着这样叫更顺口吧。也有一些恶作剧者故意叫他“蠢子”。但由于这娃聪明,尤其是上学以后表现得更加明显,便鲜有人这样叫了。
春子12岁时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老土乡初级中学,给牛树人挣足了脸面,但他做梦也想不到,儿子带给他的喜悦心情尚未褪去,紧接而来的是他这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
那是1987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牛树人在去村小的路上,走了不到两里地,大概是路程的一半之时,他发觉自己把昨晚备好的课给忘家里了,而第三节正是自己的课,他是个对学生极负责的人,从不上无准备的课,便决定回家去取,那样还来得及。
当牛树人赶到自家门前之时,发觉关着的大门并没有上锁,他用手准备将门推开,没想到里面竟上了栓。奇怪,老婆说好上午去给稻田里放水的,怎么还在家呢,而且还栓起门?
“银莲……”牛树人叫老婆李银莲的名字,没有听见反应。“银莲,开门,银莲……”牛树人提高了嗓音,并拍起了门。还是没有反应,奇怪了,他用耳朵帖在门上,方听到里面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来了,等下子,就来开了……”牛树人感觉老婆老半天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颤。
“吱呀”一声,门开了。“你怎么突然回来啦?”老婆先他发问,倒让牛树人把刚想问她的话给咽回去了,“我忘带备课本了。”“丢三拉四,我帮你去拿。”说着,还没让牛树人看清她脸上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她便转身回房了。牛树人紧随其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想从中看出什么。
“你怎么没去放水,还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有些头痛,想睡会儿,所以栓了门。”她递过找到的备课本,用手捂着额头又坐到了床上。
牛树人接过备课本,疑惑地望着自己的老婆,半天没挪步,“今早怎么都没听你说头痛呢,怎么样,要去请个医生来看下吗?”
“吃完早饭后突然觉得有些疼,不打紧的,我想睡会儿就会好,等下我就去田里。”他老婆说着就牵开毛巾被准备躺下。就在这时,牛树人发现了毛巾被下盖着的粉红色的小背心——那时许多农村妇女还不时兴穿胸罩,都是用棉布或是绸子缝成的小背心,穿着同样舒服,睡觉时一般也不脱。
“你今天怎么不穿着它睡呢?你从来都不光身睡的。”牛树人从被单下拿过红背心,问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衣的老婆。只见李银莲衬衣内的两个□若隐若现,且经他一问更是一起一伏,牛树人觉察到,老婆紧张了。目睹眼下的种种不寻常,他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不是……”牛树人想说出什么,但还是不敢相信,他突的蹲身向床下望去,唉呀,果不出所料,一个爷们正趴在床下的暗角落里。
“是哪个畜生,滚出来……”牛树人一声怒吼,转身跑到厨房拿来菜刀。但当他举刀要朝那刚爬出的男人砍过去时,却被对方的一声吼给镇住了。
“你敢!”野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村支书牛双全。只见他穿着短裤衩,一手提着上衣,一手抓着长裤,虎目圆瞪,毫不畏惧的样子。这时回过神来的李银莲也抢身过去抓住牛树人举刀的手,“树人啊,使不得,要出人命的呀!”
牛树人怒火烧心,但终究没有勇气砍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恶棍扬长而去。因为他心里清楚,这牛双全绝非等闲之辈,不仅是这里的一村之主,而且兄弟多,宗族势力强大,不是他所能对付的,更何况,自己这个民办教师还是当初求这位支书大人帮忙弄来的。唉,牛树人一声悲鸣,握着的刀被老婆夺去时,他又像是发了疯,抓住老婆的衣领对准她的脸蛋就是一阵猛抽。他老婆也不反抗,只是唔唔的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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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上初中后住在学校,学习更加认真了,老师同学对他甚是喜欢。学校座落在老土乡集镇的东边,距离牛磨村有十二、三里地,而且中间还隔了两座山峰,行走不大方便。可尽管如此,只要天气好,春子还是会每隔一两个星期回家一趟。因为往往这时他从家里带去的咸菜差不多吃完了,再说他对双亲甚为爱恋,时时会想着回去看望他们。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阳光穿过山峦间缭绕的云雾,照射在菁菁校园内,分外美丽。春子早早就起了床,整理好行装后在食堂买来一大碗稀饭喝了,便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一路上边走边哼着歌儿,那开心劲就不用说了,因为他就要回到自己温馨的家。
翻过一座山峰,太阳已变得有些毒,这时春子也走累了,便座在一棵大树底下歇脚。他拿出一个新的水壶,看了看,然后咕咚喝了一口,一脸的惬意。这水壶是他这年上初中报到时父亲特意从集镇上买来送给他的,记得父亲略带歉疚地对他说:“本来要买辆自行车给你的,可爸没那么多钱。”“有自行车也不一定好,搞得不好会弄丢。”懂事的春子不想让父亲难过,“我喜欢这水壶,有了它喝水真方便。”
这时他看到父亲的表情更加激动,且难以自禁地淌下了泪。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如此伤心,只知道作为自己的父亲,他付出了太多。在春子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非常勤恳的劳动者,他不仅认真教书,还一边亲手耕种了六亩多责任田。可即使是农忙时节,他也不肯让母亲做担禾担谷的重活,都要自己全揽下来做。本来这样的生活也不会很拮据,可不幸的是自己曾有个妹妹六岁时患上了白血病,花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债,但终究没有活过来。此后父母便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所以即使生活是如此的艰难,他仍感受到了幸福和温暖。
“春子,春子……”不远处传来的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春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姑娘停住自行车在路边唤他。一看是同村伙伴芳玲,春子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这牛芳玲比春子大两岁,在老土乡初中读二年级。她今天也是从学校回家的,见春子坐在路旁的树下歇息,便决定用车载他一同回去。春子开始不肯,说山路难走,载不动。牛芳玲说上坡的时候都下来推,不就行了。春子见她如此好意,便一同上路了。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你载一程,我载一程,遇上坡时便一起下来推车,遇下坡时便顺势欢驰,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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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回到家时不过上午九点多些,还没进屋,他便叫起了爸妈,但奇怪的是,没一个人应他。要是往日,只要在家,父母听见他的叫声肯定高兴地迎了出来。难道有事都出去啦?春子走进门一看,只见父亲坐在堂前抽着烟。
“爸,你怎么抽起烟来了,妈呢?”春子把带来的空瓶空罐往桌上一放,对一脸愁苦的父亲说。
“哦,春子你回来啦。”
明显答非所问,而且语气也和往日不同,春子感到疑惑,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你今天回来得蛮早的。”父亲仍旧在吸着他的烟。
“读初二的那个芳玲一同回来,她载了我一程。”
“芳玲?什么,你坐她的车?”牛树人将烟头一扔,“你以后离她远点。”
“为什么?”春子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不要问那么多,以后不许跟她在一起玩就是了。”说着,牛树人提了把锄头出门去了。
“春子……”房间里传来妈的声音,春子赶紧走进父母的卧房。只见母亲靠在床沿,有气无力的样子。“咦,你脸上怎么有些红肿呀?”春子看出了母亲脸上的异常。
“没事,臭虫叮的,过几天就好了。”他母亲李银莲看着自己天真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敢说是他爸打的,这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啊!在内心深处,她对丈夫充满强烈的内疚,所以那天事发被打时,一点都不想反抗,她只恨自己一错再错,掉进了一个无人能救的深渊。而个中详细情由,她实在不想告诉丈夫,只是一再的请求原谅,发誓不会再犯。然而丈夫这些天来的冷漠,让她如履薄冰,精神几近崩溃。今天儿子回来了,她才强打精神,因为她不想让儿子知道此事。
“你吃了早饭吗,我去弄点吃的给你。”说着便下床穿鞋。
“已吃过了。妈,今天爸好像很不高兴,出什么事啦?”春子对刚才的事不能释怀,他想在母亲这里得到解答。
“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学校出了什么麻烦事,你注意了,千万不要去烦你爸。”
“知道了。”春子懂事地点点头。不多久,他就去了村西的大伯家,看望已经七十来岁的爷爷。他父亲共两兄弟,奶奶去世后,爷爷就住进了房屋稍宽些的大伯家。
没来得及弄清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午,春子就带上母亲为他准备好的咸菜和萝卜干,踏上返校的路。临走时,待他母亲叮咛完后,父亲又走过来问钱够不够用,春子说妈妈给了,够用,但他父亲还是执意塞给他五元钱,要他别太省,多吃些食堂里卖的新鲜菜。
父亲还是没变,这不是挺关心我吗?想到这,春子又高兴起来了。
路上,春子又遇到了牛芳玲,和她相视一笑,然后跳上自行车的后座顺势下坡,早把父亲让他不要接近芳玲的话甩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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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树人很想知道老婆为什么要送给他一顶“绿颜色的帽子”,但总是得不到她的回应。李银莲常常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意说,牛树人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时间久了,他逼问得自己都觉得乏味,也就不太愿提起了。
可从此以后这两人的夫妻关系走向恶化,直至名存实亡。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不可调合的局面呢?按说重修于好的事也是很多的。为什么他们二人就不能呢?这和牛树人已产生某种特殊心理障碍有关。
两人白天还是按步就班,你做你的家务,我上我的课,但到了晚上,往往是以尴尬、难堪和痛苦收场。
这天是牛树人的生日,李银莲破天荒杀了只鸡给丈夫吃——因为大部分乡下人对过生日没什么讲究,除非是六十、七十这样的大寿辰,否则谁还记得起过什么生日——但这年丈夫的生日银莲却牢牢记住了,显然是为了搏得老公的欢心。
牛树人确实很高兴,下午下班一回来,老婆就为他端上香喷喷的青炖鸡。
“你也来吃一边……”牛树人将鸡一撕两半,将一半递给老婆。
这一动作让李银莲感动不已,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今儿是你生日。”
“不行,我们一家人,怎能吃两样菜呢?”牛树人硬是不肯。
李银莲眼里含着泪花,接过鸡慢慢吃起来。
吃完晚饭后,二人洗刷了一番,便不约而同的上了床。轻车熟路,牛树人压在了老婆身上,李银莲努力迎合着。
可还没过多久,那可怕的影像又在牛树人脑中出现了。那是一张淫邪的脸,一张牛双全的脸,他不停地狂吻压在身下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老婆李银莲。想到这,牛树人一阵阵筋挛,下身开始失去知觉,任凭那□之物渐渐萎缩,然后滑出……
这时,躺在他身下的李银莲也感觉到了丈夫的异常,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昏撅过去,她明白,这所有美好的开场都是白费,又将以痛苦收场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重复多次,即使他们为改变这一状况费尽心机,结果仍是徒劳。面对丈夫因极度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李银莲开始绝望了。
第二章:生命中第一个重要女人之死
转眼间,春子就要结束在初中三年的学习了,他认真地复习,准备在中考大显身手,让父母再高兴高兴。
这天他早读完后,到了开饭的时间,便拿着碗去食堂打饭。这时的食堂内外人很多,挤满了争着要吃早餐的学生。当春子好不容易来到窗台前,掏出饭票准备买饭时,自己的肩膀冷不丁被人用手使劲一拨,结果被挤了出来。春子回头一看,拨他的竟是同村的牛三筋,他比春子大两三岁,与春子还是邻居,也在这里读初三,一向调皮捣蛋,读书成绩较差。
“三筋,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抢我的先?”春子气愤地对牛三筋说。
“谁抢你的先了?”说着,牛三筋朝窗口递过饭票,打来了饭。他朝春子一笑,得意极了。
瞧他这样蛮不讲理的劲,春子更是气愤,“就知道吃,怪不得吃成猪头猪脑!”
“嘿,你骂我?是啊,你聪明,那是接受了你妈的遗传。”牛三筋说着诡秘地一笑,“幸亏你不是女的,要不然也要学着偷人了!”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谁偷人了?”春子抓住牛三筋的衣领,不依不饶。他知道,这有关母亲的名节问题,哪容他信口雌黄。
这时周围聚拢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其中也包括他们老家牛磨村的孩子们。牛三筋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但他又不肯示弱,“这可不是我说的,咱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你妈就是搞了别人嘛!”
“你,这不可能,你小子敢造谣,看我揍死你这个王八蛋。”气极的春子和牛三筋扭打在了一起。旁边有劝的,也有拖的,更多的是看热闹,食堂一时大乱。
直到老师赶来,打架才算真正结束。
尽管今后的几天,校方严肃批评了牛三筋,并让他写了检讨,但在春子的心里面,却留下了一层阴影。他一再否定牛三筋所说的话,但那句话又总是不可抗拒的浮现出来,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回忆起近两三年来家里的种种,感觉到确实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尽管他是住校读书,但回家带菜带米之时、寒暑假在家之时,也让他觉察到了父母关系的异常,主要表现在父母之间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而且经常莫名其妙地争吵,尤其是无一例外以母亲的沉默、以泪洗面告终。这不得不引起春子的深思。难道父母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真如那牛三筋所说!?天啊,春子无法再想像下去。父母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圣洁高大的,是不可玷污的啊!春子的心痛苦极了。
春子决定回家一趟,他要亲口去问问父母,不是那么回事,否则他的心情实在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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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考前一个月的一天,恰逢星期日,春子骑上去年父亲为他买的凤凰牌自行车,刚要出校门,便遇上了自己的堂兄牛太锋。只见他骑辆旧自行车匆匆赶来,满头大汗。
“太锋哥,怎么是你?”春子一眼就看到了,颇感奇怪,他是大伯的儿子,已跟随邻村的老师傅学木匠手艺去了,怎么会这么早来学校呢?
“春子啊,我正要进去找你呢,赶快,跟我回家去。”牛太锋一见到春子,便急忙掉转车头。
“怎么回事呢?太锋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别问那么多,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看到堂兄急匆匆掉头要走,春子感觉到八成是家里出事了,来不及多问,便急忙尾随其后。
堂兄一路铁青着脸,任凭头上的汗水顺脸颊而下,顾不得抹去。春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几次问话都得不到堂兄的回答,看到的只有堂兄痛苦的表情和眼中的泪花,春子预感到,事情定是十分严重。
难道是爷爷过世了?记得小时候他老人家常带自己去池塘玩水、到水渠抓泥鳅,他可是最最疼爱孙儿们的啊!想到这,春子悲从中来,眼泪涮涮而下。
快到家时,堂兄突然停下了车。他招呼春子也停下,对春子说:“我本该早把事情告诉你,但怕你因伤心骑车不稳,现在到家了,我还是告诉你吧,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待会挺得住。”
春子听了这话越发的伤心,他说:“我已经知道了,爷爷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子还不算很坏,本可以多活几年的,谁知……”
堂兄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突然抱住春子“嗯嗯”的哭出了声,半天才说:“傻弟弟,我们还是回家再说吧。”
进了村,村里人正三五成群在议论着什么事,见到春子回来,都露出异样的神情。有的说:“唉,还是孩子可怜。”有的说:“多好的一根苗子啊,就是命苦了些。”
堂兄并不往自己家赶,而是朝春子家去,这让春子很是纳闷。远远看见自家门前围满了人,一片噪杂,春子心头一沉。
“春子回来了!”邻里乡亲自发让出一条道让春子进得屋去。
爷爷好好的靠在堂前的滕椅上,只是老泪纵横,悲声阵阵。春子经大伯引到父母房里,春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母亲。
“妈,你怎么啦?”春子扑上去拉住母亲的手,才发觉母亲的手已失去了温度。那呛人的农药气息,让春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会这样,妈呀,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了?”春子扒在母亲的身上,悲痛欲绝。那撼人心魄的哭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坐在床沿的牛树人更是拼命捶胸自责,“儿啊,是爸害了你妈,我不该和她吵,不该骂她呀……”
这时,春子那远在十几里外的外公外婆也赶来了,见到女儿的惨状,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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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会服下农药自尽,尽管她与父亲时有吵闹,但也不至于要狠心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的至亲啊?!
埋葬母亲后,春子向父亲问起了母亲因何服毒,并提到了自己在学校时和牛三筋吵架的事。
牛树人见孩子渐已长大,事情已难隐瞒,便索性把孩子母亲李银莲与村支书牛双全有染的丑事说了出来,他告诉春子,这是父母之间之所以屡屡发生矛盾的根源。当然,他与妻子床笫之间的痛苦还不便于告诉孩子。
牛树人说:“你娘死的头天下午,爸从学校回村的路上遇到牛双全,跟他一言不和便大吵起来。他骂我无‘卵’用,我气得与他打起来,可我还是打不过他。回到家后,我便拿你娘出气,骂她下贱,让我丢人现眼。本来这也不是第一次骂她,可谁知那天晚上,你娘竟偷偷吃了农药。等爸知道后一切都晚了,爸真是糊涂啊!”
“爸,这也不能全怪你,都是那狗书记做的坏事,我一定要砍死他,为妈报仇。”春子听了父亲的述说,怪母亲不该做下那样的丑事,也怪父亲不该骂得那么狠,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因此,他把胸中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牛双全。
“这笔帐终究要和他算清的,但你毕竟还小,不要管大人间的事。”牛树人赶忙制止春子的冲动,已快到中考的时间,他更关心儿子的学业,“春子啊,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去吧,争取考出个好成绩。”
“爸,妈一下子就没了,我好难过,这学我不想上了。”春子说着唔唔地哭了起来。
“这怎么行呢,爸所有的希望都已寄托在你身上,你如果没出息,爸死都不瞑目啊!”牛树人摸着个子已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的头,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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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春子家约摸半里路有另一户人家也在经受着“地震”。
这就是村支书牛双全的家。春子母亲李银莲的死,同样刺痛了牛双全的心。更要命的是,与李银莲有染的事已传扬出去,不仅影响到了这位支书大人的形象,而且导致他的家庭内部危机重重。妻子的责怪在他看来倒容易化解,最难以面对的却是渐已成人的宝贝女儿的强烈反应。这些天来,由于李银莲服毒自尽,有关他的传闻也越来越多,不知怎的早已传到了女儿的耳中,让他在自己的晚辈面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牛双全有一儿一女,儿子读了一年高中便扔下了书本,游荡一两年后在牛双全的安排下,到附近一家煤矿做工去了;女儿也不是读书的料,一年前初中毕业后便待在家中,跟着村里的裁缝师傅学缝纫。
牛双全的女儿今年17周岁,在农村常按虚岁算,已称得上是十八、九岁的姑娘了。由于她人活泼、生得美,牛双全甚是庞爱。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与李银莲的□让自己的女儿极为反感,尤其是李氏的死,竟让女儿悲愤不已,多次对他进行严厉斥责,并说已耻为其女,不想再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
其实前面已提到过牛双全的女儿,就是那个与春子交情甚厚的牛芳玲。这女孩天性率真,活泼可爱,虽说她父亲不怎么得人心,但她却一直是牛磨村上下的开心果。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由一个小女孩变成了大姑娘,由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了满腹心事的少女。
这心事多源于春子。说来让人称奇,连牛芳玲本人也颇感疑惑,对于小她两岁的春子,她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心理。她总感觉春子有超乎寻常的智慧,有少年老成的风度,那种感觉是既欣赏、又喜欢。
记得小时候,春子就是一个极有号召力的孩子,村里一二十个与他同年龄段的孩子都尊他为“司令”,玩耍、做游戏时都听他的调遣。他的凝聚力绝非来源于我们通常认为的是孩子打架的本事、“以武称王”,而是他有着高超的讲故事的能力,这对于生活单调的农村孩子来说,是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的,无不对他尊崇有加。春子善讲故事,有他父亲教育之功,但他本人能重新加工整理,把听父亲讲的、自己平时看到的和想到的揉和在一起,变成无数新的故事以吸引同伴们,足见他想像、思维能力之强。这使得不仅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喜欢围拢在他身旁,就是大他两三岁的孩子也被他深深吸引,这其中就包括牛芳玲。
春子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初中后,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这让成绩平平的牛芳玲羡慕不已。作为同村人,和他相比肯定显出了自己的寒碜,但牛芳玲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倒感觉这是很自然不过的事。在她的心中,春子的聪慧是与生俱来的,他应该有那份光荣、那份骄傲,她只为他高兴,为他欣喜。
初中毕业后,牛芳玲没能考入高中,从此离开了学校,她为此伤心了一回,不是因为自己还想继续学业,而是感到与春子相交的机会变得少了。她把对春子那份无法言说的情愫深埋心底,回到了家中。每当春子从学校回家,她总要找机会见上一面。这难道就是爱吗?牛芳玲不止一次地暗暗问自己,但总也找不到答案,因为春子就像她家中的一个亲人,她应该有那份牵挂,抑或是她心中的一个神明,她应该有那份虔诚。这难道就是爱吗?牛芳玲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是不许任何人去伤害春子。所以当她听到自己的父亲与春子母亲有染的传言后,感到极为震惊,特别难受,一方面觉得父亲行为不检让自己也感觉蒙羞,另一方面感到父亲所为必定会刺伤春子那颗高贵的心,这是她实在不想看到的。尤其是春子母亲的猝死,让她更觉事态严重,父亲乃至自己都有逃不脱的干系。虽然这样的恶果也让父亲悔恨不已,但她就是在内心无法原谅父亲,她恨透了父亲,她恨透了这个给春子带来沉重打击的父亲。
牛芳玲有几次都想去看望、安慰伤心的春子,但每次都打了退堂鼓。事到如今,他一定也知道了那丑事,他一定是恨透了我们?牛芳玲的内心顾虑重重,终究再也没有勇气去见那最想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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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是由大伯牛树才陪着回到学校的。大伯特意找到春子的班主任,向她介绍了家中发生的不幸。春子班主任是位中年妇人,待人和善,闻听此事颇为伤感,她向春子大伯表示,一定会照顾好苦命的孩子,牛树才才放心离去。
然而此后的春子依然心乱如麻,无法平静。在紧接而来的中考中,他发挥不甚理想,与省重点中学——高峰县一中的录取分低了10多分。这与他平时的成绩是不符的。班主任了解这个中情由,专程跑到牛磨村做工作,要他复读,一年后一定会考出更好的成绩。春子父亲也有此意,虽然他自老婆去世后,愤然辞去了由情敌牛双全“赐予”的带有耻辱标记的民办老师一职,生活已是十分的艰难,但对于要培养好自己的孩子,他是坚定不移的,甚至是不惜代价的。
但出人意料的事,春子不同意复读,他说不上重点高中,不一定成不了才,上了重点高中,不一定就成才。班主任见他态度坚决,所言也不差,便也不再劝了。父亲牛树人见状,也只好同意春子去读那办学条件差些的高峰县二中。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这时已是农村“双抢”大忙季节。春子和往年一样,跟随大人们下田下地毫不偷懒,俨然一个干农活的老把式。
有一天上午,春子挑了担空篓子准备去秧田里挑秧,而去秧田要走长长一段渠道,春子一路让过几个挑秧的村民,快到自家秧田时,猛然发现迎面而来的是自己恨之入骨的牛双全。春子看着他挑满满一担秧苗,不由心生一计。
“春子,让让。”牛双全见是春子在路上,主动打招呼,且满脸堆笑。
春子像是没听见,假装脚庠,蹲下身去抓个不停。
“春子,跨,跨到渠道那边去。”牛双全说话吃力,显然担子挺沉。
“你自己不会跨那边吗?”春子仍是漫不惊心地抓着痒。
“这担子好重,挑在肩上跨不过去。”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力气大得很。好吧,你过去。”春子说着挑起空篓跨到了渠道的另一边。
这水渠两边本不宽,只是肩上挑了重担就不好跨过了。牛双全见春子不再拦着,便继续赶路,可还没走两步,自己的一边篓子不知怎的被春子的扁担钩子给钩住了,春子一声“怎么搞的”后将扁担用力一拖,使牛双全身子一歪,左脚顿时踏空,连人带秧掉进了水渠里。
这一下可了不得,牛双全“唉哟”不断,惨叫连连。原来水渠里有村民施完药后丢弃的烂玻璃瓶子,牛双全正好一只脚跪在上面,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
春子一看情形不妙,赶忙溜之大吉。
几个在附近干活的村民见状,急忙将牛双全背起护送到村里的一家诊所上药。有跟牛双全关系近的人说:“这春子肯定是故意的,不要放过那小子。”
一向骄横的牛书记这时却一反常态,摆手制止了,忙说:“不怪他,不怪他。”叫人甚感奇怪,就连赶来的牛芳玲都不明白,父亲怎么一下子变得宽容了许多?
面对父亲的惨状,牛芳玲虽有些同情、难过,但在内心里,她并不怨怪春子,他知道这定是春子故意的,但春子因为父亲所受到的伤害,才是最为深重、难以愈合的。
第三章:中学时代的恋情
高峰建县历史悠久,迄今已有1500多年,县域辽阔、峰峦叠嶂、人口众多。县城就座落在县境的东面,群山环抱,风景秀丽。从城区古建筑众多可以看出,在农业经济占据主导的时代,这里曾经较为富庶。
春子在父亲陪同下,第一次迈进了这座古朴的县城。从汽车上一下来,春子便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在他的眼中,这里才是人们学习生活的好地方,街道悠长、店铺林立,想必什么都应有尽有,春子感到,自己已是喜欢上这里了。
春子和父亲来到县二中报了到,找到了班级和宿舍,一切都安顿了下来。晚上,父亲舍不得花钱去旅社住,便挤在春子那张狭窄的学生床上。由于天气炎热,他们一时无法入睡,便一同来到校园里的一口池塘边闲聊。
“爸,你不教书了,今后能供得起我上学吗?”
“这你不必担心,爸总会找到挣钱的门路。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就用不着受爸一样的苦了。”
“我会的。不过你不要再和那狗书记打架了,你打不过他。”
“我明白,打架终究也不是办法,只要你争气,考上了大学,他自然就没办法和我们比。如果你不争气,爸这辈子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嗯,我会尽力的。”春子说着,犹豫了一下,“爸,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
“你说。”
“我妈为什么要跟那狗书记,又为什么非要选择去死呢?”
“这,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不要想这件事了。”牛树人痛苦地别过脸。
春子懂事地点点头,不再问了,但在内心深处,他对此始终不能释怀,他总弄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向对她呵护有加的父亲,为什么就狠得下心抛弃了自己。这实在是难解之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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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心中存有太多的疑惑,胸中积有太多的苦闷,所以即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高中生活,仍是无法真正开心起来。每当课余无事,他或是在街上闲逛,或是到处寻那悠静的所在,然而无论是去哪里,他都是独自一人。
尽管高中的学业并不轻松,尽管父亲急于望子成龙,但春子实在无法专注于学习。他渐渐喜欢上看课外书,尤其是小说,常在内心和小说主人公一道体验人生的悲喜,这于他而言,竟慢慢成了莫大的精神依托。
郁达夫的小说《沉沦》、巴金的小说《家》等等,常让春子看得如痴如醉。小说主人公的不幸遭遇、苦闷心情,常使他牵肠挂肚,感叹不已,并在内心产生共鸣。尤其是路遥小说《人生》中的高加林,既像是与他神交的落难朋友,又像是他自己的影子。春子感到了生活的无常、人生的无奈。
春子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属中上水平,按照以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估算,这样的成绩考入一般的大学还是有把握的,但要升入重点院校,差距不小。
这是一次高二期末考试。在这次考试中,春子在全班的排位再次下滑,位列第十二位,比期中考试又降两位。但这次考试又是喜忧参半的,因为尽管总分不尽人意,但语文分数却遥遥领先,尤其是作文,老师几乎给他满分。这似乎给人一个强烈的信号,春子在写作方面具有天份。
春子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这是他平时读得多、想得多、也写得多的结果,对于此,他甚至到了有些痴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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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完后,学校放暑假,春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坐近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在老土乡集镇下,由于集镇与他老家牛磨村之间没有像样的公路,一条机耕道也已是破败不堪,少有机动车辆通行,而自行车又放在家里,所以春子只能步行。这于他而言,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这天的天气本来好好的,可还没走到半路,老天就突然沉下了脸,黑压压的云层远远的从南面夹着大风而来,春子加快了脚步。
“咣当”一声,在一个转弯处,迎面而来的一辆自行车由于骑速过快,且忙于避他,一不小心便撞上了路边的大树,翻倒在地。
“芳玲,是你!”春子最先发现了对方,“你不要紧吧?”
“春子,真的是你啊!”来者正是牛芳玲。只见她爬起身来,车子也不扶起,便跑到春子的跟前,一把将他抱住,“唔唔”地哭了起来。
春子从没见过这阵势,一时慌了手脚,语无伦自地说:“你,芳玲,你,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跌痛了?”说着,左右环顾,将她推了开来。
牛芳玲激动的心情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后说:“不要紧,不痛。”
“那你……”春子还没说出“为什么哭”几个字,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
“快跑!”春子急忙帮牛芳玲扶起车子,他们来不及多说话,便一同推车去找避雨的地方。
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小机屋——农民在外放置抽水机的临时小屋,灌溉农田时才用,平时一般空着。屋内有几处漏雨,二人把车子停在檐下后便进屋找了个不漏雨的角落站定。
“你怎么一个人骑车出来了,去哪儿呢?”春子对牛芳玲说。
一句话似乎又勾起了牛芳玲的伤心事,她说:“我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想到县城找我姑去,也想,也想去……”牛芳玲后面几个字不好意思说出来。
“为什么呢?”春子一边说一边将淋湿的上衣脱了,还拧了拧。
牛芳玲看着他的举动有些脸红,但没说什么,她接过问话回答说:“我爸逼着让我嫁人。”
“什么,你就要嫁人?”一句话让春子好半天没回过神。对于她家,春子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对她的父亲有着深深的恨,但对于牛芳玲本人,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在春子的心中,牛芳玲善良而率真,绝不像她父亲那般骄横无理、道德败坏。
“我爸说我快二十了,不算小,可以嫁人了。”牛芳玲说。
“也是,不过他怎么就这么急呢?”
“他呀,他是看中了人家有钱,那个人的爸爸是在外开煤矿的,我爸说错过这村没这店。”
“原来如此,那你答应了不就成了。”
“你,气死我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又不喜欢那‘矮冬瓜’。”
“不喜欢他,那你是喜欢谁呢?”
春子的话让牛芳玲羞红了脸,低头不发一言。春子想起刚见面时牛芳玲抱住他的情景,一时怔住了,他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两岁的满身湿漉漉的姑娘。只见她生得一副鹅蛋脸,两条柳叶眉儿,一对眼睛澄清得和秋波一样,不高不低的鼻儿好似玉琢成的,脸上皮肤沾着雨水,白中透红,红中透白,润湿无比,吹弹得破,额上贴着几捋湿透的刘海,越显出无限柔情。再往下看,春子更觉惊心动魄。只见牛芳玲完全淋湿的白衬衣紧紧贴住湿滑的身子,透出乳浪波峰。春子再不敢看下去了,慌忙移开了目光。
“和我爸大吵一架,便急忙跑出来了,哪曾想你这会已放了暑假。”半晌,牛芳玲打破了沉默,她鼓足勇气说:“事实上是来不及想那么多,只一心想到城里去见到你。”
“你不是要去找你姑吗,想骗人。你明明知道我放假了。”
“我说了一时没想那么多。”
“那我现在放假回家了,你还去你姑家么?”
“这,”牛芳玲咬咬嘴唇,“还是不去吧。”
“那你是想回去嫁人了?”春子故意逗她。
“是啊,我要嫁人,嫁到你家去好了。”牛芳玲哭笑不得,一会正色道:“坚决抵制包办婚姻!”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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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春子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池塘边扎网。原来他于这年初承包了两口水塘养鱼,由于天降大雨,池水猛涨,他担心鱼苗跑了,便在池塘四周拦上鱼网,以保万无一失。
“学习成绩怎么样?”在家中,牛树人问春子。
春子如实回答。
牛树人听了有些不高兴,他责怪儿子不应该偏科,从而影响了总分成绩。但他又未过重指责,因为他懂得,一个人爱好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因素。就自己而言,对读书写作也是有些偏好的,平时就有练笔的习惯,只不过未出成绩,不被人所知而已。“大概这小子是接受了遗传。”牛树人想。
接下来的日子,春子便帮着父亲料理鱼塘。他的主要任务是上山割草喂鱼。
一天,春子带上蛇皮袋和镰刀来到后山割草。山上长满了茶树,茶籽又大又圆,春子随手摘了几颗圆圆的茶籽,然后用手指对准前方漂亮的树叶或其它目标弹出,煞是好玩。小时候,他就常在这时和伙伴们一起上山,用自制的弹弓弹茶籽玩。漫山遍野的茶树、铺天盖地的茶籽,成了孩子们游戏的道具。有时候大人们跑来骂,叫孩子们不要糟蹋将要成熟的茶籽,孩子们便一个个扮鬼脸,一溜烟都躲到茶树后面找不着,让大人们哭笑不得,只好任由小孩子胡闹。如今自己那些小伙伴都长大了,或是已在家充当了主劳力,或是跟着师傅学手艺,或是外出打工,甚至有的已成家,总之各忙各的,已无小时候的天真烂漫了。想到这,春子哑然一笑,用手指又将一个茶籽弹出。
“唉哟!”右边的一棵茶树后传来一声尖叫,把春子吓了一跳。
“是你?”春子一看从树后走出来的是牛芳玲。只见她摸着额头直扮鬼脸,显然是刚才弹出的茶籽正打在她的头上。
“你怎知我在树后,还出手这么重。”
“我哪知有人,再说,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春子没有明说。
“就是跟踪你,不行吗?”
“哦,”春子一时哑然。
牛芳玲笑了笑,拉着春子坐在了茶树下的草地上。
“就要嫁给那煤老板了吧,这么高兴。”春子又要逗她。
“呸,鬼东西又说我风凉话,你以为我那么贪财吗?”
“你不贪还有你……”春子说到这,突然打住了。
“你是说我爸么,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无法原谅他。”牛芳玲动情地说:“因为你娘的事,我没少和他闹,甚至恨不得拿刀砍他,但终究做不到,他毕竟是我爸爸。这点,请你一定要谅解我。”
牛芳玲的话深深触动了春子的内心,他清楚,这确实是牛芳玲的肺腑之言,面对一个真诚善良的朋友,自己又怎么忍心去责怪。春子宽慰牛芳玲说:“不会的,这一切与你无关,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总的来说,是我家欠你太多,我多么希望能用我的真心,使你得到快乐。”牛芳玲的眼眶湿润了,她将春子的手抓起,然后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春子的内心极为紧张,也带着些许兴奋。他想起了路遥笔下的刘巧珍,一个多么质朴善良的姑娘啊!
他们的嘴终于碰到了一起,并都试着伸出了舌头,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如何接吻。少顷,春子轻轻推开了牛芳玲,他终究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
“我还没割草呢,赶紧。”春子站起身,忙着去寻镰刀。
“我帮你吧。”稍整理心情后,牛芳玲抢过春子手中的镰刀,帮他干了起来。
春子去拿来蛇皮袋,将牛芳玲割的嫩草装入袋中。“你缝纫学得怎样,今天不用去吗?”春子问。
“学得还行,师傅同意我休息一天。哪天我帮你做件衣服吧!”
“好啊,我把它带到学校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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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春子和牛芳玲时常找机会相约在一起,两个人的心越靠越近。
一天,春子在山上割草时又与寻他而来的牛芳玲相遇。
“咦,你怎么拎个袋子来了,是好吃的呀?”春子见牛芳玲提着个小布袋,甚是好奇。
“才不是呢。”牛芳玲将布袋塞到春子手中,说:“你自个打开看。”
“是件衬衫。”春子明知故问:“是你做的?”
“我偷来的不成?”
“那是给谁做的呀?”
“一个大头鬼。”
“好啊,你这不是骂我吗?”
“骂你又怎样?还不快试试。”
春子展开衬衫,左看看,右摸摸,甚是欢喜。他说:“我这一身是汗,不要试吧,免得弄脏了新衣服。”
“穿上吧,脏了我洗洗就是了。”
春子这才把旧衣服脱下,穿上了这件由牛芳玲亲手裁制的白色的确良衬衫。
“蛮好看的。”牛芳玲不知是夸人,还是夸自己的“作品”。
可就是这句话,突然让春子感到揪心般疼痛。三年前,他的母亲将自己缝制的小背心穿在春子身上时,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春子沉默了。
“你怎么啦?”牛芳玲看出了春子的异常反应,“很难看吗?”
春子并不着声,他将衬衫慢慢地脱下来。
“你不喜欢我做的?”牛芳玲看到春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颇为不安。
“不是。”春子沉默良久,终于向牛芳玲道出了这其中的苦涩。
“你又想你娘了。我真不该让你这样伤心。”
“我说了,这不怪你的。也许真如大家所说,是我的命苦吧。”
“不管是命运还是人为,我有一个疑惑,想问问你。”
“什么样的疑惑,你说来听听。”
“就是关于你娘的具体死因。虽说是我爸破坏了你父母的感情,但都几年过去了,你娘为什么还要想不开呢?再说,你爸妈一直还是住在一个屋里的,你爸怎么就没发现有一点异常,等人都快要死了,才知道送医院。听说,刚抬出村不远,你娘就断气了。”
春子听牛芳玲一说,也是疑窦丛生,但他还是相信父亲所言,他说:“我爸在我妈去世的头天,和你爸打了架,窝了一肚子的火,才找我妈吵,致使我妈一时想不开,偷偷喝了农药。”
“头天和我爸打架啦?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牛芳玲感觉这其中定有蹊跷,“我回家后要好好审问审问,看他有多少事要瞒我。”
然而,不巧的是,这天高峰县委农工委组织部分村支书到外地参观学习,牛芳玲的父亲牛双全就在其中,要一星期后回来。
这时,春子的暑假提前结束了。因为他接下来读的是高三,按照学校要求,必须补一个月的课,所以,春子来不及解开心中的这个疑团,便匆匆与父亲、与牛芳玲告别,重新回到了学校。
第四章:父亲犯下故意杀人罪
春子的学习任务越来越繁重。因为学校为提高升学率,千方百计给毕业班下“猛药”,弄得这些学生们苦不堪言。
补课就不用说,就是正式开学后,正常的音乐、体育等课程取消了,星期天也取消了,即使晚上的自习时间,也常被老师们用来对学生进行强化训练。春子在紧张的学习中,如同机器人一般,已无暇顾及其它了。
然而有件事却并不因为春子的无暇顾及而停止它的发展变化。
入冬后的某日上午,残叶飘落,霜风劲吹。坐在教室内的春子此时也感到了阵阵寒意。他正做着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之时,突然听到窗外走廊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春子定睛一看,是牛芳玲。“她怎么找到这儿了?”春子向老师请个假后便走出了教室。
“有美女找上门,春子艳福不浅。”春子隐隐听到有顽皮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春子赶紧将牛芳玲引到大楼的僻静处。“急匆匆的样子,发生什么大事啦?”春子问。
“真的是发生了大事,我特意赶来要告诉你的。”
“你爸硬逼你嫁人?”在春子看来,这大概是牛芳玲所指的大事。
“不是我的事,不过也因我而起,我真的是对不起你啊。我怕……”牛芳玲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春子顿时紧张起来。
“有什么怕的,你说出来呀。”
“我怕你受不了,但我还是要说,你爸,你爸被公安抓走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爸犯什么罪啦?”春子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时,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像溃堤的鱼群一样涌出教室,学校顿时噪杂不堪。春子赶紧拉牛芳玲跑到距教学楼不远的一片竹林边,旁边是一汪池水,环境比较幽静。可春子的心却是不安得很,他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芳玲便一五一十的向他说出了事情的原尾。
原来,牛芳玲待父亲牛双全从外地参观学习回来后,便向他询问起与春子爸打架的事。没想到牛双全一脸的愕然,再三表示没有此事,他还说春子母亲死的头天下午他在乡里开会,根本没有遇到过春子的父亲牛树人。
牛芳玲见父亲说得有鼻子有眼,那天也确实是接到乡里的通知开会去了,且有其他村干部同来同往,便相信父亲的话不假,不再追问下去了。
可牛双全从女儿的话中像是得到了重要信息,他的心情一下子难以平静,“牛树人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难道李银莲的死另有重大隐情?”牛双全想,“不行,我不能让银莲死得不明不白!”
就这样,过了两日,牛双全向派出所报了案。有人说,这是牛双全心狠手辣,要置人于死地;有人说,这是牛双全旧情未了,开始着魔犯痴。牛芳玲更是对父亲此举不依不饶。但不管怎样,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随即对此事展开了调查。
经过尸检和调查取证,证明李银莲未受到外力所伤,确实死于服毒自杀。然而警方在询问李银莲自杀的具体细节时,牛树人却供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
那日,牛树人并未与牛双全相遇,更未与他打架,他的心情本来很好,只是在与妻子李银莲行房时,牛双全淫邪的面孔又在牛树人脑中出现,使他气极败坏,对妻子又打又骂。也许是这样可怕的情形出现得太多,让李银莲深感绝望,便告诉牛树人,自己已生不如死。牛树人当时的心情极坏,便嘲讽她说,像她这样的人,活着是不如死了的好。李银莲便当着丈夫的面大口喝下农药,这牛树人竟堵气没有去抢夺,在她一口气喝下大瓶农药后,竟也没有立即送往医院。等他回过神来,叫来几个邻居七手八脚准备将妻子送医院抢救时,已是来不及了。
牛树人在供述这些情节时泪流满面,想必他对此痛悔不堪,已无意再行隐瞒。但他可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见死不救,除了要在道义上接受遣责外,已触犯了法律。
警方将牛树人带走了。
牛芳玲就是在牛树人被带走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到学校通知春子的。在她看来,事情弄成这步田地,自己特别是父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她也知道春子家人之所以不告知春子此事,是怕影响了春子的学业,但她更多地担心严重的后果会使自己将来无法面对春子,因此便决定早些告诉他,让他早作思想准备。
“我爸不会那样做的,一定是弄错了!”对着牛芳玲,春子吼了起来。此时的牛芳玲已不敢出声,她知道,春子的心肯定痛苦极了。
果然,春子已无心上课。几天后,他向班主任告知父亲之事,说自己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班主任无奈,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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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回家后,果然不见了父亲。伯父对他还想继续隐瞒,但春子表示已听说了此事,伯父才肯合盘托出。
伯父说自己已为此事跑上跑下、苦不堪言,现在案件已移送法院审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判决了。
“难道我爸说的都是真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春子仍然不敢相信事实。
“他自己说的,那怎会有假。现在重要的不是管它是真是假,而是你爸到底会不会坐牢。你难道希望你爸坐牢吗?”
“我,我当然不想。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明天你跟我去趟法院,去求求法官们,或许他们看在你无人照顾的份上,不会让你爸坐牢。再说,你爸虽然是看着你妈吃毒药的,但又不是你爸亲手杀的人,应该不会有罪的。”
“我爸为什么就不救救我妈呢?”春子还是无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难以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唉,我该怎么说呢,有些话我本不该对你说的,你妈她确实不是个东西,让咱家丢尽了脸。”他大伯见春子越发伤心的样子,不忍再说下去了,“算了,算了,事情已成这样了,不去想它,我们明天去县城就是了。”
第二日,春子重又返回县城,他随伯父来到了高峰县人民法院。
法官接待了他们俩,认真听取了春子的请求。法官表示,他们会考虑这些因素,但法不容情,牛树人已触犯刑法,是不可能逃脱法律制裁的。
在大伯的陪同下,春子伤心地回到学校。
“我要杀人,我要杀那狗书记!”在回校的路上,春子恶狠狠地说。他认为,自己一家落得如此下场,皆是牛双全所赐。
牛树才见春子怒火如炽,便只好相劝,“你不要乱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在心中记下这笔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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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高峰县人民法院正式开庭对牛树人一案进行判决。
法院经审理认为,牛树人对妻子李银莲恶语相向是导致李银莲服毒的主要原因,李银莲服毒后,作为与她有特殊关系的牛树人完全有义务也有能力进行救助,但正是因为牛树人的不作为,最终导致李银莲死亡结果的发生。法院依照有关刑法认为,牛树人虽是一种间接故意,但触犯的仍是故意杀人罪。考虑到案犯有主动交待罪行的情节,因此,法院从轻判处牛树人有期徒刑4年。
当日,春子就随大伯坐在旁听席上。听到法院的判决,春子难过极了,他跑到父亲身边,看着那神情憔悴的明显削瘦的脸庞,所有对父亲的怨怪都已远去,想到可怜的父亲将要经受4年的牢狱之苦,春子又止不住泪水长流。
“春子,你不该知道这些,你要好好读书啊。”这是牛树人在庭上唯一留给春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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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工夫,寒假到了。同学们都忙着回家,唯有春子躺在床上不想动身,只认真翻看着小说。有同学唤他一起走,他便回答说过一两天再动身,还有点事要办。而事实上,此时的他已无意回去,不想去面对那物是人非的家乡。
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高峰县城已处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人们都在抓紧最后一两天的时间,把年货置办得更丰富一些。春子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回回充满喜悦的人群,孤苦悲凉的心情油然而生。
“牛春早。”春子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赶紧回过头去,原来是班主任刘老师。
“刘老师,您好。”
“春早啊,听说你住在寝室还没回去,我到处找你呢,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家呢?”
“我,我不想回去。”
“你家里人会惦记的。”
“我家没人了,爷爷和大伯他们又不和我住在一块。”
“唉!”刘老师想到春子母亲已亡、父亲又刚去坐牢,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不回去也罢,就到我家过年吧。”
“谢谢老师,我还是不去的好,那样太打扰您家了。”
“这要什么紧,再说,过年的时候学校食堂也要关门的,你去哪里吃饭呀。别说那么多啦,跟我回去。”说着,刘老师便拉过春子的手。
春子眼中含着感激的泪,已说不出话来。
刘老师叫刘秀,教春子的语文。尽管春子在班上的成绩不是很优秀,但她还是格外垂青这孩子。在她的眼中,春子思维敏捷、富有才华,只是由于家庭的不幸,使年轻的心灵蒙受阴影。她觉得,自己作为老师,有责任关心爱护他、教育引导他,使他能尽早走出内心的沼泽地。所以当她听说春子还独自一人呆在学校时,喉头不禁有些哽咽,她感觉对自己这样一个屡遭不幸的学生,实在是关心不够,因此决定将春子接回家一起过年。
春子随老师到寝室收拾东西时,大伯来了。
这些日子,牛树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孤苦的侄儿。眼见春节到了,春子还没回家,便专程赶到县城来接春子回去。
“我就到刘老师家过年。”春子说。
刘老师见春子还是不想回去,便对牛树才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牛树才见刘老师如此好意,自然是感激万分,便放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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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的丈夫在邻县工作,自己一个人带着15岁的女儿住。春子的到来,不仅不显拥挤,而且平添了几分热闹。
春子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现代家居生活,进门要换鞋、看的是闭路电视、炒菜用燃汽炉、洗澡用的是热水器……他过去所熟悉的山区生活,在这里已很难找到踪迹,春子不禁感慨万千:人之不同,生存环境是最大不同。
刘老师表现出的热情,渐渐消去了春子因为陌生而产生的不安心理。她给春子端出各种好吃的,教他使用家用电器,让他适应新环境,找到家的感觉。春子对此十分感激,因而对于刘老师女儿蔡芬的冷淡,也并没介意。
刘老师的丈夫蔡学良在年三十晚上才赶了回来,对于家中这位年轻的新客人,他和妻子一样,给予了极大的热情。他了解了春子的家庭情况后,还叮嘱一向任性的女儿,一定要和春子友好相处,切不可有伤害他的言行。
当蔡学良了解到春子爱好文学、喜欢写作时,特意□子拿来一些习作看。看后,他把春子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春早啊,你的习作我大致都看了,总的感觉是,文笔优美,情真意切。但是,我觉得你太专注于自身苦闷心情的抒发与描写,并非好事。这也许确是你内心的真切感受,甚至能成就你的一些文章,但总的而言,它将影响你的健康成长、全面发展,包括写作。”
春子感到了些微震惊,这样深刻而富有思辩的对他文章的评价,他是第一次听到,而且并非出自教自己语文课的刘老师之口。
蔡学良接着说:“实际上这个世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幸,你的遭遇确实令人心酸,但于整个社会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春子摇摇头。
蔡学良便接着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的遭遇不值得同情,而是你不应该深陷其中,眼中只有你自己的不幸,笔下只有你自己的伤情,这是不对的。世间百态,喜怒哀乐都有,你应该放眼丰富多彩的社会,关注更多人的命运,这样,你的视野才会开阔,思想才会深刻。”
春子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通过这番话,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蔡叔叔,您说得对,我不应该太过看重自己的不幸了。”
听春子这么一说,蔡学良面露喜色,“你认识到就好,其实你年纪还小,能这样懂事已经是不错了。我倒是把你看成大人了,所说的话要求高了些,不过你若能做到,对你确是很有好处的。”
“当然,你现在还是学生,把学习搞好是你目前最大的目标和任务。”蔡学良最后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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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老师一家的关爱下,春子过了一个比较愉快的春节,而且还让他懂得了不少人生道理。
相比之下,他的好友牛芳玲这个春节过得要艰难得多。由于春子没有回家过年,让思他念他的牛芳玲每日里望穿秋水,度日如年。她常想,也许是春子由于不想再见到自己,所以连家也不回。想到这,牛芳玲总是悔恨不已,焦燥不安,几次都想进城去找他,但又缺乏勇气。
此外,父亲为她相中的那位煤矿老板的公子,更是借着春节之机往她家跑,送上丰厚的礼物,把牛双全一家说得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把牛芳玲送到他怀里去。特别是她的哥哥牛光良,由于在那煤矿做事,更是力主妹妹嫁了过去,好谋得更加理想的差使。
一家人的死磨硬催,让牛芳玲倍觉厌恶,春节还没过完,便选择了逃离。
不在高峰县城她姑姑家,也不在其他亲戚朋友家,牛双全一家四处寻找、打听,仍没有她的消息,一家人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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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半年快过去了,仍然没有牛芳玲的音讯。就要参加高考的春子在回村之时得到的这一消息,颇感惊愕和伤心。还有更让他难受的是,大伯代为看管的那两口鱼塘里的鱼,也不知怎么搞的,纷纷得病死了,死鱼浮满了水面。
带着伤心与失落,第二天,春子回校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备考复习当中。
但遗憾的是,春子在这次高考中未能取得理想的成绩,离专科分数线尚差10多分。
从家中赶到学校确认这一结果后,春子向班主任刘老师表示,他对这一结果不感到意外,由于自身已很难进入良好的学习状态,加上家庭条件也不允许,他不想复读再考了。
春子向刘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这些年对我的关心!”
刘老师听春子这么一说,也没有苦劝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她对春子说:“你蔡叔叔昨日刚回到家中,知道了你考试的结果,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我这就去。”春子视刘老师的丈夫蔡学良为尊敬的长者,自然是愿意再见到他。
春子来到刘老师家门口,正要去按门铃的手突然停住了,他觉得自己已无脸踏进这个家门。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决定下楼。
“牛春早。”春子正转身下楼,身后传来了蔡学良的叫声,春子赶紧停住脚步。
“你这小子,来了还不想进门呀?”蔡学良将春子引进了门,“我觉着门外有人吧,一看果然是你。”
“蔡叔叔,是我不好,我没脸见您,所以……”
“别说了,我理解。”蔡学良和蔼地□子坐,倒了杯开水给春子。
“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国力,还无法让所有青年接受高等教育,所以每年总有一大批孩子被挡在了大学门外。你不必太难过,这不完全是你的责任。”
蔡学良耐心开导春子:“其实条条道路通罗马,不能上大学,也并不意味着人生就没有希望,我也只有高中学历嘛!只要你不沉沦,脚踏实地,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去拼去搏,还是一样可以干出一番事业的。”
“谢谢蔡叔叔的教诲,我回去后会脚踏实地做事,不会胡思乱想、不思进取的。”
“那你打算做些什么呀?”
“当务之急还是帮我大伯把那几口鱼塘弄好,自我爸坐牢后,承包的几口鱼塘都由我大伯在代为管理,够辛苦的,我应该将它接过来。”
“那你的文学梦呢,不想继续下去了吗?”
“自然是要继续的,这和养鱼本不矛盾。”
“这就好,自己的爱好和特长,还是不要轻易抛弃的好。”蔡学良点头表示赞同。他突然起身对春子说:“你随我来。”
春子随蔡学良走进了书房。
蔡学良指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书刊报纸,对春子说:“你拿这些去看看,对你丰富知识、拓宽视野会很有帮助。”
春子走近书桌,蔡学良便一一给他介绍:“你看这是《参考消息》,世界风云尽在其中;这是《人民日报》、《半月谈》等中央和省委的党报党刊,党的声音、国内外及省内外大事尽在其中;还有《文州日报》,可以帮助你了解我们本地的要闻大事。当然,你最爱看的文学类刊物也有,这是《小说月报》、《收获》,看看人家的作品好在哪里?”
手捧这一份份自己平时很少一见的报刊,春子欣喜万分,“谢谢蔡叔叔,我一定拿回去认真阅读,不辜负您的期望。”
蔡学良微微一笑,“只要你爱看,以后有空可常来,到我这儿拿最新出版的报刊。”
这时,刘老师回来了。她买来不少好菜,到厨房忙碌去了。
中午时分,刘老师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同学家吃饭,不回来了。蔡学良听妻子一说,摇摇头叹了口气,“都是你庞的,成天在外疯疯癫癫,现在饭也不回来吃。”
“在同学家吃顿饭要什么紧?再说,你是他父亲,管教的责任你没有啊?”刘老师说罢,整理饭桌去了。
蔡学良跟了过去,“你说我哪有时间啊,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
“你也知道你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吗?”说着,刘老师的眼圈红了,“你就不知道想个法子调回高峰呀。”
蔡学良赶忙拿来纸巾递给妻子,面带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调动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我只能服从组织安排。”
吃过中饭,春子千恩万谢,拿着蔡学良借给他的书报刊物,还有一些文学名家的小说著作,离开了老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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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绕道来到了关押父亲的监狱,看望正在服刑的父亲。
牛树人听说儿子来看他了,一路小跑过来,急问春子高考的情况。可看到春子垂着头,半天不吱声的样子,牛树人顿感万箭穿心,“你,你到是说呀,你是不是什么大学都没考上?”
春子点点头,仍然不吱声。
“唉呀,我多年的希望破灭啦,你,你太不争气了!!”牛树人不禁落下泪来,“看来,我永无出头之日啊。”
少顷,牛树人又止住了悲声,他说:“你赶紧联系复读吧。”
“爸,你不要难过了,考不上大学还可以做其它事嘛,只要努力,还是会有成功的一天。”春子见父亲心情稍微平复,才肯和父亲说话。
谁知牛树人听了又激动起来,“你好愚蠢啊,你可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不读好书考上大学,你如何光宗耀祖?我们家又如何有出头之日?”
“可是,”春子想说服父亲,于是将蔡学良开导他的话又说给了父亲听。见父亲仍是不开窍,便继续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咱家养的鱼大都得病死了,欠的债都无力偿还,哪还有钱让我复读,更没有能力供我上大学了。”
“怎么会这样?”半晌,牛树人又是一声长叹,“唉,春子啊,这也许真是天意。你回去后好自为之吧,爸对你的前程已是无能为力了。”
“爸,您不要悲观,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牛树人点点头,不想再说什么了。
第五章:牛芳玲雨夜失童贞
话说牛芳玲一气之下离开了牛磨村。起初,她来到高峰县城,想去姑姑家暂住,但想到家人肯定就要赶了过来,便没有去姑姑家。她在县二中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找春子。她想,春子定是要躲着她才不肯回家,而现在自己竟找到这儿来了,肯定会让春子更加讨厌。
牛芳玲最终决定到文州市去,那里有她的一个初中同学,叫李小花。她同学原是老土乡集镇上的,后来父母到文州市区开了家餐馆,便也就跟随去了。两人曾经通过信,牛芳玲还记得李小花留下的地址。
文州市区人口40多万,属中等城市,但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牛芳玲而言,如一叶孤舟进入无边无垠的大海,汹涌的人流让她不知所措。
面对一辆接一辆的公交车在大街上驶过,牛芳玲却不知哪一辆是自己要坐的。她不时请教别人,该坐哪路公交车才可以到达她要找的地方,有人便告诉她要转几趟车才行,先坐2路到某处下再转5路车。牛芳玲便按着人家的指点坐车,谁知到了某处却没有5路车,原来那人也弄错了。一番周折,天黑了,牛芳玲竟也没有找到她要找的地方。
霓虹妖艳,街灯刺眼。茫然无助又累又饿的牛芳玲在街上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餐馆,准备填饱肚子再说。
这小餐馆是家夫妻店,没有帮工,只夫妇二人在忙碌着。
牛芳玲要了一碗最便宜的鸡蛋煮米粉。她也顾不得烫,哈着气大口吃开了。
可就在她用手伸向裤兜里准备拿钱付帐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裤兜里已空空如也。牛芳玲左翻右翻,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没有找到她从家中带出的两百多元私房钱。定是挤公交车时让小偷给扒了,这下可怎么办?想到这,牛芳玲扒在桌上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个妹子,怎么啦?”老板娘听到哭声走了过来,用手推了推牛芳玲。
牛芳玲止住了哭声,抬头看了看老板娘,三十来岁的她一脸的和善,便说:“我,我带出来的钱都让人给扒去了,连吃粉条的三块钱都拿不出来。”
“竟有这事啊,唉,那小偷也真不是个东西,把人扒得一分不剩。算了,这碗粉算我请了。”
牛芳玲连说谢谢。这时,老板走了过来说:“怎么吃完了才说遇小偷了,是不是存心在这儿骗吃呀?你要说说清楚。”
牛芳玲慌了,正要解释,被老板娘制止了,“别听他胡说,几块钱的事,至于吗?”老板娘用手一推那男人,“闪开,别没事找事。”
她又转向牛芳玲,问道:“听你口音,像是高峰人,来这找亲戚吗?”
牛芳玲见老板娘为人颇厚道,便将找同学不着的事说给了她听。
“我也是高峰县的女,与你算是老乡吧,要不这样,你也没地方住,就委屈在我店里打个地铺,明儿叫我老公带你去找找。”
牛芳玲觉着自己是遇上好人了,哪有偏要去街上流浪的理,于是连忙道谢。
一直到晚上11点多钟,小餐馆才打烊。牛芳玲帮着收拾了一会东西,已是人睏马乏。这店老板姓金,单名一个“来”字,已不似先前那样刻薄了,还帮着取来一块旧门板,平放在地上,然后铺上被子,使牛芳玲不至于被地上的湿气冻着。
躺在地铺上,牛芳玲竟又睡不着了。她想念春子,想念亲人。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感到如此的无助、失落和悲凉,如果不是这好心人收留,自己今晚还不知要流落在哪个街角受冻!
第二日上午9点多钟,吃早餐的人少了,老板娘果然叫丈夫金来带牛芳玲去帮着找人。对于在这儿待了数年的金老板来说,坐哪路车到哪条街再到哪条巷,已大致是熟悉了。
按照牛芳玲同学李小花留下的地址,他们二人来到了一个叫中山巷的地方。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要找的“顺意餐馆”。
在门牌号为中山巷27号的一家面包店前,牛芳玲问店老板:“请问老板,中山巷27号不是‘顺意餐馆’吗,怎么变成了面包店?”
“这本来就是面包店,你干嘛呀?”
“我们是来找人的。”陪牛芳玲同来的金来说:“你这家面包店是什么时候开张的啊?”
“哦,找人啊。我们店开了有半年多了。对了,以前这店好像就叫什么‘顺意餐馆’。”
“那他们现在搬到哪儿去了?”牛芳玲急急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
金来便带着牛芳玲去问附近的一些店铺,有的说可能去这了,有的说可能到那了,始终没有确切的结果。
牛芳玲感到十分失望和伤心,她不禁又要哭出声来。
金来反倒显得十分轻松,他拍拍牛芳玲的肩,安慰她说:“用不着伤心,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吧,以后慢慢找。”
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牛芳玲只好随着金来回到了他的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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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牛芳玲一面帮着小餐馆打打杂,一面继续抽空找寻着同学李小花的下落。
一天,老板娘的母亲病重,由高峰县人民医院转到文州市中医院住院治疗,老板夫妇便双双前往探望,只留下牛芳玲一人看着店铺。
这天晚上,天气骤变,风雨交加。牛芳玲把门栓好,和往日一样,将旧门板铺在地上,准备睡觉。
“咚咚咚……”一阵阵敲门声把牛芳玲吓了一跳,她赶紧披衣起身,跑到厨房拿来一把菜刀。
“开门,是我,咚咚咚……”
牛芳玲终于听清楚了,来者是老板金来,于是急忙取下门栓,让他进来。
“怎么搞的,敲了半天的门也不开?”金来虽打着雨伞,衣服却免不了淋湿大片。他进门后反手将门关上,见牛芳玲只披了件外衣,站在门旁微微抖动,“你真是的,我回来也吓成这样子啊,还拿着把刀。”
“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会回来?”
“我就是担心大风大雨的天你一个人会害怕,所以决定回来住。”
“老板娘呢?”牛芳玲放下菜刀,帮金来收好雨具。
“她不回来住,在医院照顾她娘。”说着,他爬楼梯上阁楼换去湿衣服。这时,牛芳玲已帮他准备好热水。
牛芳玲看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已是晚上十一点,于是脱下外衣钻进被窝。
“芳玲,芳玲,到上面去睡吧,那里暖和。”刚闭上眼睛的牛芳玲又被轻轻推醒了,只见金来笑眯眯地蹲在她身旁。
“让我到上面睡?那你呢?”牛芳玲一脸不解。
“我到下面睡。”
“那怎么成?”
“我就知道你不肯让我一人睡地铺,所以我们一起到上面去睡。”
牛芳玲一惊,她觉察到了这个金老板有些不怀好意,“不要开玩笑了,你快上去睡吧。”
“我要和你一起睡。嘿嘿……”金来□几声,将牛芳玲身上的被子牵开,猛地扑了上去。
牛芳玲吓得拼命地挣扎,无奈金来□攻心,力量倍增,牛芳玲无法将他推开。加上外面风雨交加,雷声阵阵,至使牛芳玲的哭喊声显得无力而微弱。
当金来的一只大手抓向牛芳玲雪白丰满的胸部,并开始向她下身疯狂进犯时,牛芳玲在反抗无效之下绝望地闭上双眼……
第六章:农妇自杀事件一波三折
春子高考失利,回到了牛磨村。在多数同龄人还在父母家人的呵护下生活时,他开始挑起振兴家业的重担。
春子买来一些有关养殖方面的书籍,在伯父的帮助下,将两口池塘的水用抽水机抽干,然后引入水渠中的活水,重新放入鱼苗。
白天操持劳顿,到了晚上,春子仍要挤出时间翻阅从刘老师家带来的书籍报刊。因为刘老师丈夫蔡学良的话,时时提醒着年轻的春子,使他在沉重的生活压力面前,不至于将自己明亮的双眼蒙尘、将美好的梦想沦丧。他注意关注社会和生活,努力提高文学修养和写作水平,以便更好地表达认识、抒发情感。
善良的牛磨村人对春子一家的不幸遭遇多持同情态度,所以回家务农的他和乡亲们相处得还算和谐。虽说春子是高考落榜者,但在牛磨村,他仍是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之一,所以遇上需要“舞文弄墨”的事,左邻右舍少不了要请上他,比如帮邻居给亲友写写信,过年时帮忙写写春联等等。
就这样,春子在家一呆将近两年。近两年来,闭塞的乡村始终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机,他所经营的两口水塘,尽管小有收获,但远不够偿还自己读书和前些年因养殖不善而落下的债务,他依旧是一贫如洗。还有让他揪心的是,一直得不到牛芳玲的任何音讯。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宋代词人贺铸的这首《青玉案》,虽算不得诗词经典,却也是寄情佳作。由于词中描写一位男子因情人远去,不知人在何处,生出无限忧愁与叹息,而深受春子亲睐。他常在深夜里轻轻吟咏此诗,以解浓郁的怀念相思之情。
这期间,春子去过几次高峰县城刘老师家,只有一次遇到蔡学良。蔡得知春子投给《文州日报》的几篇杂文和散文都陆续发表出来了,很高兴,送给他更多书籍刊物,鼓励他继续加强学习,提高自己。
然而,正是因为春子一篇投给《文州日报》的稿件,使他的人生有了第一次重要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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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文所述,1995年6月的一天,老土乡人民政府派吉普车到牛磨村将春子带走了,起因是该村不久前发生一起超生农妇服毒自杀事件。
这自杀的农妇叫崔建英,是春子的邻居。她和丈夫牛志勇除在土里刨食外,并无其他挣钱的手艺,两个人也常有矛盾,但在生育方面,两人却惊人地意见一致,在连生了三个女孩后,都坚持要生第四胎。
得知崔建英又怀孕了,村书记牛双全便带领6名村干部全体出动,硬要抓她去乡卫生院引产,否则就罚款5000元。崔建英和丈夫既交不出罚款,又坚决不肯引产,牛双全便一声令下:“把他家的牛牵走、谷子也挑走,看老实不老实。”
几个村干部立即附合,马上行动。
牛志勇赶紧拦住他们,央求道:“你们把牛牵走,把谷子挑走了,我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都乡里乡亲的,可别把人逼得太绝了呀。”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鸣不平。
几个村干部听了,都把目光投向牛双全。只听牛双全大声吼道:“谁说逼绝了,这国有国法,村有村规,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难道干部执法也有错?”
这一声果然把村民震住了,牛双全继续高声说道:“要么马上引产,要么交上罚款,村里早有规矩,难道就你这一家是天王老子爷,两样都不执行?”
几个村干部又各自展开行动。牛志勇夫妇急了,一个去牛栏把门,一个坐在装有稻谷的箩框上。可就在村干部搬动码了几层的箩框时,坐在箩框上面的崔建英与他们发生争执,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跌坐在地上。“别理她,想耍泼。”村干部继续搬动箩框。
“不好啦,建英下面出血啦?”旁边有人看到崔建英下身见了红,慌忙叫道。崔建英用手一摸裤裆,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牛双全闻讯,走近一看,顿感事情不妙,忙叫人将崔建英送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
原来是崔建英流产了!把她哭得个死去活来,几天后,她趁丈夫出门,无人在家,竟偷偷服下了农药。后虽送到乡卫生院抢救,终因服药过量抢救无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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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在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并不在家,他在塘里捞了些鱼到集镇上卖去了。回来的时候听邻居细说此事,觉得这些村干部动横使粗如同旧时的土匪一般,几日后崔建英服毒自杀,更是激起了春子内心的悲愤。他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就是因牛双全而死,如今以他为首的村干部们又间接逼死人命,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但春子并非要简单的恶意的告他们一状,而是通过这个事件,写了一篇发人深省的言论,对基层干部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贯彻落实上级政策、如何服务群众进行了一些深层次思考。他在文章中指出,农村基层干部只知催公粮、抓计划生育,不在服务群众方面取信于民、造福于民,且工作作风粗暴,已成了激化农村矛盾的主要因素,各级党委政府对这一现状如不加以重视并解决,将严重影响到农村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
《文州日报》的编辑收到春子的这篇稿件后,非常重视,立即将稿子转呈总编陈文轩阅。陈总编看后,认为稿件抓住了当前农村存在的一个主要矛盾,是一篇很好的言论稿。他指示采访部记者就稿件中重点提到的牛磨村村干部由于工作方法简单、作风粗暴,导致严重后果的“农妇自杀事件”进行实地了解,如果属实,可将其采写成“新闻调查”,连同春子的言论稿一起编发。
报社派出了两名记者来到牛磨村,把牛双全吓得半死,他知道这事再难隐瞒,赶紧到老土乡政府向乡领导作了汇报。
乡长聂连生当即带着几名乡干部来到牛磨村。他们将正采访的两名记者好说歹说请上了吉普车,拉到老土乡集镇上条件最好的“酒泉酒店”接风,乡党委书记游金发和几名班子成员亲自作陪。
第二日,两名记者在牛磨村作了一上午的调查采访,于下午便离开了。乡长聂连生作了全程陪同,直到护送记者离开老土乡境内。
聂连生一身疲惫回到办公室,刚一落坐,书记游金发便走了进来,“我托人了解到,此事之所以惊动报社,是牛磨村一个叫牛春早的人投稿,在文中狠批了此事。”
“我去村里好好教训这个惹事生非的家伙。”聂连生气愤的说。
“批评一下就是了,毕竟人家也不是诬告。对这个村书记牛双全,我倒认为要好好处理下,虽然他当了多年村书记,劳苦功高,但发生这样的事,他负有主要责任。而且,数年前这位牛书记因生活作风问题,引起群众不满,我们就帮他顶住了压力,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处理,算是对得起他,没想到他又给乡里添这么大一个乱子。”
“这牛书记是要处理,但这写告状信的我也要去会会。”
聂连生临走时,游金发对他说:“要注意分寸,别把事情闹大了。”
聂连生带着几名乡干部来到牛磨村,把春子叫到村部严辞训斥了一番。
但几天后,乡政府何故再次派车将春子带走呢?
牛磨村的村民疑惑不解,都为春子捏着一把汗!
第七章:遭遇性诱惑
来到春子家中的乡干部说,有位县领导来到老土乡考察工作,点名要见他。
春子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篇文章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但他抱定自己此举并不违法,不怕见任何人的思想,毅然跟随乡干部坐上了吉普车。
来到乡政府,干部们正在会议室座谈工作。春子候在门口,用眼往里一瞧,只见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位竟是刘老师的丈夫,他所尊敬的蔡学良叔叔。
“蔡叔叔。”还没等到回话,春子便欣喜地走了进去。
“谁叫你进来的?”乡长聂连生喝住春子,“领导在开会,你到屋外等着去。”
“哎,别吓着了孩子。”坐在中间的果真是蔡学良,他见春子走了进来,站起了身子,“春子啊,你先到隔壁办公室坐坐,我一会就过来。”然后,他转身对聂连生说:“你安排他到办公室坐下子。”
“这……”聂连生想说什么,见游金发在和他递眼色,便赶紧招呼春子出去了。
他们出去后,游金发轻声问蔡学良:“蔡书记,你和那‘告御状’的年轻人认识?”
“什么告御状?人家只是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蔡学良纠正他的话。
“对对,是我说错了。”
“他是我爱人的学生,颇有才华,只是家庭屡遭不幸。”
“哦,原来是您爱人的学生,我说怎么您对一个年轻作者这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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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文州日报社总编陈文轩接到两名记者采写的新闻调查稿后,为慎重起见,呈送给了市委宣传部领导过目。部领导阅后认为不宜公开发表,暂将稿子压了下来,但建议将春子的言论稿进行必要的修改后予以发表。
因此,题为《基层干部工作作风亟待转变》的文章中,只提到了高峰县老土乡个别村干部因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引起少数群众的不满,呼吁广大基层干部在落实政策、服务群众上要有新作为。文章仍暑名牛春早。
这篇经修改后的言论变得四平八稳,一些尖锐的言词也改成了空话套话,因此并未得到各级党委政府的关注和重视。但却引起了一个多月前刚从邻县调任高峰县委副书记的蔡学良的注意,一是职责所在,文章所反映的问题值得探究;二是文章作者,竟是自己所熟知的春子。蔡学良为春子的成长进步感到欣慰,一个长年待在农村的年轻人有如此见识,确实不可多得,看来送给他的书籍报刊发挥了作用,帮他增长了不少见识,同时也说明春子这几年加强了学习,没有虚度。因此,蔡学良当即决定到老土乡来考察工作,顺便找春子聊聊。他在听取乡党委、政府的工作汇报后,问到了在牛磨村发生的事,游金发只得如实作答。蔡学良指出,对犯有错误的干部,不该有包庇思想,该怎样处罚就怎样处罚;对死去的村民的家属要想办法安抚,虽然他们违反了计生政策,也是自己寻的短见,但我们对这一悲剧的发生还是负有责任;对敢于提出不同意见或向上反映真实情况的干部和群众,要虚心接受,切不可有抵触情绪,更不能打击报复。
春子被安排在乡党政办公室坐,看到了刚发下来的新一期《文州日报》,他不解报社编辑为何将他的文章改成了“八股文”,但毕竟是公开发表出来了,他仍是很高兴。最让他高兴的事还莫过于在这里见到了蔡叔叔,而且他当上了县领导,想来自己已无须为此事担心了。
蔡学良不多久便到办公室找他,问了他在家的一些情况和内心的一些想法。春子说,和大多数农民一样,贫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人再有理想抱负,生活在这样的境地,迟早也会将那一股子锐气消弥殆尽。
春子的话让蔡学良陷入了沉思。临走时,他说:“你先在家呆着,不要出远门。”
春子不知何意,见蔡学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不便多问,只得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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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牛磨村,不少村民还在为春子的事担心,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大伯对春子说:“你回来就好,没为难你吧?我们正筹划着去上访,为你也为死去的崔建英讨个公道。”
“为我就不必了,他们没有为难我。为崔建英我想也不必,上级已经知道这一事,我想会作出处理的。”
“你的事既然不要紧了,我也放心。至于她的事,牛志勇会作打算。听说他早就准备上访,无奈咱村那书记盯得紧,软硬兼施,赔了他三千块钱算了事。”
春子听了,气愤地说:“他狗书记想花三千块就了结此事,我看未必。”
果然,两天后,乡党委便作出决定,免去牛双全村党支部书记一职,并给予相关人员纪律处分;对死者家属,从乡财政中拿出六千元以示慰问。
接下来,农村“双抢”大忙时节到了。春子种了两亩责任田,和大家一样,起早摸黑在田里干活。由于这些天的太阳毒得很,把个春子晒得越发的黑,活像个黑脸包公。
一天,春子正在田里挑禾,堂兄牛太锋突然跑来,大口大口喘气,“春子,你麻烦了,一辆汽车开到咱村口,说是来找你的,我爸叫你先躲躲。”
“我没犯什么事啊,躲什么躲,你知道是哪来的车吗?”春子放下手中的扁担。
“听说是从县城来的。”
县城?春子沉吟了半响,难道是?春子一拍脑袋,“走,我们回去。”
“没搞清什么事,还是先别回去吧。”牛太锋还是有些担心。
“哈,没事,走吧。”
牛太锋见春子乐了,估计他已心里有数,便不再相劝,一同返回家中。
不出春子所料,来者虽不是蔡学良叔叔本人,却是他派来的秘书。
“你就是牛春早吧,你好,我叫李唯一,是蔡书记的秘书。”春子一进门,来人便主动和他打招呼。
春子答应着,因满手是泥土,不好意思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便转而对堂兄说:“太锋哥,帮我买包好烟去。”
“买了,买了,听说是蔡书记的秘书,我哪敢怠慢,只是人家不抽。”在一旁的大伯接过话。
春子便对李秘书说:“真不好意思,你先坐,我将手洗洗去。”说着,一边向大伯使眼色,一边来到屋后的厨房。
春子对跟来的大伯说:“贵客来了,你怎么叫我躲着不见呢?”
“我听人说上头有干部来找你,生怕你挑禾回来让人给抓了,所以赶紧让太锋去叫你暂躲一下,我来问个究竟再说。哪知……嘿嘿,你小子福气来了。”
“什么福气?”春子这时也洗完了手。
大伯显露出少有的喜悦,“还是让李秘书告诉你吧。”
“不说就算了,不过得烦劳您老人家弄些好菜来。”
“这没得说。”
回到堂屋,互相客套几句,李秘书便向春子说明了来意。李秘书告诉他:“县委办公室需要会写作的文秘人员,蔡书记决定叫你去试试,我这次是专程来通知你的,顺便就把你接了去。”
春子一听,竟有这等好事,心中不禁狂喜,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只会写几篇小文章,从未接触过机关工作,如何胜任得了?春子说:“这当然是好事,就怕,就怕我这水平做不来。”
李秘书说:“你没做怎么知道行不行?蔡书记说了,只是让你试试,如果实在难以胜任,还会送你回来。不过,你要相信自己。”
这是蔡叔叔给他提供的大好机会,春子明白,如果此去一旦能胜任所交待的工作,自己的人生将从此改写。
“只是我眼下的一些农活没人做,能不能晚些去?”
李秘书说:“这个你自己要安排好,晚些去也行,不过蔡书记说,最好现在就去,免得过些时候又会有什么变故。”
“那,那就等大伯回来我和他商量下子。”春子说。
不多久,牛树才提了一些菜回来了,有猪肉和新抓来的鱼等。春子便请李秘书和同来的司机坐会,自己一边帮大伯杀鱼洗菜,一边和大伯商量着田地里的活怎办。
牛树才说:“你小子放心的去,家里的事我帮你张罗,你若做得好,今后这田就托别人种,鱼塘租期也快到了,让别人承包去。”
大伯像亲生父亲一样待他,让春子十分感动,他说:“可眼下的农活总还要你来做,如何忙得过来?”
牛树才笑了,“你小子头这么大,真傻呀?能去吃公家饭,这田就是荒了,也不亏啊,何况,我真能让它荒吗,还有你堂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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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春子请李秘书再等会儿,自己特意跑到离家不远的村东面那个小水库去洗澡,洗却满身的汗臭和污垢,以清新的面貌投入新的环境。
小水库四面都是山林,十分的幽静。春子光着身子下水,感觉特别烫,便走向深水区,然后一头扎进水中,果然凉爽许多。春子在水中游了一圈,到岸边用肥皂擦洗全身,那在外干活时被太阳晒到的皮肤隐隐生疼,春子便用水冲去肥皂泡,连忙跑上岸,站在树荫下准备穿上衣服。
看着自己原本白净的皮肤变得黝黑,有些地方还晒脱了皮,春子生出无限感慨:做一个农民是何等的辛劳啊!只有这长期不见光的地方还保留原貌,春子摸摸自己白净的屁股,看着自己雄纠纠的男性物件,心中不禁有些荡漾。
“春子,救我……”身后突然冒出的一句女声,使春子浑身禁不住一颤,他赶忙拿起草地上的裤子遮住□,转身望去。
那人是住在春子家屋前牛三筋的老婆。
牛三筋两年前在邻乡一家砖瓦窑做零工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婆杨丹。当时她正与一个烧窑师傅打得火热,无奈人家是有妻室的人,虽然和她常有床笫之乐,但终归不会有什么结果。牛三筋刚去做工,并不了解实情,初见杨丹如此美貌的女子,眼睛都直了,所以千方百计与她套近乎、献殷情。开始杨丹并未理会他,可后来一想与烧窑师傅终无长久之欢,于是便慢慢接纳了牛三筋。半年之后,牛三筋离开砖瓦窑回家的时候,杨丹便随他嫁到了牛磨村。
可嫁过来的时候方知,牛三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房事常以秒计算,最长不过两分钟。夫妻俩暗中寻访到一位江湖郎中,才知牛三筋患的是早泄的病。本以为服用了郎中给的一大堆草药后就会没事,可谁知一年多过去了,一切照旧。这可苦了生性风流的杨丹,生理上的煎熬催生了她心中如火的欲望,但她又不好也没有机会再去找那烧窑师傅,便把目光投向了与自己前门对后门的春子。
春子独自住着一间屋子,给杨丹提供了很多机会,一见春子一人在家,便有事没事往他家跑,不是要借锄头什么的,就是要借抓鱼用的网兜,说是叫牛三筋到渠道里去寻些下酒菜。杨丹每次都要磨磨蹭蹭在春子家中不肯走,或目光含情、眼如电火,或话中有话、言语挑逗,天气转热后仅穿一件衬衣了,她便干脆将衬衣的几个“关键性”扣子解开,让胸前一对“硕果”若隐若现,等待春子的采摘。
春子虽未偷尝过禁果,但对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更何况他在与牛芳玲的交往中,已或多或少体验到了异性带来的美妙感受,加上他已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生理上的变化有时也会令他焦燥不安,胡思乱想。但正因为与牛芳玲感情交往在先,牛芳玲在他心中早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使得杨丹的图谋毫无进展。这既让杨丹感到失望,同时又激起了她要征服春子的强烈愿望。在杨丹看来,春子高大帅气,又有文化,自己完全有争取的必要。
但没想到的是,春子竟然要离开牛磨村,到县城去上班。得知这一消息后,杨丹没有为他有一个好前程感到高兴,而是为此后将失去与他交往的机会坐立不安。在春子与县城来客吃饭聊天过程中,杨丹几次进门,却又不知说啥好,又回到自己的屋,坐在后门口暗自张望。
春子饭后独自拿着衣裤出门的情景,全在杨丹的眼里,她竟鬼使神差地借故出了家门,朝春子走的方向跟去。
春子在水库洗澡的时候,杨丹就躲在树下偷看。那充满诱惑的男性躯体,让杨丹看得热血沸腾、舌干口燥。当春子□着身子走到树下,杨丹将那关键的部位看得真真切切时,不禁全身发麻,忍不住发出了声,随后便瘫软无力,扶着旁边一棵树勉强支撑着身子。
春子见她面色苍白,口中欲言又止,不能说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忙穿上一条短裤衩后便跃到她的身旁。此时的杨丹像见到了救星,一下子倒下了身子,正好落在前来扶她的春子的怀中。
“喂,你这是怎么啦?”春子光身扶着一个女人感觉十分别扭,却又不好松手。
“我也不知道,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无力,现在好些了。”少许,杨丹才回过话来,她侧脸望着春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怎么中午一个人跑到树林里来,怕是中暑了,要不你到这树下坐一会,我回去叫你老公。”春子扶着她很不自在,很想将她放在地上。
“不用,你就这样扶着我,千万别放手,一会就好了。”杨丹尽乎央求的话让春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扶着。
一会,见杨丹脸色好转,春子将她身子扶正,松开了手。“我要回去了,你就到这歇会吧。”
“等等。”杨丹突然转身一把将春子环腰抱住了,脸帖着春子的胸膛。春子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说着,便要将她推开。
“你要再推,我就喊人,说你调戏我。”死死抱腰不放的杨丹发出狠话,倒真唬住了春子。他心想,自己即将赴县城上班,如果这婆娘真的这么做,自己有何面目去见蔡学良叔叔,也没有面目再见到乡亲父老。
“你怎么猪八戒倒打一钯,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被杨丹死抱着不放的春子欲哭无泪。
“你莫怪我,我是喜欢你才这样。”
“你这哪叫喜欢,分明是不知羞耻。”春子一时气愤,忍不住骂开了。
“我不知羞耻?”杨丹显得很激动,“我是不知羞耻。这么多日子以来,想你念你,一有机会就送上门要给你,可你又何曾正经看过我一眼。”说着,杨丹竟唔唔哭出了声。“我就那么难看吗,为什么你这样讨厌我?”
听了她一番哭诉,春子有些心软了。他用手轻抚杨丹的秀发,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是有老公的人,怎么能这样?况且,我年纪还小。”
“我有老公跟没老公一样,本来不该说出这些丢人的话,但为了让你知道我的苦衷,我还是告诉你吧,那牛三筋根本不行,他害苦了我。”
“什么不行?”春子乘机挣开了她的双手,为避免她有激烈反应,也为了表示安慰,春子随即用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就是这方面不行。”杨丹低头用手指了指春子的下身。
春子突的脸红了,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背叛自己的老公?做人不应该这样。算了,我没时间和你扯了,客人还在等着我呢。”
“你听我说。”杨丹拉住春子的手,不让走,她说:“不全是因为这个,我确实是喜欢上你了。真的,听说你要走,我都要急疯了,所以跟了出来。”
“那你要我怎办?”春子问。
杨丹咬着牙不吱声,脸上开始泛红。她拉着春子的手欲按在自己丰满挺拔的胸脯上,春子连忙缩手。
“你不愿意?”杨丹在悄悄解衣扣。
“不,不行,你不要逼我。”春子说着便跑开了,捡起草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
“你要再这样,我只好叫了。”杨丹此时已露出白净的胸部,她试着放开了嗓门:“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调戏妇女呀!”
“我的天啊,别喊,求你了。”春子见她当真喊起来,吓得面如土色。
杨丹走到他的跟前,面露得意之色。她夺过春子手中的衣服,扔在一旁,然后一把抱住已不敢反抗的春子,用温热的□帖着他的胸膛轻轻磨擦。
春子何曾面对过这架势,他心底的欲望也在开始膨胀,他的心跳在加速,他忍不住也抱住了对方。
正在这时,由远即近传来了呼唤“春子”的声音。二人一惊,再仔细一听,来人已不远了,杨丹便迅速躲在了树丛后面。
“春子,你在这啊,怎么洗这么久,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呢。”来人是春子的伯父,他见春子许久不回来,就过来看看。“李秘书他们在家里等你多时了,你赶紧去吧。”
“哎,我,我就去。你先走吧,跟他们说我马上来。”
“快捡起衣服,我们一起走。”
“哦。”春子偷眼藏在树丛后面的杨丹,只见她直扮鬼脸,好象是叫他先别走,但春子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只得朝她摇摇头,然后跟随伯父走了。
第八章:初当干部遭诬告
春子来到高峰县城上班,一切并非他料想的那么好。首先是住宿问题,因为机关干部住房原本就很紧张,所以根本没有空房子给他住;其次是吃饭问题,县委机关里虽设有食堂,但已是私人承包经营,和外面营业性餐馆没什么两样,一两餐可以承受,长期吃下去根本承担不起。
蔡学良原想安排春子在自己家里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既容易让人误会自己安排亲属到县委机关工作,也可能给家里带来不便和矛盾。因为他在与家人商量这事时,自己女儿就表示反对。
因此,蔡学良便让春子临时住在办公室,白天上班时将被褥收拾好,晚上便把几张办公桌合在一起,铺上被褥当床睡。蔡学良还领着春子找到承包食堂的老板,让春子到食堂搭伙食,按成本价收费。老板见县委副书记出面,不好当面得罪,便应承下来了。
春子被安排在县委办信息科,负责收集、采写、上报地方信息。这个科室原来只有一个人,考虑到人手不够,才将春子请过来帮忙。因不属毕业生分配,所以春子不占正式编制,他每月280元工资不是由财政统发的,而是在办公经费中挤出一部分给他。来之前,春子并不知道这些,认为和其他干部是一样的待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区别,但他并未向蔡学良抱怨,他知道,就是这样的安排,还多亏了人家的大力关照。他决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原来呆在信息科的那人有30多岁,叫骆谕,三年前,他由县一中调到这里工作。对于春子的到来,他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今后有你帮忙,我算是解放了。”春子不解:“为什么这样说呢?”“这几年我一个人在科里撑着,太累了。”骆谕又说:“现在你来分担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说得春子直笑,他为能被同事所欢迎而庆幸。
春子很快就熟悉了自己要做的工作,他将从各部门单位以及各乡镇搜集来的信息,进行整理加工后,积极上报给文州市委办信息科。刚开始时,他上报的信息很少被上级采用,但仅仅过了两个来月,他就撑握了采写信息的窍门,经常能在文州市委办编辑的《文州信息》上露露脸。
年终,文州市委办给高峰县委办颁发了一面“信息报送工作先进单位”的锦旗,一雪该县多年来信息工作在全市拖后腿的耻辱。县委办主任郑清明从文州市领奖回来,在一次周例会上点名表扬了春子,鼓励他还须在调查研究上下些功夫,偿试着写些调研文章,以供领导决策参考。他说:“现在不论是市委,还是我们县委,比以前都更加重视调查研究,我们应该有这样的敏感性,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
可领导的表扬并未改变他生活上的窘况。
这是1996年初的一天中午,春子在机关食堂用餐时又闻到了菜中浓重的酒味,他实在气不过,找到老板说:“你怎能老将人家吃剩的菜卖给我呢,还洒了酒在里面,怎么吃得下。”老板当时正忙:“你没看到我在忙吗,等下再说。”春子看他不愿搭理,更气了:“我不吃人家的剩菜,你给我换过。”谁知老板不仅不换,还说:“你有本事也订桌酒菜吃呀,你以为我挣了你的钱啦,一块五毛钱一餐,哪吃去?”一句话噎得春子涨红了脸,他气得转身离开了食堂。春子知道,那些在食堂大吃大喝的,都是些手中有点权力的官员在利用公款聚餐请客。春子自己也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大吃大喝,但他作为普通的借用人员,被邀请的机会极少。
走出机关食堂,来到大街上,春子十分不痛快,“我就非要吃人家的剩菜吗?”他堵气似的来到一家酒店,点了两菜一汤,叫了瓶啤酒,一餐吃去了三四十元,回来后让春子心痛不已。吃晚饭的时候,春子便到街面上买了两个包子充饥,只花了6毛钱。
这天夜里,当同事们与家人高高兴兴地看着电视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冷冷清清地呆着。睡在坚硬如铁的桌上,虽有棉被包裹着,他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而且他一想到近来同事骆谕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便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最近几天,那骆谕一上班老嘀咕:“我桌上的文件是怎么啦,明明放在这儿,又不知跑哪了?”春子一听,忙说:“哦,我晚上睡觉时把它放在你桌上几本杂志一起了。”骆谕拉长了脸,小声说:“办公桌本是办公用的,现竟成了人家做春梦的地方。”声音虽小,春子却听得真切,但没有再作声。
“他为何对我越来越冷淡呢?”春子想不明白,“来时他不是挺高兴的吗,为何到现在他连话也不太愿与自己说呢?”想到这些,春子越发的不能入睡。少顷,他突然从桌上爬起来了,将被子从桌上取下垫在地上,然后把原来放在骆谕桌上的东西一件件对照原样仔细摆放好。
第二天清晨,春子一觉醒来,便感觉四肢酸痛,头昏脑胀,他发烧了。在附近的一家诊所,医生给他开了两瓶吊针。
挂完第一瓶吊针的时候,蔡学良的秘书李唯一来了。他对春子说:“今天刚空闲些,想到你办公室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病了,便找到这儿来了。”
见李唯一找到诊所来看自己,春子很高兴,坐起了身子:“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只受了点风寒,打完针就好了。”
李唯一赶紧扶住他,让他继续躺着,“对了,是骆谕说你病了,他怎么不陪你一道来看看?”
“这点小事,烦劳人家干什么,再说,办公室没一个人也不好。”
李唯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写的那篇调研文章蔡书记建议要发参阅件。”
“我是让你瞧瞧,你怎给蔡书记看啦?”
“我看写得很好,所以推荐给了蔡书记。他看后很高兴,说文章写出了当前‘三农’工作面临的真实困境,农民确实是增收难,农业确实是很危险。他还说,难能可贵的是,你还给出了促进农民增收的一些好思路,比如想办法跳出单纯沿袭传统农业的作法,发展一些易推广、见效快的新项目,让农民尽快富起来。”
“这些观点我大多是从报上看到的。”春子实言相告。
李唯一说:“关键是与我县的实际结合得好,我们县山地资源丰富,你在文中提出削减残次林,大力发展养殖业和种植业,蔡书记说是可行的。那天蔡书记还准备找你谈话,谁知又临时陪黄县长下乡去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吊针打完了,春子感觉好多了,吃中饭的时间也快到了。
李唯一说:“你到我家吃饭去。”
“不了,我就到街上吃点。”
“街上吃?你不是在机关食堂定点吗?”
春子不着声,见李唯一又问了一句,便索性将机关食堂卖剩菜给他吃的事说给了他听。春子说:“这事不要和蔡书记说,何必连他的面子也失了。”
李唯一颇为气愤,“狗眼看人低,算啦,谁叫他是黄县长的舅子,黄县长可是当了六七年的老县长了,树大根深,就是县委书记李又兵也要让他三分,要不我真要告诉蔡书记教训教训他舅子。”
李唯一又说:“你既然不想去我家,我们也去做做官僚。”说着,他掏出电话本翻了翻,借诊所的电话打了过去:“朱经理吗,我是县委办小李,我和一个同事想去你公司坐坐,哦,对,两个人,20分钟左右到。”
“我们要去哪坐啊?”春子有些不解,上午都快下班了,还去人家那里坐什么?
“种子公司。我们现在就过去。”
“我们去种子公司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吃饭。”
“不带工作去,就吃顿饭?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蔡书记主管农业,我去农口单位吃顿饭算个啥?再说,又不是他私人买单。”
“可我不会喝酒,又刚打完针。”
“没关系,吃饭时我会保你,不让你喝酒,给你上些清淡的菜。”
“哦。”春子只得随李唯一来到种子公司,得到了他们的盛情款待。一顿下来,春子不仅吃得满嘴冒油,对方还硬塞给他一包红塔山香烟和两包茶叶。春子纳闷:自己又不抽烟,可人家硬要给,不收还跟你急,真是怪了。想了想,春子发出一声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干部!”
************
“我儿当了干部!”这是尚在服刑的牛树人近来最感喜悦的一件事。自从春子来狱中看望他时告诉他已在县委办上班了,牛树人就好象年轻了几岁。他逢人就说:“我儿如今也是干部了。”有的点头笑笑,说:“您老了不起呀,快过上享福的日子了!”说得牛树人颇感荣光,精神十足。也有的同狱犯人撇着嘴问:“你儿子当官了,怎么不将你提前放出去呀,顺便也把我们带上。”牛树人一时语塞:“这,这……对了,我儿子说不能殉私枉法。”“呵呵……”那人的一阵大笑让牛树人感觉脸上火烫般难受。
但无论如何,春子的好消息给他带来了精神的振奋和心灵的愉悦。
几年来的心理压抑,使牛树人明显衰老了,不仅身体状况很差,而且反应迟钝,经常是同狱犯人拿来取笑的对象。有知道他案情的,还有意无意的揭他伤疤取乐,让他感到无尽的羞辱。有一次在宿舍内,有个犯人说:“老婆还是别人的好,有次我摸到邻居小东家,他老婆那股子骚劲,现在想起都禁不住会挺起第三只脚来。你们说,想起自己老婆会有这种感觉吗?”而这时,牛树人就在他身旁,但不好吱声。有人接过话说:“我是没老婆的人,分不出其中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干过玩完后就不管的事,人家还不是照样嫁人,就不知她的现任老公会是什么感受?”“什么感受?”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人接话说,“我看因人而异,有本事的可能会嫌弃,像我这样无用,找女人不到的人,有个会蹲着撒尿的就不错了。”“我会蹲着撒尿呀。”一个小青年笑嘻嘻地接过话。“刀疤”伸手就去抓他,“有你也行,赶快打水去。”小青年说:“叫我打水干嘛?”“刀疤”用手朝他的臀部使劲拍去,“将你的屁股洗干净,等我来干啊。”室内顿时哄堂大笑。
唯有一个人是沉默的,他就是牛树人。往事不如烟,那段令他痛心的回忆又被别人强行拉了回来,充斥于他的脑际。但他不能怒,也不想哭,他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而事实上在牛树人心中,最愀心的还是春子的高考落榜。因为牛树人很早就立志要把春子培养成材,特别是发现村支书牛双全占有他老婆、导致他老婆自尽身亡后,更是想通过儿子在学业上乃至事业上的优秀表现,在心理上和牛双全一争高下,乃至从此光耀门庭,走出多年来家门不幸的阴影。但一切又事与愿违,春子高考失利回家当了农民,这让牛树人彻底的失望了。
如今,春子被招进县委机关工作,就像是救命稻草般拯救了牛树人感到孤苦无望的心。在他的眼里,当干部做官就是高人一等,尤其是对于世世代代的农民,能够踏进衙门就足以光宗耀祖了。牛树人心说,这不就是当年让春子好好读书的目的所在吗?如今目的就要达到,难道不比考上大学更值得高兴?当然,春子并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在县委机关的苦衷和尴尬,这使得春子在父亲眼里,真像是进了人间天堂。
带着这样重见天日的好心情,牛树人终于迎来了自由之日。
这已是1996年的冬天了,大地一片萧条景象,但牛树人却似沐浴春风。因为在监狱的门口,一辆北京吉普正开着门等着他,迎过来的正是自己引以为豪的春子。这是春子为让出狱的父亲高兴高兴,特意请李唯一帮忙在某单位借了一辆车来接父亲回去。
春子安排父亲住在自己的出租屋内。春子在这儿已有半年多了,小小的两间房不到20个平方,70块钱一个月,包水不包电,仅有一张旧床、一张破桌是房东的,其余诸如烧饭用的煤炉以及锅碗等都是自己买的。
“你怎么凳子也没有一个?”进了屋,牛树人问。
“我一个人用不着凳子,想坐就坐在床上。”
牛树人说:“看来,你也活得不怎么的。”
春子将父亲的东西放好,扶他到里间的床边坐下,说:“能这样已经是不错了,我刚来时睡的是办公桌呢。”
“你不是干部吗,怎么连住宿也不给你安排呢?”
“你以为干部都可以安排住房呀?没那么容易。再说,我还不是真干部。”
“不是真干部?那你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牛树人一听,满脸的惊愕。
“也不是骗你,我事实是在县委办上班,只不过还没有正式的编制。不过也快了,领导说会先帮我搞个事业干部编制。”
“哦,那可得抓紧办好,没有编制可算不得真正的干部,随时都有可能被辞退的,就像我当年做民办教师一样,待遇各方面都相差很大。”说着,牛树人摸了摸春子的脸,“你小子虽长白了,但长瘦了,怎么,吃得不好吗?”
“没有啊,我还常到人家单位上吃,油水多着呢。只是苦了你了,在牢里哪有什么好吃的呀。”
牛树人一笑,“坐牢嘛,就是那样子。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己有时又不愿做饭,所以老空着肚子,对不对?”
春子咬牙不吱声。
“那就是说对了,这样吧,这餐我来做,你到街上买菜去。”
春子“哦”了一声,正准备出门,李唯一进来了。
“老爷子由我接风,不用去买菜了。”李唯一先拦住春子,然后走到牛树人跟前,礼貌地说:“牛叔叔,我因为有事没去接您,望别见怪。”
春子赶忙过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事李秘书,玩得相当好的,今天接你的车就是他安排的。”
“唉呀,你是李秘书啊,听春子说起过你,你对我们爷俩太关照了,真是太谢谢啦,坐,坐。”站起身的牛树人请李唯一坐到床上,“真是的,这小子连把椅子也没买,懒得出奇。”
“我今天就买去。”春子站在旁边嘿嘿傻笑。
“没关系。”李唯一说,“现在就不坐了,我请你们吃饭去,算是为牛叔叔接风洗尘。”
牛树人再三推辞,但见李秘书确是一片诚意,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感激万分地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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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留父亲在县城住了几日,待到了星期天,便送父亲回到了阔别四年的牛磨村。
而就在此前十多天,村里有另一个离家数年的人回来了,不过只住了两三天复又外出了。这个人就是春子魂牵梦绕的牛芳玲。据村里人讲,三、四年不见的牛芳玲,看上去比以前还要漂亮,不但穿着时髦,而且举止大方,活脱脱一个城里人。她父亲牛双全还得意地透露给邻里乡亲,牛芳玲这几年到深圳打工去了,从打工妹做起,已升任一家公司的“拉长”(生产线管理人员,也称为主管),月薪七八百元,这次给家里带回来了一万多元。
在牛双全说这些话的当晚,村里就有十几户人家的大人带着自己的儿女登门去了。有在家里抓了几只鸡去的,有特意上山打了野味送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都是求牛芳玲将他们的子女带出这穷山沟,出外打工挣钱。
牛双全很高兴地接待了大伙,他像是回到了往日当村支书时家里来客不断的风光日子。自他被免职后,他家里就很少来人了,更别说有找他办事的,这让上了官瘾的牛双全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周围一下子没人捧着追着,就不是牛双全了。
然而,女儿牛芳玲的态度让牛双全感觉好没面子,也让大伙儿热切期盼的心凉了半截。牛芳玲说,她公司用工条件提高了,现在非高中毕业生不录用。
谁都知道,这村里没几人读过高中,明摆着是将人拒之门外。于是各自回家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牛芳玲发达了就看不起人,忘了本;有说牛芳玲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人,这么些年离家在外,连封信也没有,不知都干了些什么。
春子听了这些议论,心中也升起了无数疑团。他问伯父:“你知道牛芳玲这几年在外,为什么也不写封信回家吗?”
伯父轻蔑地一笑:“你管她的事干嘛?”
“哦。”春子明白,世上没有人知道自己内心是多么牵挂牛芳玲的,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便装着无所谓地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伯父说:“她老爸,也就是我们的那个死对头,说什么是因为她女儿一心想干出点名堂才这样。说她在外一直干得不太好,所以不好意思与家里联系,现在做得不错了,便直接回到家里看看。”
“不会吧?”春子想,那她为什么不与我联系呢?
伯父并不知道春子的内心所想,便说:“我想也不会,鬼知道他们家的事,我巴不得他女儿死在外面呢。”
“你……”春子想责备伯父不该骂人,但又忍住了。站在伯父乃至自己全家的立场,都不会原谅牛双全曾经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会有好话对待他家。
************
春子从家里一回到县委机关上班,便被李唯一叫去了。在蔡学良的办公室,只见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蔡叔叔板着个脸。
“蔡叔叔,您找我。”春子走到蔡学良办公桌前,有点小心地问。
蔡学良朝李唯一摆摆手,李唯一便转身出门,且将门轻轻带上了。
“你坐吧。”蔡学良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春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我有点事问你。”蔡学良说,“你是不是经常到一些县直单位和乡镇去要吃要喝,且让某些单位的办公室人员请你按摩?”
“我……”春子一下子懵了,不知蔡叔叔在说什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我面前你要说实话。”
“我,我真的没有啊。吃饭偶尔吃过,但那也是曲指可数的几次啊,至于按摩,我都不知道按摩是怎么回事。”
“可有人在告你,你敢与他对质吗?”
春子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敢!”
“真的敢?”蔡学良又问。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有什么不敢,你把他叫来。”春子感到很气愤,倒真的很想会会这个诬告者。
蔡学良看着春子,好一会儿才微微笑了笑,“我也不相信你会这样,但还是要问问你。是这样的,告你的是封匿名信,说你作风很坏。”
“怎么会这样,到底谁这么缺德呀?”
“唉,我也不知道,这信是打印的。本来一封匿名告状信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恶的是,这封告状信写到了县委书记那里,而且县里主要领导手上都接到了一份,更可恶的是,它偏偏在正准备帮你解决事业编制的时候出现。”
“啊!”春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有人竟将污水泼得这样狠,“那会怎么样?”
“你的事啊,被搁起来了。哎,可惜!”
“不会吧,这原本是毫无凭据的诬告,怎么能信呢?”
蔡学良站起身来,走到春子身旁,轻拍他的肩,“李又兵书记在常委会上已拍板了,帮你解决事业编制的事暂时放放,以后再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以后另想办法吧。”
见春子低头不语,蔡学良又宽慰他说:“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好好安心工作,千万不要有什么情绪,也别沉不住气在外乱说,该干啥还干啥,用工作成绩说话,懂吗。”
春子点点头,然后走出了蔡学良的办公室。
第九章:寻亲人巧遇郑金平
春子的心好乱,牛芳玲带给他的一大堆疑团尚未解开,现在又被不知什么人诬告,挨了一记重重的闷棍还不能喊疼。但他听从了蔡学良的话,不胡思乱想,只认真工作。
十几天后,春子接到了一封令他百感交集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春子:
你好!前些日子我回到了老家,才知你已到县委工作了,我为你感到高兴。本想去县城好好看看你,哪怕是一眼,但不知怎么搞的,我竟一下子失去了见你的勇气。在县政府的大门前,我排回(徘徊)了好久,还是流着泪跑开了。
你肯定会怪我这些年没与你联系,其实我是很想写信给你的,但你知道吗,这几年我在外遇到了好多事,好多好多不能告诉你的事,你叫我如何写信跟你说呀,因此我也没有跟任何人写过信。这次实在是太想家了,更想看看你,所以就回去了,但在家终究没有见到你。我想这样也好,因为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也许也变了很多,所以,曾经的梦幻就永远把它当着梦吧,一个永远不要实现的梦。
过几天我会寄一些钱过来,我想你娶媳妇时是用得着的。
芳玲
没有留下通联和地址,信封上也没有,但从邮戳上可以看出,信发自文州市紫光区。春子确定,牛芳玲并非在深圳打工,而就在文州。
几天过后,春子果然收到了牛芳玲的汇款,是一万元整数。她哪来这么多钱呢?春子强烈想见到牛芳玲了。
可春子手头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不仅要做好日常的信息报送,而且还有几个调研课题没有完成,于是便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于办其它的事情。直到放假过春节了,春子回到牛磨村才三天,估计牛芳玲不会回来过年了,便决定去文州市区寻她。
这是大年初一的夜里。春子和父亲在大伯家吃过晚饭后,便聚在那儿和家人一起玩牌。春子爷爷坐在一旁抽着春子买给他的阿诗玛香烟,一脸的幸福——这可是他抽烟史上抽到的最高档的香烟。
春子一心想着去寻找牛芳玲,约摸玩了两圈牌,便对伯父说:“大伯,我明天准备去县城给领导拜年,就不玩得太晚了,我先回去睡。”
“给领导拜年?你去年过年好象就没去。”大伯说。
“去年我不懂规矩,后来才知别的同事都去了,你说我多不好意思。”
他父亲听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便说:“领导那里应该去,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玩几把。”
春子一个人走出了大伯家。乡亲们为庆贺新年制造的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并没有传递给春子多少喜庆,反而使他凭添了几分惆怅。每逢佳节倍思亲,此时,他十分想念那不曾归来的牛芳玲。
“她一定也是很想我的。”春子想,“要不然她不会写那封信,更不会寄那笔钱。可是,她为何不肯见到我,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春子越想越挂念,心中难以平静。
独自坐在房间里,春子拿出先前因思念牛芳玲而写的一些自由诗,感到亲切而又伤感,他不禁轻声念诵:
美丽的月夜让我想起美丽的人
她已离去多年
让我想起她曾经天使般的眼睛
我不知说些什么
我思念的又是什么
她灿烂的笑容?
晚月般的脸庞?
不,不……
这一切都不能表达
我对她的挂牵
捕捉我多年想象的
难道真是她不经意的
为我轻轻弹去一颗泪滴的
那个轻轻的小动作
读罢昔日的几篇诗文,春子更是思之心切,眼前满是牛芳玲的影子。正在这时,他的窗户响起了“咚、咚”地敲击声。
这会是谁呢?春子问了几声但并没有得到回答,只是窗门一味地响个不停。春子便将窗户打开,探头向外望去,才发现原来又是那屋前牛三筋的老婆杨丹。
“你一个人在屋吧?”杨丹问。
“是啊,有什么事吗?”
“能让我进屋说话吗?”杨丹又问。
春子大概猜出她的心事了,心想决不能让她进屋,否则就惹麻烦了。“三筋会找你的,快回去吧。”
“他哪会记得我,早出门赌钱去了。”
还是不想让她进屋,春子说:“一会我爸就回来了,多不好,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说着,便要将窗户门关上。
“等等。”杨丹一只手拉住窗门,一只手塞进一个小布包,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杨丹离去的样子很伤心,春子明显看得出来,
春子将那布包打开,原来是一件新织的毛衣,他顿时有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感。
************
第二天,春子穿上杨丹送给他的新毛衣,且故意不穿上外套,在杨丹屋前走过。当他确认杨丹已知道自己穿上那件新毛衣了,便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到了高峰县城,春子想想既然来了,还是到蔡叔叔家拜个年。可蔡学良并不在家,刘秀老师热情接待了他,并怪他自从到县委机关工作了,竟没有读书时来得勤,比以前生分了。
春子解释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哪会生分呢。只是蔡叔叔现如今是县领导,是我的上上司,平时见到他时都有点紧张,所以也不敢常往这儿跑。”
刘秀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你蔡叔叔还是原来的蔡叔叔,老师更是你原来的老师,你大可把这当你自己的家里。”
春子连连应道:“那是,那是。”
在刘老师家吃了中饭,春子便坐班车来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文州市区。
对于春子来说,文州市区并不陌生,他曾因工作的需要,到这里办过几次事。而牛芳玲的来信,才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日日思念的那个人,原来就在这座并不陌生的城市。他想,也许就在上次来的时候,或者是每次来的时候,他心爱的芳玲,都在他不经意间擦肩而过,这是多么让人遗憾的事啊!所以,春子这次一到文州,便开始留意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他多么渴望在这如潮般的人流中,能突然看到那既熟悉又亲切的面孔。
然而三天多过去了,他几乎走遍了文州市区所有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有见到牛芳玲。春子感到有些心力憔悴,也怕父亲会担心他,便决定打道回府。
这是大年初六的早晨,春子吃过早餐后离开旅馆,正要往汽车站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春子,你是春子么,等等。”
春子赶紧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朝他快步走来。春子感觉很面熟,竟一时想不起来。
“你果然是春子,我们的牛春早先生。”来人挺幽默,热情地伸出右手与春子相握,“新年好啊,好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春子这时也惊呼:“唉呀,你是郑金平,我的老同学,你好吗?”
“好啊,不过也比不上你老兄,听说你当干部了,是真的吗?”
“听谁瞎说呀,可怜得很。”
“这可是过年呢,别太谦虚了,听起来不吉利呀。”说着,他拉着春子的手:“走,到我家去玩玩。”
“你家?你什么时候搬到文州来啦?”
“走,我们边走边聊。”
春子见他如此热情,便高兴地说,“好吧,到你家拜个年去。”
这个叫郑金平的人是春子在老土乡中学读初中时的同学,读书时二人虽不算玩得很好,但多年后重逢,却也颇感亲切。
二人边走边聊,一会就到郑金平的家了。他家坐落在沿江的“锦绣花园”内,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春子心想,这应该是富人们居住的地方吧。
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是我的老同学牛春早,这是我新婚的妻子,叫邹娜。”郑金平介绍说。春子与他妻子互相致意后走进了他新潮气派的新家。邹娜看起来是个温柔的贤慧女子,她给春子和自己丈夫各泡了一杯茶,端来了五花八门的点心,然后客气地对春子说:“中午就到这儿吃饭,我上街买些新鲜菜去。”春子忙说不用了,自己还得赶回家。郑金平一面对春子说这可不行,今天非到这儿住不可,一面叫妻子尽管买菜去。
邹娜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哼着小曲。春子意识到,自己这位同学小日子确实过得不错。
二人攀谈时春子了解到,郑金平中考落榜后,未选择复读,而是来到文州市帮他叔叔料理一家建筑装饰公司,如今已小有成就,不仅当上了公司的业务经理,而且在文州买了两套住房,一套自己结婚用,一套用来孝敬父母。
听了郑金平的介绍,春子说:“这么年轻你就能回报父母了,真羡慕你啊。”
“听说你也不错啊,几次回高峰都想去县委拜会你这个老同学,却总被其他事耽搁了。对了,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这啊?”
“我,嘿,到这也没啥事。”春子吱吱唔唔,他并不想把自己来找人的目的告诉郑金平。
郑金平显然也是聪明人,见春子不想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他说:“听说我们高峰准备开发旅游资源,你清楚这事吗?”
“是有这回事,不过还在论证当中,并没有付诸实施。”
“在论证就对了,我们高峰有丰富的人文景观和秀丽的自然风光,进行旅游开发大有前途啊。”郑金平兴奋地递给春子一支芙蓉王牌香烟,春子摆摆手说:“我不抽烟。不过你说到搞旅游开发,我也是十分看好的,就拿我们县城那文秀街来说,那两边的明清建筑保存都比较完好,如果加以修缮,应该是可以推介出去的。”
郑金平说:“如果真要搞旅游开发,可修缮包装的项目就多了去了,所以商机无限啊!”说着,他给春子加茶,“老同学呀,你回去帮我留心一下这方面的信息,说不定我可为家乡的旅游事业出大力呢。”
“你的意思是?”春子不解。
郑金平笑笑:“明说了吧,我准备到高峰设立建筑装饰分公司,积极参与家乡的旅游开发,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合作来搞。”
“我们合作?你开玩笑了,我对这行一点也不懂。”
“我刚做时也不懂,慢慢就懂了。”
“可怎么个合作法呀,我在机关上班,哪能又去经商,再说我也没开公司的本钱呀。”
郑金平说:“有两种合作方法,都不要你出本钱。一是你辞职到我公司来,专门负责开拓高峰方面的业务,我保你收入比当干部强得多;二是你继续上你的班,只不过在我承接业务时,你帮忙出出面,看业务量的多少,给你酬金。”
“你这小子,满脑子的生意经,不过,我可要让你失望了,我真的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春子拍拍郑金平的肩,“老同学啊,不怕你笑话,我对钱这个东西啊,不能说没感情,但感情不深,能让我吃饱穿暖就挺满足的了。”
“你说的真是笑话,谁不想多挣些钱呢?”顿了顿,郑金平又说:“两种合作方式你都不考虑吗?我觉得第二种方式你不妨再考虑下子,你在机关认识人多,包括主要领导,为我帮忙出出面、说说话,不是很难做到的呀。”
春子说:“你想错了,像我这样在机关地位低微的人,说话是没人听的。当然,届时如果能有为你说上话的地方,我还是会尽力的,你毕竟是我的同学嘛。不过千万别再提什么酬金了,那样我反到觉得羞于启齿。”
“我该打,我用世俗的眼光度量你了,对不起。”郑金平给春子递过果盘,请他吃东西。
转眼中午到了。春子吃过邹娜做的丰盛的午餐,坚持要回去。郑金平见留他不住,便打电话叫来公司的司机小陈,让他开车将春子直接送回家。
春子再三推辞,说那么远,太麻烦了。郑金平带着几分酒气,“火”了,“你如果不让送,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同学了。这是同学现在能做到的事,难道不应该做吗?”
说得春子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春子临行时,喝得面红耳赤的郑金平竟控制不住感情,流下了眼泪。春子对此感动不已,连说有空一定常来。
第十章:蔡学良高票当县长
春节过后不多久,高峰县九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二次会议选举蔡学良为高峰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决定其为代县长。前县长黄代放已在前两天被宣布调任邻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一月后,高峰县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隆重召开,来自全县各界的267名代表以无记名投票方式进行了县长选举,蔡学良以265票成功当选为高峰县人民政府县长。在鲜艳的五星红旗和庄严的国徽下,蔡学良誓言在县委的正确领导下,与政府班子全体成员一道,全力加快高峰的经济发展,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在这次会议上,蔡学良代表县委、县政府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启动旅游兴县工程,充分开发县境内的人文景观和自然风光,然后对其进行整体的包装推介,以拉动全县第三产业的发展,壮大高峰的地方经济。二是启动农民种养致富工程,充分利用高峰丰富的山地资源,大力发展种养业。他透露,县委、县政府已和河南省的一家大公司达成协议,准备向广大农户大力推广天麻、仙人掌种植和梅花鹿养殖。蔡学良说,这是几个科技兴农项目,县里将通过“公司+农户”的形式推广,让广大农民承担零风险、获得高回报。
蔡学良的讲话赢得了全体代表阵阵热烈的掌声。
最后,县委书记李又兵就如何进一步做好人大和政府工作发表讲话,要求全体代表和全县干部群众都热情支持这两大工程的实施,早日实现富民强县的宏伟目标。
会后,县委、县政府成立了两大工程的具体实施机构——高峰县旅游开发指挥部和高峰县科技种养推广办公室,两个机构各设了六个事业编制。春子被蔡学良有意调配到科技种养推广办公室,简称县种养办,算是解决了事业编制,成了正式干部。
“我知道你对农民有感情,对农村也熟悉,所以调你到种养办,希望你好好工作,为农民朋友造福。”蔡学良积极鼓励春子。
“我一定会的,谢谢您的大力关照。”春子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感激,决心干出一番事业,以报答蔡学良的精心栽培,以及广袤农村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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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高峰县政府达成协议的是河南省三门峡市林源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去年下半年,通过在高峰县投资开办榨菜厂的河南老板吴正纯的介绍,县委书记李又兵在文州认识了林源公司总裁林梧意,双方初次见面便谈得十分投机。
半月后,李又兵专程到河南考察林源公司。林梧意热情接待了李又兵一行,向他推荐了三个适合在高峰县推广的农民致富项目,即天麻种植、米邦塔仙人掌栽种和梅花鹿养殖,他举出了这几个项目在一些地方已产生明显效益的成功案例。林梧意介绍说,一穴天麻投资四十元左右,一年功夫可以挣到近百元,一亩地可种上五、六百穴;米邦塔仙人掌是公司花巨资从墨西哥引进的,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每亩投资不到3万元,可亩产值高达5万元,且多年能受益;梅花鹿养殖的投资要大些,公鹿每头近两万元,母鹿也要一万三、四千元,但产出的仔鹿及鹿产品的收益相当可观,一些有实力的农户比较适合这个项目。
李又兵详细了解这些项目的特点后,认为这确实是促进农民增收致富的好途径,想在全县推广这些致富项目。
经过双方多次协商,林梧意承诺,三个项目都实行“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由林源公司按市场价向农户提供天麻、仙人掌的种子以及用来□繁殖的公鹿和母鹿,并长期派技术员上门服务,待种养成功后由公司按略高出市场的价格全部回收产品。
李又兵对这样的方案很满意。但蔡学良在县委常委会却道出了自己不同的想法,他说:“推广农业科技项目,调整产业结构,确实为农民拓宽了致富门路,但我们还是要尊重农民的意愿,不能搞强迫命令。此外,我们寄希望于林源公司这么一家公司,如果对方万一不兑现承诺,或者出现其它什么意外,广大农户的损失就大了。”
李又兵认为蔡学良是多虑了,但为统一意见,他带蔡学良和其他一些分管领导第二次前往河南实地考察,得知该公司连续两年被三门峡市评为农业产业化“十强”龙头企业,李又兵像吃了定心丸,一锤定音,决定与林源公司签定正式合同。为稳妥起见,他们将“按市场价包回收所有产品,不以任何理由拒收、不以任何理由拖欠货款”等条款都写进了正式合同。
双方签约后,高峰县正式启动了农民种养致富工程,广袤农村从此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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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通过对这几个项目的了解,也认为这是帮助农民发家致富的好门路。县里专门召开发展科技种养推广动员会后,春子满怀信心地带着林源公司派来的工作人员奔走于全县各乡镇,具体落实这一富民工程。
但出人意料的是,广大农户对发展这些项目普遍持观望态度,他们还习惯于在田里种水稻、在山上种瓜种豆。半个多月跑下来,收效甚微。
鉴于这种情况,县委书记李又兵主持召开常委会,专门讨论如何推进农民种养致富工程。春子和其他科技种养推广办公室工作人员一道,列席了这次会议。
李又兵说:“这关键还是农民观念落后所致,而要转变落后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办到的,看来只有向各乡镇下指标,然后由各乡镇向各村分解任务,进行具体落实。”
“李书记说的这个办法虽然屡试不爽,有过一些成功的例子。”蔡学良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在新的形势下,再这样搞强迫命令,恐怕不妥。”
“我们的目的是让农民尽快富起来,有何不妥?”李又兵反驳道。
蔡学良说:“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这样搞反而会激起农民的抵触情绪。政府可以鼓励群众、宣传群众,但不可以强迫群众。”
“真是书生之见。”李又兵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心想,自己当县委书记以来,就是原来的老县长也不至于公然反对他的意见,这个新任县长实在有些不识时务,但他深知蔡学良与省里某位副省长的关系甚密,因此也不好发作。李又兵对大家说:“既然是讨论,大伙儿都发表高见吧,看是不是下个指标。”
由于两个党政主要领导意见相左,所以常委们也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大多数常委支持李又兵的向各乡镇下科技种养指标,一种是少数常委(其实只有一个)支持蔡学良的反对下指标的意见。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春子见双方意见不一、争论不下,突然冒出一句:“那就对种养户实行奖励吧,或许可以促进项目的推广。”
一句话让众常委面面相觑。在高峰县历史上,未经允许,工作人员敢在常委会上插话,这是第一次。种养办主任葛为民双眼瞪着春子,以制止他的“胡言乱语”。众人最后都将目光投向李又兵,他是一把手,怎样决断还是他说了算。
但李又兵并未表露不悦之色,他问坐在角落的春子:“你是种养办的吧,叫什么名字呀?”
春子已觉自己冒失了,说话便有些紧张,“我,我叫牛春早。”
“牛春早?哦,对了,你以前在信息科吧,我看过你发在报上的几篇文章,写得挺不错的。”李又兵转而面向众常委说:“我觉得小牛同志的意见很好,我们可以议一议。”
春子听他这么一说,紧张的心方才放松了些,他看了看蔡学良,见他也未露出不悦的神情,才真正长舒了一口气。
而春子的这句话竟成了会议的折中方案。会议决定不向各乡镇下达发展科技种养的任务指标,但决定行文对进行科技种养的农户给予补贴。规定凡种天麻的农户,每种一穴补贴15元;凡种仙人掌的农户,每种一亩补贴6000元,(半亩则补贴3000元,依此类推);凡养殖梅花鹿的农户,每购一头鹿补帖3000元。补贴所需资金由县财政和乡镇按8:2的比例解决。同时,对发展科技种养的农户,由县农村信用合作社优先发放贷款,以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
李又兵说:“我们的钱既然是取之于民,现在为了促进农民科技种养致富,应该毫不吝啬的用之于民。等群众都富裕了,全县财政就会更加充盈,届时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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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激励扶持政策出台后,春子想:“这样的好项目如果错过,着实可惜,我何不动员家里人先搞起来,也好起个示范作用。”于是,他向种养办请缨先到老土乡开展工作。
老土乡的领导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乡长聂连生对春子说:“你回家造福来啦,欢迎啊!”春子说:“这多亏你以前的教育,我算走正路了。”说得大伙哈哈大笑,聂连生不好意思地也笑笑。
由于原党委书记游金发调县交通局了,现在是乡长聂连生主持全乡工作,他按照县种养办的意见,立即布置相关工作,准备在全乡迅速掀起种养热潮。
在牛磨村开村民大会时,由于春子先期已到家向家人宣传介绍了项目的特点和政府的扶持激励政策,得到了家里人的支持,所以他父亲和伯父在会上首先表示要加入科技种养的行列。随后,就有不少村民纷纷表示要种养致富,有说要种天麻的、也有说要种仙人掌的,而表示要养梅花鹿的,仅仅一人,而这人竟是牛双全。
牛双全在这次会上表现得异常活跃,他在发言中说:“我虽然不是村书记了,但还是个党员,养梅花鹿成本高,但也利润大,我愿带这个头。”有村民说:“花那么多钱,这万一亏了怎办?”春子正要再解释一下林源公司与农户签订包回收产品的条款,牛双全却抢先发言:“亏不了,这是县委、县政府牵头搞的,我们能信不过吗。再说,今天来开会宣传的就有从咱们村里走出去的春子,就算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他吗?”
话音一落,又有不少村民表示要加入种养行列,现场气氛更加活跃。
动员效果比预期的好,春子很高兴,但牛双全有意和自己套近乎的言语举动让他很是不解。春子记得自己曾经故意将牛双全撞倒在水沟里,弄得他一身的伤,他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愤怒,难道牛双全对强占自己母亲的事心存愧疚,那他就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啊。但春子转念又一想,牛双全毕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害得父亲坐了牢,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原谅这个恶人的,即使他还是心爱之人牛芳玲的父亲。
第十一章:创富革命首战告捷
灯光幽暗,歌声迷醉,在高峰县城最豪华的卡拉ok厅内,一个人用生涩的声调刚唱完一曲王杰的《安妮》,就有人鼓起了掌。
“唱得好!春子呀,没想到你不光会写,唱功也了得。”说话的是郑金平,旁边连声附合的是他的老婆邹娜。
春子一笑,“说句丢人的话,我这是第二次唱卡拉ok,第一次是随在这搞科技种养的林源公司老板到一家歌厅玩,人家硬要我唱,现在你又逼我唱,其实我知道,唱得难听死了。”
“你太谦虚了。对了,我从电视上看到你们村有一半村民都在搞科技种养了,成了全县的典型,是你的功劳吧?”
春子说:“功劳谈不上,只不过花了我不少功夫,县里要借此宣传,以点带面,所以叫县电视台的记者搞了个专题报道,”
郑金平突然笑着问:“不仅仅是这些吧,有件事你可瞒了我这个老同学哟。”
“我有啥事瞒你呀?”
“听说你提升为县种养办副主任了,副科级干部,怎么也不透露下,我好给你庆祝呀。”
春子听他一说,吃了一惊:“你在哪听到的,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呢。”
郑金平笑道:“如果一定要等正式文件下来我才知道的话,我还用得着做生意吗?信息不灵,在家□。”
“你这话说得……”春子一阵苦笑,“我怎么听不懂呀?”
郑金平说:“这很好理解呀,消息灵通可聚四方之财,信息闭塞只能呆在家里,靠□自娱自乐。”
春子说:“我不理你这些缪论,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提拔的?”
郑金平说:“县委组织部的人告诉我的呀,具体是谁我就不说啦,不过从中可以看出你在主要领导心中还是有份量的,毕竟你参加工作时间并不长就得到了提拔。”
春子说:“我知道你说这话的用意,你想承接净林禅寺修缮工程的事,作为老同学,我答应帮你引荐一下,成不成就很难说。不过我听说这次搞旅游开发的许多工程都在进行招投标,你只能用实力说话。”
“现在的招投标啊……”郑金平意味深长地拖了一下音,“现在的所谓公开招投标只不过是形式罢了,只要和主要领导说好了,我邀他三、五个竞标单位做做样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春子问:“如果真有单位和你竞争呢?”
“所以今天特意请你来,就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呀。”郑金平说,“只要我见到了蔡县长,得到了他的支持,这个项目就是跑也跑不掉。”
春子说:“我担心的是蔡县长会骂我多管闲事,这毕竟是与我的工作毫无关联的事呀。”
郑金平说:“你这样想就错了,工作与你是毫无关联,但这事是与你有关联的。你只要说我是你玩得相当好的同学,或者干脆说是你表兄。为亲戚、为同学出面办点儿事是人之常情,蔡县长不会骂你的。再说,你和他的渊源我知道,他还不至于不给你一点面子。”
“要这样说呀?”春子很犹豫。
郑金平肯求道:“老同学,帮帮我吧,这可是我在高峰的第一单业务。”
春子见状,只得点点头:“就按你说的,我试试吧。”
“那真谢谢你,来,喝酒。”郑金平和春子碰了一下杯,二人都深饮了一口。
这时,郑金平的老婆邹娜说:“牛主任,我也想搞点科技种养,你说种什么好呀?”
“千万别这样喊。”春子连连摆手,“我还不是副主任呢,就算正式下文了,也别这样叫,我还是听着‘春子’顺耳。”
“这样啊,那我还叫你春子了,我也想搞科技种养。”邹娜说。
春子端详着穿戴时髦的邹娜说:“你去种地?开高尔夫球场还差不多,别开玩笑了!”
郑金平接过话说:“不是开玩笑,她闲得无聊,也想弄点事做,当然,离开高尔夫远着呢,只能种地。这不,今天就把钱带来了。”
邹娜果然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大纸包放在茶几上,她说:“春子,我想与你合伙搞,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
春子说:“这怎么行,再说我也没时间去搞呀。”
“你当然没时间,但你家老爷子有时间呀,让他种一亩天麻试试。”说着,邹娜将那纸包推到春子手边,“这是两万元现金,算是正式投资了。”
春子正想说什么,郑金平却接着说:“产品回收后的赢利按二八分,我们二,你家老爷子八。”
春子说:“又在开玩笑吧,哪有这样合作的,你们出了本钱,分得还那样少?”
“毕竟是你们要劳神费力去种呀,就这样说定了好吗。”邹娜企盼的眼神让春子不知再说什么好。
************
过了几天,春子瞅着蔡学良一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便领着郑金平来找他。蔡学良听说是春子最要好的同学,热情地向郑金平伸出了手,“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小就有了自己的公司。”握过手后,他请郑金平坐。
在沙发上落座后,郑金平说:“公司是我叔叔的,我只不过帮他打理高峰这边的业务。”说着,他递给蔡学良一张名片,“要在自己家乡求得突破,还需要您的鼎力支持。”
春子帮郑金平倒了杯茶,对蔡说:“他们刚在高峰成立了分公司,想参与家乡的旅游开发。”
郑金平说:“是啊,我们公司在文州还算是大企业,成功承建过一些大项目。”
蔡学良又看了看名片,念道:“文州市金多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高峰县分公司。”他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说:“好,你们愿参与家乡的建设,我是十分欢迎的。”
郑金平打开提包又起身向蔡学良递过一叠材料,“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资料,您请过目。”
蔡学良翻了翻资料,也没仔细看,“文州市区的‘锦绣花园’是你们承建的?”
“对,对。”郑金平显得很兴奋。
“还有那在文州二中内的孔子庙也是你们负责重修的?”
“对,对。”郑金平显得更兴奋。
“这样吧,”蔡学良说:“一些项目的公开招投标就快要举行,你先去了解有关事项,办理有关手续,准备一同参与竞标吧,成功与否还靠你们自己。”
“好的,我回去好好准备。”郑金平起身与蔡学良握手说:“告辞。”然后出了门。
春子刚要跟着出去,被蔡学良叫住了,蔡问:“他是你很要好的同学是吗?”
春子回答说:“是的,我们读书时玩得很好,毕业后也常有联系,您能关照就关照些吧。”
“胡说,”蔡学良很生气的样子,“你叫我去搞徇私舞弊吗?那还叫公开竞标?”
春子低着头不着声,他想到郑金平多次求助于自己,如果蔡县长一点忙也不帮,自己往后真的毫无脸面再见到人家。
见春子那难看的脸色,蔡学良又批评道:“都县种养办副主任了,你怎么还不成熟,一副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好吧,你回头告诉他,有什么情况我会再通知他。”
春子出门后找到郑金平,将蔡学良的话说给了他听。郑金平高兴地说:“有门了,谢谢你!”
“他也没答应帮忙呀?”春子很疑惑。
郑金平说:“还没到他作承诺的时候,等我们第二次、第三次见面了,我相信他便会无话不谈了。”
春子还是弄不明白,由于手头的事不少,他没再问下去,转身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次日,郑金平即带着他的叔叔——文州市金多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郑振泽专程拜访了县长蔡学良。而此时的春子已陪同林源公司的工作人员到乡下推广科技种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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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土乡由于在宣传推广科技种养方面率先而为,成为全县的典范,所以主持工作的乡长聂连生深得县委书记李又兵的赏识,他很快被任命为老土乡的党委书记,成了全乡真正的一把手,实现了他多年的愿望。
正式任命下来时,正值科技种养户收获之日。
林源公司请卡车到农户的田头收购成熟的天麻和仙人掌,虽没有宣传时说的那么高的赢利,但大多都获得了将近一倍的利润,也就是说,当初你投资5000元,现在得到了近万元,除去成本开支,纯收入四、五千元。这对于一直沿袭传统种植的广大低收入的农民来说,绝对是个奇迹。最令人兴奋的是,今天这奇迹竟成了活生生的事实。
据统计,高峰全县种天麻的农户有142户,共种天麻116亩约6万多穴,总投资210多万元,共实现销售收入400多万元;共有89户农户种植仙人掌54亩,总投资160多万元,共实现销售收入300多万元;只有12户农户饲养了梅花鹿,共养鹿52头,总投资80多万元,由于养鹿回报周期较长,这次公司回收了部份仔鹿和鹿产品,12户农户共得到23万元。作为科技种养典型的老土乡,无论是种养户户数,还是总投资额和实现销售额,都占到了全县14个乡镇总和的约四分之一,因而在全县总结表彰大会上得到了县委、县政府嘉奖。新任乡党委书记的聂连生还作了大会发言,表示来年再接再厉,进一步加大宣传推广力度,让更多农民受益。
开会受奖回来后,聂连生想到了春子,他明白,自己取得的这点政绩,也有春子的一份功劳。他特意请春子回老土乡吃了顿野味大餐,都是花大价钱请人在山上临时打的,有野兔、山鸡,还有国家保护动物白鹭等。春子说:“吃这东西犯法吧?”
聂连生满饮了一杯酒,笑着说:“在老土乡,还不至于有谁要和我过不去?”可能他也觉得说过头了,便说:“为向牛主任你,也就是向兄弟你表示敬意和谢意,就是我被抓去坐牢,也是值得的。”
春子知道他这说的都是屁话,但也不想和他费唇舌。吃过中饭后,春子想回牛磨村看看,聂连生执意让乡政府的吉普车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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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起让人啼笑皆非的案件
距牛磨村约两里路的地段,春子透过车窗看到一个农妇正弓着背挑着两个蛇皮袋在前面走,看样子十分吃力。吉普车驶过带起了漫天灰尘,她也不知道闪一闪,弄得灰头土脸的。当春子回过头来仔细观瞧时,才发现那妇人就是住在自己屋前的杨丹。
“刘师傅,停下车。”春子叫住车后打开了车门,他从车上跳下,来到农妇眼前,“杨丹,你这是挑什么呀,累成这样。”
妇人果然是前面提到的牛三筋的老婆杨丹。她抬头一看,一时慌了神,放下担子后转过头去摸了摸脸、理了理头发,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是你啊,回来了。”
“是啊,回来看看。对了,你挑的是什么呢,挺重的吧?”
“哦,是,是刚搌的米,咱村那台机子坏了,我这是在邻村搌的。”
“牛三筋呢,这么重,应该让他来挑呀。”
“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杨丹木木地看着远处,两行热泪在脸上划了两道莹光闪闪的泪痕。
春子心中一沉,忙问:“牛三筋他怎么啦?”
杨丹刚想开口说什么,见前面有几个路人向这边走来,便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弓下身去准备继续挑她的米。
“要不到车上说吧。”春子一手将米袋提起,果然挺沉,便又加了一只手。杨丹也没有表示反对,看着春子将两袋米扔上了车。
春子叫杨丹也上车后,要司机小刘继续停停。
“你说吧,干嘛哭呢,出什么事啦?”春子递给杨丹一张纸巾。
杨丹用纸巾对着鼻子抹了一把鼻涕,半晌才说:“他天天只知道赌钱,家里什么事也不管,还,还……”她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司机小刘,打住了话。
这刘师傅从后视镜中都看到了,知趣地将车开到路旁,然后下车瞧路况去了。
春子本想叫刘师傅不必下车,但说出来反倒觉得像真有什么事似的,便不去管他。
杨丹见司机下车了,忍不住“呜呜”又起悲声。
“不必哭啦,有话就说嘛。”春子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杨丹又擦了擦眼睛,哽咽地说:“牛三筋他不但不务正业、经常赌钱,什么事都丢给我一个人干,还说要砍死我,呜呜……”
“砍死你?”春子闻言一惊,“他凭什么呀?”
“他说,他说我偷人了。”
“偷人?”春子又是一惊,“他怎么能这样诬蔑你呢?”
杨丹低声道:“诬蔑到没有,只是这也只能怪他自己。”
“那你是真偷……”春子不知怎的,竟十分地气愤:“女人没有那个就不行吗,唉,你说说,你到底偷谁了?”
杨丹见他口气很坏,有点吓着了,怯怯地说:“是,是上半年我家请来修桌子的木匠。”
“唉!”春子又是一声叹息,想想既然人家将这样隐秘的事告诉自己,说明是一种特殊的信赖,再者,她确实有着难言之苦,自己何必再行责备,使得人家再添痛苦。春子说:“事情已经发生,你打算怎么办呀?”
“我也不知怎么办,继续过下去也是无尽的苦,和他离嘛又怕连累了自己的娘家。你不知道,他已多次说过要杀我全家了,我真有点怕。”杨丹接着又说:“我原本也看不上那木匠,我心中想的是你。只是,你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得让我想都不敢再想了。”说着,她抬眼望着春子,“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什么样子了,别说不能和你匹配,就是在咱村里,我也是毫不起眼的妇人了。”
春子果真仔细端详起杨丹,只见这位刚嫁过来时美艳动人的村花一头黑亮的秀发已变得枯糙,白净的脸蛋起了皱纹,一身土气的着装沾满灰尘。春子不禁心生怜悯,他说:“据说男人那方面不行会得心病,我看牛三筋变成这样多半是因为这个,难道他这病就治不好吗?”
“吃了几年的药,不见好。”
“都在什么医院看过呢?”
“多是乡下郎中开的药,只去过一次县医院,便没钱再去了。”
春子若有所思,问道:“你想把他的病治好吗?”
“想,当然想,谁愿把一个家弄成这样子呢。”
春子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钞票数了数,然后拉着杨丹长满厚茧的手,将钞票放在她手中,“这是一万块钱,你陪三筋找家好的医院看病去吧,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
“这怎么可以呢?”杨丹不敢接钱,“这么多钱用掉了我还不起呀。”
春子将杨丹的手掌合拢,“这钱不要你还的。”
“那我更不能收,你没有理由要帮我们啊。”
春子说:“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杨丹热泪盈眶,深情地望着春子说:“如果你不嫌我身子脏,我愿陪你睡,多少次都行。”
“你老毛病又犯了不是,”春子说:“我现在就是要帮你拥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和三筋好好过日子。”
杨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春子叫来司机,载着杨丹和她的两袋米,继续开车上路了。
春子给杨丹的一万元钱,是郑金平老婆邹娜说与他父亲合伙种天麻或仙人掌的,春子这次回家就是想将邹娜的两万元钱交给父亲,让他明年购天麻种子用。如今给了杨丹一万,这缺口怎么办?春子想自己已是一个拿工资的人,竟除掉开支没攒到几个钱,真是惭愧。他突然想起牛芳玲曾寄给自己一万元存在银行,不如拿那笔钱一用,等自己将来攒足了一万元再还她。
想到牛芳玲,春子又不安起来。他已两次到文州寻她了,却一无所获。“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呢,难道她嫁了人?可她是深爱着我的,又如何会嫁给他人呢,难道是为了钱?”春子冒出一连串的疑问。
“牛芳玲写信给我,可能出于她内心的愧疚,而她丈夫是个有钱人,所以就想用钱来给予我感情上的补偿。”想到这,春子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尔后他又一再在内心否认,“不可能,牛芳玲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回到家,乡亲们闻讯都赶了来,像众星捧月般围在春子左右。参与了种养的乡亲畅谈今年的好收成,没参与的则表示来年显身手。原本心情不算好的春子被大家热烈地情绪所感染,便站起来对乡亲们说:“明年我们大干一场,牛磨村就成了小康村。”
牛树人看着儿子的样子直乐,他想起当年***领导秋收起义时,也是这么豪情万丈。转念又不禁想到牛双全在村民面前也这么风光过,“但那只是恶人的霸气,哪像现在儿子这样充满英雄的豪气。”牛树人想。他朝脑中牛双全的昔日形象给予轻蔑地一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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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县本无旅游开发所需的浩大经费,但县委、县政府采取灵活务实的市场化运作方式,大多数项目都由客商垫资开发,政府只承诺在景区或县城较繁华地段划拨土地给他们作为补偿,供客商作商业开发之用。这些项目回报周期相对较长,也存在一定风险。而净林禅寺修缮工程是由政府出资的,文州市金多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承接的几个项目当中,就包括这一重大工程。
净林禅寺位于高峰县城东南方向约15公里处,这里崇山峻岭、树木繁茂、风光秀丽,庙宇就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前临江水,背倚大山。
净林禅寺是明末降清大臣钱谦益晚年时捐建。他在明、清两代都担任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兼管秘书院事等要职,告老还乡后在全国各地游历,途经高峰时遇见一位得道高僧,经高僧点化,他有感于自己一生不能为坚守节操而死,但愿余生归心佛门、积累功德,以求来世获得福报,遂倾尽家财帮助那位高僧在此兴建佛家寺庙,取名净林禅寺。
该寺完工于公元1663年,历经三百多年风霜雨雪,几度兴废,到现在不仅经卷遗失大半,建筑也多有损毁。所幸的是,该寺所藏的中国佛教禅宗始祖——惠能的两颗舍利尚在,从而奠定了净林禅寺在当代佛教界的地位。该寺现有僧众18名,方丈为净苦法师。
高峰县委、县政府决定对净林禅寺进行大修,得到了省宗教和旅游部门的大量资金支持,并派出专家实地进行指导。一时间,寂静多年的净林禅寺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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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时,高峰县委机关里也是一片热闹,人们都在谈论一起让人啼笑皆非、又引人深思的案件。
话说高峰县委办信息科工作人员骆谕有个老婆叫邱桂兰,这女人在一所小学上班,长得不怎么样,却和一个同事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不知怎的,此事竟让骆谕知道了,他也不想轻易的就离婚,而是在两人同房时借口妻子的**已受污染,坚决要搞她的**。邱桂兰明知自己肛门长着痔疮,但想到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丈夫,因此咬牙答应了,那次弄得她肛门大出血,疼得要命。可骆谕并不罢休,每次同房都少不了要这样折磨她,让她忍无可忍。久而久之,邱桂兰终生恶念,在自己的肛门又一次惨遭摧残后,待骆谕熟睡时用剪刀猛然断了他的命根。
邱桂兰因恐惧选择了投案自守,骆谕则被送往医院施行抢救。
春子得知这一消息后,专程从乡下跑到医院看望了这位昔日的同事,看到他那几尽绝望的神情,春子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医生说能够医好,不要紧的。”春子安慰道。他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像房梁之于一座房屋那样重要。
只见骆谕呆滞地不发一言,春子感觉出那是一种欲死的征兆,担心他会因想不开而选择放弃生命。于是,春子叮嘱守在旁边的骆谕的弟弟,让他时刻关注骆谕的心理变化,防范可能发生的悲剧。春子也隔三岔五的来看望他,设法帮他减轻心理的重负。
这一天,骆谕看见春子又来到他的病床前,突然骂道:“你不要再来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春子说:“我们曾经是同事,我来看望你是应该的,不图你的感激呀。”
骆谕口中哼哼有声,又说:“我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你难道不高兴吗。”
“你这话说得,”春子有点莫名其妙,“我又和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骆谕说,“你不记得曾经有一封写给县领导的诬告信吗,那就是出自我的手笔。我嫉妒你的才华,想把你告回老家去,怎么样,你还要来看望我吗?”
春子闻言一愣,原来那个龌龊小人竟是骆谕,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这事我早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可骆谕对春子的好意并不领情,他说:“好,你伟大,你好伟大,拜托以后不要再来看我这个不男不女的太监的笑话了。”
春子想再劝劝他,但一想那样只能会使他的情绪更坏,便离开了医院。可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当晚,骆谕趁弟弟睡着的时候,用输液的针划破手腕上的血管自杀了。
“这是阴暗的心理作祟。”春子想,“一个人若走不出心魔的棘绊,注定要走向自我毁灭之途。”
第十三章:失败的撮合
又是一年新春到。
除夕这天下午,由于县城电路突然发生故障,导致两条街停电,居民叫苦不迭。蔡学良得知这一消息后,亲自赶到现场指挥故障的排查抢修。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战斗,两条街终于恢复供电,重见光明。当蔡学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蔡芬哪去了?”蔡学良见女儿又不在家,便问坐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妻子刘秀。
“刚出门了。我叫她等你回来一起吃顿团圆饭,她等得不耐烦便出去找朋友玩去了。”说着,刘秀便往厨房里走去,“还没吃饭吧,我去热热。”
“没吃哟,不过恢复了两条街的供电,让群众可以高高兴兴地过个年,我饿着肚子也值。”蔡学良跟进了厨房。他将妻子的腰肢一揽,“你难道也没吃?”
刘秀回头亲了亲丈夫的脸,“等你回来一起吃呀。”
两人围坐在餐桌吃饭时,蔡学良说:“小芬除夕夜也跑到外面去干嘛,她就那么喜欢玩吗?”
刘秀说:“这孩子谁管得了啊,成天的不着家。”
“管不住你也要管呀,这样放任自流怎么行。”蔡学良越说越有气,“读书时成绩一塌糊涂,现在参加工作了,当老师了,别说业务上多好,但起码也应该为人师表吧,你看她成天打扮得像个明星似的,像什么话嘛。”
刘秀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会,轻声地说:“老蔡啊,小芬她好像在谈恋爱,对象是一个煤老板的儿子。”
“谈恋爱?”蔡学良夹菜的手突然停住了,“煤老板的儿子?哪个煤老板呀?”
刘秀说:“我暗地托人打听了一下,那煤老板叫郭宝根,目前在河东乡承包煤矿,还在县城开了家酒店。”顿了顿,她又说:“最让我不放心的是,这郭宝根的儿子郭有才听说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天天开着辆小车载着女孩子在街上游荡,也不知和多少女孩谈过。”
“你怎么不早说?”蔡学良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离席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按摇控将电视关了,然后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
刘秀简单收拾了一下饭桌,跟着丈夫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这也是刚知道。”
蔡学良说:“今晚你就不能放她出去。”
“她那么大的人了,我能拦得住吗?”刘秀颇感委屈。
“唉!”蔡学良一声叹息,“除夕夜也不陪陪父母,八成有那档子事,不行,这郭宝根我了解,不但唯利是图,而且狂赌滥嫖,就是他儿子不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能把女儿送进他家的门。”
“可要是女儿真迷上了他儿子,那该怎么办呀?”刘秀担心地说。
“女大不中留了!”蔡学良深吸了一口烟。
刘秀说:“女大是不中留。要不,我们出面帮她说门亲吧,也免得让她在外胡乱找人,毁了终身。”
“帮她说亲?”蔡学良看着妻子,问:“这死妮子会答应吗?”
刘秀说:“婚姻大事,关乎她一辈子是否幸福,再也由不得她的性子了。”
蔡学良说:“也是。那现在有合适的吗?”
刘秀想了想,说:“有倒是有一个,就怕小芬她不喜欢。”
蔡学良忙问:“是谁呢,说来听听。”
刘秀说:“你也应该想到的,这个年轻人我们都比较了解。”
蔡学良沉思了一会,然后对妻子说:“难道是春子,牛春早?”
刘秀点点头,“不过,我担心我们家小芬不会中意他。”
“小牛虽然出身贫寒一些,但各方面素质都比较高,是个好青年,小芬会看不上吗?”蔡学良问。
“知女莫若母。”刘秀感叹一声,接着说:“不知怎么搞的,我们俩生的这女儿一向自视过高,有点看不起穷人和乡下人,我怕他们两个合不来。”
“怎么会这样?”蔡学良说,“我们两个曾经都是乡下人,说明她也源于农村,怎么会有这种思想?唉,都是我们平时疏于引导和管教。”
刘秀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眼下这事我们还是去努努力,看他们有没有缘?这样吧,老蔡呀,你□子多到咱家来坐坐,我找机会探探他的意思。”
蔡学良说:“可你要先问问咱女儿同意不同意啊。”
刘秀说:“先不忙告诉她,让他们两个多接触一下再说。”
蔡学良用手按了一下电视摇控,“就这么办,看看晚会吧,毕竟是过年,咱们也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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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高峰县农村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科技种养热潮,广大农户争相与林源公司签订种养回收合同,作为县种养办副主任的春子为此也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下午,刚从乡下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春子就接到刘秀老师打来的电话,叫他晚上到她家吃晚饭。春子说:“我刚从乡下回来,满身是灰土,还是不去了。”刘秀说:“脏了可以到我家来洗个澡啊,我这有热水器,你回去拿件换洗衣服来就成。”春子说:“这怎么好意思。”刘秀说:“你是我的好学生,可不要这样生份啊,否则我会生气的。”春子闻言,已不好拒绝。
春子下班后回到住处,匆匆用凉水冲了个澡,然后来到了刘秀老师家。
进门后,春子向刘秀老师问好,又问:“蔡县长不在吗?”
刘秀笑盈盈地引春子到客厅坐,“哦,他刚来电话,说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又说:“你怎么啦,已经洗了澡呀?”
“嗯。”春子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啊!”刘秀轻拍春子的肩,“哪都好,就是自尊心太强,我说了就到这洗,有什么不好意思呀。”
春子笑笑,没说什么。这时,刘秀的女儿蔡芬在自己房间里喊:“妈,你帮我洗的那件紫色衬衫掉扣子啦,快帮我找找。”
刘秀让春子坐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女儿的房里,生气地说:“你没看到来客人啦,掉扣子了也好意思大声嚷嚷,自己不会找呀。”
“又不是什么高级客人,我说话都要小心吗?”蔡芬将手中的一件紫色衬衣扔在床上,“不找就算了,我不穿这件就是了。”
“你给我闭嘴。”刘秀果真生气了,她反手将房门关上,然后厉声对女儿说:“春子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无故伤了他。你现在赶紧出去和人家打个招呼,说说话,要客客气气的。”
见母亲这么生气,蔡芬语气软了下来,但还是不服气:“我说话注意些就是了,又干嘛要对他那么客气呀?”
刘秀说:“因为他是我和你爸请来的客人,你想让你爸不高兴吗?”
蔡芬低头不语,少顷,她开门走到春子跟前招呼道:“春子,你来啦,我刚在找件衣服。”
春子起身微笑着说:“没关系,你忙去吧。”
二人寒喧了一阵,又看了一会电视,只听刘秀在餐厅高兴地叫:“开饭喽!”
用饭的时候,刘秀老向春子的碗中夹菜,让蔡芬大惑不解。饭后,刘秀又取来一套西服,对春子说:“来,试试这套西服合适不合适?”
“这,这是?”春子望着慈祥的刘老师,不知她是何意。
刘秀说:“我昨天逛商场时看这衣服不错,便买了回来,谁知你蔡叔叔穿着不太合身,你试试若合适就送给你穿吧。”
春子说:“不合身可以再去换呀。”
刘秀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试试看。”
春子只得将西服穿上,像是定做的一样,十分合身。
刘秀满脸都是笑容,“唉呀呀,你穿上这身衣服都快有明星派头啦,一个字,帅。”
春子觉得受之有愧,说:“你还是拿去换件蔡县长合身的吧,我怎能穿您买的衣服呢。”
“要你穿你就穿,怎么这么多话。”刘秀故作生气的样子,又让春子不好拒绝。
春子带着刘老师送他的新衣出了门,在一旁已看不惯的蔡芬对母亲说:“你怎么对他那么好呀,怪不得他最近老往咱家跑。”
刘秀说:“因为我喜欢他呀,一来他是我的学生,二来他是个难得的懂事的孩子,一个人在外又没人照顾,我关心他是应该的。”又问女儿:“蔡芬啊,你觉得春子这人怎么样?”
蔡芬不解地看了看母亲,说:“你干嘛问这问题呢,你刚对他不是大加赞扬吗。”
刘秀说:“那是我的看法,现在我想知道你怎么看他。”
蔡芬回答说:“我没什么看法,总之在你眼里比我优秀多了。”
“你这是什么话?”刘秀不高兴了,“你认为他是好是坏直说出来就是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蔡芬说,“他这个人呀,虽然像你说的既上进、又懂事,但我总觉得他有点酸,有点老气横秋,一点也不活泼。”
“什么老气横秋?”刘秀打断她的话,说:“那叫成熟。”
蔡芬嘟着嘴说:“妈,你这是干嘛呀,听不得一点说他的不好。我说老气横秋也好,你说成熟也罢,关我啥事呀。”
“当然关你的事!”刘秀想说下去,又觉得难以开口,吱唔一阵后说:“他是我学生,好不好当然会让我很在意。”
“奇怪了,你有那么多的学生,你这样关心得过来吗?”蔡芬反驳道。
刘秀说:“我也不再绕弯子了,你们也没少接触,好歹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明说了吧,我和你爸都想把他招为女婿。”
“什么?”蔡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想把谁嫁给他呀?”
刘秀说:“我和你爸还有第二个女儿吗?”
“不行,不行!”蔡芬急得站起身来,“让我嫁给那个乡下老土,这怎么可能!”
“你坐下说。”刘秀拉着女儿的手,“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
“他会不同意?”蔡芬仍旧很激动,“我看他早就有此企图,想凭借爸爸步步高升。”
刘秀说:“真是无稽之谈,这完全是我和你爸有此意,他一点也不知情。”
蔡芬说:“不管是你们谁的主意,这是坚决不可能的。什么时代了,还想搞包办婚姻吗?”
“什么包办婚姻,这都是为你好。”刘秀厉声说:“你以为爸妈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和一个叫郭有才的好上啦?”
蔡芬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刘秀又说:“这人我已了解过了,无非是个家里有钱的花花公子,想做我的女婿,也是坚决不可能的。”
“你们欺负人,竟然监视我,你们太过份了!”蔡芬突然嚎嚎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
第十四章:李唯一婚外寻情
春子从刘老师家出来后,在路上遇到好朋友李唯一。李唯一拉着春子的手,嘴里冒着酒气,非要一起去歌厅坐坐。
到了卡拉ok厅,李唯一选了间小包间,只叫了些茶水,也不点歌。春子问:“老兄,你好像很不开心,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唉,说起来丢人,可不找个人说说嘛,心里又憋得慌。”说着,李唯一递一支烟给春子,春子摇手不接,他便自己点燃放在嘴里。
“是不是又和嫂子吵架啦?”春子知道李唯一夫妇貌合神离,冲突不断。
李唯一摇了摇头,说:“有件更让我烦心的事,不知如何处理。”春子叫他说来听听,李唯一便接着说:“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女孩,不知怎么搞的,一天不见着她,心里就发慌。我虽然在她面前表现出了好感,但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最想说的话,因我知道自己已是拖家带口之人,向她表白不合适,很容易给她造成极不好的印象,甚至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春子用手拭拭李唯一的额头,笑说:“你小子没发烧吧,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还想骗女孩子的感情呀。快说,这个女孩子是谁?”
“没想到连你也这么不理解我,我哪有骗人的心啊,我只有一颗真心。”李唯一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不说也罢。”
“哦,我说错话了,该打。”春子假意打自己嘴巴子,非要李唯一说出这女孩是谁。
李唯一说:“我告诉你可以,原本也是想告诉你的,只不过有一条,千万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春子点点头。李唯一说不行,一定要发个誓。春子轻击了李一拳,说:“行啦,信不过我又何必找我呢,我保证不说出去好了。”
李唯一见春子作了保证,这才肯说。
原来,县委办最近来了一个叫赵晶晶的女孩,就在李唯一办公室的隔壁。起先,李唯一并不在意她,正式上班十多天,也没有相互交谈过。可有一次中午下班时,李唯一掖下夹着几份报刊下楼,正一步步向下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句:“李秘书,等等。”李唯一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叫赵晶晶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快速跨下楼,说:“你的杂志掉了!”李唯一接过她手中的杂志,口中说谢谢,人却一动不动地发着愣——李唯一还沉浸于刚才的那一幕,赵晶晶从楼上飘然而下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天真可爱的大学生,清纯、飘逸。
“哈喽!李秘书好!”以后每与赵晶晶见面,李唯一总能听到她纯而又纯的甜美问候,不知怎的,竟让李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酥麻,尽管这样的问候是赵晶晶早在读大学时已形成的习惯。
赵晶晶老家在文州市区,文州学院中文系毕业后通过参加全省首届公务员考试,被高峰县委机关录用。她的年纪很小,不到20岁,人又活泼可爱,所以走出去极有可能被人误认为还是个学生。至少在李唯一眼里,她如同小天使般沁人心脾。
“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一天下午,李唯一趁赵晶晶办公室没人,跑去对她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赵晶晶一愣,她问:“是去你家?”李唯一说:“不是,在酒店。”赵又问:“那都有些什么人呢?”李唯一说:“没其他人呀,就我们两个。”赵晶晶又是一惊,她像突然记起什么,“哦,对了,有个同学说今晚非要我去她家玩,我们还是改天吃吧。”
可是改了很多天,赵晶晶总说有事,让李唯一颇感痛苦。李唯一知道,赵晶晶是在故意推托。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让我无从着手。”李唯一对春子说。
春子倒像个老手,他说:“你呀,太急啦!动不动就请人家单独吃饭,莫说你有妻有子,就是没有,人家也不会轻易答应啊。”
“那我该怎么办?”李唯一感到束手无策。
春子说:“这事实在太难了,你大了人家近10岁不说,还结了婚,除非这女孩疯了,要不谁上你的套啊。”他拍了拍李唯一的肩,叹道:“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唉,白和你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你有办法呢。”李唯一无奈地又燃起一支烟,起身呤诵起古诗词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别酸啦,你既然如此喜欢她,我帮你出出主意吧。”春子话音一落,正作古代才子状的李唯一一下跃到春子跟前:“快说,有啥好主意?”
春子说:“我对感情原本也是毫无经验,但我认为感情如不能速成,或许可以渐进。过几天我们县里的一些文学青年会到即将大修完工的净林禅寺采风,赵晶晶既然是学中文的,肯定也爱好文学,届时我出面邀你俩一同参加,你不就有机会多接触她吗?”
李唯一大喜:“此计甚妙,她到高峰工作不久,认识的人很少,如果参加户外活动,我定是她最熟悉的人,自然会对我多几分亲密。”
李唯一转而问春子:“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女孩,也想借机亲近亲近?”
春子说:“我哪有你风流啊!”
李唯一说:“这怎么能说风流呢,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人之常情,再说你也不小了,就是找个对象结婚也不为过。说给我听听,有没有意中人啊?”
春子摇摇头,说:“我们唱歌吧!”
两人胡吼一通才作别歌厅,各自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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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生于高峰县城普通工人家庭,毕业于文州学院的前身——文州师专。他为人厚道,待人热情,却偏偏娶了个小气势利的老婆,两人因为性格上的差异常常闹得不可开交。有一次,李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到他家还一年前借去的2500块钱,李唯一坚决不收朋友的利息,可他老婆当着朋友的面硬是不依,一五一十地算起利息来。这让李唯一感觉很失面子,待朋友走后,他和老婆大吵了一架。还有一次,李唯一将两百块钱交给老婆,叫她陪自己远道而来的外婆到街上添几件衣服,谁知她非但没陪外婆去,还用给她的两百块钱全买了化妆品,把自己的脸抹得像白斩鸡似的。李唯一为此极为不快,但当着高高兴兴来做客的年迈的外婆,他并没有吵闹,只是在心中发出深深地叹息:既娶此“贤妻”,还有何话可说?!
李唯一的老婆叫吴慧贤,在县水厂上班。多年前,他们经人介绍认识。刚开始时,李唯一见她做事风风火火、挺能干的,还真喜欢她。可时间一久,才发觉她性格上的缺陷。特别是两人准备结婚时,婆家用黄金打造的“三金”(即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她不要,非逼着全用铂金打造不可。当时李家已通知亲友,无奈之下正欲借钱答应她的要求,李唯一却火了,宁愿不结婚让别人笑话,也不肯就范。两家为此僵持了几天,最终还是李唯一的母亲怕别人说闲话而答应了吴慧贤的要求,将她娶进了家门。
看着吴慧贤嫁过来那得意的神情,李唯一生气极了,新婚之夜动都不愿动她。然而吴慧贤此时竟不闹不吵,还面带微笑将李唯一拖到床上直骂他犯傻。李唯一反驳道:“你为了点东西连婚也不结,难道就聪明吗?”吴慧贤说:“你真是傻得可以,我不这样难道你妈舍得给我打这么好的手饰!”李唯一说:“你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在读书吗,哪舍得花那么多钱打些个无用的装饰品。”吴慧贤又一笑:“正因为你有个弟弟在读书,我才这样做的,要不你多吃亏啊,家里的钱你没捞着多少,将来全要花在你弟弟身上。”“你这是什么理论?”李唯一本想教训教训她,但一想到这样性格的养成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决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它。还是待今后慢慢□吧,李唯一想。
吴慧贤见李唯一不再生气,高兴地搂着他亲吻。两人毕竟青春年少,又逢新婚之喜,很快便进入胶合状态。李唯一在婚前已进入过吴慧贤的身体,这次是老马识途,一下子就顺溪而上,找到了那生产快乐之源。
吴慧贤在□之际,李唯一突然停止了抽动。“快啊,快啊!”吴慧贤急得乱叫。李唯一还是不动,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打些小算盘了,要对我家人好,听我的话。”正处于激情状态的吴慧贤不假思索地连声答应:“好的,好的,我的心肝,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快啊,快啊!”李唯一这才重整雄风,直“杀”得吴慧贤全身痉挛、昏死在浴海之中……
可惜,吴慧贤言不由衷,到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人,甚至变本加厉,随着分家后自己掌管柴米油盐,变得更加贪婪势利,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会与人争个不休。李唯一起先是劝导,后来发觉毫无效果便也听之任之,有时火了骂她一通也就罢了。
尤其是近几年,吴慧贤把注意力放在了名利场,对权力和名利的追逐,不亚于对名牌系列化妆品的热衷。而她自己又没有跻身权力场名利场亲自博杀的机会,通过自身努力很难满足这种权力欲和名利欲,便只有怂恿在县委机关工作的丈夫去博杀,以间接实现和满足她的心理欲求。
“我同事某某的老公提拔当局长了,人家比你只大两岁,你到好,连个副科级也没捞到!”
“某某工作能力比我都差,厂里却让她当了车间主任,只因她老公是某局的副局长。”
“就拿你的好朋友,那个牛春早来说吧,人家比你年岁小,工作时间比你短,都已当上了副主任,虽然那位置也没多少油水,但起码也是副科级,你说你就不觉得脸红吗?”
李唯一下班一回家,就免不了要受老婆诸如此类的数落。他并不是志不在官场,而是他深知官场的游戏规则,像他这种毫无背景的机关末吏想得到提拔重用,除了放弃自己做人的准则别无他途。而钻营拍马、投机取巧等等拍卖人格品行的事他又深感难以做到,因此也不敢贪什么官位、求什么地位。
“除非?”李唯一脑中偶尔也会浮现出这两个字来。李唯一想,除非自己有过人的能耐,或拿它个诺贝尔奖,或引进个把上亿元外资项目,总之能在千万人中光彩夺目,也许会被某位领导欣赏而从此平步青云。而自己是那样的能人异士吗?李唯一深感失望。
李唯一有时候在下属单位会得点土特产、烟酒什么的,他会原封不动地交给老婆以争点脸面、少点数落。开初,他确受到了些夸奖,可时间一久,老婆麻木了,说他就这么点出息。李唯一只得摇头叹息:都说好女人是一所学校,看来坏女人也是一所学校,一所专门培养坏男人的学校,但我不想再当她的学生了,因为我不想成为坏男人!
李唯一与吴慧贤的性生活虽还在继续,但心灵往来明显减少。对于夫妻双方来说,这是一个危险讯号。李唯一已越来越感到自己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与异□流的愿望,而这个异性不是自己的妻子,那她又会是谁呢?
真是赵晶晶吗?!
第十五章:赵晶晶佛前许愿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春子、李唯一、赵晶晶等一行14人驱车行进在青山绿水之间,他们是到高峰县城东南方向的净林禅寺及附近山脉开展文学采风活动。
大伙一路上有说有笑,李唯一尤是。因为春子有意安排他和赵晶晶肩并肩坐一排,遂了他的心愿。李唯一因为心中畅快,口才出奇的好,把胸中藏有的趣事一古脑的倒出来,惹得赵晶晶一路笑个不停。
李唯一说:有个局长整天频频忙于赴宴,他有一癖好,爱收集各家酒店的餐巾。家里餐巾越来越多,局长夫人见那些餐巾料子都很好,觉得扔了很可惜,于是就用各种餐巾做成内裤,穿在身上。有一天,局长夫人患了感冒,去医院打针,大夫叫她脱下裤子,准备打针,忽见其内裤左边写着“欢迎品尝”,右面写着“好再来”。
众人听罢大笑,赵晶晶也许觉得不雅,并未出声,但李唯一觉察到了她正紧咬嘴唇在偷着乐呢!
“不开玩笑了!”李唯一拍了拍坐在前排的春子说:“春子,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春子回头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便问:“什么事啊?”
李唯一说:“你写的那篇散文手稿我带回去还没来得及拜读,没想到聂风夺过去,特别喜欢,抓住不放。”
春子乐了:“那很好啊,说明我遇到知音啦。请问聂风是谁呢,我认识吗?”
李唯一咧咧嘴:“你应该认识,我家里养的那只狗就叫聂风。”
春子伸手猛捶李唯一,赵晶晶便在一旁直笑。
说笑中,好象转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净林禅寺大修已近尾声,只有少数宫殿没有全面完工而处于封闭状态。步入寺门,众人止住了一路的欢笑,大佛青灯之下无不虔诚作揖,以求佛祖保佑。在大雄宝殿前,众人要求合影留念。
合影时,李唯一和赵晶晶很自然地站在一块,看那开心地神情,春子感觉到,他们两人也许真有“戏”了!
出了寺门,李唯一与赵晶晶并肩而行,一路饱览山水美色。李唯一问:“你刚才在寺里烧香之时向佛祖许了什么愿呀?”赵晶晶朝他俏皮地笑笑:“这属于私人秘密,不告诉你。”李唯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赵晶晶不信,对李唯一说:“那你猜来听听。”李唯一说:“如果我猜对了呢?”“猜对了你说怎么?”“猜对了我们两人合个影总可以吧?”赵晶晶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那猜错了又怎么办呢?”李唯一答:“万一猜错了随你怎么惩罚,但不可以故意把对的硬说是错的。”“好!”赵晶晶满口答应。
李唯一想了想,对赵晶晶说:“你许了两个愿,第一个是愿父母亲人快乐平安,第二个嘛,是愿自己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你?”赵晶晶惊异地望着李唯一,“你怎么知道”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你只猜对了一半。”赵晶晶对李唯一说。
“真的吗?”李唯一这一问让赵晶晶不禁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坚持说自己只许了一个愿,那就是李唯一所说的第一个愿望,绝对没有所谓第二个愿望。
李唯一笑了笑,说了句:“撒谎!”
“你凭什么说我撒谎?”赵晶晶不依,非要李唯一说出个理由来。
李唯一说:“你在许愿时虽默不着声,但嘴唇微微在动,我就是从嘴形中看出一二,再加上你在许第二个愿时虽然神情依旧虔诚,但多了几分羞涩,由此我推断你许了这两个愿。”
“胡说八道。”赵晶晶回敬了李唯一一句,便加快脚步融入前面的人群中,有意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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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结束时,大家约定回去后各写一篇与此行有关的文章,或记述,或抒怀,以作为美好的留念。
赵晶晶回到住处的当晚竟难以入眠,她总在想李唯一的话。“难道他真有那么神,能从我的嘴形将我的心思看穿?若果真如此,则此人乃奇人也。”想到此,赵晶晶更是不能平静,脑中时时浮现出李唯一那英俊儒雅的面容和幽默可亲的神情。
而事实上,李唯一所说皆是胡扯,他只不过是从赵晶晶这般年龄可能有的所思所想而进行的一番猜测,所幸猜测命中,因而令赵晶晶不禁“怦然心动”。
两人再次见面时,自然不自然地多了几分亲密。但让李唯一感到茫然的是,他始终猜不透赵晶晶的内心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因为李唯一多次邀请她吃饭或唱歌,赵虽然爽快地答应,但都要求有第三人在场。有一次李唯一故意骗她说春子也会到,结果没来,赵硬是打电话叫来了她在高峰的唯一一个女同学,让李唯一很是尴尬和无奈。
但总之两个人的交往增加了,李唯一像是从中看到了曙光,每日上班明显比以前积极,做事也比以前卖力。尤令李唯一感到振奋的是,他被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了,而且恰巧主管赵晶晶所在的科室。
在常人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提拔,因为和他差不多条件的领导秘书基本上都已得到了提拔,就算是论资排辈,也早该轮到他。但李唯一还是愿把这一切归结于赵晶晶,认为是她给自己带来了好运势。
但如何能博得她的芳心呢?对此,李唯一不是没有看到最根本的问题,即自己的已婚状况。可他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拆散现有的家庭,因为至少有三大难题让他胆怯:一是以妻子吴慧贤的个性,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二是家庭的变故将给成长中的女儿造成严重的不利影响;三是始乱终弃必将被大多数人所唾弃,良好的自我形象将毁于一旦。
要不要勇于跨越这些障碍呢?李唯一左右权衡,还是觉得如果就此与一个不再相爱的女人终老一生,实在是不甘心。他想到了跨越。但跨越之后会是什么局面呢,就一定能与赵晶晶终成眷属吗?想到这个问题,李唯一却突然觉得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在李唯一酝酿家变之时,高峰县境内突发重大事故,震惊中央。
第十六章:风云突变情义变
高峰县河东乡有一家煤矿在某天凌晨一点多左右发生瓦斯爆炸,造成近30人死亡,20多人失踪。事故发生后,矿主并没有组织施救,而是畏罪潜逃。
县委、县政府为此召开紧急会议。会上,县长蔡学良主张立即追捕在逃矿主,严查事故责任人并即时向上级汇报此事。而县委书记李又兵和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凌子民等领导则主张暂不上报,防止消息外传。会议一时发生了争执,最后又是李又兵一锤定音:一是暂不上报,先组织力量搜救井下失踪人员;二是由县公安局派专门人员秘密追捕在逃矿主;三是由县财政先拿出一笔钱处理善后。
蔡学良随后赶到事故现场,目睹挖出的一具具死难者的惨状,以及家属悲痛欲绝的神情,心灵受到强烈震撼,深感责任重大。他犹豫了一阵,还是拔通了文州市市长涂宏伟的电话。
事故因而一级一级向上汇报,惊动了中央。中央随即会同省里成立调查组赶赴高峰,组织专家对井下失踪矿工展开搜救,并部署事故调查和善后工作。
这家煤矿矿主名叫郭宝根。一时间,他的名字传遍高峰,后又随各家媒体的报道而传遍全省乃至全国,成了世人唾骂、公安机关追捕的对象。
经过几天的搜救,只有5人生还。此次矿难共造成了44人死亡、23人受伤,属特大安全事故。经调查,这家煤矿开采证已过期两年多,从没有办过安全生产许可证,属典型的非法开采。副县长凌子民当着调查组人员的面,痛斥矿主黑心,竟瞒着有关部门违法开采,造成如此重大损失。调查组负责人则表示要全力追捕外逃矿主郭宝根,将这次事故暴露出的各种问题一查到底。凌子民听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一个月后,矿主郭宝根在广东东莞的一家小加工厂被警方抓获。被抓时,他正乔装成一名普通修理工在修理机器,满身的油渍。
郭宝根知道自己完了,乔装成这样都被抓着了,想必已难逃法律的严惩。在调查人员又一番艰苦努力下,他终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让调查人员大跌眼镜的是,郭宝根除认罪外,还倒出了一番颇值得反思和认真对待的“苦水”。
郭宝根说:“谁都知道开煤矿挣钱,的确,自打我承包了这家煤矿,就算是步入了数钱的生涯。但是,这钱也不是好数的,疏通上上下下关系的开支远高于支付工人们的工资。有了这层关系,什么安全法啊,什么落实责任啊,都可以丢到一边去。真正抓安全的,是你们中央的官,还有你们省里的官,地方上的官能真抓吗,要都封了,税收哪里来?个人的腰包由谁来填?所以说抓安全生产都是在嘴上抓,在会议上抓。就算你们中央下来人检查,可总不能老盯在这儿吧,中国这么大,老盯住一个地方是不现实的。人走了,轮到地方的人来管,一切都好说了。”
调查人员说:“但你们地方官员也在痛斥你违法开采啊。事实上像你这家不符合条件的煤矿,县里的确没有给你发证。”
郭宝根一阵苦笑,他说:“这正是地方官员高明之处。像我到县里为煤矿办开采证、安全生产许可证等有关证件,他们总拿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办理,象是秉公办事的样子,但他们又不真来查封我的矿,只要我提着钱找到一些关键人物,证虽没有,但矿照开。而我虽在开矿,但因为没有证件,所以总是心虚,便不停地给他们进贡,以保全煤矿能够不间断地开采。更高明的是,当煤矿一旦发生事故,被上面追究起来,他们可以推卸责任,说我是无证违法开采,发现一起,严查一起。只不过在你们未到之前,他们始终无法发现。”
调查组根据与郭宝根的谈话,对案件进行了深入调查,终于挖出了一批“蛀虫”:以副县长凌子民为首的10多名腐败分子被查处。
县委书记李又兵也被牵涉其中,后经他奔走周旋,被免于处分。蔡学良因负有失察之责,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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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有一个人始终处于心烦意乱、焦虑不安之中,她就是县长蔡学良的女儿蔡芬。
自从郭宝根的煤矿出事后,他的儿子郭有才就没有再找过蔡芬。蔡芬心中挂念,便跑去找他,才发现郭家已被死难者家属和周围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郭有才与母亲则呆坐沙发椅上,木然地接受公安人员的问询,已全无昔日的神采。
他父亲归案后,蔡芬好不容易才找出郭有才。在一家餐馆,郭有才却只顾喝闷酒,全然不顾蔡芬的好言劝慰。
“别再喝啦!”蔡芬见他毫不理会自己,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夺过来。
郭有才将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蔡芬,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要你喝了。”蔡芬说。
郭有才一把又将酒夺了回来,“我偏要喝,你管得着吗?”说着,他“咕咚咕咚”直接对着酒瓶喝了几口,冒着满嘴酒气说:“要不是你爸存心要整我们,我爸也不会抓到,我家也不会落得这么惨。”
“这怎么能怪我爸呢,煤矿出事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啊。”
“出了事故当然是我们自己倒霉,但揪住不放的人就是你爸,是他通知上头的。”郭有才吐着酒气“嘿嘿”有声,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一直就看不起我们家,当个县长就了不起呀!”
蔡芬气愤地说:“你怎么说话不讲道理,他希望发生事故吗,就算向上级汇报了,能怪他吗,他毕竟有这个职责,你不是也知道他也受记过处分了吗?”
郭有才说:“如果不是你爸从中作梗,我爸只在外躲一躲便会没事,县里自会摆平这事,因为我们平时就没少喂他们。现在好了,我爸要坐大牢啦,这能不怪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蔡县长吗?”
郭有才看了看蔡芬生气地神情,突然哈哈大笑:“不过在我眼里,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曾多次被我玩过,哈哈,过瘾,真过瘾!”
蔡芬的脸都白了,气极的她向郭有才甩手就是一巴掌。这郭有才也不还手,只继续大笑,让蔡芬感觉心都碎了。蔡芬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可亲可爱之人竟是如此的无耻,无耻得让她如万箭穿心。她伤心地跑出了那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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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一直忙着下乡开展科技种养的推广服务工作,尽管工作很累,但一想到广大农户从此将迈向康庄大道,心中还真有那么一点成就感。休息日的时候,他便会到老家牛磨村去帮父亲管理好自家那新种的一亩多天麻。
在牛磨村的时候,春子还知道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杨丹告诉他,丈夫牛三筋拿着春子给的一万元钱到县医院看病,已有了很大起色,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了早泄的症状,虽不算持久,但医生认为已属正常范畴了,说再过些时日,情况会更好。杨丹还告诉他,她一直不敢说这笔钱是春子给的,怕引起丈夫的误会,只说是娘家人借的。春子听了很高兴,说只要把病医好了就好,其它都不重要了。杨丹千恩万谢而去。
一天,春子从乡下回到县城自己的住处,正要宽衣上床解乏,忽听外面传来敲门的“咚咚”声。春子开门一看,原来是刘秀老师,她手中提了一罐东西,不知里面装的是啥。
“是刘老师啊,快进来,快进来。”春子高兴地将老师请进屋,然后搬来刚买不久的藤椅请她坐,“这么晚了您还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刘秀将罐放到桌上,对春子说:“没啥事,只因今晚炖了锅鸽子汤,蔡芬说你一个人没啥喝的,叫我给你端来一些。”
蔡芬?春子大惑不解,心想,她一向对自己不甚理睬,会有这么好心吗?
刘秀见春子疑惑地表情,一笑:“人总会变的,蔡芬在我和她爸的教育引导下,也学会关心人了,也更明白事理了。她说你一个人在外独自打拼,很不容易,对你敬佩得很呢。”
春子还是半信半疑,但不好多问,他打开放在桌上的瓦罐,里面的鸽汤还是热腾腾的,直冒“白烟”。
看着喝得津津有味的春子,刘秀一脸的慈爱,就像一个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春子明显感觉到了这点,眼睛不禁一热,悄悄落泪了。
刘秀问了春子一些家里的情况之后,对春子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成家了,这样生活也会有规律些。”
春子说:“找对象靠的是缘分,可能我还没遇到吧。”
刘秀说:“缘分也靠发现啊,要不能你怎知道缘分在不在身边呢?”
“发现缘分?”春子不解。
刘秀笑了:“比如你和某个姑娘很有缘分,却一直没有发现,也许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但你能说缘分从来就没有光顾你吗?”
春子像是懂她的意思了,他说:“老师的意思是,我原本和某个姑娘有缘,只不过我自己还没发现?”
“对啊!”刘秀点点头。
春子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没发现,而是确实没遇到。”
刘秀说:“不对,你认真梳理梳理,看有没有哪个女孩原本和你是有缘的。”
春子想了想,一个女孩的形象浮现于脑际,她就是牛芳玲。可惜她一别多年,下落不明,也许真嫁作人妇了。“唉!”春子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按说与牛芳玲有缘,无奈两人却无份。但春子并不想把这些告诉老师,仍只是摇摇头,表示确未遇到。
刘秀有些失望,她希望春子能说出自己女儿的名字,因为女儿蔡芬前不久终于表示可以接纳春子,可现在春子本人心中并无自己的女儿,该如何是好呢?
转念一想,春子心中虽没有自己的女儿,但也没有其他女孩,说明春子的情爱空间还很纯净,把自己女儿交给这样一个人不是最好不过吗?!想到这,刘秀决定跟他挑明了自己的心意。
“春子,你不觉得和我女儿颇为有缘吗?”
“蔡芬?”春子一愣,他很快明白了老师的本意。他沉默了片刻,说:“老师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可我深知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您的女儿,所以想都没敢想过。”
刘秀起身拍拍春子的肩,“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只需说喜欢不喜欢她就行。”
春子不敢回绝老师的好意,便说:“我喜欢她也没用,她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你问过她吗?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刘秀问春子。
春子回答说:“只是感觉。”
刘秀笑了,“感觉常会出错,实话告诉你吧,我来之前已问过蔡芬了,她挺欣赏你的。”
“可是。”春子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刘秀又问:“那你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家蔡芬呢,一定要说实话哦。”
春子吱唔了一会,才说:“喜当然是喜欢,只是,只是我还是要回去和我爸说声。”
刘秀说:“那当然,这是人生大事嘛,回去和长辈商量是应该的,一定要得到你爸的支持才好。”
春子点了点头,问道:“就不知蔡叔叔他的意思如何?”
刘秀又笑,“傻瓜,没得到你蔡叔叔的支持,我会和你说这事吗。”
第十七章:谈婚论嫁
春子趁周末回到牛磨村时,父亲正在天麻地里干活,他将刘老师一家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牛树人一听,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突然扔下手中的锄头,激动地仰天说道:“天啊,看来我牛树人还真是个有福之人,上天还是厚待我呀!!”他转而面对着春子说:“这等好事千万不可错过,你赶紧给你老师回个话,就说我一百个答应。”牛树人又摇摇头,“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他家,求亲嘛,应该郑重一点。”
春子说:“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下,就这么急着答应?”
牛树人说:“你这混小子,这样的好事还用得着考虑吗,估计不知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这一天呢。”
“可我,可我还没想好。”春子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牛树人将锄头捡起,“走,我们回家去说,看你小子还有啥想不通的,我来帮你开开窍。”
一路上,父子二人继续交谈。牛树人问春子:“是不是那姑娘长得好难看?”春子摇摇头,说:“非但不难看,而且还挺漂亮。”牛树人回头看了看春子,不解地又问:“那你有啥理由不答应?”春子说:“我觉得与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了解她。”牛树人说:“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会不了解呢?”春子说:“只能说是认识得比较早,但交往并不多。”牛树人想了想,说:“其实太了解了也并非好事,所谓距离产生美嘛。再说,你老师夫妻二人对你有大恩,既是他们的心意,你能不答应吗?”
春子闻听便不再言语,这正是他左右为难的症结所在。
到家后,牛树人洗了手,倒了杯水喝。看他的神情,显然已从刚得知消息时的兴奋中走了出来,变得冷静了许多。他□子坐在自己身边,说:“我之所以赞同这门亲事,与你老师的女儿好不好看无关,将来孝顺不孝顺无关,我第一个想到就是她能够帮到你。爸爸是无用的人,现在身体也不好,将来非但帮不上你什么忙,肯定还要拖累你,所以你今后的日子并不一定好过。而你若能与县长的女儿成亲,就不怕没有好日子过,事业上也会有大发展。”
父亲的用心是显而易见的,他完全是从现实利益出发看问题,这也难怪,饱经风霜的他一辈子生活在社会底层,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做梦都想翻身做人上人,而现在有机会与当今的一县之长结为亲家,无异一步登天,怎么不会让他激动不已,又怎么不会让他举双手赞成。
春子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顺从了父亲的心意。在春子的心中,尽管牛芳玲仍然占据重要位置,无奈已嫁作人妇,估计相守难再,最重要的是,春子不想辜负了刘老师和蔡县长的一片美意,他们有意将唯一的女儿托付自己,这是对自己无比的厚爱与信赖啊。想到这,那个也许会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开始在春子眼前浮现,蔡芬时尚而充满活力的气质神情,对春子来说虽感陌生,却也不无吸引力。春子不解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难道真是距离产生美吗?抑或是刘老师骗他,故意说蔡芬喜欢自己。但那样可能吗?如果没有事先与自己女儿通气,她断断不可能与自己说那番话的,不可能让自己回来与父亲商量这事的。
回城后,春子与蔡芬相约在外玩了几次,觉得蔡芬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性格温和了许多,对自己也变得颇为友好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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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知道女儿态度的突然改变多半是感情受挫的缘故,答应接纳春子不一定出自真心,或者说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她宁愿把这当着女儿与春子成就好事的契机,所以极力促成。因为刘秀坚信,像春子这样的好孩子一定能给女儿带来幸福。
春子父亲牛树人的到访,让刘秀很是高兴,她留牛树人吃了中饭,并和他谈了很多细节性的问题。刘秀说:“如果双方都没有意见,则二人的亲事就这样定了。考虑到你家的实际情况,两人结婚用的房子由我们安排,你们准备一些结婚用品即可。”牛树人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在乡下摆结婚酒席。”刘秀说:“那是自然,你们男方的亲友可以就在乡下吃酒,我们女方的亲友多在城里,则就到城里吃酒。至于做酒席的钱则由我们来出。”牛树人说:“酒席钱由你们出说不过去,还是由我们来出好了。”“可是?”刘秀担心他家的经济条件不允许。
见二人意见不一,坐在一旁喝茶的蔡学良说:“乡下的酒就由男方付好了,不过你们还要买结婚用品,若经济紧张尽管直说,我们可帮着添置一部分。”
牛树人满脸是笑,对蔡学良说:“你们真是好心,既给我们面子,又不让我们多花钱,春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能遇见你们这样的贵人。”
蔡学良说:“快别这样说,结了亲就是一家人,什么都好商量。女儿的婚事我操心得少,这多亏了她妈妈。”
牛树人又朝刘秀笑脸致意。
春子和蔡芬则坐在一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二人不时偷眼互望,又羞耻地低头不言语。也是,谈婚论嫁,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第一次。
接着,双方大人又商量起婚期来,准备早些将好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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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忙着操办春子与蔡芬的婚事之际,李唯一与赵晶晶却演绎了一场颇为惊险的传奇故事。
一天,李唯一对赵晶晶说:“我很早学过摄影,因为工作忙几年都没太摸相机了,现在手头工作稍松些,要不这个星期天我带你到一个美丽的乡村去试试手艺。”
“你还有这手啊?”赵晶晶放下手中的文件,对李说:“可是你为什么非带我去呢?”
李唯一嘿嘿一笑:“这还用说,因为你长得漂亮嘛,正好做我的模特。”
赵晶晶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你都做领导了,可别再油腔滑调。”
“嘿,小赵,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唯一像是急了,“说实话反到称我油腔滑调,难道要我说你丑八怪才算是领导说的正经话吗?”
赵晶晶连连摆手:“哦,我说错了,说错了,按照领导的指示,我星期天奉陪就是。”顿了顿,她转而又说:“只是,只是我手头还有个文件未起草完,恐怕星期天还要加班才行。”
“哪个文件?”李唯一问。
赵晶晶说:“就是你昨天交待的关于加强旅游市场管理的呀。”
“哦。”李唯一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对全县旅游市场也不是很熟悉,还是我自己来起草吧,我今天加个夜班就行。”
“嘻。”赵晶晶一笑,“那就多谢领导的关心,有劳你了。”说着将相关文件材料交到李唯一手中。
李唯一看她那得意的神情,心想:我可不是替你白忙活的,鬼精灵,丫头辫子!
星期天到了,赵晶晶如约随李唯一下乡摄影。
李唯一叫司机小江送他们到一个叫三里头乡的集镇便叫他回去了,说是等会山路难走,不如步行。
二人走过一片树林,果然风景如诗如画,只是周边看不到村庄,也没有行人,显得特别的静。李唯一手握相机,帮赵晶晶选好角度,咔嚓咔嚓地照起来。
“前面好象有一汪湖水。”赵晶晶指着远处说。按照她指的方向,李唯一透过树林果然看到了水的波光。“只是前面已经不好走了。”李唯一说。
“那我们不去了。”赵晶晶说。
“要去。”李唯一说,“有水才显得有灵气,我们应该到水边去。”
赵晶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今天穿了运动鞋来。”
李唯一朝她笑笑,“你以为穿了运动鞋就解决问题啦,实话告诉你吧,前面那湖叫水月湖,水清且味甜,只是很少人去。”
“为什么呀?”赵晶晶不解地问。
李唯一说:“因为那里以前常有野兽出没。”
“啊?!”赵晶晶一惊。
“这已是几十年前的事,现在早没有了。”李唯一顿了顿又说:“不过,当时有猎人为了捕猎野兽挖了很多特别深的陷阱,虽然捕猎到了一些野兽,但由于陷阱太多,猎人自己不小心也掉进其中一个陷阱了,从此再没出来过。”
“你说得怪吓人的,我们还是不去的好。”赵晶晶说。
李唯一一笑:“这个传说说了几十年了,估计也就是个传说而已,因为有胆大的到那边游泳玩耍,并没遇到多大危险啊。”
“要去你去,我还是不敢。”赵晶晶仍然感到害怕。
“好吧,你就到这里等我,我过去拍几张就回来。”说着,李唯一拎着相机朝水月湖走去。
第十八章:灭顶之灾下的真实
李唯一约摸走出了二三十米,赵晶晶还是按奈不住好奇,或者不甘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跟着朝那边走去。
“你看,那湖果然好看极了,水面澄清澄清的。”快走出树林时,赵晶晶指着不远处的水月湖说。
“是啊。看来那个传说还真只是个传说,你看我们都快走出树林到湖边了,也并未遇见有什么陷阱呀。”李唯一开心地说。
可这句话刚说完,就只听“轰隆”一声响,两人一下子便从地面消失了。
等两人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身上因划伤而出现的剧痛。两人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赵晶晶哭腔着声音说:“李主任,李唯一,这下好。”她狠锤了一下李唯一:“都怪你,非要来这个鬼地方!”
李唯一还算冷静,对于赵晶晶的吵闹也不答话,只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四围的土壁很高,也很陡峭,且由于面上是厚厚的陈年积土,一碰就会大片塌落,无法攀爬上去,弄不好还有被陈土活埋的可能。
踩在厚厚的枯枝败叶上,望着头顶上两人掉下来落下的一个不规则的洞口,李唯一呆住了。而在此时,赵晶晶呼喊“救命”的声音也开始变小,甚至有些撕哑。
李唯一说:“不用瞎喊了,如果真有人到这边来,我们能够听到。”
“可是要等有人来到这里,恐怕已没有机会再喊了。”赵晶晶悲观地说。
“但现在没有人在四周,喊声再大也无用,空耗体力。”李唯一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把你困在了这里,我该死啊。”
赵晶晶没有接他的话,此时她身体似乎支持不住了。李唯一见状,赶忙扶住她的腰身,帮她慢慢蹲下然后坐在地上。“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否则你会支持不了多久。”李唯一说。
赵晶晶点点头,将头慢慢地靠在了李唯一的肩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树林里却始终静得可怕,因为没有一个人路过这里。眼看从洞□进的阳光一点点上升,直至消失,两人的心也随着陷阱内的光线一样变得越来越暗。
“呼,呼……”外面刮起了风,拐弯抹角来到了陷阱之中,二人不禁打起了寒颤。
“你害怕回不去吗?”赵晶晶问。
李唯一说:“不会的,别灰心。”
“别自欺欺人了,天都变黑变凉了,哪还会有人来。还有,你没闻到这陷阱里有股难闻的气味吗,也许我们没等饿死就已被毒气所毒死了。”赵晶晶说。
“那你是害怕了?”李唯一问。
赵晶晶将靠着李唯一肩膀的头抬起,用双眼凝视着他:“说来你也许不信,开始我的确很怕,怕得要命,但现在好多了。”
李唯一用不解地神情望着她。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赵晶晶问。
李唯一一愣:“为何问这个问题?”
赵晶晶不答,继续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李唯一点头说:“没错,我是喜欢你,要不怎么老想着法子和你凑一起。”
赵晶晶面带微笑,她说:“所以我现在不怕死了。”
“这又是为何?”李唯一有点犯糊涂了。
“因为,因为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赵晶晶说。
李唯一这才省悟过来,但他仍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
赵晶晶点点头。
李唯一喜极而泣:“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
赵晶晶也流下了眼泪,落在李唯一的手上,凉凉的。她说:“已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呢。”
李唯一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相反,你让我看到了幸福的曙光。”
天渐渐黑下来,陷阱里光线更暗。
只听赵晶晶用微弱地声音说:“你能吻我一下吗?我不想我这一辈子连接吻是啥滋味都不知道。”李唯一不禁凄然:“没想到你连接吻都没试过!”遂把头俯下,将赵晶晶颤抖的嘴封住。李唯一“哟哟”连声,因为赵晶晶老咬到他的舌头。后经几番咬合,两人终于渐入佳境。
赵晶晶突然抽泣起来,李唯一问:“好好的为啥要哭呀,是不是又害怕起来了?”
赵晶晶摇摇头,说:“没想到接吻的感觉这么好!”
李唯一闻听又俯下头去,直至两人渐渐失去了知觉……
过了许久,李唯一被一阵呼喊声惊醒,原来是司机小江带着三里头乡的干部找来了。
获救后,李唯一问小江:“你没回去吗,怎么知道我掉进陷阱了?”
小江说:“你命大啊,我回县城不久,领导就用bp机呼我,说找你有事,但联系不上你,问是不是坐我车外出了。所以我便回三里头乡找你,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人,后来听说一个叫水月湖的附近多年前挖有好多陷阱,我担心你掉入陷阱了,便发动乡里的干部来寻,想不到你果然在那。”
李唯一说:“真谢谢你啊,对了,领导找我有啥事呢?”
小江说:“郑清明主任说找你要个材料,我也说不太清楚,你还是自己打个电话给他吧。”
此时已是晚上8点多钟,李唯一用三里头乡党政办公室的电话接通了郑清明家里的电话,原来是县委书记李又兵突然想看“高峰县首届旅游节”的活动方案,而这一方案正是由李唯一负责起草。
“郑主任,方案已搞得差不多了,明天我送给你过目。哦,哦,今天我到乡下有点事,呼机没信号,所以不知道你找我。哦,实在对不起,你帮忙担待些。好,明天我当面向李书记作解释……”应付完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唯一来到赵晶晶休息的房间,见她也无大碍,才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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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春子在李唯一办公室听他介绍掉落陷阱的经过后,笑说李唯一:“你小子是因祸得福啊!”
李唯一哭笑不得,他说:“唉,春子别说啦,此事祸多福少!虽然赵晶晶在灭顶之灾到来时吐露了真言,可自从获救之后,她与我保持了更远的距离,那真情一幕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更让人恼火的是,此事竟悄然传扬开了,说什么我与赵晶晶躲在密林深处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气死人了!”
春子说:“我也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议论,所以特来问你。我看人家赵晶晶不理你也是对的,她现在能跟你好得起来吗?我想过些时日待大家淡忘此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唯一说:“可我在私下里与她交谈,她竟不承认那天在陷阱里说过喜欢我,还说以后不许我胡说八道,否则与我翻脸,你说她到底是啥意思?”
春子摇摇头:“算了,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真的别再提了,我都没兴趣听了。”
李唯一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你小子现处温柔乡中,哪里愿理会兄弟我的苦处。对了,你和蔡县长的女儿什么时候结婚呀?”
春子说:“不知道。到时总少不了请你吃酒。”
两人正说着,春子bp机响了,原来是县种养办主任葛为民找他有急事相商。
第十九章:钦佩中衍生爱慕
在葛为民的办公室,春子见他来回踱着散乱的步子,便问:“葛主任,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葛为民说:“刘正红刚从河南回来了,说林源公司要推迟一个月来高峰回收产品。”
“什么?”春子一惊。刘正红是县种养办干部,前些天被派往河南督促本年度高峰县科技种养产品的回收工作。
“刘正红人呢?”春子问。
“哦,他从火车上一下来就赶来向我汇报,已经人困马乏,我叫他回家休息去了。”葛为民说。
春子又问:“那林源公司以什么理由推迟回收呢?”春子问。
葛为民说:“他们说资金周转不灵。”
“可是我们的老乡正满怀丰收的喜悦等着他们来啊!”春子接着又说:“我真不知该如何向老乡们交代。”
葛为民说:“是啊,这事拖不得,我马上向县领导汇报去,看他们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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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委常委会议室,县委书记李又兵说:“公司出现了暂时的资金困难也是正常的,我们不应该拿着一纸合同说事。”
县长蔡学良说:“他们能否兑现合同关乎我县几万农民兄弟的切身利益,我们必须督促林源公司严格按合同办事,按期回收所有产品。”
李又兵说:“我已经亲自打了电话给公司老总林梧意,他答应一个月后马上过来回收所有产品,我们也应该体谅人家办公司的难处嘛。”
蔡学良不无担心地说:“我县农民交纳给该公司的购种款高达七、八千万元,我真怕出现什么意外。”
李又兵摆摆手说:“你又是多虑了,林源公司是当地有名的龙头企业,不是什么皮包公司!”
主管农业的副书记吴地寿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快到回收产品的时候了,我们该向农民作何解释?”
蔡学良点点头:“这也是个大问题。”
李又兵说:“这样吧,种养办、农业局、科委等有关单位分成几个工作组下去,协助各乡镇做好农民的思想稳定工作,就说林源公司近期由于业务太忙,暂时没有人力派来高峰,不过请他们放宽心,在县委、县政府督促下,林源公司会尽快派人来高峰回收所有农产品,让农民兄弟耐心等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蔡学良说:“群众不可欺,我们应再督促这家公司赶快履约,否则我们政府将再次失信于民,后果严重。”
李又兵表示同意:“就请地寿书记再到河南跑一趟,务必请他们赶快履行合同。”
接着,常委会又开始讨论下一个重要议题。
蔡学良向常委们通报了有关举办“高峰县首届旅游文化节”的各项准备工作情况,他说:“新景点的开发和老景点如净林禅寺的修缮已基本结束,城区各宾馆饭店经过一年多的改扩建,也基本达到了预期目标。”
李又兵高兴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前几日在市里开会时,市委杨永元书记说省委书记章世杰同志答应来高峰参加旅游节的开幕式,这是我们的光荣,所以我们要再接再厉,把各项准备工作做得更好。”喝了一口茶后,他接着说:“高峰宾馆还要提高接待标准,确保省、市领导吃住满意舒心。还有,用来接待各级媒体记者的文秀宾馆也一点疏忽不得,请有关同志再去走走,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高峰县要扬名天下,少不了这些无冕之王啊!”
接着,会议又对有关安保工作等进行了研究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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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春子早出晚归下乡奔忙,有时晚了便住在农家。因为他想在林源公司来高峰县回收科技种养产品之前先摸个底,做到心中有数,便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据初步统计带估算,高峰全县的科技种养产品总量大大高于上年,总销售收入将达到1.8亿元以上,数万农民将从中受益。春子将这一统计数据报告了县政府,县政府又通报给了林源公司,请他们尽快携资前来回收。
一天晚上,春子从乡下回城来到一处新房,已两腿发软的他倒头便朝床上一躺,突然,“唉哟”一声将春子惊得跳将起来。春子拉开电灯一看,是蔡芬靠在床沿。原来,十几天前,春子已从出租屋搬到了蔡家为他结婚准备的新房里住。房子是蔡芬母女俩亲自布置的,精致而典雅。
“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弄痛你哪里了?”春子关切地坐到床沿,问揉着眼睛的蔡芬。
蔡芬像是睡着了刚醒的样子,她说:“痛倒是不痛,不过,天还没黑我就过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春子说:“唉,事情太多。可我回来你也说一声啊。”
“你还怪我!”说着,蔡芬打了春子一下,“混蛋,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正打磕睡吗?笨得像头牛一样,回来就往床上一扑,也不管床上有没有人。”
春子嘻嘻一笑:“我是故意向床上猛扑的,因为我知道你在上面。”
“吓!”蔡芬说:“你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这一说,倒把春子说得没了话。的确,春子在与蔡芬的交往中规规矩矩,从不敢有半点过于亲昧的举动。这虽然表示出对蔡芬的十分尊重,但就现时代而言,这种过分保守的姿态倒让蔡芬觉得不自在,但又不好明说。有时两人相约在郊外散步,蔡芬想挽着春子的手都很难。春子的手总是躲躲闪闪,让蔡芬颇为不快。
但春子彬彬有礼的形象也很让蔡芬钦佩。她想起曾经与郭有才交往时,见面不是亲嘴就是搂抱,这还不算,对方非要与自己上了床才算罢休,其只贪图玩乐之心显而易见,只恨自己年少无知留下了这一桩恨事。而春子则截然不同,完全正人君子的作派,除了让蔡芬有些感到不适应外,则多了一份对春子的钦佩。她想,也许这样的男人才真正值得托付。因此,蔡芬由对春子的钦佩中又衍生出了些许爱慕。在爱慕之心的驱使下,使得她更想与春子交往了。春子搬到新房住后,由于她有房门钥匙,没事就往这儿跑,春子不在呢就帮着整理整理房间,或一个人静静呆在这儿等他。
见春子不说话,蔡芬笑问:“你知道下个星期三是什么日子吗?”
春子抓了抓脑勺,摇了摇头。
“唉,真气死人了!”蔡芬假意不理他。
春子又想了想,猛然醒悟:“哦,我真忙昏头了,差点把好日子忘了,真该打。”
蔡芬转怒为喜:“我们结婚的那天,你不会还想着你的工作吧?”
春子也被逗笑了:“那到不至于。”沉默了半晌,问道:“有件事我心理还有个疙瘩,不请你解开不痛快。”
蔡芬说:“啥事呀,吞吞吐吐的。”
春子说:“像我这样的土八路,你一直是不放在眼里的,咋突然就愿意嫁给我呢?”
蔡芬竟一时答不上话来。事实上,蔡芬当时答应母亲要嫁给春子,完全是在受郭有才羞辱后,悲愤的心情一时无法排解而随意作出的决定,也是为了应付自己的母亲。想不到自己刚点头便被母亲推向了实质性操作阶段,更想不到在不得不与春子交往中发现了春子的诸多长处。这些长处也许春子一直都有,但自己长期对他熟视无睹,从来都没在意过。现在发现了,也觉出了它的可贵,所以她真有些庆幸命运之神将春子赐给了自己。
但这些心理过程能说给春子听吗?自己与郭有才交往的过去能说给春子听吗?蔡芬不敢,她担心失去春子。
“你知道女孩的心吗,越是喜欢的,越表现出无所谓。”沉默良久,蔡芬终于开口回答了他。
“哦,是这样啊。”春子似懂非懂。
“当然了,你怀疑我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蔡芬说。
“那到是。”春子兴奋地拉住蔡芬的手,直到手心里出了汗。
“蔡芬。”春子叫了一声,猛地抱住了她,紧紧的。蔡芬被他这一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用手紧紧抱住了对方。
两人展开了舌头大战,在不松开嘴的前提下,春子用手开始抚摸蔡芬凹凸有致的身体。此时蔡芬已将外衣脱了,春子宽厚的右手握着她圆浑的□,虽中间隔着毛衫,但仍让蔡芬感到晕眩,一股无法言说的舒爽传遍全身。
突然,蔡芬从自己身上感到了春子某个部位的变化,坚硬的突起被夹在自己两腿之间,她不由自主地并了并腿,只听春子“嗯”的一声后便将她的羊毛衫从裤腰带中扯出来。
一对雕花缕空的胸罩呈现在春子眼前,胸罩下白晰饱满的双乳此时充满了无穷的诱惑,他左拽右扯始终不得要领,便干脆将胸罩向上一推,上面各镶嵌一颗紫红葡萄的双乳顿时脱颖而出,弹跳数下。春子眼都直了,他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可爱的宝贝,正要俯下身子用嘴去含那紫葡萄时,却突然停住了。
“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对你。”春子将蔡芬的毛衫拉下,对她深表歉意。
蔡芬沸腾的心像浇了一瓢凉水,“你怎么啦,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春子凝望着蔡芬,“你太美了,美得让我不忍对你无礼了。”
“你并非对我无礼啊。”蔡芬说,“还有几天我们就成为夫妻了。”
“是啊!”春子将蔡芬扶起,“还过几天时间你就成为我老婆了,我何必急于这一时,我们应该把最美好的时刻留给新婚之夜。我想等到那天晚上来做会更安心,也更开心。”
蔡芬扑倒在春子怀里,眼里含着泪花,既是幸福的泪,也是愧疚的泪。
春子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省得爸妈惦记。”
“嗯。”蔡芬起身整了整衣服,和春子说了一会话后,依依不舍而去。
第二十章:新婚梦碎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子穿着笔挺的雅戈尔西装站在文秀宾馆门前笑迎宾客,差点让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跌破眼镜”,有人惊呼:这不是倜傥风流的周润发大哥吗!因为春子尽管有一米七八的个头,但由于平时不注重穿着且极少修饰而显得有些“土气”。这天可不同,春子在蔡芬的建议安排下,城里最高档的美容店师傅为他进行了形象设计,加上他内心充满喜悦,兴奋非常,春风满面,使得和从前相比判若两人。当然,身着婚纱的蔡芬也毫不逊色,美丽而时尚,因此又有人惊叹:真是佳偶天成啊!
此时,谁也没有在意有一个人在文秀宾馆附近来回走动,且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对正开心地招呼客人的新人。他也是来祝贺的吗,为何犹豫不前呢?
蔡芬灿烂的笑容如盛开的桃花,她正伸手欲与一位来宾相握时,突然感到手臂有些僵直,当对方已将自己的手握在手中,她似乎失去了知觉。
“祝贺你!”祝贺蔡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想起来就愀心疼痛的郭有才。
“谢,谢谢。”蔡芬努力使自己镇定。她还不知道郭有才此来目的何在,只希望他千万不可生事才好。
郭有才又来到春子跟前,握住春子的右手说:“祝贺你啊!”然后小声在他耳边又说了一句什么。
蔡芬高度关注郭有才的举动,当见他在春子耳边轻声嘀咕什么时,她发觉不妙,特别是看到春子随后脸色大变,更是心慌意乱。
郭有才大笑一声扬长而去,春子则望着他的背影面如死灰。蔡芬心虚,不敢问春子到底听他说了什么,只是在内心不断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也许真是上天感应,蔡芬担心春子大发雷霆的情形果然没有出现,春子片刻沉默后便被道贺的客人所打断,他仍旧招呼着客人。
可尽管如此,蔡芬还是感觉到了春子神情的异常,她的心紧张极了。
在门前迎完客人,一对新人来到宴会大厅。只见宾客满座,推杯换盏,喜气洋洋;县领导和长辈们多在包厢之内,亦是谈笑风生,笑语盈盈。春子与蔡芬双双来到宾客面前,一桌一桌敬酒致谢。
酒宴罢,已经酩酊大醉的春子在李唯一、郑金平等好友搀扶下回到新房,蔡芬赶紧将被子掀开,让春子睡到床上。
“怎么让他真喝酒呢,结婚敬酒原本意思下即可,大家都会理解的。”李唯一说。
蔡芬眼睛有些湿润,满怀委屈却不好说出口。其实开席前已经用空瓶灌满了凉开水给新郎新娘敬酒用,谁知春子偏不用那凉开水,换了瓶真酒一杯一杯喝个不停,终因喝酒过量而支持不住,被人搀下酒宴。蔡学良为此很生气,但碍于客人在场而不好责备。刘秀也很觉奇怪,不知道女婿哪根筋不对,非要在婚宴上喝成烂泥。
郑金平说:“原本想闹你们的新房呢,现在春子喝成这样子,看来要多休息才行。”李唯一说:“那我们就别打扰了。”说着,几人出门而去。
“嗷……”春子一口吐出来,污秽全沾到新被上了。蔡芬赶紧过来用毛巾打湿后一一擦干净,忙了有十几分钟,她始终没有一句埋怨的话。相反,她像犯人等待最终审判一样忐忑不安地等着春子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蔡芬听春子说:“我口干,有水喝吗?”正靠在沙发上发呆的蔡芬忙跑去倒了杯开水送到春子口边,“你醒啦,头还疼吗?”春子咕咚喝了一口水,没有作答。
“我爸妈刚来看过你了。”蔡芬说。
春子仍旧不答话。
蔡芬眼一红,“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说出来吧,想让我怎么样都行,不要不理我好吗,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啊!”
春子抬眼望了望蔡芬,终于开口说话了:“结婚,结婚?对你来说还有新鲜感吗?”
蔡芬眼泪掉下来了,“我知道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那都是过去了的事,你不要这样难过好吗?”
春子苦笑一声,又不答话。
蔡芬心痛极了,对春子说:“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春子摇摇头,说:“没什么,他只说你很好,尤其是床上功夫了得,让我好好享受,好好珍惜。”
天啊!蔡芬如五雷轰顶,心如刀绞。她说:“那你准备怎样对我呀,你说呀?如果不想要我也成,反正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打结婚证。”说着,唔唔哭出了声。
“别担心。”春子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是金枝玉叶,能嫁给我这个乡巴佬已经是上天开恩了,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不要这样说我好吗。”蔡芬走近春子,一把抱住他说:“我早就看出你闷闷不乐,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春子不语。
蔡芬说:“今天那人叫郭有才,他坏透了,他是有意来伤害我们俩的,你别理他好吗?”
“难道你们俩是清白的,是我冤枉了你?”
蔡芬无言。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原来是母亲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二人连忙强装笑颜相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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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当所有喧嚣褪去,春子与蔡芬又回到新房。
“你先睡吧。”春子说。
“那你呢?”蔡芬关切地打量春子,“是不是刚才我爸说了你几句,又让你不高兴啦?”
春子摇摇头:“我想坐坐。”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燃起了一只烟。他的心里很乱,蔡芬给予他温馨的家的同时又给予他心灵的伤害,不知该如何待她才好。
春子虽然晚上没再喝酒,但由于中午喝酒过量,不仅现在的头还依旧昏然,而且四肢的关节也有些酸痛。他坐着的身子渐渐倒在了沙发上,蔡芬过来请他上床去睡,春子还是不肯。他心里清楚,不管蔡芬如何努力,她从前那美好的形象已一去不复还了。
正如每个女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爱人形象一样,每个男人也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爱人形象。春子心中的爱人形象是冰清玉洁的,是美丽善良的。而蔡芬似乎已离此标准太远、太远。
但是不是就此就不再理她呢?春子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她有天大的错误,可如今已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能真的弃之不顾吗?不仅不能面对亲友,更无法面对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岳父岳母。
春子又想到了牛芳玲,这个不知去向的女子曾一度是他心中的天使,一度在他心中占据着“妻子”的位置,然而命运弄人,一对有情人偏偏劳燕分飞。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春子无法获取答案,只能在心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一张苦脸,两行清泪。这是蔡芬见到的春子在沙发上睡着时的情景,心中亦不胜伤痛。她到床上抱起被子轻轻盖在沙发上,将枕头轻轻塞到春子的头下,然后再从柜中取出另一床新被铺到床上。
想着第二天还要随春子到牛磨村去,按乡俗拜堂成亲,她强迫自己睡下,以免第二天在亲友面前出丑。
这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无言!无性!无爱!?
第二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高峰县首届旅游文化节”即将开幕之际,县委副书记吴地寿从河南省三门峡市传来消息:林源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不见了!
这完全出乎李又兵的意料,怪不得最近怎么也联系不上公司老总林梧意,原来开溜了,这可不得了!他找来县长蔡学良通报了这一情况,蔡也为之震惊。李又兵说:“这次地寿书记亲自到三门峡时,林源公司的那栋办公大楼已人去楼空,据说公司解散了,林梧意等几个负责人不知去向。”
“难道堂堂一家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会突然‘蒸发’吗?”蔡学良焦急地说,“地寿书记找了三门峡市有关部门没有,他们怎么说?”
李又兵说:“该市有关部门对此也毫不知情,你说这事该咋办?”
“我原本对此早有不详预感,可一想林源公司在他们市连年被评为‘龙头企业’,想必颇具实力和颇守信誉的,所以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竟然真发生了这样难以置信的事。”
李又兵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老吴在那里已是回天乏术了,当地政府说,给林源公司评奖发证完全是按照过去的业绩来评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无法干涉公司的经营行为。”
蔡学良叹了口气,“老李啊,这能怪谁呢,我们搞农业产业化开发,既不是与人家当地政府合作,也不是人家政府搭的桥,人家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搭桥?”李又兵眼前一亮,“对,快找来那个在我们县办榨菜厂的河南老板吴正纯,是他搭的桥。”
不多久,县委办工作人员请来了吴正纯。
吴正纯闻听此事极为吃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人在高峰县,事先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李又兵说:“你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吗,要想尽设法将他找出来。”
吴正纯说:“他也只是我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我只知道他是三门峡市陕县人,具体在哪就不知道了。再说,知道在哪又有何用,他既然要溜,哪会在家里。”
李又兵怒了:“这我知道,只是林梧意是你介绍我认识的,你要对此事负责。”
吴正纯说:“我是一番好意,哪知会出现这样的事,能怪我吗。”
蔡学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好啦,吴老板,你先回去吧。”待他走后,又对李又兵说:“书记啊,现在怪他也没用,再说,他在我们这儿的那家工厂,所有资产加起来也就两三百万,他能解决得了我们现在这个大难题吗?还是召集几套班子的领导一起来议一议,琢磨个良策吧。”
李又兵摇摇头:“不妥,此事不宜声张。”
“我们几套班子的领导内部议议有何不妥?”
“唉,不行啊,不是我信不过我们的班子领导,而是此事已经极为敏感,一旦传开,势必大乱。更何况马上就要举行首届旅游文化节,省市领导都要来,一点差错都出不得呀。待地寿书记回来后,还是我们几个书记碰个头再说吧。”
如此忧心忡忡过了两日。吴地寿一回到高峰,便赶到书记办公室见李又兵,详细汇报了在河南的情形,称林梧意的失踪可能是蓄谋已久的,是有意诈骗。
李又兵将县长蔡学良和几个副书记叫来了,他说:“当务之急是要做好保密工作,稳定压倒一切。”
蔡学良说:“涉及到无数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我们还是向市里汇报吧,或许上级会有好的解决办法,也是给我们自己争取一些主动。”
吴地寿说:“应该请公安部门介入,全力追捕诈骗犯林梧意。”
李又兵摆摆手,“不行,目前既不能让上面知道,也不能让下面知道。我说了,当务之急是确保稳定,保证旅游文化节的顺利举行。”他对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江子潢说:“你要调动一切力量,确保旅游文化节期间全县的安全稳定。”
蔡学良说:“那农民手头的农产品怎办?”
李又兵说:“我们再想办法吧,要不请地寿书记牵头到外面联系科技农产品的销路,尽量减少农民的损失。”
************
在牛磨村,牛树人刚从地里挖天麻回来,家里就来了不少人。
有人问:“树人啊,你说现在差不多已过了一个来月,怎么上头也不派人来收购呀?”
又有人问:“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我们还指望用天麻卖钱置办年货呢。你说,上头啥时来收啊?”
牛树人叫大家凳上坐,说:“上次我打了电话给春子,他也是说这个时候会来的,谁知现在也没个动静。”
“春子是县里的主任,他说的应该没错啊。其实我们也是冲着他才搞的科技种植。”一个村民说。
“没错。”旁边有人附合道,“要不再给春子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啥时候来啊,急死人了。”
“要打你们去打吧,我去找找他的传呼机号码。”牛树人说。
“好。”有人答应着。因为牛磨村只有老书记牛双全家装有一台电话,知情人都明白,牛树人决计是不会到他家打电话去的,有时因急事要找春子,他也宁愿跑到邻村去打。
众人拿着牛树人给的传呼机号,来到老书记牛双全家。
牛双全也正为收购人员迟迟不来而着急,他前几天为这事还专门跑到乡里询问,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现在听说大家要给春子去电话,他满口答应并亲自拔通了传呼号。
不多久,春子便回过电话来了。牛双全正想去拿话筒,一想又缩回了手,示意旁边的牛木根去接。
牛木根拿起话筒,操着粗重的声音说:“春子吗,我是你木根伯伯,想问你件事。”
春子听说是一大家的木根大伯,尊敬地说:“哦伯伯你好,你有事就问吧。”接着,意料中地听他说了一通大伙都为科技种养产品至今无人来收而着急万分的事。春子为此事也心急如焚,但他并不知林源公司负责人失踪的事,所以在电话中好言安慰大家,说不久就会组织回收了,叫他们放心。
听春子这么一说,附在牛木根耳旁的一些村民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牛双全说:“没事的,春子是县里的主任,专门管产品推广和回收的,他说过几天我们就耐着性子再等等。”
众人议论一阵后,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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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刚放下话筒,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妻子蔡芬打来的,说母亲留她在那里吃饭,叫他也一块过去。春子说自己煮点面条吃,不想去。
蔡芬知道春子对自己还心存怨恨,便也不想多说什么,将电话挂了。母亲刘秀见女儿闷闷不乐,便问:“怎么啦,春子不愿意来?”蔡芬说:“不是,他想抓紧赶一个材料。”刘秀摇摇头说:“不对,我早发觉你们两人有什么不对劲。”“妈,你说啥呀,哪有什么不对。”蔡芬说着躲到自己房间去了。刘秀随后便推开她的房门,说:“别骗妈了,你们出什么事啦,是不是吵架了?”蔡芬不语,心却似刀绞——自从与春子结婚后,由于春子对她与郭有才的过去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肯与她亲近。虽然春子从未大吵大闹,但他冷漠的神情足以让蔡芬伤心欲绝。但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过错,因此强忍心中所有的委屈,人前人后努力扮演自己作为一个妻子的角色,洗衣、做饭,认真细致地照顾着春子的起居。这天是母亲打电话到她学校让她下班过来的,母亲想叫她和春子一起吃晚饭,没想到春子宁愿一个人在家吃面条。
刘秀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说给妈听好吗?”
蔡芬看着母亲关切地神情,又忍不住落下眼泪。是啊,这个最关心自己的亲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结婚半个多月竟没有过上一次夫妻生活,心里是何等的苦啊!
尽管这样,蔡芬仍不想将这些告诉母亲,一是因为过错在自己,如何能启齿?二是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让父亲知道,平添悲愤。蔡芬说:“真的没什么,他只不过为工作上的事忧心,担心林源公司违约,使农民手头上的农产品卖不出,受损失。”
“真的就因为这事?”
蔡芬点头。
“唉。”刘秀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怎么担心成这样?这孩子,做事总是太较真。”
……
第二日,春子来到办公室上班,县长秘书打来电话,说蔡县长找他有事,让他赶快过去一趟。春子心想,难道是蔡芬昨晚告了“御状”,今天老爷子亲自出马对我进行批评教育?
“蔡芬怎么能这样呢,夫妻之间的隐私她也好意思告诉父母?再说,自己之所以不愿亲近她,并非自己薄情啊!”春子边走边想,不觉已到了县长办公室门前,从门缝中可以看到,他正神色凝重地靠在椅子上……
第二十二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爸。”春子进门后,怯怯地唤了一句蔡学良。
蔡学良抬眼望了望他,春子在这刹那间觉察出了岳父眼神的颓相。几天未见,他怎么啦?春子心想。只听蔡学良说了句:“你来啦,好,先把门带上吧。”
春子依言而行,心里却直打鼓。在岳父的示意下,他坐在了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
“你结婚多久啦?”蔡学良问。
春子回答:“十几二十天了。”
“你只来家里看过一次我这个爸爸,没错吧?”
“我……”春子一时语塞,正想张嘴解释什么。
“算啦。”蔡学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功夫知道你们小两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重大的事情。”
春子睁大了双眼,“什么事?”
“林源公司给我们设了一个很大的骗局,我们县的创富革命失败了。”
“啊?”春子似乎听不明白岳父在说什么。
只见蔡学良长叹了一口气:“林源公司的老总们都失踪啦,不会有人来收购我们的农产品了。”
“怎么会这样?”春子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蔡学良说:“按照李书记的要求,这事还不能告诉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但我还是想通报给你知道,因为你对此项工作投入很多,用情也很深,不应该再蒙在鼓里了。”说着,又将吴地寿副书记在河南发现林源公司不见了的前前后后简要说了一遍。
“我昨天还打电话回老家说过几天就会来收购农产品,你说我该如何向乡亲们交待啊!”春子急火攻心,面色苍白。
“所以我还是决定早些告诉你,让你有应变的心理准备。”
春子几乎要哭出声来:“你让我如何准备啊,这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吗?不仅我家投了几万上去,还有很多人都是在我的宣传推广下参与进来的,他们肯定扒了我的皮不可!”
蔡学良说:“你所说的正是眼下县委、县政府面临的大难题啊!可马上就要举行旅游文化节了,为确保社会稳定,此事先不要说给任何人听。”
春子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他还在说些什么……
************
春子从县长办公室出来后,恰巧被在县政府办事的同学郑金平看见了。“春子,春子。”郑金平唤他。春子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郑金平便紧步跟上去,用手拍了拍春子的肩,“牛主任,不叫你官衔你当没听见啊!”
春子转头一看,“哦,你叫我呀?”
“怎么像没魂儿似的,出什么事啦?”郑金平问。
“没,没啥事。”春子吞吞吐吐,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了:“对了,你是不是想问分红的事啊?”
郑金平一怔:“分啥红啊?”
春子说:“你老婆不是将两万块钱给我家种天麻吗,现在到了卖钱分红的时候对不?”
郑金平一笑,“你说这事啊,我都记不起来了,以后再说吧。”接着又说:“对了,看你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告诉我,遇到什么烦心事啊?”
春子仍旧紧索眉头,不语。郑金平拍拍他的肯,“要不这样,如果你把我当兄弟的话,下午下班后我开车来接你,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保你将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春子问:“啥地方啊?”
郑金平神秘一笑:“到时就知道啦。不过有一点,可不能带老婆去哦。”
“到时再说吧。”春子说罢径自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郑金平看着愁眉不展的春子,轻叹一声也走开了。
坐在办公室的春子,心神不宁,他把刚获悉的这一消息视为巨大的灾难。的确,他的内心原本承载了太大的责任和抱负,他原本想通过这一创富革命让贫瘠的家乡迈向小康,让贫苦的乡亲获得幸福,也让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获得最大的心理满足。可如今,一切都将成为泡影,更严重的是,自己将无法面对那充满热切期望的眼神。虽说县委、县政府才是整个工作的策划、推动者,但在具体操作中,不少农民,特别是牛磨村的老乡们,是在自己面对面的宣传推广下才加入科技种养行列的,如果事情一旦失败,在这些人的心中,自己将是最大的元凶。想到这,春子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下午,春子没去上班,请了假躲在家里睡大觉。
妻子蔡芬下午下班,见春子躺在床上,以为病了,便用手拭他的额头。谁知春子立即睁开了眼。
“你没睡着啊,怎么不去上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蔡芬问。
春子答:“没事,只是心里烦。”
蔡芬以为又是为她的事,不敢接话。
春子叹息道:“人生真是苦啊。”
蔡芬闻听眼眶又含满了泪,她坐到床沿,悲伤地说:“如果你总觉得痛苦,我们就分手吧。妈昨天都问我们是否打结婚证了,我说马上就会去打,现在看来不必了。”说着,哽咽有声。
春子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一软,坐起身来对她说:“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为你的事心烦。”
蔡芬一听缓缓停止了抽泣,问:“那是为何呢?”
春子说:“这个就别问了,领导有交待,这事暂时保密,任何人不能说。”
“工作上的事吗?”蔡芬又问。
春子点点头。
蔡芬面露喜色。在蔡芬的心中,只要春子不是因为她的那件事心烦,天大的事也是小事,自己就用不着担惊受怕。
她从热水瓶中倒了杯热水,递给春子。春子接过,心中不禁浮起了一丝温热地感动,但很快就消失了。
“铃铃铃……”电话响了。蔡芬拿起话筒,原来是郑金平的电话。
春子接过蔡芬递过来的话筒,只听郑金平在电话中说:“春子啊,你果然在家啊,我到你办公室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春子问。
“你小子忘啦,我不是说带你出去找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吗。”
“哦。”春子一愣,他果真忘了,听郑金平一说才想了起来。他说:“不用吧,你忙你的去。”
“你小子,说好了的,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啊。”
“这……”春子想了想,还是答应道:“好吧,你现在在哪?”
“就在你楼下,快下来哦。”说着,郑金平将电话挂了。
春子回头看了看蔡芬,说:“郑金平邀我到外面去玩。”
“去吧。”蔡芬面露微笑地说:“到外面散散心也好。”
临出门时,蔡芬突然叫了一声“春子”。春子回头一看,见她的神情好像也想跟着一同出去。
“早点回来。”半晌,蔡芬说。
春子点点头,出门了。
************
“我们到文州去吃晚饭,然后就到那里玩。”待春子上车后,郑金平说。
春子不解地说:“我们县城有吃的、玩的,干嘛跑那么远啊?”
郑金平发动车子,边说:“这你就不懂了,要玩好,非跑远一点不可。再说,有车子还怕远点吗,保你一小时不要就到了文州。”
“好吧,今晚一切听你安排。”春子说罢,靠在坐椅上眼望窗外观风景。
轿车在公路上欢驰,果然不要一小时,就到了繁华的文州市区。
夜幕刚刚降临的文州市华灯初上,风情万种。郑金平领春子来到一座人工湖边,指着建在湖面上那栋欧式建筑说:“这就是咱文州最别具一格的酒店,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进去了就没有开心不起来的人。”
春子说:“这就是所谓西方迷茫水上大酒店啊,以前只听过,但从没进去过。”
郑金平说:“我早就想带你来的,但你那时还没结婚,估计会不适应,所以等到现在才带你来开开眼界。”
春子说:“你别说得这么悬,这与结没结婚有啥关系?”
“对有些人而言也许没多大关系,但对你来说……”郑金平看了看春子,“对你来说关系就大了。”
说话间,二人已走过酒店前长长一段浮桥,迈进了酒店大门。
大厅内装修豪华,富丽堂皇。有小姐引他们进入二楼的包间。踩在绵软的地毯上,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小休息间,放着几张楠木雕花的沙发,里面还有一间,是餐厅,只见挂在房顶精致的吊灯如明珠白练,用金色壁纸装饰的房间四围,上面挂着别具风情的西洋油画。
“请问您们几位?”服务小姐问。
郑金平说:“一共四位。”
春子问:“还有谁呀?”
郑金平一笑,不答。然后他点了各式完全不同的菜,有川菜,也有湘菜,还有韩国烧烤。郑金平说:“让你尝尝不同的口味。”
“这得花多少钱啊?”春子问。
郑金平说:“只要你吃得满意,玩得开心,花多少钱都值。”
正说着,一服务员领进来两名婀娜多姿的小姐。“这是您们要的坐台小姐,都是中专以上学历,感觉满意吗?”服务员介绍说。“你们好!”两小姐齐身致礼。
春子看看两美女,又看看郑金平,“这是,这是咋回事呀?”
郑金平对春子笑道:“你觉得她们好看吗?”
春子说:“好看,只是叫她们来干啥呀?”
“认为好看就行。”郑金平又对那服务员说:“就她们了。”
两小姐分别坐到了郑金平和春子身边。春子没逢过这架式,身子躲得远远的。郑金平拉春子坐下,“就我们两个吃饭多闷,所以请了两个美女一起陪着吃,这样才有情趣嘛。”
“哦。”春子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复又坐在了沙发上。他打量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小姐,长得确实很标致,便问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小姐回答叫张紫仪,湖南人,中专毕业,在这家酒店工作有一两年了。另一女子说叫舒奇,福建人,大专毕业,在这家酒店工作了有两三年。
春子好奇地问:“你们有知识有学历,怎么在这儿工作呢?”
两小姐笑了:“这儿不好吗,结交朋友,收入又高。”
“可是?”春子还想说什么,菜来了。
众人上桌。
望着窗外迷离闪烁的波光、桌上山珍海味的排场、身旁美女殷勤的媚笑,春子内心感到一阵疼痛。他一想到乡亲们的致富美梦就要落空,自己即将被巨大的责难所吞噬,就难以抑制内心的痛苦,又如何能开怀畅饮?
那个叫张紫仪的小姐问他:“老板心事重重,想必遇到了什么难事?”
郑金平也说:“是啊,你小子到底有啥事啊,美女当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
春子苦笑,将张紫仪倒的酒一口干了,并不答话。
叫舒奇的小姐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甭管有什么烦心事,今天我们都不去管它。”
“是啊。”张紫仪说:“既来之则安之,有我们姐妹陪着你,你还不满意啊?”
“没,没。”春子接过张紫仪递过来的酒杯,咕咚又是一口干了。
由于春子喝的是闷酒,很快便有醉意了。而这时的他对小姐递过来的酒更是来者不拒,喝得更欢。郑金平担心他喝高了,便叫他下桌歇歇,可春子不肯,口中直呼“今朝有酒今朝醉……”。郑金平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叫小姐帮手硬是将春子拖下桌按在沙发上,说:“下面还有好节目没上演呢,你就这样喝醉了多可惜啊!”
春子口里直冒酒气:“还有什么好节目啊?”
郑金平说:“你坐那儿等会儿!”
春子只好靠在沙发上,空调吹出的暖气让他倍感舒爽,他不觉眯上了双眼……
第二十三章:欲海回头本质清
朦胧中,春子感觉自己被人搀着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便问:“你们是干什么呀?”
答话的是张紫仪:“你朋友让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啊。”
“他人呢?”春子问。
“就在隔壁。”张紫仪待另外一人出去后,将门关上了。
“还说另有好节目呢,原来自己也喝多了跑去休息。”春子嘟嚷着,又昏昏欲睡。
睡梦中,春子跌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湖水中,他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划水,却始终靠不了岸。他正深感无助和恐俱时,一个手持灯笼的仙女从天而降,将他带到一片彩云之端,上面铺着锦被,而此时的仙女衣衫自然飘落,露出洁白如玉琢的胴体。仙女说:“你一生下来就是苦难的,你挣扎抵抗都没有用,惟有我能够救你逃出苦难,给你快乐,让你开心。”说着,仙女将春子的衣裳尽脱,然后俯下身子,将春子瞬间溶化在奇妙的欲海之中。
“啊……”春子忍不住发出了声,身子猛然冲出,像一名战士,要冲向更远的阵地。就在这时,仙女不见了,春子在巨大的失落中惊醒。
醒来的春子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只见自己光溜溜躺在床上,那个叫张紫仪的小姐扒在床上,正用嘴含向自己的身下之物。春子身子一缩,急问:“你这是干什么?”
张紫仪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你醒啦?刚才你爽得大呼小叫的,弄得我几乎吹不下去了,刚停一会儿,没想到你就醒来了。”
春子将被子拖过来盖在身上,“你怎么和我睡一个床上,还这样?”
“怎么,你不喜欢啊?”张紫仪坐起身子,“是你朋友给我双份钱让我好好侍候你,我才格外给你提供服务的。”
“难道你是鸡?”春子平时听说过这一类□服务。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张紫仪有些生气。
“好,好,我说错了。”春子问:“我朋友他人呢?”
张紫仪指指墙,“还在隔壁爽呢。”
“这混蛋!”春子一阵暗骂,“好了,你先走吧。”
张紫仪说:“你朋友买了单的,你干嘛不享用啊?”
“我?”春子一时不知说啥好,“够享受的了,你去吧。”
张紫仪下床穿鞋,一边说:“你呆会见着你朋友,一定要说你已经射过啦,否则他要说我服务不周的,告诉我老板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春子胡乱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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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整好衣着后,春子来到郑金平的房门口,“啪啪”敲个不停。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春子猜是那个叫舒奇的“鸡”。“开门,我是公安,查房来了。”春子想吓一吓这对野鸳鸯。果然里面一阵忙乱声。等了好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是穿着睡衣的郑金平。
“是你小子啊,吓我一跳。”郑金平把春子一拉,进了门,然后反手带上。“你就爽完啦,可也别来打扰我呀。”
春子看了看房间里,问:“那女的呢?”郑金平一拍春子,“还说呢,躲卫生间里了。”这时,叫舒奇的女人出来了,“我说这里怎么会有查房的,从来都没遇见过,原来是你啊。”然后对郑金平说:“我们是否继续?”郑金平看着春子,意思是你到隔壁房间再等等吧。可春子根本不理会,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郑金平便摆摆手对舒奇说:“你先忙去吧。”
待舒奇走后,春子问郑金平:“你安排我搞这样的活动,怎么事先也不说声?”郑金平说:“这还用我说吗,是男人都知道。”
“这?”春子叹息一声:“你家里有老婆,何必要如此?”
郑金平哈哈一笑:“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土得要命,出来玩的,有几个家里没老婆?其实正因为有老婆,才要出来保持生命的活力。”然后反问春子:“你觉得在这里玩的味道是不是和在家不一样?”
“我?”春子语塞。
“是吧,你也承认是两种不一样的味道吧!”
春子摇头道:“我根本就没搞那女的。”
“我不信。”郑金平说:“那个女的长得不赖,你会不上?”
春子说:“我骗你干嘛?”
“那我得找她去。”郑金平起身,被春子拉住了。郑金平说:“我交待了她,要给你最优的服务,她怎能让你扫兴而出呢?我得找她老板。”说着,又要起身。
春子又拉住他:“干嘛呢,你还好意思去说这事,算啦,是我赶她出门的,与她无关。”
“那你是因为什么呢,觉得对不起老婆?”
春子不答。心中却心潮起伏,想那蔡芬虽然过去有不对的地方,实际上并非不可原谅,和刚才两个为了挣钱不惜丢掉人格尊严的女人比起来,真乃天渊之别。相到自己刚才醉酒与□在床的那一幕,还真在内心生出对妻子的一丝愧疚。
郑金平疑惑地看着春子,叹道:“你真是不一般啊。不像我,别说结了婚成了老油条,就是没结婚以前,我也不知在这种地方玩过多少次。”
春子苦笑:“你是你,我是我。”
二人从酒店出来后,郑金平在车上对春子说:“你不喜欢出来混没关系,说明你是真君子。但我想有一件东西你还是需要的。”说着,从车柜中拿出一个盒子。
春子接过一看,原来是台手机,“你这是何意?”
郑金平说:“现在有不少人用上啦,你也跟上步伐来。”
春子说:“是不少人有,但是我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去买。”
“见外了不是。”郑金平说:“我知道你自己会买,但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啊。”
见郑金平决意要送给他,春子只好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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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春子用钥匙轻轻开了门,只见灯还亮着,蔡芬抱着被子靠在沙发上睡。
春子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蔡芬。她推开被子,起身说道:“你回来啦?”
“哦。”春子问:“你怎不到床上去睡?”蔡芬答:“我想等你回来。”说着转身进了厨房,端出来一大盆热水,“洗把脸,泡个脚吧。”春子见状,心头一热。
“你买了台手机啊?”见茶几上放着新的手机盒子,蔡芬问。
春子边脱袜子边说:“郑金平硬要送我一台。”
“哦。”蔡芬说:“搞建筑的就是有钱。”
收拾了一阵,蔡芬看了一眼走进卧室的春子,又独自来到了客房——结婚之后,他们两人一直分开睡。
蔡芬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阵,正要睡下,只见春子走进房间,说了一句:“你还是过来睡吧,我一个人睡不着。”蔡芬闻听,愣住了,双眼不禁噙满了泪水,说不出话来。春子见状,颇为动情,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抱起她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就在这天深夜,春子进行了平生第一次女性生理大探秘。
第二十四章:旅游节开幕风波起
彩球高悬、彩旗飘扬,锣鼓声声、乐声阵阵,这一天的高峰县城,人山人海、佳宾云集,这一天,高峰县首届旅游文化节开幕式在县城广场隆重举行。
在主席台上,居中端坐的是省委书记章世杰,他两边依次坐着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忠以及国家、省旅游文化部门的负责同志,然后是文州市委书记杨永元、市长涂宏伟等市领导。李又兵、蔡学良各在主席台的两侧坐着。
在热烈的掌声中,省委书记章世杰致辞。他对文化底蕴深厚、自然风光秀美的高峰县给予了高度赞美,并称该县大力开发旅游资源的重要举措将造福全体高峰人民。
正当章世杰致辞之际,高峰县委副书记江子潢走到满面喜悦的李又兵跟前,附身耳语道:“李书记,事情不妙。”李又兵一愣:“出什么事啦?”江子潢说:“广场外有不少来自乡下的农民,他们嚷着要找省委书记,说要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回收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科技农产品。”李又兵面色铁青:“这个时候哪容得他们胡闹,你先安排警力将他们控制住,并加强布控,严防农民群众靠近,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通报。”江子潢点头而去。
章世杰致辞结束后,又看了一会现场演出,便被安排参观古色古香的文秀街。一路上,他见街上警察密布,便叫来李又兵问道:“今天是高峰人民的节日,干嘛一路布置这么多警力,大煞风景了吧。”李又兵回答:“高峰人民难得一见您这么大的领导,我怕他们因争睹领导的风采而冲撞了您,故作了周密安排。”章世杰说:“用不着,将不必要的警力撤了,让老百姓想干啥干啥,不要过多设限。”
李又兵招手叫来站在不远的办公室主任郑清明,将章世杰的指示转达了一下,叫他通知公安局立即执行。郑清明正要领命而去,又被李又兵叫住,他压低声音对郑清明说:“想办法在章书记周围安排便衣,不可使上访农民靠近。”
参观完文秀街,一行人准备驱车前往净林禅寺。省市领导坐上了安排好的一辆豪华中巴车,李又兵和蔡学良也陪同坐在上面。“嘀嘀哒……”李又兵的手机响了,他正向章世杰介绍旅游节的有关情况,不敢接。章世杰说:“你先接电话吧。”李又兵这才敢接通,原来是公安局长蔡未安打来的。李又兵将头偏到一旁,手拿着机子唔在耳朵上,生怕领导听到什么。只听蔡未安说,有一些农民堵在了去净林禅寺的公路上,他请示该怎么办。李又兵来不及细想,低声说道:“调集警力,立即抓人。”说完,李又兵满面堆笑地对省委书记说:“我们县城的面貌近年来变化也很大,要不请您先环城转一圈,看一看如何?”章世杰说:“也好。”李又兵舒了口气,总算为公安抓人争取了些时间。
蔡学良在后排陪着文州市的领导说话,此时的他也刚好接到了农民堵路的情况汇报,心急如焚,他想向上级领导汇报这事,以免事态越弄越糟,但又顾虑重重,难以开口。
就在县城去净林禅寺的公路上,公安局长蔡未安用扩音器对围堵在公路上的农民说:将逮捕一切扰乱公共秩序的人。然而事与愿违,此举并未起到震摄作用,反而激起了农民群众的反抗,使得群众越聚越多。县委副书记吴地寿、江子潢等领导带着有关干部相继赶到,采取软硬兼施办法,一方面劝说农民群众顾全大局,一方面也声称严惩违法乱纪者。但还是收效甚微,群众始终不肯离去。
有农民认得在干部队伍中的春子,指着春子高声说:“就是他到咱村让我们搞什么科技种养的,我们找他去。”说着,几个农民将春子围住了。“你说,那么多天麻丢在家里成了废品,该咋办。”“是你说包收购的,你赔我们的损失。”众人七嘴八舌齐声指责。春子回答说:“我们正在想办法,请你们别急,先回家去吧。”一农民说:“还想骗我们啊,林源公司的人都跑光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说你拿什么来收购啊。”说着,竟抓起春子的衣领。旁边的李唯一见状,赶紧将那人一推,谁知那人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此时便有人大叫:“干部打人了,干部打人了!”众农民一哄而上,将李唯一和春子推翻在地,一阵猛捶。待公安跑来,俩人已浑身是伤。
公安要抓人,被春子叫住了:“别抓他们。”李唯一揉着手臂说:“痛死了,你还护着他们呀?”春子叹了一口气:“我们的确有错啊,是我们政府对不起他们。”
但由于蔡未安执行了县委书记李又兵的指示,待增援的警力赶到,一声令下便开始了抓人。许多农民见事情不妙,纷纷跑开,也有一些进行反抗的,则遭到公安人员的暴打。
春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却又无法阻拦。他发现有一个是牛磨村的村民也被带上了警车,便上前请公安人员通融,被一口拒绝:“请一边去,别影响我们执法。”春子看到,那村民远远的瞪着自己,眼里充满了仇恨。
由于春子和李唯一都受了伤,吴地寿副书记安排车将他们送到县人民医院检查治疗。
************
春子与李唯一各自进行伤口处理和身体检查后,被安排在一间病房。蔡芬来了,吴慧贤也来了,作为他们的妻子,却有着不同的反应。蔡芬问春子:“疼不疼呀?”吴慧贤训李唯一:“没本事到外面逞什么能啊!”
李唯一正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突然,他的神情凝固了,因为有一个女子走到了他的跟前。只见那女子向众人打过招呼后,给春子和李唯一各递过一瓶疤痕灵。李唯一闭口无言,春子便请她坐。蔡芬这时已搬过来一把椅子,那女子望了望坐在李唯一身边的吴慧贤,见她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敌意,便说:“我还有事,待会有空再来看你们吧。”说着离开了病房。
整个过程,李唯一没说一句话,然而那女子真正离开了病房,他又像是虚脱了一样颓然躺下身去。只有春子明白,李唯一此时的心已波涛汹涌,因为这女子正是让李唯一愁肠百结的赵晶晶。
“这女的是谁呀,表情有点怪怪的。”吴慧贤说。
春子说:“嫂子才怪怪的呢,人家只是个小姑娘,作为我们的同事,过来看望一下而已。”
“哦。”吴慧贤掀开蒙在李唯一头上的被子,“干嘛蒙着头睡啊,明天小纯班上要开家长会,看来只有我去了。”李唯一说:“那你就去吧,我这不需要照顾,再说,还有春子他们在呢。”吴慧贤说:“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就不来了。”
这时,蔡芬的母亲刘秀来了,身后还跟着春子的同事刘正红。蔡芬见春子躺在病床上,心疼得要命,“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要我来操心。”春子叫了声:“妈。”然后对着刘正红说:“你们怎么一块来了。”刘正红放下手中的水果之类:“我来看你,刚好在医院门口遇到你丈母娘。怎么样,葛为民主任叫我先代他来看看你的伤势。”“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谢谢你们。我就是担心那边的情形不知怎样了。”刘正红说:“听说省委书记已参观完净林禅寺,准备下午返回省城呢。现在最麻烦的倒是县里请来的那些记者,他们盯住农民堵路这事了。”接着又说:“不过这事你就甭操心了,你安心治伤好了,有我们呢。”春子叹了一口气。
刘秀这时坐到春子身边,拉着他的手问:“身体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没有内伤吧?”春子说:“都检查了,没有大碍。”蔡芬也说:“妈,你就放心吧,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呢。”刘秀见二人甚是和睦,那压在心里的石头也早落了地,她说:“好,我回去先弄点好吃的。”说着朝李唯一那边点点头,然后离去。
李唯一说:“春子,你真是幸福啊,这么多人关心呵护你!”
“你就没人呵护了吗,哼。”接话的是吴慧贤,李唯一看看她,不再言语。
春子望着他们二人,觉得好笑。不过在心里面直说:你小子别得好卖乖了,还有一个人偷偷想着你呢。春子指的是赵晶晶。
的确,赵晶晶听说李唯一负伤被送进医院,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对李唯一敬而远之,生怕再有不当被人误以为和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可是当听到李唯一和春子被一大群人打得浑身是伤,心底层对他的那份牵挂一下子升腾起来:他伤成什么样了,他要不要紧呢?一连串的疑问迫使她情不自禁地向医院走来。
当看到李唯一身上的累累伤痕,她多想坐下来安慰安慰,哪怕聊些让他开心的话,但他妻子吴慧贤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神,却让赵晶晶感到些许胆怯、些许心虚。“坚决不做第三者!”赵晶晶曾多次告诫自己,她决心坚持这样做。
第二十五章:赵晶晶医院送温情
交通管制,外加警车开道,总算是将省、市领导护送上了返程的路,李又兵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感忧心的倒是自己请来的个别记者,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竟盯着农民堵路的事不放,而且越挖越深。
李又兵找来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东林,请他谈谈对策。吴东林说:“这次我们请上级记者来也没亏待他们,都得了贵重的纪念品,多数人还是听我们安排的,采访完旅游文化节的有关活动就会回去,现在主要是有两家媒体的记者在调查农民科技种养的事,而且已经下到农村去了。”
李又兵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深挖下去,这件事在全国一公开影响会极坏。”
说话间,县长蔡学良进来了,他对李又兵说:“李书记,听说是你指示公安局抓人的,这样可不好,对农民群众也不公平,赶快将他们放回去吧。”
李又兵说:“他们聚众堵塞公路已经违法了,怎么能就放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今后会愈演愈烈。你也知道,今天有多险,不采取果断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蔡学良说:“其实我们可以占据主动的,就用不着这样害怕了。”
李又兵看了看蔡学良,指指桌前的椅子说:“你有何主意?”
吴东林此时已站立起来,也指着椅子说:“蔡县长,坐下说吧。”
蔡学良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他说:“我看这事捂是捂不住了,上头迟早会知道,再说以我县目前的能力,已很难化解目前的危机,不如主动向上级汇报,再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李又兵撇撇嘴:“一到危机,你又是这一套,我还以为有什么妙招呢!如果各县都像你这样,一遇到难题就汇报,就丢担子,还要我们这一级政权干嘛?”
蔡学良一听,气得站起身来:“这怎么是要丢担子呢,而是主动承担责任,化解危机。像你这样老想掖着捂着,捂得住吗,到时非出大乱子不可。好了,现在记者也介入调查了,我看你怎么办?”
一旁的吴东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两边说着好话:“先别说气话了,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大局,坐不来好好商量吧。”
蔡学良说:“我的意见就是先把抓来的农民放了,再向上级汇报,主动承担责任,再想办法如何收购农民手中的农产品。”
李又兵哼地一声,说:“说得到轻巧,向上级汇报,这个责任谁来负,你好像是想负起责任,可是由得了你吗,我是班长,我能逃得了干息吗?”
“原来你考虑最多的还是自己,你有没有想想农民现在的感受和处境?”蔡学良火了。
李又兵呼的也站起身来:“我不和你说这么多,总之,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再也不要擅自作出决定,坏我的大事。”
“我能不听你的吗?”蔡学良迈出书记办公室大门时,又说:“谁叫你是一把手呢,但也请你好自为之。”
蔡学良走后,李又兵气得拍桌子:“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书记吗?就算他是县政府的头,但也在县委领导之下,我才是高峰县的唯一核心啊!”
吴东林劝道:“别气啦,都是为了工作。”
李又兵继续骂道:“哼,什么东西嘛,刚调来高峰几年,就目空一切。想当年就是老县长对我也是非常支持的,记得我将你从一个教育局长提拔为宣传部长,当时老县长也想举荐一人,但见我有意要栽培你,也就没有了二话。你看看,我现在每作一个决定,都会遭到这老蔡的阻挠,这什么事啊!”
吴东林说:“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您的栽培,但我还是想劝您一句,不要与蔡县长搞得太僵,党政不和,非一个地方之福,对于个人来说,也将两败俱伤,不划算。”
“唉!”李又兵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没这样想,可是我又能怎办呢?”
吴东林说:“不如就将那抓来的农民放了,反正上级领导也走了,就算给他蔡县长一个面子,他也不至于不懂得分寸,你毕竟是高峰县的一把手啊。”
李又兵想了想,说:“好吧,不过现在记者下到农村,让我的心里很不踏实。”
吴东林说:“我看记者写稿也无非是想体现一下价值,获得某种轰动,还有就是谋取利益,不如……”
李又兵说:“你说嘛。”
“我认为应把他们请来,由您亲自陪他们吃顿饭,多加恭维,让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重视,价值感上来了,然后再给他们重礼相赠,使他们觉得不虚此行就成了。”
李又兵说:“也对,给他们好处。毕竟写稿轰动一下是虚的,丰厚的物质收获才是实的。不过,我一个县委书记送礼给这些记者,不妥吧。”
吴东林一笑:“您语言上吹捧一下这些笔杆子就行了,送礼的事我会操办。”
“嗯。”李又兵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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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春子正喝着蔡芬喂给他的鸡汤,不想父亲急匆匆赶来。牛树人和李唯一打了个招呼,问候了一声,然后走到春子跟前,“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现在被人打了不算,还遭人恨。你说说,是不是那林源公司真跑了?”
蔡芬搬来把凳子,说:“爸,你先坐,别急。”春子也说:“急也没用,你坐吧。”
牛树人不肯坐,说:“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政府根本就不能回收农民辛苦种来的农产品?”
春子说:“反正现在消息也渐渐传开了,只不过是没有从政府部门公布而已,索性告诉你吧,你说的确是事实,不过政府正想尽一切办法补救,保障农民群众的利益。”
牛树人骂道:“我是你爸,你竟然也要瞒我,你被人打真是活该,最好是打死你们这帮吃公家饭的,拿工资不做好事,弄得农民没有了活路。”
李唯一在一旁劝道:“大叔别生气,事情来得突然,也怨不得春子啊。”
牛树人说:“李秘书,哦,李主任,我知道你是好人,待春子,待我们一家都好,只是,只是这事干得也太缺德了,农民辛辛苦苦一年不算,还贴进去不少老本,这还让人活吗?”说着,一把老泪冒了出来,蔡芬连忙递过毛巾,牛树人不接,用手抹了一把,继续说:“更要命的是春子参与其中,而且在我们村里死命推广,现在村里人全把怨气撒在我们家。”
“还有。”牛树人瞪着春子说:“村里人说是你吩咐公安将小六子抓走的,可有此事?”
春子急了:“谁说的,我见小六子被公安抓,还特意为他求情,只不过公安根本不听,这怎么能说是我吩咐抓他的呢。”
“是村里人讲的,他们有人看见,说你被人打了,要报复,所以连本村的人也要抓。这次我赶来就是为了这事,你赶快将人家给放了。”
“爸。”春子不知怎么说才好,“这根本不关我的事,是公安按照市委领导的指示抓的人。”
“那你也要想办法将他放出来。”牛树人说,“你知道吗,如果不将他放出来,他家人非把咱家抄了不可。昨天晚上就来了一班人,气势汹汹的,已经放出狠话了。”
“他敢!”春子火了:“哪道他们不怕犯法吗?”
牛树人看来也站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他说:“就算他们不敢动手,可全村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将爸给淹死。你就想想办法吧。”
李唯一在一旁插话说:“大叔,公安抓谁放谁自有他的一套章法,不是春子所能改变的,除非有市领导出面。”
牛树人看看春子,又看看在一旁的蔡芬,说:“你们就和我亲家说说吧,他是一县之长,让他出面将人给放了,如何?”
春子不着声,蔡芬只好开口说:“爸,你别着急,我回去和他说说看。”
牛树人这才略露喜色:“儿子靠不住了,还是儿媳妇好。”接着又对春子说:“你没被打残废吧,浑身是伤?”
春子说:“不要紧的,没伤到筋骨。”
牛树人说:“你残废了倒好,老实呆在家里,省得害人又害己。”说着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会弄出这等事,真是天不佑我啊!”
说话间,春子见门口有一人探了探头,他看出是赵晶晶,便叫:“小赵,小赵,我看见你了,来了怎么不进门啊?”
李唯一闻听双眼忙向门口望去,果然是赵晶晶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袋水果。
见她东张西望地神情,春子说:“哦,你吴慧贤嫂子开家长会去了,上午估计来不了了。”话一出口,赵晶晶顿时面色微红。
春子对蔡芬说:“我也坐累了,你陪我出去到院子里走走吧。”又对父亲说:“你也陪我到屋外走走吧,商量一下那事该怎么办才好。”
三人出门而去。在门口时,春子回头看了看李唯一,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蔡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待出得门去,低声对春子说:“他们两人是不是有意思,你有意要让出空间来?”春子说:“搞不清,都是同事嘛。”蔡芬说:“别把我当傻瓜,我能看不出来吗,你们男人啊,最喜欢联合起来打掩护。”春子摇摇头,不答。牛树人不知道小两口在说些什么,也不好问,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
病房里,赵晶晶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削苹果,偶尔用眼角地余光看看李唯一,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唯一也是心潮起伏,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削好了一个苹果,赵晶晶递给李唯一。李唯一说:“你自己吃吧,你还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赵晶晶说:“不吃是吗,那我扔了。”说着,作出要扔的样子。李唯一连忙伸过手去,可他并没有拿过苹果,而是将赵晶晶的手抓住了,“晶晶,你以后别不理我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赵晶晶挣了挣,没将手抽回来,便生气地说:“你再这样无理,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李唯一听了一笑:“按你这么说,你还是愿意理我的,不生我气了。”“别再废话了。”赵晶晶说,“这苹果你吃不吃?”
李唯一这才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大口吃起来。
看着李唯一边吃边乐的样子,赵晶晶心中顿时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自从与他那次在乡下摄影被救了回来,自己就有意与他保持距离,害得他一直闷闷不乐,却又发不出火,真是难为他了。因此这次李唯一被打负伤,赵晶晶再也不想置之不理,而是想通过自己的一些举动,让李唯一开心些,或许能够缓解他因负伤而生发的痛楚。
但是不是就此表示认可了李唯一想要的那层情人关系呢?赵晶晶一再明确告诉自己:决不!她知道,尽管自己的确喜欢他,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多太难以解决,她实在没有信心去面对和化解。
然而李唯一并不清楚赵晶晶的这些想法,只认为她与自己又重归于好,又可以情意绵绵,故心情好了许多。
李唯一吃完苹果,又吃了一只香蕉,正与赵晶晶说着话,县委办主任郑清明领着几人进了病房。郑清明见赵晶晶在,便开玩笑说:“小赵啊,你怎么也不和我们一起来,是不是和李主任真有私情啊?”
一句话说得赵晶晶一脸通红。李唯一忙说:“谢谢郑主任,谢谢你们来看我,小赵今儿是路过这里,所以先进来了。”
“哦?”郑清明一笑,“开玩笑的。我今天一是受李书记所托,二是代表我们县委办的同志,专程来看望和慰问你和牛春早主任的,对了,这春子哪去啦?”
赵晶晶接过话说:“他说躺累了,刚出去走走,我去找他。”说着,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二十六章:痛失亲人反遭恨
郑清明对李唯一说:“这次旅游文化节多亏你的策划布置,总体来说还是成功的,即使出了些麻烦也不是你之过,所以李书记说你是有功劳的,本来他要来亲自看望你,无奈事情繁多,因此叫我代他来对你表示慰问和感谢,让你安心养伤。”
李唯一感激地说:“我做的都是份内之事,谢谢领导的关心。”
郑清明说:“说句实在的,你负伤了我是最难过的,因为你肩上的担子全落在我身上了,我整天真忙得不行,跑上跑下,人都要散架。”
“是啊。”旁边一名干部说:“原来由李主任承担的许多事别人一下子接不上,郑主任只好一一亲自过问落实,能不累吗?”
李唯一说:“好多事小赵都参与了的,叫她多跑跑。”
郑清明说:“唉,小赵现出门了我才好说,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搞的,做事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两天更是魂不守舍的,我真担心她会把事情干砸了。你想想,有那么多宾客出席我们高峰的旅游文化节,哪个环节出问题了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能不紧张吗。”
李唯一却在想,赵晶晶这两天真的魂不守舍吗,连郑清明都看出来了,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她真的这么紧张我吗?想到此,李唯一有些感动,他对郑清明说:“我的伤也不是很重,脸上打得有些变形,比较难看而已,继续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明天我就去上班吧。”
“这可不成。”郑清明说,“领导吩咐让你好好养伤的。”
李唯一摇摇头:“现在正是县里最忙的时候,我哪有心思养伤啊。”
郑清明想了想,说:“这样吧,旅游文化节还有几天才能结束,确实人手也紧,要不你待在办公室坐阵,负责协调调度,就别到一些活动现场去。”
李唯一一笑:“你是怕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吓着了宾客吧!”
众人哈哈大笑。郑清明说:“我知道你挺怜香惜玉的,不过这两天你就忍忍,让小赵她多为你跑跑腿。”
正说着,赵晶晶领春子进来了,说:“在说我什么呢,我这不是在跑腿吗。”
众人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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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委常委会议室,李又兵正主持召开党政班子成员会议。李又兵说:“农民闹事的事件基本平息,那几位找麻烦的记者经过宣传部的同志耐心做工作,也表示不再给我们添乱,因此我们得以抽出时间和精力讨论如何收购科技种养产品的事情,大家就此事议一议吧。”
副县长陈大江说:“事情还没我们想像的那么好,虽然农民不再到县城闹了,但据我所知,他们准备赴文州市甚至赴省城上访。”
李又兵说:“真不该把人给放了,现在反而壮了他们的胆。大江啊,这事你给我盯紧点,千万不可让他们越级上访。通知各有关乡镇,哪个乡镇的农民越级上访了,哪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负责。”
蔡学良说:“把人放了是对的,要不能更加激起民愤。现在的关键是将农民手头的农产品给收购过来,否则我们如何堵得死他们上访的路,堵是不行的,关键是疏。”
李又兵说:“这道理谁不知道,可是真正出路在哪里?”
吴地寿说:“文州市不是就要组团到广州招商吗,我看这是个机会。”
蔡学良说:“这正是我所考虑的。我想我们先把别的项目放一放,向客商重点推介天麻、仙人掌、梅花鹿,或许会有客商感兴趣而前来收购。”
李又兵点点头,“就这么定了,请招商局会同种养办、农业局等单位把科技农产品推介项目认真做好,然后请蔡县长亲自带队随文州市招商团去一趟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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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爷爷病危,春子携蔡芬连夜赶回了牛磨村。
就在这天深夜,爷爷永远闭上了双眼。临死前,他拉着春子的手说:“我们家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众乡亲的事,你破了例。”说着,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再想说些什么之时,却已不可能,这位淳朴的老汉最终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跪在爷爷的遗体前足足一个多小时,春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蔡芬看着双眼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春子,心痛万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陪着流泪。大伯和父亲起先是责备春子之过累及亲人,至使爷爷含恨而死,后见春子已是十分悲痛,便又反过来开导于他。
然而春子一直没有起身,伤心的他无法原谅自己。春子心想,尽管自己主观上一心想让乡亲们走上致富之路,但事实上失败了;尽管这失败不是自己之过,但众乡亲的确是在自己的推广宣传下走上失败之路的。也难怪乡亲们要将矛头指向自己,更难怪爷爷会因此而伤心失望,最终加速了本已体弱的他走向生命的尽头。春子知道,爷爷的提前离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送葬的路上,春子亲眼目睹了乡亲们对自己蔑视的神情,亲耳听到了乡亲们对自己不孝的指责,他感到了一阵阵彻骨的悲凉。就在当天晚上,小六子的家人又闯进了春子的家门。
小六子的父亲是一个木匠,叫牛顺保,他指着春子说:“老爷子刚过世,我们本不该就来打扰,但我儿子被公安打折了一条腿,没钱去治,你说我能坐得住吗?”
春子大伯牛树才火了:“你也知道他爷爷刚过世,就又急着来闹事,你们也太霸道了,如果想打架,我们奉陪。”
牛树人也说:“我爸就是被你们一帮人三番五次的来闹给气死的,没叫你赔命,倒还想来耍无赖,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牛顺保并不示弱:“老爷子过世,是怪他有个能蒙带骗的孙子,还想算在我的帐上,没门。他老婆秋芽也跟着帮腔:“别以为当了干部就了不起,就可以叫公安乱抓人,还打人,哼,赔医药费来!”
春子大叫:“我没叫公安抓他,别冤枉人!”
“冤枉你?”牛顺保老婆现出泼辣像:“乡亲们都看到了,还想赖?难道说你在村里宣传什么科技种养叫人上当受骗也是冤枉你了。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看上去忠厚,实际上和你妈一样。”
“我妈怎么了?我妈怎么了?”春子跳将起来,众人连忙拖住。春子便用手指着她说:“你怎么骂我都行,就不许将我妈扯进来!”
牛顺保的兄长见春子圆瞪双眼,连忙打圆场:“秋芽不是那意思,她只不过担心小六子的伤,说错了话。”接着又说:“我们只是想到这儿拿些医药费,早些治好小六子的伤。你们也知道,他家里几个钱都拿去种了天麻,现在一分也没收回,确实很难。”
春子听到这,怔住了。半晌,他进屋打开提包,取出一千元钱拿给牛顺保的大哥,说:“我这只有这么多钱,拿去用吧。但请记住,小六子被抓、被打,绝对不是我的意思,你们再不要来找麻烦了。”
秋芽听了不服气:“谁说不是你的意思,都有人亲眼看见是你叫公安抓的人。”
蔡芬在一旁气不过,说:“他真的没有叫公安抓人,如果你们再要闹下去,就真要叫公安了。”
旁边有人扯秋芽的衣角,说:“算了,她是县长的女儿,说不定真叫公安把咱们全抓走,我们还是回去吧。”
秋芽想想也有些害怕,但边走还是边嘟嚷:“仗势欺人,还会遭报应!”
众人也渐渐散去。
春子坐在椅子上,痛苦地闭上双眼。牛树才过来说:“你干嘛给他钱,根本不关你的事嘛!”蔡芬也说:“就是。他们是欺软怕硬。”
只见春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毕竟他们家种天麻贴进去不少钱,的确有困难。”说着,睁眼看着蔡芬:“现在只希望爸爸从广州带来好消息,否则我都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牛树人走过来对春子说:“如果这事不尽快解决,我们家彻底完了。”
果然在安葬爷爷后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来到了春子家,有指责他骗人的,有让他赔偿损失的,七嘴八舌,乱哄哄一片。
一个老汉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干出对不起乡亲们的事。”
有人接过话说:“人会变的,特别是当官的人,说话没个准,只顾自己捞。”
一个中年男子说:“你是不是得了人家好处,要不然为啥那么卖力帮人家宣传?”
“春子绝对是个好人!”门外突然进来一妇人,只见她高声说:“我们不能因为有好处就将人家捧上天,有困难了就把人家打入地,难道他去年是好人,今年就一下子成了坏人?要知道,他自己家、大伯家都种了天麻、仙人掌,难道他会坏到连自已亲人也不放过?”一句话说得大伙没了词。
春子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大声说:“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县政府已经派人到外面招商,说不定我们的农产品就快找到销路了。”
“是啊,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都涌到春子家有什么用,他有那么多钱给大家吗?”那妇人又说。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但不久便有人渐渐离开了,最后只剩那妇人还在屋内。春子走到她跟前,轻声说:“杨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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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兵坐在他那可以旋转的老板皮椅上,一双腿搁在宽大的办公桌沿,正闭目静思,突然电话铃响了。“李书记,我们就要坐上返程的飞机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企业有意收购我们的农产品,事情比料想的还糟啊!”打电话的是赴广州招商的蔡学良。
李又兵说:“蔡县长,多动脑筋呀,怎么一点收获也没有?”
“不是没有收获,有一家企业愿意投资3000多万元在我县搞水面开发。”
“唉。”李又兵一声叹息:“你还有心思去弄其它项目?”
蔡学良说:“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李又兵放下电话,将头重重地靠在皮椅的靠背上,点燃起一支中华牌香烟,沮丧地吐着烟圈。
“咚咚咚……”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
“进来。”李又兵有气无力地说。
来者气喘吁吁地走到李又兵办公桌前:“李书记,我们被人耍了!”
一句话说得李又兵不免有些心惊胆寒,难道真是祸不单行?
第二十七章:省委书记的眼泪
来者是宣传部长吴东林,只见他递给李又兵一张《南方周报》,指着上面一条题为《科技公司突然蒸发数万农民血本无归——高峰县推广科技种养遭受巨大损失的调查》的新闻说:“我们被几个老记耍了!”
李又兵看着看着,额头渐渐冒出了细汗,脸色也变得苍白,拿着报纸的手不停地在抖。
“李书记,这些记者收人钱财不予人消灾,毫无诚信和道德,找他们算帐去。”吴东林气愤地说。
李又兵将报纸往地上一扔,“怎么算帐啊,向别人说我们曾经向记者行贿吗?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花了钱就没事吗,现在好,高峰从此不得安宁。你这个宣传部长,包括我这个县委书记,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果如李又兵所料,就在当天,看到报纸和得到消息的省、市有关领导纷纷打电话给书记、县长质问情况。许多媒体也把焦点对准了高峰,并派出记者进一步深入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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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得知在广州招商无果的消息后,像抽丝一样,他心里最后一条希望之绳没有了,只剩下了绝望。
这天夜里,春子在睡梦中梦见自己被关在一间用钢筋水泥浇筑的非常牢固的屋子里面,所幸东西南北有四扇大门开着。他忙向东边的大门跑去,正要跑出大门,忽的被一根巨大的木棒击倒在地,春子挣扎着爬起,正欲冲出,不想大门轰然关闭。春子用手去摸大门,冰凉冰凉,原来是用铁铸成的,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春子只好向南面的大门跑去,无奈和刚才的情形一样,被重击一下后,大门轰然紧闭。在最后一道门关闭之时,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伤痕累累的春子扒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只听屋外众人高声喝道:“像你这样的罪人,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话音刚落,春子只觉天旋地转,整个屋子急速向下落去……
“我不要下地狱,救命啊!”春子大叫,猛然一跳,醒了。
“你怎么啦?”同睡在床上的蔡芬早已坐起。
春子左右环顾,才发觉刚才做了一个恶梦,见蔡芬关切地问自己,春子不禁悲从中来,突然扑向蔡芬的怀里,“呜呜”有声,像个受伤的孩子。
蔡芬也百感交集,抚摸着春子的头说:“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嗯。”春子仍旧抽泣着,“我梦见有人要杀我,将我打入地狱。”
蔡芬安慰他说:“不就是做了个梦吗,你也会怕成这样?你平时不是挺有勇气和胆量的吗!”
“如果仅是个梦那就好了,可惜现实如梦中一般可怕!”春子一想到今后将无颜面对众乡亲时就不能自已。
蔡芬沉默良久,说:“我们不如离开高峰吧,省得你那些老乡成天惦记着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换一个环境,你的心情会不一样。”
“这怎么行呢,我们走了,那些老乡还不要恨死我。”春子不想背上骂名。
蔡芬说:“你留下来他们就不恨你吗,反而会处处为难你,不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一个新的环境之下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春子说:“这不成了逃避?”
蔡芬摇摇头:“我不认为这是逃避,因为这事本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能力可以化解的,你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政府处理这事,你只是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以免被眼下的事情所累,而活得灰头土脸,心情压抑。”
春子说:“我真的很失败,本以为可以造福乡梓,没想到如今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真是始料不及啊。也罢,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好。”顿了顿又说:“就怕大人们不同意。”
蔡芬说:“现在儿女外出闯荡的多了去了,有啥不同意的呢,再说我们又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一有时间和机会,我们就回来看看不就得了,除非你舍不得那副科级身份?”
春子苦笑:“这个副主任谁想要谁要去!只不过我们离开高峰,能到哪儿去呢?”
蔡芬说:“沿海开放得很,珠海、深圳还有海南,哪里都会找到我们的舞台,据说到那些开放城市做老师待遇很好呢。”
“可我能做什么呢?”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饿死呀?”蔡芬一笑:“再说还有我呢,有我教书的收入也能挺住的。”
“嗯。”春子点点头。
蔡芬在春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其实我早就想出去闯闯,外面多好啊!”
二人商量毕,又躺下了。可春子怎么也睡不着,他并非想离开高峰,离开亲人,而事实上不离开的确无法面对父老乡亲,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乡亲们希望落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了,甚至会将怒火直接撒向自己。看来离开一下并非坏事。
第二天,牛树人又急匆匆来到县城,找到春子说:“不好啦,乡亲们等不得,非来县城找你不可。”春子叹了口气,说:“这是预料中的。”然后他将准备离开高峰的想法告诉父亲。
牛树人说:“离开一下也好,否则真不知怎么收场。”
春子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如果他们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牛树人说,“都一大把年纪了,他们还会向我动手不成,乡里乡亲的,还不至于。只是你还需与你丈人商量才行,他毕竟栽培你多年。”
春子点点头,待蔡芬回来后,与她一起去找父亲蔡学良。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蔡学良刚接待完省农业厅的领导回到家。听春子诉说了一通自己的处境,眉头索得更紧了。
蔡学良说:“政府的过失现在让你个人来承担,没有这个道理,可惜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你觉得无法面对乡亲想离开一下的话,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说着,领春子来到他的书房,递给他一叠材料。
“深圳有一家公司专营中药材出口业务,包括我们县种的天麻、仙人掌等,我正准备派人去了解一下情况,要不就派你去吧,一来可以让你暂时避开一下乡亲们升腾起的怒火,二来也可以让你继续为高峰人民服务,不至于被人骂作背信弃义的‘缩头乌龟’。”
春子说:“乡亲们找我不着还不照样骂呀?”
蔡学良说:“这就大不相同了,你是以政府名义派出去的,他们能说什么呢?不过,你到深圳后要想尽设法了解该公司的准确情况,如果有望收购我们的产品,及时通知我,我们再派出正式的代表与他们谈。”
春子说:“也就是说我先去那边摸个底?”
蔡学良点点头。
回来后,春子将蔡学良的决定向父亲一说,牛树人笑道:“果然是一县之长的智慧,办法就是比咱们高明。”蔡芬叹道:“唉,我还是走不成啊!”春子说:“这样不挺好吗,你难道真想我一世背着骂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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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李又兵、蔡学良等疲于应付上级领导和各路记者,弄得个个心力憔悴,更让他们感到恐慌的是,此事引起了省委书记章世杰的震怒,再一次来到了高峰。
这一次来和上一次大不相同,章世杰根本不理会赶到交界处迎接的李又兵等人,而是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往附近村庄了解情况。李又兵跟在后面心里直叫苦,不知如何应付眼下的危机。
章世杰察看的这村叫李王村,共有60多户人家,其中有13户参与了科技种养。在种养户李尚德老汉家,章世杰看到简陋的家什和一堆卖不出去的天麻,心情沉重。在李尚德带领下,章世杰一行来到了他的天麻地里察看。李尚德说:“为种天麻,我们在地里铺了一层沙,庄稼再也没法种了,估计以后只能荒着。”章世杰闻听,蹲下身子用手去抓地上的土,果然满是细沙。这时,一农户大声说:“章书记,到我地里看看吧。”章世杰起身前去,原来这家农户没有掌握好技术,天麻全烂在了地里……
章世杰离开李王村又到了其它地方察看,许多种养农户基本上把全部资本投了出来,有的还借了债,由于不能收回投资,农户们被推到了绝境的边缘。有一户养梅花鹿的农民,听说没人来收购了,气得连杀两头鹿当牛肉分给亲友吃,众人边吃边流眼泪。
“数万农民的眼泪啊!”章世杰在与文州市、高峰县领导谈话时大发感慨,“他们的眼泪足够将我们淹死!”他接着说:“数万农民愤怒的火焰,也足够将我们烧死!”
章世杰不禁噙着泪花,说:“想不到我的眼睛、耳朵竟残废到如此地步,在我的眼皮底下上演的这一幕幕,我竟充耳不闻。就在我上次到高峰之际,对几里外发生的对农民的不公正对待竟混然不知,百姓想和来到自己身边的省委书记说说话竟被我们的公安人员以罪犯视之,甚至大打出手,试问,你们是如何下得了这手的?”
一席话说得在场的领导干部们如坐针毡,文州市委书记杨永元双眼瞪着李又兵,更叫李又兵冷汗直流。
“我们的李又兵同志说,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个公司背信行为导致的结果,真是彻头彻尾的狡辨,整个事件,难道不是我们党委、政府在极力推动吗?农民朋友说,他们吃的是政府的苦头,我认为这话没错,想推卸责任,莫说我不会答应,农民朋友更不会答应。”
李又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蔡学良也深感不安,不过,他此时最关心的莫过于春子在深圳的消息。可春子已经去了三四天了,怎么一点回音也没有呢,手机又关机,到底怎么啦?
第二十八章:我是谁
话说春子离开高峰来到文州火车站,然后坐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为节省开支,春子只买了硬座票,所幸位子在里面靠着车窗,他可以一路饱览窗外的景致。
车子开动了,春子将手提包放在座位底下靠车皮的位置,看了看周围的乘客,对面看样子是一对小恋人,郎情妾意的甚是亲密;自己身旁坐着一个妇人,有30多岁的样子,待人挺热情的,问春子从哪来到哪去,春子礼貌性地作了回答。妇人说,她是文州人,准备到惠州去看丈夫。她说丈夫挺能耐的,一个人在惠州开了家摩托修理店,写信让她去帮着看店。春子听了一会,见妇人渐渐不言语了,便用手支着腮望向窗外。他还是第一次出省门呢,就要到数千里之外的一个陌生城市,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惆怅。蔡芬一直送他到了文州车站,在春子跨上火车的那一刻,他突然发觉对妻子竟有些依依不舍,从蔡芬噙着泪花的眼里,春子更感觉到了一种离别之痛。“不管事情办得成办不成,一定要早些回来!”蔡芬高声说。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已泪流满面。
想到这,春子的心又不免有些心酸。列车已远离城市,广袤农村映入眼帘,看着农舍上空燃起的饮烟,春子颇感熟悉和伤感,过往的一切又渐渐浮现脑际。从妹妹的夭折到母亲的早逝,再到爷爷的过世;从父亲入狱到自己当上干部,再到被迫离开家乡,春子百感交集:真是生命无常啊!
晚餐时间到了,春子花10块钱买了份盒饭。吃完饭,又与旁边的乘客闲聊了一会,待大家都感到疲倦了,便东倒西歪地或靠着硬坐后背或扑在桌台上休息。春子是靠着瞌睡的,眼睛眯着,似睡非睡的样子。当他意识到睡意渐浓的时候,特意将座位下的提包拿出,放在后背踏踏实实地靠着,因为里面装着他的财物和各种资料。
蒙胧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东西在挪动,便猛然睁眼观瞧,只见旁边的妇人睡得正酣,对面的小情人头靠头正在梦中神交,提包也安稳地靠在自己身后。原来是自己多心了,春子想想觉得好笑,便又继续瞌睡。
蒙胧中,他又觉得后背有东西在动,春子笑自己,怎么这么神经,并不理会。过了一会,他突然又坐直身子,扭头一看,旁边的妇人已不在,摸了摸身后,顿时傻眼了,什么也没有。
春子忙叫来乘务员,只听乘务员说,那妇人好像在前一站已下车了,春子听完两脚直打哆嗦。他根本无法想像,那个面容和善和亲的妇人竟是小偷。他更无法想像,丢失了两千多元现金和自己的证件以及要找的那家公司的资料后,自己还能在深圳干什么。春子掏出身上的钱数了数,有三百多块,心想,迅速找到那家公司再说,否则如何向正等他消息的蔡县长交待。春子想打个电话蔡芬,才发觉手机也放在提包里一起丢了,春子沮丧极了。几名乘警过来,问了一些情况,春子只应付了一下。他知道,女贼早已下车,想追回显然无望。
走出深圳火车站,新的一天早已开始,右边是通往香港的罗湖口岸,左边是豪华气派的香格里拉大酒店,春子突然有一股豪情从胸中涌出:深圳,这个奇迹般成长起来的城市,一定能给我带来奇迹。他记得要找的那家公司位于宝安区,便到处找去宝安的公共汽车。
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转了几次,坐了有一个多小时,春子才到达宝安区。一下车,春子便蹲在地上直吐,原来他有点晕车。晕头转向的春子吐完,直立身子刚走几步,突然发现一辆汽车正朝这边开了过来,春子连忙躲避,汽车也紧急刹车,但不幸的是,春子还是被汽车撞上了……他被司机急忙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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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他醒啦!”春子睁开眼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充满期待和兴奋的这句话,说话的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她叫来医生,又重复了刚才的这句话。
春子对周围的环境打量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我为什么躺在这里?”春子问。
女孩说:“你被我哥的车撞了,已经睡了整整四天,吓死我了。”医生为他作了一些检查,说:“好了,醒来就好了。”又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
春子愣了半天,头脑里竟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什么?”女孩一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医生也一惊,赶忙又叫来别的医生一起过来。经过一番诊断,得出的结论是,因脑部受到严重撞击,他已暂时失去了记忆。
女孩吓哭了,告诉春子,她与哥哥是江西人,她叫张霞,哥哥叫张大伟,两年前一起来深圳打工。哥哥帮一家工厂开货车,自己在一家工艺品厂打工。四天前,哥哥拉货到这里时不慎将他撞了,因此她过来帮忙照顾。张霞说:“你身上除几百块钱外,怎么一点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啊?起码也应该有身份证啊。”
春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想不起我是谁。”
医生闻听,拉着张霞到走廊说:“像他这种情况,应该转到大医院去看看。
张霞眼睛又红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啊?”医生说:“你哥哥既然是帮工厂开车,费用应该由工厂承担。”张霞说:“我哥和工厂说了,可只得到了1000块钱,还挨了一顿批。”医生叹了口气:“那只能找劳动仲裁部门调解了。”张霞说:“像他这样子,可以出院吗?”医生点了点头:“他除脑部受到撞击外,其它部位没有大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要想尽快唤醒他的记忆,知道他的确切身份,必须将他送到有条件的医院进行催眠治疗。”
一会,张大伟来了,得知这一情况后,悄悄对张霞说:“看样子这事麻烦了,既然他也死不了,也算对得起他了,不如我们想办法溜吧,哪怕不要工作到别处去,也不要背下这包袱。”
张霞闻听,生气了:“哥,我们怎么能这样呢,将人家弄得痴痴傻傻就不管了,多缺德呀。再说,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要一出医院,还不流落街头啊,多可怜。”张大伟沉默了半晌,说:“可我们哪有钱帮他治啊,已经花去三四千了,吃不消。”“你再找厂里谈谈吧。”张霞说。
“哼。”张大伟摇摇头:“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板根本指望不上,想去告他们也是鸡蛋往石头上撞。唉,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算了。”张霞劝哥哥:“我们把他先安顿下来再说。”
几天后,兄妹二人将春子接到了他们一个老乡位于公明镇的“家”。所谓的家,只不过是租住在当地居民弃之不用的民房。小小潮湿的一间,一个月却要100多元租金。租这间房的是在附近厂里当了个小头目的江西老乡,叫熊良策。因为张氏兄妹为省钱一直住在厂里的工人宿舍,没有另外租房,前两天他们找到熊良策,说愿意付一半的租金先将春子安置在他这儿,吃饭的钱另付。熊良策是个爽快之人,说:“钱不钱就免了,先让他住下吧,反正我女朋友也分手了,不碍事。”
就这样,春子和陌生的人住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于他而言,整个环境都是陌生的。他一直在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他见张氏兄妹对自己并不薄,常抽空来看他,便也没有因为被张大伟撞了而为难他们,相反,对他们的善良质朴充满好感。一天,张霞对春子说:“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原名,那么就叫张深吧,我们以兄妹相称。”
春子点头答应。由于张大伟看起来比较粗糙,便自称是大哥。春子也表示答应,说自己就做老二。张大伟说:“你身体恢复得比较好,不如也找份工作吧。”张霞说:“他没身份证怎么办?”熊良策闻听,一笑:“这个好办,我认识办假身份证的,改天我托人帮忙办一个。”
春子说:“我能做什么呢?”
张霞说:“这事儿就我来办吧。我在工艺品厂人缘还不错,我帮你去问问主管,估计没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也不要紧,还有我呢。”熊良策说。
春子说:“我能做得了什么呢?”
张霞说:“我看你人挺能干的,哪会做不来?”
这天,经张霞的一番努力,春子以张深的名字来到附近一家叫文轩的港资工艺品厂打工。主管安排他做彩绘工,也就是给工艺品上彩色油漆。主管带春子来到一个彩绘车间,里面有上百人在忙碌着,每人一个工作台,台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油漆和已画了一半的花花绿绿的工艺品。
主管说:“上色是流水线作业,每人只绘一种颜色,按时计酬,每人每天工作10小时,每小时一块五毛钱,加班另算。如果因为个人速度太慢而影响整个进度,或辞退或扣工资。”主管将春子介绍给工人的最直接管理者——组长,要他安排好春子的工作岗位。
午休的时候,组长带春子去看宿舍,正好遇到迎面找来的张霞,她和组长也挺熟,打了招呼后对组长说:“他是我的堂兄,以后多关照些。”组长笑笑,“你是主管的红人,我哪敢不听哟。”张霞说:“你乱说,我可要揍你了。”组长说:“不敢,不敢。”
春子随他们来到一栋3层楼高的宿舍,住的全是男工。对面也有一栋宿舍,住的全是女工,张霞就是住在那栋的二楼。房间结构为二房一厅,厅里摆着10张双层铁架床,房间里摆着4张铁架床,共60来个平方却要挤下36个人。春子被安排住在房间里的一个下铺,显然他是受了照顾,因为刚来的工人一般都是住在客厅的。
在食堂吃过厂里免费提供的午餐,还没休息半个小时,上班时间到了。春子来到彩绘车间给唐老鸭涂了一下午的黑嘴巴,由于不熟练,他被组长骂了几次,所幸没有扣工资。工友们说:“挨骂根本算不上处罚,所以无需在意。”
晚上,春子所在的彩绘组没有安排加班,他便早早躺在了床上,因为一下午的忙碌让他感觉很累了。可在床上,他又翻来复去地睡不着。
春子想,这难道就是我的生活吗?我究竟是谁,又有谁知道我是谁?
第二十九章:县委书记之死
春子绝不会想到,他的岳父蔡学良正因为他的事而接受检查。
事情是这样的,原副县长凌子民的弟弟凌子方借省、文州市组成工作组在高峰坐阵指挥的机会,举报蔡学良以权谋私,为女婿的同学郑金平获取净林禅寺修缮工程打招呼、捞好处。工作组领导经了解也意识到,凌子方也许是因为在上次煤矿瓦斯爆炸事故中,他哥哥被判入狱而对坚持查处这一案件的县长蔡学良借机报复,但为公平起见,还是由文州市纪委牵头成立了调查组。
经调查组的调查,蔡学良确为郑金平承接净林禅寺修缮工程说过话,但他只是表达个人观点,认为文州市金多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负责重修的孔子庙比较成功,在修缮净林禅寺工程上有一定优势条件。而整个投标过程是符合法律程序的,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他本人也未收取郑金平一分钱财物。调查组正要作出蔡学良无过错的结论时,凌子方又举报他的女婿牛春早曾收受郑金平2万元的好处。调查人员经过细致的调查了解认为,郑金平给牛春早2万元,名义是合伙搞科技种养,实质上存在行贿嫌疑,而蔡学良派出的牛春早又迟迟不归,且下落不明,因此被认定是有意逃避调查。
蔡学良深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确又无可奈何,因为春子的确不见了踪影,经与深圳那家公司联系,根本没有牛春早这个人来过,让他忧心忡忡。所幸涉及的数额不大,经上级有关领导出面,他最后被免于处分,只不过被调离了高峰,任文州市经贸委副主任,主持工作。
在省委书记章世杰的亲自过问协调下,由省里出面,向全国乃至海外隆重推介高峰县的科技农产品,一时间,高峰县盛产天麻、仙人掌和梅花鹿的消息广泛发布,吸引了不少商家前来考察洽谈;另一方面,请公安部牵头缉拿诈骗犯林梧意的布告广为张帖,终于将隐匿在陕西一个偏僻乡村的林梧意等人抓获。
消息传到高峰,人们欢呼雀跃。
县种养办主任葛为民刚接到有一位颇具实力的福建客商将来高峰考察的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即赶往县委书记李又兵的办公室准备汇报此事,没想到未到他办公室门前便被秘书小张挡了驾:“李书记正在写一个重要计划,你等下再来吧。”
葛为民向书记办公室望去,只见那扇装修得与众不同的大门紧紧关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坐在隔壁秘书办公室等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不见书记办公室开门,一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动静,葛为民急了,正要起身去敲那扇金色大门,又被秘书小张拦住了:“李书记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可我有要事汇报啊。”葛为民反驳道。“那也不行。”小张坚持不让。
正在这时,省、文州市派驻在高峰县工作组的领导陪同一些人走了过来,秘书小张不敢拦,说:“我先去通报一下。”工作组的领导说:“不必了。”便直接去敲门。可不管怎么敲门,里面根本没有动静。
“李书记在里面吗?”
小张回答:“在。”
其中一个工作组的领导指着旁边几人说:“这是省纪委的领导,请立即用钥匙将门打开。”
小张不敢不从,但用钥匙也打不开门,显然里面反锁了。
省纪委领导果断命令:“立即撞门。”
待将门撞开,众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李又兵张着口斜倒在大皮椅上,右手的血管被割破,血一滴一滴的还在流淌,将红地毯染湿了大片……
省纪委领导说:“唉,我们来晚了!”便立即指示将李又兵送往医院。可李又兵终因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一位堂堂的县委书记何故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原来,李又兵与林梧意达成用林源公司提供的种子、在全县推广科技种养的协议同时,还私下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即高峰县农民每种一亩天麻、仙人掌以及每养一头梅花鹿,林源公司都要按照农民购种款和购买仔鹿款的4%支付给李又兵个人,作为推广工作的辛苦费。两年来,高峰县农民共向林源公司购买了约8400多万元的天麻、仙人掌种子和仔鹿。尽管林源公司并未完全兑现私下与李又兵的协议,但仍支付给了他230多万元的好处费。
人们因此不难想像,李又兵何以如此力推科技种养,又何以在林梧意诈骗事实暴露后,极力反对报案和抓捕他们。
事实上,李又兵也根本不知道林梧意会蓄意诈骗,只认为这是他与林梧意一个双赢的买卖,同时还可以造福高峰人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当他得知林梧意被警方逮捕的消息后,就有了末日将至的预感,后来又托人打听到林梧意经不住警方的一番心理攻势,已将和自己私下订立的协议供述,便感觉自己彻底完了。
绝望中,李又兵终于选择了自绝于人世……
高峰之变,震惊全国。所幸省委和文州市委重新调整了县领导班子,妥善处理了有关善后事宜,使各项工作开始步入正轨,人心趋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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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高峰的一切一无所知的春子还在继续他的打工仔生涯,他已在文轩工艺品厂干了两三个月了,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他想知道自己是谁、想找到自己家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张霞兄妹体谅他的心情,陪同他到一所有名的心理康复医院进行治疗。医生根据他的失忆情形,给他施行了较先进的催眠治疗,以期唤醒他尘封的记忆。
催眠过程中,春子忽而大叫,忽而沉默,表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他甚至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又呢喃:“我是为大家好,我不是坏人!”继而又高呼:“别冲过来,救命啊!火!火!”
催眠治疗后,春子在纸上写下了“牛磨”、“□”、“达夫”、“文秀”、“老和尚”、“日本”、“芳玲”、“牛”、“作家”、“罗湖口岸”、“天麻”等字样。
根据这些线索,还有春子的言谈举止,以及出车祸时着名牌服装的线索,医生初步推断他可能来自农村,到城市打工,并取得一定地位,爱好文学。但这样的推断对于要确认他的身份、找到他的家作用不大。医生根据他在催眠过程中的举动认为,他在失忆之前承受了较大的心理压力。
经过几次治疗均收获不大,春子显得有些灰心。医生说:“你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许瞬间就恢复了,存在偶然性。若能回到昔日的生活,或者与某个至亲故友重逢,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
但自己曾经是什么人呢,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呢,自己的至亲故友又在哪里呢?对此春子一无所知。他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决定继续留在文轩工艺品厂。
在从医院回厂的车上,张霞安慰他说:“即使你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也不要紧,我就是你永远的妹妹,只不过你不要讨厌我才好。”
春子说:“哪会呢,你们兄妹俩待我很好,我不会不领情的。”
张霞说:“你虽然失去记忆,但你看起来挺有气质的,又有文化,你发表在宝安报上那篇文章在咱们厂里的宣传栏上张帖后,我们宿舍的好多女孩子都特崇拜你呢。”
春子说:“有时闲来无事乱写而已,没想到有次厂长将我找了去,让我有空帮忙搞搞宣传。”
“我听说这事了,正想问你呢。”张霞说,“说不定你要转运了。”
春子笑笑,突然又吱吱唔唔想说什么。张霞见状便说:“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呀?”春子说:“我听别人都在传,传你跟主管有一腿。”
张霞听了低着头,半晌才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春子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是人家乱说还是真的。”
“是,是真的。”张霞说,“我跟他有一年的关系了。但不是经常在一起,只是有机会的时候才聚聚。”
春子问:“你喜欢他吗?”
张霞摇摇头说:“不知道。只是我刚到厂里来的时候,他特照顾我,我当时也是无依无靠,在他一再要求下,我就跟了他。后来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
春子惊讶地望着她:“你知道他有老婆,那你怎么还跟着他,算什么呢?”
张霞不语。春子也不好再逼问,只是在内心为她感到惋惜,一个多好的女孩啊,就这么不明不白跟着一个有妇之夫,值得吗?
第三十章:一个陌生而又奇妙的世界
而在高峰县,作为有妇之夫的李唯一却与赵晶晶的情感关系进展不大,但也并非裹足不前,至少,他们可以像好朋友一样交流交往。
这天中午,李唯一为女儿在学校与同学争吵的事被老婆指着鼻子骂,感觉郁闷极了。吴慧贤说:“女儿在学校被人欺负,自己不出头也就罢了,还不让我去,你真是窝囊废。”李唯一哭笑不得,“我已和她班主任说了,还去干嘛?”吴慧贤不依,“光说一下有啥用,你没看见我们女儿的衣服被人家都撕破了吗?”李唯一说:“那又能怎样,都是小孩子,你还想把她的衣服也撕破?”“对!”吴慧贤说,“我不但要以牙还牙,还要抽她几个耳光。”说着,便要随女儿动身去学校。
李唯一见她那股子横劲,也不想拦了,便说:“你实在要去就去吧,反正你丢人现眼惯了!”
吴慧贤出门后,李唯一也憋着气上班了。
不多久,李唯一接到女儿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他老婆吴慧贤在学校洒泼,请他过去劝一下。李唯一说没空,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校长打来电话说,不得已动用了学校保安才将吴慧贤“请”出学校,多有得罪,请李唯一勿怪。李唯一回答说让大家见笑了,多多原谅。可还没说完,吴慧贤打来手机哭述自己在学校受了欺负,叫李唯一务必赶去为她出头。李唯一推说上级领导来了,脱不开身,让她先回家再说。
一下午,李唯一都没有说几句话,他总弄不明白,这辈子为何会摊上一个这样的女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自己娶的这个女人偏偏是一杯烈性烧酒,非把人弄得头昏脑胀不可。
快下班的时候,赵晶晶来到李唯一办公桌前,轻声说:“何故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啊,都深沉一个下午了。”李唯一愣了愣,仿佛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哦,没事。”
“马上下班了,还不回去呀?”赵晶晶问。
“我?”李唯一看了看赵晶晶,“你说到我心里去了,真的不太想回去。”嘴唇接着又动了动,欲言又止。
“我可要先回了,拜拜!”
看着清丽脱俗的赵晶晶就要在自己的视野消失,李唯一突然大叫:“小赵,等等。”
听到叫声,赵晶晶停住了脚步,转身来到李唯一跟前:“什么事啊,李主任?”
李唯一说:“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赵晶晶的表情有些惊讶,想了想,她说:“还是不要吧,你老婆在家等你呢。”
“我求你了!”李唯一的话让赵晶晶欲说无语,她不由自主地跟李唯一走出县府大院。
在一家名叫空间的西餐厅,李唯一找了一间装修别致的房间,里面灯光柔和并伴有舒缓的音乐。李唯一叫了一些菜后,对赵晶晶说:“今天我们都喝点酒如何?”
赵晶晶连连摆手:“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喝酒的。”
李唯一说:“今天不同,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而不喝酒不足以有力量说出口。”
赵晶晶一笑:“别开玩笑了,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了,还非要喝什么酒,而且还非要我也喝。”
李唯一说:“这件事和你有关,所以我不能唱独角戏,你必须喝一点。”
“和我有关?”赵晶晶一愣,“好吧,为了获悉与我有关的事,我就喝一杯,多了不行。”
李唯一也不表态,给赵晶晶满上了一杯燕京啤酒。
待菜都上齐后,服务员带上门出去了。
“来,我敬你。”李唯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晶晶将酒杯举在嘴边,呡了几口,说:“我真喝不了,能不能不一下子喝完啊,反正就是这杯酒。”
李唯一知道她没啥酒量,但还是要她喝一半。赵晶晶不好再推,便勉强喝了约三分之一。李唯一也没再逼,拿起酒瓶便给她加酒。赵晶晶不依,说:“你不是说就这一杯吗?”
李唯一说:“我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但我没同意。”说着又要加。
赵晶晶说:“你一个大男人可别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子哟!”
“那算啦,我自己喝!”李唯一有些不高兴,咕咚几声,一杯酒又下肚。
“你是不是喝气酒啊?”赵晶晶不安地问,“早知这样,我真不该来,弄得你这样不开心。
李唯一连忙摆手:“别这么说,你能来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可是?”赵晶晶不解。
李唯一说:“我不开心的事多着呢,但不是因为你。”说着,举杯碰了一下赵的杯子,又干了。赵晶晶只好又呡了几口,说:“别喝得这么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李唯一笑笑,给自己杯中加满了酒,说:“你才急呢,我待会会说。”
两人又喝了一阵,李唯一已是满面通红,醉意渐浓。赵晶晶问:“喝得差不多了,也该说了吧!”
李唯一摇摇头:“我敬你多次了,你好像没有回哦。”
赵晶晶说:“我不是也敬过你吗?”
李唯一又摇头:“那不算,敬酒者应该加满全喝干才算是真心实意,是真敬。”
“这?”赵晶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酒杯加满了,举杯说:“好,我就真心实意地敬你,祝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李唯一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见赵晶晶也一脸微红了,笑着说:“你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啊!”
赵晶晶脸更红了:“还说呢,被你一弄,我加起来竟也喝了两杯多。”转而又问:“对了,你今天为何不想回去,到底有什么话跟我说?”
谁知一句话说得李唯一不言语了。“唉!”李唯一长叹一声,咕咚又是一杯酒下肚。
在酒精的作用下,李唯一情感难以自抑、神情有些失控,眼泪不自觉地冒了出来,沿着脸颊嘀答嘀答落在餐桌上,惊得赵晶晶不知所措。
“你这是怎么啦?”赵晶晶递过餐巾纸给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唯一也不接纸,只垂着头任凭泪水奔涌而出。赵晶晶便用手轻轻替他擦拭,没想到被李唯一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赵晶晶也不挣脱,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帖在他潮湿滚烫的脸上。
“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走在一起?”半晌,李唯一哽咽地说,“难道,我的一生就注定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赵晶晶也开始垂泪,她说:“你把心放开些就不会这样伤心了,其实我并非你想像的那么好,真的。”
李唯一亲吻着她的手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赵晶晶一边垂泪一边摇头:“你不要这样冲动,我知道你有些东西永远也放不下,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不。”李唯一抬起头来,深情望着赵,见她亦是梨花带雨,更觉楚楚动人。李唯一说:“今天我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我也要冲过去,与你在一起,和你结婚。”说着,李唯一拉着赵起身离开桌椅,站着将她拥在怀中。
房间里此时正在播放萨克斯风《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赵晶晶情感防御之堤一溃千里,感动得几乎瘫软在李唯一的怀中。两人的唇热烈绞绊着,幸福激动的眼泪也交织在一起……
离开空间西餐厅时,赵晶晶又鬼使神差随李唯一来到了一处叫港湾的酒店。当李唯一到登记处开房间时,赵晶晶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要离开。李唯一连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二人由此僵持下来。李唯一俯耳说:“小赵,有什么话我们到房间里面去说好吗,在这大厅里拉拉扯扯真的不好。”赵晶晶说:“那你就放手,我要回去。”可满嘴冒着酒气的李唯一竟相当执拗,就是不放手,赵晶晶怕被熟人看见,只好随他来到了二楼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李唯一将门迅速反锁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赵晶晶抱住,将她按在床上便是一阵狂吻。
赵晶晶哪见过这架式,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不停地用手推他。可李唯一跟本不理会,强行将赵的外衣脱去……
被□焚身的李唯一压在身下,赵晶晶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当李唯一的手按在自己虽不十分丰满却也玲珑可爱的□上有节奏的抚弄,赵晶晶彻底放弃了抵抗,且在随之而来的一阵阵快意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已不可抑制地在快乐地流淌着。
“既然相爱,又有什么不可以!”熊熊□终于战胜了理智。在这种意识支配之下,赵晶晶不再顾虑,开始热情地迎合李唯一有力的冲击。毕竟李唯一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和一颗怜香惜玉之心,赵晶晶在短暂疼痛之后,被带入了一个陌生而又奇妙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诡异的暗笑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而卧。赵晶晶靠在李唯一宽大温暖的怀中,露出幸福陶醉的神情。
赵晶晶说:“你刚才不顾一切的样子让我好怕。”
说得李唯一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借助酒精的作用,不如此恐怕难以得到你。”
“哼。”赵晶晶捶了他一下,“原来你早有预谋,你这人好坏。”
李唯一说:“也不能说早有预谋,能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并非很有把握,真的,我邀你出来吃饭主要是想与你好好亲近亲近,因为我今天烦透了,而只有你才能让我开心。”
赵晶晶说:“那你那么郑重其事对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什么话?”李唯一问。
赵晶晶坐起身子气呼呼地说:“好啊,你竟不认帐了。”
“哦。”李唯一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了,“那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一定会努力实现的,到如今我更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受委屈,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女人,我的妻子。”
赵晶晶闻听方露出一丝笑容,但一会又皱起眉头,她说:“没想到我赵晶晶,一个在家时的乖乖女、在校时的好学生、工作时的好干部,如今竟成为不耻的第三者,这真的非我所愿啊,这都怪你。”
李唯一说:“我也是情难自禁,我是真心喜欢你才这样,望你能够理解。”
赵晶晶苦笑:“事与至此,我也是身不由己了,如果你真心要与我结合,你就与你妻子好好谈谈,把所有财物都给她吧,作为女人,失去丈夫就意味着失去一切,能给她的尽量给她,尽可能的给予她心灵的慰藉。”
李唯一说:“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但不要急,对于她那样烈性子的女人,要方法得当,选准时机。”
赵晶晶说:“我何曾急你,只是我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都要负起责任来方得心安。”
李唯一点点头,然后坐起靠在床上,将赵晶晶复又揽入怀中,抚着她那黑亮乌发说:“拥着你却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赵晶晶问:“你说的是谁啊?”
李唯一说:“他是我们交往的见证人和推动者,我想念他!”接着又叹道:“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处境如何,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如果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虽不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高兴,但也一定会理解我们。”
赵晶晶说:“你指的是牛春早吧,奇怪的是,他为何一去杳无音信呢?”
“是啊!”李唯一说,“春子之事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他有意不再回到高峰,还是在外出现了意外,总之他的离去让我感到非常失落,作为他的好朋友,他为何电话也不给我一个?”
“最难过的是他的老婆。”赵晶晶说,“听说蔡芬也不知道他的消息,还专程到深圳去寻过呢,结果一无所获。”
李唯一说:“有人认为是春子故意不回来,我起先也有同感,但我几次到他老家牛磨村看望他的父亲,见他父亲因没有儿子的讯息而牵肠挂肚、焦虑万分的神情,显然不是人们所想像的那样。再说,科技种养失败错不在他,通过省市领导的努力,不也让农民们夺回了一些损失吗,春子犯不着在外躲躲藏藏的了。”
赵晶晶说:“不是有人告他收受了他同学郑金平两万块钱吗?”
“同一个问题要看怎么来理解。”李唯一说,“郑金平给他两万元钱这是事实,或许是他有意要给这笔钱春子,因为拉拢春子对他一个生意人来说是有价值的,春子毕竟与当时的蔡县长有着特殊的关系。但春子绝不是这样看待的,他真认为这是同学与他合作搞科技种养,事实上这笔钱确实用在了种天麻上,如果是受贿,他可以收进腰包自己挥霍,即便是用来种天麻,他也不会对别人说是郑金平给的资金,这不是惹人怀疑吗?”
赵晶晶问:“他跟你说了吗?”
李唯一说:“早就说了。不仅告诉了我,只要有人问起,他便毫不隐瞒地说自己本钱不够,是与郑金平合作搞的,要不然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顿了顿,又说:“你说他象一个受贿者吗?”
赵晶晶摇摇头。
李唯一说:“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春子可能出现意外了,要不然他没有理由不回来,更没有理由不与家里的亲朋好友联系。”
“唉!”赵晶晶叹息了一声,用脸帖着李唯一的胸膛轻轻摩擦。
李唯一托起她的下巴,俯下头用嘴帖在了她的嘴上……两人又是一阵缠绵。
************
然而此时的蔡芬却似霜打满腹悲,数月没有丈夫的消息让她度日如年,加上父亲被人诬告且被调离高峰,更增添她的无助。有时她因烦闷跑到母亲那里,不想母亲伤感之情更甚,蔡芬反倒要劝母亲将心放宽些。
让她稍感安慰的是春子的同学郑金平常过来看她,起先蔡芬并不想理会,父亲就是因他行贿的事而被调离高峰,但郑金平似乎对此深感歉疚,多次找到蔡芬表达歉意,并说作为春子的同学兼好朋友,春子没回来之前他有责任关心和照顾她。蔡芬虽不至于要郑金平关心和照顾,但他的话多少让蔡芬感到些许温暖。毕竟郑金平给春子好处并非有意害人,他无须有太多的自责。
一天,郑金平派人送了一台立式大功率空调到蔡芬家,为避免旁人说闲话,郑金平没有亲自来,只在电话里对蔡芬说这是他的一份心意,千万不要推辞。蔡芬见空调已搬了上来,想退回又觉不妥,待空调装好后,便主动打电话要求与郑金平见个面。
在一家茶吧,蔡芬掏出一叠钱放在茶几上,对郑金平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无功不受禄,这是装空调的钱。”
郑金平笑着将钱推了回去:“你这样太把我当外人了,我和春子是铁哥们,这是我应该做的。”
蔡芬不依:“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觉得自己还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应该给你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再说,我爸多次告诫过,不可收受别人的财物。”
郑金平很尴尬,无奈地说:“我知道因为我的事连累了蔡县长,可我绝无歹意。我真的想尽我的所能为你们分忧,你看……”说着,他从提包中取出一份报纸递给蔡芬。
蔡芬接过,只见是深圳某报,上面赫然登着春子的照片,上写:春子,家人盼你归!望着那熟悉的脸,蔡芬心潮起伏,喉头有些哽咽。
郑金平说:“为了找到春子,我什么方法都用上了,甚至在报纸上登出了寻人启事,可惜就是没有他的消息。”
“谢谢你。”半晌,蔡芬含着泪说。但她还是将钱推给郑金平,“你为我们做这么多,我更不好意思收下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郑金平叹息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我一直把春子当亲兄弟看待啊,难道我为兄弟做这一点点事也不应该吗?”
蔡芬看着郑金平,见他一脸的真诚,便不再坚持。她心想,春子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兄弟实在难得,难道要将人家所做的一切都回绝了吗,而有些事情又岂是用金钱能够回绝得了的?
由此在蔡芬等待春子归来的日子里,郑金平成了她唯一可以讨论有关春子的话题的异性朋友,郑金平也由此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蔡芬的生活。
有一天在蔡芬家里,郑金平与她交谈一阵后取出一叠照片。但照片并没有马上从他的手中递到蔡芬手中,因为郑金平看样子还在犹豫。郑金平说:“有几张春子的照片也许和他外出不归有关,可是却不敢交给你看。”
蔡芬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为何,既然拿出来了,何故又不敢交与我看?”
郑金平还是将照片抓在手中:“我怕你看了,会受不了,而不给你看嘛,又觉得对不住你,毕竟我们交往这么久,我不忍心再隐瞒下去。”接着又说:“唉,别看也罢,我不应该将兄弟给出卖了。”
“到底什么照片啊?”蔡芬有些急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照片。可是不看不要紧,看了简直让她要昏过去,只见照片上的春子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一个年轻女子正俯身为他□。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蔡芬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颤。
郑金平忙解释说:“说来真有点天方夜谈,我有一个做警察的朋友曾在一家酒店里暗中调查贩毒吸毒案件,无意中在一个房间里拍到了这一幕,因属一般性□案,不涉及贩毒吸毒,所以要求罚款5000元了事,当时是我接到春子电话前去交钱领人的,因我认识那个警察,所以将他拍的照片也一并索回,不让它在那继续丢丑。”
“他不是这种人,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蔡芬哭着问。
郑金平回答说:“我后来也问过春子,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我说你老婆长得不仅美貌好花,而且待你又好,为何要去找小姐。你知道他说什么?”郑金平故意把话停住了。
“他说什么?说呀!”
郑金平还是不肯说,后见蔡芬急得不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春子竟说他与你的婚姻原是一场错误,他一点也不喜欢你,而又不肯得罪蔡县长,因此委屈求全娶了你,但心里又憋得难受,所以常出去找□排解心中的苦闷……”
“别说了!”蔡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想起春子刚结婚时与自己分床而睡,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往事,对郑金平的话深信不疑,但她实在想不到春子竟会干出如此不堪入目的丑事,她简直要肝肠寸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蔡芬哽咽地问。
“就在春子外出前半个月左右。”
“你为何不早说,但是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郑金平又是一声叹息:“以前不说是不想你们不和,现在告诉你是觉得春子外出不归也许与此事有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说给你听。”
“与此事有关?”蔡芬不解。
郑金平说:“春子既然是因为不满意你们的婚姻、不喜欢你才找□消遣,估计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故意不回,到外面寻求新的幸福。”接着又说:“我实在想不通,像你这么好的老婆,他为何会不喜欢?问他,他又不告诉我原因。”
郑金平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插入蔡芬的胸膛,让她脸色苍白,她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的过去吗?”
悲痛万分的蔡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郑金平说这话后流露出的那一丝诡异的暗笑!
第三十二章:一封恐吓信
郑金平曾领春子在文州市“西方迷茫水上大酒店”玩乐,之所以在春子醉酒后有意偷拍下他与小姐的□画面,是想日后能派上用场,毕竟他是县长心爱的女婿,自身也是官场中人。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讲,春子意味着商机,所以郑金平想尽设法要将他牢牢把握住,而偷拍到的几张照片,则在关键时候也许会发挥重要作用。当然,不到万不得以,郑金平绝不会打出这最后一张牌。
但此时的郑金平何以急于打出这张牌呢?
这是□攻心的结果。
在郑金平的心中,出身官宦之家的蔡芬既时尚而又不失高贵的气质,与自己交往过、抑或是有过那么一段的所有女人当中,还找不到像蔡芬这样的女子。“与县长的千金□会是什么体验呢?”郑金平曾在心头掠过这样一丝邪想,但由于无机可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子独享那份美味。
“这家伙真他妈是福将。”郑金平有时这样暗嘲春子。因为在他看来,春子除了会写几篇破文章什么都不如自己,偏偏命运之神要格外垂青于他——会得到县长的赏识,以至从此春风得意,就连自命不凡的自己都要给他三分笑脸。更可恨的是,以他一个土老冒竟夺得美丽时尚的县长千金的芳心,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郑金平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蔡芬,是自己请春子吃饭时,她笑盈盈地随春子一同进的门。蔡芬将手提包放在茶几上然后优雅落座的那一瞬间,让郑金平感觉那么多年和无数女人算白混了,特别是获悉她是蔡县长的千金,更是对她高看了几分。但由于春子介绍说他们是男女朋友,颇感惊讶的郑金平只得按奈住心中的万顷波涛。
那晚,郑金平在家对着邹娜强力冲刺一阵后将她一推,独自抽起了香烟。邹娜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关切地询问他是否哪里不适?可这丝毫没有打动郑金平,他吐着烟圈想,眼前之人尽管貌美,却不似蔡芬具有高贵的身份和气质,当初的选择是太过注重感官的愉悦而忽视一个女人所应该附着的内涵,包括知识水平、美貌气质、身份地位等,这才会让一个男人感到身心的愉悦,对一个男人的事业追求亦会有所帮助。而自己选择的这位妻子,除生得还算漂亮外,充其量是一个家庭妇女,在嫁到自己之前,更是一介村姑!
郑金平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欢场,但每次玩完之后都是巨大的失落,因为欢场中的女人多出身贫贱,有钱就可以买到,哪会有那种高贵的享受。
“老板,我弄得你这么舒服,多给点小费嘛。”
每当听到这样的声音,郑金平总会感到恶心。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玩得高兴,笑嘻嘻给人家一叠钞票吗?现在怎么会心里堵得慌呢?
“穿起衣服来!”郑金平命令道,竟一个子没留下就出了门。
与春子交往,郑金平敏感地觉察到他身上所起的变化,不仅言谈举止颇有几分干部丰采,着装也比以前讲究多了。郑金平知道,这只因为他身后有一个蔡芬。特别是二人结婚后,春子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格外抢眼,与周润发真有几分神似,让郑金平颇感失落,因为他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愈加遥远了。
可私下里,他仍保持与春子的亲密往来,且不失时机地在他身上花费。因为他明白,梦想和现实完全是两回事,在现实生活中,春子仍有不可丢弃的利用价值。
让郑金平万万想不到的是,春子出差竟会一去不返。惋惜自己失去一个可资利用的同学之余,当面对担惊受怕的蔡芬时,自己曾经那遥不可及的梦想突然浮现脑际,这难道是天意?
蔡芬的孤独无助最终成了郑金平趁虚而入的良机。然而要想蔡芬倒在自己怀中则首先要将她心中的男人剔除,因此他急急打出了那张王牌。
果然,蔡芬伤心欲绝地神情告诉郑金平,她中招了。郑金平感到希望在前,只要自己再多用一些心机,眼前这个高贵的女人迟早要躺倒在自己的□。
想到这,郑金平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增大,但他理智的告诫自己,时机还未成熟,万不可造次。
“看到你这样伤心,我心里也很难受,真不应该告诉你。”郑金平递给蔡芬几张纸巾,语调低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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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由于有赵晶晶的爱,心情一下子轻松愉快了许多,以前所有的郁闷、焦虑一扫而空。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顺利的得到赵晶晶,在他的眼里,当一个少女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男人时,那她的一切都属于这个男人了。这种感觉让李唯一颇有些志得意满,因此工作上生活上的得失在他看来都是不足道的。有一次吴慧贤因为丈夫醉酒后将污物吐在客厅,指着他的鼻子骂,没想到李唯一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李唯一正想着赵晶晶那可爱甜美的笑脸,内心说不出的幸福,这种幸福感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场,拒绝任何外在的干扰,当然包括妻子的喝斥,他是在这样的幸福纯净的场中,不自觉的进入了梦乡。
吴慧贤见李唯一睡着了,只道是他喝醉了、太疲倦了,因此也不忍吵醒,还取来毛巾帮他擦了把脸。
由此看来吴慧贤并非不心疼自己的丈夫,只不过她个人暴躁的性格加上自身知识修养的欠缺,决定了她行事言辞的粗俗鲁莽,久而久之让李唯一产生了强烈的厌恶之情。这一点吴慧贤并非毫不知晓,也试图改变过,却由于天性使然,终不见效。
这种性格尽管影响了夫妻之情,但对于要谋求离婚的李唯一来说,却不无震慑之效。李唯一几度想找吴慧贤商谈离婚之事,皆因为担心妻子会采取过激行为而放弃。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唯一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紧张着,更多的是快乐着。可有一天之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他更多的是紧张着。
这是一个雨天的下午,李唯一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县委办的通信员送来了给他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是打印的,而且没有留下地址,李唯一感到有些奇怪。他拆开信一看,不禁被信的内容惊呆了。
信的内容很短,都是打印的,上面写道:“李唯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乱搞下属的事别以为无人知道,你和赵晶晶多次在酒店开房的事实我已全面掌握,识相的话最好不要再犯,否则……”
看到这,窗外白光一闪,像冰冷的刀锋横扫过来,接着是一声惊天巨响,将李唯一震得脸色苍白。
事情怎么会这样?炎热夏日雨后的一阵微风吹过,却让李唯一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他找来赵晶晶,问是否还有人追求她。赵晶晶笑了:“干嘛,怕我被人追跑了呀?”
李唯一神色依旧凝重,他说:“你只须告诉我有没有。”
赵晶晶见他神情古怪,不解其意,便说:“有又怎么样?”
李唯一突然加重了语气:“是谁?”
“干嘛问这个呢?”赵晶晶反问。
无奈,李唯一只好从抽屉中取出刚收到的那封信,并说:“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赵晶晶拿在手中一看,顿时花容失色,“这下完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接着又说:“都怨你,非要和我那个,现在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啊?”
李唯一说:“所以我想知道有谁在追求你,因为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你的追求者。”
“不会吧!”赵晶晶的脸上满是愁容。
李唯一分析说:“这不是一封敲榨信,而是要将我们拆开的恐吓信。想来想去,只有你我的追求者才会抱有这样的目的,而我这个已婚之人哪有人追求,所以信一定是你的追求者写的。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我们分开了,他才有希望和你在一起。”
赵晶晶听后点了点头:“是有几个人表示过喜欢我,但我想他们还不至于写恐吓信吧。”
李唯一问这几个人是谁,赵晶晶便将对自己表示过好感的都一一列举出来:一个是宣传部的小聂,曾多次邀请赵一起去吃饭,赵因盛情难却去过两次;一个是县剧团的小高,在一次演讲中认识赵后,不停地邀她去卡拉ok厅唱歌,赵也因盛情难却带一个伙伴去过一次;还有一个是财政局的小宋,曾托人打听过赵,后被赵知道了;最直接的追求者是县电视台的记者小任,曾三次写信给赵表达爱意,赵回了一封,明确告诉对方不可能,但小任表示绝不放弃。
二人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将怀疑对象锁定为县电视台的任大刚。
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知道是他也无济于事。李唯一担心,下一步他又会有什么样的过激行为呢?如果不按他所要求的去做,难道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赵晶晶说:“要不我们别再继续下去了。其实就算没有这封信,我的心里也很不踏实。”
李唯一不言语,他如何舍得放弃这样一段得来不易的感情,但又不得不为眼下的情形感到担忧,如果一旦将任大刚激怒,无须人家采取暴力,只要将自己的事公开抖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就够自己和赵晶晶受的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忍痛断绝与赵晶晶的情缘;二是赶紧和吴慧贤离婚,与赵晶晶名正言顺地走到一起。
可李唯一深知,这两条路都不好走。
望着赵晶晶那委屈、伤心的样子,李唯一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三十三章:当无聊成为一种乐趣
远在深圳的春子,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春子,仍然在继续他的打工生涯。在清一色的蓝色海洋中,他成了一条找不着方向的鱼。
这天天气比较闷热,即使是晚上加班到10点多才回到宿舍,也难以入睡。春子靠着窗户,刚要拿出一本书翻翻,楼上竟传来一阵噪杂之声,而且局面似乎越来越混乱,无奈,春子将书扔在了床上。
春子来到楼上天台上一看,方知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打斗,从双方鲜血淋漓的惨状看,打斗肯定异常激烈。保安将参与打架的人带走了,挤着看热闹的工友顿时议论纷纷。
从大家的议论当中,春子才知道起因是两个男人为争楼梯间最顶上的位置而发生争吵。
春子感到难以理解,同住一室的一个工友便告诉他,楼梯间顶上的那个位置,是在厂里找了女朋友或有妻子在这打工的人的黄金宝地,也是晚上休息时间的必争之地。
春子还是不解其意。那人便直白的说:“那是‘野鸳鸯’们偷睡的地方。”接着又说:“本来大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先下班早并先爬上楼顶,那个地方晚上就属于谁,今晚正好两个人同时爬上去了,谁也不让谁,因此便大打出手。”
经他一说,春子这才知道打工仔们如果没有条件在外租房,即使是夫妻二人同厂,也只能分住男女宿舍。
另一个小伙子是春子同车间的,湖南人,他凑过来绘声绘色的描述:“你刚来几个月,恐怕还不知道吧,天气热起来后,在我们厂草地的角落里,还有楼梯间的最顶层,经常可以看到活春宫哩!”
春子不禁有些吃惊,原来打工仔们正常的夫妻生活竟是这样过的。
议论一阵后,大家各自走下楼来。春子在黑暗中发现,几个工友又迅速爬上了楼。春子一阵苦笑,估计他们又去争地盘去了。
工友们在一起进行了一阵无聊的交谈后,各自睡去。因为第二日紧张繁重的工作还在等着他们。
第二日,春子像往常一样给玩具上色,突然见昨晚那个和他聊天的湖南小伙子流着泪进了车间。“他不是刚到车间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吗?”春子心想,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由于组长要求工人们上班时间不得交谈,所以大家只用眼神向那湖南工友报以同情的一瞥,照常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下班的时候,春子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叫胡平的湖南工友家里出了事,亲戚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的父亲因车祸断了一条腿,而肇事司机逃逸,至使无钱医治,让他想办法寄四千元钱回去。可胡平由于平时贪玩,挣到的工资多半胡花掉了,哪还拿得出钱寄回家给父亲治伤,因此急得直哭。
春子想到自己也曾遭遇车祸的不幸,顿起同情之心,他问胡平:“你还差多少钱呢?”
胡平低声回答:“还差三千多。”
“你连一千块钱也没存到呀?”春子不禁有些吃惊,但还是忍住没有说他。春子心中一盘算,自己参加工作四个多月了,也存下了近三千元,不如拿出一部分帮他应应急,于是对胡平说:“你也别难过了,到我这儿先拿两千块吧,看还能不能再借点。”
胡平睁开泪眼感激地望着春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一些工友受春子感染,你一百我五十的开始捐款,总算将钱凑齐了。
自此之后,大家对春子充满了敬意,那个得到帮助的胡平更甚。
一天深夜3点多,熟睡中的春子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他睁开眼一看,原来胡平正向他直扮鬼脸。春子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随他来到走廊上,见他硬要拉自己上楼顶,便忍不住问道:“深更半夜你将我拉出来,到底有啥事啊?”
胡平见他不肯走,便和春子耳语道:“有一个重大发现,你千万别声张。”
春子说:“是不是‘野鸳鸯’在楼顶睡觉啊?我不去看。”
胡平摇头:“都三点多了,‘野鸳鸯’们早搞完各回宿舍睡了。”
春子疑惑地问:“那你是让我上去看啥?”
胡平说:“你随我上去就知道了,不过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人一多乱哄哄的就不好了。”
春子只好随胡平悄悄上了楼顶,原来还有几个人在那里聚精会神观看什么。
“我的天!”春子在楼顶随胡平指的方向仔细观瞧,竟发现一伙女工正赤身裸体在对面宿舍楼里洗澡。也许是女工们自以为深更半夜所有人皆已睡去,所以连窗户也没关,关键部位让站在至高点的春子他们一览无遗。
春子轻声问胡平:“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秘密的?”
胡平说:“有好几天了。我那天半夜醒来睡不着,跑到楼顶想透透气,见有几个人蹲在那里看着对面出神,才发觉原来有这样的‘现场直播’可以看,简直要把我兴奋死。不过我们几个知情人相约,千万不可声张出去,否则看的人一多,没几天就要传出去,好戏也就看不长了。”
春子说:“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呢?”
胡平一笑:“你对我够哥们,有这么好的事,我能不让你一同分享吗。我和他们几个商量了,只允许叫你一个。”
春子无奈地笑笑,原来胡平竟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谢意。不过一想到正因为打工的生活极其无聊,他们才会将偷窥视为莫大的乐趣时,内心也颇为释然。“不过她们何以要在半夜冲凉呢?”春子不解。
胡平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厂里最近赶货,有几个车间晚上经常要加班到两点多,而那几个车间基本都是女工。”
“哦。”春子明白了。他跟着看了一阵,不想内心里竟也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春子暗骂自己,咬着牙提前离开了楼顶。
之后的几天,胡平常在半夜拉春子上楼去看“现场直播”。春子嘴上说不去不去,却又总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有一个女工格外引人注目。那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段,足以让所有偷窥者喷血。但当那女工转过身面向窗户时,春子竟忍不住要叫出声——怎么真的是她!此时的春子不仅猎奇的欲望一扫而空,而且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他用力去拉其他偷窥者,语气严厉地说:“别看了,都随我下去。”
其他的工友哪里肯依,都说:“关你什么事,要下你自己下去。”胡平也说:“张大哥,你干嘛呢?大家正在兴头上,你让人家下去不是要人的命吗?”
春子不听,硬要拉着他们下楼,因此发生了争执。胡平仔细看了看那女工,终于明白春子何以突然情绪激动,他对几个“同好”说:“算啦,对面那女的是张大哥的堂妹张霞,还是别看了吧。”
有两个工友闻听随即松开了与春子拉扯的手,可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四川工友不为所动,他说:“是她自己洗澡不关窗,我不看白不看,想叫我下去,没门。”
春子说:“你到底下不下去。”
“不下去又怎么样!”四川人毫不示弱,将春子拉他的手用力一甩。两人因此交上了手。春子一不留神,左脸夹被四川人拳头击个正着,口里立即淌出了血。胡平几个连忙奋力将他们两个拉开,春子气极,在将被拉开之际奋起一脚向四川人踢去。谁知“唉哟”一声,四川人立马蹲了下去。
原来这一脚正好踢中四川人的“命根”,疼得他正打哆嗦。吵闹声惊动了熟睡中的工友。四川人的同乡和死党上楼见状,向春子猛扑上去就是一顿踢打。与春子要好的工友也赶忙出手,楼顶顿时乱糟糟一片。打架声最终惊动了在楼下值班的保安,总算制止了这次恶斗。
厂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将带头打架的那个四川人和春子开除,对其余参与打架和偷看女工洗澡的工人每人扣除工资200元。
对工厂来说,开除几个工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这件事让张霞深感痛心。她实在不甘心春子就这样被厂方开除,这不仅是因为春子是她名义上的堂兄,更主要的是春子为阻止别人偷看她洗澡而不惜与人打斗,这足可证明春子的内心已把自己当作亲人。
张霞为春子而感动,她决心尽最大的努力挽留住春子。
经过主管出面找厂长说情,加上厂长原本也欣赏春子的才华,所以由厂长亲自过问决定撤消开除春子的决定。
但让大家难以理解的是,春子竟自己要求要离开文轩厂。春子对极力挽留他的张霞说:“其实这次不打架,我也有要离开的打算了。我不能总待在这里,我要去寻找我的家人,寻找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泪水从张霞的眼里夺眶而出,她说:“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到哪里去找你的家人啊?”
春子说:“可留在这里我恐怕更恢复不了记忆,医生说我能否恢复记忆存在偶然性。若能回到昔日的生活,或者与某个至亲故友重逢,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接着又说:“所以我想先离开这里,去别的一些地方,或许能找到我熟悉的环境,遇到我的故友至亲。”
“可是你要去哪里啊,中国这么大,哪里才是你的家?”张霞感到愀心般疼痛,她说:“你要寻找自己的亲人,就不把我当作你的亲人吗?”
春子听了也有些伤感:“不是的,我会永远记得你,以及你的哥哥,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张霞还想说些什么,却似乎又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春子,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喜欢他的资格。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主管的女人,准确地讲,是主管的情妇。这是事实,事实让她怯于对春子表达爱意。
春子向胡平等工友们道别时,这群平时放荡不羁、色得要死的伙伴竟出乎意料的变得极有涵养,一个个默默地望着春子,脸上写满了难舍之情。
走出文轩厂,张霞追出来递给他一个包,春子想再和她说几句离别的话,不想张霞转身就跑。春子看得出来,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是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掩面跑开。
春子鼻子一酸,竟也有了流泪的冲动,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他对挤在厂门口向他挥手致意的工友们喊道:“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声音还是带着哭腔,在1999年一个夏日的上午回荡。
第三十四章:艰辛寻亲求职路
深圳是浅的,因为她看上去年轻而清纯动人;深圳是深的,因为许多人深陷于这汪欲望之海。
春子其实是第二次进入深圳市区,但他没有一点最初的印象,总觉得这里的时间有些与众不同,因为这里的人总是行色匆匆。春子明白自己出来所为何事,但却又显得漫无目的,他不知道自己将走向哪里。
春子感觉自己真正地陷入了孤独困惑。当这种感觉刚浮现之时,他就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轻易离开文轩厂,不该轻易离开关心爱护自己的张霞。
但能这样回去吗?春子摇摇头。他不能永远地待在那里,他要恢复记忆,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扮演真正属于自己的角色。他不想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否则活得是多么悲哀。
春子找了家低档的旅店歇脚,因为前路漫漫,尽管张霞在临别时递给他的那个包中藏着5000元钱,加上自己的少许积蓄,估计能支撑一阵,但在高消费的深圳市区,如不想尽设法节省开支,自己很快就会寸步难行。
但如何才能尽快找寻到自己的亲人呢?春子翻阅报纸看到中缝的寻人启事时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也去登一个寻亲启事,将自己的照片刊登上去,或许能让亲人们看见。
旅店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经过与他协商,春子花800多元钱在深圳某报刊登了一个寻亲启事,说自己在一次车祸中暂时失去记忆,希望亲友在看到自己这张照片后能尽快赶来相认,然后是春子留下的旅店的电话。
然而见报五六天了,虽然也有几个电话打了过来,但对方赶来经过仔细辩认后都说是弄错了,让春子激动好几回,更失望了好几回。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怎么没有真正的亲人来相认?春子感到很伤心。
旅店老板说:“报纸几十个版面,谁会那么认真看呀,更何况你的启事刊登在更不起眼的中缝。”春子说:“你是说我应该在重要版面上刊登启事?可我哪有那么多钱。”旅店老板说:“即使刊登了也不一定有用,因为你是不是深圳人还很难说。深圳流动人口极多,来自四面八方,哪能说人在深圳就是深圳人呢?如果你是外地人,亲人们也都不在深圳,你刊登在深圳报纸上的启事他们能看到吗?你的口音,像是中部地区的。”春子说:“那我该怎么办呀?”旅店老板摇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亲人来相认,春子便听从酒馆老板之言,先到深圳人才大市场找份事做,否则坐吃山空,届时自己吃饭都会成问题,还谈什么寻找亲人。
在深圳市人才大市场,春子才发觉这是一个高素质人才的赛场,像他这种拿不出学历文凭的人,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充满戏剧性的是,对学历文凭甚为看重的人才大市场的旁边,卖假文凭的人竟一个个在公开叫卖。起先春子根本不在意,可通过在人才市场一转,才知没有文凭人家根本理都不理睬你,更别说录用了。
春子出了人才市场,又被俩卖假文凭的缠上。一个说:“全国各大高校的毕业证我们都能做,保证和真的一模一样。”又一个说:“另外还可以做学位证书、毕业档案以及网上可查询资料。”
春子不信:“有这么神吗?”
俩人一看春子有兴趣了,便将他拉到一个避静点的地方,一个劲鼓吹:“我们可是长期蹲守在这儿的,绝对不是流动贩子。如果我们做得不像真的,人家拿去没用处还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还混得下去吗?”
春子疑惑地说:“长期在这?不会吧,公安还不把你们抓了呀。”
一个卖假文凭的笑着说:“这个嘛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我们的生存之道。”另一个说:“我们都和这里的警察混熟了,他们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春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人便问:“你想办什么样的文凭?专科还是本科?”
春子想了想,一时竟说不出来。另一人便说:“办本科的吧,一个400块钱,学位证书给你优惠,就算200块,其它资料也算优惠价,就100元。”旁边的人附和道:“一整套才700元,挺便宜的。”
“我没多少水平,用不着本科文凭,就办个大专的吧,这样的学历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怀疑。”最后,春子经过讨价还价以300元钱只办了一个湖南某师范院校中文专业的专科毕业证书。
可是有了这个证书,求职还是不易。原来受亚洲金融风暴的影响,深圳经济早已陷入困境,许多企业尚在裁员,即使有些企业仍在招揽人才,但由于用工市场严重供大于求,所以要求格外严格,不仅要求求职人员要有相应的证书,还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这让想找一份文职工作的春子深感艰难。
不得已,春子在旅店老板的建议下,来到门槛较低的一些职介所求职,这里有要求相对低得多的、但也辛苦得多的一些纯卖劳动力的职位,如扛包工、送货员等。春子咬咬牙,最终决定在一家快餐店送外卖,每月工钱500元,包吃不包住。为节省开支,春子只得从那家旅店搬出,与另外一个在快餐店打工的湖南小伙合租在附近居民弃之不住的老房子里面,每月的租金一共是260元,他们每人130元。
但送外卖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尤其是像春子这种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的人。春子常常因为对当地的街巷楼道不熟,每送一个快餐要多跑许多冤枉路,累得满头大汗不说,还常因耽误时间而被责骂。
可尽管如此,春子还是不厌其烦地去做,因为他有意借此寻找自己的亲人。每送一个外卖到新的顾客家里,春子都要在人家门前停上好一阵,他希望哪天有自己的亲人能把自己认出。有时人家上下打量他,不解地问:“你还有事吗?”春子才死心地离开。
送外卖显然很辛苦,但更苦的是,春子要时时提防警察会查他的身份证、边境证或暂住证,因为他身份证是假的,所以边境证或暂住证都办不了。一旦被警察查到,他很可能会当作流浪汉送到收容所去。因此,春子一看到有警察过来,他就要慌忙躲起来。
有一天晚上,春子听说公安联防员要挨家挨户查暂住证,吓得爬上屋顶一夜都不敢下来,因此而受了凉,发烧了好几天。
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春子感觉自己快死了,孤独和无助让他伤感万分,他喃喃不停地默念道: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着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童话诗人顾城的这首《墓床》似乎将春子带到了天国,他在那里看到了他的亲人,他在那里得到了许多亲人的呵护……
然而那毕竟是梦境,现实的残酷往往让人目瞪口呆。当春子感觉身体好些后赶到快餐店上班,没想到老板竟以他耽误工作、店里已另请他人为由,让他不要再来了。可春子除了震惊之外,除了博得少许同事的同情之外,却无力改变现实。当老板将最后的工钱交到他手中的时候,春子没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出租屋不多久,那个同住的湖南小伙也回来了。他拍了拍春子的肩,眼里写满了同情。突然,他咧着嘴笑了:“兄弟,别难过,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春子不解地望着他。
湖南小伙说:“我刚在店里偷偷撒了泡尿在一个快用完了的酱油瓶里,等下要是厨师用它炒了菜,吃出满嘴怪味的顾客非把那黑心老板骂死不可!”
春子听了不置可否,只用手也拍了拍他的肩。春子不想去责怪他用这种方式是多么的不对,春子知道,这种不道德的方式后面,隐喻了打工仔多少心酸和无奈。
过了几天,春子又找到了一份替小书店看店的活。这让春子有些喜出望外,尽管工资很低,每月只有400多块钱,但与书相伴于他而言却是一种享受。白天,他张罗着卖书,晚上,他就在书店搭个架子做床,靠在上面美美地翻着书本。
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月后,老板在清理书本时发现少了许多书,究其原因,是春子白天也看书,致使书本连连被人偷走竟毫不知情。这是一个邻居告诉老板的,说春子拿起书来就入迷,到他店里偷书是轻而易举的事。老板听后便决定盘点店里的图书,果然少了许多。老板起先要春子赔偿损失,后见春子着实可怜,也就作罢。
就这样,春子一分工钱没领到,白干一个月后被人扫地出门。
极度沮丧的春子在一家小酒馆喝了点啤酒之后,已是黄昏时刻。他来到汽车轰鸣的大道上,已有些晃晃悠悠的他对眼前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来车往竟熟视无睹。此时,他像是迈上了通往天国之路。
第三十五章:在爱的名义之下
夜晚的高峰县城刚下过一场雨,可清新凉爽的空气却丝毫没有降低屋内一对男女身上的热度。
“将温度再调低一些!”躺在床上的女人指着角落里的一台空调说。
男人望着身下香汗淋漓的女人,露出极为得意的神情。他停止动作,跃下床去,将掉落在床下的摇控器捡起,把空调温度调到了10度,然后又翻身上床。
完事后,女人并未如男人所想像的那样露出满足的神情,而是陷入了沉思。男人问:“怎么啦,你不高兴?”
女人没有回答,侧身背对着男人而睡。男人又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他?”见女人还不回答,便加重语气又问:“你难道还喜欢他?”
“别烦我好不好!”女人突然坐了起来,对着男人说:“你能不能回去睡?”
男人愣了好一阵,心中尽管憋气,又不好发作,只得依言穿衣而去。临走时,为表示关心,他对女人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既然你想一个人清静,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男人走后,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软弱地扑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着。
“春子,你在哪里?”女人喃喃自语,“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背叛你。”然后又说:“可是你为何要那样对我,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突然,门铃响了。女人定了定神,略略梳理了一下情绪,走到门前对着门上的猫眼朝外望去,见又是刚才那个男人,便不打算开门,她说:“你还有什么事呀?”
门外说:“蔡芬,我把手机忘屋里了,开开门让我进去拿。”
女人确实是蔡芬,她怀着对春子深深的误解,怀着由这误解而产生的深深的怨恨,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夜晚,投入了郑金平精心设计的怀抱。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多次偷偷在一起享受别样的刺激。
可在蔡芬心中,这一切进行得并不轻松,尽管从郑金平的嘴里获悉春子原来并不喜欢自己,且从他拿出的照片上看出春子在背叛自己的路上走出很远,但她对春子的那份爱,却并没有因此真正改变过。所以每次与郑金平苟合后,蔡芬总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负疚感,春子那可爱的脸庞总会浮现在眼前,让她感觉无地自容。有几次她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决心从此不再见郑金平,可总是抵挡不住郑金平的执拗。近段时期以来,蔡芬就一直这样矛盾着、煎熬着。
门铃又响了一次,蔡芬担心邻居们会发现,便开门让郑金平进来。
郑金平进屋后找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并不急着走,而是借机又费了一番唇舌,述说了一会衷肠,终于使蔡芬的心情平和了许多。
“我不仅要得到她的身,还要得到她的心!”郑金平一直在心中这样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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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李唯一与赵晶晶也备受煎熬,尽管他们两情相悦,但正因为如此才惹来了让人心神不宁的第二封恐吓信。其实,他们二人在接到第一封恐吓信后刻意保持了距离。如此过了近一个月。可正当他们认为平安无事又忍不住相约到酒店偷欢后,又收到了让人既难堪又担心的恐吓信。
信中这样写道:李唯一,你有妻有女,难道就一点也不为她们着想吗?赵晶晶,你勾引一个有妇之夫就不觉得羞耻吗?你们二人若再执迷不悟,就等着接受严重的后果吧。
李唯一安慰赵晶晶:“恐怕是有人恶作剧,我们偏不信这个邪。”赵晶晶却在心里思索着信中的话,是啊,自己为何要与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呢,这能说不是件羞耻的事吗。
李唯一看着赵晶晶复杂的表情,知道自己又要费一番苦心劝慰了。他后悔不该给赵晶晶看,因为信中的话明显会刺伤她的自尊心。
李唯一花了几天的时间安抚她,总算使赵晶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但谁知几天后又收到了该死的匿名信,而且信中还夹着一张他与赵晶晶进入一家酒店时的照片。再看信的内容,李唯一不禁头冒冷汗。信中说:“死不悔改的李唯一,你再不管住自己,这张照片将被冲洗无数张帖在大街小巷,让你的领导、你的妻子都好好看看你是如何风流快活的。”
李唯一不敢再给赵晶晶看,怕她受不了而真的离开自己,但他确实不得不正视这个严重的问题。人家照片都能拍下来,说明盯得自己很紧,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想到这,李唯一感觉自己真好像遇到了当年的中统特务,随时会被人家抹掉了脖子,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被抹脖子是过分担心,但只要人家真的将照片冲洗后全张帖出来,那也会成为高峰的一大丑闻,自己的妻子吴慧贤将到单位大闹不说,赵晶晶一个未婚少女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公然污辱?
权衡再三,李唯一决定暂时不与赵晶晶有私下交往,他不想自私地不顾及赵晶晶会受到伤害,他决心找妻子吴慧贤好好谈谈,结束那段苦涩的婚姻,与赵晶晶正大光明地走到一起。
那天晚上,李唯一抢着下厨房,为妻子烧了一条她最爱吃的年鱼。吴慧贤特高兴,她可从来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礼遇。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吴慧贤不停给丈夫夹菜,脸上堆满了笑,唯有女儿冷眼相看,让李唯一好不自在。
女儿的怪脾气和对自己的冷淡已经有好一阵了,李唯一先前还以为是她在学校与同学打了架,致使情绪受到影响,没想到这么久了竟对自己产生了类似于敌视的态度。“也许是自己对女儿关心不够。”李唯一想。
想起来了。李唯一记起几个月前有一次因为女儿与某个男同学晚上玩得很晚回来,自己气得打了她一个耳光让她委屈得哭了一个晚上。难道她从此记恨了自己?李唯一不禁叹了口气,十二三岁的孩子,自尊心竟也这样强,看来还得花点时间与女儿好好沟通才行。
回到自己今晚想找妻子谈的问题,李唯一感觉很难说出口,一个家就这样散掉,的确是让人有些割舍不下。
望着女儿对她的母亲说进房看书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自己的神情,李唯一感觉心里头堵得慌。半晌,他走进女儿的房间,只见女儿忙将一本书藏到枕下,李唯一感到奇怪,便将枕下的书找出,原来是琼瑶的一部小说。李唯一本想责备几句,但还是忍住了,他对着气鼓鼓的女儿说:“如果你喜欢看课外书,哪天我带你到书店去买那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书好吗?”他指着手中的琼瑶书说:“这样的书看了没好处,以后就别看了。”
谁知女儿一把夺了回去,“这书哪里不好,它起码告诉人们要忠于爱情。”
李唯一很奇怪女儿竟有这种想法,“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叫爱情,真是乱弹琴。”说着又要去夺女儿手中的书。
女儿大叫:“别烦我好不好,你自己不懂得爱情,也不知道忠于爱情,就别到这里乱教训人。”
“你说什么?”李唯一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此时正好妻子赶了进来,便对着吴慧贤骂道:“都是你平时惯的,现在都成什么样子啦!”
“好啦,好啦,我来批评她,你就别生气了。”吴慧贤以少有的温柔劝李唯一离开了女儿房间。
在客厅看电视时,李唯一对正嗑瓜子的妻子说:“慧贤,你说女儿咋成这样,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怪,我看就是像坏了你。”
“小孩子懂啥,就算像我,像我不好吗,难道要像你这个书呆子。”吴慧贤说,“对了,你今天咋好心买年鱼烧给我吃?”
“这。”李唯一说不出话来,他好想鼓足勇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又担心话一出口即刻掀起无边大浪。
“瞧你那熊样,有啥不能说的,是不是有事求我呀?”
李唯一想了想,点点头。他看了看女儿的房间,起身对吴慧贤说:“我们到房里去说吧。”
二人来到卧室,李唯一将门轻轻带上,吴慧贤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将衣服净脱后爬上了床。李唯一见她眼如电火,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吴慧贤定是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果然,吴慧贤迫不急待地将李唯一拉上床,帮他脱掉上衣和裤子,口中还边说:“想好好做一次是吗,用不着兜圈子的,今天我一定让你玩个尽兴,什么姿势都听你的好吗?”
李唯一不得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整晚,李唯一都没有找到机会与吴慧贤谈离婚的事。他在妻子掀起的欲望之海中,当了个呛得半死的水手。折腾到半夜,累得脸色苍白的李唯一带着满腹惆怅进入了梦乡。
梦中,赵晶晶可人的表情又浮现在李唯一面前,一笑一嗔都是那样迷人。突然,赵晶晶愤怒地指着李唯一说:“你对底是要娶我还是在玩我,你给我一个交待呀?”见李唯一吱吱唔唔接不上话,赵晶晶气得头也不回地走了。
“晶晶,晶晶……”失落中,李唯一醒了。见吴慧贤睡得像死猪,李唯一爬了起来,看了看表,才凌晨三点钟,而此时自己睡意全无,因此便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芙蓉王烟,吐着烟圈想心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唯一决定无论如何要与吴慧贤摊牌了,让她早些接受事实,长痛不如短痛。
早上吃过早饭,待女儿上学去了,李唯一叫住吴慧贤:“你今天上午休息是吧,我有件事想与你谈谈。”吴慧贤见他态度很认真,奇怪地说:“怎么啦,有什么大事呀?”李唯一指指餐桌:“还是等你忙完了再说吧。”说着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吴慧贤收拾完碗筷,也来到客厅,不解地问:“什么鬼事哟,坐在这里不用去上班呀?”
李唯一待她也坐下,说:“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不过你千万别动气。”吴慧贤点点头答应。李唯一便接着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个老公,觉得我没用?”吴慧贤惊讶地望着他,“是啊,你想怎么样?鬼东西,想打我不成?”
李唯一连连摆手,“我哪敢。”吴慧贤得意的一笑,“这还差不多,不过……”吴慧贤正想说“你也不是很讨厌”之类的话,却被李唯一的话打住了,李唯一说:“我也知道你心里面对我并不满意,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你能否同意?”
吴慧贤说:“什么想法不想法,今天我又没骂你,别没事找事的,上班去吧。”说着起身要走,“我衣服还没洗呢。”
李唯一将她拉住,“你老是这样像火烧屁股一样,听我把话说完嘛。”李唯一知道,如果这次再不摊牌,以后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待吴慧贤重又坐下,李唯一说:“我,我觉得你另找一个会生活得更好,我们干脆离了吧。”
“你说什么?”吴慧贤似乎没听清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就是,就是我们两人离婚吧,你的日子也许还会好过些。”
当吴慧贤确认这就是李唯一总想与她说的话,泪水已像是突然裂开的水管里的水,奔涌而出。她站起身指着李唯一的鼻子说:“你再说一遍。”
李唯一见她情绪开始激动,有点慌,“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会把财产都留给你,你今后的日子一样会好过的,你……”
“啪。”李唯一还没把话说完,左脸已多了一个红手掌印。“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吴慧贤不禁号啕大哭。
好一阵,吴慧贤才止住哭声,说:“你以为现在自己就了不起了吗,不妨告诉你,你那副主任职务,是老娘花6000元钱给你买来的,为了不伤你的所谓一钱不值的自尊心,一直瞒着没告诉你,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你骗我,我是正常提拔,何来行贿一事。”李唯一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吴慧贤便继续边抽泣边说:“管干部的县委周副书记有一个表姐也在自来水公司上班,是我求她帮忙牵线搭桥才办成此事,你说说,你还有意思和我提离婚吗?呜呜……”
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李唯一还是不肯让步,他清楚,如果自己不再坚持,以后就很难有足够的勇气提出了,就难以兑现对赵晶晶的承诺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大不了副主任我不当了。”
吴慧贤又哭出了声:“你说,你到底为了哪个女人宁愿什么也不要啊?”她抓住李唯一的手腕,指甲都将他的手抠出了血,“你说呀,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唯一不还手,也不说话,任由吴慧贤抓着自己尽情地发泄。
过了好一阵,吴慧贤呈现出绝望的神情,终于松开手瘫坐在地上。李唯一伸出满是抓痕且仍在淌血的手想去搀她,被吴慧贤一把推开……
第三十六章:天国里的呼喊
从此,李唯一与吴慧贤不断有激烈地争吵,但无论如何,吴慧贤就是不肯答应离婚,但也没有出现如李唯一所料想的被闹到单位的情形,看来吴慧贤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声败名裂,仍想极力维持这个濒临破裂的家庭。
但仍出现了始料未及的严重后果,就是他们的女儿李纯爱突然不见了。女儿没留下任何字条,只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因父母争吵不休愤而走出家门,从此再未回来。夫妻二人焦虑万分,动员了所有亲友,仍不见女儿的身影,无奈之下,在女儿失踪两天后,李唯一报了警,请求公安部门给予援手。
就在警方全力寻找李纯爱时,李唯一竟在星期一的上午收到了女儿的一封信。信的内容让李唯一极为震惊,也痛悔万分,信中写道:
尊敬的爸爸:
当你收到女儿的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到了天国,就让我最后叫你一声爸爸,也请你最后一次听一听女儿的述说。
你也许一直在找那个写恐吓信的人吧,不用找了,那个人就是我。大概是两个月以前,我晚上在逛街时偶然发现你与一位阿姨亲呢(昵)地进入一家酒店,我当时并不相信你们有什么关系,但为弄清楚情况,我开始跟踪你们,才发现你们竟然……
你一直是我最最尊敬和崇拜的人,我不想你被别人夺走,因此我写了三封恐吓信给你,想让你回到我和妈妈的身边,可你每次都让我失望。我的成绩原本就不太好,同学常欺负我,我好想扑到你的怀里痛哭一场,听听你的安慰和鼓励,可一想到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我就在心里恨你,就想躲着你。
这几天,你和妈妈吵得很凶,我尽管在自己房间里,但我哪里有心思看书,我在仔细偷听你们的谈话,当得知你决心要与妈妈离婚,我的心彻底碎了,我知道你不再管我们了,我好伤心好伤心。妈妈尽管脾气不太好,可她为这个家也没少操心,你就忍心抛弃她吗?女儿成绩再坏,也是你的女儿,你就忍心不要我了吗?你们不论谁来俯(哺)养我,我都不答应,因为我不要你们离婚。
爸爸,我不想将你与那位阿姨的照片到处张帖,也不想看见妈妈悲痛万分的样子,我只有走了,走到一个再也没有分离、没有争吵的地方,我的名字是你取的,那我就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实现它吧。
最后,肯(恳)请你不要抛弃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
你们永远的女儿:李纯爱
看完信,李唯一早已泪流满面,他拼命地叫喊:“纯爱,纯爱,我的女儿,你赶快回来,爸爸一定听你的话。”边喊边朝外面跑,后面跟着的是吴慧贤。
也就在收到信的第二天,警方在高峰县城东南方向十几公里的一处山涧的小河流里找到了李纯爱的尸体,不远处就是远近闻名的净林禅寺,可惜佛祖并未保佑这个如花一样绚烂的年轻生命。
李唯一闻讯后迅速赶到了出事地点,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竟会消失在这美丽的青山绿水之间。他双膝跪倒在女儿的尸体旁,任由一同赶到的吴慧贤悲天悯地的叫唤,不发一言,以至吴慧贤不停撕扯他,大叫“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时,竟一动不动,人们这才发现,他已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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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从此再也没有提离婚的事,尽管妻子吴慧贤反倒几次要求离婚,他都没有答应,他总觉得女儿在天国看着他,总觉得女儿在天国呼喊,呼喊着爸爸和妈妈。他不想让女儿失望。
在人们的眼里,李唯一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个作风不正派的干部,在仕途上,他也遭逢了冷遇,被调离了县委办,到县文化局任副局长。相比之下,这个位置冷落清闲。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在他看来,自己是一个于家人、于社会有罪之人,能这样安排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有一天,当赵晶晶也对他说再见之时,李唯一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对不起的人。面对执意要调往他处的赵晶晶,李唯一竟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我走后,你要多保重。”赵晶晶的话让李唯一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多想拉着赵晶晶的手,说一句:“你不要走。”但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李唯一清楚,赵晶晶所承受的伤害,并不比自己轻多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何资格有何理由去挽留住一个伤心人的心呢。
“你也要多保重。”李唯一最终选择了这句话。这是一句他不愿意说的话,却也是不得不说的话。
茶吧里又响起了那曲《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萨克斯风。李唯一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裂开了,碎玻璃扎进了他的手心。
赵晶晶明显可以感受到李唯一手中的力道有多大,知道离开他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可是,不离开他又能怎样?她找不到在高峰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我先回去了,收拾好东西明天启程。”赵晶晶说完,强忍着泪水走了。
一场梦幻就这样过去,李唯一长长叹息了一声,爱给彼此带来快乐,也给彼此带来深深的伤痛,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爱,不是每两个人都可以相爱。
赵晶晶走的时候没有通知其他人,惟有李唯一的目光相送。
赵晶晶还是那样可爱动人,即使是靠着车窗那一瞬间忧伤的回望,也足以让李唯一感到宽慰。只是,以后很难再看到她了,随着汽车远去,李唯一像抽筋一样站立不住而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站立起来的他,望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汽车,挥了挥手。
第三十七章:被一个陌生的妻子带回家
这里是美丽的深圳湾畔,这里荟萃了全世界130个著名景观、自然风光、以及民俗风情、民间歌舞、大型演出,对,这里就是享有盛誉的深圳世界之窗。作为以弘扬世界文化精华为主题的大型文化旅游景区,每天都引吸了无数游人到这里参观浏览,无论是白天黑夜,这里都是游人如织。
一个炎热的黄昏,有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男子来到景区门前的世界广场,他先是望着那美丽壮观的喷泉,然后又仰望那直冲云霄的埃菲尔铁塔,神情写满了向往。但他和着人流来到剪票处时又折回来了,看了看不远处那神秘而意蕴深远的高大廊柱,他叹息了一声,走到“世界之窗”四个大字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前面的喷泉发呆。
偶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而且是一个很时尚的女人。他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便转过头去看着别处。一会,他认为那个女人也许走了,便转过头来,没想到时尚女人已来到了自己跟前。
“真的是你啊,昌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女人像是和他很熟,话音带着港腔。
“你是和我说话吗?”他问。
“当然是你啦,怎么,你还想装着不认识我呀,你一个人出来好久了,真让我好找。”
女人的话让他一头雾水,同时也提起了他的兴趣,“你真的认识我吗?”
女人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对着他还笑:“鬼东西,你是我老公呀,怎么会不认识。”
“老公?”他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只见她二十六七的样子,穿着讲究,皮肤白皙,举止端庄,便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高昌啊,真是神经。”女人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他呆若木鸡,任由女人拉着,她走一步,自己也跟着走一步。“真是我的妻子吗?”他不时问自己,为进一步确认,他停下脚步问:“我们真的是夫妻吗?我们的家在哪里?”
“你怎么啦?你是和我开玩笑吗?怎么连我也不认得?”女人表现出很惊讶地神情。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他说。
“怎么会这样?”女人问。
“因为,因为我在一次车祸之后,以前的事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的话让女人很心疼,“你竟出了车祸?让我看看。”说着仔细打量起他的脸,他的身,“伤得重吗?”
他摇摇头,“不重,只是暂时丧失记忆了。”
女人突然抱着他抽泣起来,“我可怜的人,难怪连我也不认得了。但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呀?”
“我真的不知道,后来朋友帮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张深。”
说到张深,大家便应该知道他便是春子了。原来,被书店老板赶出门的春子极度沮丧,在一家小酒馆喝了点啤酒之后,晃晃悠悠来到汽车轰鸣的大道上准备一死了之,幸好被路旁的一个好心人及时拽住。这个好心人叫许仁义,是一家酒店的大堂经理,当了解到春子因何欲寻短见的来龙去脉后,对他的种种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他安慰春子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只要人还在,就一定能恢复记忆,找到自己的亲人,就一定能创造出好的生活。尤让春子感动的是,许仁义为让他生活有个着落,特意安排他到酒店暂时当了个保安。这天,他刚从白班换下来,便慕名来到距酒店不远的著名景区——世界之窗,因为舍不得那一百多块钱的门票,他只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想不到竟遇上了一个自称是自己妻子的陌生的亲人。
“既然我叫高昌,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们的家又是在哪呢?”春子问。
女人偎依着他,“唉,自己老婆的名字也不记得了!我叫戴子慧,我们原有一个幸福的家,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爹地非要拆散我们,还硬说你死了,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
春子问:“我们原来的家在哪呀,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戴子慧说:“我们的家好大,和我爹地同住在一个好大的别墅,爹地不喜欢你,把你赶出来了,还说你死了,我不信,乘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找你。”说着,她调皮地一笑,附着春子的耳朵说:“我还偷了家里一大笔钱,另外租了一间房子,走,我们回自己家去,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再也不回原来那个家,不受爹地的管束了。”
春子随戴子慧打的来到一个居民小区,然后来到他们的新家——一套两房两厅的居室。“昌哥,这就是我租的房子。”戴子慧□子坐,“你歇会,我去倒水给你喝。”
房子虽小,但颇为整洁,日用家什一应俱全,春子左右打量了一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张相片上。只见这是一张两人在海边的合影,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近看有点模糊。那女的穿着一件丝质浅黄的衬衫,偎依着旁边的男的,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春子看得出,女的显然就是戴子慧;而男的身着一件白色t血衫,俊朗的面容略带一丝忧郁,果然像自己。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春子不禁唏嘘不已。这时,戴子慧递过茶杯给他,见他看着相片出神,便说:“昌哥,我当时急着跑出来一时忘带了我们的许多合影,只有藏在钱包里的这张,前几天特意到照相馆里放大挂在这里的。”
“哦,你的那张原件呢?”春子边接过茶杯边说。
戴子慧便从提包里取出钱夹子,然后从中抽出一张小照片。春子接过,说:“这么小呀,难怪放大了有些糊。”
戴子慧说:“没办法啊,只带了这张出来。你看,那天我们在维多利亚海湾玩得多开心啊,记得就是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呢。你呀,你那天好坏,弄得我有点疼。”
春子听她说得绘声绘色,自己却如坠入云里雾里,他在努力回忆,努力找寻自己的角色,却始终没有印象。春子心想,医生不是说如果遇着自己的亲人可以帮助恢复记忆吗,怎么对以前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
“昌哥,我放好了水,来冲凉吧。”正想着,春子被戴子慧叫进了卫生间。
“进去躺下,我帮你擦背。”戴子慧指着浴缸说。
春子迟疑不决,对戴子慧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直接用水笼头冲就好了。”
戴子慧不解地问:“以前都是我帮你擦身子的,怎么今天让我出去呢?”
以前都是她擦呀?春子一想,算啦,还是依她所说吧,因此跨入浴缸之中。想不到戴子慧叫了起来:“鬼东西,你怎么连衣服也不脱就进去呀。”
春子这才发觉自己穿着衣裤进了浴缸,不禁觉得好笑,但当着一个陌生女人脱个精光又觉得非常别扭。
“你怎么啦?”戴子慧见他迟迟不动手脱衣服,有些奇怪。
“哦,没什么。”春子心想,既然她是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边想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但脱到只剩内裤时,却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他回过头想说就这样洗时,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原来此时的戴子慧已将自己的衣服净脱,那诱人的乳浪波峰毫不遮掩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这……”春子说话已不利索了,喉结一动一动却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这什么这,瞧你那熊样,是不是好久没和我做就眼馋得不行?”戴子慧的话终使春子回过神来,他忙说:“没,没,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我还觉得你这人变得奇怪了呢。”戴子慧强行将春子的内裤脱下,用鼻闻了闻,说:“都出味了。”然后用手握了握他的家伙,“对了,你好几月在外面有没有搞别的女人呀?”
“没,没。”被戴子慧脱下内裤后,春子说话又有些不利索。
戴子慧笑着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呆会我一试就知道了。”
春子望了一眼戴子慧那妩媚地神情,这确实是一个妻子对自己丈夫的无限深情。可春子心中还是一片茫然,她真是自己的妻子吗,她要怎样试验自己呢?
第三十八章:探寻身世之谜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春子也只能按照正常地轨道滑翔,像一列火车,行使到一定时候,就必须经过某一个站台。
他现在要经过的这个站台,就是戴子慧为他铺好的弹力十足的弹簧床。随戴子慧走到卧室门口,春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那宽大的床上铺着质地优良的纯竹木凉席,与之配套的两个枕头摆在上面,似乎在发出不可抗拒的召唤:上来吧,现在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最美妙的时刻!
“想死我了!”戴子慧见春子立着不动,按奈不住内心的激情,一把抱住他就是一阵狂吻。春子招架不住,勉强走了两步便索性一起歪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已□相对。春子借助灯光,虽然发觉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是那样的柔情蜜意,但还是因为即将要行使一个丈夫的权利和义务而显得局促不安。“我们是夫妻。”春子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既然是夫妻,这所有的一切行为是多么的正常。
“来吻我的全身吧。”戴子慧拉着春子扑倒在自己身上。当春子依言从她的颈部吻到胸部,再从胸部吻到小腹,戴子慧禁不住发出类似于鸭叫的声音,让春子吃惊不小,他抬起头望着她,正想说什么,却被戴子慧说在了前头:“怎么啦,你以前不是特喜欢听我这样的呻吟声吗?”说着又将春子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腹部,“不过,我也特喜欢你吻我的全身,每当这时,我就忍不住要叫。啊……”
春子心想,原来我以前是这样子的,既然如此,还是继续吧,因此将热吻慢慢向下推移。当春子近距离直面戴子慧腹部下方莲瓣翻卷、情穴汪汪的诱人情景时,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愈燃愈炽的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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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过起了夫妻生活。春子去上班的时候,戴子慧总要送他到酒店的门口方肯回去。有时春子会问起他们以前的事情,戴子慧就会很甜蜜的回忆起往事。从她的讲述中,春子得知戴子慧是一家香港跨国公司老总的独生女,他以前在电视中听到过这位老总的名字——戴安陆。原来这位鼎鼎有名的香港富商竟是自己的岳父,春子唏嘘不已,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戴子慧的深情回忆却不容他质疑。戴子慧告诉春子,他原是她父亲在深圳的一家公司的职员,3年前,她到这家公司锻炼时认识了春子,两人产生恋情,但却遭到父亲戴安陆的强烈反对,因为她父亲有意与香港另一位富商李嘉齐结为姻亲关系。
“那我们是怎样结成婚的?”春子对自己这一段天方夜谭似的过去非常好奇。“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直叫你老公,你也一直叫我老婆的。”戴子慧的回答让春子吃惊不小,他问:“我们举没举行婚礼你会不知道?”戴子慧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说:“记不太清,反正你是我的老公,这是错不了的。”
春子陷入了深思,戴子慧不说出真相到底用意何在呢?
“哦,我记起来了。”戴子慧突然兴奋地拉着春子的手,“我记起来了,我们是举行过婚礼的,那天我穿着婚纱,你穿着礼服,好多人在看着我们,为我们拍照呢。”
“照片呢?”春子问。
戴子慧嘟嚷着嘴:“忘家里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自己的家在哪里?”春子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没想到戴子慧又摇起了头,她说:“你是说过要带我去见你的家人,但是一直没有成行,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
春子又问:“那你总该听我说起过吧。”
戴子慧点点头:“你不但说起过,而且是经常说起过,你说你的老家在湖北宜昌,大学毕业后到深圳打工,经过几番周折,才来到我爹地的公司。”
“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失去记忆的春子强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家事。
“你说你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在家里,你很喜欢她们。”戴子慧说。
“我父亲呢?”
“你好像说他早已经死了。”
“死了?”春子震惊不已,自己还这么年轻,他怎么就死了?自己怎么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怎么死的?”春子又问。
戴子慧叹道:“你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连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死的也不知道。”她说:“听你以前说好像是得了什么病死去的吧。”
“你不知道我家里的具体地址吗?”
“真的不知道,你只说过是湖北宜昌人。”戴子慧搂着春子脖子说,“好晚了,别再问这问那好吗,我们睡觉吧。”
春子点点头,两人已坐在床上聊了许久,是该休息了。但当他躺下时,戴子慧便用温软的肉身帖了过来。当春子伸开手臂欲揽她入怀,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这种不安比与她进行的第一个晚上更甚。这是为何呢?
戴子慧继续以柔情招唤着春子,至使春子又在不可抗拒中完成了作为一个丈夫的职责和义务。但不安的感觉依然存在,春子这才明白,这种感觉多源于作为自己妻子的戴子慧,她竟连是否与自己结婚都不能果断回答,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呢,男人倒是有骗财骗色之说,可是作为她如此一个美貌的女子,根本没有理由来骗自己这样一个不名一文的流浪汉。再者,那挂在客厅以及卧室的那张合影也足可证明与她确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系。
春子因此想到,即使与她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也至少是一对亲蜜的情侣。如此想来让他稍觉宽心些,因为在与戴子慧同床共枕过程中,总有一种错位的感觉盘旋于春子的脑际,他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偷情者,在享受着属于别人的柔情蜜意。
尽管春子可以确认自己与戴子慧的亲蜜关系是事实存在的,但在是否与她是夫妻关系上仍保留着自己的看法,这就使得春子对戴子慧的真正用意,还存在着一丝疑惑。难道她是担心自己再次离开,而乘自己失去记忆来稳固两人的关系,因而在短暂犹豫之后故意说出与自己举行过婚礼的话,让自己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来。只能是这样理解了。春子望着已睡去的戴子慧,望着她那满足、甜美的神情,不禁感慨万千,他俯身用嘴轻轻帖着戴子慧的脸,亲了一口。这时,戴子慧竟睁开了眼,眼里还含着泪花,她紧紧搂着春子,生怕春子会离开一样。
************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春子向戴子慧提出要到她父亲的公司看看,或许可以找到他原来在那工作时的一些资料,包括他详细的出生地址。
戴子慧却不肯答应,她说父亲知道了又会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出来,更不会允许他们二人在一起。
春子便说自己去,让戴子慧告诉他公司的具体地址。戴子慧仍是不答应,“你去了他们会打死你的。”这话让春子很是气愤,他说:“不至于吧,就算你父亲再讨厌我,他也没有处死我的权力啊。”
戴子慧露出很担心的神情,“我爹地很凶的,你还是别去了。”
“不行。”春子说,“我们难道要躲他一辈子吗?我们有什么错?”
见春子执意要去公司找寻原来的资料,戴子慧只好同意,“我可以带你去公司,但我不进去,要不然又会被我爹地关起来,我怕。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一直没有见到过。”
天下竟会有这样的父亲!春子暗叹。为了消除戴子慧的顾虑,他满口答应,让她到公司附近等候自己出来就行。
一天上午,春子随戴子慧坐车来到某个繁华街区,远远地看见一栋大楼顶端“华财大厦”几个大字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夺目的烁烁金光。
我以前竟在这么气派的大楼上班!春子暗自惊叹。因为戴子慧早前已说过,他在她家香港华财集团下属的深圳华财投资有限公司工作,做总经办的秘书。
“就是这里了。”下车后,戴子慧指着华财大厦说,“你进去找找所需的资料,万一有人拦你的话,你就先出来,千万不要与他们产生冲突,那样对你不好。”
“既然我以前是这里的职员,他们为什么要拦我?”春子不解。
戴子慧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爹地不喜欢你,曾吩咐下人不许你再踏进这栋大楼一步。”
“这样啊。”春子真不知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他决心要将事情弄个明白。
“我这就进去了,你就到附近等等吧。”春子整了整衣服,向大楼走去。
“昌哥。”戴子慧叫住春子,“请一定记住我说的话啊。”说着又指了指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我就在那里面等你。”
春子点点头,打起精神,挺起胸膛,阔步踏上了华财大厦那长长的台阶。
第三十九章:身陷迷雾欲说还休
走进华财大厦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幽雅、华贵、大气的装饰风格让春子尤如步入美轮美奂的艺术殿堂。经保安指引,春子来到大厅的前台,只见前台上方一面巨大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着两行鎏金大字,上面一行是“香港华财集团”,下面一行是“深圳市华财投资股分有限公司。字的下面端坐着三位衣着整洁的年轻小姐,其中中间一位正起身笑脸迎接走近前台的春子。
“您好,请问……”小姐刚发问,春子就注意到她表情有些异常,说话也突然打住了。“请问您要找哪个部门?”不一会,她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我找总经办。”春子说。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有预约吗?”小姐问。
春子从另两名前台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中也觉察到了异常,心想,难道她们果真认识自己,那为什么不向自己打招呼呢,而且还要询问自己的名字?
春子答道:“我叫高昌,没有预约。”
“高昌?!”几个年轻小姐几乎同时发出惊呼。中间那个问:“你真是总经办的高昌?”
“我……”春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道:“是的,我想回总经办找点东西,可以吗?”
“哦,等等。”那人用手指着前台左侧的沙发,示意春子先坐坐,然后转身进入内间去了。
春子见状,猜想这女人一定是认识自己,忙着打电话通知她的上司,看要不要将自己撵走。
不一会,那女的出来了,对春子说:“高先生,你坐在这里稍等片刻,总经办的吴总会亲自下来见你。”
“吴总?”春子对这一称谓完全没有印象,他何故要亲自下来见自己呢?
少顷,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从电梯中走出来。他走近坐在沙发上的春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让春子很不自在。
“你真的叫高昌?”那人问。
“我是,请问你就是那吴总?”春子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
“我叫吴强志,请随我到总经办去坐坐,我有话问你。”
春子随吴强志坐电梯到了十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同样遇到了许多惊异的目光。在一间会客室落坐后,吴强志又问:“请问你真是叫高昌吗?”
春子见他这样问,有些迟疑,他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吴强志说,“我们这里原有一个秘书也叫高昌,而且长得和你十分相像,不过细看还是有区别。”
春子听了很好奇,原来自己只是长得像高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戴子慧连自己的丈夫也会认错吗。他问吴强志:“既然你说我只是长得像高昌,那他人呢?”
吴强志叹了一口气,“很不幸,他在几个月前因为某件事跳楼自杀了,就是从这十一楼跳下去的。”
跳楼死了?春子颇为震惊。
吴强志说:“所以你不可能是高昌,但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名字呢?”
春子此时仍在沉思。
吴强志继续说:“刚才我听前台说跳楼死了的高昌回来了,而且要到总经办来,我就觉得纳闷,怎么会有这种事?但前台是不可能和我开这种玩笑的,所以我就决定下去看一看,原来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高昌到总经办来?”
吴强志一再发问,将春子从与戴子慧奇遇的回想中唤了回来,“哦,吴总你别误会,我并非要冒充高昌,因为我确认自己就是高昌。”然后问:“请问你这儿有高昌的照片吗?”
“有。”吴强志叫秘书小梁取来高昌的一叠资料,里面有高昌的工作照。“你看。”吴强志指着高昌的右下巴说:“他这儿有颗小黑痣,而你没有。”接着又指了指高昌的鼻子,“你再仔细看看这里,他的鼻子比你的尖且挺。”
见春子点头确认自己说得没错后,吴强志严肃地说:“请不要回避我的问话,你务必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冒充高昌到总经办来。”
春子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弄错了,我还是回去吧。”
“你不说清楚不能回去。”吴强志的话很硬。
春子有些不高兴:“我偏要回去呢,你们想怎么样?”
“那只有对不起了。”吴强志朝外面叫了一声:“保安。”果然就有两个保安走了进来,“吴总,请吩咐。”
“你们俩留这位朋友就到这儿坐坐,说说话。”吴强志起身又朝春子说:“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叫我。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见吴强志要动粗了,春子一想,自己又不是搞什么阴谋,犯不着与他闹僵,便说:“好了,你别误会,我来这里并非你所想像的有什么歹意。”
吴强志一听,向保安说了声:“你们先出去吧。”然后转身又坐在了春子身旁。
“我索性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你听吧。”春子便将自己如何失去记忆,如何巧遇戴子慧,如何要到这里寻找自己的身世简要说了一篇。
“戴子慧?”吴强志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瞪大了双眼,他问春子:“戴小姐与你在一起呀,她现在人在哪里?”
“哦,不,我们早分开了,不知她现在到哪儿去了。”春子想起戴子慧叮嘱自己的话,不能将她行踪告诉他们。
“这样啊,那算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与我讲了这么多,刚才是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说着,吴强志起身送春子。
春子感到有些奇怪,他怎么就不追问呢?不过既然人家允许自己离开,那就走吧!
正要出门时,春子突然想到有件事好像没弄明白,所以他站住不走,问吴强志:“有件事我想不通,那个高昌怎么会跳楼自杀呢,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吴强志面露难色:“这个嘛,一下子说不清楚,既然与你无关,你还是别问了吧。”他转身对保安说,“你们送他出门,我有事先回办公室了。”
见人家不肯说,又下了逐客令,春子只好随保安坐电梯下楼。
我既然不是高昌,那戴子慧岂不是认错了丈夫,这怎么可能呢,天下哪有不认得自己丈夫的女人?一路上,春子如坠入云里雾中,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在他脑中晃来悠去。
当确认无人跟踪时,春子来到了华财大厦附近的那家肯德基店。戴子慧果然坐在店内一角耐心地等着他。
戴子慧问:“怎么样,找到你要的资料了吗?”
春子摇摇头。
戴子慧又问:“那他们有没有问起我?”
春子点点头。
戴子慧说:“你没告诉他们说我在这儿吧。”
“怎么可能!”春子说,“我们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的,我也想早点离开这儿,免得他们发现。”
因此,两人很忙离开了那家肯德基店,乘车回到了他们租住的那间房子。
************
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吗?春子进门后,像第一次来到这里,尤其是看着客厅的那张合影发愣。春子感叹,两人在一起是多么甜美呀,我怎么就成了一名冒名顶替者!
在春子的内心深处,尽管已知道这里面存在很多问题,他很可能不是高昌,那么与戴子慧的关系根本就不成立。但在情感上,他竟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这是为什么呢?自己不是一直想探寻真实的身份吗,为何在疑点重重的情况下,竟缺乏剖开它的勇气,抑或是愿望。
戴子慧几次问他有什么事要说,春子都未再说起。当戴子慧不再提及而是深情地与他偎依在沙发上时,春子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欲言又止,之所以不愿追问戴子慧为何要错认自己作丈夫,是因为自己不愿将事实弄得一清二楚后,两人从此难以维系现在的关系,而后分开。
难道是自己真的爱上了她,宁愿做她冒名顶替的丈夫?春子感到迷茫。尤其是戴子慧一言一行完全把自己当作她的丈夫高昌,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一个人很难假装出来的。可是,旁人细看之下都可以分清他与真正高昌的差异,为什么常与高昌同床共枕的戴子慧偏偏会弄不清楚呢?她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自己又究竟是谁呢?春子愈想愈陷入更大的迷惘。
晚上,当春子再次坐在放好水的浴缸中,享受戴子慧深情地擦拭时,以前那种紧张、不适应的感觉竟没有再出现,相反,他在戴子慧双手的抚弄下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春子知道,尽管时间不长,可在戴子慧似海深情的浸泡下,他的心已渐渐融化了,融化得已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融化得只记得一件事——我就是高昌,我就是这个美丽温柔女人的丈夫!
沐浴完毕,他们携手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说着话。
春子说:“你一向都待我这么好吗?”
戴子慧一笑:“那还用说。”
“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我老公啊,对你好是应该的。”
“如果……”春子迟疑了一下,“如果我不是你老公呢,或者说我根本不是高昌呢?”
“那怎么可能。”说完,戴子慧起身从冰箱中取出切好的哈密瓜递给春子,“你怎么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难道会连自己的老公也会弄错吗,真是的。”
“可是……”春子想说什么,却被递过来的哈密瓜所打断,抑或他根本就不想把事情说明白,比如白天在华财公司的详细情形。
春子大口吃瓜以掩饰虚弱的内心,但又止不住去想:如果不是戴子慧有意将错就错,有意把酷似高昌的自己当作她死去的丈夫,好延续她的旧梦,便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想到这,春子左右环顾整洁干净的居室,觉得怎么也不像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所能料理好的。
吃完东西,戴子慧拿毛巾给春子擦了嘴,然后收拾了一番,待一切妥当后,她轻唤春子的名字:“昌哥,我们去睡觉吧。”从她的眼神中,春子知道,他们又将开始一场魂销骨酥的二人转。
可就在此时,门铃突然响了,响得是那样刺耳,是那样惹人心烦。
“没有人知道我住这儿呀,我在这儿也没有朋友啊?”戴子慧感到很是奇怪。
“那会是谁呢?”春子来到门边,透过门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那儿,不停地用手按着讨厌的门铃……
第四十章: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
“到底有什么事啊?”戴子慧对春子说,“打开门问问吧。”
春子将门打开,没想到妇人不见了,却呼啦进来一伙男子,其中有两个春子还有点眼熟。哦,春子想起来了,那两人是华财大厦的保安。“你们闯进来想干什么?”春子问。
几人不说话,都朝门外望去。原来,门外站着一人,当他也走进门来,春子才发觉那人竟是白天在华财公司见到的吴总。只见他进门后也不与春子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戴子慧跟前,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小姐,还认识我吗,我是吴强志啊。”
被一伙人闯入吓呆了的戴子慧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她对吴强志说:“你,你们是什么人,干嘛闯进我家里来。”
“小姐,我是阿强啊,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吴强志陪着笑脸。
“哦,是阿强,你跑来想干什么?”戴子慧露出警惕的神情。
春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是熟人,所以没去插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
吴强志说:“小姐,董事长听说有你的消息后,非常关心,本来要亲自来的,无奈香港那边有急事等着他处理,所以交待我一定要把你接回去,请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我不回去。”戴子慧的声音很大,“你们又想关起我来吗,妄想!”
“你千万别误会,我们哪敢再关小姐,只是董事长太想你了,吩咐我无论如何要把你接回去。”
“爹地他好坏,我再也不回去了。”戴子慧的态度很坚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着吴强志他们厉声说:“你们给我出去。”
没想到吴强志朝几个保安使个眼色,他们几个竟一拥而上,要强行将戴子慧带走。
这时,一旁的春子抢身过来,将几人推开,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吴强志走近前来,对春子说:“我们自己的事你别掺和。”
春子骂道:“你最不是东西了,表面上放我走,背地里竟跟踪我。”
“你懂个屁,我是为小姐好。”说着,他使劲拉春子到一旁,“小姐受了严重刺激,精神失常,你说能让她到外面乱跑吗,她父亲,也就是我们董事长,为找她都急病了。”
“精神失常?”春子瞪大了双眼,“她是疯子?”
吴强志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们正是要把她接回去,好在家里为她进行治疗。”
春子望向横着脸怒视几个保安的戴子慧,心情极为复杂……
几个保安最终在吴强志的指示下,开始强行带走戴子慧。戴子慧对他们又踢又打,但终究敌不过他们,被架到了门口。
“昌哥!”一声凄厉地叫声从戴子慧口中传出,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春子似乎被刀劈了一下,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马上反应过来,立即过去夺戴子慧。
可由天他们人多,春子被人拖了开来。他拼命挣脱还想去夺,却被吴强志指着鼻子骂:“混蛋,难道你也疯啦,我们是不得以才强行把她带走,是为她好啊。”
一句话让春子失去再去抢夺的理由,是啊,他们只是奉戴子慧父亲之命将她接回家,自己凭什么去阻拦呢?
当戴子慧被他们带出门外,凄凉无助地又唤了几声:“昌哥救我,我不要回去。”听到叫声的春子又跑了过去,这次却被几个保安无情地打倒在地,只听吴强志骂道:“真以为自己是高昌啊,真以为你是小姐什么人啊,你只不过是小姐病中的一个幻影而已,不自量力,不知进退,不知死活。”
就这样,趴在地上的春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戴子慧架上了一辆黑壳轿车,待那辆车开动之后,踢打他的几个保安才坐上另一辆车扬长而去。
************
一阵晚风袭过,又到了换班的时候,春子伤感极了,因为每当此时,戴子慧都会到酒店门口接他,然后一起散步回家。而这一切不会再有了。春子沿着二人散步的路线,一路往回走。来到一家超市门前时,他停住了,买了一条火腿肠吃了起来。却没想到越吃越伤感,以至落下泪来。
“我要吃。”记得每当经过这家超市时,戴子慧总要吵着买火腿肠吃。春子便笑她:“吃,吃,吃,在家吃,在外也吃。”
戴子慧便羞涩地低着头:“不同嘛,你那根火腿是热的,而这根火腿是凉的。”说着,便将火腿剥开含在口中,惹得春子更是不停地笑。
而在此时,店还在,人已去,火腿咬在口中,除却失落便是苦涩。
为再看戴子慧一眼,春子多次找到华财大厦,都被保安挡在门外,后来吴强志让人传话给他,戴子慧已不在深圳,早回香港疗养去了,要想见到她,和登天无异。
春子便留心华财公司每一个工作人员,并通过多方打听,断断续续得知香港富商戴安陆的女儿,也就是戴子慧来到他们在深圳的这家公司时,认识了一个叫高昌的年轻人,二人产生爱慕,并私订了终身。哪知戴安陆得知后大为震怒,坚决要拆散他们,并给出500万元的价码让高昌离开,可高昌不为所动,戴安陆便将其解雇,勒令他不能再踏入华财大厦一步。据说高昌是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公司时,因得知戴子慧已被他父亲关在家中,永远不许与自己见面后,气愤失望至极便坠楼自杀身亡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与总经办的吴强志发生争执时,被吴强志无意中推下了楼。但不论如何,高昌死了。他的家人在获赔100多万元后,并没有吵闹,而是平静地返回湖北老家了。警方经过调查,最后也作出了自杀的结论,此案便这样了结。
但让世人感到惊讶的是,获悉高昌的死讯后,戴子慧竟不堪悲痛,精神失常了。某天,她趁家人不注意,偷偷从在深圳的别墅跑出来了,从此不知去向。
春子将打听到的这些议论,与戴子慧的回忆联系在一起比较,基本上是吻合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戴子慧坚决否认高昌已经死了,坚持认定她的父亲是骗自己的,她要去找高昌,找回属于她的那份深情。
春子想,这也许就是戴子慧精神失常最明显的特征吧,因为高昌的确死了,因为自己的确不是高昌,而在戴子慧的脑中没有这些概念,所以她的确是疯了。
但除此之外,她表现得很正常,她善良而率真,她体贴而柔情,她专一而专注,她愿将一切都奉献给她心目中的爱人。春子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只是一个长得酷似高昌的人,但精神失常的戴子慧却浑然不知,因此他得到了戴子慧所能给予的一切。而这一切,春子十分清楚,那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因此在没有戴子慧的日子里,他怀念她,深深地怀念。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回到了家,回到了这个曾经与戴子慧一起生活的家。春子每当踏进家门,就仿佛戴子慧仍在自己身边,因为这里全是她在时的摆设,衣柜中还满是她的衣物,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也正因为如此,春子仍然租住着这间房子,哪怕价钱再贵,他也不想搬到别处去。
戴子慧从家中跑出来时带有一笔钱,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中,春子也一分没动地仍放在那里,因为他总幻想有一天戴子慧还会回来,还会用这笔钱去买柴米油盐。
这竟成了春子创作的灵感。
许久没有拿笔的春子,将对戴子慧的深情怀念和无限依恋全部倾注到了笔端。每当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中的时候,他就用笔与幻想中的戴子慧对话,以文字诉说对她的衷肠。
就这样,一篇描写自己如何失去记忆,又如何充当一个遭逢不幸的精神病人的丈夫,并与之相知相恋的感人故事完成了。
春子将这篇文章取名为《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随便抄下一家报社的地址投寄了出去,象放飞自己一颗思念的心。
第四十一章:坠入□之海
和春子一样,深情怀念着一个女人的还有他的好友李唯一。
在失去爱女的巨大悲痛中慢慢走出的李唯一,近来时常为一个女人心神不宁,愁肠百结。这个女人就是赵晶晶。
当初赵晶晶离开高峰时,李唯一尚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尽管对赵的离去依依难舍,但不会有十分的注意力来冷静思考两人情感关系的走向,甚至认为赵的离去不失为缓解当时形势及情感危机的一个正确选择。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心灵的伤口渐渐愈合,情感上的空虚和寂寞便悄悄袭来,让他又想起了过去那段铭心刻骨的婚外情,又想起了曾让他心灵激荡的赵晶晶。
作为李唯一的妻子吴慧贤,尽管她没有再坚持离婚,但由于女儿的死,她实在无法原谅对此应承担主要责任的李唯一,显然就很难在生活当中以好的心情和态度去对待他,这就更加剧了李唯一的失落和寂寞。有时两人由于生理需要而勉强凑在一起□,也总因为心灵的隔阂最终弄得彼此都索然无味,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了。
只有赵晶晶在脑中浮现时,李唯一才会感觉到如沐春风。但赵晶晶似乎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李唯一在文州市出差办事时曾找过一次调到那里工作的赵晶晶,可从她那淡然的言谈中,再也读不出昔日的深情。甚至她还提醒李唯一:“你就不记得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吗,就忘记了她的临终遗言了吗?”
这话让李唯一的内心如被针扎,刚刚愈合的心灵创伤瞬间裂开了。他含着泪告别了赵晶晶,但是他不怪她,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此后日日,李唯一在思念中度过,在愁绪中度过,在寂寞中度过,也在酒精中度过。
************
由于县文化局一位副局长调离,因此局领导调整了分工,一向与李唯一私交不错的局长陈红水,让他负责相对而言有些油水的文化缉查、文艺演出这一块。
调整分工后,李唯一突然比以前忙了许多,因为随着高峰县旅游产业的发展,歌舞表演、音乐茶座等娱乐行业日益繁荣,加上近来信息产业的发展,大大小小的网吧在县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让有分管之责的李唯一忙得不亦乐乎。不仅三天两头有人请去吃喝,请去观看免费的演出,而且遇有违法乱纪被文化缉查队逮着的,还要想方设法找到李唯一请求高抬贵手。正如县文化缉查大队大队长黄笃渎有一次在与李唯一私聊时所说,“您到文化局来确实是受委屈了,但从现在分管文化缉查开始,只要您解放思想,给我们大队多些支持,保证您吃用玩不愁。”
黄笃渎在大队长任上干了多年,这也算是他的心得体会。
李唯一正处在心情极度苦闷之中,所以任由这个头脑活络的黄笃渎安排、运作,整天随他沉迷于灯红酒绿之中。
一天,李唯一接到群众举报,得知某酒店正在上演伤风败俗的脱衣舞,而打黄笃渎的手机又关机,看来一时找不到他,便独自带着两名缉查队员来到一家正在搞文艺演出的酒店检查,发现里面果然正在上演□裸的男女“二人转”。
李唯一亮明身份,勒令停止后,坚决要给予重罚,谁知被闻讯赶来的黄笃渎悄悄拉到一旁。黄笃渎说:“李局长,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放过他们一马。”
李唯一感到很奇怪:“来时,打你电话不通,现在又怎么知道我过来啦?”
“真对不起,我手机没电,刚回家去换了块电板,谁知就接到了这家酒店老板的电话。”
“他打电话给你?他是你什么人呢?”
黄笃渎解释说:“老板是我朋友,为人特豪爽,他说了,您若能高抬贵手,同样也不虚此行。”
“黄队,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唯一听出了这里面的玄机。
黄笃渎便近前耳语道:“老板说几个外地来的漂亮女子,不仅歌唱得好,舞跳得捧,而且特温柔,她们想与李局交个朋友。”
“交朋友?”李唯一明白黄笃渎的意思了,有心想驳斥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在听到他又一句“我对老板知根知底,绝对安全的,您放心”后,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名缉查队员各得一条香烟后先行离去了,李唯一和黄笃渎则被安排在酒店的两个房间。
陪着李唯一的,是来自东北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走近坐在床上的李唯一,说:“老板,我是北方人,叫李如花,如有不懂你们南方礼节的地方,请多多包涵。”李唯一说:“没事,北方人好,豪爽。听说你歌唱得不错,舞也跳得很好,为什么肯委屈自己来陪伴我呢?”李如花说:“谈不上委屈吧,我本就是以淫歌艳舞为生的江湖女子,偶尔用一用自己的身子解解围也不足为奇,只要老板高兴,能让我们在你的地盘讨些生活就感激不尽了。”
李如花的话里带着心酸,让李唯一好一阵感慨:“我也姓李,听你说出这番无奈的话来心里真不是滋味,但你长得确实很美,有心让你走委实有些可惜,可就这样占有你吧,于心又有些不忍。”
“老板人心真好,你这样说反倒让我甘心情愿地想让你爽一回。”说着,动手欲为李唯一脱下衬衣,李唯一竟也心安理得地由着她。
李如花的身材高挑,腰细如柳,更让李唯一大开眼界的是,她竟可以摆出各种常人无法完成的姿势让李唯一姿意淫乐,辟如她可以用手撑地,完全倒立着身子与李唯一xx,让李获得喷血般的兴奋。
李唯一在享受了从未享受过的男女之间的那种乐趣后,带着满足,也带着自责,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那家酒店,而他的监管之责也就在这种放任中放弃了,不仅没有对这家酒店给予重罚,反而在第二天任由他们淫歌艳舞而不闻不问。
过了几天后,李唯一又情不自禁的来到了这家酒店,酒店老板也心领神会地又安排了供他销魂的一场淫乐。
就这样,曾经积极乐观、善良多情的李唯一,经过一场裂变之后,在□之海越陷越深。他的不幸遭遇令人同情,他的所作所为同样也令人憎恨。生活真是一个大熔炉,将人们熔化了再造,有的人经过一番煅造闪现出烁烁光辉,有的人却在烈火中烧成灰烬,甚至化作一股股有毒的气体而为害人间。
李唯一是属于哪一种呢,他自己有时也扪心自问,也不愿走向令人所不耻的道路,可是,他又常常被一瞬间的欲念所左右。在诱惑和欲望面前,苦闷空虚的李唯一已丧失了足够的免疫能力。
更要命的是,李唯一的□追求似乎没有尽头。当他不再满足于风月场的女子,并开始唾弃那种纯属性满足的禽兽行为时,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与自己偶有交往的良家妇女,以期在她们身上找到所谓的爱情,用以填补内心的空虚。
他能找到真正的爱情吗,能在欲望之海如愿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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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县剧团有个编外演员叫甘于莲,丈夫是县一中的教师。由于她生得美,唱功又好,所以颇受观众欢迎,在县城也渐渐小有名气。正当她的事业扬帆猛进之时,家里却出了一件极闹心的事。
她的丈夫陈中平,不仅不为妻子的成功感到高兴,反而因此心情郁闷,特别是看到有男人在台下高呼妻子的名字,不停地送飞吻,以及在平日对妻子大现殷勤,心里就堵得慌,生怕一不留神自己的妻子就会被别人夺走。这样的不安带入到夫妻生活,竟发生了让甘于莲感到屈辱的变化。不知从何时起,陈中平在房事中总是要求甘于莲为他□。甘于莲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但为了博得丈夫的欢心,让他得到更多的满足,每次都顺从了他的意愿。可是有一天,当她从丈夫嘴里听到一句话之后,却再也不愿这样做了。甘于莲那天问陈中平:“你怎么这样喜欢让我将你的东西含在嘴里啊,时间又长,累得我上下嘴巴抽筋。”如果丈夫回答这样的方式让他感觉舒服和满足,甘于莲倒能理解,并愿意继续为之付出,可她万万想不到丈夫竟说:“不是许多人喜欢看你表演听你唱歌吗,现在让你这张能说会唱的嘴舔我的老二,真是过瘾得很,看他们还有什么崇拜的,呵呵。”甘于莲差点气晕,当即呕吐不止。从此,再也不肯为他屈下头去。有几次陈中平强行按头让甘于莲为他□,但遭到坚决抵制,恼羞成怒的陈中平不仅不反省收敛,反而扇她的耳光,让甘于莲伤心失望至极。
甘于莲一改过去开朗乐观的个性,变得心情压抑,这让关注她许久的李唯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李唯一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缘由,但猜测得出甘于莲一定遇到了难以化解的麻烦甚或危机。李唯一想,作为她的上级领导,在这个时候出面关心一下她,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四十二章:坚守婚姻阵地
李唯一了解到甘于莲尽管才艺出众,却由于不属毕业生分配,至今仍未解决编制问题。也就是说,她虽在剧团多年,但仍是个临时工。这样的身份曾让甘于莲感到委屈,因为工作量和其他正式职工一样甚至超过,但享受到的待遇却相差甚大。李唯一想,就算自己眼下还没有帮她解决编制的能力,但提高她的待遇却是举手之劳。因此,他在与局长陈红水商量后,找到剧团团长丁厚保,要求将甘于莲的工资待遇提高到和其他职工相差不大的水平。
事实上,此时的剧团虽借助旅游开发的良机有所发展,但演出收入仍很有限,经费依然紧张,但丁厚保不得不按直接领导李唯一的意思办,通过压缩开支,提高了甘于莲以及另外一名同样性质的临时工的待遇。
此事传到甘于莲的耳中后,对李唯一充满了感激,认为他是一个真正懂得关心爱护下属的好领导。一天,她在文化局办事时,见李唯一自个儿在办公室坐着,便走进去向他致谢。李唯一连忙招呼她坐,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并透露下一步将考虑向上面争取帮她解决编制的事。
甘于莲闻听更是感激涕零。两人聊了许久,临别时,李唯一半开玩笑说:“你的歌确实唱得很好,哪天请你到音乐茶座去唱唱卡拉ok,近距离感受一下你的美妙歌声。”甘于莲说:“好啊,邀几个朋友一起去,大家相互交流交流。”李唯一便问:“到时怎么联系你呢?”甘于莲当即留下了自己的q机号码。
望着甘于莲离去时那迷人的背影,李唯一不禁有些失魂落魄,但一看手中捏着写有她传呼号的纸条,李唯一又不免有些得意了。
几天后,李唯一果然打电话约甘于莲到一家音乐茶吧唱歌,在场的还有黄笃渎以及甘于莲的一个同学。那晚他们尽情歌唱,并跳起了交谊舞。李唯一借机尽情展示自己潇洒风流的魅力,进一步强化了在甘于莲心中的良好形象。
李唯一满以为按这样的趋势发展,甘于莲不久将投入自己的怀抱,因此更加积极地创造与她交往的条件。但他又不想过于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接下来的几次相约都是假手于黄笃渎或他人之口。待觉得自己与甘于莲的友情日浓,是时候挑明心意时,李唯一便决定单独邀请她。
这一天,甘于莲接到李唯一的传呼后回了一个电话过去,听又是约自己唱歌,便习惯性地问:“还有谁呢?”
“你希望还有谁呢?”李唯一反问。
“随便吧。”
“那如果没有其他人呢?”
“这不好吧,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别让人误会。”
“你还是过来吧。”
“算啦,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真不好意思。”
李唯一见她仍不肯单独会面,便说:“刚才是逗你的,当然还有其他人,你认识的。”
“哦,我说你怎么会单独叫我。既然这样我一会就到。”
可是等甘于莲赶到那家叫金三角的音乐茶吧时,却发现只有李唯一一个人坐在包厢悠悠吐着烟圈。
“李局你好,其他人呢?”甘于莲问。
李唯一给她让座,“哦,他们临时有事不过来了。”
甘于莲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面对这位朋友兼领导,又不好说什么。
服务员送来了茶水点心,一切安排妥当后出去将门带上了。
“小甘,听说你们夫妻常有矛盾,是这样吗?”李唯一第一次问甘于莲个人私生活的问题,让她颇感意外。
“没,没什么,都是为一些小事。”甘于莲不想谈这些。
李唯一却偏问:“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不开心,你虽然也常会笑,但那不是发自内心的,你在勉强自己。”
甘于莲却避而不谈,“我们唱歌吧,我来点。”说着,起身坐到用来点歌的电脑旁边,全神贯注地搜寻要唱的歌。
李唯一不禁觉得有些乏味,但望着坐在前面这一尊如玉琢成似的美人,淫心仍旧炽热。只见甘于莲穿着紧身的套裙,身段不肥不瘦,浑圆的臀部连着如柳的细腰,搭配得是那样的完美如天成。由于她是侧身而坐,本就高耸的胸部显得格外突出抢眼,标致动人的一幅俏脸在柔和灯光映照之下比平日更加润滑白晰。
李唯一忍不住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以点歌的名义俯身靠近,只闻得阵阵香气袭人,让他好不心痒。
“小甘,帮我点一首《偏偏喜欢你》吧。”
“好的,我也喜欢听这首陈百强的经典名歌,我帮你找。”
“你知道吗?”李唯一声音有些发颤,“这首歌可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甘于莲没有作答,只是忙着找歌。但李唯一从她有些抖动的手可以看出,甘于莲紧张了。
甘于莲将《偏偏喜欢你》切作第一首,将音量调得很大,让李唯一先唱。李唯一无奈,只好转身拿起话筒,欲唱这首港腔情歌。
这首歌被李唯一唱得凄婉动人,他偶尔转头看一看已坐在身旁听自己唱歌的甘于莲,只见她听得神情专注,心中暗喜,便有意无意朝她靠了靠。无奈的是,李唯一越是向她靠近,甘于莲越往旁边挪,以至到了沙发边上,甘于莲干脆站立起来鼓掌:“唱得好,唱得好,要是嫂夫人听了,一定会感动的。”
李唯一闻听,估计今晚是没戏,但又不死心。他突然将声音关了,抓住甘于莲的手,拉她同坐在沙发上。然后,对一脸惊愕的甘于莲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庭之不幸?”
甘于莲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说:“有耳闻。”
“那你何故要刺伤我?”李唯一此时竟落了泪,“你难道不知我们夫妻关系已名存实亡,你难道不知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甘于莲有此手足无措,如坐针毡。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李局长之所以关心自己的真正用意,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在这儿了。
“李局长,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个临时工,哪配得上你呢。”
“我说的是真话。”李唯一凝望着甘于莲,想用真情打动她,“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心就不由自主,至于你说自己是临时工,这决不会阻碍我们的交往,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再说,你的编制问题我正在想办法,相信不久就可解决。”
“李局长,谢谢你的好意,我看编制的事就不用再麻烦了。只要能得到观众的欢迎和认可,我就心满意足。”
甘于莲的回答让李唯一颇感意外,难道她连这一关键性的转折也要放弃,难道她讨厌自己到如此地步?都说戏子无情,□无义,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喧嚣世界的演员,她难道真的会对自己的婚姻阵地坚守不弃,抑或是她对我本人毫无兴趣,甚至厌恶?
李唯一还是排除了最后一种猜测,因为他自认为自己长相不俗,也颇有才华,更何况还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副局长,在女性面前不可能毫无吸引力。那么最好的解释就是,甘于莲感情较为专一,她决心坚守自己的婚姻阵地。
李唯一知道她与丈夫关系已不甚和谐,她能做到这样足见其品格的高尚,因此在失落中不免对她还产生了敬慕之意。
当甘于莲提出有事要先离开时,李唯一爽快地答应了,并对她表示歉意。李唯一的这一举动一下子消除了甘于莲的不安,她说:“我还是要感谢你对我的一番好意,只不过我承受不起,还望得到你的理解和原谅。”
李唯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待甘于莲走后,他一个人坐在音乐茶吧,边抽烟边想,女人有千万个,女人心也有千万种之多,有的女人貌美心俗,有的女人貌丑心美,有的女人又丑又恶俗,有的女人貌美心也美。像甘于莲这样的女人,应该归于后一类,而这一类女人是所有男人的向往,既然如此,应该用更高明的方法才对。
但甘于莲走后并未带走李唯一因她而产生的生理冲动,在淫心不死的情况下,李唯一操起手机叫来了黄笃渎。二人心领神会地来到一个叫辉煌金碧的按摩城,各叫了一个按摩女发泄。对于这种只为金钱而活的恶俗女人,李唯一毫不客气,扑上去就是一阵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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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笃渎明白李唯一心里面想什么,有一天与他闲聊时,讨好地说:“我认为,甘于莲对你颇有好感。”
“何以见得?”李唯一似乎对这句话兴趣很高。
“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黄笃渎说得很干脆果断,让李唯一精神一振,便问:“你怎么知道?”
“我仔细观察过她。在你唱歌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很特别。”黄笃渎以一个老江湖的口吻继续说,“以我对女人多年的了解,我基本可以判断甘于莲是喜欢你的。”
“可是,她拒绝了我。”
“这。”黄笃渎有些意外,“你问过她?”
“哦,没,只向她暗示过。”尽管早就与黄笃渎鼻味相投了,李唯一还是有些羞于说出口。
“这就是你方法不对了,作为已婚男女,直接的行动是最好的表达,如果还跟年轻时谈恋爱那样羞羞答答,半天酝酿,半天紧张,最终是一天白忙。”
“你的意思是?”
“找个机会直接上。”
“这怎么行,那不成了□!”
“□绝对不至于,以你的条件,以她对你的心意,最多是半推半就。”
李唯一没有再吭声。他想起了赵晶晶,从她身上也足可证明女人有时口是心非,尤其在表达情感方面遮遮掩掩,而一旦将她们的遮羞布揭开,女人□的波涛必将汹涌而来。
李唯一的沉默被黄笃渎看作是认可,因此黄笃渎准备帮他一把。
但让黄笃渎始料未及的是,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竟把这位顶头上司送进了公安局。
第四十三章:黄笃渎巧言作伪证
李唯一的表白让甘于莲茫然失措,但理智告诉她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尽管丈夫的小心眼让她备受折磨,但毕竟二人曾经山盟海誓留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她不能因为丈夫的一时糊涂就彻底否定他,那不是她的性格。其实也正因为丈夫的不信任促使她要好好做人,决不成为丈夫所担心、人们所猜想的那样,以自己的坚守让所有怀疑不攻自破。
但她又不想因为此事得罪李唯一,现实决定了她要谨慎而为。因此,在偶与李唯一碰面时她反倒会主动打招呼,送上亲切友好的笑容。然而李唯一却不这样想,他把甘于莲的这一举动看作是向自己示好的重要信息,他不禁有些心荡神迷。当黄笃渎提出要安排他们单独会面、争取最后成功的计划时,李唯一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
这是一个无限美好的黄昏,当西天的红霞向人们作最后的挥手致意,当天际开始变暗,忙完一天的甘于莲也准备下班回家了。可就在此时,她的bp机响了起来,原来是文化缉查大队大队长黄笃渎请她吃晚饭,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甘于莲不好驳他面子,便答应了。赴约之前,她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说有要事不能回去吃晚饭,让他不要等她。尽管丈夫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但甘于莲还是感觉到他不太高兴,因此决定吃完饭就早些赶回去。
甘于莲来到港湾酒店的餐厅,只见黄笃渎与李唯一正坐在包厢里磕着瓜子。“两位领导好,就你们俩啊?”一进门,甘于莲便问。
黄笃渎请甘于莲坐,说:“干嘛,你喜欢很多人在一起乱哄哄?”
“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甘于莲挨黄笃渎旁边坐下后,继续问。
“当然有事相商。”黄笃渎看了一眼李唯一,“我是怕单独请你被人误会,所以请李局长作个见证。”
“哦。”甘于莲笑笑。
上菜后,三人吃了一会。黄笃渎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给甘于莲敬酒。
甘于莲也连忙站起:“不敢当,不敢当,黄队还是坐下吧。”
黄笃渎并不落坐,他说:“我朋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答应要代他特别诚恳地敬你一杯酒。”
“可是我不会喝。”
黄笃渎拿起酒瓶给甘于莲迅速斟满了一杯酒,“正因为这样,我要站起来敬你,你一定要喝。”说着,咕咚一声一杯白酒下肚。
“这?”甘于莲十分为难,但人家已先干为敬,不喝恐怕是不行,但喝下去又怕受不了。这时,李唯一递过自己的空杯子,说:“我帮你喝一半吧。”
“李局长,你真会怜香惜玉。”黄笃渎拿起甘于莲的杯子倒了一半给李唯一,“算啦,喝一半就一半吧。”
其实甘于莲连半杯白酒都没喝过,但李唯一都帮着倒了半杯,自己已没有理由拒绝了,因此咬咬牙一口喝了下去。
甘于莲烧得不行,连忙大吃了几口菜。
黄笃渎连说谢谢,然后认真地对甘于莲说:“今天请你来,主要是为我朋友的事。他想在高峰组织一台明星演唱会,可北京的两位明星一个答应唱4首歌,一个答应唱6首歌,算下来凑不齐一台晚会,所以想请你一起出场,用你的歌声穿插其中。”
甘于莲听了很高兴,“你们这是抬举我,我哪有与明星同台的水平哟。”
黄笃渎说:“这是李局长的举荐,再说,在高峰你已小有名气,你在台上估计同样受欢迎。”
甘于莲朝李唯一点头致意,“谢谢李局长对我的关照。”然后对黄笃渎说:“你那位朋友是谁,他在哪儿呢?”
黄笃渎说:“我朋友在文州,他本来要亲自请你吃饭,却由于临时有事耽误了,不过他晚上会赶过来,他说要亲自与你谈报酬的事。”
“今晚就过来?”
“对,我已帮他开好了房间,吃完饭我们就去那等。”
甘于莲对于能与大明星同台演出较为看重,这是每一个普通演员都会感到荣幸的事,因此心情变得好极了。
吃完饭,三人来到黄笃渎已开好的房间,一边聊天一边等那个文州朋友。
不一会,黄笃渎接到了一个电话。黄笃渎对二人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朋友叫我陪他办点事过来。”
甘于莲说:“要等多久啊?要不改天再谈吧。”
“改天他还有其它事,你们还是耐心等等,我去去就来。”黄笃渎说完,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甘于莲和李唯一。
李唯一说:“机会难得,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我怕回去晚了,他不高兴。”
“你老公陈中平吗?”
甘于莲点点头。
“你们之间到底出啥问题了?”
甘于莲不着声,半晌才说:“其实也很简单,他不希望我抛头露面。”
“哦。那你怎么想的呢?”
“我看我真的很难做到,因为我深爱着表演事业,真希望他能理解我。”
“我能理解。”
甘于莲望着因喝酒脸上还红通通的李唯一,挤出一丝苦笑。
正在这时,李唯一接到黄笃渎的电话,他说大约一个小时就会赶过来。李唯一将手机递给甘于莲,甘于莲也只好答应黄笃渎再等等。
二人继续交谈。李唯一说:“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理解并支持你,因为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你的光荣就是我的光荣。”
“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李唯一脸涨得更红,“因为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说着,过去一把抱住甘于莲。
甘于莲被这突然袭击吓住了,拼命挣脱,“你这是干什么?”
李唯一非但不松手,还用嘴去亲她。
“别这样好吗?”甘于莲有点近乎哀求,反而增添了李唯一要占有她的欲望。他先是亲吻了她的脸,接着又是颈部。
“不要这样,再这样我要喊人啦。”甘于莲的话还是没有让李唯一退却,不仅如此,他竟用嘴强吻甘于莲的嘴,想彻底封住她的嘴巴。然而甘于莲一方面紧咬牙关,使得他的舌头始终无法进入,一方面用手使劲推他。一番折腾后,李唯一终于松开紧抱她的双手。
但李唯一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他想到如果今晚不能使她就范,以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因此决定再次发起攻势。而此时的甘于莲已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打开房门。李唯一见状急忙抱住她,一把将她扳倒在床上。
“别这样好吗?”说这话的是李唯一,“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但甘于莲不为所动,当李唯一的身体强行压在自己的身上,当李唯一的手强行按在自己的□上,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喊一声:“放开我!”
这一声不要紧,吓得李唯一一哆嗦,慌忙用手去盖住她的嘴。但这样反而激起了甘于莲的反抗,使劲摇头挣脱开他的手后又喊了一声:“你混蛋,放开我!”
被□冲昏头脑的李唯一仍是不肯放手,竟开始强行解开甘于莲的衣扣。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流氓。”甘于莲急得哭出了声。
也活该李唯一倒楣,与他们一墙之隔的竟住了一个路经此地的武警战士。他隐约听到喊叫声后,敏感地跑出来用耳朵帖在门上听了一会动静,发现不对劲时便用力将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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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笃渎当晚就被公安局传了去。一路上,他心惊肉跳。因为当他返回那家叫港湾的酒店时,那里已是乱哄哄一团,服务员告诉他,有个色狼被武警抓住并扭送到公安机关了。黄笃渎闻听连连叫苦,他料想公安局会传唤自己,因此一直在盘算该如何作答。
虽然公安局的干警他基本都认识,但对于能否脱险他心里没底,因为这事说大挺大的,完全可以认定李唯一□,而自己搞得不好也会认为是同谋。黄笃渎真弄不明白,李唯一不知是怎么搞的,原本想成就他一场好事,竟会闹到这般难以收拾的地步。
公安简单向黄笃渎介绍了一下情况。
“叫你来的目的主要是想听听你的证言。”公安说,“因为他们两人各执一词,犯罪嫌疑人李唯一说他与女受害者甘于莲早有婚外情,这次是因为两人闹了点矛盾所以惊动了别人;甘于莲则说与李唯一只不过是平常的朋友关系,根本不存在婚外情。”
“而且在谈到婚外情上,这个甘于莲很激动,说李唯一不要脸。”另一个公安补充说。
“但是,我能证明什么?”黄笃渎说。
“你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公安的话让黄笃渎心里一紧,问:“干嘛这样说?”
“犯罪嫌疑人李唯一说你能证明他们两个的情人关系,而受害者甘于莲也说是你邀她出来谈演出事宜的,根本不是像李唯一所说的与他出来偷情。”
黄笃渎是何等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证言可直接决定整个事情的性质。如果向公安承认是自己约甘于莲出来谈演出事宜,那么公安肯定要相信甘于莲的话,李唯一则很有可能会被认定□,而自己也将视作同谋。因为所谓演出完全是自己为成全李唯一打的一个幌子,本想等李唯一如愿以偿后,向甘于莲陪个礼也就没事了(他认为女方往往默认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不会再计较这其中用了什么计谋)。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完全与当初所设定的方向相反,黄笃渎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想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但事情既然闹得沸沸扬扬,再也隐瞒不住了,我就索性说了吧。”
“请务必说实话。”
黄笃渎点点头,“是这样的,他们很早就认识,但有男女关系还只是四年前。”
“男女关系?”
“对。”黄笃渎说,“再通俗一点,就是他们两人发生性关系在四年前。”
“你怎么知道?”
“这事情我有罪啊!”黄笃渎说这话时竟含着热泪,“李唯一夫妻二人关系不好,感情空虚,我作为他的朋友,曾出过一个馊主意,让他不如在外找个情人。后来,他果然跟我说找了一个,就是甘于莲。”
公安有点吃惊:“据我们所知,四年前那甘于莲还没结婚。”
“对。那时甘于莲还是个黄花闰女,她怀了李唯一的孩子,却又不能生下来。”
“等等。”公安打断他的话,“还怀了孩子?”
“那还用说。”黄笃渎说得很认真,“李唯一怕惹麻烦,坚持要甘于莲将孩子打掉了。从此,甘于莲对李唯一感到失望,便在两年后赌气嫁人了。”
“但是,”黄笃渎接着说,“毕竟甘于莲对李唯一有过两年的感情,所以在婚后不久,又与李唯一搞到一起了。李唯一也不忘旧情,就在前不久还专门为她提高了工资待遇,并积极打报告想帮她解决编制。你们不信,可以到文化局去查。”
“可那甘于莲为何又否认与李唯一有婚外情,还说李唯一□她?”一公安问。
“就是夫妻之间也有吵得要死要活的时候。”黄笃渎说:“再说,甘于莲已经有了丈夫,在和李唯一私会时被武警冲进来,□被败露,她能不为自己遮遮羞吗?”
“看来这女人挺狠心的,为保全自己的清白名声,竟然将多年的情夫硬说成是□犯。”一公安说。
“的确是这样,她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黄笃渎见公安终于认定他们二人只是通奸,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四十四章:赴任之前竟蒙羞
黄笃渎的伪证让李唯一很快没事,但却害苦了甘于莲,她的丈夫得知妻子在背叛自己的路上走得那么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婚。甘于莲百口莫辩,只好独自带着仅两岁的女儿度日。
李唯一虽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也受到了良心和道义的谴责,有几次他拉黄笃渎专程去甘于莲租住的房子请求原谅,都被甘于莲拿菜刀追出。
但李唯一并不死心,当然他并不一定要得到甘于莲的原谅,而是觉得此刻不离不弃或许可以让甘于莲获得一丝安慰,至少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并非那种无恶不作的男人。
有一天,李唯一又决定前往甘于莲的住处,这次他没有再邀黄笃渎,原因是黄笃渎早就不愿意同行了。“别再自讨没趣了,说不定她用菜刀真砍过来。”第三次被甘于莲用菜刀拒之门外后,黄笃渎拉着李唯一的衣服说了这番话,并表示再也不来了。
但李唯一还是决定再来一次。吃过晚饭,夜色很浓,李唯一行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巷,行色匆匆,像是怀揣着莫名的欲望。在一所旧房前,他见窗户里面亮着灯,便轻轻拍打着屋门。
“是谁啊?”屋里传来的果断是甘于莲的声音。
“我是李唯一,请开开门好吗?”
“你们两个流氓,害得我还不够吗,滚。”
“就我一个人来了,我是诚心来向你请罪的。”
“那也是流氓,快走。”
“我求求你把门打开吧,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真是你一个人吗?”甘于莲的声音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凶狠。
“我哪里还敢骗你。”
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但李唯一并不能进去。甘于莲立在门口说:“你怎么还有脸来?”
“我?”李唯一一时语塞,他手里提着一大撂从超市买来的礼品,挺沉,欲放在门阶上歇歇手。
“别放在我这里弄脏了地,快拿回去。”甘于莲说着,便要关门。
“别。”李唯一不容她将门关上,便硬闯了进去。
甘于莲不知怎的也没真拦他,且待他进门后反手将门带上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原来她是怕别人看见。
李唯一将东西放在一张桌子之上,见甘于莲进了里间,以为又去取菜刀什么的,便说:“我马上就会走,别再赶了。”过了一会,一听里面没有动静,他便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原来甘于莲正用手轻抚女儿稚嫩的脸蛋,默默地哭泣。
李唯一自觉愧疚,悄悄走了过去,只见小孩睡得很熟,而甘心莲却已是泪如雨下。此情此景,似乎不比拿菜刀追杀自己来得轻松。李唯一难过得低下了头,“这都是我的罪过,你惩罚我吧。”
甘于莲止住悲声,“你自然不是个东西,但我更恨一个人。”
“黄笃渎?”
甘于莲摇了摇头,“他无非是你的帮凶。”
“那是?”
甘于莲又落下了泪,“就是曾经与我同床共枕好几年的陈中平。他不仅不信任自己的妻子,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要狠心抛弃。”她用手又轻抚女儿已熟睡的脸,“孩子还这么小,她有什么错?”
李唯一想到了自己不幸夭折的女儿,禁不住也落下了泪。他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就让我出一份力来哺养她。”
甘于莲抬眼望着李唯一,见他表情无比真诚,心里不禁一软,她问:“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李唯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问传递了一个让自己颇为兴奋的信号,所以毫不犹豫地补充说:“我的真心如有半点虚假,天株地灭。”
“事与至此……”甘于莲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下去。
李唯一大约能够体察得到她内心想什么,便坐到她的身边,用手扶在了她的肩上。见甘于莲并没有反对,便索性紧紧地搂住她。
“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甘于莲推开李唯一,问道。
“我愿意。”李唯一不假思索地回答。
当李唯一再次搂住自己时,甘于莲没有再作反对。这样的鼓励让李唯一热血沸腾,他解开她的上衣压到她身上,嘴唇不停地亲吻她的耳背、脸蛋,最后叠在她的双唇上。与此同时,李唯一的手钻过她的裤腰带,向着那梦寐以求的神秘峡谷探去。当李唯一的头也开始埋向那条深谷时,甘于莲却拉过被子一把蒙在了自己的头上,汹涌的泪水润湿了被子和脸。
甘于莲从小在一个集镇长大,对文艺素有天赋,但由于家贫,她没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教育,至使初中毕业后便辍学回了家。后来,通过她的一个亲戚托关系,成了县剧团的一名临时演员,也算是发挥了专长。尽管她随着数年的实践摸索,表演才能日益提高,但由于体制不活,她始终没有摆脱临时演员的身份。
她实际上有过改变命运的机会。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县政府分管文教的副县长曾暗示过她,只要她能献出青春的身体,她马上能转为正式演员,并有机会担任剧团的副职。甘于莲矛盾了好几天,终因不能突破自己道德的底线而选择了放弃。后来便与爱她死去活来的陈中平结了婚,没想到结局竟会如此不堪想像。不仅名誉扫地,而且精心呵护的家也在瞬间分崩离析。
什么爱情、什么贞节,统统见鬼去吧!甘于莲想,每个人都是在自私地活着,包括陈中平,当自尊受到伤害,他便不顾及数年相伴之情,甚至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弃之不顾;包括正扑在自己身上享受感官愉悦的李唯一,他难道不是图一时之快?既然大家都是自私的,我为何还要坚守呢,难道我能脱离现实生活独善其身吗?就算自己能勉强度日,那幼小的女儿呢,她能脱离母亲的呵护吗?
“舒服吗?”做完后,甘于莲问。李唯一点点头,一阵哈欠突袭而来,他竟然懒得收拾战场了,倒头便睡。甘于莲无奈,用热毛巾帮他清洗了一下刺鼻的像鼻涕一般的粘稠物后,想和他说会儿话,再次提醒他为今天的行为负起责任,但李唯一早已进入了梦乡,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第二日清晨,体力和精力复苏的李唯一又翻身再战了一回,但让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一但自己泻身之后,竟会立即失去对她的兴趣,就连她多说会话都觉得罗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掩饰内心的空虚失落,李唯一故作深情地说:“与你在一起真开心。”
甘于莲说:“开心归开心,别忘了,我现在什么处境。而且,我沦落至此,皆是拜你所赐。”
李唯一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自责了一番,最后表示一定帮她改变现状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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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出门时,天刚蒙蒙亮,他乘一辆人力三轮车准备回家,在路上却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一居民楼下来后匆匆离去。那人是郑金平,李唯一确认无疑。
“原来传言竟是真的!”李唯一暗骂,“这混蛋,真他妈不是东西。”接着又为不知去向的春子叫屈,因为郑金平正是从春子所在的居民楼里出来。
郑金平与春子之妻蔡芬关系暧昧的传闻,李唯一也有所耳闻,但他总认为不可信,因为郑金平与春子是老同学、好朋友,或许由于春子的外出未归,他作为春子的铁哥们,对蔡芬给予了格外地关心和帮助,却被无聊之人借题发挥以作谈资。但这次自己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郑金平一大早从一个独居女人的家里跑出来意味着什么?
尽管李唯一也是刚从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女人被窝里爬起来,但他仍是对郑金平充满了仇恨,包括对蔡芬,他在心中也充满了鄙夷。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好朋友春子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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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高峰县虽然经济社会得到了一定发展,但由于县领导一味求稳,思想守旧,所以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发展大潮中,还是落后于其他县市,各产业发展极不平衡,即使是发展相对较快的旅游业也没有发挥其应有的效益,远未成为支撑起全县经济大厦的支柱。
文州市的主要领导在集体研究后认为,给高峰县配备更加强有力的领导班子是破解发展滞后问题的关键。而此时主持市经贸委工作的蔡学良,在外地经过一番考察学习后,刚完成市本级十几家国企改制的艰巨任务,他知耻后勇、敢于开拓的风范得到了许多人的赞赏,被视为主持高峰县工作的最佳人选。
高峰是文州市最大的一个县,市领导极为重视高峰的发展,已接任市委书记近半年的涂宏伟在与蔡学良谈话时说,思想解放的程度决定经济发展的速度,到高峰后要从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入手,调动方方面面的积极因素,营造干事创业的优良环境。
蔡学良对有机会回到高峰工作充满感激,也满怀信心,他对涂宏伟说:“组织上安排我到高峰县工作,是对我极大的信任,我一定使高峰一年就变样,三年大变样。”
涂宏伟很高兴:“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信心和决心。省委领导对做好高峰的工作也非常重视,省委章世杰书记曾与我专门谈了如何搞好高峰的工作。我想啊,我所能做的,就是全力地支持你。”说着,涂宏伟拍了拍蔡学良的肩,“你对高峰熟悉,是做好工作的有利条件,不过,我还要送你一把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蔡学良不解。
涂宏伟说:“我与几位书记碰了一下头,并与省委沟通了一下,准备将你提拔进市委领导班子。”
“进班子?您不是让我去高峰吗?”
“呵呵。”涂宏伟一笑,“这二者并不矛盾,你有了文州市委常委的头衔,到高峰不是像持了尚方宝剑一般吗?”
“哦。”蔡学良深感重任在肩,“谢谢领导的厚爱,我一定不会让组织失望,一定将高峰的工作搞好,造福80万高峰人民。”
可正当蔡学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一封反映他女儿蔡芬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匿名信突然呈现在案头,让他感到羞愤不堪。而此时的他正要到高峰赴任,这一去,会是什么结局呢?蔡学良的心里不禁也有些惴惴不安。
第四十五章:强忍失女之痛
文州市委书记涂宏伟亲自陪同蔡学良到高峰县宣布了新的人事安排,要求高峰县领导班子团结一心,在班长蔡学良的带领下,开创各项工作新局面。
蔡学良在应付几场重要活动、安排几项重要工作之后,才抽出时间过问女儿蔡芬的事。妻子刘秀告诉他:“女儿确实变了,自从春子一去不回,她就变得性格怪僻,也很少来看我这个母亲。”
“昨天她来的时候,我就想问她,怎么会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不想又有急事无瑕顾及。要不今天打电话叫她过来。”
刘秀点头答应,一边嘟嚷:“也许是谣传吧,我想她还不至于干出那种事,毕竟春子也不见得就永远不回来了。”
蔡芬接到母亲的电话匆匆赶来了。
蔡学良将收到的信用力甩在她的脸上,“你把我的脸丢尽了,我倒想听听,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刘秀赶忙过来打圆场,她捡起甩在地上的信,拉着被突如其来的指责惊恐万分的女儿坐在沙发上,一边轻声对她说:“惹你爸生这么大的气,都是因为你和一个叫郑金平做的糊涂事,跟你爸好好说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让别人误会了?”
蔡芬这才知道所为何事,看着父亲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有点害怕,她拿过母亲手里的信看了看,突然落下泪来。
“别人只知道我做的错事,又有谁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么说信中所言属实?”蔡学良气愤地说,“什么委屈能让你恬不知耻地做人家的第三者,什么委屈让你放弃作为□应有的忠诚,仅仅是春子一去不回吗,但并不代表他死啦,永远不回来了。”
刘秀也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哪天春子回来了,看你怎么向自己的丈夫交代。”
“春子,春子,你们就知道有个春子。”蔡芬禁不住哭出了声,“呜呜,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情绪激动之下,蔡芬便将春子背着她到外面嫖妓的事合盘托出。但对于春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却吱吱唔唔说不清。
刘秀暗骂:“春子这孩子怎么也这样?”
蔡学良则表示怀疑,他追问蔡芬:“我看这事挺蹊跷,你怎么确认他到外面嫖妓了,仅仅因为郑金平给你提供了照片?”
蔡芬点点头。
“你认为这可信吗?”蔡学良说,“公安人员拍到的照片怎么会随便给他,再说,他将照片给你的动机就很值得怀疑。”
蔡芬说:“不管怎么样,那照片却是千真万确的。”
刘秀在一旁说:“我最想不通的是,春子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蔡学良点点头,问蔡芬:“那些照片还在吗。”见蔡芬回答说在,便说:“你回去拿来给我。”
待蔡芬回去取来照片,刘秀急着拿在手上先看了看,被那年轻女子俯身为春子□的画面气得脸色铁青:“这孩子真不像话,这么无耻的事也干得出来,我算是白疼他了。”说着,将照片丢弃在茶几上,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绢,擦拭眼中那情不自禁溢出的泪花。
蔡学良尽管很不是滋味,但并未如妻子那般激动,他仔细端详了一会照片,像是在寻找什么破绽。良久,他操起电话叫来了公安局长蔡未安。
不一会,蔡未安赶到县委书记家,被蔡学良拉到书房坐下。蔡学良问了他一些全县治安的事,然后才递给他几张照片,“未安,你帮我拿去查验一下这几张照片的真伪,看是不是用电脑合成过的。”
蔡未安一惊:“这不是你那还没回来的女婿牛春早吗?”
蔡学良说:“所以请你务必对这事保密,不论照片真伪,尽快告诉我结论。”
“好。”蔡未安对新任书记交代的任务哪敢怠慢,满口答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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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蔡学良的信就是出自李唯一的手笔,他只是想让老领导知道此事,好让他出面阻止自己的女儿向着危险的方向继续滑翔。
但似乎没有引起蔡学良的重视,因为李唯一偶尔还能看到郑金平出入蔡芬家。或者说蔡芬根本没有在意父亲的指责,依然我行我素。
而事实上蔡芬被父亲斥责后,心里极不痛快,一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奈与痛心,二来为自己的名誉扫地以至让父亲蒙羞感到怨愤。所以在郑金平再次来到她家时,她直言不讳地指出,不会再与他这样一个有家有室的人有任何瓜葛了。郑金平则误以为蔡芬在向他最后摊牌,如果不能给她婚姻,一切将就此结束。郑金平当然不想就这样结束,因为他要得到她的心的目标尚未实现,更何况从个人事业发展的角度考虑,她父亲蔡学良政治前途一片光明,如真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那做不完的工程一定会等着他。因此,他千方百计稳住蔡芬,在她面前强挤出几滴眼泪之后,回到家便向妻子邹娜发出了最后通碟:拿10万块走人,否则再拖下去一个子也拿不到。
邹娜本是一个柔弱多情的女子,多年来,为自己的花心丈夫不知哭了多少回,但是这次,她却出奇地冷静。以至郑金平看着她的神态都有些发慌,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伤心啊!但郑金平还是不为所动,他不能因为对一个人怜悯,就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利益。
而李唯一并不了解这些,他只认为自己的信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便决定再写一封试试。这一次,他换了一种口吻,劝蔡学良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多注意社会影响。信末署名:一名退休老干部。
李唯一想,蔡学良虽为一县之首,但老干部的意见却也不能不听。因为没有老干部的支持,各项工作就很难顺利开展,这是每一个聪明的现任领导都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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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封反映自己女儿作风问题的来信让蔡学良心烦意燥,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女儿的私生活怎么会在高峰闹得如此满城风雨,这种现象似乎不太正常。但转念一想,写信人直接将信发给自己,且苦口婆心相劝,并非用心歹毒,甚至可以理解人家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公安局长蔡未安告诉蔡学良,照片经过一番认真鉴定,没有发现经过电脑处理的痕迹,也就是说,照片是真的。
蔡学良心情很坏,他实在没想到春子会是这样的为人。但他还是和妻子女儿说了谎话,“照片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答案是伪造的。”
刘秀激动地说:“真是错怪春子这孩子,他哪会是那种人呢。”
蔡芬则痛苦地蹲下身去,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他骗了我,他骗了我,是我对不起春子,呜呜。”
蔡学良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想因此事牵扯了自己过多的精力,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高峰在较短时间内有一个全新的面貌。
通过统一班子成员思想后,这天,蔡学良主持召开了全县千名干部大会,不仅将县直各单位、各乡镇(街道)的负责人请到场,还将村(居)委会、全县各企业负责人请了来,共有近1200人,规模之大,在高峰县历史上并不多见。
会上,蔡学良作了以解放思想、加快发展为主旨的重要讲话。他说:“解放思想永无止境,加快发展未有穷途。高峰县之所以发展缓慢,原因虽然是多方面的,但思想不解放、观念不更新是主要因素。”
他打比方说:“有的人一方面自己固步自封,小成即满,另一方面又怕肥水流入外人田,千方百计阻挠别人发展,嫉贤妒能,破坏使绊。实际上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意识,自己发展了当然是一种价值的体现,但别人发展了同样能带给自己机遇。发展就像一种气候、一种氛围、一种环境,并非‘你死我活’,而是随着一种氛围的形成,每个人都有可能停不下脚步,也就是说,共同创业、共同致富是完全可以做到并实现的。”
蔡学良举了温州的例子。因为他在市经贸委工作期间曾专程到那里考察学习了半个月,被那里浓厚的创业文化所深深吸引。他说:“温州之所以富甲一方,根本因素在于温州人个个吃得苦、人人思发展、家家谋创业。温州每4个家庭就有一家企业,带给我们的启示就是:商业文化已深深扎根于普通民众之中。这就是自强不息、创业致富的不懈追求,敢闯市场、敢担风险的进取意识,吃苦耐劳、注重实干的创业精神,和谐宽容、大气精致的人文特质,合作共赢、讲求信用的价值取向,富而不奢、富而思进的财富观念。正是这种文化的内在特质和氛围,造就了千千万万不惧风险、不辞辛苦的创业者。”蔡学良强调说:“这正是我们高峰所缺乏的,也正是我们今后要努力追求的。就是要着力培育创业文化,在全县大力营造浓厚的创业氛围。”
蔡学良说到了几年前在全县农村发动科技种养的事。他说:“我们要始终牢记,创业致富的主体是人民群众,而营造环境的主体才是党委、政府。我们再也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把党委、政府当作企业来经营,把人民群众当作自己的员工来指挥,这是行不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营造一个宽松的发展环境,引导群众、支持群众、服务群众,而不是包办代替。”
在谈到如何营造好发展环境时,蔡学良结合高峰的实际情况指出:“高峰属相对不发达地区,单鼓励我们的民众投身创业大潮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借用外力,用别人的钱促进本地的发展,这就是招商引资。而招商引资对环境的要求非常之高,哪里的发展环境好,哪里的投资就多,因此在一定意义上,各地经济发展的比拼实际上就是发展环境的比拼。”
蔡学良的讲话深深震憾、也深深吸引了与会干部,因为在当时,也就是2001年,他们能如此系统地接受这些发展的新观点、新理念极不容易,这是蔡学良一贯注重学习,尤其是近年来注重吸取自身工作失误的教训、吸收外地成功的发展经验的结果。他的一句“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就是财富”,赢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发展环境包括‘硬环境’和‘软环境’,而建设‘软环境’是优化发展环境的核心。”蔡学良正要就如何建设“软环境”作出具体动员部署,公安局长蔡未安神色慌张地近前与他耳语道:“对不起,蔡书记,打扰您一下。刚才在文秀河畔发现您女儿蔡芬的尸体,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蔡学良张着口半天没合拢来,只有面部肌肉在不停地跳。蔡未安便又唤了句:“蔡书记”。
不想被蔡学良骂了句:“你没看见我在开会吗?”说着,强忍悲痛继续发表讲话。
台上台下的干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蔡学良的表情足以表明事态严重。尤其是主管政法的副书记随蔡未安匆匆出去后,大家更是充满了疑惑,顿时议论纷纷。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请你们安静。”
蔡学良的声音虽然透着一丝悲伤,但仍然宏亮有力,使会场很快恢复了寂静。
第四十六章:被控谋杀有隐情
高峰有条文秀河穿县城而过,河上有座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公路大桥,是县城的一条主要通道,名为高峰大桥。
人们发现蔡芬尸体的位置已距离大桥四、五里,属于城郊农村地段了。上午八点多,附近的一个农民在河边打鱼时发现了沉在水里的蔡芬的尸体。他很快告诉了村干部,村干部一面打电话报了警,一面组织人将尸体打捞上来。
公安局刑侦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其中一名干警认出了死者是县委书记蔡学良之女蔡芬,震惊之余,马上将消息报告到了公安局长蔡未安那里。
蔡学良是在千名干部大会上讲完话后赶到现场的,此时妻子刘秀已先他而来,早已泣不成声。旁边立满了负责保护和勘测现场的警务人员,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见县委书记来了,警察赶紧分开一条通道。
刘秀见丈夫来了,哭得更加伤心。蔡学良蹲下身子,轻抚妻子的秀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止住悲声,同时向警察挥了挥手,干警们便赶紧将围观的人群拦出更远一些。
蔡学良突然跪在女儿身前,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只见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伤痕。蔡未安在一旁解释说,许是落入急流中被河中石子划伤的,还不能肯定落水之前是否被他人所伤,更不能肯定是死于他杀还是自杀。蔡学良摆手制止了他的分析,只是默默地看着尸体流泪。
好一会儿,蔡学良才喃喃地说:“女儿啊,爸爸妈妈现在就在你身边,爸爸对不起你啊,多年来只顾自己工作,忽视了对你的关心、爱护和教育,以至于让我有今天的惩罚。女儿,我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有天堂和地狱,更不相信有鬼神,但是此时此刻,我祈求上苍将你带到天堂去,让你成为有神灵庇佑的最快乐的天使。”说完,也已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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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之女突然死亡引起了各种猜测,为平息人们无数天花乱坠的不实传言四处传播,蔡学良要求公安机关加紧破案,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要早作结论。
法医认为蔡芬的具体死亡时间是头天晚上十点左右,死亡原因是溺水。公安人员经过缜密侦查后认为,蔡芬最大的可能是从高峰大桥坠落文秀河中的,然后被急流冲到打捞起她的那个位置。但至于是否在桥上不慎落水,还是自寻短见,或者被人故意推下河中,一时还下不了结论。因此只能从她的周围人群中试着排查,看谁与她存在恩怨情仇,具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嫌疑最大的郑金平自然免不了被公安传唤,但由于郑金平有当时不在场的证据,公安机关只能将他暂时排除。因为有一个按摩女作证,案发时郑金平正与她在酒店行乐。
公安机关还怀疑过他的妻子邹娜,但由于证据不足,也只好先放在一边。根据蔡学良的提示,他们又开始寻找那个写信之人,最终将李唯一请进了公安局。
李唯一已是第二次被“请”进公安局了,心想真是倒楣透顶。
“那两封信是你写给蔡书记的吗?”公安问。
“是。”
“你为什么要写那两封信,是对死者蔡芬不满吗?”
“是。”
“别人有婚外情本与你无关,只因你与死者的丈夫牛春早是好朋友吗?”
“是。”
“所以你为好朋友抱不平,对死者未守妇道心存怨恨是吗?”
“是。”李唯一意识到什么,接着说:“不过……”
“我再问你。”公安没有让李唯一说下去,“因为心存怨恨,所以你巴不得她早点死是吗?”
“不是。”李唯一慌神了,“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有让她死之心。”
“你也许是不想让她死,但你与她发生争执时失手将她推入河中了!”
“不是,不是,你怎能这样问讯,完全是胡说八道。”李唯一激动得站起来。
“先别激动。”另一公安示意他坐下,说,“那你给蔡书记写信为何不署自己的真名,你曾经还是他的秘书,有话不可以明说吗?”
“这毕竟是叫人尴尬、让人难堪的事情,我怎么好署上自己的名字,不是自讨没趣吗。”
“那你为何要以老干部的口吻写第二封信?是不是想迷惑人们的视线,好实施你不可告人的计划?”
“绝无此意。以老干部的口吻写信完全是因为老干部的声音更能引起蔡书记的高度重视。”
“那你为何不说案发当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李唯一欲言又止。
“说呀?”
“……”李唯一吱吱唔唔还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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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学良不相信女儿会不声不响地自寻短见,更何况,连个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父母,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蔡学良确信,女儿尽管一向任性,但决不可能毫不顾及父母的感受。就算她因为内心对丈夫充满愧疚,也不至于要选择自杀这条绝路;退一万步讲,就算女儿有了寻死的念头,但也不至于连临终话别的话也不留给父母。也就是说,她至少要留下向父母表达深深歉意的遗书。
这与公安人员的分析不谋而合,因此重点查寻是否有什么地方藏有蔡芬的绝笔,但是毫无结果。公安机关便更加确信蔡芬不是死于自杀。
那蔡芬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当蔡未安汇报说李唯一存在较大嫌疑时,蔡学良惊得半天没说话。
“怎么可能是他呢?”蔡学良终于开口发问。
蔡未安说:“一是他有作案动机,那写给您的两封信就是出自他之手,说明他对您女儿的一些行为深表痛恨;二是他始终说不清楚案发之时自己在何地与何人在一起,说明他有作案时间。”
蔡学良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李唯一跟了我几年,虽说没有提拔他,但一向对他也挺关心,再说,他的性格也还温和,待人淳善,他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来。”
蔡未安说:“人是多面性的,人也是会变的。据我所知,他与多名女子有染,像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你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吗?”
蔡学良摇摇头:“理由不充分,不能因为一个人风流一点,就断定此人什么恶事都干得出来。对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进一步取证后,将他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李唯一不说出案发时在何处,但也不肯承认是他作的案,你认为可以认定吗?”
“认定当然为时过早,我们还要进一步取证。”
“好。”蔡学良说,“你能不能先安排我与李唯一见上一面,我有话问他。”
“这,好吧,我尽快安排。”
蔡未安要离开书记办公室时,蔡学良叫住他:“等等,我觉得那个郑金平还要重点查一查,虽说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我觉得这个人十分阴险,看他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样?还有,你还是帮我搞清楚一下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牛春早□照。”
“好的。”
蔡未安刚走,主抓经济的副书记吴地寿来到办公室,对蔡学良说:“蔡书记,浙江贸华集团考察团一行已经到了高峰,梁县长先赶过去了。”
“哦,这么快,怎不早说。”蔡学良边说边起身准备出门。
“未安同志在汇报工作,不好打扰。”
“洽谈项目更重要,赶紧去。”说着,蔡学良已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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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李唯一看到了自己的老领导蔡学良,不禁悲从中来,“真想不到你会来看我这个不中用的下属,蔡书记,我没脸见您啊。”
蔡学良示意站起身的李唯一坐,“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你写那两封信是出于一番好意,我并不怪你,难道蔡芬的死真与你有关?”
李唯一胡子也没刮,神情显得很憔悴,蔡学良进门后,他一直不敢抬头正视,可当被问及是否与蔡芬的死有关时,他立即抬起了头,“没有关系,真的,蔡芬的死我也感到非常意外。”
蔡学良微微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为何说不清案发之时自己在何处,与何人在一起?”
“我向公安人员说了呀,自己一人躲在房间里睡大觉。”
蔡学良摇摇头,“这是你后来说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一人在家,别说公安人员不信,我也不相信。”
“我?”李唯一不言语了。
“难道你跟我也不说实话吗?”
看着老领导透着关爱的目光,李唯一再也无法抵御情感的冲击,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对蔡学良说:“蔡书记,我何曾想瞒你,只不过我要是说了,不但我更被人瞧不起、被人唾骂,还会对另外一个人造成伤害。”
“噢?”蔡学良想了想,“你说给我听听,如果属实,看我能不能既帮你得到澄清,又尽量避免你说的那人受到伤害。”
“嗯嗯……”李唯一听着这暖人心的话,像个孩子似的抽泣不已。半晌,他说:“现在想来,我确实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我真的有罪。那天晚上,我其实是和一个妇女在一起。”
“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生活作风确实存在问题,你是不是和一个叫甘于莲的在一起啊?听说你和她有婚外情,不久前还误以为□被抓进过公安局。”
“说来更让我羞愧不安了,我那天晚上幽会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有其人?”
李唯一点点头。
“也是有夫之妇?”
李唯一咬咬牙,“对,她的丈夫就是我的下属、县文化缉查大队的大队长黄笃渎。”
“……”
第四十七章:庭审出现转机
黄笃渎妻子叫刘文梅,是幼儿园的教师。由于相貌平平,李唯一几次到黄笃渎家玩时都没有在意她。可是有一天,刘文梅乘黄笃渎不注意,竟主动向在自家做客的李唯一抛媚眼,还用手搭他的肩。李唯一此时已是风月里手,哪有看不懂的道理,只是碍于对方是朋友之妻,只好装聋作哑。但想不到的是,那刘文梅并不死心,几次借机在李唯一面前骚首弄姿,让李唯一不禁也有些心旌摇曳。刘文梅尽管长相一般,但那身材却是出奇的好,一点也不像生过小孩的妇人,乍一看那身形,倒和十八九岁姑娘家似的。李唯一想,尽管是朋友之妻,可人家硬要送上门来,就这样视而不见确实是浪费,不如成全人家一片好意。因此,两人心领神会地偷偷摸摸幽会了几回。
李唯一搂着刘文梅□的肉身,才真正领略了那腰如风前柳、身似
涌浪舟的妙处,尤其是她骚态百出的那股浪劲,远胜与甘于莲的交合之欢,因此对甘于莲愈发冷淡了。
蔡芬溺水身亡的那天晚上,李唯一正与刘文梅在一家酒店开房私会。李唯一还曾问她:“你与我在一起,不怕黄笃渎知道吗?”
刘文梅说:“你是不是怕了?”
李唯一点点头,“我这么做,是极不道义的,他毕竟是我的下属兼朋友。”
“我何曾想这么做,只是……”刘文梅顿了顿,“只是他何曾把我当妻子看待,成天在外嫖赌逍遥,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李唯一沉默不语。
“你们男人啊,总是以玩弄女人为乐,殊不知,女人也有自尊,也会有反抗的时候。”
“你这算不算反抗呢?”
刘文梅笑而不答。
李唯一突然想到,男人们真是太自以为聪明了,总认为玩了别人的妻女便是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却不知自己的妻女也有被别人占有的可能。正如黄笃渎一样,此时也许正压着别人的妻子或女儿偷着乐个不停,却不知自己的妻子已躺倒在别人的怀里。
李唯一越想越觉得真情的可贵,只有真心实意的爱着对方,才不至于在浊浊尘世坠入□的苦海。他想到了赵晶晶,如果当初能与她结合,相信不会有今天愈陷愈深的荒唐之旅。就像《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和小龙女,真心爱一个人,就很难容下第二个人,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人生啊!何至于像这样越是因为空虚去寻欢,越是陷入更大的空虚之中,如此恶性循环,除了感官的一时刺激之外,真正伴随的还是苦涩和寂寞。
确认这一点后,李唯一对刘文梅说:“我们就此打住吧,我认为这种无爱的苟合于你于我都不会快乐。”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用词那么难听。”刘文梅面露不悦之色。
“这是事实,难道你敢说因为爱我才想和我在一起?”
“我……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唯一微微一笑,“谈不上便宜谁吧,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
“唉!”刘文梅叹息了一声,“真希望黄笃渎也能和你一样。”
李唯一说:“看来,你还是爱着他的。”
刘文梅点点头,“如果不是他视我如无物,我怎会背叛他。”
李唯一也叹息了一声,“但愿他能够回头。”
************
那晚之后,李唯一与刘文梅再未相见。他当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准备将那一切都忘记,谁知,蔡芬的猝死竟将他牵扯进去。
李唯一十分清楚,只要说出案发当晚与刘文梅在一起,自己很快就会脱离嫌疑。但他并不想这样做,因为□一旦公开必将给刘文梅带来无尽的羞辱和麻烦。李唯一想,自己已经害苦了甘于莲,无论如何不能再去伤害别人了。
但面对老领导蔡学良的追问,李唯一又不得以说出了与刘文梅的那段孽缘。蔡学良明白李唯一的心思,也认同他不想再使别人受到伤害的做法。但如何处置呢?尽管自己是一县的最高领导,但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啊,如果不能证明李唯一案发时不在场,他很难脱离杀人的嫌疑。
蔡学良将这一情况通报给了公安局长蔡未安,要他亲自找刘文梅谈谈,看能不能秘密取证,只要刘文梅的供诉与李唯一所说的相吻合,作个笔录,就把李唯一先放回去。
可刘文梅死活不承认与李唯一的□,还指责李唯一胡攀乱咬。这让蔡未安感到很为难,在征求蔡学良的意见时,他说:“李唯一的话无法得到证实,我们难道能凭一面之辞就把他放了吗?”
蔡学良闭目沉思了一会,叹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过,一定要做到依法办案,不能放过坏人,更不可冤枉好人。”
************
李唯一最终被送上了审判席。在上法庭之前,他的下属黄笃渎为他请了一位很好的律师。
几场辩下来,由于没有李唯一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法院始终不能认定他无罪,但判决有罪又显得证据不足,因此此案一拖再拖,闹得高峰上下沸沸扬扬。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唯一昔日帅气的面容已写满憔悴,曾经多情的心早被现实击得粉碎。妻子吴慧贤出于道义只看过他一次,有过几夜风流的甘于莲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次也没有来,更别说生怕暴露□的刘文梅了。
但李唯一一点也不怪她们,他知道这样的结局是自己应得的。自己早已背叛了妻子,且断送了与她的唯一的孩子,她能原谅自己吗?对甘于莲也无非是垂涎其美貌,且不惜葬送其家庭,她能对自己真心吗?至于刘文梅,李唯一想来更觉荒唐透顶,自己充其量只是当了她几回空虚寂寞时的□器,或者是她用来报复男人的一枚棋子,但不管怎样,他没有理由怪她,更不想拉她下水毁坏她还想极力掩饰的所谓清白。
李唯一就这样耗着,他已不知道是第几次开庭了,但他打定了主意,在这次开庭的时候,他仍不会用刘文梅来解脱自己。他对自己说:这就算我对女性做最后一点也是唯一一点好事吧。
但让李唯一万万想不到的事,竟有一位女子愿意主动出庭作证,来证明李唯一在蔡芬坠河的当晚不在案发现场。
当他的律师请求审判长允许将这位证人出庭作证时,连李唯一都感到突然,因为他事先根本没有听到律师说起此事。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律师也是在开庭之前几分钟才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对方主动要为李唯一作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律师当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当即请她马上赶到法院来。
李唯一想到了甘于莲。因为他与甘于莲有婚外情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她出面作证说那晚与自己一直睡在一起,也算不得辱没了名节。看来她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情义,想到这,李唯一心头不禁一热。
然而,李唯一完全会错了意。甘于莲此时非但没有想着怎么为李唯一脱罪,反而正躲在出租屋里暗骂他终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因为甘于莲始终对李唯一心存怨恨,恨他夺去了自己的清白,恨他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后来之所以让李唯一得逞,完全是因为自己处境堪忧。她当时想,既然事与至此,怨恨已是无济于事,不如牢牢将李唯一抓住,以改变自己的现状。谁知李唯一竟然被抓进公安局,后又转至法院,一下子自身难保了,甘于莲所寄予的厚望顿时落空,因此对他怨恨更甚,
“这种人害人终将害己,不会有好下场的。”甘于莲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因此一次也没有去看望李唯一。
但李唯一却不这么认为,他眼巴巴地望着法庭的大门,盼着那扇希望之门立即打开,美丽动人的甘于莲走上台来大声说:“审判长,那天晚上,李唯一就躺在我的床上,一步也没有离开。”
咚、咚、咚……
一个年轻女子进入法庭后,大步向证人席走来,吸引了所有旁听者的目光。身为被告的李唯一从她进门后,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与她四目相对,竟有说不出的酸甜苦辣。“怎么是她?她怎么会来?”李唯一喃喃自语,又悲又喜。
审判长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年轻女子一一作了回答。
审判长又说:“作为证人,你必须保证你所提供的证词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将承担法律后果。”
年轻女子当场在法庭发誓:“我今天面对庄严的法庭,所提供证词完全属实,如有半句假话,愿承担法律责任。”
此时的李唯一如同坠入梦境,实在想不出她能说出什么,他所能做的唯有瞪大自己的双眼,一刻也不要错过这个充满戏剧性的世界正在发生怎样的戏剧性的变化。
第四十八章:旧情复炽
来者是李唯一想都不敢想的赵晶晶,尽管二人也曾山盟海誓过,但毕竟已成为过去式,更何况她远在文州,与自己久未来往,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证人席上?
但眼前的事实不容质疑,曾经可心的爱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从赵晶晶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怨,特别是在与自己眼神的短暂接触中,既蕴藏着无尽的牵挂,又有着强烈的怒其不争的意味。想到这,想到近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李唯一惭愧地低下头,他突然失去了直面赵晶晶的勇气。
“3月16日晚,李唯一和我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作案。”赵晶晶的话让大家吃惊不小,法庭上顿起一片议论之声。
“请保持肃静。”审判长说,“你与被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一起,都去过些什么地方?”
赵晶晶说:“我与被告以前是同事,后来我虽然调到文州市工作了,但二人仍有来往,3月16日,我来到高峰找被告叙旧,晚上在我住宿的城南酒店聊到很晚,一直没有外出。”
“那被告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审判长问。
赵晶晶咬着嘴唇,不知说什么时间好,生怕仍不能帮他脱离嫌疑,便说:“他整晚都没有离开,是第二天早上走的。”
赵晶晶话音未落,法庭上又是议论纷纷。
审判长又要求旁听者保持肃静,然后问赵晶晶:“既然整晚在一起,那你们就不仅限于同事关系了?”
“是的。”赵晶晶说:“准确地讲,我们是情人关系。”
审判长点点头,又问:“你可有3月16日晚在城南酒店住宿的凭据?又如何确认李唯一中途没有出去?”
赵晶晶从身上取出一张单据,说:“这是我那天住宿城南酒店的发票。”律师将票据转呈到审判席后,赵晶晶继续回答:“我当然可以确认李唯一整晚没有出去,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基本没睡。”
“没睡?”审判长表示怀疑,“那你们在干什么?”
“这……”赵晶晶迟疑了一下,“这就不要说得那么清楚吧。”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李唯一听到这里,再不想赵晶晶为自己继续蒙羞,便大声说道:“审判长,我来说,那天晚上我们整晚都在看电视,什么也没干。”
法庭一片哔然,有谁相信孤男寡女同住一晚只是看电视?
审判长大声说:“请被告不要插嘴。”然后对着赵晶晶说:“证人必须回答。”
赵晶晶清了清嗓门,“被告也许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撒了谎。事实是这样的,由于我到高峰看他的机会不多,所以那晚他表现得很兴奋,也很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在聊到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他要求与我□。做完后估计已到了十二点,我们吃了点东西,没想到他又来了精神,硬拉着我做了第二次,如此便到了凌晨近两点,试想这个时候他还有精力出去吗?”
法庭里一下子乱哄哄起来,一边议论一边都将奇异的目光汇集到赵晶晶身上,让在一旁的李唯一心如刀绞。他知道,赵晶晶说出这番话是鼓了多大的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同时也蒙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为自己实在是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呢,说风流成性、薄情寡义一点也不为过,怎能不感到汗颜?!
审判长又问李唯一:“既然你与这位姓赵的姑娘住在一起,为何不能如实告诉本法庭?”
李唯一说:“我是一个已婚之人,她则是一个未曾婚配的姑娘,我们的交往是道德所不容的,我怎么忍心将她推到人前,被人指点,遭人唾骂。”
审判长微微点点头,认为李唯一所说在情理之中。数日之后,法院重新开庭,终于宣布李唯一当时不在案发现场,构成谋杀的证据不足,应予当庭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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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晶晶是从她在高峰工作的同学那里,得知李唯一涉嫌谋杀的消息。她突然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已平静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绪一下全乱了。这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因为自调离高峰之后,她就在努力忘记与李唯一的那段情缘,且自认为颇有成效,每日都被新的生活内容填满着,工作之余或看书、或与朋友小聚,总之那段让她亦甜亦酸亦苦的日子离她愈来愈远了。
然而料想不到的是,李唯一的艰难处境仍会牵动她的神经,仍会让她牵肠挂肚心神不宁。原来那一切皆是假像,皆是她刻意营造的一种表面平静,用以欺骗自己一颗多情的心。
后来,她通过多种途径获得了李唯一更多的消息。尽管也听说了他近年的一些荒唐之举,但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去杀人,当得知没有有力证据证明他当时不在案发现场时,她竟萌生了为他作假供的念头。
她的同学叫苏小曼,是她在高峰唯一的一个同班同学,两人感情很深。对于赵晶晶在高峰工作时与李唯一的感情纠葛,苏小曼是知道的。但她反对赵晶晶为救李唯一去冒险,她说:“你出庭作伪证,一旦被揭穿很可能会坐牢,可千万别犯傻。
赵晶晶说:“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帮他。”
“你为什么非要去帮他呢,他值得你作出牺牲吗?”顿了顿,苏小曼又说:“你难道不知他近两年的所作所为?”
“这我知道。”赵晶晶有些沮丧,“但我认为是因为我的离开,让他深感绝望,才会那样自暴自弃。”
“唉。”苏小曼叹息一声,“看来你爱他太深,我也不劝你了,自己斟酌着办吧。”
苏小曼是到文州公干的,说完后,便起身回高峰去了。
两天后,待赵晶晶请了假赶到高峰时,苏小曼问她,“你想到如何上庭作证吗?”
“想是想到了,只是……”赵晶晶突然拉着苏小曼说,“对了,你老公家不是开酒店的吗,能不能帮我搞张3月16日的住宿发票?”
“为了证明你与李唯一那晚同宿一室,你想拉我下水啊?”苏小曼皱起了眉头。
“求你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赵晶晶救人心切的焦虑表情,苏小曼长叹了一声,“好吧,不过你可曾想过,这样一来我冒点风险是小事,你今后的名誉可就毁掉了,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损失实在是太大。”
“我当然想过,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赵晶晶拿了苏小曼提供的住宿发票后,便想办法与李唯一的辩护律师取得了联系,因此才帮李唯一摆脱了杀人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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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释后,李唯一带着强烈的愧疚与感激之情,去找当天即匆匆赶回文州市的赵晶晶,她却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我女儿不会再见你的,你还是先回去吧。”赵晶晶的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叫何慧珍,她客气地请站在女儿房门前的李唯一离开。
赵晶晶父亲的话却有些难听,他说,“我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可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有了家室还敢跑到女孩子家里来,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李唯一说:“赵叔叔,我只是想当面向晶晶表达我最衷心的谢意与歉意。”
“别再说了,越说我越心痛。”赵晶晶父亲气呼呼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指着赵晶晶的房间说:“我要是知道这小妮子会跑去高峰帮你这无赖的忙,我死都不会同意,现在我的脸都丢尽了,你是不是还不心甘?”说着,他操起电话准备拔110。
何慧珍见状赶忙过去抢夺话筒,“国邦,你老糊涂啦,干嘛非要惊动那么多人,你还不嫌闹腾吗?”见丈夫不再坚持报警,她转而对李唯一说:“你还是走吧,别再惹她爸爸生气了。”
李唯一知道留在这里只能使情况更糟,只好决定先离开。出门时,只见赵国邦毫不客气地将他提来的东西扔出门外,让李唯一好不伤感。
“嘣”一声,门关上了。李唯一望着那扇铁门发愣,眼圈红红的。刚要离开时,门又突然开了,只见赵晶晶的母亲走了出来。李唯一叫了一声:“何阿姨。”还想说什么,却被何慧珍摆手制止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为好,你若真心爱我家晶晶,先把家里的事情解决好再说,要不然,你来一万次也无济于事。”
李唯一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好的,请何阿姨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家晶晶受委屈了。”
离开赵家,李唯一一路想了很多。他知道赵晶晶之所以不肯相见,并非不爱他,而是通过出庭作证,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回到家里肯定又受到父母的严厉指责,哪还愿见到他。李唯一从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嘤嘤”哭声,也足以证明她在既爱又不能爱的矛盾心理作用下,心理负荷之重、悲伤之极。
正如她母亲所说,自己家里尚有妻室,又有何面目跑到人家家里来,就算是要当面表达谢意,可此事又岂是一个“谢”字可以了结?赵晶晶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难道不应该用自己一生的心血来呵护她,让她不再受伤害?
想到这,李唯一决定不再等赵晶晶出门后再找她,那样同样毫无意义,他要回到高峰把家里的事情先解决,以真正自由之身迎娶他最值得爱惜的女人。
李唯一回到高峰不久,即被县纪委、监察局以他乱搞男女关系、已严重影响党风政风为由,进行通报批评,并被免去了县文化局副局长的职务。这还有赖于县委书记蔡学良的出面,总算没有深究他其他方面的错误,保住了他国家干部的身份,不至于一下子成为无业游民。因为蔡学良尽管知道赵晶晶作的是伪证,但他相信李唯一之言,既然那晚真正与他幽会的刘文梅不肯出庭,而是另一女子拼命相救,也算是李唯一的造化。与此同时,公安局将调查到的郑金平设计偷拍春子□的事向蔡学良作了汇报,因构不成谋杀蔡芬的证据,蔡学良要求依照有关法规对他进行惩处也就罢了,然后要求公安机关继续侦查蔡芬一案。
李唯一并不因免去职务而沮丧,因为通过此事使他终于明白,谁是真正爱他、最值得他爱惜的人。他对着女儿的遗像痛哭流涕,请求女儿原谅自己,同意他娶另外一个女人。
那么妻子吴慧贤会同意离婚吗?结果在李唯一的意料之中。吴慧贤早已厌倦了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没有提任何苛刻的要求,便点头答应了。
第四十九章:难以跨越的求婚门槛
李唯一总算获得自由之身,满以为牵手赵晶晶已无甚障碍,谁知到赵家仍遭逢冷遇。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李唯一满面春风地提着礼物来到赵家,赵晶晶母亲何慧珍虽然将他礼让进屋,但看她的神色略显忧郁。“赵叔叔呢?”李唯一问。得知还没回来,他心里的压力稍稍减去了一些,但赵晶晶母亲复杂的神情仍让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李唯一便跑去赵晶晶房间,问:“晶晶,何阿姨好像很不高兴?”
赵晶晶通过一段时间的梳理,心绪平静了很多,见李唯一前来,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之味,她说:“你来啦。”
简单的一句招呼让李唯一心里有点凉,“嗯,来看看你,另外和你父母商量点事,可是,你妈妈好像很不高兴?”
赵晶晶坐在床沿,一直也没有站起来,她对着立在身旁的李唯一说:“有啥事好商量呀?”
赵晶晶总是答非所问,让李唯一很郁闷,干脆大声说道:“我现在离婚了,是向二老来提亲的。”
赵晶晶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来提亲?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啊?”
“什么?”李唯一一惊,“你不嫁我,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赵晶晶“哼”了一声,“救你是看你可怜。”
李唯一稍露喜色,“这说明你还是十分在乎我的,要不然你怎会甘冒承担法律责任的风险,宁愿牺牲自己的名誉,在法庭上作假供。试想,你这样对我,我能不用一生来好好照顾你吗?”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赵晶晶说,“还有,你也知道我是在作假供,那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李唯一羞愧难当。
“你到现在还不和我说实话,你给我出去。”赵晶晶的声音很大,让李唯一有些慌神,他蹲下身子,拉着赵晶晶的手说:“我不想骗你,可是我又没有勇气告诉你。”
赵晶晶的手挣了挣,没挣开,正要发火,抬头时猛然瞧见母亲正朝自己的房间张望,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你不要这样子。”李唯一看着赵晶晶的表情,觉得可能有人在看着他们,便站起身来回头一看,只见她母亲正匆匆躲开他们的目光,走开了。
李唯一想了想,索性将房门关上了。
“干嘛呀你,把门打开。”赵晶晶尽管嘴上说,自己却坐在床上不动。
李唯一当然没有照办,转过身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赵晶晶面前。“你这是干嘛?”赵晶晶用手去搀他,却怎么也搀不动。“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说实话了吗?”赵晶晶干脆任由他跪着。
“实话我一定要说的。”李唯一抬头望着赵晶晶那张忧伤的脸,“但是,你一定要原谅我。”
赵晶晶的眼睛含着泪花,她既怕李唯一说出的实情让自己无法接受,又不肯就这样被蒙在鼓里,想来想去,她还是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其实与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李唯一便将与刘文梅的相识相交简要说了一遍。“我知道自己荒唐透顶,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跪在地上的他紧紧握着赵晶晶的手,都出了汗。
“你这人真是无耻,是女人就搞。”赵晶晶突然抽出手扇了他一耳光,让李唯一半晌没回过神来。也许是赵也觉得出手太重了,不禁又用手轻抚他红红的脸蛋,“你真让我伤心。”说着,泪水又下来了。
李唯一复又抓住她的手,帖在自己脸上,“打得好,你继续打吧,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宁愿就死在你面前。”
赵晶晶此时已泣不成声,她下得床来,欲将李唯一拉起,却是无力,便索性也蹲下身去,轻抚李唯一的脸说:“你瘦了,也老了。”李唯一听了也禁不住潸然泪下,他突然抱住赵晶晶,紧紧地。
两人久久没有分开,因为此时两个人的嘴唇正咬合在一起。李唯一估计赵晶晶原谅了自己,便故意松开嘴问:“你能原谅我吗?”
赵晶晶没有立即回答,她拉李唯一一道起身坐在了床沿,说:“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你。”
“啊?”李唯一张着嘴望着她,只听她又说:“所以,我要罚你将功补过。”李唯一这才松了口气,“你要我怎么补过都行,你说。”
赵晶晶长叹了一声,“等下我爸爸回来了,不论他如何责骂你,刁难你,你都要忍了,千万不可顶撞他。你知道吗,就在你来之前不久,我爸妈还为你的事大吵了一顿。妈妈其实还是同意我们俩在一起的,她说这都是命,只要你离了婚,能一辈子对我好,就认了。”
“我会的。”李唯一赶紧表态。
“可是,我爸爸坚决不同意,他说你人品太坏了。”
“我?”李唯一不禁哑然,自己的确做了许多坏事。
“其实……”赵晶晶看着李唯一,眼里充满柔情,“其实你也并非不可救药。你能在自己性命攸关之时,为保全一个女人的名声,始终不肯说出她的名字,说明你还算有情有义。”
“没有啊,我只爱你一个。”
正在这时,忽听传来敲门之声。赵晶晶理了理头发和衣衫,连忙跑去开门。“晶晶啊,别让他再待房里了,我刚在厨房的窗户下看到你爸回来了。”何慧珍围着围裙,想必在做中饭。
李唯一闻听,赶紧跑出房间,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急风骤雨。
果然,踏进家门的赵国邦一看到李唯一在屋里,对着已站起身哈腰打招呼的他大发雷霆之威,“你怎么又来了,别以为我赵家好欺负。”语气很重,说完,将公文包扔在茶几上,看李唯一还愣在那儿不走,又说:“你还要我动手不成?”
李唯一慌忙说道:“赵叔叔您坐,别生这么大的气。”
“这是我家,用得着你要我坐吗?”
这时,何慧珍过来打圆场,“都坐下,有话好好说。”她拉着垂头丧气的李唯一,让他坐。然后对着一脸怒气的赵国邦说:“发那么大的火干嘛,他既然来了,就听他怎么说嘛。”女儿赵晶晶这时也乖巧地端来茶水,说:“爸,喝茶。”
赵国邦“哼”了一声,终于坐下来了,李唯一见状,赶紧过来递烟,却被赵国邦一摆手拒绝了,“有话坐着说,别让我仰视着你。”
“哦。”李唯一这才坐在沙发上,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话就说,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招。”赵国邦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赵叔叔……”李唯一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您,我正式离婚了。”
“你离婚了关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我想娶你家晶晶。”
“真是笑话,你离了婚就想再娶,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就算老天照顾你,可我家晶晶也没你想像的那么不值钱。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种干尽坏事的人,除非我瞎了眼!”
“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坏,我和晶晶是真心相爱的,现在总算有机会走到一起了,求您成全我们吧。”
“是这样吗?”赵国邦看着坐在一旁的女儿。
赵晶晶却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你看,你完全是一厢情愿,我说我女儿怎么会一直那样糊涂。”
“不。”赵晶晶终于说话了,“爸爸,我也喜欢他。”
赵国邦闻听,气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他斩钉截铁地说:“那也不行!”随后对着李唯一说:“你别以为可以欺骗我女儿就万事大吉了,你在高峰的种种劣迹我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还是趁早开溜吧,别妄想可以将我家晶晶骗走。”
“我没有欺骗,我是真心的。”李唯一正说着,何慧珍过来说:“好了,好了,饭弄好了,一起来吃饭吧。”
“一起吃饭?”赵国邦站起身来,斜眼看着李唯一,“谁说一起吃饭啦?”李唯一表情好尴尬,一会看看赵晶晶,一会看看何阿姨。只见何慧珍拉着赵国邦到一旁轻声说着什么。
何慧珍显然不想将局面闹得很僵,她轻声对丈夫说:“国邦,你何必死纠着人家的过去不放,只要他真心待我们家晶晶,就成全他们吧。”“不行,不行。”赵国邦连连摆手,“要不你们吃,我不吃就是了。”何慧珍见说不通他,生气地说:“你要再这样,我就将你过去的一些荒唐事说出来,看你怎么在女儿面前做人。”“你?”赵国邦无奈,叹息一声,坐到了餐桌前。
勉强与李唯一吃过饭,赵国邦说:“你要娶我女儿我也不反对,不过,你也要有诚意才行。”李唯一闻听有戏,便说:“我非常有诚意。”
“光嘴上说说可不行。”赵国邦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在一旁的母女俩也很纳闷,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样吧,我女儿为你付出实在太多,你就这样轻易地将她娶走的确是委屈了她,你回去筹齐20万块钱来再说吧。”
赵国邦的一席话让大家都颇感惊讶,何慧珍首先表示不满:“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女儿赵晶晶更是撅着嘴:“你是不是想把我当商品卖了呀?”
赵国邦一概不听,“别说那么多,要娶我女儿,少一个子也不行。”他转而对李唯一说:“你认为我女儿值不值这个数?”李唯一毫不犹豫地回答:“值!不过……”他正想说人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之类的话,不料却被赵国邦用话语制止了,他说:“既然值,那你到底愿不愿给。”李唯一说:“愿给,我当然愿意给,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这我不管。”赵国邦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这是我对你设定的门槛,你若拿不出,就再也不要提娶我女儿的事。”
“爸,你这不是刁难人家吗,别这样啦。”赵晶晶想用撒娇的方式改变父亲的态度,但并不奏效。
赵国邦对李唯一说:“说我有意刁难你也行,我女儿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难道不应该为她受些委屈?你能筹到20万算你有本事,我心甘情愿将女儿嫁给你,你若筹不到,就只能怨你自己无能了。”
李唯一见赵国邦态度坚决,心想还是先答应了再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竭力去争取,“好,就按赵叔叔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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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尽管参加工作有十多年,但由于平时花费不少,加上离婚时将多数财产交与前妻吴慧贤,所以别说20万元,就是拿出两万元都让他颇为吃力。回到高峰后,李唯一一直愁眉不展。
还有一件烦心的事,就是蔡芬之死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这让李唯一总觉得如梗在喉,他虽然已脱离了谋杀的嫌疑,但真正的凶手呢?李唯一有一种直觉,总认为与蔡芬有□的郑金平疑点颇多,尽管他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可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是别人作了假供呢?
李唯一很想破解这些迷局,可惜自己并非警务人员,难以作深入的调查了解,加上自己现在有20万元的重压,又如何有心思和精力去想着对付郑金平,为春子报仇?然而令人兴奋的是,李唯一脑中那筹集20万元与对付郑金平的两码事混在一起,竟让他找到了共通点:郑金平不是挺有钱吗,20万元不如让他出,也好打击打击这个淫□女的小人。想到这,李唯一不禁释然,他仰天对春子说:“好兄弟,你老婆被人搞了不算,还死得不明不白,我替你出气去了!”
但如何从郑金平身上拿到钱呢,偷盗?抢劫?绑架?每个方案都充满凶险,怎么办呢?李唯一开始寻找时机。
第五十章:面对一个才女的妩媚
就在李唯一思量如何对付郑金平以替春子报夺妻之仇时,远在深圳的春子的生活又发生了新变化,他被深圳一家公司请去当了总裁秘书。
机遇源于春子发表在某报上的一篇文章——《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因为这篇文章,他认识了珠三角文化传播公司的总裁欧阳江河。
那天,春子在酒店门口值班,由于文章的发表,让他既感兴奋又觉伤感,以至几次忘了向宾客们致敬,让保安队长一顿好批。兴奋是因为一整版的文章刊登出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耀,伤感则是文章的发表催发了对戴子慧的强烈思念。
就在那天下午,一个不速之客找到了他。
“你就是张深吗?”来者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衣着整洁,相貌俊秀。
正帮来客提东西的春子将行礼放上推车,由另一名工作人员推走后,对来者行了个礼:“你好,我是张深,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来者主动与春子握手,“我叫朱明,你叫我小朱好了,在珠三角文化传播公司工作,今天是受老板之托找你商量件事。”
春子感到很突然,别说与珠三角公司从未打过交道,就是听也没太听说过,“不知是什么事呢,我现正在工作。”
“哦,是这样的,我们老板看了前天登在报纸上的那篇文章,很想见见你,所以我从报社打听到你的联系地址,找到这儿来了。”
“是哪篇文章呢?”春子怕弄错了。
“《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作者不是你吗?”
“是我。不过,你老板要见我干什么?”
“一是仰慕你的才情,二是有较重要的事情相商,你可一定要赏脸。要不,你下班的时候我用车子来接你。”
春子见他态度诚恳认真,只好答应。但心中却充满了种种疑问,自己那篇文章真有那么大的感染力吗,以至于让一个公司的总裁如此郑重其事?春子知道,自己的那篇怀念文章最多只能打动些少男少女,或者是多情的妇人,作为经营企业的老板,何至于这样看重呢?
下班后,那个叫朱明的年轻人果然驾车来接他。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深圳的夜□发人们透出某种莫名的兴奋。在一家叫格兰云天的大酒店里,春子见到了一脸贵气的欧阳江河。他从门口迎了出来,将春子热情地让进了包厢。
“你就是张深啊,幸会幸会。”握着春子的手,欧阳江河一脸的笑容,待朱明代为简单介绍了他后,他便拉春子进包厢坐下,继续说:“能见到你真是非常高兴,你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又看,感慨万千啊。”
春子如坠入云里雾中,但他还是保持了头脑的清醒,“我的那篇文章真有那么感人吗?欧阳总裁,你还是别逗我了。”
“当然,我如此喜欢你的文章,是有原因的。”欧阳江河从公文包中取出那份报纸,翻到登有春子文章的那个版面,“一是因为你写得确实文笔优美,感人至深,二是我本人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十分尊重像你这样的写作人才。”
春子说:“你实在是过奖了,我哪是个人才,无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安而已。”
“你太谦虚了。”说着,欧阳江河请春子上桌。席间,欧阳江河说:“做保安只能说明你目前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岗位,今天请你来,正是想给你提供更好的舞台。”
春子问:“这就是你所说的找我的第二个原因?”
“是的。”朱明在一旁说,欧总今天主要是想与你商量这事。
“我何德何能受你们如此器重?”春子站起身来,“我敬你们!”喝完杯中酒后,春子说:“不过,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恐怕做不了什么。”
欧阳江河说:“我缺少一个向你这样颇有文采的帮手,真心想请你做我的秘书。只要你答应,待遇从优,并提供很好的晋升机会。”
春子想了想,说:“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能给我这么好的平台,我不动心是假的,但是,我得回去与我们酒店的大堂经理商量下,听取他的意见,他让我来就来,他认为不妥的话,就只有说一声抱歉了。”
朱明插话说:“你何必听命于他呢?”
春子说:“你们有所不知,我的今天全有赖于他的一片好心,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能说走就走吗?”
“好样的,有情有义乃真丈夫。”欧阳江河拿起酒杯敬春子,“你回去好好商量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喝完后,他拉春子来到窗户前,指着对面的一栋楼说:“你看,我们公司就设在对面大厦的8楼和9楼,随时欢迎你的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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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春子上班时找到大堂经理许仁义,将珠三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想录用他的事说了一篇。许仁义听了很高兴,他鼓励春子说:“当初我安排你在这里当保安只是权宜之举,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容身之所,你现在有了更好的发展平台,我十分高兴,也十分支持你,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做出成绩,出人头地。”
春子说:“你对我有再造之恩,真舍不得离你而去。”
许仁义轻拍春子的肩,“有你这句话,我感到很安慰,你是一个人才,不应该长期待在保安的岗位上,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是你必须做的,也是我希望看到的,祝你好运。”
就这样,春子挥泪离开那家酒店,来到了珠三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这是一家港资公司,主要经营广告企划、室内设计、城市雕塑、会展庆典、艺术品流通等业务,加上户外施工人员,共有200多名职员。
春子任总裁秘书,主要是帮助总裁安排、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起草有关重要文件、传达有关公司决定等。由于欧阳江河对他较为器重,能耐心指导他开展工作,使他很快掌握了秘书工作的特点、找到了其中的规律。
可春子尽管步入了一个全新的工作环境,其生活环境却没有因此而改变,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与戴子慧在一起的时光,而当初戴子慧租住的那间房子,保存了他们太多的记忆。春子只要在那房子里看一看、坐一坐,也倍感温暖和亲切。更别说住在里面,可以面对一如她在时的摆设,以及触摸她用过的锅碗、穿过的衣衫,那戴子慧就像还在他身边一般触手可及。试想,春子又如何愿意搬到他处?即使上班路途比以前远多了,他也宁肯早起挤公交车,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到珠三角公司附近去找新的住处。
有次欧阳江河特意关照说公司帮他解决住宿的问题,也被春子婉言谢绝了。欧阳江河开始很不理解,但在听了春子的述说后才明白,原来他对那个疯女人的爱是如此深沉绵长,不得不为之叹服。
公司里有一个搞文案策划、广告创意的女职员,叫吴青玫,是英国剑桥大学的毕业生,相貌出众,气质高雅,在公司内外颇为瞩目,是包括许多钻石王老五都梦寐以求的对象。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有一天,她竟趁欧阳江河外出时,跑到总裁办门口的小隔间,也就是春子办公桌前,对一向寡言少语的春子说:“张秘书,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如此直接大胆,让春子不免大跌眼镜,心想,怎么奇遇总在自己身上发生,这个世界还真实吗?但吴青玫的话直白无误,绝非梦呓,自己该如何作答呢?
“哦,不,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我在你面前多不配。”春子想婉转地拒绝。
“没有啦,好多人说我们很相配呢。”吴青玫一汪水样的眼睛直看得春子垂着头,她突然笑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秘书。”
春子一愣,“你耍我呀?”
“我哪敢!”吴青玫正色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做一段时间的临时男友,以获得解脱。”然后,她便将自己被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死追滥打的事说了一遍。“我知道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吴青玫的眼中充满期待。
春子不太认同这种方式,“这样做合适吗?”
“没事的,只要我们坚持几天同进同出,然后一同拉着手到外面吃几餐饭,就一切ok啦。”
春子实在不好拒绝,便说:“如果人家真以为我们是一对,那不耽误你了?”
“你挺替我着想的。”吴青玫俏皮地扮个鬼脸,“如果你认为对我不好,要不干脆假戏真做,对我负起责任来呀。”
春子锁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这个忙我帮不上你,你回去工作吧。”
吴青玫的表情作了一些收敛,她叹息一声后问春子:“张秘书,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你是公司上下公认的美女,只有别人配你不上,而绝不至于你会配不上别人。”
“那么,你真如文章中所写,除了那个疯女人戴子慧之外,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你也看了那篇文章?”
“是的,我不仅看过,还为之流泪过。”
吴青玫的神情似乎没有掺假,春子便说:“既然你知道,难道不能理解我的心吗?”
吴青玫沉默了半晌,“我理解,所以假戏还是假做,待我摆脱了那家伙,我全力支持你去找回那个你时刻也不曾忘记的戴子慧。”见有人过来了,她故意大声说了句:“好,就按张秘书说的办”,便走开了。
此后,两人果真以恋人的角色出现,出出进进,有说有笑,真是羡煞旁人。连欧阳江河都觉得奇怪,找来春子问:“你和吴青玫真在谈吗?”
春子压低嗓音说:“总裁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在做戏呢,因为7楼那家公司的王副总追小吴甚紧,而小吴又坚决不肯,所以请我出面挡挡。”
“做戏?”欧阳江河一笑,“你也真能做好事,这样也成。不过,会不会假戏真做呢?小吴可是人见人爱哦。”
“总裁放心,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欧阳江河起身拍了拍春子的肩,“我不存在担心,何来放心一说,你与那文章中的戴子慧的故事早已远去,恐怕再见很难,若能另觅新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祝福你们。”
春子说:“谢谢总裁的一番好意,不过,还是将祝福留给我和戴子慧吧。”
“嘿嘿。”欧阳江河指着春子感叹地说:“你啊,真是一个情痴。”
可春子尽管这样说,但随着与吴青玫的交往机会增多,对她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发觉她不仅长得妩媚动人,而且才气过人,从她做的一些设计和业余写的一些文章可以看出,她有着一颗细腻而高贵的女儿心,卓尔不凡,催人心碎。
在为深圳市委一位副书记的千金设计新婚卧室时,吴青玫别出新裁地在婚纱照的对面墙上镶嵌了一幅以一对白鹤为主体的摄影。画面上两只羽毛通体洁白的仙鹤,亲昵地站在绿野上的一棵树枝上相互凝望,尤让人感动的是,吴青玫特意为画面配的那首诗,题为《洁白的爱》:
我们在春天相遇
阳光在谁的指尖跳跃
温暖得流水淙淙
原野的风
漾起热闹的绿韵
枝头粗大了
河流丰满了
大自然生机一片
人们说
有情千里相会
纯洁为媒
我们走在了一起
无须海誓山盟
一个眼神就是一番叮咛
呢喃细语
即可刻骨铭心
这一设计,让前去祝贺的宾客大为赞赏,为珠三角公司赢得了荣誉和口碑。春子知道,那分明是吴青玫自己的爱情理想,有感于此,他也悄悄写了一首有关爱情的短诗,题为《所谓真爱》——
一个眼神
抚平一夜伤心
一声问候
驱赶一冬寒冷
一次牵手
带走一生光阴
爱到深处是无言
默默地对默默地
这难道也是春子的爱情理想?这首诗,他没有给任何人看,包括吴青玫,是不是在有意掩饰、压抑自己?他与吴青玫之间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第五十一章:色诱迷局
珠三角公司的生意越做越旺,可这个时候,分管采购业务的梁副总又由于家中突遭变故而请了长假,总裁欧阳江河便让春子暂时分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负责采购部的主要事务,并让吴青玫协助他。
春子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采购部不是有主管吗,他完全可以直接向总裁负责,何必要自己这个外行去领导?再说,为什么又要派并非行家里手的吴青玫来协助自己呢?
管的事情一多,春子比以前更忙了,所幸有吴青玫帮助料理,减轻了他不少麻烦。难道这是总裁有意安排,让他们男女搭配,以致干活不累?但无论如何,总裁的信任让春子充满感激,只有以百倍的工作热情来回报这份知遇之恩。可是有一天,春子一直有所顾忌、有些担心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这天晚上,与吴青玫外出忙了一整天的春子赶回公司,刚要进入电梯时,吴青玫也来了。春子说:“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吗,汇报材料我来理一理就行了。”吴青玫说:“不行,你明天要向总裁办公会汇报,这次采购的东西又那么多,你一个人弄不来的,我还是帮你一起加班吧。”“采购部主管呆会就会来,他会帮我一起弄的。”春子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前忙后,一定累了,还是休息去吧。”但吴青玫不听,待电梯下来后,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
春子无奈地苦笑,“你啊,犟脾气。”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正徐徐上升的电梯突然“轰”的一声停住了,灯光也瞬间熄灭,电梯内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春子拍了几下门,毫无反应。吴青玫说:“别着急,可能是电梯坏了,或者突然停电了。”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动静,春子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喂,喂……”
“别打了,电梯中没信号的。”
春子便借助手机的灯光找到报警的按纽,用力按了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糟糕,我们困在这儿了。”
“就算停了电,大厦也会很快发电的,今天不知是怎么搞的?”吴青玫叹息一声,“要是白天就好了,那么多人等着坐电梯,一定会很快弄好。”
春子使劲拍打着电梯的门,并大声叫唤,却始终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真是见鬼!”他对着吴青玫,“不会在这里过夜吧,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吴青玫沉默了好一阵,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好冷。”
“好冷?”春子感到奇怪:“怎么会冷,我都感到有点闷热了。”
“哦,漆黑一片,我是怕,所以心里感到冷。”
春子重又打开手机翻盖,借助灯光去看吴青玫,只见她果真躲在角落,手提包落在脚下,一幅恐慌万分的样子。
“怎么突然怕成这样?唉,毕竟是女孩子。”春子说着,用手拉住她的手,“现在不怕了吧。”
“嗯。”
“估计很快就没事的,这么一栋大楼,值班的也不少,怎么可能让我们困很久呢?”春子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也没底,鬼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七楼那个王沓吗没有再烦你了吧?”春子想聊点别的,以减轻她的心理恐慌。
“好多了,自从你做了我男朋友后,他已经知难而退。”吴青玫继续说,“这件事真多亏有你。”
“其实,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偏让我假装你的男朋友呢?”
“你高大帅气,有周润发式的儒雅之风,我想这对于打击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王沓吗王副总更有力度吧,所以,就请了你。再说,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请你帮忙准没错。”
“我有这么好吗?你太抬举我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也请你说一次心里话好吗?”
“行,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春子一愣,想不到她会问这个奇怪的问题,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答说:“喜欢。”
两人握着的手都出了细汗,吴青玫说:“既然是这样,张秘书,你能不能抱着我?”
春子没有作答,也没有动弹。
吴青玫说:“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内心,既然是喜欢,就大胆地表达吧!”
“我想你是误会我意思了。”春子说,“喜欢不等于爱,我欣赏你富有才情,我想你也是,可谓惺惺相惜。相爱则是灵魂的互赠和心灵的相交,记得有一位诗人曾对他的爱人说过:深爱着你时,你早已不是凡人,你是我心灵深处不可轻轻一碰的神灵;深爱着你时,毫不在意便把自己迷失了,满世界便只有你。”
“这是哪个诗人说的?”
“不记得。我只是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爱。”
“我们也可以啊,相互喜欢通常是相爱的基础。”吴青玫突然抱住春子的腰,说:“你也抱着我好吗?”
春子没有照办,也没有拒绝,漆黑的空间里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但有些东西是装在心中的,不随时空的改变而改变。春子说:“小吴,你紧紧抱着的这个人,心里面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难道你喜欢这样吗?”
少时沉默之后,吴青玫的手渐渐松开了,她抬起头对春子说:“你心中难道真的只有戴子慧吗?”
“嗯。”
“好的,我明白了。”
由于没有光线,春子看不到吴青玫的表情,估计十分失落,便想用言语安慰于她,却听她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张秘书,有件事忘告诉你了,老人头建材公司林老板走时硬塞给我一张支票,他让我一定转交给你。”
“什么?”春子说,“你明明看见我当面拒绝了,干嘛还收?”
“他们说这是规矩,以前一直是这么办的,他们不能欺生,要不然下次就没生意做了。”
“拿来我看看。”春子接过吴青玫递过来的支票,用手机灯光照了照,“整整8万元,有这么大的回扣吗,不行,这些钱我不能中饱私囊,明天你赶紧上交给财务,我也和总裁汇报一下,就算是降低了采购成本。”
“不行啊,张秘书,你想想,如果这笔钱上交了,那以前分管采购业务的梁副总怎么办,明摆着他中饱私囊了,你这不直接得罪了人家吗。”
“这……”
“还有,还有……”吴青玫吱吱唔唔说不下去。
“还有什么?”春子问。
“还有就是我也得了一张。”
“噢?”春子问,“你的金额是多少?”
“两万块。”吴青玫说,“张秘书,你就别书生气了好吗,既然别人可以得,我们为啥不能得。”
“你真的很想要这笔钱吗?”春子反问。
吴青玫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是的,虽然我工资也不低,但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母亲住在医院,她需要大笔钱。”
“住医院?什么病?”
“是,是肝硬化。”
“唉!”春子一声长叹,“这件事容我想想。”
正在这时,电梯门外传来问话声:“电梯里有人吗?我是修理工。”
“有人,有人,都快憋死了,快来救我们。”春子一听有人来了,一边拍着电梯门,一边叫喊。
“里面的人别慌,电梯正在修理,你们不用多久便可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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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经过一晚上的思量,第二天,还是向欧阳江河汇报了收取支票一事,他解释说是通过讨价还价后,对方以回报老主顾的名义返还8万元。显然,吴青玫收取的那两万元钱他没有说。
欧阳江河夸赞春子办事干练,为公司节约了采购经费,可待春子出去办事后,他却叫来了吴青玫。
欧阳江河说:“昨晚他是否落入你精心编织的温柔网?电梯可为你们停了有半个小时呢。”
“很有些出乎意料,他根本不为所动。”吴青玫说,“我已经很用心去做了,要是换了旁人,估计早就按捺不住。”
“是啊,在那样一个漆黑的可以掩饰任何虚弱内心的小空间里,美色当前,他竟无动于衷!”欧阳江河说,“还有,金钱于他也失去诱惑之功效,就更让我费解了。”
“说真的,作为女人,我为他对戴子慧的一片痴情深深打动。”
欧阳江河点点头,然后说:“对了,他将自己的8万元一分不少的交出来,为何独独不说出你收取了两万元呢,就算是出于保护你,但完全可以说服你一同上交啊。”
“我骗他说我母亲肝硬化急需钱用,他可能出于同情,不忍收回那笔钱。”
他们的谈话进行了一两个小时,这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一个普普通通的春子,何至于让他们如此郑重其事地精心编织虏人的大网?是故设陷井,以期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他们一家文化公司,会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呢?还是善意试探,以期今后给予重用?但也用不着以美色相诱呀!无论如何,善良单纯的春子绝不会想到自己处身于如此用心良苦的迷局。
下午,春子悄悄将吴青玫拉到公司的一角,问她母亲的病情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治好。
吴青玫感到有些惭愧,吱吱唔唔答不上来,只说情况不妙,还有待观察。
春子眼睛一热,然后塞给吴青玫一个纸包,“我也没存到多少钱,就只有这么多,你都拿去吧,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
吴青玫心里头像是受了什么重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春子转身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埋头工作的情形,她突然有了要流泪的感觉。
第五十二章:赴香港面见董事长
被请上一辆黑壳轿车,春子根本感觉不出坐下是宝马,只认为这是一次特殊的行程,因为开车的是总裁欧阳江河,陪坐的是吴青玫,前提是什么也不知道。
一路上,春子欣赏着现代化都市的无穷魅力,由于车速很快,窗外的一切像浮光掠影般匆匆而过,穿过罗湖口岸便是香港了,前面是更多的未知。香港,这颗璀灿的东方明珠,自己的到来竟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小吴,我们这是去哪呀。”春子忍不住又问。
“香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吴青玫面带着微笑,但笑得神秘莫测。
“我们到香港来干嘛呢?”
“待会你就知道了。”说话的是欧阳江河。
春子得不到答案,只好耐心等待。车子驶过宽阔整洁的街道,在高大的深不可测的都市丛林中推进着,一步步揭开春子急于要探寻的谜底。
开始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掩映在花草树木中错落有致的别墅,春子正寻思着这是什么所在,车子已放慢速度,缓缓驶进了一处花园。在一栋白房子门前,车停了。
“好大的草坪!”下了车,春子第一感觉就是四周满目的绿,有树、有花,最让人为之一振的是有足球场那么大的肥绿绿的一块大草坪,由此衬托出豪宅的雪白,十分的美丽。
“张深,请随我来。”欧阳江河领春子进入白房子,几名着装统一的男佣分站大门的两旁,齐齐地向他们行礼。
进入豪华绝伦的大厅,春子头脑已有些迷糊了,实在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所在?正发愣时,楼梯上走下一位老者。
“董事长!”欧阳江河赶紧上前拘了一躬,指着春子说,“他就是张深。”
老者看到春子后一直没有眨眼睛,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指着客厅楠木雕花的沙发说:“坐吧。”
声音不大,但似乎透着一股强大的驱力,让春子不由自主地坐在了沙发上。他望着老者,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在什么地方见过,心中疑窦重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欧阳总裁对老者如此毕恭毕敬,又称呼他为董事长,想必老者才是公司真正的老板,但他们为何要带自己来此面见董事长呢?尤其是董事长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那样惊异而显得耐人寻味。
“估且叫你张深吧,我听说了你的故事,知道你因车祸失忆,不仅过去的事一无所知,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清。”
董事长的话一下拉近了与春子的距离,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事情,春子便说:“董事长,您说得没错,我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但是,我对您,却似乎又有些印象,不知在哪里见过。”
“噢。”董事长不置可否,问:“不知你还记得戴子慧这个人么?”
戴子慧?春子头脑中迅速浮现出她的面容,“怎么会不记得,简直是刻骨铭心。”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
“是的,可惜这么久没有再见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听说回香港了。
董事长点点头,“既然你如此牵挂于她,那好,我今天就让你们相见。”
春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看一旁的欧阳江河,又看看董事长,站起身来,激动地说:“您此话当真?难道……”
“你猜对了。”董事长微微一笑,“小伙子,我就是子慧的父亲戴安陆。”
尽管春子已猜出几分,但经他一说,仍是十分的震惊,他一下子想起来了,以前在报刊和网络上见过他的照片,英武果敢、充满豪气,不似这般和蔼可亲,也没有现在这样年老。
春子说:“您真是戴子慧的父亲?怎么……”
“不像是吗?”戴安陆让春子重新坐下,“你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呢,据你的文章里描述,我不仅自私而且霸道,生生就将你们分开了。”
春子连连摆手:“我是在那种心怀怨恨的心境下写的,其实站在您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我应该理解您。对了,戴子慧在哪呢,我能不能看看她?”
“我原本就是想让你们相见的,她的好朋友吴青玫去后面那栋附楼找她了,一会就到。”
“好朋友?”
“是的。还有你的总裁欧阳,是我曾经的部下,只不过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
春子看着他们,心潮难平,原来那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幸亏自己没有在他们设计的迷局中迷失方向,否则决不会有今天的会见。可尽管自己经受住了考验,但一想到他们如此攻于心计,春子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有些后怕。
见春子在发愣,欧阳江河说:“张深,你在报上刊登的那篇怀念文章,董事长在偶然间翻到了,当确认是写你与小姐之间的故事后,非常感动,也非常关心,所以吩咐我代为了解,而对你施以金钱和美色的考验,完全是我的安排,千万别怨董事长哦。”
春子忙说:“我哪敢。”
戴安陆摇摇头,“是我的授意。”然后对着春子说:“但我想你会理解的。最让我高兴的是,你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正说着,一句“昌哥”将春子的魂儿都勾了出去,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亲切的称呼啊!春子往大门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向这边急急奔了过来,吴青玫紧跟其后。
“昌哥。”来者正是春子日思夜想的戴子慧,只见她一来到客厅便将迎了过来的春子紧紧抱住,“真的是你吗?昌哥。”百感交集的春子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没错,是我,可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想你啊,天天都在想,刚才青玫说你来了,我都不敢相信。”戴子慧深情款款地望着春子,“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春子使劲地点着头,在一旁被深深打动的戴安陆也说:“子慧,爹地再也不分开你们了,别再哭了。”
戴子慧转头看着父亲,眼里充满敌视,“你如果还让我叫你爹地,就让昌哥留下来。”
“好,好,爹地什么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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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果真被安排住在这栋通体洁白的别墅当中,陪伴在戴子慧的左右。欧阳江河与吴青玫走了,临走时,极力掩饰内心的吴青玫眼中噙着泪花,就算春子也不完全能读懂,那里面藏着对他与戴子慧重逢的感动,同时也蕴含了对春子的一丝依恋。
互相倾述了一番相思之苦,又迫不急待地做了一通爱,戴子慧终于甜甜地枕着春子的臂弯睡去。然而,春子却心绪难平。戴子慧是一个神经受到刺激的疯女人,她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她死去的“丈夫”高昌,才爱得如此的自然而然,如此的毫无保留,可是自己呢,明知是冒名顶替,却偏偏不肯放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和她走到了一起,可究竟算什么呢。何况现在能够在一起还是在她父亲戴安陆的安排和掌控之下,哪天他不高兴了,或者又换了别的想法,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听戴子慧讲,自从父亲将她强行接回香港后,由于她时常大吵大闹,便将她关在后面的附楼里,一直派人看着她。直到春子来了后,戴子慧不吵不闹了,她父亲才复又安排她住回主楼。
但戴安陆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允许春子与自己的女儿见面,并让他们住在一起呢?难道真的仅仅是看到了春子怀念自己女儿的那篇文章,真的仅仅是因为感动?
春子也琢磨不清这些问题,但无论如何,能与戴子慧在一起,仍让他感到很开心。戴子慧喜欢割草,他就陪她来到屋外的大草坪上,学她的样,穿上t恤、牛仔裤、运动鞋,推着割草机往长得较长的青草缓缓移动。
看着杂草碎叶一排排落下,戴子慧突然娇羞地笑了,对春子说:“昌哥,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啦?”
“什么?”春子也在割草,他不习惯戴手套,脱了扔在一边。
戴子慧停下手中的活,指着春子的裤裆轻声说:“想你那里,杂草太多,什么时候也帮你剃剃。”
春子恍然大悟,轻拍了一下戴子慧的臀部,“你啊,真够色。”
二人说笑了一阵,见太阳很大,便双双来到草地边缘的树下,找了一张长石凳坐下。
“这里真舒服。”春子帮戴子慧脱下太阳帽,“这草地这么大,都是你们家的吗?”
“是啊,深圳也有一处,我喜欢割草嘛,而且也喜欢躺在草地上的感觉,多么空旷。”戴子慧俏皮地一笑,拉过春子对着他耳朵说:“有件事我很向往,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它。”
“什么事呢,神神秘秘的。”
戴子慧的脸很红,突然又不说了。
春子便到水池中洗了洗手,然后甩水到戴子慧脸上,“你不说,看我放过你不?”甩干了水,又用手伸向她腰部去搔她。
戴子慧吃吃笑得不行,便说:“我投降,我说。”说着扒在春子耳朵上嘀咕了几句。春子听后笑骂道:“你鬼点子不少,找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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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儿与春子有说有笑的情形,戴安陆欣慰地点着头。女儿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久违了的笑容,让他看了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不仅如此,女儿还因为春子的到来,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态度转变了许多,“爹地爹地”的叫声又开始在耳边回荡,听得人心情舒畅。戴安陆在内心承认,自己以前确实是做错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某个目标,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并断送了高昌一条年轻的生命,实在是罪孽深重啊。戴安陆暗叹:报应终于来了。
戴安陆所指的报应是什么呢?是他女儿神经受到刺激?其实另有所指。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女儿开心,在她的单纯世界里,永远上演蓝天白云、繁星皎月。
正想着,一女佣来报:“董事长,小姐拉着张先生要到草坪上散步,现在夜风挺大,我怕她着凉。”
戴安陆说:“她想去就去吧,帮她带件衣服,凉时给她披上。”
“那好吧。”女佣领命而去。但在半路上,她又被戴子慧遣回了,“衣服给我,你回屋去吧,待会我们自己会回屋,不要来找我。”
女佣走远了,戴子慧勾着春子的脖子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春子说:“这里光线虽暗,若有人细看还是能发现,你真有这个胆吗?”
“有。”戴子慧拉着春子一阵狂跑。
他们要去哪里呢?
第五十三章:拒受托国之富
戴子慧拉着春子跑了一阵,春子说:“可以了,可以了,没人再看得见了。”戴子慧方停下来,此时此地已是万赖俱静,只有天上的点点繁星在俏皮地眨着眼睛,还有一阵阵海风吹过,似乎要将他们的情爱吹向无垠地夜空,让整个世界都充满柔情。
两人坐在草坪上,互相依偎着看星空。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春子问。
戴子慧将脸帖着春子的胸膛,“就今天割草的时候啊,草地多美呀。”
春子说:“你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看不到的,你摸摸我这儿。”说着,将春子的手引向自己的裙内。
“你连内裤都没穿呀?”
戴子慧没有再言语,而是将春子推倒在草地上,摸出他的东西把玩了一阵后,撩起长裙对准自己的花溪便跨坐上去,二人同时发出了轻微地叫声……
从此之后,二人经常借故在晚上出来,让夜空作帐,以大地为床。戴安陆看着女儿迅速丰润起来的脸庞,很是高兴。一天,他关切地问春子生活是否愉快。
不想春子却说:“在这里住,完全可以用荣华富贵来形容,但是我却有点像做梦,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把我从失落中接过来,不仅如此,还良苦用心地兜一大圈,让欧阳总裁和吴青玫设计那么大一个迷局。”
“原来你还是对此心存不满?”
“不是,我只是想不通,您为什么突然会成全我和子慧,而且允许我们住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您看到我写的那篇怀念文章而深深感动吗?或者说仅仅是因为您女儿想见到我吗?”
戴安陆沉默了半晌,说:“晚上你来我书房一下。”
那天一用过晚餐,戴子慧便又神秘兮兮地拉着春子要出门。“干嘛去呢,董事长晚上找我还有事。”春子以为她又拉着自己去睡草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戴子慧执意要拉他出门,春子无奈,只好跟着。
但出乎意料的是,戴子慧并非要去草坪,而是来到了她先前住了一阵的附楼。附楼虽然相对较小,但由于精巧别致,看上去非常漂亮。春子跟随着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当戴子慧推开门时,春子不禁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
原来这是一间画室,画架前面摆放着各色颜料和大小不同的画笔,但最抢眼的是挂在墙壁上的一排肖像画。
“这是你画的?你会画画?”春子惊讶地问。
“你连我会画画也不知道呀?唉!只不过以前我画的多是山水而已,自从在深圳与你分开后,我就改画人物了,但主角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春子“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看着自己的肖像画,一幅比一幅富有光彩,一幅比一幅更有魅力,到最后一幅,已远远超出了本人的相貌而显得英气逼人。春子猜想,这大概就是爱的眼神。他数了数,一共是4幅。
“不知为何,以前虽与你交往了数年,但我最不能忘怀的竟是与你重逢后,同住那间出租屋的日子。我总感觉你出车祸之后,虽然有些傻傻的,但似乎更让我动心。你知道吗,自从爹地将我强行接回香港后,我想你更甚,感情无法排解,便一个人躲在房里画你,一个月画一幅,我们分开了4个月,所以才有这4幅肖像油画。”
“你不是说自己时常大吵大闹吗,怎么能静下心来做这细活呢?”
戴子慧说:“大吵大闹是常有的,但并不是每时每刻,更多的时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画室里,想着你,画着你。其实吵闹更多的是一种抗议,抗议爹地剥夺我自由,抗议爹地强行将我们分开。我想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永远也见不到你。”
“你认为你爹地肯让我来,是因为怕你永远吵闹下去?”
“我想是吧。”戴子慧说,“我有一次还把他最喜爱的宋代陶瓷给故意打碎了呢,他能不心疼吗。”
春子当然没有告诉她,是由于自己写过一篇怀念她的文章打动了她的父亲,因为文中直白地指出她是一个疯女人,虽然她的确是疯女人,但她除了错把自己当作她的“丈夫”高昌外,似乎一切正常,试想,那样一篇文章怎么能让她知道。何况,春子也不能确定她父亲真是因为看了那篇文章而受到感动,进而决定接他来香港与自己女儿相聚。
春子正胡思乱想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张先生,真让我一阵好找,董事长叫你到他书房去一下。”
“哦。”春子记起了白天与戴安陆的约定,准备出门,却被戴子慧拉住了,“你明明姓高,他们怎么老是唤你张先生?”
春子心说,你念念不忘的高昌早就死了,何来高先生,我的名字叫张深,他们是唤我张先生。虽然“张深”是车祸之后给取的,也不是自己的本名,但至少现在人人都这样叫。
“他们喜欢唤我的名,叫我昌先生,就由着他们算啦。”春子说。显然,他不想过多地向戴子慧解释她一时还无法弄明白的问题。
“嗯。”所幸戴子慧并未深究,但她也要跟着去,却被另一个女佣拦住了:“董事长要我陪小姐到园子里逛逛,他和张先生想私下里谈一谈。”
************
戴安陆的书房宽敞气派,春子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为作为董事长的私人阅读空间兼办公重地,一般是非请勿入的。只见书架整齐地放着一排排包装精美的各色书籍,书架前面是一张转椅和一张十分宽大的书桌,戴安陆就坐在转椅上,头靠着椅背,正用手揉着眼睛。
见春子进来了,戴安陆示意他坐在书桌前面的皮椅上,二人正好面对面。
待佣人泡好了茶,转身出去将门带上后,戴安陆说:“张深,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将你接来,成全你和子慧?”
春子点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对子慧一往情深让我感动。我在深圳检查一个投资项目期间,在办公室偶然看到你发在报上的那篇文章,说实话,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那时开始,我才真正留意你这个人。”
春子一听,心想,难道真是因为他受到了感动。
“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子慧自从被接回香港后,又哭又闹没有一刻安宁,她甚至毁坏了我几件非常珍贵的文物,以此表示对我的强烈不满。我作为她的父亲,被她骂,甚至被她打也不要紧,可是如何忍心看着如花般的女儿渐渐凋零,因为她的婚姻,我已经错过一次,将她与心爱之人拆散,以至给她精神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从而一直认定那已经死去的高昌活着,你的出现似乎更加印证了她的判断。”
戴安陆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和那高昌确实长得很像,我刚见到你时着实也吃了一惊。不管怎样吧,既然因为有你的出现,让她心灵得到极大的安慰,我又怎能一错再错,让她再受打击。”
春子忍不住问:“那高昌真是不小心摔死的吗?”
戴安陆听了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这还有假吗,警方已作出了结论,是他自己不小心。”
春子没有再追问这个早作结论且与自己无甚关系的问题。
“其实,晚上叫你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戴安陆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只听他长叹了一声:“这件事是我最终决定成全你和子慧,并授意对你进行认真考察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春子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但你必须暂时对此事保密,没到时候决不可外传。”
春子看他如此郑重其事,连忙点头答应。
戴安陆咬咬牙,说:“我身体不行了,恐怕,恐怕时日不多。”
“啊?”春子露出十分惊讶地表情,戴安陆尽管气色看上去有些欠佳,但年纪不过60来岁,决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春子说:“董事长何出此言?”
戴安陆说:“数月前我查出患有肝癌,而且是晚期。”
“肝癌?”春子想起吴青玫骗自己说她母亲患有肝硬化。
“我最担心的就是子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很小就没了母亲,现在神志又不正常,她今后的日子实在堪忧。”
春子说:“您没有其他亲属吗?”
戴安陆说:“我有一个妹妹叫戴安萍,我本想将子慧托付于她,可后来发现,她与丈夫竟然侵吞公司资产高达亿元,叫我如何对他们放心,还有我那唯一的一个外甥段思义,也是个不争气的主,仗着我给予他的财富,竟在深圳和香港两地包养情妇达20多个。这当然瞒不过我,所以我决定不依靠他们。”
“所以您想寻找一个可资信赖的人以托付毕生的财富和心爱的女儿?”春子大致明白了戴安陆的意思,他说:“但是,您千万别考虑我,我只愿意照顾您的女儿,因为她需要我,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懂。何况,您有那么多钱,完全有条件将病治好。”
“你很聪明,明白我的意思,但你也许不知道,我的病无论花多少钱都治不好了。”戴安陆又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继续说:“所以,女儿的将来,和我产业最终的归属,都不得不提前考虑。选择你,相信是正确的。所谓爱情,据科学家测算,一般维持在两年左右,因此我更看重一个人的品质、道德,因为即使他不爱对方了,也不至于做出伤害对方的事。而你,我认为正好具备。据欧阳江河和吴青玫讲,你不但不贪占钱财,而且在小吴慌称她母亲患重病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慷慨解襄,我想,没有高尚的品质和一颗善良的心,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决定将一双儿女都托付于你。”
“一双儿女?”
“对,我花毕生精力经营的产业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和我女儿子慧一样,都在我的心中占有重要位置。”
春子还是摇头,“恐怕我要辜负您的信任与厚爱,我只愿照顾子慧,其他我真的不能接受。”
戴安陆说,“你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授意考验你,也就是说有意骗了你而心存怨愤?”
“绝对不是。您有‘托国之富’,窥伺者大有人在,这样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没有一个可资信赖的人吗,比如欧阳江河,或许他有能力将您的产业做大做强。”
戴安陆说:“当然,我有很多出色的下属,但他们毕竟都不是我的亲人。虽说我拼斗这么多年,思想也不是很保守,但我还是想将产业交给我的下一代,我的继承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你。”
“我?”春子不解,“我更不能算是继承人了。”
“如果你和子慧结为夫妻,成了我女婿,难道还不算是我的继承人吗?”
“您真的愿意让我娶子慧,让我们一辈子不分离吗?”
“只要能让我女儿幸福,让她开开心心的,我当然愿意,否则我会同意你们住在一起吗?”
“可是……”春子还是不能接受,“我根本不懂经营,说句不好听的,哪天您的产业败在我的手里,我如何对得起您一生的心血。”
“你能这样想就足矣,至于将来怎样,自有天数。”
见春子还是不领情,戴安陆有些生气,“做人本分固然重要,但也不可太迂腐固执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不想娶我家子慧为妻了?”
春子无奈,不言语,既没有答应,也不敢拒绝,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戴安陆的书房。走时,戴安陆靠在皮椅上,表情很痛苦,春子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一个大企业家就快走到生命的尽头,却连一个可以放心托付产业的继承者也找不到。
事实上春子并非不想拥有财富,可以说每个人都会想,但这样的财富来得太突然太难以驾驭了,春子清楚地明白,别说驾驭拥有数百亿资产、位列香港前10位的大财团,就是普通一家公司让自己打理都是严峻的挑战,更何况,自己是因为无法割舍戴子慧才暂时留在香港的,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家世背景,更从未抱有某种企图,可如果继承了这份庞大的家业,世人将会如何看待显而易见,自己与戴子慧纯洁的情感空间就会被彻底摧毁,这是春子实在难以接受的。
“子慧,如果我决定回深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会愿意同去吗?”看电视时,春子将音量调小,对戴子慧说。
“你说的哪里话,我们既然是夫妻,当然要在一起,所以你去哪我都愿意跟随的啦。”
“但是我有很多担心,一是怕你吃不了苦,二是董事长他,他会舍不得你。”
“我不怕吃苦的,上次为了找你,我不是跑出去了吗,住普通的房子,我一样可以适应的。至于爹地,我去和他说,女儿总是人家的人,不至于要一辈子绑在身边吧。”
“可是……”春子完全可以想到,戴子慧对她父亲身患重病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才说得如此轻松、如此的了无牵挂。但自己是知晓的啊,明知人家时日不多却要带走人家的女儿,岂不是毫无道德?春子越来越感到自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感漩涡,留和走都是不足取的。
就在春子陷入犹豫不决的两难之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推向了几近死亡的境地。
一天,春子陪戴子慧到海边拾贝,在返回途中突遭一辆来路不明的车辆拦截,春子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几个人强行拉下车,然后推上另一辆车疯驰而去。
惊慌失措的戴子慧望着绝尘远去的春子痛哭失声,但由于车子刚被匪徒用利器刺破轮胎,无法追赶,司机只好向家中打求助电话,方得以返回。
戴安陆一面安慰女儿,一面分析事件的性质,认为绑架勒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尽管春子暂住在他家,但并没有确切的身份,绑架对象只能是自己的女儿,绝不至于抛开同在车上的她而将目标锁定在春子身上。
那匪徒究竟想干什么呢?戴安陆在安排亲信下属进行暗查的同时,也向警方报了案。
第五十四章:遭胁迫蒙受奇耻大辱
春子蒙着眼,被人用刀子顶着,来到一个偏僻的货仓里。
“将蒙着的布摘了。”一个粗重的声音传出。春子从门上写着的“货仓值班房”几个字,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但具体是什么货仓,他还无法认定。只见值班房里有桌椅,还有床,四、五个长得乱七八糟的人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其中几个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和铁棍。
“几位大哥,我们无怨无仇,你们将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春子强作镇定,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叫你来享受的。”一个老大模样的中年汉子指着从门外走进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就她,今天想要你。”
春子回头望了一眼那刚进门的妇人,实在弄不明白他们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别开玩笑啦,我来香港不久,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她。”
“谁和你开玩笑啦。”中年汉子拿过旁边一个小青年手里的砍刀,晃了晃,“今天你若说半个不字,我就将你身首异处。”
不害怕是假的,但春子还是尽可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遭遇这种百年都难遇的境况,他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因为我们想欣赏一下你的床上功夫到底有多利害。”一个长了一张马脸的青年恶狠狠地说。
“荒唐。”春子横着脸,不予理睬。
可是那妇人开始脱衣服了,毫不羞耻地将□裸的肉身公然呈现出来,让春子好一阵恶心。
“你也脱。”中年汉子用刀指着春子,厉声喝斥道。
春子虽然害怕,但是也决不肯受辱,因此一动也不动。
马脸青年说:“大哥,别跟这小子客气,不听话就放他的血。”“有理。”中年汉子将刀扔给马脸青年,“你先给他活动活动筋骨。”那马脸青年接过刀后,果然朝春子的胳膊狠狠砍了一刀。幸亏用的是刀背,但也同样让春子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肘关节的骨头都像是被击碎了一般。春子一边用手去捂,一边怒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问?”马脸青年说,“美女当前,让你小子享受来着,你要是再不识相,你的命可就保不住了。”说着,用刀在春子面前又晃了晃,同时示意那妇人行动。
妇人很听话地帮春子解衣扣,春子正欲躲闪,不想锋利的砍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恐惧心理开始摧毁着春子的意志,使他再不敢反抗,只是满头满身开始冒汗,身体也微微颤动不止。
当妇人将他的上衣全部褪去,并开始脱他的裤子时,春子终于忍不住用手护住下身。“干嘛?”旁边的另一青年用铁棍使劲一扫,“邦”的一声落在春子的膝盖上,疼得他直打哆嗦,任凭那妇人将他的裤子褪到脚跟。
“站都站不稳,把这小子拖到床上来。”中年汉子指使人将春子强行拽到旁边的床上按倒后,示意□妇人扑了上去。
匪徒人多势众,各持凶器,春子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回天了,如果硬拼弄不好要命丧于此,而自己又怎能这样不明不白死去呢,因此只好强忍屈辱,任由他们摆布。
妇人用嘴含住春子因惊吓而变得疲软不堪的□,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使得它恢复了生机,然后就势坐了上去,让春子差点羞愤至死。他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不一直疲软下去,为什么给她留下可乘之机?
“配合一点。”马脸青年用刀拍了拍春子的头,咣咣直响。不得已,春子勉强迎合了两下。此时,春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识时务还是懦弱,总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幕是多么的悲哀。
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的是,事完后,竟发现他们已悄悄将这一幕录下,留下了无比耻辱的印迹。“你们这伙变态狂!”春子怒不可遏。
中年汉子吩咐手下,“快将录相机收好,小心别弄没了。”然后对着春子说:“一切大功告成,现在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了,我们并非对你拙劣的床上功夫感兴趣,也并非你所说的变态,我们只是受人之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明白。”春子表情异常痛苦。
“是这样的,有个人对戴小姐一直很是喜欢,可你偏偏自不量力,要与他竞争,所以他很不高兴,让我拿出你和别的女人风流快活的证据,看你还有没有脸再去找戴小姐。”
春子恍然大悟,“那个人是谁?”见他们并不回答,便骂道:“你们好卑鄙!不过戴小姐对我情有独衷,她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中年汉子大笑,“当然不信了,但你刚才的风流画面总是事实吧,就算戴小姐喜欢你,就算她父亲戴安陆也原谅你是被逼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我将录相一公开,刻录成影碟大量批发,戴安陆一个堂堂大财团的董事长,还肯收你做他的女婿吗,他还要不要脸面,要不要在香港立足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父女都不计较,让你做戴家的女婿,你难道愿意给他们蒙羞吗?”
春子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的阴毒,自己果真是万劫不复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戴子慧一家蒙受耻辱,便问道:“你们怎么样才肯罢休?”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香港,从此不再与戴氏有任何瓜葛,也不再见戴家的人,今天的事就算没有发生过,录相自然也不会公开。”
春子沉默了好半天,说:“我如何能相信你们,除非将录相带给我。”
“哼!你以为可以和我们讨价还价吗,录相是不会给你的。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远离戴氏,我们是不会公开录相的,因为你人都走了,没有做成戴家的女婿,通过公开它来羞辱你或者戴氏父女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春子想想也对,看来只有离开心爱的子慧,才是对她最好的爱护。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和戴子慧相聚,又如何能够舍她而去。
“我有一个请求。”春子说,“在我离开香港之前,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
“我看你是昏了头吧!”马脸青年骂道。中年汉子接着说:“异想天开的事就别指望了,晚上有艘货船到大鹏湾,你就坐那船离开,记住,不要再和戴家有任何联系,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这么快就走?”春子显然还是不太甘心屈服于这伙匪徒。
“干嘛?不想走,是不是还想和她来一次?”中年汉子指了指已到门外的那妇人,“老实告诉你吧,她接客10多年了,床上功夫了得,你小子好享受啊!”说着几人一阵狂笑。直笑得春子心在滴血,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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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春子被几个匪徒当作货物一般扔在了大鹏湾的盐田港。到了深圳的地界,春子仍然找不到一丝暖意,整个港口充满萧瑟之气,昏暗的灯光下尽是些冰凉无情的集装箱。春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一直走着、走着,走向那无尽的远处。
又累又饿的春子来到一处还亮着灯光的店铺门前时,被一句女声叫住了。
“老板,这么晚还在散步呀,快进来坐坐。”
春子实在饿得不行,以为是还没打烊的餐馆,便晃晃悠悠进了店门。
“老板,看你站不稳的样子,是不是喝醉啦?”一女的问。
春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店里,只见几排木椅上坐的全是浓装艳抹的女人,不禁有些奇怪,当问他的那女的用手搭着自己的肩,春子终于明白冒冒失失进了一家“鸡”店。
“对不起,弄错了。”春子解释一番连忙走出店门。
“干嘛走呢?”那女的追了上来,“是不是你瞧不上这里的小姐,没关系,里间还有更漂亮的,你可别急着走呀。”
“不了,不了。”春子说话已显得有些吃力了,毕竟他从被劫持到现在一顿饭都没有吃过,加上又惊又怕又受辱,早已是心力憔悴。没走多远,他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咦,那个人倒在地上啦!”几个□惊呼。
“他娘的,可能是个流浪汉,亏你还把他当作大爷迎进来。”老板模样的女人说。
“我是看他高高大大,穿得不耐才引进来,现在倒在咱店门口该咋办?”
“可别让他这样躺着。”女老板模样的人见一女的刚从里间出来,便说:“小怜、翠翠和兰兰,你们几个去看看那人有气没有,把他移到别处去。”
小怜刚从里间接了一个客出来,听话地走出门。另外两个被点名的则慢吞吞躲在后面。
小怜走近春子身边,只见他侧身躺着,背对着店里的灯光。当她将春子轻轻翻了过来,准备借助灯光看个究竟时,不禁怔住了,她觉得春子是那样的面熟,那样的似曾相识,再仔细一看,不禁惊叹:难道是他?
小怜拿不定主意,但还是决定救一救他,便对店老板说:“我好像认识这个人,我们帮帮他吧。”
“好像认识?帮他?”店老板不肯答应,“可别惹这个麻烦,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那不远处不是有个诊所吗,我们抬去那看看。”
“要管你去管,不过,也不要连累我们店里。”
小怜无奈,只好叫来一个要好的姐妹阿姝,将春子背到不远处的诊所门前,将已经睡去的医生叫醒。
医生起床后给春子作了检查,发觉是饥饿劳累过度昏了过去,便连忙给他输液。
过了好一阵,春子才苏醒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儿?”春子问。
“你昏倒在我们店门口,是小怜把你背来诊所的。”阿姝说。
春子记起来了,连忙致谢,“谢谢你们。我可能是太累了。”
小怜近前说:“你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
春子看着小怜,一愣,半晌才说:“我叫张深。”
小怜露出失望地表情,只听阿姝悄悄说:“我说没那么巧吧,救错了人。”小怜示意她小声点,又对春子说:“你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
春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医生在一旁说:“他需要吃点东西。”
“哦。”小怜对阿姝说,“这么晚了,也没什么生意了,要不你先回出租屋弄点面条什么的。”
阿姝有些不满,但还是答应而去。
小怜对春子说:“你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干嘛,住哪呢?”
春子叹息了一声,对小怜说:“一言难尽,我在这儿没有住的。”
见春子又盯着自己看,小怜觉得奇怪,但又不好问,心想,他难道也认识我,可是他叫张深,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啊。小怜想了想,对春子说:“既然你没有住处,要不先到我那住一晚,也好恢复一□力。”
其实春子对小怜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听小怜愿意留他住下,春子连忙表示感谢,但并不愿意去,“哪里好意思去打扰你。”
“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做……”小怜忍着没将“鸡”字说出口。
春子明白她的意思,其实自己确实是那样想的,可转念一想,没有她,自己还昏睡着冰凉的水泥地面上,怎能不念及她的恩情反倒计较起她的身份。春子忙说:“不是,不是,能有个地方安身我求之不得。”
打完点滴后,小怜帮春子付了医药费,便领他回自己的住处。春子难为情地说:“我原本有个钱包在身上,可能在路上弄丢了,搞得让你付医药费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你客气什么,不过我只能留你住一晚,明天上午你恢复元气了该上哪还是上哪去。”
第五十五章:往事不堪回首
小怜与阿姝两人租住在一间狭窄的民房内,她领春子来到这里时,阿姝已将面条弄好了。春子很是感激,一边致谢一边大口吃起来。他确实太饿了。
阿姝撅着嘴,显然对小怜带进一个男人来住很是不满,但又不好当面发火,只好闷声闷气跑去卫生间冲凉了。
屋里只剩小怜和春子两个人。看着春子吃面条的情景,小怜愈发觉得故人就在眼前,但又不能确定无误,左右为难之际,只听春子说:“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能告诉我是哪里人吗?”
小怜平时并不提起自己的详细来路和姓名,然而此时在他面前却有合盘托出的必要,如果他真是那个自己想念了多年的故人,想必一定记得自己的名字,更别说两个人共同的家乡了。
“我真名叫牛芳玲,**省高峰县老土乡牛磨村人。”小怜有意将老家地址说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然后认真观察春子的表情。
春子果然很是惊讶,口里轻轻念叨:“牛芳玲、牛磨村?”似乎很熟悉这些字眼,却一时想不起来。
“牛磨村,这名字真有意思。”春子这句话一出口,牛芳玲感到很失望,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人,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牛春早,根本就不是自己心爱的春子?牛芳玲心里很难过,但又不甘心,尽管自己离家8年多,人的相貌多少会有所改变,但无论如何,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也不至于会相见不相识!眼前的他看上去是比8年前的春子成熟,也魁梧一些,但相貌神情,以及声音并无多大差异啊。
“你老家在哪?”牛芳玲重又提到这个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春子便索性将自己遇车祸的事简要说了一下,“被车撞了之后,以前的事就不记得了。”
牛芳玲经他一说,心里的疑问顿时云开雾散,“所以你不仅不知道自己老家在哪,就是连自己名字也记不清?”
“是啊,张深这个名字是我后来取的。”
此时的牛芳玲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春子慌了,忙问:“你怎么啦?”
“还问怎么啦,你这个死东西,你竟然把我也忘了,呜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怪不得我一瞧见你就有些眼熟。”
“仅是瞧着眼熟?你这个死春子。”牛芳玲一把扑向春子的怀抱,“你让我想得好苦啊。呜呜……”
冲完凉准备睡觉的阿姝看着他们直发傻,在远离内地海边,在深圳的边陲,竟然遇上来自家乡的亲人,真乃人生如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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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高峰县牛磨村人,叫牛春早。”睡觉时,春子脑中不时闪现出刚才牛芳玲的话。“我是牛芳玲,和你同村。”牛芳玲的话就像牵动了春子的神经,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似乎对牛芳玲述说的往事有那么一丝印象,却又怎么也想不清楚。不过,春子实在是太累了,想着想着,他终于合上了疲倦地双眼。
牛芳玲挤到了阿姝床上,春子睡的是牛芳玲的床。春子入睡后不久,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极为美丽的树林里行走,一路领略着斑斓的红花绿草,可转过一个路口,却猛然发现一个男人追打着另一个男人,两个人时而打一阵,时而对骂一阵,时而又跑一阵,完全没有顾及旁边一个女人的哭泣。终于,那个女人拿起了刀,竟当作他们的面横刀自刎。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洒向迎面赶来的春子,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妈,妈,你醒醒。”春子在梦中抱着那女人,大声叫唤,声音带着哭腔,把牛芳玲和阿姝惊醒了。牛芳玲连忙起床打开灯来到春子身边,只见他满头大汗,口中不停地哭喊着“妈”和“爸”。牛芳玲叫了几声,又推了几下,终于将春子弄醒。
醒来的春子神情恍惚,看着牛芳玲,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是芳玲。”牛芳玲悲喜交集,用毛巾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不想春子一把将她的手握住,“你是芳玲,你真是芳玲。”然后抱着她哭了,边说:“我梦见我妈了,她死啦。”
牛芳玲闻听也落下泪来,“都是我爸作的孽,我对不起你。”
往事一幕幕浮现于脑际,春子终于打开了尘封许久的记忆。父亲、母亲、爷爷、大伯、高峰县、牛磨村、刘老师、蔡叔叔、李唯一、蔡芬还有牛双全,等等,曾经一度在春子的意识中消失的人和事,一下子成了他脑中鲜活的记忆,往事如昨,让春子百感交集。
从参与和推动高峰县的创富革命,到苦苦寻觅亲密爱人牛芳玲,再到娶蔡芬为妻,最后因科技种养工程失败不得不远走深圳,直至遭车祸失去记忆……春子的回忆也让牛芳玲感慨万千。
可是让春子不能理解的是,曾经最让自己牵肠挂肚、最心爱的牛芳玲,为何消失了8年,又何以沦为娼妓?
春子的疑问成了穿胸的利剑,让牛芳玲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向春子哭述了那不堪回首的8年……
1993年,牛芳玲在文州市不幸被一家小餐馆老板金来奸污后(详见第五章),冒着倾盆大雨连夜跑到大街上,可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背负着无尽羞辱的她深感孤独无助,以至万念俱灰。
全身瑟瑟发抖的牛芳玲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她就是一家暗娼店的老板,叫熊紫微。当时她的店还没有关门,正坐在店里烤火的熊紫微偶然看到牛芳玲从门口经过后靠在对面檐下躲雨,不知是动了侧隐之心还是为何,便到门口叫牛芳玲进屋里坐,烤火驱寒。正冷得不行的牛芳玲像是见到救星,立即跌撞着进了屋。老板叫人取来一身干衣服叫她换上,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当得知了牛芳玲的遭遇后,熊紫微的反应却很平静,她说:“女人都有这一遭,认了吧。”牛芳玲感到很惊讶,说:“我不会放过那畜牲。”熊紫微说:“那又能怎样,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就别想翻身了。”牛芳玲听了就哭:“我该怎么办呀,我有何颜面见我的春子啊。”她当时想到了春子,念念不忘的是无脸见他。
“春子大概是你的心上人吧,不过,别指望了。”熊紫微的话让牛芳玲更加伤心,熊紫微说:“我的丈夫没有得到我的处女之身,变着法整我,我实在受不了了,便与他分了手。”
“不会,春子是好人,他不会那样对我。”牛芳玲说。
“好人?就算他是好人,就算他真心喜欢你,那也是喜欢你的冰清玉洁,现在你成了这样子,能担保他不变心吗?”
牛芳玲想起了春子的母亲,因为与自己父亲有染,最后落了个服毒自杀的下场。想到此,不禁哀叹自己命苦。
“不过。”熊紫微说,“没有男人的爱,我们女人一样活得好,就像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穿有钱花。”
牛芳玲环视了一下回周,见里面的小房间里有男人出来,便问:“你店里是干什么的呀?”
熊紫微一笑,“还不是那档子事,女人两腿一撒,男人拿钱来花。”
牛芳玲“啊”了一声。
“有什么奇怪的。”熊紫微说,“想得破,易得过。女人只有第一次是珍贵的,男人也最在乎,如果第一次没有好好守住,没有留给你的丈夫,那么你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以至千百次都热情地奉献给他都没有用,他不会再珍惜你的,只会认为你脏。”
“那我只能去死吗?”
“死就更愚蠢了。我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吸男人的血,挣男人的钱,反正,来这里玩的男人基本上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我不想出卖自己。”
“你以为不出卖自己就是贞女烈妇了吗,不管怎么样,残花败柳的恶名已是甩也甩不掉的了。”
牛芳玲听了愈发伤心,最后从牙缝蹦出几个字:“我要报仇。”
“你想怎么报仇?报警吗?”
牛芳玲点点头。
熊紫微又笑了笑:“别认为警察是正义的化身,告诉你吧,我这每天都有脱了警服的警察来鬼混,他们比别的男人更坏,玩了女人还不给钱。”
“难道,难道我要放过那狗贼吗?”
“如果真要对付他也不难,不过,我若帮你收拾了他,你要安心留在这里,不仅你自己的日子好过,我还多了你这个可爱的姐妹。”
“你真有办法对付那狗贼?”
“没问题。”
年少无知的牛芳玲经她这一番透着“真知灼见”似的诡词巧语,竟全然听进去了,终于答应待收拾了□她的金来后,留在这家店里。
果然,第三天,金来的餐馆失火了,不仅让他损失了全部家当,还将他烧成重伤,可谓恶有恶报。牛芳玲只好兑现自己的承诺,但真正让她临床接客,却又激起了她本能的抗拒,不是撕破客人的衣服,就是踢伤客人,如此几次,熊紫微终于失去耐心,不再苦口相劝,而是放出狠话,让牛芳玲不禁心生寒意。
熊紫微说:“我之所以替你出头,收拾□你的那个仇人,是看你有不俗的资本,可以为我带来人气和财富,要不然,谁愿冒那违法的风险,如今你过河拆桥,就别怪我不客气。”
牛芳玲也算见识了她的手段,心生畏惧,知道自己不仅难以跑掉,而且身无分文就是踏出店门也寸步难行,加之对失去贞操的自己确实丧失信心,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沦为暗娼。
春子听到这,恨得牙根着响,“你好糊涂啊,芳玲,你太糊涂了,被人□又不是你的错,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牛芳玲也悔恨不已,“是啊,我也不知当时怎么会那么想不开,事实上现在很多女人出嫁时早已不是处女之身,也并不见得就不幸福。何况,我那是被逼的。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中度过,如果当时勇敢面对,也许会得到你的原谅,我的人生就不是这样。”
“我一定会原谅并接受你的,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春子想了想,又说,“我实在弄不明白,你后来并非不能脱身,回家一趟便是明证,为什么不悬岩勒马呢?”
“是啊!”牛芳玲一声叹息,“老板见我渐渐适应并习惯了□生活,不仅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反而给我丰厚的报酬。”
“她这是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你。”
“我知道。”牛芳玲眼泪汪汪,“我也渐渐迷失了自己,慢慢也认可了这样一种生存方式,一种不用辛苦劳动就可以花费大把金钱的生存方式。”
“可是这么多年,你没有挣够吗,为什么还在泥泽中不想自拔?”
“我并非不想自拔,而是落入了一个更可怕的深渊。”牛芳玲的讲述让春子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她,就是曾经为自己缝制衣衫的那个纯真可爱的姑娘。
第五十六章:在回归的路上
涉世不深的牛芳玲沦为暗娼之后,耳闻目染了太多阴暗的人和事,生活变得越来越颓废,不仅学会了抽烟,还学会了赌钱,她两腿一张轻松挣来的钱也多半轻松花掉了。只有在吞吐的烟雾中,她的内心才变得纯静,因为她在冉冉上升的白烟中常常可以看到春子的样子。有时候她边抽边哭,吸完一支又一支,甚至在与客人****时也要求抽一支,那样她会把对方看成是春子,因而忘却那极为频繁的抽动带给她身体上的不适和疼痛。之所以用极为频繁来形容,是因为她人长得美,回头客很多,且有不少是慕名而来,因而每天应接不瑕。她比别的暗娼明显要辛苦许多,当然,挣钱也最多。
刚开始牛芳玲还有意识的存了一点钱,不仅给春子寄去了1万元,还给家里稍了数万,把牛双全乐得不行,可后来,牛芳玲却再没拿钱回家了,并非是她在赌桌上输得精光,而是落入了一个更可怕的深渊,已自顾不瑕。
有一天,一个嫖客完事后,递给她一支不知名的满是英文的洋烟,牛芳玲挺好奇,点燃放到嘴里吸了几口,果然味道非同凡响,三两下抽完后觉得不过瘾,牛芳玲便还想要一支。嫖客看起来很大方,将剩下的都给了她。
没想到越抽越来精神,越抽越想抽,以至将那包烟抽完后,牛芳玲还意尤未尽地闻着烟盒里的残香。第二天,那嫖客又来了,牛芳玲为了再讨一包,对他服务格外热情,在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后,终于又递给她一包洋烟。嫖客说:“这烟是我一个表弟从美国带回来的,属上等好货,不是谁都可以享受到的。”
牛芳玲一笑:“你不是得到了回报吗?”
“那是,那是。”回应几声后,嫖客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
牛芳玲后来才知,让她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洋烟竟添加了毒品,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吸毒成瘾。无奈,当她无法抵御毒瘾来袭而又得不到那所谓的洋烟时,不得不花高价从嫖客手中购买。久而久之,添加毒品的香烟已难以满足她的需要,她便干脆吸食白粉以及使用针剂。
牛芳玲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春子也只好在一旁安慰,尽管他的心中已是极为震惊且充满愤怒,但面对牛芳玲痛苦的表情,还是不忍责备。春子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牛芳玲强忍一股欲冲出眼眶的泪水,好半天才又接着述说往事。
牛芳玲尽管挣钱很快,但还是满足不了自己吸食毒品的需要,因为相比毒品的高价,她作为暗娼的收入还是显得很低。有一次她听人说深圳的小姐收入很高,零散的做一次有二三百,若被人包夜可高达七八百甚至上千元,因此便悄悄随几个同行来到了深圳。
开初几年,牛芳玲确实大挣了一笔,可是到后来,由于吸食毒品和接客过多,导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气色大不如前,而大酒店和宾馆多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占据,牛芳玲愈来愈感到压力巨大,实在比不过其他同行了,便干脆离开大酒店来到了现在的档次相对较低的按摩馆。
春子仔细端详了一会牛芳玲,发现她光鲜的妆扮后面,确实已呈衰老之象,不禁心生怜悯,叹道:“你啊,还这么年轻,干嘛要如此沉沦,不将毒瘾戒除掉?”牛芳玲说:“想过,甚至想过去戒毒所,但始终没有勇气,我怕被当作罪犯关起来。”
春子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牛芳玲说:“在这举目无亲的深圳,我愈加麻木了,对这世界没有爱也没有恨。”她抬头看了看春子:“只是有时候想起你,才感觉世间还有那么一丝温情,但这种感觉很快又会被现实的难堪所击碎,我毕竟已不是原来的我,你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敢想像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就像昨晚见到你时,我真是又惊又喜又害怕,我真的没脸见人。”
春子安慰说:“别这么说,你也是受害者,只是你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那我又能怎样,我还能回到过去的我吗?”
春子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接过话:“可以的,只要你不再出卖自己,戒除毒瘾,一样可以重新开始的。”
“包括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吗?”牛芳玲脱口而出的话,让春子一愣,她自己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准备收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哪配。”
春子说:“你别这样想,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善良最美丽的亲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已娶了刘老师的女儿蔡芬,我一定还会娶你。”
“真的吗?”牛芳玲尽管觉得这话不可信,但听在耳里是多么的暖人肺腑。
“真的。”春子的回答更让牛芳玲充满感激。“但是……”春子又说:“你必须跟我回家去,将毒瘾戒掉,不要再待下去了。”
牛芳玲说:“我也想家,可是,我真的没有脸面回去。”
“难道你要在这待一辈子?”春子说,“你是不是担心回去之后会让人知道,其实你不说我不说,这只会是我们两个人永远的秘密。”
“可是我的毒瘾时不时就会再犯的,在家里一定会暴露出来,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更不想让父母伤心。”
“看来最好是在深圳就把毒瘾给戒了。”春子想了想,说:“不管怎样,你不能再做这一行,我在福田区有几个朋友,我们先离开这儿到那里去,大家可以一起再想办法。”
正说着,牛芳玲的手机响了,是阿姝打来的。原来她陪春子说话已忘记到店里去了,老板正不高兴呢。
春子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最后一句却是明白无误地传入他的耳朵:“我决定离开这儿了,妹子你多保重啊,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就这样,牛芳玲带着对春子的无限依恋与信赖,同时也抱着对新生的渴望,离开所在的按摩店来到了春子曾经待过的福田区。
第五十七章:物是人非
夜色渐浓,汽车停靠在山腰的一家小饭馆旁,司机几声吆喝后,车上几十号人陆续下车用晚饭。饭馆已将菜摆在桌上,一人收五块钱,便发碗筷给乘客们,由他们自己盛饭扒在桌上吃。春子下得比女孩早,替她付了钱,领了两付碗筷来到女孩身边。女孩抬头看了看春子,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春子觉察到了她神情中的羞涩。“拿着吧。”春子说,女孩想了想,终于接过了碗筷。
盛了饭后,女孩并不扒桌上吃,而是夹了些菜来到屋外。春子见状也走了出来,问:“你干嘛不到里面吃?”女孩说:“外面凉快些。”春子说:“车上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看来春子还在为自己脚放错地方而耿耿于怀。他抽回脚时用手摸了一下,只见自己整个脚丫都湿湿的,还带有些微粘性。春子估计放置的时间不短,所以更觉得对不住人家。
春子的道歉更增添了女孩的难堪,只听她说:“什么事啊,我不知道。”说着又低着头跑开了。吃完碗里的饭后,回来时见春子立在门口,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生春子的气。
小女孩看来挺能吃,她又盛来了第二碗。春子近前问她:“你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女孩回答说:“我是高峰县人,家里说政府鼓励群众创业,提供了低息贷款,所以我爸妈在镇上开了一家店,生意不错,让我赶回去帮忙。”“哦,你也是高峰人啊,你看上去很小,不是在深圳打工吧?”春子说。女孩点点头,“我确实是在深圳打工,不过,我年龄并不小。”春子问:“多大?”女孩却不予回答。
吃完饭,上了车,春子与女孩聊了起来。女孩告诉春子,她是高峰县焦化镇人,前几年因家里搞科技种养赔了本、负了债,使自己不得不辍学到外面打工挣钱。
听得春子很不是滋味,所以当女孩问起他是高峰哪里人、叫什么名时,竟不敢如实回答,他怕人家知道自己原来还是高峰县的种养办副主任。
这时,旁边有人聊起了高峰的近况,春子从中得知岳父蔡学良出任县委书记后大刀阔斧推动思想解放、发展县域经济,很觉兴奋。但一个经常奔忙于高峰与沿海地区跑江湖的生意人的话,却让春子大吃了一惊。
生意人说:“尽管高峰发展的政策放宽,经济开始搞活,但只能说明县委书记的能力还行,他的为人却不怎么的。”春子便问:“此话怎讲?”生意人便说:“他蔡学良贪没贪污我现在还不敢说,但他的女儿乱搞男女关系最终将自己搞死了的事千真万确。”“啊?”春子认为他是胡说八道:“怎么会有这事,你别乱说。”“我乱说?”生意人急了,“这事高峰人谁不知道。”
见几个高峰老乡点头附合,并开始描述相关细节,春子的头却嗡嗡作响,他实在不敢相信妻子蔡芬已经死去。他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蔡芬在车站送别自己时噙着泪花的神情,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了,而且还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
一路上,春子心乱如麻、如临深渊。对面的女孩几次用疑惑地眼神望着他,实在读不出这位用脚无意中冒犯自己“领地”的男子因何变得沉默寡言。女孩心说,我一直又没有责备过他,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何故要生我的气呢?
到高峰时已是次日中午,回家的感觉虽好,但丝毫没有给春子带来欢欣。他急急从汽车上下来,叫了一辆脚踏黄包车准备赶回去见蔡芬。“她一定活生生地在家里做中饭。”春子心中默念着。
女孩望着匆匆远去的春子,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春子问自己年龄时没有告诉他。“我今年十八了,只是看上去像十五六。”女孩嘟嚷了一句,惆怅地消失在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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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回到与蔡芬结婚时住的房子门口,无奈里面空无一人,自己又无钥匙,便只得往岳父母家赶。路遇一熟人,在对方一句惊呼之后,春子问及妻子之事,方知蔡芬确已离开人世。
来到岳父母家,蔡学良、刘秀夫妇望着失魂落魄的春子又喜又悲。喜的是一去两年多没有音讯的女婿终于回来了,悲的是自己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好端端的一对年轻夫妻阴阳相隔,可悲,可叹。
一家人也顾不上吃中饭,驱车来到蔡芬所在的公墓,唏嘘叹息伤感一番之后,春子简要介绍了自己因车祸失忆在外两年多的情况,蔡学良、刘秀也叙述了女儿蔡芬离奇死去的前前后后。
从公墓返回时,春子愤恨地说:“这郑金平不是人,我把他当作好同学,他竟诱骗我的妻子。”蔡学良说:“也怪你识人太浅。不过,你与妓女鬼混却是真的,这也是小芬对你失望伤心以至误入圈套的根源所在。”“现在想来这完全是郑金平设的局,我饶不了他。”春子便将那晚郑金平带自己到“西方迷茫”大酒店喝酒玩乐的事说出。蔡学良听后若有所思,随后说:“其实我已掌握得差不多了,你固然可气,但郑金平极为可恨。对了,你是不是拿郑金平的两万元钱去搞科技种养了?”春子回答:“是啊,他硬要与我合伙啊。”蔡学良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差点将我也牵连进去。”蔡学良简要介绍了一下当时上级来调查他和春子的经过。“不过现在没事了。”蔡学良安慰春子道。
二人正说着,刘秀将饭做好了,也不知是中饭还是晚饭,大家边吃边聊。春子心情沉重,实难下咽,口中念叨着要找郑金平算帐。蔡学良说:“不必劳烦我们了,郑金平正在接受调查。只不过,这次把李唯一给陷进去了。”
原来,李唯一为替春子报夺妻之仇、也为了筹到迎娶赵晶晶的20万元钱,与和自己一同被免职、整天无事生非的黄笃渎合计着如何勾引郑金平的老婆邹娜。邹娜本就对郑金平心生不满,怨气越积越深,终于有一天投入了黄笃渎精心设计好的怀抱。黄笃渎巧言骗取邹娜的信任之后,获悉了郑金平几年来为承接工程,贿赂各级官员的重要信息。李唯一与黄笃渎都认为这是从郑金平身上搞钱的极好机会,便以举报为要挟迫使郑金平拿出40万元。郑金平仗着事牵各级领导,即使事发也有他们会出面遮掩,因此拒不承认行贿之事,反倒告二人敲榨。
李唯一和黄笃渎就这样被逮捕了,但郑金平却并非如他所料想的安然无恙,因为县委书记蔡学良坚决顶住各方压力,硬要对郑金平行贿一案进行彻查。
“案子查得怎样,李唯一会有事吗?”春子问。他显然一方面关心郑金平行贿一案能查出眉目以报夺妻之仇,另一方面也很关心好友李唯一的安危。
郑金平说:“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李唯一敲榨之罪是很难掩盖的,免不了要受牢狱之苦了。不过,我从私心上讲,到是十分感谢他能找出郑金平行贿的线索,尽管手段龌龊。”
正说着,蔡学良的手机响了,是县检察院检察长龚良周打来的,他声称在对郑金平家作进一步搜查时有了意外发现。蔡学良闻听连忙赶往县委大楼,准备听他作详细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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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刘秀与春子在家里,娘儿俩又寒喧了一阵。春子说:“妈,我回牛磨村去看看我爸后再来陪你。”刘秀叹息了一声:“你父亲受苦了,自从你到深圳一去不回后,村民都认为你是故意逃避,把科技种养失败的所有怨愤都发泄到你父亲头上。我们几个都曾到村子里去看过他,想接他到城里来住,你父亲就是不肯。他情绪很低落,不管村民怎么怨他,甚至骂他,他一句也不作解释。”
春子噙着泪说:“是我害了父亲。”
刘秀接着说:“尽管后来政府通过多方努力,挽回了农民的一些损失,但由于小芬的死,沉重地打击了你父亲,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春子忙问:“我爸怎么啦?”
刘秀答:“他已不住村里了,在净林禅寺出家。”
“啊?”春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爸当了和尚?”
刘秀点点头:“我和你蔡爸爸都去劝过他,但是他心意已决。后来你蔡爸爸说这样或许并非坏事,只要他能求得心灵的平和。”
“不行。”春子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决定立即去看父亲,但刘秀不允。刘秀说:“天快黑了,明天再去也不迟。”春子听不进去,叫嚷道:“我不信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想要了,我不许他出家。”说着,便要出门。
刘秀见拦他不住,又担心夜路不好走,便打电话叫来县委办一司机,让春子坐小车前去。
春子来到净林禅寺门前夜色已浓。一路上,他不停地想像出家后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若不是在家无法度日,父亲怎么可能出家当和尚呢?”春子估计频遭打击的父亲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因而愈发心情沉重。
“请问牛树人在寺中吗?我是他的儿子。”见一名僧人正欲关寺门,春子赶紧上前询问。
僧人喧了一声佛号,向春子施礼道:“施主有所不知,天黑之前所有香客都已告辞。”
春子说:“我要找的不是香客,而是已在你寺出家的僧人啊。”
僧人怔了怔,自语道:“在我寺出家?”一会,他向春子说:“我去告之方丈,你稍候。”
春子只好在门前等着。约莫有五六分钟,僧人小跑出来,对春子说:“施主要找的人的确在寺中,他的法名叫‘了绝’,你请进吧。”
“了绝?”春子一听,心又一沉,没想到父亲起了一个这样绝情的法号,可想父亲当初是何等伤痛啊。
春子随和尚进入寺庙,在一间禅房前,春子终于见到立在门前的父亲。
“爸,你这是怎么啦。”话刚出口,春子就忍不住落了泪。
只见一身青色僧服的牛树人双手合十向春子施了一礼,却说不出话来。
春子抬眼望见父亲眼中噙满了泪花,便说:“都是我不好,这么久才回来,让爸受苦了。”说着,他拉了拉父亲的手:“我们回家吧,车子在外面等。”
第五十八章:牛树人矢志向佛
牛树人并非春子所想像的形容枯槁,他虽然由于春子的到来有些悲喜交集,但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铄。
牛树人轻轻拔开春子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阿弥陀佛,春子,你的到来让我更深地体会了佛法的义理。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说: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不论我们曾经做过多少对不起别人的错事,我自皈依佛门后,日日乞求佛祖保佑你,如今佛祖果然遂我的心愿,得以和你相见,我又怎么可以离开呢。”
春子实在没有想到仅仅半年的修行,就让父亲彻底改头换面,成为佛门中的忠实弟子。“爸,儿子已经回到你身边,你何苦还要留在这里,真的要弃我不顾吗?”春子悲伤地对父亲说,“什么佛法我不懂,我只要我们父子团聚。”
牛树人示意春子进入禅房,让他坐在一张木凳上,说:“好孩子,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说着,牛树人坐在春子旁边的凳子上,“我们佛教的教主叫释迦牟尼佛,也称佛陀。他出生于公元前五百多年,是印度一个小国的王子,过着十分优裕的生活。在一次出巡的时候,他发现普通民众的生活原来是很苦的,生、老、病、死的苦恼,更是没有办法摆脱的。佛陀想,虽然自己现在活得很好,但将来也不能摆脱老、病、死的苦恼。既然目前的享受会有尽时,这有什么好处呢?于是他放弃王子的尊荣和享乐,出家修行。”
春子说:“你讲这个故事不是正说明幸福的可贵吗,我们更应该生活在一起,好好珍惜团聚的日子。”
牛树人摇了摇头:“世事变幻莫测,现在虽然是很好,但谁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其在不知的情况下诸多揣测、要求和期望中困扰,不如减少贪念、提升智慧,以获得真正快乐。”
春子说:“我只想我们父子俩好好在一起生活,这又怎能说是起了贪念呢?”春子又苦劝了一阵,见仍然无法说服父亲,便只好作罢。春子说:“爸,既然你觉得在这里更好,我也就不再强求你回去了,你要多多保重啊!”说着,春子强忍泪水,起身准备离开。
牛树人送春子到门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前路漫漫,我最后送你两句话,欲知前生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我们今生的苦难就是因为前世种下了恶因,希望你回去后好好领悟这两句话,广施仁德,来世必得福报。”
可心绪烦乱的春子哪里听得进去,含着泪出得门后,回头望了望已然陌生的父亲,那灯光下反射亮光的光头显得格外刺眼。春子咬咬牙,大步走下寺门前长长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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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绝师弟,方丈请你过去。”牛树人正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出神,一个和尚过来唤他。
牛树人来到方丈所在的大雄宝殿,只见净苦法师正对坐在佛前闭目参禅。
“你也坐下吧。”方丈净苦指了指旁边的布垫,对立在身后的牛树人说。
牛树人依言盘腿坐下后,净苦说:“了绝,刚才的情形我知道了,你为何不随小施主回到你俗世中的家,享受天伦之乐?”
“观色即空成大智,观空即色成大悲。我刚皈依佛门时,是有对俗世的逃避,但现在不同了,我越来越感到与佛相伴,才是我认识自己内心世界的真正开始。”
净苦说:“你是入寺时间最短的弟子,却也是进步最快的弟子,我为你感到高兴。但我更希望你能更深刻地体悟佛法的精义。佛教固然讲究形式的修行,但更注重内心的修为,所以不论你在何处,同样能达到自度度他的效果。”
牛树人说:“方丈的意思是让我还俗?”
净苦摇摇头:“我不会指定你选择何种修行方式,而是让你超脱于任何一种修行方式。武学有无招胜有招之说,佛学亦可效仿之。不拘泥于任何一种修行方式,只要我们诚心向佛,潜心研佛,透过佛的大慈悲、大愿力,加庇世人,即是行弘法之大业。”
牛树人说:“我懂了。不过,我要告诉方丈的是,我决心留在寺中,是我自认为最好的修行方式,绝非刻意注重形式上的修行。因为坐在佛前,能使我的心与佛法融会相通,从而使心灵空间得以更大限度的拓展。”
净苦说:“如此甚好,但我看今天的小施主并不理解,心绪烦乱,你该如何处置。”
牛树人说:“我心向佛,矢志不移。”
净苦笑笑,说:“我并非怀颖你的决心。禅宗六祖惠能大师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小施主虽对你皈依佛门不理解,但以佛教之智化解人间之苦是我们佛门弟子之责任。”
牛树人说:“方丈之意是想让弟子设法令他认识我佛,并籍着领悟佛法智慧化解生活的烦恼?”
净苦点点头:“阿弥陀佛。佛教讲人生之实义,最后归结为转变迷失之人生而成就觉悟之人生。”
方丈的一席话,让牛树人陷入了沉思。虽说牛树人皈依佛门、决心了绝尘缘,但儿子归来还是让他情难自禁。两年多了,多少悲伤,多少期许,如今亲人相聚,怎不叫他心潮起伏。但面对儿子,他不想过于表露内心的柔弱,因为自出家那天起,自己已在佛前发弘愿大誓,此生矢志皈依佛门,以求佛祖保佑春子一生平安,如今春子如愿平安归来,自己又怎能背弃当初的誓言?
牛树人知道方丈多少已猜出自己的心思,劝自己不要拘泥于修行的形式,可以选择在家修行,但俗世中的生活就真的那么充满诱惑吗,牛树人摇摇头叹息一声,经过人生的起起伏伏,所有荣辱悲欢皆如过眼云烟,自己又何必要执著呢。
牛树人在净林禅寺接触到了一些佛学经典,在方丈及众有德弟子的帮助下,已初步体悟到了佛学的博大精深,由此也激发了他要进一步学习和探索的兴趣。坚持相伴佛的左右,看来并非牛树人的刻意之举。
所以对于方丈告诫自己要弘扬佛法、以佛的智慧化解春子的烦恼的话,牛树人谨记于心,他也深深地认识到佛法既然可以加庇世人,就更能加庇自己那苦命却善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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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走出净林禅寺后刚坐上候在外面的小车,司机便对他说:“牛主任,刚才蔡书记打来电话要我们赶快回去,他有重要的事找你。”春子点点头,示意他开车。但司机所说的话丝毫没有引发春子任何的想像,比如岳父急于找自己有何重要的事呢?因为春子此时还停留在父亲那刺眼的光头带给他的巨大失落中。
一路上,春子情绪低落,他多想好好坐下来与父亲聊一聊自己这两年多来的离奇遭遇,然而父亲超然于俗世之外的姿态让他感到无从说起。难道父亲真的超脱了吗?真的对唯一的儿子也陌不关心了吗?春子越想越感到迷惑。
回到岳父母家里,蔡学良见春子情绪低落,安慰他说:“你父亲遁入空门虽然让我们情感上觉得放不下,但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也并非全是坏事,他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不幸,早年女儿夭折,中年失去贤妻,还有儿子儿媳都离他远去,更何况乡亲父老也对他存有怨恨,他能不寻求心灵的寄托吗?”
春子闷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过岳母刘秀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是啊,你爸说得对,别太难过了。”刘秀也轻声安慰道,但她的眼圈却是红红的。
春子摇摇头:“可是现在不同了,毕竟我已经回来了,我可是他亲生儿子呀,他怎么能视若无睹,丝毫不为所动。”接着春子便细说了一遍在净林禅寺与父亲相见的情形。
蔡学良听后沉默良久,对春子说:“看来你父亲已不仅仅是为了逃避现实,既然他在修行中获得了智慧,找到了快乐,你就由他去吧。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呢。”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刘秀,“我们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春子无语,喝了一口茶后只顾闷着头使劲嚼着茶叶。
这时,刘秀竟忍不住哭出了声。
春子感到很纳闷,不理解她怎会伤心至如此。
只听蔡学良对刘秀说:“刚才还哭了一通,干嘛又来了,别哭啦。”
春子也只好反劝岳母:“妈,别伤心了,我没事的。”话一出口,刘秀哭得更伤心。蔡学良便对春子说:“我看你这么累,本来想叫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告诉你件大事,不过你妈这么伤心,控制不住情绪,就是叫你睡也会睡不好,我还是索性告诉你吧。”
春子见岳父也噙着泪,便说:“爸爸,再大的打击我都受得了,有事你就说吧。”
蔡学良哽咽道:“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称得上是好消息。因为毕竟蔡芬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真正杀她的凶手,现在,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春子急问:“真凶是谁?”
刘秀这时边哭边说:“我可怜的女儿,你死得好冤啊!”
蔡学良究竟掌握到谁是杀害女儿的凶手呢?
第五十九章:一颗不容受伤的灵魂
蔡学良对春子说,他晚上在县委办公室刚听完检察长龚良周的汇报。原来,检察人员为更多地掌握郑金平行贿的有力证据,对郑金平家进行了更加仔细地搜查,意外地发现了杀害蔡芬的重要线索。
在头天的搜查行动中,原本没有找到什么新的证据,但一名叫陈达功的检察人员对郑金平妻子邹娜藏在席梦思床垫下面的几本日记感起了兴趣。当然,日记中并没有记载他们所需要的郑金平行贿的新线索,但却有故事性极强的猎艳情节。陈达功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和目的,不顾邹娜的阻拦,将几个日记本作为重要证物全部带走了。
回到检察院,陈达功开始翻看邹娜的日记,津津有味地阅读里面记载的郑金平的每一次外遇。看着,看着,他的眼眶竟湿润了,因为从字里行间,让他体会到了一颗细致的女人心和尊贵的、不容受伤的灵魂。
日记中记载,邹娜曾跟踪郑金平到他女同学的家门口,在窗外亲耳听到他们恣意的淫乐声。但她始终没有勇气进屋去捉奸,甚至连骂上几句都不敢,她怕一旦将事情闹僵,郑金平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抛弃。
邹娜一次次地跟踪,一次次地伤心,但她对花心丈夫始终束手无策。有过几次抗争,也不过是朝那女人的窗户扔块大砖头就跑,不敢与丈夫有正面的交锋。丈夫在外面玩儿够了,晚上总算还会回来,所以邹娜尽管心存不满,但还是柔情以对,希望丈夫有一天能回心转意。
可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使邹娜希望破灭了,这个人就是蔡芬。
郑金平自从骗取蔡芬的信任后,最重要的是骗取了她的身体后,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根本没有把妻子邹娜放在心上。这让邹娜感到心寒,特别是到后来郑金平决心要与自己离婚,终使邹娜感到绝望。
为挽救自己的婚姻,也是为了挽回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邹娜决定去找蔡芬,她不相信同为女人的她会一意孤行。就在邹娜准备找蔡芬理论时,却在一天晚上与蔡芬偶然相遇在高峰大桥上。
当时桥上并没有其他人。邹娜拦住蔡芬说:“蔡芬,我还以为你是有教养的女人,没想到你会去勾引别人的老公。”
蔡芬原本不是真的喜欢郑金平,也无意与她争什么丈夫,但邹娜的话深深刺伤了她,蔡芬说:“你就是那郑金平的老婆呀,一看就是个乡下妹,难怪他死皮赖脸跟在我屁股后面也不愿理会你。”
“你,你……”邹娜气得全身发抖,因此从恶语相向发展到推推搡搡,最后在推搡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蔡芬从桥上推入了江中。
吓得魂飞魄散的邹娜在短暂惊慌之后,赶紧逃离了现场,从而留下一个悬案。
“原来真凶是她!”看到这,陈达功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轰动一时的县委书记之女被谋杀的大案竟在这里找到了重要线索。陈达功虽对邹娜的遭遇充满同情,但这么重大的发现仍让他心中狂喜,立即拿着邹娜的日记找分管领导汇报邀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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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获悉杀害妻子的凶手竟是邹娜,心情十分沉重。他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宁愿妻子蔡芬是自己不慎跌入江中,或者是死于郑金平之手,也不想看到一个柔弱女子与此扯上关系而负上法律责任。因为他清楚邹娜和自己一样,也是这场情变的受害者,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曾经颇为信赖的同学郑金平。
“爸,郑金平行贿的罪名成立,会是什么结局?”春子问蔡学良。
蔡学良想了想,说:“至少也得判个六七年吧。”
“才六七年?太轻了!”春子愤愤地说。
翁婿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许是太累了,春子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春子决定去看看李唯一。“这个倒楣的家伙虽然没少干缺德事,但对自己还是够义气,要不然也不会写信给岳父以阻止蔡芬和郑金平来往。”春子听岳父简要介绍了他的情况后,这样想。
当李唯一看到昔日好友春子来看他时,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春子啊,你这个混蛋,你没死啊,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看着神情憔悴、满脸胡须的李唯一,春子心如刀绞,说:“你受苦了,但也怪你自己,干嘛做事这么冲动,特别是违法的事,你也敢做出来?”
“唉。”李唯一叹息一声:“个中情由一言难尽,不过能看到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求你设法救救我吧。”
春子说:“我问过我岳父了,说你触犯了法律,他作为县委书记,也不能枉法啊。”
李唯一听后垂着头,不言语。
春子便接着说:“你我是好兄弟,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请问你还有什么要我办的吗?”
李唯一说:“我其实也不惧坐几年牢,只是放心不下赵晶晶,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却一点点回报也得不到,我对不起她。”
春子说:“我刚听岳父岳母说起你与赵晶晶之间戏剧性的故事,虽然知道得不具体,但以我过去对她的了解,赵晶晶确实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一定会好好安慰她、照顾她。”
离开公安局,春子又去文州找赵晶晶。赵晶晶见春子回来了自然十分地高兴,但一提起李唯一却又是焦虑万分。
两人在一家茶吧里坐。赵晶晶说:“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其实就算他拿不出二十万,我也终究会嫁给他。他何至于要去行敲榨勒索的违法勾当。”
春子吃惊地说:“原来是你逼他拿出二十万来娶你?”
赵晶晶连忙摇头:“我哪里会这样对他,是我爸爸不同意,故意难为他的,但也没想到会将他逼上犯罪的道路。”说着,赵晶晶近乎央求道:“牛主任,看在你们是好朋友的份上,也看在我曾经是你同事的份上,你救救他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啊。”
春子叹息一声,“我何曾不想帮他,只是我帮不上啊。”
“你不是蔡书记的女婿吗,就算蔡芬姐她不在了,但你们的亲戚关系并没有改变啊。”赵晶晶边说边流泪,“你去求求蔡书记吧,他不可能不给你一点情面的。”
春子说:“其实我已经求过了,他说不敢循私。”
“谁说不能循私,你我都在党政机关待过,哪个地方、哪个单位不是领导说了算,你去求求他好吗,我求你了。”赵晶晶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去看过几次唯一,他又瘦多了,我好担心他。”
赵晶晶的话让春子不忍拒绝,只好答应回去想办法,让李唯一早日洗脱罪名、重获自由。
回到高峰已是晚上七点多。刘秀见女婿还没吃晚饭,赶紧到厨房热饭菜,一边对春子说:“看到小赵了吗,她一定很着急吧。这个李唯一也是,有小赵那么好的姑娘跟着他还不够,非要弄那么多钱干嘛。”
春子说:“我见到赵晶晶才知,并非李唯一财迷心窍,而是赵晶晶的父亲有意为难他,说李唯一若拿不出20万,就别想娶他的女儿。”
“哦。”刘秀恍然大悟。
春子吃过饭,见岳父还没回来,便问:“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秀说:“香港一个经贸考察团来高峰了,估计你爸要陪到很晚。”
“香港!?”春子一愣,他不由得想起了远在香港的戴子慧,不知她父女现在可好?
刘秀见春子呆呆地想着心事,便问:“是不是想找你爸说李唯一的事?”
“嗯,对,对……”春子回来后一直未曾提起过戴子慧这个人,更未提起过自己到过香港以及与此相关的离奇遭遇。一方面是他不愿提起,他一想到自己在香港遭胁迫蒙受奇耻大辱的那一幕就感到心悸;另一方面,这事说出来如同天方夜谭,有谁能相信他会与香港十大首富之一的千金有过那样一段情缘?
“你是想求你爸帮帮李唯一对吧?”刘秀说。
春子点点头:“我和李唯一是好朋友,又答应了小赵,所以我想等爸回来了,再求他想想办法。”
可是等到晚上十点多,蔡学良仍然没有回来,刘秀便催春子先去睡:“你又跑了一天,也累了,先去睡吧,我见到你爸。会和他说的。”
春子不依:“这也不算晚,还是等等吧。”说着,来到阳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发愣。他想起了过去在高峰工作时的情景,李唯一与自己尽管志趣和性格上都存在差异,但却是真诚相待的好朋友,现在他身陷囹圄,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观。
晚上十一点的样子,蔡学良终于回到家里。刘秀为他端来了热茶,指指阳台,说:“春子这孩子还没有睡,站在阳台直发愣。”看来蔡学良的心情很好,他微微笑笑:“春子又在胡思乱想些啥?”刘秀噜噜嘴,示意蔡学良过去看看。
“春子,在发什么呆呢?”蔡学良走到阳台,轻拍春子的肩。
“哦,爸爸,你回来啦。”春子正望着满天的星星出神,也不知思绪飘向了何方,听岳父唤他,这才回过神来。
“来,来……”蔡学良****子来到客厅,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本册子,对春子说:“你看看,香港环宇集团准备在高峰投资8亿元兴建一家大型化工企业,这可是全县最大一笔引资项目,建成投产后将大大增加全县的财政税收,还将促进相关产业的发展。”
春子翻了翻那本印装精美的公司画册,仍然在想着心事。
蔡学良不解地问:“怎么啦,你不觉得这是高峰人民的一件大喜事吗?”
春子却说:“这固然是一件大喜事,但在此时此刻,我更担心李唯一。我今天去看了他,他真的很惨。”
“你还是想求我去帮他?”蔡学良知道春子心里在想什么。
春子说:“我希望你看在他是我朋友的份上,也看在他曾经是你部下的份上,帮他渡过这个难关好不好。”
蔡学良突然仰身靠在沙发后背上,不言语。这时,刘秀过来端起茶杯,说:“老蔡,茶凉了些,喝一口。”蔡学良接过,看了看刘秀,又看了看春子,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说:“春子啊,你也不小了,看任何问题、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是非,李唯一触犯的是法律,不是某个人可以随意为他脱罪的。”
春子见岳父不肯帮忙,脸色变得很难看。
蔡学良见状又说:“你想过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吗,你应该跳出所有情感上的棘绊,去干一番事业。”
春子并不服气,说:“难道叫我对朋友的困难视若无睹吗?”
刘秀赶忙打圆场说:“你爸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朋友不是不要帮,而是要看怎么个帮法,你要你爸去干预司法,不是为难他吗?”
春子听了更气:“妈,刚才你都说帮我劝劝爸爸,没想到你出尔反尔。”
“你怎么说话的?”蔡学良也生气了,“你妈妈一向待你如己出,你却说她反复无常,像话吗!”
春子不再着声。刘秀强挤笑容说:“好啦,好啦,都把话说严重了,我们是一家人,别为一个李唯一闹出什么意见。”
这时,春子站起身弯腰向岳父母行了个礼,说了一声:“我先去睡啦,你们也早点休息。”随后转身进房间自个睡去了。
蔡学良气得七窍生烟,对刘秀说:“你看看,我哪点对他不好,他却为了一个李唯一对我这样。”刘秀劝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倔。”说着叹息一声:“唉,也难怪,在外面风雨飘摇两年多,一回来又面对这么多变故,确实够他受的。”
蔡学良舒了口气,放宽了心绪,说:“不是我不想帮李唯一,让春子尽到他对朋友的那份情,而是李唯一的事情已闹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更何况我坚持查处郑金平,牵涉出不少贪官,许多人在盯着我,等着抓我的小辫子,我能不慎重吗?”
刘秀说:“明儿个我和春子聊聊这些理,但愿他能够理解你的难处。”
蔡学良点点头:“高峰经济正加速迈进,正是有志之士干一番事业的时候,真希望春子能早日走出自我的小恩小怨,重新投身发展的洪流。”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春子在第二天的早晨便走了。出门时留有一封短信,上面写道:
尊敬的岳父母大人,感谢你们对我给予的关怀和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我已经有负一个朋友所托,所以更加不想让另外一个朋友失望。我先走了,去做一件我认为该做的事。不过请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多保重!
拿着春子留下的短信,蔡学良夫妇的眼眶竟不约而同地湿润了,他们不知道春子此去何往,更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该做的事,只知道苦命的春子又成了他们无尽的牵挂。
春子到底要去哪里?
第六十章:牛磨村省亲
春子离开岳父母家后,来到安放妻子蔡芬骨灰的公墓,对着镶嵌在碑石上的妻子的遗像三鞠躬,然后长久凝视着遗像,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发一言。
此时已到上午九点多钟,原本爽朗的天空变得昏暗,使春子的心情愈加郁闷。他离开公墓后便向着净林禅寺的方向走,偶有公共汽车经过他也并不拦住上车,只顾一路步行。
春子是去向父亲道别的,但他又不急于立即看到父亲,因为道别之后自己就要离开了,他不想这个过程进行得那么快。
一路上,春子想了很多:父亲出家,决心了绝尘缘,父子之情恐难再续;妻子已故,夫妻相守已无可能;现在连朋友落难,自己也是爱莫能助,那么留在高峰又有何用?
但最终让春子决定现在就离开高峰的原因是他牵挂着牛芳玲。
蔡学良拒绝出面帮助李唯一的事对春子打击不小,他觉得有负赵晶晶的重托,他觉得让赵晶晶和李唯一失望了,因此非常痛苦和无奈。可就在此刻,他想起了自己曾答应过牛芳玲很快会去看她,春子再不想让朋友失望了。
行至半路,天空开始下雨,虽然不是很大,但由于路旁并无遮掩之物,也足以让春子湿身。春子因此加速了脚步,开始小跑,想增加运动以排解雨水带来的阵阵寒意。同时一再回过头去张望,无奈的是此时偏偏又没有车辆开过来。
后面终于来了一辆大巴,从前玻璃上的大字可以看出是开往净林禅寺的旅游车,春子赶紧挥手召唤,但可气的是车子像是一口冷酷的巨棺,毫不理睬路旁通体湿透的春子,无情地呼啸而过。春子忍不住骂道:“就你们这种人也配到佛门圣地去,佛祖真是瞎了眼啊。”
气愤归气愤,跑还是要继续跑。快到净林禅寺的门楼时,春子终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有进香的游客看到,撑着伞七嘴八舌地过来瞧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将春子扶起。大约有十多分钟,闻讯跑过来的一名僧人才将春子背起,口中直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游客见状,像刚刚省悟过来一样,纷纷跟在僧人身后打着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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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醒来时,已是下午。他一睁开眼便看见父亲正深情凝望着自己,心里一热,但当目光扫过他一身的僧侣服饰时,心中又一凉,因为他知道,不论父子之情是多么深厚,父亲出家的现实始终没有改变。
“别动,你还在输液。”春子手刚一动,立在旁边的一名医生模样的人便制止道。
“阿弥陀佛,春子,你现在是在景区管委会的医务室里打点滴,听医生的话,好好躺着。”
父亲的话让春子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情,他说:“爸,我怎么被送到这儿来了?”
牛树人说:“你淋了雨,昏倒在地,被我师兄看见,送到这儿来的。我师兄认得你,所以通知了我。不过,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医生说你精力不济,又遭雨淋,所以受了风寒,想必你是一路走过来的吧。”
春子说:“是啊,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同时也向你告别。”
“告别?”牛树人不解,“你又要出远门吗?”
“嗯。”春子说:“这里已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我不想再呆在家里。”
春子的话让牛树人感到心酸,其实此话是春子有意这样说的,只听他又说:“我妈死了,老婆也死了,现在连爸也弃我不顾,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牛树人沉吟良久,说:“人之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自有定数,你不要过于悲伤;世事变幻莫测,诸行无常,你也不要过于执著。”牛树人接着又说:“佛法博大精深,可惜我只会对所读的佛经生般硬套,还不太懂得如何以佛法的智慧化解世人生活的悲苦。”
春子说:“现实变得残酷,难道靠几句佛经可以化解吗?爸,你别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肯还俗,我就不会离开你。”
春子看来是想作最后的努力,可牛树人矢志向佛,又怎么肯半途而废,不仅如此,他还想春子也一同接受佛的智慧。牛树人说:“本寺方丈净苦法师是有道高僧,他不仅能将艰涩难懂的佛经解读得通俗易懂,而且能用佛法来净化世人的生活品质、指导世人的生活实践,只可惜他在前几日到河北赵州与那里的僧人交流学佛心得去了,要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当面领受他的教益。”
春子听了很不以为然,说:“有那么神吗?”
牛树人说:“佛有八万四千法门,能度一切苦厄。”
说话间,春子的点滴打完了。立在门外的医生被牛树人叫来,给春子拔了针后,开了一些药,同时叮嘱一定要调养几日方得恢复。春子无奈,只得听从父亲的安排,随他暂时住在净林禅寺内。
净林禅寺虽然游人不断,但大佛清灯之下人们未敢喧哗,因此也不失为清幽雅静之地。可尽管如此,住在此间的春子仍然心绪烦乱,待病情渐渐好转后,他便向父亲辞行。
牛树人见留他不住,便关心地问询他,此时离开家乡要去何方,今后作何打算。
春子回答说:“我是去深圳,因为芳玲在那里,他需要我照顾。”
牛树人说:“原来她也在深圳!想当初我反对你和她交往,是因为她父亲与你娘私通,我心存怨恨,后来我也想通了,只有减轻自己的憎恨心,身心才会安稳,憎恨别人,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更何况他的女儿是无辜的,我不应该对她也有成见。”
春子说:“难得你会这样想,这都是佛教你的吗?”
牛树人点点头,问春子:“她好像也有几年没回家了,她都在外面干些啥呢,又怎么需要你去照顾?”
春子若有所思,骗父亲说:“她一直在深圳打工,有一次在车间不小心被机器所伤,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所以我想去照看一下她。”
牛树人说:“你为什么不去告知她家人?”
春子说:“我原本也想回牛磨村一趟,看看大伯他们,顺便也将芳玲受伤的消息告诉她的家人,但是我曾答应过芳玲,不要将她受伤的事说给她家里人听,以免全家人都为她担心,她说了,待身体痊愈了,她会回家看望亲人的。”
“哦。”牛树人点点头,说:“既然你也想回老家看看,那就回去一趟吧,别与家里人说起芳玲的事就是了。”
“可是,我总觉得无脸回去。”春子垂着头,叹息一声。
“这又是为何?是因为科技种养让乡亲们遭受损失的事还让你耿耿于怀?”见春子不着声,牛树人又说:“我佛慈悲,只要我们诚心面对过往的错事,会得到原谅的。”
其实春子心中所想又岂止这些,父亲出家、妻子猝死,让他伤心之余备感羞辱,实在无颜面对乡亲父老。但思乡之情还是挥之难去,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却不回到家中,总觉得于心不忍、于理不通。虽说自己已见到了父亲,但家中还有那么多亲人,又怎么会不想念他们呢。
这样一想,春子听从父亲之意,决定回老家看看,以解两年多离家的思乡之苦。
临行前,牛树人交给春子一个布包,说:“这里面是两本经书,你在闲暇时认真研读,一定会给你带来帮助。”
春子却不接:“佛教已使你清灯木鱼度日,你难道也要我步你后尘?”
牛树人笑着说:“你看我佛太过浅显,我并非叫你出家修行,而是让你多多参悟佛的智慧,以期化解生活的烦恼、获得心灵的解脱。”
春子不解:“这样也行?”
牛树人点头称是:“我寺方丈净苦法师曾说,只要心中向佛,一切外在化程式化的修行方式都不重要,正所谓即心即佛。”
春子似懂非懂,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两部佛经,一部叫《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另一部叫《金刚经》。
牛树人指着这两部经书说:“你不要小看了这两部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一本很重要的经典,在我们国家流传得特别广,全文虽只有二百六十字,但包含了佛教六百卷《大般若经》的精华,包括了佛教的中心思想,所以是一部很重要的经。因为经文简要,故它所包含的义理不易明白,所以有很多种注解。这一部是我寺方丈净苦法师亲自作的注解,他以深厚的学养将深奥难懂的理论解释得通俗易懂,你读后一定会大有收获。另外,《金刚经》这部佛教经典也经由净苦法师注解过,你一定要反复细读。这虽然是法师注解的复制本,但也可称得上无价之宝,我细细研读了有半年之久,受益匪浅,今将它转送给你,望你切莫辜负了大师的一番慈悲之心。”
春子将佛经收好,说:“有时间我会翻翻。”然后向父亲道别。
牛树人还想嘱咐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是双手合十向春子道了一声:“多多保重。”便目送着春子远去。春子也是一步一回头,眼中还噙着泪花,此番情景更让牛树人心里酸酸的,当春子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时,牛树人才喃喃自语道:“我的好孩子,回去后到你母亲坟前看看,替我上柱香。阿弥陀佛!”
春子回到老家牛磨村,见过大伯等亲属,也和邻里乡亲打过招呼,一切并非当初料想的那么坏,大家对几年前的事虽然没有淡忘,虽然仍有责怪之声,但语气明显变得缓和,不少乡亲还表现出特别的惊喜,说好久没看到他了,挺想的,让春子感到安慰和温暖,同时也倍觉愧疚。
牛树才见侄子回来格外高兴,杀了鸡为他接风。到了晚上,硬留住春子和他睡一床。第二天,春子才回到自己家中,开始打扫已久不住人满是灰尘的屋子。
春子手拿扫帚正扫着地时,住屋前的杨丹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缠脚的小孩。
“春子,听说你昨天就回来,怎么今天才开门呢?”杨丹边拉着尚在蹒跚学步的小孩,边对他笑盈盈地说。
“在我大伯家睡。”春子目光停留在小孩身上,问:“这是你的吗?”
“是啊。”杨丹一脸的幸福,接着说:“你走了好久,我小孩都一岁多了。”说着蹲下教小孩道:“大春,快,快叫叔叔。”
“猪—猪—”小孩口齿不清,逗得春子直乐,说:“他叫大春啊?”
杨丹点点头,眼圈突然红了,问:“这几年,你在外面还好吗?”
“好。你呢?”春子放下手中的扫帚,拉过小孩抱了起来。
“我也很好,自从我生下大春后,三筋也改了以前的坏毛病,变得勤快多了,这不,他到煤矿挖煤已忙得一个月没回来了。”
“那就好,有了孩子,也就有了盼头。”春子用手指逗着大春的脸,大春也并不欺生,格格直笑。
“你本该早生小孩了,可惜蔡芬妹子她去得太早了。”
春子突然沉默了,眼圈顿时起了反应,但还是强忍着没落下泪来。杨丹见状,心疼地说:“现在你爸爸又出家做了和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见春子还是没着声,她又接着说:“如果你在家里常住,洗洗涮涮的事就由我帮你来做吧。”说着,她自己倒淌下泪来。
春子这才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只在家住几天。”说着,他放下大春,却没想到大春哭闹起来,原来他喜欢春子抱着。杨丹接过大春,哄道:“叔叔累了,妈妈来抱,啊,别哭。”大春不依,仍旧大哭。春子见他与自己这样投缘,便对杨丹说:“我再抱抱,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杨丹一面将小孩递给春子,一面说:“真是奇了怪,平日里他并不喜欢别人抱,就连他爸三筋抱久点也闹,今天见到你却不知是怎么啦。”
果然,小孩在春子怀中马上便住了嘴,憨憨地望着春子。
杨丹便请春子逗着孩子,自己拿过扫帚帮他打扫起屋子来。春子怕别人说闲话,不想让杨丹帮忙打扫,但怀中的小孩又不肯下来,只好任由杨丹忙碌,自己则在一旁看着,一面与她聊着天。
杨丹问:“你怎么只在家待几天,要到县里去上班吗?”
春子摇摇头:“不再到县委上班了,我准备还去深圳打工。”
“还去深圳打工?你这几年都是在那儿吗?”
“嗯。”
“乡亲们都说你是为了逃避责任而躲在外面,是这样吗?”
春子闻听一愣,直看着杨丹,杨丹也正用眼睛望着他,春子赶忙移开目光,对着怀里的大春说:“随大家怎么想了,总之我是对不起大家。”
杨丹说:“也并不能这么说,其实这两年咱村里还是得了不少好处的。”
“你是说县委办在咱村包村的事?”春子头天晚上已听大伯说过,县委办一年前已将牛磨村列为扶贫挂点村,先后投入几十万元用于兴修水利和道路,还帮一些村民搞起了蔬菜大棚。
“是啊,你那当县委书记的老丈人曾到过咱村一次,一方面是察看村里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劝你爸别出家,我在那檐下都听到了的。后来不知怎的,你爸还是出家了,也不知当和尚有啥好。”
春子叹了口气,不想再聊下去了,便对她说:“我抱大春到屋外耍耍去。”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原来是堂兄牛太锋的媳妇王菜花。只听她一进屋就格格地对春子笑:“哟,太锋说你不习惯做洗洗抹抹的事,硬叫我来帮小叔打扫打扫屋子,原来用不着啊。”春子忙解释道:“嫂子别笑我了,我正自己打扫着,大春进来吵着要我抱,所以杨丹帮我扫扫。”杨丹尴尬地朝王菜花笑笑,并不说话,依旧忙着手头的活。王菜花也只是说笑,见他们像是受了惊的样子便不好继续说下去,而是径直帮忙干起活。春子见状,也乐得自己轻松,抱着小孩到门外玩去了。
临近中午,两个妇女早忙完了,王菜花****子到她家去吃饭,春子推辞不去,说想在家里自己弄点吃的。王茶花只好回去,不多久,堂兄又赶来****子,春子仍旧不想去,他不想欠伯父家太多的情。可牛太锋哪里肯依,非要拉春子去不可。二人正拉扯着,新任村支部书记刘少华来了。
“唉呀呀,牛主任,你两兄弟在干啥呀?”老远,刘少华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牛太锋松开了手,朝刘少华笑笑:“书记来啦,我正叫我这老弟到我家吃饭去呢。”
春子看着刘少华,说了句:“你好!”
牛太锋介绍说:“这是隔壁村小组搞运输的刘老板啊,半年前,做了咱村委会的书记。”
“哦,刘书记你好!”春子又招呼了一句。
“牛主任你也好,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同时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吃餐便饭。”刘少华热情地相邀。
春子忙摆手:“我早已不是什么主任了,别这样说,也用不着请我吃饭,谢谢啦。”
“那哪能行,谁人不知牛主任啊,你不去可就伤了我们村委一班人的心啊。”
牛太锋见状,不仅不再坚持****子到自家吃饭,反而劝春子到村书记家去:“春子,既然刘书记一番好意,还是去吧。”
“错了。”刘少华说:“是全体村委会干部的一番好意,他们都在我家等牛主任光临呢。”
“这……”春子左右为难,都是乡里乡亲,真不想得罪了大家。
刘少华见春子犹豫不决,干脆动手拉春子出门。春子推辞不了,只好随他前往。
到了刘少华家,果然村委会的干部都在,见春子到来,招呼的招呼,递烟的递烟。春子连说受用不起,惭愧惭愧,但还是被众人请上了上席。
原来,刘少华有感县委办在该村挂点期间,为乡亲们办了不少实事,特邀集村委会干部向春子表达谢意。刘小华举杯对春子说:“几年前,你为了乡亲能发家致富,不停地在县城与家乡之间奔走,我们还记忆犹新,后来虽然失败了,那是林源公司的人缺德,账绝对不应该记在你头上。”春子忙说:“不管怎么说,我愧对乡亲。”“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实际上我们还是托了牛主任的福是不是?”一村干部说。刘少华点点头:“对,对,县委办能在咱村挂点,完全是牛主任的关系。”春子连忙摆手:“你们弄错了,县委办在咱牛磨村挂点,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我大伯说起,并非我联系的。”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唯刘少华不以为然,他扬脖喝掉杯中酒后说:“即便是这样,那蔡书记还不是冲着你牛主任是他女婿才选择挂点咱村的,要不然,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呢?”在座干部一听,也都附合道:“是啊,是啊,我们也敬牛主任一杯。”
春子解释几次说自己不再是种养办副主任了,但大伙就是不听,春子也没办法,就由着他们叫了。酒过三巡,刘少华突然拉着春子严肃地说:“牛主任,虽然县委办在咱村挂点办了些实事,但你也知道,对于这么多乡亲来说,还只是一杯水一车什么来着?”春子说:“杯水车薪。”“对,就这意思。”刘少华接着说,“要想真的使乡亲们都走上致富之路非得有大动作才行。”春子不解,问:“那刘书记的意思是?”刘少华说:“具体要怎样做我们还没想好,但我们都认识到没有一条好路通向集镇可不行,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别说乡亲们致富难,就是赶集也不方便。”坐在一旁的村主任也说:“是啊,这一年多来,在县委办的帮助下,我们只是把几个村小组之间的砂石小路给修好了,全村通向集镇的大路却还是老样子,你回来肯定也是看到了的,坑坑挖挖,很不好走。”
“这我当然也深有体会,可是,我怎样帮忙呢,要是我这几年在外挣了大钱就好了,可惜没有,惭愧啊。”春子无奈地笑笑。
刘少华摇摇头,对春子说:“我们绝不是叫你私人掏钱的意思,而是想请你向你老丈人蔡书记好好说说这事,只要他大笔一挥,修路的资金就有了。”
春子顿时陷入了沉默,原来这才是村委会一班人宴请自己的真正目的,但不管怎样,他们也是为了全村人好,所以春子心中并不埋怨。
“修好通往集镇的公路大概需要多少钱呢,你们向县委办提起过吗?”春子问。
刘少华说:“我们认真算了一下,修一条通往集镇的水泥公路至少需要100万元,我早向县委办的领导汇报过了,他们说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暂不列入包村工作计划,好像蔡书记也是这个意思,说什么建设农村公路需统筹安排,财力紧张,不能操之过急。”
春子说:“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村主任在一旁说:“你不同,你毕竟是他女婿,你出面找找蔡书记,他能不照顾你的情绪吗?再说,我们县里每年都要修路,修这也是修,修那也是修,干嘛不想办法将钱投到咱村呢。”
接着刘少华也是一番道理,让春子很是为难。他当然也很想为家乡办点大事,可是自己哪有他们想像的那么有能力,他知道岳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说动的人,更何况自己刚与岳父闹得不愉快,自己哪还好意思再去求他。
因此,春子只得回绝大家。看着他们失望的神情,春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找了一个借口逃也似地迈出村书记家的大门。刘少华虽然率众村委会干部礼貌性地送春子到门前,但春子明显地感觉得到,他们的脸色比较难看。
就在春子满腹心事回到自己家中之时,突然听邻居说老书记牛双全出大事了,生命垂危之际口中念念不忘的是他久无音讯的女儿牛芳玲。春子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紧:牛双全到底怎么啦?
第六十一章:宫刑
几年前,在科技种养的热潮中,牛双全倾尽家财,花费七、八万元购进了一头公鹿和四头母鹿,母鹿虽先后都生产了仔鹿,但由于林源公司不来回收仔鹿及鹿产品,牛双全始终无法找到销路。后来,在省、市、县几级政府的努力帮助下,科技种养户才陆续销出了部分农产品,牛双全的仔鹿及鹿产品也找到了一些销路,但大都没有收回成本,一气之下,牛双全将剩下的鹿都宰杀,拉到市场上当牛肉卖了。回家细细一算帐,自己辛辛苦苦两年多不说,还亏了两、三万元,牛双全因此郁闷了好久。
为将损失的钱赚回来,一年多以前,牛双全买了两头母猪饲养,情况还挺好,一年下来,产下的几伙仔猪卖了有六、七千元,因此增添了牛双全的干劲。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人,牛双全这次差点丢了老命,正是他喂养的母猪直接造成的。
这天临近中午,牛双全让老伴田桂花去将猪食弄好,自己则拿了把铁锹来到猪圈,准备将猪的粪便归到一边,以免被猪踩成烂泥,不好收拾。
由于猪圈建得矮,经太阳一晒,里面气温很高,牛双全干活时,便只穿了条短裤衩。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短裤衩上。由于两裤角开口较大,牛双全的胯下之物毫不费力地进入一头花屁股母猪的视线。要在平时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但此时的母猪正饿得慌,等着吃食,望着牛双全胯下那东西一荡一荡的,也不知啥玩意,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更觉口舌生津,顿时盟发了要吞吃它的****。
牛双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顾叉开脚干活,将猪粪一锹锹归到一旁,可就在此时,花屁股母猪伸长脖子,朝牛双全的胯下张嘴就是一口,可怜牛双全当场昏厥过去。
过了没多久,牛双全老婆田桂花提着装满猪食的木桶来到猪圈,被眼前的情形也差点没吓昏过去,只见牛双全侧倒在猪粪上,两腿之间满是鲜血,再看那花屁股母猪,口中嚼得正欢,田桂花一看那猪嘴上的血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操起扁担就朝母猪狠狠打去。猪被打得乱叫,慌乱中踩了牛双全两脚,急得田桂花眼泪直流,赶忙过去将牛双全扶起,口中直呼:“双全,双全,你怎么啦,醒醒,醒醒。”见牛双全仍在昏迷中,田桂花才向门外大叫:“出事啦,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牛双全被人抬着出了门,田桂花走时轮起扁担对着那花屁股母猪又是一阵猛抽,口中骂道:“这没人性的畜牲,那东西也是你能吃的吗,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说着,也随即出了门。
牛双全先是被送到了村里一赤脚医生开的诊所,医生见牛双全的两个****全没了,吓了一跳,说情况十分严重,需立即送往大医院。田桂花吓得大哭,特别是面色苍白的牛双全醒来时口中直念叨:“我见到芳玲了,我见到芳玲了。”随后双目紧闭,更让田桂花魂飞魄散。无奈儿子在煤矿未归,因此只得请几个叔伯兄弟及侄子们帮忙将牛双全送往县医院。
虽然请了辆农用车来载牛双全,但由于牛磨村通往集镇的道路坑坑挖挖,所以前进速度还是很慢,把随行的那伙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了集镇,请乡卫生院的医生作了些紧急处理后,赶紧又送上了一辆面包车,飞也似的向高峰县城奔去。
************
春子听说牛双全惨遭母猪毒手,不仅象征男性生命力特征的两个“蛋”没了,而且生死未卜,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想当年,牛双全与春子母亲有染,由此引发一系列悲剧的产生,牛双全有着不容推卸的责任,如今,他却被自己喂养的母猪吞食了****,这难道不是报应?
但春子一想到牛芳玲,又不禁对他们的遭遇充满同情。饱受辛酸的牛芳玲刚被送进戒毒所接受强制戒毒,现在她父亲又弄成这样,这真是他们应有的惩罚吗?就算是,也不应该惩罚心地善良的牛芳玲啊!
春子来到母亲的坟前,将心中种种疑惑和烦恼都诉说了一篇,包括回来后从未与人提起过的戴子慧,以及与她相关的种种离奇遭遇。
母亲的坟始终是沉默的,但在春子看来,尽管母亲不发一言,却一直在静静地倾听,所以自己与母亲是心灵相通的。其实春子并不需要母亲回答什么,能让他如此痛快淋漓地诉说,也是无比畅快的事。
当插在母亲坟前的三柱香快要燃尽的时候,春子也准备离开了,临行前,他复又跪在坟前,对母亲说:“我又要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对不起家乡,也对不起母亲,但无论我身在何处,这里永远是我的牵挂。”说完,朝母亲的坟三叩首,尔后回家。
回到家中不久,堂兄又过来喊他吃晚饭,春子推辞了片刻,怕兄弟说自己见外,只好随他而去。去时,春子一再言明只吃这一餐,不好天天打扰,总算得到了堂兄的同意。
春子原本住两日就打算去深圳,但由于牛双全突遭横祸,使得春子临时改变了主意,准备在家多住几日,待得知牛双全伤情的最终结果后再启程。难道春子如此牵挂着曾给他家带来灾难的仇人?抑或是想亲眼看着他得到可悲的下场?并非如此。而是他想到自己就要去看望牛芳玲了,如果连她父亲是生是死这样重大的讯息都置之不顾,自己又如何算是她的好朋友。如果牛双全有幸脱险,倒可以不向她提起,如果牛双全死于非命,该不该告之于她?对于后一个问题,春子还无法想像,他只知道,走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牛双全是生还是死。
牛双全在高峰县人民医院躺了三天,经医护人员全力施救,才算保住了性命,但已彻底丧失男性功能。
“有这样的结局,算是老天有眼。”由刚从高峰县城探望牛双全回来的村民口中得知他的情况后,春子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在春子看来,牛双全有罪,但罪不至死,上天安排他受此“宫刑”,也算是公平合理。
这天,春子辞别大伯大婶等亲友,坐上堂兄的摩托车,准备到集镇再搭车去县城,然后乘长途客车赶往深圳。
牛树才在摩托车旁左叮咛又嘱咐,实在割舍不下,他说:“春子啊,你爸出家当和尚我拦不住,现在你要出去打工,我更没办法拦住,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去打工难道比你留在县里当干部强吗?”
春子说:“大伯,我都说过了,人各有志,我到深圳去自然有去深圳的理由,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牛树才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长大了,爱自己作主,好吧,只要你好好保重,常记得回家看看,我就放心啦。”随后,又对牛太锋说:“你开摩托小心点,注意安全,把春子送到乡里后,看着他上了去县城的车后再回来。”
牛太锋答应一声,发动了摩托车。春子挥手向大伯大婶告别,同时也向出门目送他的乡亲致意,然后随着摩托车的开动而渐渐远去。
车刚行过两里多山路,在路旁的一棵树下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将牛太锋的摩托车给拦住了。
二人一看,是牛三筋老婆杨丹,牛太锋开口先问:“杨丹啊,你不在家带孩子,跑这干啥来着,是不是要搭车去集镇?”
杨丹手中提了个布包,却并非搭车,“我找春子有点事。”然后朝春子喊道:“春子,下车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春子不知她到底何事。昨天晚上,杨丹就敲过他窗户,可春子怕别人误会,硬没敢让她进门。但现在人家半路拦车,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春子只好跳下车子,来到杨丹跟前。
“你跟我来。”杨丹****子随她到路旁,春子不肯去树后,杨丹便只好当着牛太锋的面,将布包塞给春子,说:“这是我送给你的,一路多保重。”春子问:“这里面是啥呀,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杨丹说:“没啥,我帮你做了件毛衣,你带去吧,天凉了就用得着。”春子一边说:“深圳到冬天也不冷,用不着毛衣的。”一边打开布包,见里面除一件毛衣,竟有一个纸包,“我说摸着不对劲吧,这又是什么?”“没,没什么。”杨丹催春子上路,“你去吧,记得常回来。”春子没答话,打开纸包一看,里面竟是一叠钞票。“你给我这个干嘛,拿回去。”春子将纸包递还给杨丹。杨丹不接,说:“这钱其实是你的。几年前,你给我一万块钱让三筋治病,现在不仅将三筋的病治好了,还使他走上了正道,挣了钱,我是特意将钱还你的。”
二人正推让着,摩托车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春子回头一看,见牛太锋等得不耐烦,赶紧说了声:“再等等,马上就走。”随后将钱硬塞还给杨丹,“我说过不用还的,你拿去吧。”没想到杨丹的眼泪出来了,抽泣道:“你如果一切顺利倒没什么,可是你过得并不顺,现在还要到外面打工挣钱,我怎么能借你的钱不还呢。再说,外面消费又大,没钱用可难捱得很,你还是拿着应应急吧。”说着,将纸包又塞给春子,然而撒腿就跑。春子唤她不回,只好来到牛太锋旁,跨上摩托车。
摩托车重新开动了,春子回头看了看,只见杨丹正目送着自己离去,面颊上两行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春子心里一酸,朝她挥了挥手。
牛太锋说:“老弟,这杨丹可是有名的骚娘们,你是不是和她好上啦?”
春子说:“说话别这么损,杨丹这人不错的。”
“唉哟,看来你们真有事,这么维护她。”
“呸。”春子说,“我和她会有啥事?开好你的车吧!”
牛太锋嘿嘿笑起来:“我开车可内行得很,放心吧。倒是你的事我放心不下,其实你嫂子菜花早告诉我啦,说那天看见杨丹在帮你收拾屋子呢。我当时还没想那么多,说邻居嘛,帮帮手也正常,现在看来,一点也不正常,你敢拿那布包我看吗,肯定大有名堂。”
“只是件毛衣。能有啥名堂?”
“毛衣?不止吧。就算是毛衣,那也不同寻常啊,女人会随便给人打毛衣吗,更何况跑这么远来拦你,难道你们没有一腿?”
“我不听你胡说。”春子不搭理他。
可牛太锋哪里收得住嘴,继续逞他的口舌之快:“看来这娘们眼界提高了,竟瞄上你了。想当年,她可是烧窑师傅、小木匠等一概都拉入怀中的。”
“停车,停车。”春子生气了,“我不想听你胡扯,我自己走着去。”
牛太锋一听,不敢再说下去了,连连致歉:“别,别,老弟,是我不对,可别跳车,要不我回去非挨我爸打不可,他可看重你了。”
听堂兄这么一说,春子不再嚷着下车了,而与堂兄说起其他事。春子说:“哥,我走后,家里面你多担着点,大伯一年老一年,我看他身体也不如前了。”牛太锋答应道:“这你放心,我爸就我这么个儿子,我能不尽心尽力吗。再说,我木工手艺不错,活儿挺多,过不了几年,我爸就不用下田干活的,只管坐家中享清福就是了。”
“那就好,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一家子团团圆圆,多好。”春子有些伤感,接着又说:“哥,我走后,冬至、清明时,代我到我妈坟前看看,上柱香。”
“嗯。”牛太锋不再言语,看来他不想再聊引人伤感的话题。
到了老土乡集镇,二人找到了开往高峰县城的客车。距开车还有些时间,春子突然拉着牛太锋到无人处神情严肃地说:“哥,还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你一定要帮我办好。”牛太锋问:“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春子说:“是杨丹的事。”牛太锋一笑:“你真和她……?”话没说完,被春子打断了,“没你想的那回事。不过,她出于一片好心,将一万块钱借给我,让我在外面好应应急。但我不需要这笔钱,特别是她一个妇人的钱,所以请你回去后帮我送还给她。”说着,春子从包中取出那笔钱,抽出其中的10张放在自己口袋中,然后将钱重新包扎好,递给牛太锋,说:“我若不借她一分钱,恐伤了人家的一片好心,所以你只将这9000块还她就好了。”牛太锋想问些什么,又被春子打断了,春子说:“你什么也别问,你帮我悄悄地办好这件事就成,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借1000块钱足够。记住,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牛太锋点点头,问:“你们在路上推来推去就是这包钱吗?”春子说:“没错。”牛太锋不禁感慨:“看来她对你真的不错,肯借这么多钱给你。”春子摇摇头:“这是因为她为人善良,乐于助人,你一定要将这事办妥才行,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伤了人家,那样你就不是我兄弟了。”“放心。”牛太锋拍拍春子的肩,“玩笑归玩笑,正事归正事,我会一定按你说的去办,否则事情没办好,你回来一问,我怎么面对自家兄弟啊。”
听堂兄这么一说,春子这才放心地朝客车走去。上了车,春子还朝车窗下的堂兄喊道:“记住,一定要将事情办妥啊,谁也不能告诉。”牛太锋也喊道:“放心吧,兄弟,记得要常回来啊!”说话间,客车开动了,春子向堂兄使劲地挥手,不多久便消失在远方。
目送春子远去了,牛太锋才发动摩托车往回走。一路上,春子与杨丹的事一直在他脑中盘旋着。“两人没那种关系才见鬼,春子这混球,连自己堂兄也要瞒,可是怎么瞒得住呢,我又不是傻瓜。”牛太锋摸摸裤袋中的9000块钱,一面想,杨丹这骚娘们也真够多情的,竟肯花这么大的价钱来勾引我兄弟。想到这,牛太锋又不禁有些兴奋:她既然这么想偷情,我何不……
可又一想,自己刚答应了春子,怎么可以食言呢?怎么可以对不起自己的兄弟呢?
一路上,牛太锋真是思绪万千,各种念头激烈碰撞。
回到家,牛太锋向父亲复了命,说春子坐上了客车,一家人才放心干别的事去了。可牛太锋竟没有按春子说的去还那笔钱,而是关在房里想着心事。就这样,一夜无眠,半夜妻子醒来小解时他就装睡,但内心却始终没有平静过。最后,邪念最终战胜了亲情,战胜了道德,战胜了理智。他决定去找杨丹,但不仅仅是还钱,而是要去吃那块肥肉,那块他认为一定可以吃到的肥肉。即便是产生了这样的邪念,牛太锋却不再认为有负兄弟,因为他想,杨丹即使与春子有染,但并不是春子之妻,就算自己去占有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再者,自己答应春子说不将杨丹借钱给他的事告诉别人,自己不说就是了;还有,春子要求不要言语伤害了杨丹,自己不伤害她就是了,只要是她愿意(牛太锋认为她会愿意,因为自己手中握有她给出的9000块钱,她能不心虚吗?),然后让她满意,男欢女爱的,说不定杨丹对自己还感激涕零呢,毕竟她老公许久才回来一次,作为一名少妇,又是生性****的一名少妇,她也挺难熬的。
打定主意后,牛太锋顿时如释重负。第二天早晨,当别人都起床时,他却说自己身体不适,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他是想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去实施自己那令人兴奋异常的计划。
第六十二章:背信弃义为偷情
吃过晚饭,牛太锋对老婆说自己身体舒服了许多,想到外面溜达溜达。王菜花并不疑心,只顾自个儿在厨房里忙着,说:“行,老呆在家里也挺闷的,出去透透气吧。”
牛太锋偷偷揣起白天藏在床底的9000块钱出了门,东家转转,西家瞅瞅,见有看电视的,有扎堆闲聊的,也有聚众赌钱的,但牛太锋都无心于此,他一直在设法关注着杨丹家的动向,当他确认杨丹的确一个人在屋时,便悄悄进了门。
杨丹吃过饭,正一面推着摇床哄孩子睡觉,一面想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已经有人进门了。
“杨丹妹子,干啥发愣啊?”牛太锋的话让杨丹感觉很突然,急忙起身招呼:“哦,你来啦,坐吧。”边说边递过一个凳子。
牛太锋坐下后,瞅瞅眯着眼快睡着的孩子,不知说啥好,“这大春长得真俊,像你。”杨丹说:“我哪俊啊,都人老珠黄了。”“这哪儿的话?”牛太锋笑笑,“孩子还这么小,你正年轻着呢。”杨丹没有继续就这一话题说下去,而是直接了当地问:“太锋,你来肯定有啥事吧?”“嗯。”牛太锋点点头,却又不急于说出来,他指了指大门,示意杨丹先把门关了。
杨丹不明其意,当然没有照办,反问:“有事你就说,干嘛要关门啊?”
牛太锋这才故意压低了声音,对杨丹说:“我兄弟要我来找你,有重要的事。”
杨丹闻听又一愣,但也并未起身去关门,“你兄弟找我有啥事,干嘛非得关门说不可,要是我家婆过来找我多不好。”
“她住老二家,晚上哪会过来。”
牛三筋共两兄弟,父母和他弟弟住一块,牛太锋说的是实情。但也并未说动杨丹,因此他从裤袋中取出那叠钱,朝杨丹晃了晃,说:“就为这事,我兄弟有交代,不许任何人知道,我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杨丹一瞅,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暗骂春子,自己给他的钱干嘛要较交给牛太锋,真是气死了。无奈,杨丹起身走向大门,伸出头朝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到牛三筋旁,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这钱是我还给春子的,干嘛到了你手里?”
“还给春子的?”牛太锋听不明白,“我兄弟说是你借给他的,他说钱够用,只拿了1000块,这不,特地让我退还给你9000块。”说着,将纸包递给杨丹。
杨丹接过打开一数,果然是9000块,心说这春子也真该死,明明是还他的钱,现在却变成是他借自己的,算啦,既然他硬要退回来,又有什么办法。杨丹对牛太锋说:“这事儿一下也说不清,这钱我收着了就是,你回去吧。”说着,便要起身去开门。
“等等。”牛太锋叫住杨丹,示意她继续坐着,然后满脸堆笑地说:“妹子你别急,我还有话问你。”
杨丹复又坐下:“有话就问吧。”
“我想问问,你和我兄弟,是不是,是不是有一腿?”
“你这是什么话?”杨丹用眼瞪着他。
牛太锋连忙笑着摆摆手:“别生气,别生气,我绝无恶意,只是出于关心,春子毕竟是我堂弟嘛。”
“那你干嘛不问你堂弟去?”
“他不肯说呀,所以我想问问你。”
“你认为我会说吗?”杨丹冷冷地笑笑,“别瞎操心了。”
牛太锋脸色起了变化,说:“你不说难道我猜不出来吗,这钱就是有力的证明。你们如果没有关系,肯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帮助我兄弟吗?”
杨丹听了很气愤:“我不跟你扯,就算我们有关系好了,你满意了吧。”
“有就有嘛,我又不会出去乱说。”牛太锋复又堆起了笑脸,对杨丹说:“你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可惜的是,我那兄弟并不领情,要不能怎么会将钱退还给你。”见杨丹不着声,便继续说道:“不过,没有关系,春子走了还有我嘛,我以后会经常来关心你的。”说着,一把将杨丹的手抓在手心。
“你想干什么?”杨丹使劲甩开牛太锋的手,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你老老实实地回家去,我当你没说过这疯话。”
牛太锋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说:“疯话也好,真话也罢,总之,今天你要不依我,我是不会走的。”
“真没想到春子会有你这种兄弟,你坐在这里好了,我去把门打开,叫人都来围观你这个赖皮。”说着,杨丹走向大门。可正当她要拉开门栓时,牛太锋的一句话又将她震住了。牛太锋说:“我走了,你以为牛三筋会放过你吗?”
杨丹转身背靠着门,恨恨地瞪着牛太锋:“你做事不要太绝了,虽然我与春子并没有你所想像的那种关系,但春子托你办这点事,你竟然以此为要挟,你对得起你兄弟吗,你还算人吗?”
牛太锋一时语塞,但并不想就此罢休,他说:“不管你们是啥关系,反正你不是我兄弟的老婆,就算我今天想得到你,也没什么对不起兄弟的。”
“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杨丹也并不示弱。
“只要我将你和春子的事对牛三筋一说,你肯定没好果子吃。”牛太锋继续逼迫。
“你连自己兄弟都要拉下水,真不是人!再说,三筋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鬼话?”
牛太锋说:“不是我要拉兄弟下水,而是你逼我这样做的。”说着,从容不迫地从裤袋中取出一张纸条,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春子写给你的,本来要交到你手中,看来我得请三筋转交才行。”
“什么?春子写了什么给我?”杨丹闻听赶忙过来夺,但没有成功。只听牛太锋说:“你抢是抢不到的,但我可以念给你听。”然后拿到灯下照了照,念道:杨丹,谢谢你对我的好,你打的毛衣我收下了,一万块钱我却不能全收,特托付我兄弟送还九千块钱给你,望你好好过日子,再见。
杨丹听了,心里直骂春子大傻瓜、大笨蛋,钱托人退还了,干嘛还要留下字条,以至现在不可收拾。看着牛太锋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杨丹害怕了。因为当初给牛三筋治病的那一万块钱,牛三筋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娘家借来的,准备还给丈母娘家也是牛三筋同意的,而现在突然冒出个春子,说钱是他给的,他却只肯收下一千块,牛三筋能信吗?更何况字条上还说自己打了毛衣给他,牛三筋能不怀疑自己对春子的感情吗?
杨丹越想越沮丧,这字条一旦落到牛三筋的手中,就凭他的理解,他那脾气,自己哪还有活路!
这可在心里乐坏了牛太锋,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因为字条并非出自春子之手,完全是牛太锋苦思悯想中制造的最后一招杀手锏,是牛太锋仿照春子的笔迹写的,眼看就要奏效,他能不狂喜吗。
就在杨丹为此惶惶不安、失魂落魄之际,牛太锋立马采取了行动。牛太锋先是过去将杨丹抱住,亲了亲,见她并没有激烈地抗争,便用两手一把将她托起,急步向卧房走去。将杨丹放在床上时,她突然跃身下来,牛太锋唯恐她变卦,连忙拉住,却听杨丹说:“我去看看孩子,帮他盖件衣服。”牛太锋觉得在理,便让她到堂前去。
过了一会,还不见杨丹过来,牛太锋便出房门找她,只见杨丹正伏在孩子旁抽泣,甚是悲凉。牛太锋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说:“做了这一次,我便将字条还你,以后也不再来了。”
杨丹抬眼望他,已是满脸的泪,她说:“难道你还想没完没了不成?”
牛太锋苦笑:“算啦,就这一次吧。”
两人复又来到卧房,上了床。牛太锋脱下杨丹的衬衫,一对硕大的乳房呈现出来,由此更加激发了他的欲望。牛太锋埋下头去,对着乳头狠吸了一口,却没想到“哇”的一声,吐了杨丹一身。
杨丹使劲一推,喝道:“你干什么?”
牛太锋擦着嘴,说:“好腥。”
杨丹拿过一块毛巾,一面擦着自己光洁地上身,一面说:“大春还没有断奶,当然腥了,鬼要你吸啊。”
“没太注意。”牛太锋说着,又扑向杨丹。
杨丹也没有反对,只是口中说:“也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我比你老婆显老,皮肤也没你老婆的好,你何苦要这样做呢。”
“味道不同。”牛太锋边说边脱下杨丹的裤子。
“难道你喜欢这股腥味,那干嘛要吐呢?”
“嘿嘿。”牛太锋笑笑,不再答话,而是急于脱去自己的衣裤,提枪跃马,找准目标,迅速挺进……
完事后,杨丹让他将纸条交出,牛太锋也不敢耍赖,如约将纸条交了出来。杨丹拿在手中,看了看,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小小一张纸条,竟看出了人性的善良与丑恶。从字里行间,杨丹可以感受到春子对自己的那份情,尽管这份情在道德的约束之下呈现出来的只是友善,但带给她的是对春子深深地敬意和绵绵地怀念,而同为男人,牛太锋竟卑劣至此,不仅毫无道德可言,而且手段如此之下流。杨丹叹息了一声,点燃了纸条,望着升起的黑烟发出了一声声冷笑。
牛太锋穿着裤子时,听到杨丹的笑声也不禁有些凄然。他千算万算,但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牛太锋本以为,不论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某个男人一旦与她有了性关系,这个女人就基本上属于这个男人了,只要男人愿意,两人的性关系就可以长期保持下去。但在杨丹的身上,牛太锋失望了,他不论如何的卖力,杨丹始终没有表现出男女相交该有的兴奋和愉悦,既使在牛太锋高潮时有力射击的那一刻,杨丹仍在想着心事,神情凝重,冷如木石,让牛太锋好不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牛太锋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杨丹,见她没有一丝对自己的留恋,只好怀恨出门而去。一路上,牛太锋一直在琢磨杨丹到底是何许人,怎么不似传言中的淫荡和放纵,可她与烧窑师傅和小木匠的奸情却是众所周知的啊!还有,她与春子之间的关系难道是清白的?既然搞了这么多男人,那多我一个又何妨,何故要如此冷淡,难道是因为自己逼迫了她?可男女之事,男人素来是连哄带骗的呀?!
牛太锋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对杨丹充满好奇。可自己毕竟已经答应过杨丹,只此一次,那以后如何再接近她呢?就算厚着脸皮再去找她,但以她今日的态度,断不会妥协,那又将怎样?想着想着,牛太锋已回到了家中。
王菜花见丈夫从外面回来,收拾好床铺,让他睡下。牛太锋躺下后,王菜花也上了床,拉灭电灯后,便习惯性地将手搭在牛太锋的下身。
“你这东西上怎么粘粘的?”王菜花边伸手摸着边问。
牛太锋一惊,方知自己与杨丹做爱后既没有洗一洗也没有擦干净,犹豫一阵后,他解释说:“我刚在外面跑了一圈,出了汗,所以粘粘的。”
“出汗了也不说一声,还好意思睡,起来,你是再去洗个澡,还是我去打水帮你擦擦?”
牛太锋懒得动,便说:“你打水来帮我擦擦得了。”
王菜花打来水,一边帮牛太锋擦澡,一边用鼻子闻着什么。牛太锋感觉不对劲,心想,坏了,这娘们不会寻出些蛛丝马迹来吧。便对她说:“别擦了,我自己提桶水到外面冲冲去。”
“还是擦擦算啦,这水不太热,外面又起了风,会着凉的。”说着,又边擦边用鼻子闻了闻,特别是对牛太锋那胯下的东西,总觉得不对劲。王菜花指着他下身说:“你这上面怎么有股怪味?”
牛太锋装着若无其事,说:“怪你妈个头,是不是几天没干了,心里痒痒的。”说着,不容分说,将王菜花一把抱起,扔到床上就干。这女人也奇怪,干了一阵后,不仅不再追问怪味是怎么回事,反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牛太锋不禁叹道:“不舍得一身累,换不来一夜安啊!”
第六十三章:相见不如怀念
春子离开高峰后,取道文州市,找到赵晶晶说了一下自己此后的打算,对未能帮上李唯一表示歉意。赵晶晶虽然很失望,但还是表示不会放弃,会一直等着李唯一重获自由的那一天。春子为李唯一有这样好的红颜知己而感到高兴,向她说了一通祝福的话后,重又踏上了去深圳的路途。
来到深圳,找到许仁义,又一起去看了牛芳玲,春子才开始思考自己在深圳的生存问题。许仁义说:“让你继续做保安着实可惜,而酒店又无其他适当的职位给你,不如发挥你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到报社去试试吧。”春子一听,顿时提上了精神,但想了一想,又泄了气,他说:“报社用的多是高材生,像我这种水平恐怕无立足之地。”许仁义不这样认为,“用人虽然讲究学历,但更注重能力,你既然有写作的能力,何不试一试?”春子说:“我写的多是抒发情感的文学作品,而报纸登载的多是新闻作品,不一样。”许仁义说:“你能写文学作品,我相信也能写新闻,只要你肯下功夫,不会有问题的。”说着拍拍春子的肩,“我对你有信心。就像当初我只会摆夜摊,现在不也能管理大酒店。”
春子想想也是,因此整理好自己写的一些文章,特别是那篇在深圳见报的《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都整齐地叠到文件夹里,然后搜集一些报社的地址,准备有针对性地登门谋职。
可是找了几家报社都碰了壁,包括那家曾发表他文章的报社,对方说欢迎他继续投稿,但并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春子不免有些灰心,许仁义见状,帮他分析道:“你找的多是大报社,人才济济,其实小报小刊有时更能够施展才能,你不妨瞄准这些报刊试试。”
春子听从许仁义之言,找到一家名为《市民生活报》的小报社,果然对方见春子曾在大报上发表的《对一个疯女人的深情怀念》的文章后很感兴趣,当即与春子谈待遇的问题。春子提出每月1500元的要求,对方几个头商量一阵后认为,春子提出的月薪要求并不过分,但必须试用三个月,试用期为1000元每月,试用期满后,保底工资为每月800元,再按发稿量计算奖金,每月2000元无甚问题,写得勤快的话,会拿到更多。
春子想了想,觉得对方开出的条件还算合理,便与报社签下了协议,从而成为《市民生活报》的一名见习记者。
该报走的是平民路线,以报道普通市民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为主,因此春子常被派去采写小人物的生活故事。这倒让春子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因为生活在都市底层的广大市民正是自己最熟悉的、最感亲切的面孔。春子乐于奔走,勤于笔耕,工作逐渐有了起色。而真正让春子大放异彩的一次报道,则是源于报社的一次大胆策划。
一天,春子被主编叫去,说报社准备推出主题为“走近都市边缘人群——按摩女的真实人生”的连版大型报道,让他承担主要的采写任务。春子起先很不乐意,他当然知道按摩女是哪类人群,平时躲还躲不及,现在要去接近她们,这不是勉为其难吗?但一想到牛芳玲,她曾经正是她们中的一员,难道连她也要嫌弃吗?其实,她们最是值得同情的一类人群,走近她们,走近她们的内心,或许能挖掘出最震撼人心的新闻,能引起各方对这一类特殊人群的关注和救助。
春子找到还在戒毒所戒毒的牛芳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牛芳玲起先也是不愿意配合,但经春子细说这样做的意义,方才答应在春子采写过程中提供帮助。她将以前做这一行的几个姐妹的号码给了春子,让他得以方便地找到她们、深入地了解她们。
经过一番努力,春子的采写任务终于完成了。由于春子注重对按摩女人生轨迹转折时期心理变化的深入挖掘,以及她们将出卖色相视作平常事后的内心世界的细致探寻,使得报道完全脱离了庸俗,而颇具思想性和社会意义,给社会各界以强烈的震撼,突破了以往报纸在普通市民当中的影响,一度成为政界、学界、商界讨论的热点。
效果出人意料地好,让报社的头儿们喜出望外,因此破例提前结束了对春子的试用期,将他录用为《市民生活报》的正式成员。这样,春子按规定就可以搬到报社统一安排的宿舍住,但却被春子谢绝了。
原来,春子至今仍不想搬出当初与戴子慧共同居住的那个叫巴登村的村庄,虽然为避免戴子慧找到他,春子已将原来租住的房子退了,但却没有搬到很远去,因为那里还留有他们的记忆。就在春子还沉浸在对戴子慧的绵绵思念中,许仁义找来告诉他:“那珠三角文化传播公司的欧阳江河来打听你的消息了,说有重要的事找你,我不敢说见到你了,所以装着什么也不知。”
春子愣了好一会儿,对许仁义说:“幸好你没有告诉他有我的消息,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哪会那么没有头脑。”许仁义说,“你与戴子慧之间的那段情缘已成为历史,我不想你再卷入他们家的恩怨纠葛了。”
春子叹息一声:“唉,其实我何曾想躲避他们,只是一想起在香港备受污辱的那一幕,我的心都碎了。我如果再与戴子慧交往,歹徒真的会将我与那妓女的录相刻录成影碟大量批发,那我还有脸见到她和她的家人吗,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其实没有这一遭,我也不太主张你继续与她交往,并非我有太强的门弟观念,而是你作为一个普通农家子弟,过惯的是普通人的生活,根本难以驾驭香港豪门的复杂情势,弄不好会身陷泥潭,自取其祸。像你这样认认真真地做着自己的事,虽不能荣华富贵,但也踏踏实实。”
许仁义的一席话,更加坚定了春子不再与戴子慧相见的决心。但在内心深处,却又时时牵挂着他们。“下次他们若再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你就顺便也打听一下戴子慧的近况,以及她老爷子的病情。”春子说,“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看来你还十分留恋着那个富家女,你啊!”许仁义的话意味深长。
春子说:“毕竟我做了她那么久冒名顶替的‘丈夫’,没有一点感情那是说不过去的,我当然希望她平安、幸福。”
许仁义点点头:“我明白。”
牛芳玲戒毒成功后,春子将她父亲受伤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牛芳玲听后很担心,接过春子硬塞给她的一笔钱,匆匆回高峰老家去了。
牛芳玲走后,春子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变化,连春子自己都弄不懂,以前对她是何等的挂牵,可自从与她在深圳相认后,那种感情竟淡化了许多,更多的是亲情、友情和责任。难道是因为她做过娼妓?春子下意识地摇摇头,那并非全是她的错啊!难道是因为戴子慧?一想到戴子慧,春子真的有些心绪不宁,那种思念,是心底里发出的渴望。
此后,又有人向许仁义打听春子的消息,其中包括春子曾在珠三角公司工作的同事吴青玫。她看上去十分担心春子的安危,对许仁义说:“春子被一伙匪徒劫持后一直下落不明,我们都很担心,你是春子在深圳的好朋友,不知道他来找过你没有?”许仁义摇摇头说:“已经有人问过了,我也很担心他,不知是伙什么人要劫持春子,他在香港又没有什么仇家。”只见吴青玫失望之余,露出欲言又止地神情,许仁义便追问:“难道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吴青玫沉默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回答。许仁义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并没有诚意找到他,就是我知道也不告诉你。”吴青玫一听,眼睛一亮,忙说:“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是董事长的家事,你如果见到春子,就告诉他,不要再担心会发生类似事件了,董事长已找出劫持者并制住了他们。”许仁义记起了春子的嘱咐,便问:“那董事长和他的千金还好吗?”吴青玫答道:“他们都好,只是都急盼着春子的消息。”说着,再问许仁义:“你真的没有见到他吗,那匪徒可是说早已将春子平安放回了深圳的啊?”“目前还没有,如果一有他的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许仁义只好这样回答。
听了许仁义的介绍,春子松了一口气,戴子慧父女俩没事他就放心了,至于吴青玫说的这是董事长的家事,春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会劫持自己呢?由于吴青玫并未向许仁义言明,春子也只能是猜测:也许劫持者真是戴子慧的追求者,他不想让自己与戴子慧相爱,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天傍晚,春子采访结束准备回到住处,在途经戴子慧以前租住的房子时,见一女子在几名男子陪同下正从屋里出来,然后钻进了停在门前的小车里。春子赶忙躲到巷子里去,因为春子一眼就认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牵肠挂肚的戴子慧。原来她真的找到这儿来了!春子心情极为复杂,他多想追上前去,唤一声:我在这里,却又不得不被现实所迫。她是天之骄女,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报记者,除非双方都疯了,否则绝无可能双宿双飞。“要是我一直失忆下去就好了,也许真能走到一起!”春子不禁感叹,“然而时过境迁,恢复记忆的自己,哪能继续扮演那本不属于自己的角色,既然如此,相见不如怀念。”
待戴子慧他们走远了,春子进屋找到房东太太,问:“刚才戴小姐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呀?”房东太太怔怔地看着春子,说:“原来你看见她啦,干嘛不叫住她?”“我,我?”春子吱吱唔唔说不清。只见房东露出顿悟状,说:“我明白了,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吵架啦?那戴小姐听说你来过,挺高兴的,可一听你将房子退了,从此没有再来,又挺失望的。”说着,房东太太又问:“有个疑问一直在我脑中解不开,刚才想问戴小姐又不好开口。”春子说:“问吧,没关系。”房东太太这才问道:“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尤其是那戴小姐,我觉得不一般。”春子不知如何作答,便反问道:“不一般?何以见得?”房东太太说:“上次听说戴小姐随一伙人坐小车走了,一直没有再看到她,你失魂落魄的住了一阵也走了,回来的时候便将房子退了,而现在,戴小姐又来打听你的情况,看她的装扮,她的坐驾,非富即贵。”春子想了想,答道:“她是一个老板的女儿,而我是一个穷小子,她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才将她接走。现在她估计是跑出来找我的。”房东太太点了点头:“哦,是这么回事,可惜啊!不过,你为何又躲着她呢?你们在我这里住的时候,看样子感情很好的呀!”春子叹道:“我们终归不是一类人,还是不在一起的好。”房东太太听后,沉默半晌,深有感触地说:“你说得也对,想当年,我是惠州山区的一个农家女,我先生是这里一个船厂老板的儿子,他父母看不起我是个山里的乡下女子,百般阻挠我们的婚事。后来我虽然嫁进了他们家,但他们始终没有真正接纳过我,更可气的是,包括我先生的思想也慢慢发生了变化,逐渐疏远了我,这不,我放着大别墅不住,偏偏住在原来的老房子,就是不想看他们一家人的脸色。”
经房东太太一说,春子才明白过来,以前总认为她丈夫是因为在外面做生意才很少回来,原来有另外的别墅住。
“还有更可恨的呢。”房东太太继续说,“我那两个小孩自认为是有钱人,一点也过不惯普通人的生活,你看,自我搬来这里住之后,只白天来玩过几次,至于晚上,我就更指望不上他们能在这里住一宿了,是啊,这里哪比得上别墅的条件好。”
春子只是听着,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房东太太要说的中心意思就是,人始终有贵贱、穷富之分,骨子里就有。这观点对不对呢?春子陷入深思。
第六十四章:再续前缘
为避免被戴子慧突然撞见,春子又准备搬到别处,但深圳住房很紧,租房也不易,好不容易找着了,却是两个房间的套房,价钱相对更高。春子咬咬牙,就当作还住在当初与戴子慧同居时的房子里,因为那也是套房,租金比这还高出许多。春子将床安放在里间,外间作客厅和餐厅用。
可牛芳玲从老家高峰县回到深圳后,竟要求与春子同住一屋,春子仍旧住里间,她住外间。春子不肯,说:“男女授受不清,我还是帮你再租过一间房吧。”牛芳玲面露不悦之色,“你关着门睡觉,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再说,深圳租房这么贵,另外再租不是浪费钱吗?”春子无奈,只好依从,将里间让给了牛芳玲,毕竟她是女孩子,哪能什么都暴露在自己眼皮底下。
其实这样也给春子带来了不少好处,比如由于牛芳玲的到来,洗衣做饭这样的烦琐家务就再也不用春子费神了,使他能更专心于工作。但是,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那种微妙感情却越来越不可回避。
终于有一天,牛芳玲首先挑起了这个话题。这是一个月色温柔的晚上,春子吃过饭、冲完凉,正用报社发给的手提电脑写着稿子,不想却被牛芳玲递过来的西瓜打断了,确切地说,是被牛芳玲若隐若现的胴体打断了。只见冲凉后的牛芳玲只穿条内裤外加半透明的薄衫,乳罩也没戴,轮廓分明突起的胸部,似乎在发出一个多情女子心底的召唤。
“吃完西瓜再写吧。”牛芳玲柔情地说。春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才说:“你,你把衣服穿好吧。”牛芳玲微微一笑,“我穿好了呀,这是今天刚买的,好看吗?”说着,故意挺身展露给春子看。春子连忙转过头去,咬了几口西瓜,“很甜,你忙去吧。”牛芳玲坐到离他不远处的他的床上,说:“该忙的我都忙完了,你呢,还要写多久?”“哦,一会就完,你先去睡吧。”吃完西瓜,春子又开始敲着键盘,故意不再理会牛芳玲。
写完稿子,春子见牛芳玲还没有进里间睡的意思,便问:“怎么啦,还坐在这儿?”牛芳玲见他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来到他的身旁,突然弯腰抱住了他的后背。春子挣了挣,没有挣开,但又不好用力伤了她,便说:“你这是怎么啦,有话就说,不要这样子好吗?”
牛芳玲仍旧抱着,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这,这……”被牛芳玲的双乳紧紧地帖着,春子感到浑身不自在,“还是松开再说吧。”说着,又用手挣了挣。
牛芳玲将春子松开,说:“你老婆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春子站起身来,在屋子内边来回踱着步,边对牛芳玲说:“我不想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所以没有告诉你。”牛芳玲拉他坐在床沿,“别来回走了,坐下说。”说着,自己也坐在他身旁。
“我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有,你爸出家做和尚了,也没有听你提起。春子,你真的什么也不想跟我说吗,要是以前,你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现在是怎么啦?”牛芳玲伤感地说。
春子不忍心见她如此,安慰道:“我不也是为了让你不替我担心吗。”
牛芳玲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怪你。现在你的老婆也走了,以后就由我来接替她好吗?”
“你,接替她?”春子怔怔地望着牛芳玲。
牛芳玲这时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春子,且用手勾向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你以前说过喜欢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春子垂着头。
牛芳玲又亲了一口他的脸,说:“现在呢,还喜欢我吗?”
“喜,喜欢,当然喜欢。”春子低声说道。
“那你亲我吧,抱着我吧,我想成为你的女人。”牛芳玲又朝春子靠了靠。
春子的表情却变得异常复杂,心情亦如是。牛芳玲是他少年时代最亲密的伙伴,长大后,亦都彼此深深地爱着对方,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娶牛芳玲为妻,可曾经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他又为什么怯而却步呢?
牛芳玲见春子仍旧无动于衷,便主动地抱着他,亲吻他,但始终没有掀起春子情感的波涛。就在牛芳玲拉春子的手按在自己没有胸罩遮挡的****上时,终于激起了春子的反抗,他抽出手用力将牛芳玲一推,说了句:“别这样,我好烦。”
这一句不要紧,只听牛芳玲“哇”的便哭出了声,春子劝了好一阵都不顶用。只听牛芳玲边哭边说:“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呜,呜,你以为我天生下贱吗,你知道我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对你这样吗,你变了,你不喜欢我了,呜,呜……”
春子好言劝道:“不是的,只因想起家里发生的许多事,心情不好才这样,不是不喜欢你,别哭,别哭好吗?”
牛芳玲哪里肯信,继续哭述:“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嫌我身子脏,呜呜,只不过你一直忍着没说,呜呜,你嫌我脏才不肯亲我……”
春子拿来纸巾,递给牛芳玲,说:“真的不是你所想的,我喜欢你,怎么会嫌弃你呢,别胡思乱想了。”
牛芳玲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你真的不嫌弃我吗,那你愿意娶我吗?”
“我,我……”春子一时语塞。
牛芳玲见状,一切似乎都明白了,大叫道:“你让开。”说着,起身跑向里间。
春子连忙追过去,不想门已被她反锁。春子只好在外面继续开导,但牛芳玲一点也听不进去,在里面大哭不止。
第二日清晨,春子睁开惺松的眼,发觉自己靠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单。再看里间,房门大开,里面寂静无声。春子慌忙起身寻找,再也看不见牛芳玲的身影。“完了,芳玲走了,她被我气走了。”春子心中连连叫苦,“她会去哪里呢,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
春子跑出门去,到牛芳玲可能去的地方四处找寻,可一点她的踪迹也没有。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报社打来的,说有一个重要采访任务,叫他先到办公室去。春子无奈,只好暂时放弃寻找牛芳玲。
一星期过去了,仍然没有牛芳玲的消息,让春子好不挂念。他一次一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伤牛芳玲的心,难道她还不够苦吗?为什么不让她开开心心的,难道自己真的不再爱她了吗?
春子始终无法理清这些问题,只有在心中乞求上苍保佑牛芳玲平平安安的,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深圳的夜生活很丰富,但春子很少去放松,直到报社安排他做一个反映都市夜生活的专题时,他才奉命外出。
高分贝的音乐,炫烂的灯光,疯狂的男女,仿佛整个时空都在旋转。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春子还真有点不适应酒吧迪厅的环境,早呆不住而出门了。
有天晚上,春子来到一家叫“动感特区”的酒吧,刚与别人搭上话,便被一伙男女疯狂地尖叫声给打断了。春子将目光转向他们,原来是一伙穿得红红绿绿的男女青年在玩摋子,输了的大口喝酒。春子淡淡地笑笑,不予理会。可就在他们几个喝成烂泥被同伙搀着出门时,春子猛然发现其中的一个女子很像牛芳玲,因此赶紧跟了出去。
“阿咪,你喝醉了。”搀扶着模样像牛芳玲的那个长发男子说。
被唤作阿咪的那女子有点语无伦次,说:“喝醉了又怎样,今朝有酒今朝醉嘛。”说着,“哇”地吐了一地。
春子跟在他们后面,发觉那阿咪虽然身高和牛芳玲无二,但言谈举止却相差甚远,所以不敢上前去问询。当走到一辆小车旁,那扶着阿咪的长发男子向他的同伙招呼道:“你们先走吧,我和阿咪到车上谈点事。”只听一个同伙说:“去,有事,还不是那回事,小心点,可别闪着腰哟。”长发男子并不答话,连扶带拖将阿咪拉到车子里了。
春子本欲离开,但仍对那叫阿咪的女子心存疑虑,更何况二人上车后并未开动车子,便小心翼翼留在那车子的附近,想探个究竟。
过了一会儿,原本静止的车子突然摇晃起来,春子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只知那酷似牛芳玲的女子喝得烂醉。“别不是在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春子想,“不行,得阻止那男的乘人之危。”
春子大步走了过去,见里面漆黑一团啥也看不清楚,便用力地敲打着窗玻璃。可车里一下子变得毫无动静。春子奇怪了,明明两人在里面闹腾,怎么突然悄无声息?春子走到车的前面,伸过头去,通过贴近前面的玻璃终于发现,那男的正光着屁股扒在女的身上。
“找死呀你?”那长发男子见有人故意打扰,迅速提上裤子,打开门跳下了车。
“对不起,我想打车。”春子紧张地说。
“打你妈个x,我这是出租车吗?”长发男子怒斥春子,“你打车探头探脑干啥,想偷车呀?”
“不是,我以为司机打磕睡了,所以想仔细瞧瞧,好叫醒来开车。”
这时,车里突然传出那女的声音:“来呀,干啥去啦,春子,来呀……”
“春子?!”听到车里传来自己的名字,春子大吃一惊,这不是牛芳玲吗?他立即跃到车门口,朝里面望去。
“干嘛?你找死呀!”长发男子准备掀开春子,不想被春子一手推开了。春子探头进车里一看,那散着头发靠在车座上的女子正是牛芳玲,只见她迷迷糊糊地念叨自己的名字,前胸敞开着,裤子也褪到了大腿部位,其状秽乱不堪。直看得春子怒火中烧,伸出手用力去拉牛芳玲,并喝道:“你起来,起来!”
那长发男子岂容春子破坏他的好事,拉住春子的胳膊就往外拖,将春子拖出车后,当胸就是一脚,“你小子是不是活不耐烦了,敢动我的女人。”
春子强忍疼痛,指着车里的牛芳玲说:“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要碰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的朋友?怎么不说是你妈?”长发男子并不肯罢休,“你给我滚。”
言语不和,二人又动起手。那长发男子毕竟没有春子高大,力气也小,终于敌不过,便操起手机,准备叫帮手。幸被春子及时发现,一把夺过手机甩在地上,顿时摔个稀烂。长发男子见势不妙,立即撒腿就跑。
春子怕他找来同伙,赶紧到车里叫牛芳玲。春子见牛芳玲还不醒,用力甩了她两个耳光,终于将她打醒。春子也来不及向她解释什么,待她稍作穿戴后拉起她就跑。到了大街,迅速拦了张出租车逃离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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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要带我回来,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呜呜……”回到春子的出租屋,牛芳玲又眼泪汪汪地哭个不休。
春子气极,骂道:“好啊,我不带你回来,你还做你的阿咪去,做人家的胯下猎物去。”见牛芳玲哭得更凶了,春子有些心软,说:“不是我有意要伤你的心,但你干的这事确实让人接受不了。”
牛芳玲哭述:“你不要我了,我能到哪里去,还不是找以前认识的人吗,我是说了不再干那一行的,谁知他们有意把我灌醉,要干那种事?呜呜,你都看见了,我更没脸见你了,还是让我走吧。”
春子看着她的可怜状,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当年,她是一个多么纯情善良的姑娘啊!“只要你振作起来,我不会再怪你的。”春子说。
“不怪我有什么用,你永远不会再喜欢我了。”牛芳玲继续流着眼泪。
春子沉吟了一会,对牛芳玲说:“只要你重新做人,我们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牛芳玲用惊异地目光看着春子,眼里亮光闪烁,但仅仅一会儿,又归于了黯淡,“你难道不会在意我曾经做过什么吗?你在骗我,我们没有将来了。”
春子认真而严肃地说:“我怎么会骗你呢,想想我们这些年都不容易,都是命运在作弄人,我们都受够了,难道不应该有新的开始吗。只要我们都忘掉过去,珍惜现在,就有可能创造出新的未来。”
看春子的表情,似乎没有骗自己的意思,牛芳玲感到无比的欣慰,似乎所有的委屈和苦难在顷刻间都灰飞烟灭,眼泪顿时有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怎么啦,怎么哭得更凶了?”春子不解。
只有牛芳玲知道此泪与彼泪的不同,这是感激的泪、幸福的泪、希望的泪。
第六十五章:身不由己
春子请许仁义帮忙,让牛芳玲到他所在酒店做了一名服务员,自己则继续在《市民生活报》当记者。日子就这样在平稳有序中进行。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春子采访完一名为救治白血病孩而卖房卖血的继父后,兴冲冲赶回报社,准备将他们的感人事迹向领导汇报,可就在回报社的一条巷子里,春子被一伙人拦住了。
“就是这小子,那天不仅破坏我好事,还和我动手。”
春子一看,朝他嚷嚷的正是那个想占牛芳玲便宜的长发男子,心想,坏了,这厮是寻仇来了。“各位兄弟,我想这其中有误会,先别急着动手。”春子赶紧向他们解释。
“误什么会呀。”长发男子说,“你寻你很久了,今天别想跑。”
说话间,几个打手已向春子扑过来了。春子连忙躲闪,一边说:“各位兄弟别冲动,你们听我说。上次那女孩是我老婆,你说我能不拉她回去吗?”
“什么,你老婆?那娘们竟然结了婚?”长发男子惊奇地问。
“是啊,她背着我出来混,我是想教训她的,不想和你发生冲撞了,真是对不起。”春子想用言语说服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算你老婆又怎么啦,撞到我龚长毛手里,就是你老娘你也得忍了。”长发男子蛮横地说。旁边几个打手也附合道:“你知道我们长毛哥是干啥的,司机!”见长发男子瞪着自己,几个又连忙补充:“特区最有势力的梁老大的司机,懂吗?”
春子闻听,转头就向后跑。对方见状,一边叫嚷着:“别让这小子跑了。”一边撒腿就追。就在春子快跑出巷子时,终于被他们追上了。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将春子按在地上轮起拳头就揍。巷子里虽有几个行人,但见这架势,都慌忙躲开了。
春子孤立无援,只得边用双手护着头部,边喝斥道:“你们不要乱来,我可是报社记者,我一定会将你们登报的。”
“记者?哈哈哈,不就是个耍笔杆子的吗,我把你的手打断,看你还能不能写。”说着,其中一个打手捡起路旁的一根木棍,高高举起就要朝春子扫去。
春子吓得眼睛都闭上了,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断喝:“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棍子总算没有打下来,春子以为是幻觉,但当他睁眼朝前看时,不禁大吃了一惊,正向自己走来的那人竟是戴子慧,紧随其后的是吴青玫和一名不曾见过的男子。
“昌哥。”戴子慧扑向春子,抚摸着他的脸说,“你疼吗?”可旁边的打手们按耐不住了,准备掀开戴子慧,不想被戴子慧带来的那个男子挡住了,“谁敢动我家小姐。”说着,与那几个打手们交上了手。
那叫龚长毛的长发男子喊道:“都给我停下。”见几人终于住手了,又说:“你们是什么人,敢干涉我们的事。”
吴青玫接过他的话,指了指浑身是伤的春子:“他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你们干嘛要打他?”
“未婚夫?”龚长毛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春子,心想,怎么又成了这女人的未婚夫?不过,这女人好像有些来头。“小姐,小姐的乱叫,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龚长毛问。
“干嘛要告诉你。”吴青玫说。
“不说,好,你们都别想轻易地离开。”龚长毛挥挥手,示意打手们行动。
“你们谁敢。”戴子慧身边的那男子喝道。但打手们不听,纷纷围过来。这时,只见戴子慧站起身来,对龚长毛厉声说道:“别仗着人多我们就怕你,到时可别后悔就行。”
龚长毛听出了弦外之音,仔细观察起戴子慧,特别是那停在一旁的高级轿车。他是帮人开车的,阅车无数,这么高档的车他从没开过,但他认识这车的牌子:林肯。
“你说,你是谁家的小姐?”龚长毛问。
戴子慧不予理会,吴青玫却接过了话:“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小姐是香港华财集团公司董事长戴安陆的女儿,深圳也有他们家不少产业,是不是还想跟我们过不去呢?”
“戴安陆?”几个打手一愣,但随即大笑,其中一个指着戴子慧说:“你是戴安陆的女儿,我就是李嘉诚的儿子。”“我是霍英东的儿子。”另一个说。
“别吵啦。”龚长毛喝住几个打手,然后笑脸对戴子慧说:“我信你,也决定给你面子,放了你的未婚夫。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带这么多兄弟出来,大家也不容易,你多少要让我对他们有个交待吧。”
戴子慧说:“什么意思?”
龚长毛伸出手指来,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休想。”戴子慧身边那男子说道。
龚长毛冷笑:“虽然你们大有来头,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可是梁老大的手下,在这珠三角地区,不管什么人,多少还要给他老人家三分面子。”
“你要多少?”戴子慧说。
龚长毛伸出一只手:“就这个数。”
吴青玫说:“5万?”
龚长毛摇摇头,说:“这也太跌戴小姐的身份吧。”
“50万?”吴青玫吃惊地问。
龚长毛仍摇摇头。
“难道是500万?”吴青玫眼睛瞪得大大的。
龚长毛果然点头称是。
“这是一伙强盗,别理他。”春子忍不住起身骂道,“5块钱都别想,凭什么给你们钱。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别瞎嚷嚷。”龚长毛环顾了四周,“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呀,警察能每时每刻都保护你吗,如果不给钱,我的兄弟随时会找你们麻烦。”
“我答应你。”戴子慧的话让大伙一愣,春子想说什么,被戴子慧摆手制止了,她对龚长毛说:“但我现在没有钱给你,明天吧,明天请你们的梁老大亲自到华财大厦去取。”
“为什么要老大亲自去?”龚长毛说。
戴子慧说:“既然你们老大是个人物,我就想要他一句话。”
“什么话?”
“只要他出面说一句不再找我们的麻烦,钱就是你们的,否则,你们就是打死我也得不到钱。”
戴子慧的话让龚长毛左右为难,走到一边与一个小头目合计去了。“我们现在人多,跟他们打起来是能赢,但捞不到什么好处,要不就依了他们,让老大带人去取那500万,老大肯定也愿意,说不定还能分咱们不少。”听了小头目的话,龚长毛拿定了主意,走到戴子慧跟前说:“好吧,但你必须写张欠条给我,否则老大怎么肯信。还有,地点不能在你们华财大厦,就改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吧。”
“那好。”戴子慧拿出纸笔,写了一张500万元的欠条给他,说:“明天中午见。”春子再也忍不住,跑去拖住龚长毛,“真是妄想,把欠条拿来。”龚长毛看了看戴子慧,说:“这算怎么回事,刚刚说好的。”
戴子慧便朝春子使眼色,说:“让他们走吧。”
春子无奈,放了龚长毛。
戴子慧叫与自己一起来的那男子:“李杰,走,载春子到医院去看医生。”那叫李杰的男子答应一声,请春子、吴青玫和戴子慧一一上车,然后开车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医生在戴子慧要求下,开了间高干病房为春子打点滴。戴子慧安排吴慧贤和李杰出去了,待医生护士清洗包扎完伤口,帮春子挂好点滴出了门,病房内只剩下她与春子二人。
戴子慧抱着春子的头说:“找你真是好辛苦啊,没想到一见到你时你竟伤成这样子,你怎么会与那种人结怨呢?”春子说:“一言难尽,待会慢慢告诉你。对了,今天多亏有李杰在,他真是好身手。”“怎么,就不多亏有我啊?”戴子慧笑笑,“他呀,他是我爹地的保镖,能文能武,当然不错啦。”春子问:“你爹地还好吗?”戴子慧说:“他还好,只是挺惦记你的,我这次来深圳找你,就得到了他的同意,还派了功夫最棒的李杰保护我。”戴子慧用手捧着春子的脸端详了一会,接着又抚摸着他脸上的伤,不禁落下泪来,说:“昌哥,你受苦了。在香港绑架你的那伙人已经查出来了,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置他们,因为主使人是我表哥段恩义。”
“你表哥?”春子大吃一惊。
“是啊,他坏透了,他为了威胁你离开香港,竟使出那样的手段,简直不是人。可我爹地又不忍心将他交给警方,只是解除了他在公司的职务,以示惩罚。”
春子担心那录相带,急问:“你在他那里看到了什么带子吗,就是光盘呀?”
戴子慧突然不言语了,红了脸,半晌才说:“他敢不交出来吗,只是你也太那个了,那样一个女人,你也肯上?”
“我……”春子羞愤不已,“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吗,我也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软弱,所以无脸见人,更不敢见你。”
“算啦,都是我那表哥作的恶,我又不会怪你。”
“你表哥是不是很喜欢你,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戴子慧叹息一声:“我也实在弄不太明白,听我爹地说他是鬼迷了心窍,怕你娶了我后将财产都夺去了。其实,照我爹地的意思,即使我没有嫁人,也不会将财产交给我姑和我表哥他们替我监管,我爹地不信任他们。”
听戴子慧的意思,好像知道她父亲时日不多,春子便故意询问:“你爹地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别人监管自家的财产?”
“难道你会不知,我爹地患了重病。”戴子慧垂下泪来,“我以前毫不知情,老惹他老人家生气,是我不孝。”
“原来你都知道了。”春子说。
“是爹地自己告诉我的,他说你也知道,要我振作起来,找到你后,一起继承他的事业。”说着,戴子慧大哭道:“我真的好怕,一次一次告诫自己要坚强,可噩梦常常将我惊醒,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孤独。现在好啦,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踏实吗?所以我答应给那伙无赖500万元,尽管他们打了你,可若不是他们一伙人围追你,我现在都找不到你,是他们的举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春子伸出手来替戴子慧抹去眼泪,说:“你难道真的要给他们钱?那可是一伙流氓啊!”
戴子慧掏出面巾,擦了擦脸,说:“我答应他们的另一个原因也正因为他们是流氓,我怕不依了他们会节外生枝,这个时候,能找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怎么样我也不亏呀!再说,此事我已让吴青玫去找爹地汇报了,给是不给,怎么处理,爹地会拿主意的。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陪在你身边,让你把伤尽快养好。”
“可是你爹地也正病着,不是让他担心吗?”
戴子慧说:“我爹地那病虽然难治,但只要不发病还是精神挺好的,我又不懂经营,公司的事还不是他在打理吗,再说,我出门时,爹地一再叮嘱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及时告知于他。”
看着戴子慧那忧郁的神情,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戴子慧从小生在豪门,备受宠爱,最大的烦恼无非是儿女私情,哪里承受过今天这么大的压力。这压力来自可能失去父亲这个最大靠山的无助,来自传承家业的重担。怪不得现在的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这都是残酷的现实所逼啊!可是,自己能与她一起面对吗,能让她无助的负累的心有所慰藉吗?
不能。因为有另外一个女孩需要他,这个女孩就是牛芳玲。春子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答应牛芳玲的,当然不会忽视牛芳玲脆弱的心已不堪打击。那么,面对这两个人的呼唤,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春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戴子慧以为春子累了,拉过床单帮他盖上,自己则支着腮看着他,回忆与他在一起时的往事,是那么温馨,那么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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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手机铃响,打破了沉默。春子睁开眼睛,从腰间取出手机一看,是牛芳玲打来的,不知是接还是不接,左右为难之际,戴子慧说:“干嘛不接啊?”春子只好按下了接通键,只听牛芳玲在电话中说:“春子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在煮你喜欢吃的墨鱼汤呢。”春子说话不太利索:“我,我在一个采访对象家里,他们留我吃晚饭,你,你自己吃吧,好,好,我可能要到很晚回来。”说着,将手机挂了。
“在和谁说话呢?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她在等你吃晚饭吗?”戴子慧敏感地问。
“哦,是,是报社的一个同事,我们约好在一起吃晚饭。”
“那你怎么要骗她在采访对象家里吃饭,而且还说要很晚回去,你们住一起吗?”
“我……”春子一时语塞,“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住一起,她要问,我就随便说说。”
戴子慧看了看春子,若有所思,问:“你在报社当记者多久啦,从香港回来就在做吗?”
春子说:“我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就一直在这报社做,快半年了。”
“回湖北宜昌啦?家里人还好吗,下次也带我去看看,我这个做人家儿媳的,还没有尽到孝心呢。”
“湖北宜昌?”春子过好一阵才想起戴子慧曾说过高昌的老家是湖北宜昌。“唉。”春子长长叹息一声,心想,戴子慧还一心把自己当作她的准丈夫高昌,一心要扮演她作为人妻的角色,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自己还要一直隐瞒下去吗?
“怎么啦?”戴子慧见春子在发愣,觉得奇怪,“你家里人是不是不欢迎我去啊,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呀,没有理由不喜欢我的。”
听戴子慧这样一说,春子真忍不住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不是高昌,你的高昌早已经死啦,我是来自高峰县的牛春早,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等着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春子实在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他不想戴子慧再经受伤害,何况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非同小可。因为春子清楚地明白,戴子慧是一个心理受过创伤以至精神变得不正常的人,按常人的说法,是一个不能接受失去心爱之人的事实,而发疯的女人。她偏执地认为高昌活着,认为自己就是她的丈夫高昌,如果自己突然坚持说不是了,她会怎么样?春子想不到,也不敢想。
打完点滴,戴子慧要带春子到她在深圳的别墅住,春子却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戴子慧想想也同意,只是要求与他一起去。这可把春子难住了,因为有牛芳玲在那里。春子想,这两个女人一见面,事情就变得十分复杂了。“还是去你别墅吧。”春子自感已身不由己。
“好的。”戴子慧笑吟吟地答应一声,叫来保镖兼司机李杰,一起开车赶往她位于深圳洪湖畔的别墅。
别墅虽不及香港的豪华,但也相当典雅精致,外围是大花园,主楼入户挑高至二层,5米层高让客厅尽显尊荣大气,二、三层层高均为3.3米,大度而舒适。参观完书房、衣帽间、景观露台、卧室、休闲厅、小酒吧、餐厅等室内设施,保姆已将晚餐弄好,春子被戴子慧拉着手,坐在了长条型的大餐桌上。
春子问:“怎不叫李杰一起来吃?”戴子慧笑着给春子夹菜:“你还怕他饿着呀,他与那些工人们在一起用餐。”春子看了看在周围伺候的佣人们,不下五、六名,心想,这豪门的生活真让人难以接受,仅戴子慧一人在这暂住,竟安排了这么多人为她服务。
吃过饭,戴子慧的父亲戴安陆打来电话,说他已对梁老大的手下敲榨500万的事作了安排,让戴子慧放心,同时吩咐她待春子的伤好些后,即刻接到香港去见他。
春子听戴子慧一说,心里烦透了。但眼下更窘迫的事情是,戴子慧要拉他去休息了,这该如何是好?是继续扮演她丈夫的角色,还是做回自己,已成了春子不容过多思索急待抉择的事情了。
第六十六章:两个女人的情爱围堵
牛芳玲久等春子不回,打他手机又不通,因此无法入睡。牛芳玲以前和朋友一起到网吧上网玩过,她见春子的手提电脑就放在床头,因此取来接通互联网以打发寂寞。牛芳玲在收藏夹里看到了“文州市新闻网”里的高峰页面,看来春子一直都在关注家乡的发展变化。
牛芳玲却并不关心这些,她将网页关了,打开qq登陆框,见上面有一个qq号记录,估计是春子的,出于好奇,牛芳玲想打开看看,但又苦于没有密码。牛芳玲试几次都错了,细想了一会,不禁灵机一动,她将春子的出生牛月日都输入进去,终于打开了他的qq。
春子的qq好友不多,仅十多个,而且大都不在线。牛芳玲正想关掉,一个叫做“亮晶晶”的网友突然跳出来打招呼了:“春子,你好啊!”牛芳玲见那头像是个女孩,便打开她的qq资料,上面没有注明真实姓名,年龄为23岁,女性,地址栏填的是中国。
“你好,在干啥呢?”牛芳玲回复道。
“在家里上网,我现在好无助,爸始终不同意我的婚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婚事?牛芳玲一愣,春子难道与别的女人有了瓜葛,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那你是怎么想的?”牛芳玲问道。
“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自然不想放弃。”
经对方这样一说,牛芳玲更是心神不宁,可正要详细询问时,网络突然掉线,无法继续对话。牛芳玲急忙将电脑重启,但还是接不上网络。怎么办呢?她寻思着春子与这女人必有问题,因此开始查寻他们的聊天记录,可记录里面只有刚才的几句对话,并无其他。这更让牛芳玲生疑了,她想,是不是春子早已料到自己会看他的电脑,故意将聊天记录给清除了?不行,我得与那女子继续聊天,好套出更多的秘密。
打定主意,牛芳玲披衣出门,到大街上找寻网吧去了。可走了不少路,找到几家网吧,就是没有空位。怎么办呢?她来到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旁边,请他将位子让出,可男孩哪里肯让,说:“你没看见我又要过一关了吗,别吵。”牛芳玲见他打游戏那投入的劲,估计没戏。牛芳玲正要走开时,旁边的一个男孩说话了:“我可以让给你用,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付掉这上网费?”说着,狡猾地一笑。牛芳玲也来不及细想,连声答应,便坐上了那位子。
牛芳玲重又登陆春子的qq号,但没想到的是,那叫“亮晶晶”的网友却下线了。牛芳玲只得挂着qq苦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到她上线。牛芳玲想,对方是不是隐身了?便连发几句:“你好,你在线吗?”左等右等,对方始终没有动静,牛芳玲终于等不下去了。下线后,牛芳玲一结帐,方才发觉上了那男孩一大当。老板说:“他在我这儿上了两天网,上网费加上吃饭、饮料钱,共120元。”牛芳玲争执了一会,但却不得不掏钱付给他,因为自己上机时答应了老板,替那男孩付帐的。记得那男孩口口声声嚷着自己大姐、大姐,甜得很,没想到他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回到住处,牛芳玲心情更加难以平静,联想起春子对自己虽然关爱有加,但却始终不肯与自己亲近的事实,牛芳玲基本可以断定他爱上了别的女人,而今天出现在网络上的“亮晶晶”很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想到这,牛芳玲心痛极了。但为什么春子又答应和自己重新开始呢?牛芳玲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他为了安慰自己,可这终究是婚姻大事,他怎能骗人呢。如果不是出于真心,而只是权宜之举,到时不是伤人更深吗?
有一个细节让牛芳玲总是拿不准春子的心思。那是一天早晨,牛芳玲见春子起床后拿着几件衣物要自己去冲洗,便伸手抢了过来,对春子说:“不是说了你的衣服由我帮你洗吗,干嘛要自己动手?”春子却说:“你要做早点,我自己能行。”说着,要将衣服夺回去。牛芳玲哪里肯依,说:“稀饭在锅里煮,我一会就洗好。”
来到水笼头旁,牛芳玲打开衣服,只见一条内裤搂成一坨夹在里面,摊开来一看,方才发现上面的大块精斑。牛芳玲回过头去,见那春子一脸尴尬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牛芳玲当然不会不知道男人会有遗精的现象,但那却是对于刚刚走向成熟的少年而言,因为成年男子往往都能找到释放的渠道。可早已成年的春子却没有,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性生活了,所谓满则溢,他这是性能量始终没有排解的结果啊。想到这,牛芳玲喜忧参半,喜的是春子不像别的成年男子那样,即使有了妻子也不安分,也要到外面寻欢作乐,哪里会有一滴****多余;忧的是春子宁肯自己受罪,也对他身边的女人视而不见。我就这么不讨他喜欢吗?作为生活在春子身边的女人,牛芳玲面对他满是精斑的内裤,更多的是失落和沮丧。
牛芳玲从春子有遗精的现象可以看出,即使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但也没有发展到有两性关系的地步,而男人和女人没有性关系,又谈得上有多深的关系?就像自己和春子一样,即使曾经都深爱过对方,但由于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现在还不是存在莫大的距离,如果当初要是有了那层关系,肯定早睡在一张床了,还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吗。想来想去,牛芳玲决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到春子,用自己的身体让春子得到满足,从而栓住他的心。因为在牛芳玲看来,一向洁身自好的春子,如果一旦与自己有了性关系,两人的关系就牢不可破了。
春子与戴子慧住在别墅中,一晚上也没睡好。因为,春子对于戴子慧的热情已有些不堪重负了,一来是错位的角色让他很难继续扮演下去,即使自己也是真心喜欢她;二来是一想到牛芳玲还在等着自己,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你撞到我伤口了”“我这里也很疼”,春子只好用这些话来应付戴子慧的亲昵举动了。戴子慧哪能不心疼春子呢,见他这样一说,也就不再打扰,老老实实地睡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早晨,春子要去上班,可戴子慧却不让,说他的伤需要静养,哪能再去工作。春子还是坚持要去,他说:“我都是些皮外伤,消了炎,打了破伤风的针,上了药,经过这一晚的休息,已经没有大碍了。”说着,拍拍自己的胸,“你看,我这精神头多好。”“不行,你那工作不要再做了,我爹地等着你去香港呢。”春子摇摇头:“这工作我做得还挺顺手,我准备把他当作事业来追求,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你这哪叫什么事业嘛,一个记者而已,我爹地可以给你的,是百倍、千倍于你现在的舞台。”戴子慧的话让春子感到很气愤,他反驳道:“原来你也是以金钱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我做记者怎么啦,服务市民、为民请命,有什么不好呢?”
戴子慧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但也并非全错啊,舞台的确有大小之分,发挥的作用也有大小之别,你去了香港,其实不仅仅是个人拥有了财富,你还可以借助这财富为社会贡献更大的力量啊。再说,我需要你,我爹地也需要你,这些都不是你价值的体现吗?”
“可是……”春子想说自己并非高昌其人,不能做她的丈夫,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可是我对商界没有兴趣,我只想做一名小记者,和小老百姓打交道,关注他们的柴米油盐,反映他们的喜怒哀乐。你知道吗,上个月,我采写的一篇关于某条巷道年久失修、市民通行不便的报道引起了区政府的重视,一个星期就整修好了,那里的老百姓把锦旗送到报社来了,夸我是为民请命的好记者呢。”
“你这么有爱心,为什么不救救我呢,我不能没有你。”戴子慧眼泪又出来了,“你不想继承我爹地的产业也行,但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们这就去香港见爹地,把话说清楚,然后让他老人家作主,将我们的婚事给办了。”
“不行。”春子说,“我这里的工作还没安排好,也没请好假,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戴子慧问:“那你要到什么时候去?”
春子说:“等过些日子吧,我现在就去报社,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那好吧。”戴子慧说,“待吃过早点,我陪你到报社去,我还没去过你那家报社呢。”
春子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行,你这‘林肯’一开到报社,以后我这记者还怎么当呢,还以为我被你这个富婆包养了呢。”
戴子慧笑笑,说:“干嘛,我这个富婆不好吗?”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要不然我都不敢再见你了。”
“为什么?”戴子慧感到很奇怪。
春子说:“我与你这个香港豪门千金交往的事一公开,本身就是一个特大的新闻,以后我还怎么出去采访。”
“哦。”戴子慧终于明白春子的意思,她说:“那好,我不影响你的工作,但你也要早些将手头的事料理完,好随我尽快到香港去。”
春子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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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报社,春子将那名继父为救治白血病孩而卖房卖血的故事向主编作了汇报,主编听了也很感动,指示春子将新闻做深做透,大力弘扬真善美。
春子将采访而来的新闻素材作了一番梳理,如果要深入挖掘,全方位的报道,觉得还有补充采访的必要,因此又走上了一遭。
下午,春子采访结束后去了一趟办公室,向主编汇报了新的写作思路,便到了下班的时间。走出报社不远,春子突然发现前面竟停着戴子慧的那辆林肯车。难道她在等我下班?春子想,“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连忙躲到一家店铺里面。
伺机准备离开时,他腰间的手机却响了。“喂,春子,下班后快点回来,我在家等你。”打来电话的是牛芳玲。“你不是要很晚下班吗?”春子说。“今天我特意要求早点下班,我有事要问你。”“什么事?”春子一愣。“还是回来再细说吧。”牛芳玲说完,将手机挂了。
春子靠在门边瞅了瞅停在巷子里的小车,突然背对着出门,朝巷子的另一方向跑去。到了转弯处,春子倚墙回头一看,见车子仍停在那儿,便放心而去。
快到出租屋的时候,春子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戴子慧打来的。只听戴子慧在电话中说,她亲手烧了好几个菜在别墅中等他,可李杰却没有见到他,正在报社值班室坐呢,问他到底去哪了。
春子一听,原来是李杰驾着车子来接自己,这怎么办呢?就这样让他在报社干等吗?春子烦透了,他在电话中对戴子慧说:“我出门办事了,实在来不了,叫李杰回去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辛辛苦苦忙了半天,你连过来尝也不尝一口吗?”戴子慧生气地说,“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抽不开身呢?”
“实在对不起,我确实有事不能来,谢谢你的一番好意,谢谢。”春子只能在电话中连声道歉,不论戴子慧在电话中说些什么,也不论戴子慧的声音听起来是多么失落,他都没有改变主意,不仅如此,他特意将手机的电池下了。回到与牛芳玲共同居住的出租屋时,天已经明显暗了下来。
在出租屋里,牛芳玲同样亲手烧好了他爱吃的菜肴。春子看着她额头的细汗,想像着戴子慧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负她们二人爱的重托。
“好吃吗?”吃饭时,牛芳玲并非如春子所料的那样盘根问底,而是热情地为他盛饭夹菜。“你脸上怎么啦?”看见春子脸上有伤,牛芳玲又关切地询问。“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春子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反问牛芳玲:“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不重吧?”牛芳玲轻抚春子额角的纱布,忽而又发现了他胳膊上的肿块,心疼地说:“真是伤得不轻呢。”
春子若无其事地说:“轻伤,轻伤,已上过药打过针了,没事。”随后忍不住又反问牛芳玲到底有啥事要和自己说。
不想牛芳玲也说:“哦,不急,吃完饭再说吧。”
看牛芳玲不紧不慢的表情,春子不免心虚,“到底什么事呢?”
“你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我也是刚知道。”边说着,牛芳玲边收拾着碗筷。
感情方面的事?春子心里一紧。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昨晚和戴子慧睡在一起?
待牛芳玲收拾好碗筷,给他端来茶水,春子问:“你都知道些啥?”
牛芳玲平静地反问:“你是不是另外有了相好的?”
“这,你听我解释。”
“先不忙解释,你只说是不是。”
“是。”春子见无可回避,只好如实回答。“但这里面另有内情。”春子赶忙解释道。
可牛芳玲并不想听,只见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满眼的泪,她对春子说:“我不会再妨碍你们了,只要你觉得开心,我愿意成全你,从此不再打扰你。”说着,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春子见状,过去夺下她手中的衣物,“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明日了,这里不太适合我,我该走了。”
“你听我解释。”
“还是不用了,你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即使目前面临着一点点困难,但都彼此爱着对方,哪还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原本疑虑重重,但你现在也承认了,我不认也不行。”说着,牛芳玲擦了擦眼泪,“我本想开开心心的与你待这最后一晚,谁知,我还是这样不争气。”
“别这样。”看着牛芳玲伤心的样子,春子很不是滋味,他担心心地善良的牛芳玲会承受不住,动情地对她说:“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么坏,我虽然和她有一段感情,但绝不可能走到一起,我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我相当清楚,因此我曾经对你说的与你重新开始的话,绝非不负责任的谎言,我是真心想这样做的。”
春子的话也不知让牛芳玲产生了什么样的心理感受,总之她激动地投入了春子的怀抱。春子也不知是产生了什么样的心理反应,总之他突然感到身体里腾起一股热流,让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牛芳玲。
第六十七章:升职当天被开除
春子终于有力地冲击了自己的身体,让牛芳玲百感交集,望了望已然睡去的他,又不觉落下泪来。因为这种结果原本应该是真情所至、水到渠成,而春子却是由于喝下催情药物后才放马奔驰的。惟让牛芳玲感到欣慰的是,她在春子茶水中放置的那种催情药也并非可以完全迷失人的本性,因为医生曾对她说过,只有两个有情人在适当时候服用才能起到催情功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拿去服用并不顶用,看来,春子即使没有与她交欢之心,但也绝非对她无情无义,催情药物最终揭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这是牛芳玲的无奈之举,她想籍此栓住春子的心。
一觉醒来,春子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回想起睡前两人颠鸯倒凤的画面,不得不接受眼下的现实,他对牛芳玲说:“你已是我的女人了,总该踏实了吧。”
牛芳玲微微一笑:“我好像听说过有始乱终弃这个成语。”
此时两人已同坐在床上,春子伸手理了理牛芳玲的头发,柔情地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会好好待你的。”
“你的那个‘亮晶晶’怎么办?”牛芳玲想知道春子如何处理与另外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亮晶晶?!”春子一愣,“你是说哪个亮晶晶啊?”
“我也不瞒你……”牛芳玲将如何通过qq聊天了解到他与亮晶晶之间的故事说了一遍。“我也是太关心你了,所以上了你的qq,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可别怪我呀。”牛芳玲害怕春子生气,抱着他撒娇。
春子半天没说话,心想,真是挺可笑的,原来大家都会错了意。但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呢?春子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真生气啊,对不起。”牛芳玲再次向春子道歉。
春子摇摇头,“只要你下次不这样就行。”
“我知道。”牛芳玲想继续试探春子对‘亮晶晶’的态度,又说:“亮晶晶对你好像也是真心的,如果你让我退出,我不会有怨言。”
春子看了看楚楚可怜的牛芳玲,知道她口是心非,故意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去找‘亮晶晶’。”
话一出口,牛芳玲虽没有大哭大闹,却已是泪如泉涌。春子不忍,搂住她说:“我故意逗你的!这‘亮晶晶’是我以前同事的女朋友,和我根本就没有你所想像的那种关系。”
春子指的是李唯一的知己红颜赵晶晶。自春子离开高峰后,他一直保持着与赵晶晶的联系,包括通过qq了解李唯一的近况。得知李唯一刚被看守所释放,春子很为他感到高兴,但又不免为他们两人的婚姻感到忧虑,因为赵晶晶的父亲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一个坐过牢的人成为他的女婿,尽管他也要为李唯一犯罪负上一点责任。
听了春子的介绍,牛芳玲很是不解,她问:“你不是承认你确实和一个女人相爱了吗?”
“事到如今,我索性全告诉你吧。”春子说,“与我相爱的那个女人不叫‘亮晶晶’,而是叫戴子慧,她是香港富商的女儿,我们认识有两三年了……”
在牛芳玲的耳中,春子如同在讲述一段天方夜潭的故事。但她又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传奇故事发生在春子身上的事实。“那你真的舍得离开她吗?她可是有亿万身家的千金小姐啊。”牛芳玲故意问春子。
“不瞒你说,昨天因为一场打斗,我们又重逢了,晚上就住在一起,但我始终没有与她再次发生两性关系,却是因为你。”
“原来你是被人打伤的,还与戴子慧住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骗我?”牛芳玲望着春子,半信半疑。
“因为一时半会说不清嘛。”春子又说:“我既然答应了与你重新开始,就不会让你失望。”
“那她能接受这样的改变吗?”牛芳玲不无担心。
春子说:“我会想办法让她接受的,毕竟,我的确不是她真正所爱的高昌,真正的高昌死了,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所幸的是,她比以前成熟多了,比如昨天我在遇到一伙流氓围攻时,让我第一次领略到她的从容。”说到被流氓围攻,春子突然想起了被他们敲榨500万的事。“我得打电话向戴子慧问问情况到底怎样了,她可是因为我们才惹上那伙流氓的。”
“因为我们?我也有份吗?”牛芳玲不解。
“领头围攻我的就是上次那个想****你的龚长毛,没想到他挺有来头,是珠三角地区响当当的黑老大梁三伯的手下。”说着,春子开始拨打戴子慧的手机。
“你总算开机了。”接到春子的电话时,戴子慧还在生他的气,“有话快说,我不想再理你了。”
春子又连忙赔礼:“今天是我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们和那个龚长毛会面了吗,没有被他们敲榨吧?”
戴子慧说:“原来你关心这事啊,他们是一伙流氓,哪能不被他们敲榨?”
春子听了很着急,忙问具体情形,戴子慧却故意卖关子不说,除非春子晚上肯过去陪她。春子犹豫了好一会,见牛芳玲面露不悦之色,狠狠心没有答应戴子慧所请。
第二日早晨,春子与牛芳玲各自上班去。春子心中惦记被敲榨之事,便打电话请了半天假,准备打车去戴子慧的别墅,将情况弄清楚。可行至半路,的士司机一不小心,将从前面巷子里开出的一辆奥迪车给撞了。奥迪车上跳下一个人来猛拍的士的车门,把的士司机吓得直哆嗦。春子也为他捏了一把汗,仔细朝车窗外观瞧,方知这真是冤家路窄,车外站着的分明就是那流氓龚长毛。春子恨那龚长毛敲榨,忙跳下车去扯住他的衣服,喝道:“是你小子啊,还我500万块钱来,否则我报警。”
龚长毛一看是春子,出人意料地面带笑容,说:“原来是你啊,误会,误会,那天我们纯属是一场误会。”“什么误会?”春子说,“你敲榨我500万这么一大笔钱,能说是误会吗?”龚长毛说:“我那是乱说的,老大知道后骂了我一顿,不是一分钱没收吗!”
一分钱没收?春子疑惑不解。
春子放开手,想了想,难道是戴子慧故意骗自己,不像啊!因此问龚长毛:“你们会这么好心?”龚长毛冷笑道:“别故弄玄虚了,你们把行政长官、省长都请动了,谁惹得起啊。”春子看了看龚长毛,不像说假话,再说,也没有说这假话的必要。
“你这么有来头,干嘛坐出租啊?”龚长毛对春子说,“要不,我载你一程,以后咱们就是朋友。”
“那这怎么办?”春子指了指身边的出租车和站在车旁面如死灰的司机。
“算啦,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啦。上次因为一场误会,让你受了点伤,要不今儿个就算一笔勾销如何?”
龚长毛的话让春子颇感意外,看来戴子慧确实没有被敲榨,他说:“谢谢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是坐这的士去,后会有期。”说着,春子示意司机开车,自己转身也钻进车身。
的士司机看了看龚长毛,见他确实没有再追究的意思,方敢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车开动后,司机对春子说:“今儿个多亏有你,要不麻烦可就大啦。”春子说:“不就撞了一下保险杠吗,又没什么大碍。”司机摇摇头:“话虽如此,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他可是混的,如果不是和你认识,今天我非脱层皮不可。”春子笑笑,不置可否。
快到洪湖畔戴子慧的别墅,春子突然叫司机转头回去。他想,既然敲榨的事已经圆满解决,自己该放心工作才是,现在还跑到戴子慧这里来,已经不合时宜了。
司机送春子到报社,坚决不收春子的钱,还递给春子一张名片,说:“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以后如果想打车,尽管叫我,我免费送你到目的地。”春子接过名片,连声道谢。
来到办公室不久,主编进门笑吟吟地对春子说:“不是请了半天假吗,这么快就来啦?”春子起身答道:“事情办完了,所以就赶过来。”主编点点头,向春子招了招手:“到我办公室来。”
春子随后来到主编办公室,主编说:“你这半年多的表现,社里的领导都很满意,我们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准备提升你为专题部主任,负责一些重大选题的策划和采访安排,必要的时候,还由你承担主要采写任务。”
春子深感责任重大,说:“谢谢社领导的关心和信任,只不过,我怕自己水平有限,难以胜任。”
主编轻拍春子的肩,微笑着说:“相信自己,也相信社领导的眼光,从下个月开始,你就正式上任吧。有十来天时间,届时你额上的伤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争取以全新的面貌投入新的工作。”
春子抚着额上的伤,说:“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取下纱布的。”主编幽默地说:“以后出去采访可别摔着,不要再‘披红挂彩’回来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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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有意疏远戴子慧,让戴子慧很伤心。她不顾当初的约定,跑到市民生活报社,找到春子说:“不跑到这里来,我要见你都很难,你是不是有意躲着我?”
春子忙将戴子慧请到接待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春子说:“由于工作太忙,所以没有去找你。”戴子慧说:“你可以搬到我那里住啊,或者我到你那里住,这样不论你有多忙,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你不仅不肯随我一起住,就是连你住的地方也不让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春子语塞。戴子慧又说:“你答应我说会随我到香港去的,到底什么时候去?”春子说:“待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再说。”“我看你是一辈子也完成不了了。”戴子慧情绪有些激动,“你这样对得起我爹地吗?他那么看重你,得知被梁老大的手下敲榨的消息后,他怕你有闪失,不惜请出行政长官来出面协调,可是你却连去香港见他却不肯。”
“我不是不肯去见他,我是不能去见他。”春子显然也很激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戴子慧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春子方知失言,他当然不愿说出自己已有牛芳玲的隐情,便说:“报社已决定提升我为专题部主任,有很多工作要做,一时半会恐怕不能前往,望你向董事长解释,请求他的谅解。”
“你这是借口吧,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戴子慧说,“这总不至于耽误工作吧?”
春子心里不肯答应,但嘴上不好立即回绝:“你那里虽好,但我还不太适应。”
“不适应?”戴子慧惊讶于春子所说的话,“记得你以前陪我住在香港白房子里,不是挺开心的吗?”
可春子尽管无言以对,但始终没有答应戴子慧的要求,二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过了几日,戴子慧没有再来找春子,但主编却突然叫春子另谋高就,让春子大感意外——自己今天才正式当上专题部主任,什么工作都没来得及布置,怎么就被开除了呢?春子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主编只说是有读者来信反映他曾经采写的一篇报道严重失实,影响很坏,却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一篇。后在春子一再追问下,方知是报社的投资方——深圳民间文化产业总公司董事会的决定,社领导也觉得很遗憾,不知春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将老板给得罪了。
春子又一次尝到失业的痛苦,即使有牛芳玲在旁一再安慰他也无济于事。春子当然不会猜不到这其中的真正原因,一定是戴子慧在其中施加了影响,想到这,他的内心更加痛苦,无法接受戴子慧会对自己使用这种手段。
牛芳玲说:“看来她在想尽设法围堵你,直到你向她屈服,她真卑鄙。”
“不能说她卑鄙。”春子无意将戴子慧往坏处想,“在她眼中,我是高昌,她的准丈夫,她真心实意对我,而我一直在借故疏远她,其实是我对不住她。而她也只不过是想让我找不到忙于工作的理由,好陪她一起去香港见她父亲。”
“你原谅了她?”牛芳玲问。
春子点点头:“虽然我很难接受她所使用的手段,但我还是不怪她。”
“那你会随她一起到香港去?”牛芳玲又问。
春子摇摇头,并不答话,起身准备出门。
牛芳玲忙问:“你要去哪?”
“去找戴子慧。”
第六十八章:不可延续的旧梦
春子想找戴子慧说明一切事实真相,他觉得再逃避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给双方带来更多的心理伤害。
来到戴子慧别墅,正好遇上她与欧阳江河在客厅争吵什么,只不过见春子来了,二人方才停止说话。春子见气氛不对,问欧阳江河:“欧阳总裁,好久不见,你们刚才吵什么呢?”
欧阳江河苦笑:“你这小子,就知道你会跑过来,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我的事?”春子大惑不解。
“你是不是被报社给开除啦?”欧阳江河问。
春子一听,看了看在一旁不言语的戴子慧,气愤地说:“果然是你们。”
欧阳江河连忙摆手说:“你要是怪小姐就大错特错啦,刚才她还在骂我不该这样做呢。”
春子说:“你的意思是你搞的鬼?”
欧阳江河并不隐瞒,点头说:“我知道你总借口工作忙而疏远戴小姐的事后,气不过才和我那老朋友,也就是你们报社杨老板打招呼的。刚才向戴小姐说起此事,没想到她怪得我一头的疱。”
春子见戴子慧垂着头不说话,生气地对欧阳江河说:“真亏你想得出来,你认为让我失业了,就有助于我和子慧之间的感情吗?”
这时,戴子慧开口说话了,她竟为欧阳江河辩护:“不论欧阳做了什么,他都是为我好,难道你今天来真是兴师问罪不成?”
春子确实心中很窝火,但又不知如何发泄。欧阳江河见状,对春子说:“要怪就怪我吧,真不关小姐的事。她刚才虽然这样说,其实她一直在维护着你,怪我不该粗暴的将你的工作给砸了。”
“算啦。”春子叹了一口气,“我谁也不怨,今天来是想和子慧好好谈谈的。”
欧阳江河一听,觉得自己没有在呆下去的必要,便对戴子慧说:“小姐,要不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聚聚吧。”
戴子慧面无表情,也没有作任何表态,但在欧阳江河看来,这其实是默许让他回避。
待欧阳江河出去后,春子坐到戴子慧身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戴子慧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春子从中读出了忧怨和柔情,知道她的心情开始平复了,方才开口说话:“我今天来,并非你想像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即使是你出面将我开除的,我也不会怪你。”
戴子慧又以柔情地目光看了看春子,咬着嘴唇,还是没有说话。春子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一个你应该知道却又不敢让你知道的真相,但不论我说了什么,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什么真相?”戴子慧终于忍不住问道。
春子说:“你必须心平气和,我才肯说。”
戴子慧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春子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因此点头同意了:“有话你尽管说。”
春子迟疑了一会,但还是决定将自己不是高昌、高昌已死的事实真相告诉戴子慧。
“我其实不是高昌,我叫牛春早。”春子说。
“你说什么?”戴子慧惊讶地问。
“我,我是说你的高昌的确死了,我是另外一个人。”
“胡说,你怎么说自己死了。”戴子慧有些激动。
“我没有胡说,高昌的确死了,他从几十层高的楼上摔了下来,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长得像他而已。”春子继续说道。
“你简直疯了!”戴子慧叫了起来,“你说高昌死了,那你是谁?”
“我刚才说了,我叫牛春早,我是**省文州市高峰县人。”
“你用不着骗我,你不喜欢我了,也用不着骗我啊……”戴子慧突然站起身来,眼泪汪汪地对春子说:“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几个佣人跑了过来,想帮忙,却又束手无策。春子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扶着戴子慧重又坐在沙发上。春子说:“你冷静些,冷静些,我慢慢跟你说好吗?”说着,一面抱着她,一面帮她拭去眼泪。
待戴子慧心情平复了许多,春子继续说道:“事实虽然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说下去……”春子便将自己如何恢复记忆,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清楚高昌之死的事实真相说了一遍。
“我不信,我不信。”尽管春子说得有根有据,条理分明,不容质疑,但戴子慧还是不能接受高昌已死的事实,她口中念着“昌哥”的名字,悲痛万分,不禁昏死过去。
这可把春子吓坏了,赶紧拔打医院求助电话。
戴安陆闻讯也从香港赶了过来,得知春子向戴子慧说出了事实真相,大骂他毫无头脑、愚蠢至极。
戴子慧昏睡了两天两夜都没醒,而春子又被戴安陆排斥在病房之外,让春子好不心焦。
第三日,春子从吴青玫口中得知戴子慧刚刚醒来,方才舒了一口气。吴青玫告诉他,从香港赶过来的特护医生要求将戴子慧带回香港作进一步观察和治疗。知道戴子慧要回香港,春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提出再见戴子慧一面,却还是遭到了戴安陆的拒绝,只不过,戴安陆自己与他进行了一次会面。
戴安陆与春子谈话时脸色灰暗,嘴唇泛紫,春子感到很内疚,也很担心,他说:“我对不起你们,希望您保重自己的身体,戴子慧很需要您的照顾。”
戴安陆说:“事情弄成这样,真让我始料未及,我本以为你们重逢之后会有一个好的开始,所以没有听从医生的叮嘱,放心地将子慧暂时留在深圳,谁知,你竟然让她再次遭受这么严重的精神刺激,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真不知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你难道会不知子慧还是一个病人吗,她多么需要呵护。”
春子说:“向她说出事实的真相,原本是想让她结束心灵的煎熬,因为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春子将自己如何恢复记忆,如何重新做回自我的经过和想法向戴安陆简要说了一遍。春子坦诚地说到了牛芳玲,这个他不能不提的已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戴安陆叹息了一声,问:“你真的决定和那个叫牛芳玲的同乡结婚吗?”见春子点点头,戴安陆说了一句:“人各有志,你安心回去吧,子慧会没事的。”便要离去。
春子说:“我难道不能再见令千金一面?”
戴安陆回头看了看春子,说:“今生无缘,再见何益?子慧会得到精心照料的,你不用再牵挂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子慧回香港后,春子不免失魂落魄,牛芳玲当然可以看得出他对戴子慧余情未了,但无论如何,她成功了,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春子。接下来,牛芳玲要做的就是继续巩固战果,不断争取春子下最后的决心与她成婚。
可春子迟迟没有点头,尽管他们二人已经同睡一张床,但思念的煎熬时常让他夜不能寐,直到戴子慧托吴青玫送来象征结婚生子的鸳鸯枕和布娃娃,春子才如生命极限后的空荡荡——任由牛芳玲主宰他们的婚期而不作任何主张。
吴青玫告诉春子,戴子慧因祸得福,在遭受春子严重的精神刺激之后,竟然逐渐恢复了神志,不再偏执地认为高昌活着,这样虽然让她很痛苦,但至少她和常人一样能够接受爱人离去的事实。对于曾经充当过自己丈夫的春子,她表示深深地祝福。
“她难道就不想再见到我吗?”春子心中满是疑惑。吴青玫说:“相见不能相守,不如不见。小姐有这样的心境,说明她恢复得特别好,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这真是子慧说的吗?”春子仍感疑惑。吴青玫点头称是,她递给春子一张字条,春子认得是戴子慧的笔迹,只见上面写道:知道你做回了你自己,并且有了自己的真爱,我想我除了祝福,不应有二话,祝你们白头偕老。
春子拿着戴子慧的纸条,看着她送来的鸳鸯枕和布娃娃,呆呆地立在茶座好半天一动不动。戴子慧真的好了!春子心中暗叹:这真是奇迹!但神经恢复了正常就意味着对自己感情的疏离吗?春子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难以接受一向对自己情意绵绵的戴子慧竟然一下子变得这样洒脱。
吴青玫问:“你是不是还爱着子慧?”春子毫不犹豫地点头。“那你是不是不想和她分开?”吴青玫再问。春子起先是点头,一会又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因为你身边有另外一个不可舍弃的女人?”不等春子说完,吴青玫已接过话来。春子点点头。“那小姐的决定没有错。”吴青玫说。春子紧闭双眼,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是。”
吴青玫走了,春子发觉自己已是满眼的泪,但不知这泪到底是为谁而流,总之,春子感觉自己已被掏空了,曾经多情的心已燃成死灰,头脑一片空白。所以,当春子听牛芳玲再次提起结婚的事,他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
牛芳玲要的是结果,与春子结婚的结果,当这一结果终于要实现时,她除了喜悦并无其他。
看着牛芳玲整日开开心心的,春子当然不想扫她的兴,所以当她提出回老家拜见父母,然后举行婚礼的要求时,春子尽管心中不乐意,但还是表示同意。毕竟是婚姻大事,不通过父母怎么着也是说不过去的。再说,春子确实也想暂时离开深圳这个让他伤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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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春子和牛芳玲,其实在戴子慧的心中也充满矛盾。神志刚刚恢复正常的她,虽已接受高昌亡故的事实,但和春子的感情并未因此而完全消融。春子虽然是高昌的影子,但他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两人曾经共同拥有过美好的时光,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在戴子慧的脑中剔除。只不过,她知道春子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后,拿不准他心中所想,所以通过吴青玫对春子作最后的试探,没想到这样反而加速了他远去的步伐。戴子慧叹息,原来春子决心做回自我,包括已付出的感情,他竟然也要收回,这都是命啊!
戴子慧能如此开明地处理这件事情,戴安陆功不可没。为了能让女儿安然度过这次情感的危机,他把手头的许多工作都压下来,尽可能花时间陪伴着她,以慰籍那颗受伤的心灵。加上戴安陆请来的几个私人医生对她悉心治疗和护理,从而使戴子慧的情绪始终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医生说,假以时日,戴子慧的神志可彻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对于女儿的新生,戴安陆给予了厚望,他知道自己病情日益恶化的现状,春子走了,现在惟一可指望的就是女儿能够迅速摆脱心魔,迅速成熟起来,以继承他庞大的产业。为了这一目标,戴安陆开始倾注大量心血用于培养女儿经营方面的兴趣,提高女儿管理方面的水平。
戴子慧原本对做生意是毫无兴趣的,但她深知父亲虚弱的身体渐渐不堪重负,体谅父亲不忍看到事业无人继承的苦心,因此勉为其难,开始跟着父亲学习经营管理之道。
可戴子慧毕竟是一个多情女子,情感上的空白时常让她心烦意乱。高昌,这个给予她初恋甜蜜的人走了;春子,这个延续她初恋甜蜜的人也走了。这两个人的形象时而合二为一,时而各有千秋,在戴子慧的脑中时隐时显。但在她情感的记忆中停留最久的,还是春子,或者说只有春子,因为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完全像一个人一样驻留在戴子慧的心中。可是,春子走了,这个惟一可以延续她旧梦的人,带着另外一个女人走了,这对于戴子慧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只有将春子深埋心底,至少让所有关心她的亲人看不见那催人心碎的情伤。
第六十九章:劳燕分飞
回到高峰后,春子让牛芳玲先去老家牛磨村,征求她父母的意见,他自己则留在县城找好友李唯一。李唯一从看守所出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做任何事,正郁闷得慌,一见春子回来找他,当然喜出望外。
春子问起他的近况,特别是他和赵晶晶的婚事,不想李唯一情绪变得低落。春子便说:“赵老爷子也真是,你们都这样了,他还不肯成全。”李唯一却摇摇头:“其实最大的障碍已经不是赵晶晶父亲了。”“那是什么?”春子问。李唯一说:“是我自己。”春子不禁愕然。
李唯一告诉春子,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荒唐无耻,越来越感到自己根本无颜迎娶善良美丽的赵晶晶。李唯一说,赵晶晶的父亲极力反对并不能真正阻止女儿的出嫁,反倒是自己心理上有了不堪承受之重,成了彼此双方结合的最大障碍。“别的男人结婚能给予妻子幸福,而我却只能给她带来耻辱和不可预知的未来,你说我心里能过得去吗?”李唯一沮丧地说,“我现在除了有一身坏名声,什么也不是,我根本就不配成为赵晶晶的丈夫。”
春子说:“可赵晶晶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她在qq中对我说,她会极力说服她的父亲,即使父亲最终不答应,她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我只能有负于她。”李唯一叹息一声。
春子摇摇头,眼含泪花。他真的不愿看到一对饱经磨难的情侣最终劳燕分飞,可李唯一所说并非毫无道理,明知自己难以给对方幸福,却偏要结合在一起,也不见得是件好事。“那你打算怎么办?”春子问。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开创新的未来,成就一番事业。”李唯一说。
春子点点头,但又不无忧虑地说:“那赵晶晶怎么办?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忍心舍弃她吗?”
李唯一说:“说不上舍弃吧,我只想去开创一番事业,那样我才有脸面对所有的人,如果在我成功之后还能有缘与她走到一起,不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吗。到那时,我有了迎娶她的底气,她也会有嫁人的自豪与风光,那是多么值得期待啊。”
春子说:“话虽如此,但世事难料,你既不能保证你一定能事业有成,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感情就一定不会另起变化,只怕你和她都会抱憾终生。”
李唯一沉默了。
春子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也有这样的担心,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他太想脱胎换骨了,太想给赵晶晶一个完美高大的丈夫了。他能成功吗?春子只能向他报以祝福。
李唯一撇开自己的话题不说,问起了春子在外的一些情况。春子也不隐瞒,将自己的遭遇都一一告诉他,并对他说这次回来是准备和同乡牛芳玲结婚的。李唯一像听传奇故事一般听完春子的介绍,对于他最终选择与牛芳玲结婚,除了祝福也并无他话。
两人又说到了春子的前岳丈,也就是县委书记蔡学良。李唯一告诉春子,高峰县在蔡学良促进全民创业、加快推进工业化的指导思想下,经济建设突飞猛进。李唯一说:“他算是一位有作为的地方领导。”
春子说:“这些年我虽然人在外地,却也一直关注着家乡的发展变化,只不过通过网上了解得没有你所说的生动具体。”
李唯一说:“其实我能这么早从看守所出来,蔡书记是作了努力的。听以前在县委办的一个同事讲,蔡书记没少为我的事打电话。看来,他心理面是挺在乎你这个女婿的。”
李唯一的话像是触及到春子内心柔弱的部位,只见他的眼眶又潮湿了。“我知道他们两老一直视我如己出,即使蔡芬去世了,这种感情也没有改变,我真的一辈子都感激他们。这次回来,我很想去看望二老,却又怕无颜以对,毕竟我要娶另外一个女人为妻了。”
李唯一说:“蔡芬已去世这么久,你再娶一个,也是合乎情理的,我相信他们不会怪你。”
春子点点头,说:“那我明天去看望他们,顺便征求一下二老的意见,以示尊重。”
但让春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牛芳玲这时却突然改变主意,坚决不与他结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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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牛芳玲回到牛磨村见过父母,说自己要嫁给春子了,母亲虽不甚乐意,但见女儿主意已定,也就没有反对,可她的父亲牛双全却不同,不论牛芳玲如何解释,坚决不肯应允。
牛芳玲无奈,请母亲帮劝,但也无济于事,牛双全说,就是天会崩、地会陷,他们都不能成婚。牛芳玲不服气,责怪父亲放不下上一辈的恩怨,她决不会受此影响,一定要和春子在一起,并告诉父亲,她已和春子同居了。
牛双全一听,急火攻心,竟然昏撅过去,把全家人吓得半死。牛芳玲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良心何安,因此请来医生,默默守候一旁。
父亲总算是醒了,牛芳玲流着泪,恳请父亲原谅,也恳请父亲成全。牛双全瞪着虚弱的双眼,也没有再急于表态,只是让旁人都出去,他要与女儿单独谈谈。
牛芳玲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终于放弃了与春子结婚的念头。
春子得知牛芳玲决定不与自己结婚,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法相信这话是出自牛芳玲之口,因为要嫁给自己可是牛芳玲梦寐以求的呀!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主意,或者说你是故意试探我?我说过,我决定娶你,就一定会好好待你,放心吧。”春子说。
“知道你会待我好,但我还是不能嫁给你。”牛芳玲眼中含着泪花,继续说道:“我跑到县城来找你说这事,既不是试探你,更不是和你开玩笑。”
“可你总得有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吧。”春子急了。
牛芳玲擦了擦眼睛,定了定神,说:“我总觉得,你心里面始终装着那个富家女,我想我即使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不如成全了你们。”
春子一听,笑了:“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你是担心我不会真心对你啊,不会的,我娶你之后,决不会三心二意,我会让你幸福的。”
牛芳玲的眼泪又巴嗒巴嗒涌了出来,竟说不出声,半晌,才咬牙说道:“我已下定了决心,你不要再说了。”
牛芳玲要回牛磨村,春子想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也随她回到乡下老家。
见过家人后,春子硬着头皮来到牛芳玲家。毕竟两家以前有过很深的过节,如果不是因为牛芳玲,他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踏进牛双全的家门。
牛双全的身体看上去已大不如前了,是不是他那胯下的玩意被母猪吞食后严重损害了身体?春子不好问,也不想去问,他此来的目的是想知道牛双全如何看待他与牛芳玲结合,是不是他逼迫了自己的女儿,以至牛芳玲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牛双全并未表现出强烈的反对,他只是说,女儿的事由女儿自己作主。春子看看坐在一旁的牛芳玲,只见她拼命地抹着眼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对牛双全说:“你如果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不要在背后逼迫芳玲。”牛双全说:“我只是把该说的都说给她听,她不嫁给你,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春子又看了看牛芳玲,见她并不否认父亲的说法,便对牛双全说道:“你都对她说了什么?”牛双全说:“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我想我不必告诉你,只要是我没有逼迫她就行。”春子说:“听说你知道我和芳玲结婚的消息后昏了过去,你是不是以死来吓她?”牛双全说:“昏倒是真的,但我决不会以死来要挟。”春子又问牛芳玲:“到底是什么原因?”牛芳玲抽泣不已,说:“不要问啦,总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任何人的事,你回去吧。”
春子见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回到自己家中。对于牛芳玲的态度,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回来征求父母意见,也只是她出于对父母的尊重,即使她父母强烈反对,也不可能阻止她嫁给自己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春子想不出这螺丝到底是怎么拧的,也只好作罢。春子想,既然是牛芳玲自己的决定,他又何必再强求呢!
在伯父家吃晚饭时,春子并未告知此次回来所为何事,既然牛芳玲不与自己成婚,他也不想提及此事,可堂兄牛太锋却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比如问他怎么不再娶一个,这次回来做什么,啥时候走等,让春子好不厌烦,也觉得奇怪,这可不符合堂兄以往的个性。而且堂兄话里头流露出希望他别在家待太久的意思,让春子好生纳闷。
春子哪里知道,牛太锋心里正紧张着呢。
牛太锋借替春子还钱给杨丹之机,威逼她献出身体之后,并未因此而罢休,此后更是想尽设法潜入杨丹家中施加压力,占尽了她的便宜。此次春子回来,牛太锋担心杨丹会找春子说起那“字条”的事,春子肯定会因为伪造他字迹去行无耻之事而恼怒。至于春子会恼怒到什么程度,将事情闹到什么程度,牛太锋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他的当务之急就是防止杨丹与春子单独会面。只要没有单独在一起,这样的私密之事就不可能从杨丹的口中说出来。
吃过晚饭,春子与大伯闲聊了一阵,准备回家睡觉。不想牛太锋跑过来说:“春子,今儿个我到你那睡吧,想听听你在外面的故事。”
春子说:“吃饭时我不是说了不少吗,你还没听够呀?”
牛太锋嘿嘿笑道:“没听够,我睡你床上听会。”
牛树才见儿子那么想和春子睡一块,便说:“去就去吧,你们是堂兄弟,睡一块亲热亲热也行。”
春子听大伯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反对。只不过牛太锋老婆王菜花倒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但又不好说什么,否则人家会说一刻也离不开老公,惹来笑话。
走在巷子里时,春子压低声音对牛太锋说:“上次我走时托你将九千块钱还给我屋前的杨丹,你应该办得很妥当吧?”牛太锋一拍胸脯:“那还用说,兄弟我一分不少地给了她。”春子点点头,远远看着杨丹屋里的灯亮着,没说什么,来到自家门前,打开钥匙带牛太锋一起进了屋。
在屋里,春子以为堂兄会说起杨丹的事,因为堂兄一直怀疑他与杨丹关系暧昧,更何况那九千块钱还是托堂兄转交的,他能不对此事感兴趣吗?可出乎春子意料的是,堂兄缄口不提杨丹,也不问其他事,因此二人上床准备睡觉。
春子正要拉灭电灯时,窗门轻轻响起来了。春子猜想是杨丹在外,便到窗户旁打开窗门,问:“谁啊?”“是我。”听声音,果然是杨丹。“哦,是你啊,有事吗?”春子问。杨丹答非所问:“你今儿个回来的?一个人在屋吧?”春子看了看正高度关注这边动向的牛太锋,对杨丹说:“是今天回来的,太锋在这陪我聊天呢。”“他也在?”杨丹一惊,说:“也没啥重要的事,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要不我先回了,你早点睡吧。”
春子关上窗户,又看了看牛太锋,以为他会有话说,但过了一会,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便准备关灯睡觉。春子哪里知道,牛太锋为刚才的一幕长舒了一口气呢。牛太锋暗暗尽幸自己跟春子过来睡了,否则杨丹今晚非到春子这儿证实自己的那些假话不可。幸好,今儿个让杨丹找不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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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春子告别大伯、堂兄嫂,准备去净林禅寺看望父亲,然后启程奔赴新的征途。临行前,春子去了一趟牛芳玲家,见她情绪低落,无意外出,便只好自己上路。
春子的心情是沉重而复杂的。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深爱着牛芳玲,但毕竟二人同居了一段时间,并相约回乡完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要形单影只地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路上,春子坐在堂兄驾驶的摩托车上,饱览家乡的山山水水。
家乡的景色确实很美,花岗岩地质地貌与生态的完美结合,展示着无与伦比的自然风光,真是奇中出奇,秀中藏秀,美不胜收。但春子在美景中穿行时,也发现了一些不和谐音符。山清水秀之间,竟不时冒出一些工厂,而这些工厂生产排出的污水则在附近形成臭水塘,有的直接排入河中,一路散发着臭味。
春子面对此情此景很是担忧,心想,县委、县政府大力促进全民创业、发展开放型经济,也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啊。路遇行人,春子要求堂兄停下摩托,问这企业是哪里办的,路人答是从浙江引进的造纸厂。春子又问,这企业放在这里污染了环境怎么办?路人说大家都有同感,气味不好,但他村里家家户户都得了五六千元不等的好处,也就没话说了。春子闻听,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所谓有得必有失吧,春子这样想,但心理面还是有一点痛心。
到了净林禅寺,见到久违了的父亲,春子便叫堂兄回去。牛树人虽然尘缘已了,但见着了春子,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但当春子说到这次回来本是与牛芳玲结婚时,牛树人顿时变了脸色,后听春子说两人已分手作别,才又恢复了常态。
春子并没有注意到父亲表情的微妙变化,仍旧述说着自己的烦恼,他还说到了戴子慧,说到了那段让他心旌摇曳以至弄得心力交瘁的情感纠葛。
牛树人听后良久,才开口对春子说:“我曾经给过你两本经书,你可曾读过?”
春子一愣,心想,怎么说到经书上来了,但又不得不答,他说:“经书我收着,但没有时间读。”
“阿弥陀佛。”牛树人感到很惋惜,“怪不得你陷入烦恼的深渊得不到解脱。正所谓色不易空,空不易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你不应该太过执著,任何人或事都决非一成不变的,你不了解这样的‘空’性,就会徒添烦恼。”
但春子似乎还不能理解父亲所说的话,牛树人便说:“方丈净苦法师就在寺中,我领你去见见他,他的佛法修为已入化境,能把抽象的经文融进生活的实际,让你在轻松交谈中受到教益。”
到了方丈禅房,只见那净苦法师白眉白须,两眼烁烁有神,真有几分仙家的风度,但说起话来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净苦说:“小施主看上去禀性善良,和我佛家也有缘,不知有何烦恼,老纳或可帮你化解。”
牛树人便将春子的情感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不知方丈有何高见,春子洗耳恭听。
第七十章:老方丈面授禅机
方丈净苦法师听了春子的故事后,微微笑了笑,说:“小施主,你想作别戴子慧却情丝难断,想与牛芳玲结为夫妻却不能如愿,这看似复杂的情感纠葛,其实可归结为一句话:因缘和合而生、因缘散尽而灭,你只要理解把握了这个规律,烦恼自然减少。”
春子说:“但我不知道和谁姻缘未灭,和谁姻缘已断,我对自己的情感走向,乃至人生走向都充满迷茫。”
净苦说:“这个只有你自己作出判断,我所能教你的,就是不执著。但我要补充的是,很多人误解以为佛教讲‘不执著’就是采取无所谓的放任的人生态度。其实‘不执著’是指不为过往的认识所局限而如实地观察事物,这在精神上将经历一个正、反、合的过程。‘正’就是指最先个人主观的直接反应,‘反’就是透过对方的角度去理解整件事,‘合’就是既非执著个人反应,亦非执著偏袒对方,而是找出事实的重点,始作出客观的决定。”
说得春子有些茫然,净苦便接着说:“针对你的情况,你就应该主观地判断你更爱谁,更喜欢和谁在一起,然后就是站在她们的角度,看她们为什么作出分手的决定,那个决定于你于她们而言究竟有几分道理,最后就是你来区分重点,作出更合乎情理的选择。”
净苦见春子还是一头雾水,便问春子:“二人之中,你更爱谁?”
春子答:“两个我都爱过,但就现在而言,我更爱戴子慧。”
净苦点点头:“那你与戴子慧因何分手?”
春子答:“我并非她以前的男友,再者,我不想有负牛芳玲。”
净苦又问:“那你与牛芳玲因何分手?”
春子答:“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
净苦说:“任何事物都要有因才能产生果,牛芳玲不与你成婚必定有它的原因。”
春子说:“她说是因为我心中始终装着戴子慧,她即使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但是,我总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净苦说:“她所说的原因已经挺重要了,如果你认为不是,说明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么你不得不考虑。而戴子慧只因你不是她以前那个男友,这个原因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因为她男友都已经死去,你们何必过于执著呢,只要两人相爱就足矣。至于你所担心的会有负牛芳玲,她现在既然有了与你分手的原因,或者说她已经觉悟了,那么你的担心就有些多余。”
春子说:“方丈法师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找戴子慧?”
净苦答:“那要看你们是不是真正相爱。”
春子闻听,内心开阔亮堂了许多,但要不要去找戴子慧,他还没有作最后的决定,因为春子当初离开戴子慧还有另一层担心,即对她身后亿万家资的恐惧。
净苦听了春子的这层忧虑,笑了笑,说:“金钱是个什么东西呢?它是好或是坏,真的很难说。我举一个例子吧,我们都很熟悉水,但水是好还是坏呢?水对于一个身处沙漠的人很重要,比黄金钻石还重要,因为水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水可以解渴、可以洗澡,也有很大的用处。但是水灾的时候,水很可怕,因为它会吞噬人的生命和财产。看来,水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不同的对象、不同的环境。金钱也是如此,它既好又坏,不好也不坏,只要它落在需要它的人手中,落在需要它的环境下,它其实是很可爱的。那么你又何必恐惧它呢?或者说你又何必恐惧你对它的拥有呢?你完全可以将它用在需要它的环境之中,将它化作造福苍生的法宝。”
春子说:“我怕别人说我贪图富贵,也怕因此而招至灾祸。”
净苦又跟他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老妇人见自己儿子长大了,便想帮他娶一房媳妇,但又听邻居讲他们的媳妇进门后是多么的不孝顺,因此一拖再拖、一推再推,最终将儿子的婚事给耽误了。”净苦问春子:“你是不是想学这个老妇人呢?”接着又说道:“世事变幻莫测,人生充满未知,以其在烦恼中揣测,不如积极面对挑战,只要不是贪念作祟,顺乎缘起、任运无为,则必然利益众生、化育万有。”
春子听了,大受启发。心想,净苦果真是一代高僧,在平常浅显的对白中蕴藏深厚的佛学义理,真是受益匪浅。
正说着,外面走进一位长者,约60多岁的样子,脸阔肤白,神采奕奕。净苦起身相迎,并向春子介绍说:“这位是来自香港的潘先生,虽经营生意,却一心向佛。”
潘先生向净苦法师和牛树人作辑后,又向春子致礼:“我仰慕净苦法师之名,每年都会来净林禅寺拜佛参禅,以后还请多指教。”
春子忙说:“不敢,不敢,我一个后生晚辈,对佛学一窍不通,还请您多指教才是。”
“善哉,善哉。”净苦笑着说:“你们因佛结缘,可喜可贺。小施主若有兴趣,可先向潘先生讨教如何打坐。”见春子傻愣,净苦接着说:“可别小看了这看似简单的禅坐训练,它的作用可不小,且在平常的生活中不难做到。”
潘先生在一旁说:“我正要感谢法师教我禅坐之法呢,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它使我面对逆境时有能力降服心中所生起的癫心毒火,不会轻易为外境所动摇。如果年青人有兴趣,我十分乐意按法师的吩咐给你做示范。”
春子当然不便拒绝,加上也有几分好奇,便恭敬地请潘先生赐教。
潘先生来到一个蒲团旁,用一个较稳妥的姿势盘腿坐下来,持续快速且强劲的呼吸。春子照着他的样子,也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只听净苦法师说:“你按潘先生那样持续呼吸至少四十五分钟。”春子闻听,惊奇而又为难地转头看着父亲,只见他朝潘先生噜了噜嘴,意思是跟着做。这时,净苦法师说:“强劲的呼吸能帮助你摒除一切杂念,从而产生高度的专注。”
春子硬着头皮做着强劲的呼吸,约莫过了四十多分钟,净苦法师说:“你现在不妨停止快速的呼吸而回复正常呼吸,是不是感到了身体经久坐而产生的尖锐痛觉。”春子点头称是。净苦又说:“这种种的不愉快、憎厌亦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加剧,心中随之而产生抗拒、逃避的念头。”春子又点头称是,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净苦接着说:“虽则这是一个极艰苦的历程,但藉着觉知力的增强,你终可如实观察痛觉而不为所动,不再惯性地强加好、坏、爱、恶的判别,透过对身心的观照而认识到痛只纯然是一种感觉,身体反而能够长时间地稳坐不动了,心中亦不再生起抗拒、逃避的念头。”
但春子似乎支持不住了,歪倒一边。这时,在一旁神色自若地潘先生站起身来,笑对着满头大汗的春子说:“多训练几次,你也能和我一样,才能真正从中得到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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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两日,春子向父亲告辞,父亲问他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春子答:“不执著,随缘便是。我比较熟悉深圳,我想我还是去那里开创自己的事业更好,至于与戴子慧的感情,也顺其自然,再不患得患失了。”牛树人听了放心地点点头:“给你的经书,有空的时候多看看,方丈和潘先生教你的禅坐之法,也须勤加练习,这对你的修为和品性都是有好处的。”
春子按照先前与李唯一的约定,离开净林禅寺后,来到高峰县城,与候在那里的李唯一一道启程前往深圳,开创属于他们的新的人生。
到深圳后,春子凭着自己扎实的文字功底和以往在文化传播公司以及报社的工作经验,轻松地在一家名为“共鸣”的广告公司里谋得了不错的职位。李唯一则在许仁义的帮助下,暂时在酒店帮忙。
同行都关注同行,春子在共鸣广告公司打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同做广告业务的珠三角文化传播公司总裁欧阳江河的耳中。确认后,欧阳江河立即打电话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在香港的戴子慧。
“他不是回老家结婚去了么?”戴子慧很疑惑。但欧阳江河肯定不会骗自己,那春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戴子慧原本意乱情迷的心愈加不能平静。她找来吴青玫,让她设法打听这其中的原委,并试探春子对自己的态度。
吴青玫领命而去。她直接找到了春子,春子也不讳言,将牛芳玲突然变卦,决心不再与他结婚的事都告诉了吴青玫。
吴青玫听了唏嘘不已,看似不可逆转的事情竟突然有了转机,她故意问春子:“你老乡不肯嫁给你,你心里面是不是很难受?”春子答:“说不上难受,但挺出乎意料,心理和情感上一下子挺难接受。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牛芳玲不愿启齿的隐情,既然她不肯说,我也没有办法。”吴青玫说:“那你有何打算?”春子说:“顺其自然吧,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这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吴青玫说:“情感上真的能那么洒脱,真的无所牵挂?”春子苦笑:“我知道你有所指。”吴青玫点头:“是的,我想知道你心里面真的没有戴小姐吗,你曾经那么深情地爱着她。”春子无奈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已不是以前的她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我。”吴青玫摇摇头:“你错了,你还是以前的你,你还爱着她,她也还是以前的她,因为你和高昌已经融为一体了,甚至可以说,你完全替代了高昌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只是你的假想和猜测。”春子出人意料地燃起了一支香烟。吴青玫说:“你也有这嗜好?”春子弹了弹烟灰,说:“所以说人都会变的,你不可一成不变地看待人和事。”吴青玫笑笑:“那你亲我一口。”春子感到很意外,愣了愣,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茶座,公共场所。”呈青玫说:“当街拥吻的都不少呢。”春子说:“我做不来,再说,我凭什么亲你?”吴青玫说:“凭我长得漂亮。”“这……”春子一时语塞。吴青玫却看着他笑了:“坐怀不乱是你的本性,你本质上根本没变。”“我可不是柳下惠,我也喜欢美女。”“但至少你做不到虚情假意。由此可推断你是一个对感情很专注的男人,你曾经对戴小姐爱得那么深沉,难道说变就变了吗?”
“即使我还爱着她,可是又能怎样?”春子终于吐露了心意,吴青玫听了不禁大喜,对春子说:“这很重要,因为戴小姐苦苦等待的就是这句话。”
第七十一章:心系家乡发展
春子与戴子慧终于又见面了,二人相对无言,却已泪流满面。经过种种曲折,他们爱得更为深沉。戴子慧让春子辞去共鸣广告公司的职务,到香港去帮她。春子虽然还有所顾虑,但一想起净苦法师的点拔和教诲,便勉强答应了。春子想,既然决定与戴子慧走到一起,就应该和她一起共同分担忧愁、享受幸福。
戴安陆虽然对春子的一些迂腐想法和举动感到失望过,但欣赏他本质上的诚实和善良,因此对于女儿的决定,他抱欢迎态度,从春子一进公司起,就安排他到关键岗位进行历练。应春子要求,他的好友李唯一也被安排进了华财集团公司工作。
一年半之后,在戴子慧鼓励支持下,在戴安陆的精心栽培下,表现良好的春子终于得以进入公司高层,任华财集团公司董事、集团副总裁。
也就在这个时候,春子从网上获悉,他的家乡高峰县正经历着严重的环境危机,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政治危机。有报道称,近年来,随着东部产业向中西部地区梯级转移,一些重污染企业在这些地区发展经济的强烈渴求下乘机进入,并有意“潜入”中西部地区的农村以及山区,以逃避国家和省级环保部门的检查。文章中特别提到了高峰县,说该县在促进全民创业、发展开放型经济的思路下,一味追求经济指标的上升,仅两年时间,就引进了12家造纸企业、3家规模不大的水泥厂和几家化工企业,这些企业每天排放着成百上千吨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浩浩荡荡地排入当地的河流,触目惊心的泡沫在河面上漂流。文章中还直言不讳地指责文州市委常委、高峰县委书记蔡学良要金山毁青山,断了子孙后代的活路。
看到这,春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高峰县是他的故乡,有着永远也割不断的情愫,他怎么愿意看到那美丽的青山绿水遭到破坏;而蔡学良又是他以前的岳父,对他曾有厚恩,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遭遇这么大的政治危机?高峰县的环境遭到破坏,春子是亲眼所见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有这么严重,或者说当时春子还没意识到会有这么严重,春子在心中忍不住责备蔡学良:爸爸啊爸爸,你好糊涂啊,你怎么能为了短暂的利益而牺牲家乡人民的长远利益呢?
春子将报道下载打印给李唯一看,其时李唯一已经知道了,他说:“这也不能全怪蔡书记,现在我们国家的考核体制往往会促成地方这样做,一任书记、县长的政绩体现在哪里?体现在gdp的增长上,体现在地方财政的增收上。一个地方经济没有搞上去,书记、县长就丢人,就得挨批评,就会仕途黯淡,你说,地方领导能不千方百计拼经济吗,至于对环境的破坏,也是再所不惜的。”
春子听后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这些道理,知道国家要想真正有效制止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对环境的破坏,就必须改革落后的、不科学的政绩考核体制,真正树立和落实科学的发展观,但当务之急是,环境正面临破坏的家乡怎么办,正面临政治危机的蔡学良怎么办?他在感情上始终无法割舍对家乡的牵挂和对亲人的担忧。
春子对李唯一说:“要不你还是回高峰一趟吧,看看那里的具体情形,回来再作打算。”李唯一满口答应:“我确实也想回去一趟,一年多在外面,除了打过几个电话外,几乎断绝了与家乡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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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李唯一才回到香港向春子复命。
李唯一告诉春子,高峰县的污染企业确实对农村生态人居环境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危害。他说,自从2001年底台资化工企业进入华阳镇以后,企业附近的800多棵果树已经有半数死亡,而且那周边村种植的蔬菜水果也没人敢要了,村民吵着要企业赔偿,后经镇政府协调,才勉强解决。张前乡的王乡长透露,他们乡至少有8头牛因为误喝了造纸厂和化工厂污染的河水而中毒死亡,几次差点被村民闹腾起来。”
春子听了插话说:“乡领导既然都知道有这么大的污染,乡政府怎么能坐视不理?”李唯一答:“张前乡一年的招商引资任务是6000万元,而落户该乡的大前门纸业公司总投资就超过1.5亿元,相当于两年多的招商引资任务,乡里能轻易将它关停整改吗。不仅如此,乡政府还帮着污染企业压制村民,以防群众堵了政府的财路,影响了政绩。”
春子又问:“那县里的态度呢?”李唯一答:“蔡书记在会上是多次强调防止将污染企业引进来,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因为高峰的区位、交通优势不明显,如果在招商引资中挑三拣四,可以说无法与周边一些县市竞争。有些乡镇和部门就只有向污染项目打主意,以完成引资任务。”
春子叹道:“我那聪明一世的岳父大人这次怎么把发展的经念歪了?”
李唯一说:“其实此种现象不单是高峰县有,可以说是许多地方公开的秘密,不牺牲点环境,经济怎么搞得上去,我想蔡书记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严重,以至下不来台。”顿了顿,李唯一继续说道:“听县委办的干部讲,高峰的企业污染问题虽然客观存在,但也不是最严重的,之所以成为舆论的焦点,是因为县里得罪了一些媒体,他们故意将矛头对准高峰。”
“得罪媒体?”春子不太理解,“因为什么事呢?”
李唯一说:“有些媒体道德沦丧,抓到什么问题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借机捞好处,什么赞助费、专版宣传费啊,让存在问题的地方和单位不敢不从,否则人家就曝光你。蔡书记就是不堪其扰,拒绝了几家媒体的索要,包括中央个别媒体,所以才引来他们的‘群殴’,从而引起国家、省环保局和省人大环资委等有关部门的重视,他们已先后派员下来调查了解高峰的环境污染问题,蔡书记已是焦头烂额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春子叹道,“媒体的操守确实存在问题,但高峰如果一直那样发展下去也的确堪忧,将问题曝光出来也好,起码会引起人们对环境问题的重视,会引起地方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反思。我现在最忧虑的事情一方面是蔡书记如何度过这次危机,另一方面就是高峰今后的发展将何去何从?”
“不知道有没有一种既能促进经济又能改善生态的发展模式用于高峰。”李唯一说。
春子点头说道:“我正在想这个问题,中央刚提出要树立和落实科学的发展观,但实际操作起来不容易。”
李唯一说:“我们家乡山青水秀,壮大旅游产业本来是可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但旅游产业投入大,见效慢,就拿高峰这几年搞的旅游开发来说,虽然小有成绩,但只有景区周边少数群众获利,始终成不了全县的支柱产业。”
李唯一的话,让春子陷入了深思:究竟有没有一条更适合高峰的发展道路呢?自己作为高峰人,能不能为建设家乡贡献一分力量呢?
“这次回去,我去找了赵晶晶。”李唯一打断了春子的思索。
“哦。”春子回过神来,问:“她还好吗,自从你随我出来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她还好。”李唯一迟疑了一会,又说:“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将她也安排进华财集团。”
春子想了想,问:“她的意思呢?”
李唯一答:“我和她谈过了,她愿意随我出来,只是担心她父母不放。”
春子说:“只要你们说好了,公司这边没问题。”
李唯一连声道谢,他终于有机会和心爱的女人朝夕相处了,怎不叫人感慨、令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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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整日心事重重,让戴子慧很是忧心。当得知春子是因为过于牵挂家乡而食不知味时,戴子慧便找到父亲,请他准其返乡一趟。戴安陆问起二人的感情,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对戴子慧说:“我觉得该为你们举行婚礼了,通过这么久的相处,我发觉春子进步很快,的确是个可造之材,让他继承我的事业,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爹地的意思是,我的进步就很慢了?”戴子慧故意撒娇。戴安陆笑着拉住女儿娇嫩的手坐在沙发上,“你啊,当然比不上我那未来的女婿。”见女儿撅着嘴,便又笑着说:“当然啦,你比以前大不一样了,你懂事多了,知道为爹地分忧了。”
戴子慧娇羞地扒着父亲的肩膀,说:“春子很想家,能不能让他先回去一趟,就算是放他几天假。”
戴安陆说:“最近公司特别忙,他本来是很难抽开身的,但既然是我的宝贝女儿求我了,我哪能不同意!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待春子从老家回来,也等公司忙过这一阵后,我们就正式拜倒在您的脚下。”戴子慧搂着父亲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
“哟,还兴拜堂啊!”戴安陆笑得合不拢嘴。
第七十二章:探寻振兴之策
春子回到高峰,到一些农村地区实地了解了环境污染的情况后,驱车进入了县委大院的宿舍区。
来到这片曾经非常熟悉的小区,春子百感交集,曾经在这里上上下下的普通干部,曾经从外地返乡归来的普通打工仔,已经不见了,现在回来的竟是拥有三家上市公司的集团副总裁,生命的无常在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有刘秀老师在家,春子还是亲切地唤了一声:“妈!”刘秀见春子突然站在门口,愣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妈,你怎么啦?”春子赶紧将提来的东西放进门,从西服袋中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待岳母心情平静下来,春子问起了岳父蔡学良的近况。刘秀含着泪说:“你总算还惦记着我们二老,我还以为你另娶老婆后,都不会再来了。”春子说:“我还没有娶。”“没有娶?”刘秀睁大眼睛,“你以前来我这儿,不是说准备与同村的一个女孩结婚吗?”春子便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我们分手后,我到香港去了,目前还没结婚。不过,就算结了婚,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妈妈和爸爸。”
刘秀叹了一口气,对春子说:“你和谁结婚都是你的自由,我女儿都死那么久了,我还能指望你一辈子打光棍不成。不过,你一去总是那么久不来,我这心里头总有说不出的滋味。”
春子听了连忙道歉。刘秀也不再计较,向他说起了蔡学良的事情。刘秀说,自从媒体曝光后,蔡学良就没有安稳过,不是群众上访表示不满,就是外资企业出来叫屈,更难对付的是上级有关部门的领导频频施压,让他这个一县之主变得六神无主。要说关停吧,高峰经济将一落千丈,要说继续吧,环境污染问题确实难以解决,对上对下都无法交代。
春子问:“爸到哪里去了?”刘秀说可能是上级又来人检查了,他赶去陪了。春子说:“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此事,我从网上看到了对咱高峰县的激烈批评。”刘秀叹道:“唉,可惜你帮不上忙。”少顷,她又问:“对了,你说你在香港,都在干什么呢?”
春子便如实回答,刘秀不禁愕然,但从春子的着装打扮,从春子用手指向的楼下的高级轿车,她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原来司机还在车上啊,请他上来坐吧。”刘秀说。春子摇摇头:“他等下会到宾馆住,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聊一聊目下的事情。”
但刘秀还是坚持下楼请司机上来一道吃了晚饭。坐了一会后,司机开车去宾馆住了。又过了约有一个小时,蔡学良才回到家中。
见春子在,蔡学良面露喜色,对刘秀说:“这么长时间,难得有件让我高兴的事情啊。”然后向春子招手,“来来来,坐我身旁,我们爷俩好好聊聊。”春子便与蔡学良坐到一起,依蔡学良的问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在外的情况。
听春子说他如今已是香港大财团的副总裁,蔡学良如刘秀一样,直直地愣了有半分钟。刘秀边给他们削苹果边插话说:“春子的司机在这吃的晚饭,那车子可比你这个县委书记的高级多了。”
蔡学良连说了几个好:“好,好,春子出息了。”刘秀又插话说:“老蔡,我还担心你的事无人可帮上忙呢,现在看来,你有帮手了。”
一说到自己眼下的麻烦,蔡学良突然苦着个脸,说:“唉,县里的这事可非同小可,即便春子有心帮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说着,他简要介绍了高峰县目前面临发展中存在的环境污染困境。
春子说:“这事我已有了解,说实话,我埋怨过你,但后来一想,在现行的体制下,你也有你的难处,也就原谅你了。”
蔡学良拿起烟盒,递给春子一支,问:“你抽这个吗?”不想春子接了,蔡学良苦笑,自己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
春子见他闷声不说话,忍不住问:“爸,你有没有办法化解眼下的危机?”
蔡学良这才叹息一声:“唉,化解危机倒不难,将污染企业关停就没事了。但高峰的工业经济就几乎要完了,全县好不容易上升起来的财政税收因此也要大幅下滑,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不堪想像。我们县交通、水利等各项基础设施薄弱,教育条件落后,要完善、要振兴,都需要钱啊!没有支撑起全县经济的主导产业,钱从何来?”
“难道就找不到一种既能促进经济发展,又不影响生态环境的产业?”
春子的一问,让蔡学良灵机一动:“我们县目前只有旅游产业符合这个要求。”但蔡学良又将话锋一转,“可这个产业投入就像无底洞,效益又不那么明显。”
春子说:“投入到底要多大?”
蔡学良想了想,说:“这就难说了,要看怎么定位,如何规划,一般来说,不投上几个亿是难见成效的,但谁又肯花这么多钱来这里搞旅游开发?这里虽然山青水秀,生态良好,但毕竟比不上黄山、庐山、泰山那么有名,在这里搞大规模的开发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我们曾经不是花不少钱搞过一个旅游节吗,但这几年算下来,哪里有多少效益。”蔡学良不禁感慨:“还是工业可以强县啊,可惜高科技、低耗能企业又看不中咱山区,引进来的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又对环境造成破坏,真是令人进退两难。”
春子没有再着声,他两眼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第二天,春子告别蔡学良夫妇,驱车来到老家牛磨村。乡亲们没见过那么气派的小车,纷纷围拢到他大伯家里。待闹腾过后,屋里平静了,春子向大伯问起了牛芳玲的情况。大伯告诉他,牛芳玲在一月前出嫁了,丈夫是邻村的一个铁匠。
牛芳玲出嫁了?!春子听了大吃一惊。尽管她作为一个未婚女子,出嫁是早晚的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在春子心里,还是觉得很突然,因为一年多以来,他与牛芳玲有过多次电话联系,可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她要结婚了。
考虑到可能影响人家新婚夫妻的感情,春子决定不去看望她,只托付大伯转交两万块钱给她,以作为贺礼。
牛树才当然不明白春子为什么要送这么重的贺礼给她,但春子既然要这样做,他也不好反对,毕竟春子已今非昔比,他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理由。春子也不厚彼薄此,给大伯也留下了两万元,并说今后若有需要,还会汇钱回来。牛树才并不贪财,对春子说:“虽然你做了大集团的副总,但节俭是咱传家宝,不该花的还是不花为好。”春子点头称是,随后告诉大伯此次返回香港后,他又要结婚了。牛树才很为春子感到高兴,希望他好好珍惜,并一再叮嘱他下次回来一定要带上老婆。
由于公司还有其它的事情等他回去处理,春子没有在家里住,吃过中饭后,他便上车准备离开。车行到村前的砂土路上,春子透过车窗看到了人群中的杨丹正朝他这边张望,春子按下车窗按钮,挥手朝包括杨丹在内的乡亲们打着招呼。一会儿,车就开远了。
回到香港后,春子一直在思考着如何破解高峰的发展难题,却一时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这天,正巧香港著名导演李平来公司拉赞助,董事长安排春子与之接洽。春子从而了解到,李平准备拍摄一部叫《绝世英雄》的武侠大片,计划投资三个亿。李平说,如此大的投资让许多曾经与他合作过的老板望而却步,因此他想到了实力雄厚的华财集团。
春子边听边思索着,那令人神往的武侠故事场景开始浮现于脑际,是啊,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侠梦,由享有盛誉的大导演李平来拍摄,一定值得期待。只听李平又介绍道:“这部武侠大片准备邀请李连杰、刘德华、张学友、陈道明、周星驰、甑子丹、梁朝伟、章子仪、巩丽、徐静蕾、苗圃、刘亦菲、范冰冰等当红明星加盟,在打造全明星阵容和强调故事本身的精彩外,将特别注重画面的美观,让人产生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为达到这一要求,摄制组将到大陆选择山青水秀、美轮美奂的拍摄地点,并在那里盖起别具一格的影片中主要情节发生地——剑邑山庄。”
听完李平的介绍,春子虽然不能马上作出决定,但答应他一定会尽快请董事长召集公司高层认真研究这个投资计划。
其实,春子已有了自己的打算。老家高峰县山水秀美,不正适合拍摄《绝世英雄》这样的武侠大片吗,如果在那里盖起剑邑山庄,然后随着影片在全球放映,一定会大大提升高峰县的对外知名度,从而有力地促进高峰旅游业的发展。
春子首先说服了戴子慧,然后又领着她一起去找戴安陆汇报。不想戴安陆却说:“我们公司一向从事高新技术、房地产开发以及航运业,以前从未涉足过影视业,这次让你去接待李平导演,完全是出于一种应付,毕竟人家也算是知名人物,但真的要提交董事会讨论,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一句话说得春子凉了半截,沮丧地垂着头。戴子慧便在一旁帮腔:“爹地,你就同意春子的想法吧,他也不过是想为家乡做点事情,再说,由李平导演拍这部武侠大片,票房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等等。”戴安陆打断女儿的话,“你刚才说春子是想为家乡做点事情,这和拍这部电影有何关联?”
戴子慧朝春子噜噜嘴,说:“你就和爹地实说吧。”春子尴尬地笑笑,便向戴安陆谈了自己想借此振兴家乡旅游业发展的想法。
“哦,是这么回事。”戴安陆没有立即表态,只是对春子说:“有什么想法尽管直接和我谈,用不着犹犹豫豫的。这样吧,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过了两日,戴安陆并未提起此事,春子有点坐不住了,正准备叫戴子慧去找他探探口风,佣人突然走进房间:“董事长叫你到他书房去。”
春子住的是戴安陆别墅的附楼,虽然戴安陆的书房就在主楼的二楼,但春子没有重大的事一般不会去书房找他,戴安陆也不会随便叫他进去。这次,不知会有什么大事。是投拍电影的事吗,他同意还是反对呢?春子心中打着鼓,忐忑不安地走进了那间宽大气派的书房。
进门一看,却发现戴子慧也在里面。春子心想,这鬼丫头,莫不是跑来告状了吧。因为春子这几天由于心中烦闷,好几次拒绝了戴子慧作爱的请求,让她很是不快。是不是她找个什么理由来参了一本?春子又想,不可能,她不会那么孩子气的。
“你和子慧的婚期定在下月的9号,你看,这段时间该怎么准备?”原来,戴安陆是和他谈结婚的事。
“一切由董事长作主就行。”春子说。
戴子慧用手指一顶春子的腰,“你啊,该叫爹地啦。”
“哦。”春子傻傻地看着戴安陆,叫了一声:“爹地。”
戴安陆哈哈大笑:“不急,不急。我今天叫你来,另有一件大事告诉你,我同意投资拍摄武侠大片《绝世英雄》,但愿能给你的家乡带来好运。”
春子闻言,喜出望外,说:“谢谢,谢谢您的厚爱。”
戴安陆说:“都一家人了,大可不必如此。另外还要告诉你的是,我决定在原计划投资三亿元的基础上,再增加5000万元,用于建造一流的拍摄主场地——剑邑山庄。这样,即使在电影拍摄完成之后,也可以将山庄辟为旅游景点,继续发挥它的作用。”
春子万分感激地说:“我真的要代表高峰县的80万人民,感谢您。”
戴安陆说:“你看你,又来这一套,其实这也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子慧嫁给你之后,也算是你们高峰县人,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不用通过董事会讨论,就将这件大事定了下来,真的出乎春子的意料,他马上将喜讯告诉了李平导演。李平导演自然也是欣喜万分,当即同意春子要到高峰县选址拍摄的提议。
可就在他们紧锣密鼓筹划投资拍片之时,戴安陆却突然病情危重,使整个计划充满变数。
第七十三章:祸起萧墙
戴安陆住进了香港养和医院的特护病房,医院根据他本人的要求,允许他安排保镖看护,以达到断决外界与他一切联系的目的。这期间,只有他的女儿戴子慧及准女婿春子等人获准探望。
戴子慧和春子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即使是他们这样的至亲,探视的时间都受到严格的限制。这究竟是为何?二人始终琢磨不透,但都从中感到了不祥的预感。就在戴安陆命悬一线之际,戴安陆的外甥,也就是戴子慧的表哥段恩义突然从新加坡赶回,给予了戴安陆沉重的一击。
段恩义使用卑劣手段协迫春子离开香港的事被戴安陆知道后,虽没有被扭送司法机关处理,但也受到了公司内部较严厉的处分,由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降为仓库管理员,并被勒令离开香港,到华财集团非洲公司去。后经他父母再三求情,才被送往离香港不远的新加坡。
段恩义是听到舅舅病危的消息后赶回香港的,他到家里叫来父母,一同前往医院探望,却不想被拒之门外。
戴子慧念及他们也是自己的至亲,主动与保镖交涉,但却被拒绝了,负责整个看护任务的李杰称,这是董事长的意见,没有经他允许的人,一律不能进行探视。戴子慧本就不理解父亲的作法,现在她的姑姑、姑父、表哥都来了,怎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呢?就算他们以前做过错事,但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做得如此绝情?
在戴子慧的一再劝说下,戴安陆终于同意他们三人进入病房。但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段恩义竟无视自己的舅舅有重病在身,突然对着戴安陆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顿时吓了大伙一跳。只听段恩义对着戴安陆说:“舅舅啊舅舅,别以为你封锁所有的消息,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得的什么病,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何得的这个病?”戴安陆的脸色大变,用手指着段恩义,但由于过分激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春子过去拉段恩义的手,想拖他出去,不想段恩义喝斥他:“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事。”戴子慧急了,骂段恩义:“你真没人性,那躺着的可是你舅舅。”段恩义说:“是啊,你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把我当外甥吗,远远不如一个外人。”段恩义的父母也觉得儿子太过分,忙过去拉他,但却拉不动,后来从病房外进来几个保镖才将段恩义三人推出房门。
戴子慧看着父亲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绞,恨自己将他们引进了病房。但刚才段恩义所说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父亲不是患了肝癌吗,表哥怎么那样说话?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连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不知道?
几名医生过来了,但却要求戴子慧和春子都出去,就更让戴子慧感到疑惑,为什么连医生替父亲看病也要支开自己呢?戴子慧问医生,医生什么也不肯说,问父亲,父亲却示意让他们赶紧出去。戴子慧不敢不从,只好拉着春子的手一同候在病房门外。
这时,戴子慧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段恩义打来的。只听他在电话中说,如果不想她父亲的真实病情被公之于众,请到他住处走一趟。戴子慧闻听,立即答应赶过去。她尽管不太相信父亲到底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但也并非没有可疑之处,表哥或许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所以她决定解开这个谜团。
戴子慧和春子,带了另一名保镖郭敬武,不一会儿就驱车来到了段恩义的家。
姑父母招呼还算热情,但段恩义比较冷淡,他让春子和保镖郭敬武都在客厅候着,只同意让戴子慧一人到他房间谈话。春子当时就表示反对,说:“一家人何必如此,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呢?”郭敬武也说:“我必须保证小姐的安全,所以应跟在她身边。”但戴子慧却答应段恩义的要求,她不认为表哥这个时候会对她怎么样。
进了段恩义的房间,戴子慧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不到段恩义竟告诉她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舅舅患了艾滋病难道瞒得了我?”
艾滋病?!多么可怕的字眼。戴子慧整个人都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说:“不可能,你说什么呀?”段恩义惊奇地说:“你还装蒜?舅舅不可能连你也瞒了吧?”“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爹地患的是肝癌,怎么可能是艾滋病?”戴子慧显得很激动。
一看这情形,段恩义料定舅舅连自己女儿也瞒了,看来他将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心想这样更好。段恩义说:“就算舅舅对你都没说实话,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应该明白这问题的严重性吧?”
戴子慧说:“当然明白,所以我回去后要全力救治爹地。”
“这当然应该。”段恩义话锋一转,“但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个。”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想像得到,如果我们亚洲华商会的副会长、华财集团的董事长被传出因生活不检点而罹患艾滋病,会在社会上产生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对舅舅他老人家的声誉,以及整个华财集团今后的发展,带来致命的一击?”
段恩义的话直插戴子慧的心,只要是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难想像这严重的后果。但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不要胡说,他可是你舅舅,你怎么可以污蔑他。”
段恩义说:“我没有污蔑他,我是经过多方努力才探听到这个消息的,不信你可以当面去问舅舅本人,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他老人家。”
戴子慧脸都气白了,说:“你那么良苦用心地去打探,到底居心何在?”
段恩义并不讳言,他说:“为了有朝一日保障我个人的利益。我现在掌握他这个重大秘密,不怕他不答应我的条件,否则让他声败名裂、事业损毁。”
“你真是用心歹毒。”戴子慧愤愤地说,“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段恩义说:“条件不苛刻,我作为你的表哥,他的外甥,其实是应得的。”
“废话少说!”
“好。”段恩义用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对戴子慧说:“你去告诉我那舅舅,只要他让出华财百分之三十的股分,我们还是亲如一家,自然守口如盆。否则,我根本无法保证他的荒唐过去以及他已患艾滋病的事实会不会成为报纸的头条。”
“百分之三十?!”戴子慧又忍不住骂道,“你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段恩义也不发怒,只说:“乘舅舅还清醒,和他商量商量去,反正一个百分比都不能少。”
在女儿的一再追问下,躺在病床上的戴安陆终于承认段恩义所说的基本属实。他对过去的事痛悔万分,他坦言,年轻时,他也曾风流浪荡,接识了不少女子,这其中就包括一个英国女人玛丽莎。他们是在十几年前认识的,两人厮混两三年后,玛丽莎回到了英国,本来他们的故事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但在几年前,戴安陆突然得到了玛丽莎病逝的消息,死因竟是艾滋病。他顿时慌了神,赶紧到医院进行hiv检测,结果为阳性。医生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判断,戴安陆感染艾滋病毒潜伏期至少有八、九年之久,现在已快发展成艾滋病人了。后来,戴安陆也感觉到自己的健康每况愈下,终于在不久后的一天,医生正式确认病毒已在他体内发展为艾滋病。而一旦诊断为艾滋病,大部份病例会在两三年之内死亡。
听着,听着,戴子慧早已泪流满面。父亲尽管有不光彩的过去,但如今他已是病魔缠身,作为他的女儿除了心痛哪还会有一丝的责备?
“爹地,你忍受这么重的病痛,干嘛不告诉女儿呢?”戴子慧心疼地说。
戴安陆说:“我本不想让你纯洁的心灵蒙受阴影,爹地得这个病不应该也不光彩,我难道不想在你心中留下高大美好的形象吗,可惜现在什么都让你知道了。”
戴子慧说:“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好爹地,我坚决不让你离开我。”说着,扒在父亲病床沿大哭不止,立在一旁的春子赶紧过来劝她。
春子说:“事已至此,悲伤也无用,我们现在一方面要全力救治爹地的病,另一方面要想办法对付段恩义,你这个时候,一定要坚强。”
戴子慧仍旧泪流不止。戴安陆说:“不知道恩义那小子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事实真相的,不过,我的名誉再重要,也不可能用华财百分之三十的股分来换,那太不值得了。”
春子却认为,以保住董事长及华财集团的声誉为重,如果任凭段恩义肆意中伤,损失会很大,而且不可挽回。
戴子慧这时已抬起头来,用纸巾边抹眼泪边说:“难道真的要让他得逞吗?”戴安陆也正视着春子,说:“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再说,他居心不良,股分一到他的手里,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春子说:“我观察过他的父母,也就是子慧的姑父母,他们过去虽然做过一些错事,但并非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从他们进病房来探望,以及我到他们家中与之交谈,足可感受到他们对爹地你,还有子慧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在利益面前,他们更偏袒自己的儿子。”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戴子慧气恼地说。
春子摇摇头,说:“不,我说这些是有区别的,我们可以答应段恩义要取得百分之三十股权的条件,但这百分之三十不是给他一个人,而是给他父母及他自己三个人。”
戴子慧说:“那还不一样!”
春子作进一步解释:“给三个人和给他一个人在段恩义眼里或许没什么差别,因为那两个人是他父母。但就我们来说,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姑父母尽管会偏袒儿子,但毕竟要老成持重些,当段恩义想利用那百分之三十股分掀什么风浪时,他们或许会考虑到集团的整体利益,不配合儿子的决策。”
一直躺着听他们讲话的戴安陆说话了,他朝春子微微点点头,说:“你说的有一点道理,你们姑母姑父虽然和恩义是母子父子关系,但与我也有兄妹之血缘,他们再坏,也不过是贪几个钱,还不至于要毁坏我一手创立的华财集团。我那外甥就不同了,他居心叵测,处心积虑,就很难说还会干出什么勾当。让他们父母占百分之二十的股分,多少会对他有所牵制,至少,他想联手父母推行某项计划,首先要设法说服他们才行。再说,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股分后,我名下还有百分之四十八的股分,说坏一点,只要有一两个股东不背叛我,我们还是完全可以控制局面的。”
戴安陆看来已经很累了,说话有些吃力,医生进来后,要求他立即休息,让戴子慧和春子出去。戴子慧望着父亲疲惫的神情,很是心酸,不忍离去。戴安陆便说:“就这样定吧,你们办去。”
其实,得知自己罹患艾滋病后,戴安陆已经暗自在律师行立下遗嘱,让妹妹、外甥继承部分遗产,毕竟他们也是自己的亲人,只不过现在被迫让出超出预想的股分,让他感到悲哀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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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段恩义已成为华财集团的股东,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公司投资3.5亿元拍摄《绝世英雄》的计划被提交股东大会讨论。讨论中,有的股东顾忌戴安陆的威望,不想推翻他的决定,有的股东认为计划可行,并不反对计划的实施,因此段恩义尽管有父亲和一两个小股东的支持,仍然没有得逞,因为他们加起来的股分不足集团股分的四分之一。母亲戴安萍劝他:“我不知道你反对这个计划是不是正确,但你舅舅既已卧病在床,你公然阻挠他的决定实在不应该。你已如愿得到了股分,该知足了,就不要再伤他的心了。”段恩义却说:“相比那个从大陆跑过来的牛春早,我这个外甥所得到的并不多。”“已经不少了。”戴安萍说,“人家毕竟是女儿女婿,你不要想不开。再说,就算你反对有什么用,大多数人还是支持这个计划的,你何必要一意孤行呢。”段恩义听了,愤愤地说:“起码你作为我的妈妈,也应该和爸爸一样,要支持自己的儿子。”戴安萍摇摇头:“但我也是你舅舅的亲妹妹,我怎么忍心看到他太伤心。”段恩义不语。
《绝世英雄》投拍计划得以通过,虽然让春子舒了一口气,但岳父重病难治,让他实在难以开怀。
在戴安陆的坚持下,戴子慧终于与春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是强作欢颜举行婚礼的,因为他们不想让父亲失望,他们想达成父亲最后一个心愿。
果然,戴安陆在女儿结婚之后的第三天,就永远地告别了人世。他是拉着女儿女婿的手走的,那神情写满期待。春子说,他一定听得见外孙出世那啼哭的声音,一定看得见《绝世英雄》盛大的首映礼,以及高峰县旅游产业的蓬勃发展,更重要的是,他一定看得见华财集团的投资项目遍布世界各地。因为,他那颗不死的心深深地眷恋着他的亲人和事业。
第七十四章:申领世界名片
一年后,《绝世英雄》大获成功,不仅摘得奥斯卡多项大奖,还创下华语影片全球票房冠军。而随着影片的热映,曾经在国内外名不见经传的高峰县,以其秀美的山水风光而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
高峰县委、县政府借机举办了第二届旅游文化节,产生了较大影响。但要想实现旅游产业的大发展却不易,因为交通不够发达、开发的景区景点较少、娱乐项目贫乏、餐饮住宿条件落后等制约因素太多。为振兴全县旅游经济,蔡学良特意召集应邀前来参加旅游文化节的经济、文化界的专家学者座谈。大导演李平和华财集团董事长戴子慧、总裁牛春早也一同出席了座谈会。
蔡学良如实介绍了高峰县目前的经济社会发展现状。他指出,高峰县自从关停一些污染较重企业后,尽管随着影片的放映,有剑邑山庄这样的新景点脱颖而出,但毕竟孤木不成林,独秀不是春,振兴全县经济仍旧困难重重。
听了蔡学良的介绍,专家学者们各抒己见,纷纷支招。
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汪启智说,旅游业作为一种新兴产业,每年都保持两位数的增长,这在我们国内的各行各业当中非常少有,高峰县借助自然风光秀美的优势发展旅游业的思路是对的。
一位长期从事旅游经济研究的学者毛静之说,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于旅游的需求越来越多,越来越广,越来越高。这不仅表现为旅游的数量需求不断提高,也表现为对旅游产品需求的档次不断提高。比如,由过去旅游的单一观光型到现在的体验文化,由过去走马观花到现在的休闲度假,所以,现在旅游发生的变化,不光是数量,也体现在质量,体现在品质的提高,而且对旅游的发展更加有一种综合性的需求。而这一点,恰恰是高峰县的弱势。他毫不讳言地指出,高峰县虽有自然景观,如奇峰异石,也有人文景观,如净林禅寺,还有人造景观,如剑邑山庄,但可看可玩的景点还是太少,由于交通条件的落后,一些风景较好的地方普通游客根本无法进入,再由于现有的景点较为分散,游客到高峰来之后,仅仅是看这两三个景点,都要花大半时间在路上,让游客感到很是不便。而要解决诸如此类的种种问题,就必须开发出一种综合型复合型的旅游产品,既要看点多,还要项目丰富,包括游乐、餐饮、购物等等,要让游客住得下来,玩个尽兴,而并非一看了之。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郎永沌则认为,一部影片的热映带来人们对拍摄地的关注只是短期的,也是单薄的,要想真正树立起旅游品牌,保持长久魅力,必须选取和开发高峰县具有全国意义乃至世界意义的旅游资源进行大张旗鼓地宣传,充分挖掘和展示其优秀的自然价值和厚重的文化价值。宣传形式可以多种多样,像这样的旅游文化节就是一个好载体,可以形成制度,比如三年一届,甚至两年或一年一届,逐步扩大其影响。
李平导演的发言比较短,但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说:“我注意到,剑邑山庄不仅辟为了新的观光景点,还吸引了不少剧组前来取景拍摄影视剧,使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能不能将高峰县既开发成风景秀丽的旅游圣地,又打造成享有盛誉的影视基地,二者可相互呼应,又相互促进。”
一直默默倾听的春子此时接过了话,他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通过打造良好的生态环境可以吸引更多剧组在高峰取景拍片,同时通过拍摄影视片又可以带动旅游事业的发展,确实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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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谈会结束之后已是晚上十点多,蔡学良不顾疲劳,硬要拉着春子到家里去住,好继续交谈。春子见戴子慧并不反对,便点头答应了。
春子与戴子慧是头天来到高峰县的,二人和其他嘉宾一样,都在宾馆下榻。戴子慧叫司机到宾馆去取行李,好搬到蔡学良家住。
刘秀见春子领着新媳妇进了门,尽管心情非常复杂,但还是像婆婆接待第一次上门的儿媳一样热情招呼着。她将戴子慧叫到自己的卧室,闲聊了一阵,从壁橱中取出一个大箱子,含着泪对戴子慧说:“你既已知道春子和我家闺女的过去,我也就不瞒你,这是一箱子婴儿的衣服,是我准备给未来的小外孙的,可惜我那女儿过早地离世,走之前也没有和春子生下个一男半女,这些衣服就这样静静地放在这里,已有多年。我有时翻出来,除了伤感无一益处。现在好了,春子娶了你,而听春子说你也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正好用得上这些衣服,如不嫌弃,就把它带上吧。”
戴子慧轻轻打开皮箱,小心翼翼取出一件件婴儿衣裤,喉头不禁哽咽了,不能说话。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箱衣服,更是一个外祖母对未出世的小外孙的无限疼爱。
“我收下了。”许久,戴子慧才将箱子合上。但让刘秀始料未及的是,戴子慧又说了一句:“谢谢妈。”刘秀不禁泪流满面,不由得抱着戴子慧说:“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春子真是有福气。”
此时春子已被蔡学良叫去书房坐。两人继续探讨座谈会所讨论的话题。蔡学良说:“专家学者们的意见,对促进高峰县旅游业的发展,都具有一定的价值和作用,我会一一认真研究。不过,这其中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李平导演的设想。我曾经到过浙江横店,那里的自然资源远远不及我们高峰,却由于影视城的成功运作,形成了新的旅游热点。”
“那你是想借鉴横店的成功经验?”春子问。
蔡学良笑笑,说:“其实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就是正如郎永沌部长所说,努力去开发具有全国意义乃至世界意义的旅游资源,充分挖掘和展示其优秀的自然价值和厚重的文化价值。”
春子说:“就高峰而言,不知道你如何理解这句话?”
蔡学良说:“环境危机出现后,幸亏文州市委极力顶住压力,要不然我这位子早就是别人的了。倒不是我贪恋这一个县委书记的头衔,而是就这样下去让我于心不甘。事件平息后,我重新审视高峰,特别是人们所关注的环境问题,发觉我们高峰无论是在全省还是全国,都算是自然环境十分秀美的地方,以前发展工业生产的确对环境造成了破坏。但是不是不可挽回呢?不是。我请有关专家对环境进行了评估,他们说,只要停止继续污染,加以治理,基本恢复原有生态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在这次评估过程中,环境专家有了一个令人欣喜的发现,它让我从中找到了高峰发展的新的突破口。”
说着,蔡学良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春子看。
春子翻开一看,文件夹里装着的是高峰县自然和地质环境研究报告。报告中介绍,高峰县具有显著的自然现象和特殊的天然美景,独一无二的花岗岩地貌组合,其规模、多样性、数量和品位都是国内所罕有的,是一个可用以解释环太平洋地区花岗岩成因及侵位作用的具有国际意义的实例。县境内峰峦起伏、峡谷深长,形成了独特的地质景观。此外,高峰县还是东亚最具生物多样性环境之一。境内有高等植物近300科,千余属,3000多种,是世界上亚热带湿润常绿阔叶珍稀植物品种保存比较完好的地区;动物有70多种哺乳动物、240种鸟类、50多种爬虫类、30种两栖类、40多种鱼和1400多种昆虫,品种之多也是世所罕有。
看着这些图文并茂的材料,春子还以为遇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这是自己的家乡吗?高峰县有这么神奇吗?春子既感惊讶,又颇为兴奋,但更多的还是疑惑。春子问:“我虽然也觉得咱高峰是个山水秀丽的好地方,但以前怎么从来不知它在地质地貌和生物多样性方面具有如此重要的价值?”
蔡学良微微一笑:“莫说是你,我在此之前也是浑然不知。说来还要感谢这次污染事件,若不是媒体的聚焦,高峰的环境问题还不足以引起人们的重视,我也不会请环境专家到咱高峰进行环境评估,所以也就不会使环境专家对高峰产生浓厚兴趣。”蔡学良指着春子手中的那叠材料说:“是环境专家主动提出要对高峰县的自然环境进行全面调查分析的,这出乎我的意料,说实话,当时我还以为专家们是想多弄点经费,但后来从他们不断研究出来的数据来看,我确实是身在宝库之中而不知有宝,因此心甘情愿地加大了经费的投入,从而有了现在你手中的研究成果。”
春子问:“这项研究成果对高峰的发展到底意义何在,你所说的找到了高峰发展的突破口指的是什么呢?”
蔡学良说:“专家告诉我,高峰县已基本具备了申遗的条件,我想这就是高峰的希望所在。”
“申遗?”春子不解。
“申请世界自然遗产。”蔡学良兴奋地说,“世界遗产有自然遗产、文化遗产、自然和文化双遗产、文化景观及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四大类。其中自然遗产因其不可再生性,成为世界遗产中公认最过硬的荣誉。我们高峰县一旦申报成功,即可填补我省在世界自然遗产上的空白,意味着我省有了一张自然环境方面的世界名片,这对于提升高峰县乃至我省的对外形象,吸引投资、发展国际商贸、旅游等,是最好也是最权威、最有效的宣传,对于振兴高峰经济,意义十分重大。”
春子听了很受鼓舞,说:“既然这样,那就抓紧申报吧。”
蔡学良兴奋的神色突然消失了,他语调低缓地说:“申请自然遗产之路太难走啦!这是副省长陈良运对我说的一句心里话。陈副省长告诉我,鉴于保护自然环境的重重困难和国际社会对这一问题的高度重视,联合国要求凡申遗的国家须有一项是自然遗产。去年,各国提交给世界遗产中心的申报项目有近80项,但最终列入该项名录的自然遗产仅3处。我国自1987年加入世界遗产公约缔约国以来,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只有5处,而每年全国申报世界自然遗产的都在50项以上,其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那陈副省长的意思是什么呢?”春子问。
蔡学良叹息了一声,说:“陈副省长让我放弃,他说投入太大,省里财政困难,不可能拿那么多钱打一场胜算不多的仗。”
“这么说,省里这关都通不过?”
蔡学良点点头:“我们高峰尽管有很多优势,但要想申遗,的确还存在一些不足,比如对高峰生物资源和地质遗迹的研究还不够,对高峰县的核心景区秀峰山的环境整治远未结束。光环境整治,我们估算了一下,起码要10个亿。”
“10个亿?”春子一惊,“这可不是小数目。”
“是啊,污水的治理,植被的恢复,生物的保护,还有工程浩繁的拆迁安置,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省里不支持,自然文州市也不会支持,单靠咱们县里,就是再过30年也没有这个能力。”
二人谈了半宿,戴子慧和刘秀等不得,早已上床睡去了。
聊天结束后,春子躺在床上想,现在虽然没有听到让自己给予支持的请求,但还是可以看出岳父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可是,自己虽为一个大集团老总,但要想拿出这么多钱来支持一个还谈不上什么回报的申遗活动,谈何容易!就算自己有这个心,也没有办法说服其他的股东呀?可眼看着这样一个振兴家乡的计划胎死腹中,于心何安?
这夜,春子失眠了。
第七十五章:胎死腹中
戴子慧很理解丈夫要振兴家乡的苦心,但她身为华财集团董事长,也不能不顾及公司的利益,否则如何能得到股东们的信任与支持。这当然是春子可以料想的,因此,他在香港经过深思熟虑后,又飞回高峰与县党政领导详谈合作事宜,尽量找到一个能使双方互惠共赢的合作办法。
蔡学良盼的就是春子能助他一臂之力,今见春子有意合作,当然喜出望外。至于春子提出要谋求互惠双赢,蔡学良当即表示会认真研究,一定让投资方也有利可图。因此,经过双方多轮磋商,终于达成了由华财集团投资15亿元对高峰县主景区秀峰山进行环境改造的初步协议。协议规定,环境改造后的秀峰山的10年旅游经营权归华财集团所有,以后的经营权也优先归华财集团。
意向性协议达成后,却没有在华财集团股东大会上通过,有股东说,高峰县的旅游前景只是人们拟想出来的,没有多大开发价值,10年的经营很难收回投资。尤其是段恩义在会上持强烈反对的态度,他说春子用心险恶,为了让自己家乡得利,不惜出卖股东们的利益。
股东们意见不一,特别是不少人持反对意见,让戴子慧这个做董事长的也很难下决定,因此协议暂时搁置。这让春子寝食难安。戴子慧心疼丈夫,对此事也很心急,她知道主要是表哥段恩义在从中捣鬼,便决定亲自去找他好言相劝。
此时的戴子慧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当她挺着大肚子来到段恩义家,让姑父母很是吃惊。戴子慧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姑父母也表示理解和支持,但段恩义却坚决予以抵制。段恩义还骂春子:“他一个乡下佬,一旦攀上高枝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以为华财集团是他说了算吗?”
戴子慧听了很生气:“你怎么能这样骂他呢,他进入华财集团后,一向尽职尽责,就算他有振兴家乡之心,但也是谋求与公司合作共赢,他有什么错呢?”
段恩义轻蔑地一笑:“是的,他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错就错在当初没将他扔到海里喂鱼,免得今天还在我的面前作威作福。”
“你?!”戴子慧站起身来揪着段恩义的衣领,骂道:“当初你用最卑鄙的手段污辱春子,他都没有记恨你,你今天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
段恩义父母见势不妙,赶紧过来劝,但并没有止住悲剧的发生,只见恼羞成怒的段恩义用力一推,戴子慧一不留神,竟然跌倒在地。
一个有七个月身孕的女人,哪经得住这样的重创,疼得她顿时昏了过去。姑母戴安萍看见戴子慧下身淌出鲜血,吓得惊呼:“子慧,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不停地唤她。段恩义也慌了神,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的父亲愤愤地瞪着儿子,骂道:“你这个畜生,知道你闯多大的祸吗?”说着,颤颤巍巍取出手机,拔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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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码头视察工作的春子,得知妻子出事的消息,赶紧驱车来到了医院。见姑父母、段恩义等人在急救室门口候着,春子忙问戴子慧到底怎么啦,当从姑母口中得知是段恩义失手所伤时,春子的气不打一处来,他用手指着段恩义质问:“又是你,你怎么连怀有身孕的表妹也不放过?”段恩义忙辩解说:“是她对我先动手的,我没有办法,只轻轻一推,谁知她就跌倒在地,真的不关我的事。”春子抡起拳头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下,段恩义想还手,但被父亲拉住了,“算啦,别打啦,子慧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段恩义忍住没有还手,春子这才作罢,但也放出狠话:“段恩义啊段恩义,你这个毫无情义的家伙,如果子慧和孩子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过了许久,急诊室的门开了。春子赶紧拉住医生询问戴子慧的情形如何,只见医生叹息了一声,说:“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只保住了母亲。”言下之意,孩子没了。春子悲痛不已,抡起拳头又要去揍段恩义,不想那厮一听孩子没有保住,吓得赶紧溜了。春子也顾不得去追他,而是转身拉着推出急救室的戴子慧的手,不停地呼唤着她。
戴子慧躺在推车上,还在昏迷当中。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春子心如刀绞。忘不了妻子怀孕时的那种幸福和满足,忘不了自己耳贴母腹倾听动静的那份好奇与喜悦,可所有这些,却在瞬间成为了泡影。春子越想越心痛,他拒绝姑父母一同前往病房,大骂道:“都是你们,是你们养了一个人渣,祸害无穷。子慧这么善良,她也下得了手。”姑父母自然也很心痛,但见春子情绪激动,不敢逆行,便只得告辞。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只听春子恨恨地说:“请你们转告段恩义,我一定告他故意伤害,让他等着坐牢吧!”二人听了,心里一寒。
春子同时质问负责董事长安全的李杰,为什么不跟在戴子慧身边。李杰一脸的委屈,说董事长这次出门根本没有通知他。春子又叫来打电话告诉自己戴子慧出事了的那个司机,司机也是一脸的无辜,说戴子慧上楼之前让他好好在车上等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出事。春子知道不能怪他们,只是心中烦恼,无处排解。
过了有两个多小时,戴子慧醒了。醒来的她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摸自己的肚子,惊呼:“我的孩子呢,快抱我的孩子来给我看看。”春子眼含热泪,拉着妻子的手说:“孩子在婴儿房,等你养好了身子就可以看到了。”
戴子慧不信:“干嘛要等我养好身子,我现在就要看到我们的孩子。”她看了看春子,又说:“你怎么哭了,怎么流眼泪了,是不是孩子没了?”
春子假装笑脸,说:“没事的,我没事,孩子更没事。你现在看不到孩子,是因为孩子在你肚里只待了七个月,属早产,身体很虚,医生说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抱出来。”
戴子慧这才信:“哦。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就好,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我表哥。”
春子闻听,心痛至极,但没有办法,面对身体虚弱的妻子,他只能暂时骗她。
身体逐渐康复的戴子慧,最终还是得知了胎死腹中的噩耗。失去孩子的痛苦,让戴子慧盟生了对段恩义无尽的恨。而姑父母几次三番的哭劝,又让她和春子感到为难。戴安萍几次跪在戴子慧跟前,请她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务必高抬贵手,不要控告她唯一的儿子段恩义。
春子当然知道,如果这次控告段恩义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至使胎儿死亡,他一定身陷牢狱,永难翻身。但一个母亲几次三番的哭述,又让他惩治仇人的决心迟迟难以下定。
这天,一位自称是春子故友的老者来找春子,让春子感到很意外,他仔细看着秘书递给来的那人名片上的介绍:香港富佳集团董事局主席潘光耀,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和他打过交道。少顷,他通知秘书将潘光耀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老者神态自若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春子一看,原来是在净林禅寺教自己打坐的那位潘先生。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您就是潘光耀先生!”春子赶紧迎上去,请潘光耀坐,并亲手为他泡茶。
潘光耀还似先前那般容光焕发。坐下后,他问:“不知牛总裁的禅坐之功练得怎样了,我可是你的一日之师,特来讨杯茶喝的。”
春子说:“欢迎,欢迎,您是我请也请不到的贵宾。只是说来惭愧,我整日俗务缠身,竟无遐学习禅坐之法。真不知以您这样的身份,是如何忙里偷闲,勤加练习的?”
潘光耀说:“在繁忙的工作和生活中坚持禅坐确非易事,但它其实并不与工作和生活相矛盾,禅坐的本身也是提高我们的警觉力、判断力,从而帮助我们决策问题、解决问题。所以,我是把它作为一家公司负责人的一项本职工作来完成。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并非要与你探讨禅坐之法。”
春子问:“不知潘先生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请予赐教。”
潘光耀说:“你是不是想控告段恩义故意伤害他人身体,为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春子很吃惊,问:“潘先生如何知晓此事?”
潘光耀说:“牛总裁遭逢这样的变故,我怎会不知,因为我受人所托,要时时关注你的。”
“受人所托?”春子不解。
“是的。而所托之人就是了绝和尚。”
“我爸爸?”春子两眼直愣愣地望着潘光耀,眼神中写满重重的疑问。
“了绝让我时时关注于你,在你遇到挫折之时,或者是遇到不可化解的难题时,叫我以佛法的智慧加以点拔,让你得到觉悟和解脱。”
春子感慨父亲的良苦用心,但段恩义之仇不可不报,否则如何消减心头之恨。他问潘光耀:“难道潘先生是想让我放弃控告段恩义?”
潘光耀点点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实此前我已找过段恩义,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已充满悔意,你还是给他改过的机会吧。”
春子听了有些气愤,说:“潘先生似乎是受段恩义那混蛋所托,是想粉饰他的罪行吧。”
潘光耀摇头说:“你误会了,我的确是受了绝师傅所托,来减少你的憎恨心,以求得你内心的解脱来了。”
“难道让我放弃对恶人的控告,就可以求得内心的解脱吗?”
潘光耀说:“是的。佛教常说从此岸到彼岸,现在的这个充满烦恼、五浊恶世是此岸,如果能够断除烦恼,得到清净解脱便是到达彼岸。我们修持佛法,便像坐上了一条船,努力从俗世间的此岸,度过一个波涛汹涌的苦海,到达解脱的彼岸。至于能否度过苦海,便要看船本身是否能够坚硬和人的斗志。因此我们要修习佛法,而且要以正确的方法,努力不懈的修持,就能够度过苦海,到达彼岸。而六波罗蜜多,就是六种度苦海的方法。对了,六波罗蜜多知道是指什么吗?”
春子虽不十分注重佛法修为,但父亲赠他的几本经书,他还是偶尔翻过,因此对于六波罗蜜多,还是略微了解的。春子说:“六波罗蜜多不就是六度吗,包括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什么的。”
潘光耀微笑着点头:“看来你还是有一定修为的,至少你了解一些佛法的智慧,只不过难于在现实生活中运用而已。其实你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到‘忍辱’二字。我们虽然很难做到可以完全忍受外来的侮辱、迫害和苦恼,但只要能做一分便有一分的好处,倘若做得多,便有极大的好处。”
春子说:“我不知道我若忍受段恩义对我和子慧造成的伤害,会有什么好处?”
潘光耀为开释春子仇恨的内心,特意给他举了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例子。潘光耀说,台湾有一位证严法师,一向慈悲为怀,在世界各地做了很多好事,就好像再世观世音菩萨一样。有一次,证严法师的母亲向她哭诉,说证严法师的弟弟在跟别人争执时被对方误杀了。母亲很伤心,准备在法庭上指证凶手。但证严法师请求母亲说:“弟弟已经不在人世,无论怎样也不会再活。”她希望母亲在伤心难过之余,也能体谅凶手母亲的感受。她相信,凶手的母亲一定也不好过,觉得对不起被杀者的家人,也担心儿子会受到很重的刑罚。证严法师劝母亲:“既然如此,即使出庭作证,让凶手得到制裁,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其实发生这件不幸的事,可能是他们两人以前的纠葛,或者是因为前世恩怨所结的果。如果你能放过凶手,一方面可以为死去的弟弟积福,也为自己积福,种下善缘。”其母亲接受了证严法师的意见,在法庭上不仅不指证凶手,反而为凶手辩护,说自己的儿子或许也有不对,希望法庭轻判凶手。得到被害人母亲的帮助,凶手得到了较轻的刑罚,凶手和他的母亲为此都很受感动。
潘光耀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受到别人的伤害,也不要老是想着以牙还牙,相反,如果能以德报怨,可能会得到更好的结果,自己的心境也会更舒畅一点。”
春子听了,默默无言,他想起段恩义母亲那痛哭流涕的神情,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又听潘光耀说:“如果你放弃对段恩义的指控,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你决定投资高峰县的计划能得以实施,无数人将从中受益。”
春子问:“此话怎讲?”
潘光耀说:“段恩义逃过此刧,必定心存感激,而他的父母更会被你的情义和大度所感动,那么在股东大会上,他们还会设法阻挠你的计划吗。”
春子听后,心中不禁释然。
第七十六章:强强联手定乾坤
有了华财集团15亿元的巨额资金支持,高峰县主景区秀峰山申报世界自然遗产的计划迅速排上县委、县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各项准备工作也全面铺开。文州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见用不着花财政一分钱,就可以办申遗的大事,当然给予支持。省政府成立了由分管副省长陈良运为组长的申遗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省建设厅,一方面组织省建设厅、国土资源厅、地勘局、林业厅和文州市、高峰县等有关专家开始编写申遗文本,另一方面要求高峰县迅速开展环境整治和必要的房屋拆迁、居民安置等工作。
尽管申遗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春子并没有停止振兴家乡的努力。他多次与蔡学良、李平商讨在高峰县兴建影视城的计划,并派人分别到浙江横店影视城、广东南海影视城和美国好莱坞进行学习考察,借鉴他们的成功经验,以打造新的旅游卖点和经济、文化热点。
这一计划同样遭到了股东们的质疑,原因倒不是段恩义又兴风作浪,而是计划本身存在很大风险性。股东们认为,高峰县的国际影响还很有限,区位和交通条件也比较落后,在高峰县投资60亿元兴建大型影视基地,是十足的冒险行为。
就在大家为投资计划争论不休之时,北京传来了一个令高峰上下十分振奋的消息。高峰县主景区秀峰山以其独有的地质结构和生物多样性自然环境的优势,击败国内众多竞争者,成为中国政府惟一的申报世界自然遗产名额。在国内国际遗产专家的肯定下,高峰县更加坚定了申遗的信心,针对自身的优势和存在的不足,加大了科考和科研力度,分别与中国地质科学院、清华大学及国外一些科研机构签订了科研合同,深化对高峰地区生物资源和地质遗迹的研究,进一步揭示高峰县秀峰山的自然遗产价值。
针对华财集团股东们对投资兴建影视城存在种种疑虑,高峰县委书记蔡学良、文州市委书记涂宏伟亲赴香港参加了华财集团的股东大会。会上,他们详细介绍了高峰县优秀的自然价值和厚重的文化价值,特别是对高峰县优美天然的自然环境所具有的世界意义进行了阐述。蔡学良说,独特的自然风光虽不是影片成败的决定因素,但可以给观众带来良好的视觉享受,从而大大提升影片的受欢迎程度,影片《绝世英雄》的成功就是明证,所以才吸引不少剧组到高峰取景拍片。随着高峰县申报世界自然遗产工作的顺利推进,高峰必将为世界上更多的人所关注,我们申遗的同时,在主景区附近建设商周城、三国城、唐宋城、明清宫及各类山庄、园林等历史、武侠题材所需的拍摄基地,还有在县城附近建设大型商贸城,一来可以因为大批影视剧组的进入而成为文化娱乐的热点,二来可以丰富旅游项目,给今后大量涌向主景区秀峰山的游客提供更多看点,从而打造成综合型复合型的旅游产品,观光、游乐、餐饮、购物等等应有尽有,让游客住得下来,玩得尽兴,作为总开发商的华财集团难道会无利可图?!涂宏伟则在会上向股东们转达了省、市几级党委、政府对开发高峰县的支持态度,承诺将在项目申报、用地审批、工程建设等各个方面给予支持和帮助,请大家放心投资,共谋发展。
两位领导的介绍引发了股东们的热烈讨论,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一个人的到来,进一步坚定了股东们的信心。
来者是香港富佳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潘光耀,他是春子请来一起出席股东大会的。不知道潘光耀被什么事耽误了,所以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我要向各位说明的是,我之所以来晚了,是刚刚主持完公司的一个董事会,而这个会的最终结果恐怕会出乎大家的意料。”潘光耀的话让在座的各位丈二摸不着头脑,惟有春子朝潘光耀会心地一笑。潘光耀说,他所在的富佳集团公司刚刚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计划投资20亿元参与高峰县的旅游开发和影视基地建设。接着,他以自己对高峰县多年的了解,向华财集团的股东们介绍了高峰县蕴藏着无限的自然环境和人文魅力,有着巨大的开发价值。
蔡学良过去紧紧握住潘光耀的手说:“有了华财集团和富佳集团的强强联手,我们的大事必成啊!”
华财集团的股东们终于被打动了,有了富佳集团的加盟,他们也似乎更有底气,纷纷表示可以一试。
作为董事长的戴子慧,自流产之后,身体和心理状况一直不好,只得在家休养,而她在公司的一切职权则暂由春子代理。春子见大家基本没有了异议,当即宣布通过在高峰县兴建大型影视基地的投资计划,具体事宜另行开会研究。
会议结束后,蔡学良、涂宏伟还有潘光耀都在春子的办公室坐。潘光耀笑对春子说:“牛总,这样的结果令你满意吧,我早有投资高峰的想法,只是时机没有成熟,现在有你牵头,我可以得偿所愿了,因此使尽浑身解数,在你们的股东大会结束之前赶紧在我公司董事会上作出决定,好推你一把。”
春子说:“你宣布的这个决定很及时,对我公司的股东们触动很大,我真要好好谢谢你。”
涂宏伟也起身向潘光耀致谢:“是啊,真没想到潘先生对高峰如此厚爱,实在令人感动。”
蔡学良向涂宏伟介绍说:“涂书记,潘先生常到我们高峰县的净林禅寺拜佛参禅,我们见过几面,但以前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后,笑对潘光耀说:“我还以为你是香港的一位老教授呢。”
潘光耀乐了:“蔡书记现在也未必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哦?”蔡学良不禁愕然。
潘光耀说:“我是净林禅寺的俗家弟子,在家修行的居士,净苦方丈是我的皈依师,大家总不知道吧。”
“哦!”众人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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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慧尽管一向支持自己的丈夫,但还是对他放弃起诉段恩义的作法表示不满。春子只得不停地劝她,就像潘光耀劝自己一样,给她举了证严法师的例子,却并没有使妻子心平气和。戴子慧气愤地说:“你爱你的家乡胜过爱自己的妻子、孩子。”春子便陪着笑脸:“不是啊,我心中最爱的就是你,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别骗我了,你为了使投资高峰县的计划顺利通过,有意不追究段恩义的罪行,以得到他们全家的感激,难道我会不明白。”戴子慧失望地看着春子,“不仅如此,你现在对佛经的兴趣都远胜于对自己太太的兴趣了,呜……”
见妻子如此伤心,春子也很不是滋味,惟让他感到高兴的是,高峰县申遗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兴建大型影视基地的计划也开始具体实施。春子想,妻子的伤心只是暂时的,只要过些时日,尤其是又怀上了新的宝宝,很快就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春子抱着妻子,亲了亲她流出的眼泪,心中写满了愧疚和感激。愧疚自己不能好好地照顾她,感激她不论心中怎样的不情愿,都还是一如继往地支持自己。就如这次放弃对段恩义的起诉,尽管她表示过反对,可一旦春子作出了决定,她还是没有坚持,否则事情将难呆不朝另外的方向发展。
妻子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春子当然可以理解她的伤心和埋怨。哪个母亲能轻易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哪个母亲又能够面对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而不予追究?恐怕很少,而自己的妻子却做到了,她忍受了多少心灵的煎熬啊!而她之所以要忍受,全都为了丈夫,她又是多么伟大啊!想到这,春子也不自觉地泪如泉涌。
两个人相拥而卧。春子深情地解开戴子慧的睡衣睡裤,但见玉体横陈,玉乳蓬蓬,那樱桃乳头比怀胎之前大了不少,更觉猩红可爱,一对纤纤玉手,如雪白的笋尖儿般娇嫩,一双白生生的大腿,更是丰腻柔滑。只是,她的腹部因为怀胎之故,皮肤略显松驰,但正展现了她对自己的付出,使春子怜爱之心油然而生。
春子轻吻着妻子的腹部,戴子慧推让了几下,见他依然故我,便闭目不言,任由摆布。春子亲吻了一会,将她两腿分开,只见小腹下面的那团东西,白肥肥的,中间一道缝儿,又白又红又嫩,煞是可爱。春子忍不住埋下头去,亲了又亲。戴子慧虽不似以前伊呀乱语,但也心荡神迷,欲遮还休……
半小时后,香汗微濡、云鬓蓬松的戴子慧搂着春子的后背,狠咬了一下他的肩头:“你这个混蛋,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别做梦了。”春子忍着痛,在她的耳边轻语道:“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戴子慧的脸色微红,娇羞地说:“除非你天天都这样。”
高峰县主景区秀峰山在国内100余个申遗项目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政府提名世界自然遗产的唯一项目,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下面还有几关要闯,任何一次疏忽都有可能抱憾永远。因为这几关,关关都是淘汰赛,而按《世界遗产公约》规定,一次申遗不成功今后永远不得再申报。
针对这一情况,省、文州市和高峰县科学利用华财集团提供的巨额资金,专攻申遗的薄弱环节。对遗产研究不足,就在与一些科研单位合作的同时,虚心向国内外知名专家求教,世界地貌学家协会的教授来了,美国圣路易斯大学自然科学教授来了,iucn国际世界遗产顾问来了……与高峰县相关的30多篇高质量的地质地貌及生物多样性研究学术论文陆续发表在国内外权威学术期刊上;申报文本不完善,就邀请相关专家进行“会诊”,耐心细致地一遍遍修改,各200多页的中文和英文文本通过九易其稿,终于获得世界遗产中心专家的好评。
对高峰县来说,最关键的还在于通过现场考察关。而要通过这一关,难度最大的工作就是环境整治。被破坏的植被、水源都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来进行恢复。因为高峰县有望摘取世界自然遗产桂冠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不仅主景区秀峰山原有的宾招单位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愿迁出这块黄金宝地,就是秀峰山之外用于兴建影视城的地区的群众也不肯迁出,拆迁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春子到高峰县考察兴建影视基地和申遗工作时,决定将原有拆迁补偿标准提高一倍,才保证了拆迁安置工作的顺利进行。春子想,都是自己的家乡人,让大家多得点实惠也未偿不可,毕竟自己在高峰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和子孙后代。
这天,春子准备回老家牛磨村看看,汽车行走在乡集镇到牛磨村的路上,新修的水泥公路显得格外平坦舒适。春子吩咐司机开慢些,他好仔细瞧瞧。同行的李唯一说:“老土乡所有的行政村,现在基本上村村都通了水泥路,想必是县委对你的一种回报吧。”春子望了望窗外,问:“其他地方呢,没有修吗?”李唯一答:“都在规划当中,华财集团投那么多钱下来开发旅游,其中就有大笔资金用于改善交通,而且上面也有相应的资金补助,全县的交通状况很快就会有一个根本性的改观。只不过,你的老家老土乡被县委、县政府视为农村公路建设的重点。”
春子笑笑,不置可否,少顷,问起了他与赵晶晶的婚事。李唯一笑道:“还没攒够20万呢。”春子拍了拍他的肩:“你啊,两人都住一起了,还说这话,是不是想始乱终弃呀。”李唯一连忙摆手:“我哪敢,你首先就不会放过我。”春子说:“知道就好,想必赵家老爷子也该接受你们在一起的现实,不会再横加阻拦了。不过,你想风风光光地迎娶赵晶晶也不难,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李唯一眼睛一亮:“牛总,此话怎讲?”春子说:“我们在高峰县的旅游开发总公司和影视文化总公司就要成立了,影视文化总公司投资达四、五十亿元,这个担子很重,欧阳江河决定离开他自己的珠三角广告公司来挑这个担子。至于旅游开发总公司嘛,先期投资也有十多个亿,担子也不轻,我想交给你来负责,你看如何?”
李唯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牛总真这么信任我?我能行吗?”春子朝他点点头:“你对高峰县的情况非常熟悉,曾经在县委办任副主任的时候还管过旅游这一块,另外还当过几年文化局的副局长,对旅游文化应该是比较在行的吧。”李唯一不好意思地苦笑:“我啊,是在机关混了几年。”春子说:“别太谦虚了,否则我可要再考虑别的人选的。”李唯一闻听,不再言语。春子接着说:“你在香港跟了我这么久,进步很快,工作能力也很强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这次任命你为旅游开发总公司的总经理,在高峰县乃至文州市的地位算是显赫的了,想必赵老爷子不敢小窥你了,会高高兴兴将女儿嫁给你的。”李唯一连声致谢:“多谢牛总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帮助。”春子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用不着说感谢的话。不过,工作上我还是讲原则的,你如果业绩不行,表现不佳,集团一样会给你处分的,到时如果被免职,可就要丢人了。”李唯一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工作,开创辉煌。”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牛磨村的村口,村民闻讯,纷纷赶来,有的还燃起了鞭炮。是啊,春子给家乡带来的巨大变化以及更加美好的未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阵阵鞭炮声是乡亲们对春子由衷的感谢与祝福。
春子笑着向乡亲们一一问好,随后,与赶来的大伯一道回到家中。牛树才怪侄儿:“你怎么不将你媳妇带来?上次县里搞第二届旅游文化节,她在家里只待了一会就走了,我们还没说上什么话呢。”春子连忙解释:“这次本想带她过来,可是她怀孕三、四个月了,医生怕有什么闪失,建议她不要长途奔波劳累。”“哦,是这样啊,那下次带小孩一起来更好。”牛树人喜笑颜开。
戴子慧曾怀孕的事,春子上次回来没来得及告诉大伯,因此也免去了戴子慧不幸流产而带给大家的伤感。所幸,戴子慧又怀上了,春子忍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地告诉了大伯。
春子对大伯说:“带孩子回来那是肯定的。不过,用不着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再见子慧了,因为,我准备过些日子接你们到香港去住住,玩一玩。”这时,伯母端来茶水和瓜子,递给春子、李唯一和司机兼保镖郭敬武。然后对着春子说:“你太锋哥陪菜花嫂到娘家去了,要是他们听说可以去香港,非高兴坏不可。”春子笑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一女子突然走进牛树才的家门,春子一看,顿时愣在那儿,只听那女子径直走到他的跟前,对他说:“你到我家来一趟吧。”
不知这女子是谁,所为何事?
第七十七章:深夜造访揭骗局
来者是春子一年多未曾见面的牛芳玲。自从她嫁给邻村的一个铁匠后,她的手机就停了,春子因而也失去了与她的联系,虽然偶有牵挂,但毕竟已是他人妇,自己再去找她,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春子只得将她埋藏心底。而现在,自己刚回来,她就找上了门,想必,一定有什么大事要说与自己听。
跟在牛芳玲后面,春子一路胡思乱想,却总想不出个所以然,问她,她又不答。
穿过一路好奇的目光,春子终于来到了她的家,准确地讲,来到了她的娘家。牛芳玲引春子进入里间,春子还以为她有什么私密的事要说,不想床上传来一声呼唤:“是春子吗,是春子来了吗?”春子往床上一看,只见牛双全斜靠在那儿,一脸的病容。“我是春子,你这是怎么啦?”春子过去,看着牛双全削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眶,心中很不是滋味。牛双全用手按着自己的胸部,像是在强忍着剧痛,他指着床前的一个木凳说:“坐,你坐这儿。”春子看了看牛芳玲,只见她噙着泪,便问她:“你哭什么,你爸他怎么啦?”牛芳玲抹了把眼泪,说:“我爸他患了胃癌,他想和你说说话,你就坐过去吧。”
春子闻言,甚为伤感,虽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村支书大人给自己全家带来了不可弥合的伤痛,但看着他现在这付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怎么好再去责怪,至少眼下不是翻旧帐的时候。只不过,让春子想不通的是,自己与牛双全不仅非亲非故,而且曾经结下仇怨,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与自己相见呢,他是出于何种考虑呢,难道是无钱治病,向自己求援来了?那他真是勇气可嘉,开得了这个口!春子想,只要他开了这个口,自己就帮他一把,毕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再加上他总算是牛芳玲的父亲,怎么好看着他孤立无援地死去。
“你什么时候患上了癌症,为何不到医院里去治?”春子问牛双全。
牛双全叹息了一声,说:“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了,医生说晚期了,治不好,我想以其花那么多的冤枉钱,不如回家的好。”这时,牛芳玲抽泣着对春子说:“我怎么劝他也不听,其实你上次托你大伯给我的那两万块钱,并没有用完,还可以在医院对付一阵子的。”
春子一听,不像是要借钱,便主动提出:“不如再住进医院吧,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也许是春子的大度让牛双全受到了感动,只见他突然老泪纵横,在春子面前泣不成声。春子问:“怎么啦?”牛双全并不答话,只是伸出那如枯柴似的手,欲抓住春子的手。春子本能地退缩了一下,看了一眼牛芳玲,却见牛芳玲并没有注意他们,或者说有意别开不看他们,只是在一旁嘤嘤有声地哭泣着。
春子感到有些反常,但又想不出反常在哪里。春子见他们父女俩对自己一个外人如此情绪激动,总感觉不符合常理。尤其是牛双全再次伸出手欲抓住自己,让春子感觉无路可逃,便站起身来,对牛芳玲说:“你好好陪着你爸爸,我有事先走了。”牛芳玲转过头来望着他,又看了看父亲,欲言又止。春子便迈步离开,走到门口时,春子回头对神情失落的牛双全说:“你尽管放心到医院去看病吧,待会我叫人送些钱过来。”言讫,离开了房间。
牛芳玲靠在房间门口,看着春子离去,哭得更伤心了。而此时的牛双全,突然按着前胸“唉哟、唉哟”的惨叫,额上冒出密密的汗珠,昏撅过去。牛芳玲吓得大叫:“爸爸,爸爸,你怎么啦,你醒醒。”
春子并没有走远,从牛芳玲的声音中听出了异常,感觉不妙,便返身来看。此时,牛芳玲的母亲也正好从菜园回来,抱着老头子不停地摇晃,总算将他给摇醒了,但脸色特别难看,惨白如纸。牛双全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春子来不及细想,赶紧叫来司机郭敬武,让他将牛双全火速送县医院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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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芳玲和她母亲随车去了,春子留在牛磨村。在大伯家吃过晚饭后,春子带李唯一来到自己家中住下。李唯一躺在床上与春子说了会话,感觉很困了,便渐渐闭上眼睛悄然入睡。
夜色渐深,春子却难以入眠。想起牛双全父女俩超乎寻常的神情和举止,春子就感到疑惑和不解。春子起身准备倒杯水喝,不想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春子赶紧过去询问是谁,一听,果然是自己所猜想的杨丹。
春子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她进门,一是有李唯一在屋,不存在孤男寡女授受不清的问题,二是很久也没有和她聊聊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杨丹进了屋,很有些喜出望外,她说:“还以为你又不让我进门呢。”春子说:“有朋友在场,这样对你我都好。对了,你孩子大春呢?”杨丹说:“我哄他睡了。”“那牛三筋能让你出来吗?”“他还在煤矿挖煤。”
春子找了块布,抹了抹堂前的几把凳子,请杨丹坐。杨丹问:“同你来的那个朋友呢?”春子指指里间:“睡了。”“哦。”杨丹坐在凳子上,看了看春子,想说什么,又似乎开不了口。春子便问:“晚上到我这儿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杨丹说:“上次你回来就想找你了,可惜总没有机会。”顿了顿,又说:“你写给你堂兄的信,常在最后一段提到我,这当然让我感到很高兴,可是你知道吗,这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羞辱。所以你以后写信,还是不要提到我为好。”
春子听了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是写过信回家,但也是写给大伯收,至于在信中提到杨丹,更是无稽之谈。春子说:“没有这回事啊,我和大伯家常以电话联系,很少写信,更不可能在信中提起你。”想想这样说可能伤着了杨丹,便补充道:“也不好提到你嘛,否则我大伯还不要怀疑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丹问:“那你上次托牛太锋将9000块钱带回给我时,是否附有一张纸条?”“没有啊。”春子说,“我只交代过他要悄悄地将钱带回给你,不要声张。怎么啦,他还给了你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此时的杨丹已泪如泉涌,原来这一切都是牛太锋设计的骗局!她从身上取出一叠信纸,气愤地使劲撕成碎片,扔在地上。
春子捡起数张,拿到灯光下拼合着一看,方知是牛太锋模仿自己笔迹写的信,信中有自己对杨丹的思念,以及请牛太锋代为照顾之类的话。
春子问悲伤中的杨丹:“他为何要伪造这样的信件,他想干什么?”
杨丹抹了把泪,说:“问你的堂兄去吧,不是问他想干什么,而是问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他陪着老婆到丈母娘家住去了,还是你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春子急切地想知道堂兄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为何让杨丹如此地伤心欲绝?
杨丹抽泣了好一阵,才稍稍平静下来,她向春子述说了自己这几年来的屈辱遭遇。
原来,牛太锋不甘心与杨丹只有一夜风流,因此想方设法谋求再次下手的机会。牛太锋想,既然杨丹担心丈夫怀疑她与春子之间的关系,自己何不干脆仿造春子的信件,在信中有意提起杨丹,这样不怕她不心虚?
果然,杨丹接到牛太锋递过来的春子的信,见里面除却询问家中的一些内容外,就是对自己的牵挂之情,特别是信中恳请堂兄牛太锋多多照顾她的那些话,让杨丹颇为感动,只是,她恨春子不识牛太锋的黑心黑肺,让这样一个人来照顾自己不是请鬼害病吗?
牛太锋也不拐弯抹角,待杨丹看过信后,一把夺了回来。牛太锋是想故技重演,他要求杨丹答应和他睡一回,信便交出来由她处理,否则难保不落入她丈夫牛三筋的手中。
就这样,牛太锋又一次得逞。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牛太锋以一封封的假信,达到了长期占有杨丹的目的。
春子闻听,气得七窍生烟,想不到堂兄不仅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而且用如此下流的手段来对待一个女子,真乃禽兽不如。他取出手帕纸递给杨丹,想安慰安慰她,谁知她突然扬手将手帕纸打落在地,恨恨地对春子说:“你也不是好东西,当初还你的一万块钱干嘛要退回?”春子连忙解释:“我也是替你着想啊。”“替我着想?”杨丹冷笑几声,“为什么你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我?牛太锋固然可恨,但他还带来了你在他乡牵挂着我的消息,可想不到的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牛太锋那畜牲编出来的,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说完,杨丹哭得更凶。
春子无奈,只得由着她发泄,可措手不及的是,她突然扑向了自己的怀抱,伏着自己的胸膛哭得嘤嘤有声。春子想推开她,但一想到人家这几年因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实在太多,又不忍心了。
“几年了,你在外面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起我吗?”哭了一阵,杨丹哽咽地对春子说。春子答道:“当然会想起,你是我的邻居嘛。”杨丹知道他在含糊其辞,便鼓起勇气说:“在你眼里,我仅仅是你的邻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春子没有再回答。杨丹便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不出她所乞盼的那份情意,心中一阵失落,极其失望地松开了怀抱。
“我知道你心里面想什么,你肯定认为我又犯糊涂了。是啊,我应该有自知之明,你以前都没有喜欢过我,何况现在!”杨丹边说边向门边走去,她要出门回自己家了。
春子并没有留她再坐会,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让她真正开心的,因为她想要的,自己这一辈子也给不了。
待杨丹出去后,春子栓好门回到里间卧室,突然“嘀嗒”一声,电灯亮了。“你没睡啊?”春子对拉燃电灯的李唯一说。“我是被你们谈情说爱给吵醒了。”李唯一调侃道。“唉,别提,让你瞧了一通家丑啊!”春子坐到床沿,唉声叹气。李唯一也跟着叹息一声:“总裁还是把我当外人啊。”春子摆摆手,“别钻我说话的空子。”接着说:“你也许都听到了吧,我那堂兄真够缺德的,明天非找他算帐去不可。”李唯一却说:“这事啊,别太冲动,否则你又要让另一个女人伤心了。”“谁?”春子问。李唯一说:“你嫂子啊,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老公搞了别的女人,还不气死呀!甚至说不定会反咬杨丹勾引她老公而闹将起来,就不好收拾了。”春子想想也对,赞许地对李唯一说:“你真想得周到,我差点找到他丈母娘家去揍那家伙一顿,以解心头之恨!要是那样做了,真会不可收拾,看来,选你做旅游开发总公司的总经理是选对了,你越来越成熟稳重。”
但要是就这样放过那胡作非为的堂兄,又太对不起备受屈辱的杨丹,也难消自己心头的怒气,因此,春子决定找机会教训他一顿,让他后悔当初背信弃义贪图女色所犯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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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高峰县人民医院的牛双全并没有缓解病痛,在春子的主张下,又将他送进了省城医院。待一切安排好后,春子留下一笔钱和自己在香港的电话号码后,回香港处理公司事务去了。牛芳玲似乎极不情愿让他离开,但又找不出让他留下的理由,因为春子能出钱安排她的父亲住进省城大医院,应该说是仁至义尽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除非……牛芳玲想对春子说出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含着泪向春子一再表示感谢,目送着春子离去。
回到香港,见着戴子慧日渐鼓起的肚子,春子的心情方才变得舒畅。他向戴子慧简要介绍了高峰影视基地建设和申遗工作后,抱着妻子说:“高峰县的各项工作都进展得很顺利,相信在我们孩子出世的那个时候,影视基地已初具规模,更重要的是,世界自然遗产的桂冠最终也要花落咱高峰了。”戴子慧抚摸着肚子,一脸幸福地说:“那我们的孩子可算得上是福星了,不过,你还没有帮他取好名字呢。”春子说:“我早想和了,就叫他福星吧。”“什么呀?”戴子慧撅着嘴,不满意地说,“这名字虽好,只是太土气了。”春子笑笑,“我逗你的呢,那只能作为他的小名,正名就叫加冕,牛加冕。”
“加冕?可以理解为戴上世界桂冠,对于高峰申遗来说,是个好彩头。行,这名字好。”戴子慧表示赞同,但又不无担心地说:“如果是女孩子呢,这名字似乎不是很理想吧?”春子说:“如是女孩子,只需取其近似读音唤作佳敏就行,喻意并没有改变啊。”
戴子慧一听,欢喜地搂着春子亲吻起来。舌与舌的接触,勾起了春子压在心底的欲望,下身顿时起了反应。戴子慧自然感觉到了,她娇羞地说:“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医生说只要注意别压着,不会影响到胎儿的。”
春子听她这一说,方才放心地除去衣裤,将她抱着放倒在床沿,自己则跳下床去,拉下她的内裤,掀起她的睡裙,叉开她的双腿,站立着将处于饥饿状态的身下之物小心送入她滚烫的身体。
春子边抚摸着那装有他骨肉的圆鼓鼓的肚子,边小心翼翼地抽送,既感紧张,又倍觉兴奋。可就在他们体验着水乳交融的合体之欢时,电话铃突然响了,紧接着,一个大活人扑通跌进房间,将二人吓了一大跳。
第七十八章:齐人之福
戴子慧怀有身孕后,便渐渐淡出了公司的事务,待在家中的时间比较多。别墅的管家为更好地侍候董事长的生活起居,特意与华财集团的人事主管协商,选派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到董事长身边照应,也好在她一个人之时有个能说话的伴,不像那些大婶们,虽在行打理家务,但因年龄和知识水平与董事长差距甚大,很难有较深层次的沟通。管家这一想法得到了戴子慧和春子的赞同,更得到了公司内那些够资格的女孩们的响应,但戴子慧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和自己帖心的吴青玫。
吴青玫因而住在了戴氏别墅,这也是她本人所乐意的,一来和戴子慧感情甚好,二来能待在春子身边也让她感到满足。因此,吴青玫对董事长的照应可谓尽心尽责,深得戴子慧的欢心。可正是这份尽责之心,引发了这场令人无比尴尬的闹剧。
这天下午,吴青玫从董事长卧室外经过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哎哎”的呻吟声,敏感的吴青玫以为是戴子慧肚子疼痛,顿感不妙,立即来到卧室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好,便准备推门进入,却发现戴子慧和春子正赤身裸体的在一起行房。此时正是下午,吴青玫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做爱,羞得赶紧退了回来。可过了一会,见四下无人,她又忍不住在门缝里偷看。原来,这吴青玫尽管人长得美丽动人,但一向眼界颇高,看不上一般的凡夫俗子,因此一直保持着处女之身。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遇见男女赤裸相对的阵势,好奇之心顿时让她像着了魔一般迈不开腿。只见卧房内春光灿烂,戴子慧横卧在床沿,下身脱得精光,上身穿着淡红色睡裙,掀起下摆盖在圆鼓鼓的肚子之上,十分有趣。春子则站立在床沿,屁股一抖一抖地,胯下之物犹如一条大蛇钻洞一般,弄得戴子慧秋波频送,尽吐香舌,口里不住地哼哼有声。吴青玫看了一会,闭上双眼,默味其趣,羡慕不已,暗想男女交合,原来这般畅快,自己真是虚度年华近三十载。想到这,骚水流了一腿。可就在她伏在门旁沉浸于无边的遐想之时,卧室内的一声电话铃响把她吓了一跳,惊慌中不禁撞开虚掩的房门而跌入卧室。
遭此突变,春子和戴子慧都愣住了,转头一看是吴青玫,方才舒了一口气。春子伸手取来内裤穿在身上,又帮戴子慧盖上了床单。此时,那烦人的电话铃声停了,戴子慧也已坐起身来,她对着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吴青玫说:“你这是干嘛呀,还不站起来把门关上。”吴青玫照办,将门关上后,转身向二人道歉说:“小姐,不,不,董事长,还有牛总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们原谅我的冒失。”
春子很生气,对吴青玫说:“你为什么要破门而入,是有意让我们难堪吗?”吴青玫连连摇头:“我哪有那种坏心思,我也是不小心的。”所幸戴子慧没有很生气,她对春子说:“这也怪你,没有将门关好。”然后问吴青玫:“青玫啊,你虽是我下属,但也情同姐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能告诉我实情吗?”吴青玫的脸红到了耳根,却不肯言语。戴子慧顿时明白了几分,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总裁?”吴青玫不敢回答,忙说:“我先出去了。”转身准备离开。戴子慧却不让她出去:“你先别忙着离开,把实话告诉我。”吴青玫无奈,只得回答:“是。”
春子大惊,倒不是这个答案让他感到意外,而是吴青玫这样回答让他颇为担心。春子心想,吴青玫啊吴青玫,即使你真的喜欢我,怎么可以当着我妻子的面说出口呢,不是自找苦吃吗?
谁知戴子慧仍然没有生气,甚至面带微笑地对春子说:“你啊,又欠下情债了。”“我?”春子愕然,心想:这也能怪我吗?但妻子的态度却真的出乎意料,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春子说:“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可没什么。”戴子慧又笑了,“我没怀疑你们啊,只不过青玫喜欢你是事实,我也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既然这样也好,我又多一个帮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春子问。可戴子慧并不理他,她示意立在一旁的吴青玫过来坐。吴青玫心里愧疚,走到戴子慧的身边,却怎么也不敢与她同坐一起。戴子慧见状,拉着吴青玫的手说:“青玫啊,其实我早看出你的心思了,只是你一直在掩饰,现在既然你说了心里话,我倒有了个主意,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吴青玫惭愧地低着头:“小姐请说吧,一切任凭发落。”戴子慧说:“男人偶尔花一花心是常有之事,可春子却没有,这已经让我很知足了,但我也不想亏了他,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留在我们身边吧。”吴青玫并不大明白她的意思,说:“我这不是留在这儿吗。”戴子慧说:“此留与彼留不同,我现在叫你留下来,是和我一起共同拥有春子。”
吴青玫听了惊愕不已,她尽管了解戴子慧是一个至善之人,但对感情还能如此海量实在出人意料。吴青玫连连摇头:“不,不,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春子也说:“子慧,你这是干嘛呢,尽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戴子慧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写满了幸福,她对春子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青玫是我的好姐妹,她那么喜欢你,以其让她临渊羡鱼,备受煎熬,不如让她身临其境,享受些情爱的欢乐。再说,我现在肚子日渐隆起,难以跟上你的节拍了,有青玫代为效劳也很不错啊。”
其实,春子对吴青玫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一直深埋心底,现在听妻子这样一说,虽觉荒唐,却也情真意切。吴青玫还想拒绝,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与春子在一起,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三人正说着,电话铃声又响了,吴青玫急于摆脱这令她既害羞又紧张的气氛,赶紧过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打给春子的,打电话的人竟是牛芳玲。只听牛芳玲在电话中对春子说:“打你几次电话了,却没有人接。”春子问:“是不是你爸爸出事啦?”“是啊。”牛芳玲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能不能回来一趟,见我爸爸的最后一面?”春子一惊:“最后一面?不会吧,事情有那么严重吗?”牛芳玲哭了:“医生说我爸不行了,支持不了多久了。”春子忙说:“那我立即派人将他接到香港来治疗。”牛芳玲却不同意:“没用的,你还是回来吧。”春子不解,忍不住问道:“干嘛非要我回去,我又不是医生,回去也无济于事啊。”牛芳玲哭得很伤心,竟骂开了:“你这个混蛋,你没良心,连他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吗?”春子无奈,怕她过于伤心,只好答应她:“好,好,我这就赶过去。”
春子坐飞机走了,戴子慧也没有过多地询问这其中的缘由,她信任春子。现在,又只剩下吴青玫在她身边了,可吴青玫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让戴子慧很是不解。她问吴青玫:“我好心成全你和春子,干嘛不高兴呢?”
吴青玫说:“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我愈发觉得对不住你了。”戴子慧安慰她说:“你想错了,我促成你和春子,一来是因为你们彼此之间颇有情意,二来也是为我自己。”“为你自己?”吴青玫不明白。戴子慧说:“男人之心不可强留,也不可不留,虽然春子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会有外遇,但难保一天他不会步人后尘,这不是他要负心于我,而是男性心理和生理特征会决定他这么做。男人嘛,总喜欢尝试不同的女人味道,以慰他们那颗风流多情的心。”
“不会吧?”吴青玫感到怀疑,男人怎么会这么可怕呢?戴子慧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男人受道德观念影响的程度不同而最终的表现会有所不同,但骨子里的想法是一样的。比如吴强志,他不是又找了情人吗,比如我那该死的表哥,就更是过分了,包的二奶不下十几个。甚至我的爹地,竟然也和一个英国女人玛丽莎纠缠不清,以至传染上艾滋病枉送宝贵的生命。我不想春子步他们后尘,但又没有任何一种百分之百有效的手段可以防止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因此我不如成全你们,至少你还是我值得信赖的人,不至于将春子引向不归路。”
“可是,我能行吗?”吴青玫说。戴子慧点头表示肯定:“我真心对他好,他不会不知道的,现在又有了才貌双全的你,完全可以满足一个男人本能的花心,更何况,春子还属于男人中比较保守的一个,有这样的齐人之福给他,他能不感激涕零,好好珍惜吗。”
吴青玫不禁发出感慨:“你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三年前,你决定成全总裁和他的同乡牛芳玲,就让我感受到了与众不同。但幸福最终会属于你,因为你的爱不一般。”
戴子慧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欲擒故纵?”吴青玫点点头。戴子慧笑笑:“其实不全对,我只不过是顺应男人的心理而加以引导把握而已。我爹地临终时也和我说过,对丈夫要宽容体帖,要留有余地,要善加引导,要让他永远感觉家是最温馨愉快的。”说着,她又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唉,可惜我妈咪不懂得这个道理,事事和爹地计较,以至夫妻二人离心离德,不仅将丈夫推向了别人,也使自己郁郁而终。”
吴青玫说:“说实话,我虽然喜欢总裁,但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更不知道如何与你们共享家庭之乐。”
戴子慧说:“在家里,你以后可以直呼其名了,不要老将总裁挂在口边,那样的话,你就很难进入角色的。让你进入我们的感情世界,我也没有更好的理论指导你,但我可以做到不轻视你,当你是自己的姐妹。”
吴青玫流着泪,抱着戴子慧说:“小姐,我永远爱你。”戴子慧也伸出双手抱住她,良久没有分开。
可是,不论她们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是有违道德还是开时代先风,总之,她们对春子的良苦用心都要白费了。因为,春子一去不复返了。
第七十九章:无法面对的身世真相
春子乘飞机赶到省城医院,牛双全已经不行了,他之所以能坚持一口气在,只是为了能最后见上春子一面。
经牛芳玲引导,春子来到了牛双全的病房。但见他气若游丝,已命悬一线了。只不过,当春子来到他的身边,他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春子啊,你总算来了!”牛双全见春子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进来,便用力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春子让他躺着,他不依。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眼的泪,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不仅花钱为我治病,还从那么远跑来看我,论理说我该知足了。”
春子说:“你曾经做过对不起我家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但我和芳玲从小玩到大,她哭着让我赶来,我能不遂她的意吗?”春子心中并没有忘记牛双全曾给自己全家造成的伤害,即使现在来看他了,也只将人情留给芳玲,而不肯表示已原谅了牛双全。他觉得那样才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备受污辱的父亲。只不过春子有一事不明,问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见我一面,难道希望我能够原谅你吗?”
牛双全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我,但我还是不甘心。”
“算啦,爸爸,既然他都来了,也该知足了。”说话的是牛芳玲,她拿着手绢帮父亲擦着眼泪,“你也见到他了,好好休息吧。”
“是啊,还是躺下吧!”牛双全的妻子和儿子也劝他。
“不。”牛双全指了指妻子和儿子,吩咐道:“你们先给我出去。”
妻儿不解地望着老头子,不肯出门。谁知牛双全火了:“我还没死呢,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了。”妻儿无奈,只得暂时出门而去。
病房内只剩牛双全父女还有春子三人,牛双全吩咐女儿将门关上后,伸出颤抖的手,示意春子走近病床,他说:“这几天我老做梦,梦见你喊我爸爸。”
“爸,你干嘛,怎么说胡话了。”牛芳玲走了过来,制止父亲说下去。
春子听了也很惊讶,心想这老家伙是不是疯了,自己是看在牛芳玲昔日的情份,逼于无奈过来看看的,他怎么老是疯言疯语?
“你,你别拦我。”牛双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激动地说:“我没有说胡话,我是真的梦见了,梦见我们一家人团圆了!”
“别说啦。”牛芳玲快哭出声了。牛双全却全然不听,他望着一脸惊愕地春子,欲伸手去拉他,却没有拉成,只听他声音颤抖地说:“春,春子,你能喊我一声爸爸吗?”
春子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牛双全会提出这样荒唐地要求,连忙拒绝:“你越来越过分了,我凭什么叫你爸爸,我要出去了。”说着,便要离开。不想这时的牛双全竟真的像疯了一般,猛地扑过去抓住春子的手,央求道:“爸求你了。”春子哪里听得进去,用力一甩,将牛双全甩回床上,头正好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
“春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爸爸。”牛芳玲心疼地扶住父亲的头,瞪着春子,少顷,她又一摸嘴巴,发现自己失言了。
“你说什么?连你也说他是我爸爸?”从牛芳玲口中说出这话,引起了春子的重视。
“我,我……”牛芳玲一时语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子吼道。牛芳玲吓了一跳,不得不说:“你,你是爸爸的亲儿子,我的亲弟弟。”
“啊……”春子呆了,随后大叫:“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这都是真的。”牛芳玲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哭着对怒气冲冲的春子说:“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要不然,我早已是你的妻子了,可命运偏偏要这样捉弄我,让我永远永远只能做你的姐姐。”
牛芳玲这么一说,春子不得不信了。想当初,牛芳玲一心想嫁给他,却在回到家中后瞬间改变了主意,除非她突然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弟弟,否则决没有任何力量能那么快让牛芳玲放弃嫁给他的决心。想到这,春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牛双全只是和自己母亲有奸情,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春子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转身跑出了病房。
牛双全见状,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头脑嗡嗡作响,顿时昏了过去。惊慌失措的牛芳玲吓得大哭,守在门外的母子闻讯,连忙叫来医生进行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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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牛双全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病魔的侵袭,含恨而去。只不过在临死前,他拗不过春子的再三追问,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曾答应过你的妈妈,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做到,我对不起她。”牛双全老泪纵横,他向春子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那30多年前的往事——
1973年的冬季,正值壮年的牛双全参加了全乡组织的水利冬修劳动。当时十里八村的数千农民同修一座大堤,场面极为壮观。牛双全人高马大,挑起土来箭步如飞,让人好不羡幕,尤其是那些身单力薄的妇女,简直把他当作心中的英雄。牛双全也有些得意,故意在妇女身边穿来穿去。可是乐极生悲,牛双全挑了满满一担土欲超越前面的几个妇人时,挂在扁担一头的钩子上的绳索突然断了,装满土的簸箕掉在地上,扁担则顺势跃起打在旁边一个女子的前胸,只听“唉哟”一声,那女子按着胸部蹲下身去。牛双全吓呆了,旁边几人连忙放下担子,过来观察伤势。见伤得很重,赶紧吩咐牛双全把她送到乡卫生院去。牛双全哪有二话,立即照办,和她的一个同乡一道将伤者送往集镇。
这伤者正是春子的母亲李银莲。她当时年方二十,正是如花的季节,加上长得挺漂亮,因此牛双全三头两头往卫生院跑,名曰是看望伤者,实则是想陪伴左右。这李银莲只道他心眼好,虽然伤了自己,但那也是不小心造成的,他却总也放心不下,不仅付了全部的医疗费用,还经常过来照看,买好吃的水果给她,让她着实有些感动。加上牛双全相貌堂堂,谈吐从容,李银莲便在感动之余,多了几分喜欢。
伤好后,两人都留下了联系的办法,如此一来二往,便有了感情。这牛双全其实耍了心眼,在软磨硬泡哄李银莲献出处女之身后,才说出自己已有媳妇的事实,让李银莲悔恨交加,没有弄清他的个人情况后便以身相许。但却已是身不由己了,牛双全给她带来的快乐让她欲罢不能。因此,李银莲请求他离婚再娶,但牛双全当时想谋求村干部的位子,怕离了婚对名誉有损,便没有答应。为了达到能长期厮守的目的,牛双全想了个法子,托人将李银莲介绍给了同村的牛树人。
牛树人娶李银莲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怀有牛双全的孩子。不到八个月,春子降生了,牛树人还以为是早产,对春子呵护有加,喜欢得要命。
得知这一真相,春子的心已凉透了,他原本怨恨母亲与牛双全通奸,但没想到性质是如此的恶劣。最可怜的是父亲,他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给予了无尽的父爱,他怎会想到这背后的阴谋,怎会想到他竟成了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叫我一声爸爸吧!”奄奄一息的牛双全乞求春子的原谅,但春子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冷冷地扫了牛双全一眼,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认你。”
这一声对牛双全而言,是致命的,只见他用浑浊的目光看着春子,张着嘴想说什么,但一句也没有说出来,便头一歪,死了。
春子滴了几行眼泪,简单安排了一下牛双全的后事,便独自来到安葬在牛磨村荒山坡上母亲的坟地旁。他要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善良的父亲。
但母亲的坟丘如同这大山一样沉默寡言,犀利的风吹在寥落在坟场,就像利剑穿胸而过,让春子的心哗哗淌血。
春子跪在母亲坟前,不断地问:“请你告诉我,这世界还公平吗,你与牛双全生下我,是你们留在世间的耻辱,更是爸爸的噩梦,你摧毁了我所有的美好,哪怕是残存的美好也一并摧毁了,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个社会?”
春子声泪惧下,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你叫我如何面对我的爸爸,他一生中最疼爱的这个人,却是你和别人生下的孽种,这对他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讽刺吗?爸爸什么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或许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你,那你的灵魂能安宁吗?即使你们蒙骗了他让他无所烦恼,那你们躺在地下就能安息吗?”
“不,不,爸爸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愈发地可怜,你让我如何面对他呀?”春子扒在母亲的墓碑上,情难自抑,“我干脆也和你们一起去罢,我原本不该在这世上出现,不该成为爸爸膝下最疼爱的孩子。”
“你要坚强地活着!”不知什么时候,春子身后站着一个人。
春子回头一看,是牛芳玲,便问:“你怎么来了?”
牛芳玲蹲下身去,心痛地对春子说:“我放心不下你。这样的现实确实很难接受,就像三年前爸爸告诉我真相让我不要嫁给你时,我简直痛不欲生,但事实就是事实,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们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爸爸更不能接受,他是那么的爱我,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顿了顿,悲伤的春子又说:“就算能骗他一辈子,可是我如何再面对他?在父亲的面前,我的心灵会颤抖,我的灵魂会不安!而不去面对他又岂能割舍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
牛芳玲说:“你已经面对过了,你爸爸不是没有你所料想的事情出现吗?其实,牛叔叔早已知道事情真相了。”
“什么,我爸爸知道事情真相?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春子追问道。
牛芳玲说:“就在这座坟前,我爸爸曾对着坟头自言自语地谈起了你的事情,不慎被随后过来的牛叔叔刚好听到,二人打了一架,但为了不使你蒙受阴影,二人又约定绝不向你提起此事。”
春子大惊,难道父亲真的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怎么可能呢?春子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牛芳玲回答:“是你去深圳之后,你老婆蔡芬刚死不久。在别人的眼里,牛叔叔是因为你的失踪和儿媳的死弄得心力憔悴而选择出家为僧,实际上,实际上……”
“实际上我爸是因为不能接受我不是他亲生这个事实对不对?”春子仰天长叹,“天啊,这些年我爸是怎么过来的,他活得好苦啊。”
牛芳玲劝慰道:“牛叔叔毕竟挺过来了,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事实,你不是一直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吗?”
“看不出破绽?这正说明他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春子说罢,难以自抑地泪水长流。一想到父亲所承受的心灵折磨,春子就感到胸中一阵阵绞痛……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从坟场回到村里不久,牛芳玲的哥哥牛光良就找到他屋里来了。一见面,他就对春子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咱们还是兄弟,那今后我们可要多走动了。”春子感到莫名其妙,说:“谁和你是兄弟?”牛光良仍然面带微笑:“你我都是爸的亲生……”还没说完,便被春子打断:“不要胡说。”然后朝随他一起回牛磨村的那名司机说:“你先出去吧。”
待春子的司机出去后,牛光良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哥哥,那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早就寻思着包一个煤矿,却没有资金,你总该帮哥一把吧。”“原来你是打这样的主意,没门。”春子指了指大门,“你出去吧。”
“哼,赶自己的亲哥哥出去,你真是没一点良心。”牛光良变了脸色,继续说道:“现在只有我一家人知道你并非牛树人所生,而是我爸的亲生儿子,如果你不肯帮我的忙,我敢保证,明天全村人都会议论这件离奇的故事。”
“你说什么,春子是你爸亲生,放屁!”
牛光良一惊,回头一看,是春子的堂兄牛太锋来了。
牛光良也不示弱,说:“是就是,不信可以和我验血。”
“验你妈的x……”牛太锋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轮起拳头就揍他。二人因此扭打在一处。
春子也不拖开他们,而是出人意料地出了门,走时,还把门关上,好让他们打个够。二人打了一阵,觉得不是味,便出得门来,不想春子已坐上停在屋前的小车准备走了。檐下站着的,是议论纷纷的乡亲。
牛太锋大叫:“春子,等等,我还有事找你。”可春子头也不回,仍旧吩咐司机:“开车。”
第八十章:拔云见日(大结局)
春子在高峰县城的宾馆里召见了正在高峰县负责旅游开发和影视基地建设的李唯一和欧阳江河。中心意思是让他们继续抓好这两项重要工作,有事多向董事长戴子慧汇报。二人都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但又不敢乱问。春子见状,便告诉他们,他准备到欧洲去考察一段时间。二人听了,这才打消疑虑,表示一定会做好份内的工作,在牛总裁外出的这段时间,保证各项工作按原计划有序地向前推进。
交待完工作后,春子还特意向李唯一和欧阳江河交办了另外几件大事:一是派人去深圳找到原来他工作过的文轩工艺品厂,如果那些难兄难弟还在,有想要跳槽的,尽量在华财集团名下的公司安排一些适当的岗位;二是请许仁义出任高峰县旅游总公司旗下的五星级酒店秀峰大酒店的总经理,春子说他既对自己有恩,又有多年经营酒店的经验,是不二的人选;三是帮忙照顾他老家那些亲人们,他们有什么需要,适当的给予照顾。
李唯一当时就提到了牛太锋,说牛太锋刚到县城找过他一次,想与人合伙承包一个建筑工程。
春子听了,想起他威逼杨丹的那些恶行,摇摇头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相信的,建筑乃百年大计,不适合他,我看,还是让他做一辈子木匠吧。”
交待完毕后,春子在宾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神秘失踪了。
之所以说失踪,是因为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和行踪都被截断了。他的手机关着,被他派回香港的随身司机也对他的真正去向一无所知。至于他是否已去欧洲考察,经戴子慧通过有关途径了解,也被否定了。
春子究竟会去哪里?为此忧心如焚的戴子慧,在吴青玫、李杰的陪同下,挺着大肚子从香港来到他的老家牛磨村,方才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原来他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有这般离奇的身世!戴子慧愈发对春子充满牵挂,她希望春子能承受这生命之重。但华财集团的事务不能耽搁,戴子慧不得不重新挑起这付重担,她相信春子能坚强地面对,待心情平静之后,自然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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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在世界遗产大会上,187个缔约国就各国推荐名单进行表决,中国政府提名的高峰县主景区秀峰山终于如愿夺得“世界自然遗产”的桂冠。消息传出,举国欢腾。高峰县上上下下更是喜上眉梢,举办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
最得意的还属高峰县旅游开发总公司总经理李唯一,他选在这个时候与赵晶晶举行了隆重而热烈的婚礼,当地政商名流纷纷前来祝贺。赵国邦老爷子一改往日对李唯一的偏见,乐呵呵地招呼宾客,让李唯一大感快意。
新婚之夜,软语温存,媚眼盈盈。在与赵晶晶一番肉体缠绵之后,李唯一突然感到了莫大的遗憾。这遗憾源于久无音讯的春子。李唯一想,没有他,自己哪有今日无上的风光,没有他,自己更无今夜别样的风流。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不知所踪,他却独自承受着命运对他的捉弄,掩隐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也许只有牛芳玲更能体会春子内心的感受,她从来没有提及,也没有听到春子提及,但她与春子曾经同床共枕的事实无法抹去,她相信春子和她一样,在得知事实真相后,同样面临着姐弟乱伦的恐惧。这是一把摧残心灵的利剑,正在制造外人无法看到的伤口。以其说春子无法面对疼爱他的养父,还不如说无法面对养父与他无血缘关系的背后,是角色的错位,是乱伦的恐惧。
而戴子慧并不能体味这些,她只是觉得春子太过无情,纵有天大的事,怎能甩家不顾,一去不返。等到儿子出了世还没有见春子回来,戴子慧则由埋怨转为疑惧:难道他会出了什么意外?
看来等待不是办法,异常焦虑的戴子慧开始派出各路人手探寻丈夫的下落。可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戴子慧却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寄自大陆的包裹。戴子慧打开包裹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套婴儿布衣、一双婴儿布鞋、一块象征平安如意的玉面佛。
很显然,戴子慧将这包裹与春子联系起来了。她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和寄托。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回来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刚刚出世的儿子呢?戴子慧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样,这样一个包裹证明了春子的平安和他对家人的牵挂,对她而言,这是几个月来最大的一个喜讯。
包裹上虽然没有留下详细的地址,但从上面的邮戳上可以看到,包裹寄自高峰县,戴子慧因此更加断定这必是春子所为。因此,戴子慧决定亲自到高峰去寻他。
可高峰县说小不小,到哪里去觅他的踪迹呢?两天过去了,一点头绪也没有。吴青玫便提出去找那个经手邮寄包裹的工作人员,或许会找到线索。戴子慧想,邮政局只管将包裹寄出,怎么会知道邮寄者的来龙去脉。但既然无从下手,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因此,他们来到邮政局,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那日经办此邮包的一个年轻姑娘。她对此倒印象深刻,因为寄包裹的人应该在上面填写自己的地址,但那个人却没有。戴子慧问,那人长的是啥模样,大约多大年纪?姑娘说那人个头不高,约有四、五十岁。
戴子慧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距春子的形象差距太远,断不是他来办理的。几人正要离开时,姑娘突然叫住说,她曾要求那人留下地址,对方虽没有答应,却念叨了一句是旅游时受人所托,不能留下地址。
旅游时受人所托?他会不会就在高峰县的某个景区?戴子慧想到了包裹中的玉面佛,心想,难道他在净林禅寺?
戴子慧将疑问说与吴青玫听,吴青玫当即认定春子就在净林禅寺。她说春子素有佛缘,说不定他遭逢这样大的变故,一时想不开,已遁入空门了。
如此一说,戴子慧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可以找到春子了,怕的是春子真的许身佛门,那自己怎么办,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吴青玫当然也有这样的担心,自己与春子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了,那是多么的可惜和遗憾。
当日,戴子慧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吴青玫等人的陪同下驱车来到净林禅寺。戴子慧的公公了绝和尚出面接待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小孙子,牛树人百感交集,但他坚持说春子不在寺中,让戴子慧等人失望不已。
吴青玫则跪在佛前,乞求佛祖开恩,让春子与他刚出生的儿子骨肉团聚。言辞切切,催人泪下。有些观光进香的客人闻知情由,都掩面流涕。
然而,春子仍然没有出现。无奈之下,戴子慧将此事通报给高峰县委书记蔡学良。蔡学良得知春子很可能就在净林禅寺的消息,高度重视,决定使用行政手段,以检查消防安全为由,对各殿作仔细搜查。
方丈净苦法师知道春子乃举足轻重之人物,看来非他出面不可化解当前的矛盾,他让众人暂在大雄宝殿等候,自己则来到后山的一间古旧禅房,轻轻敲响了房门。
开门之人果然是春子。但并非人们料想的已剃度为僧,他还是原来的装束,只不过多了几分冷峻和忧郁。
净苦法师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佛教绝不是教人消极的宗教,我佛门也不是逃避现实之所在,你不应该总待在这里。”
春子双手作揖道:“方丈法师,我并非逃避现实,而是正籍着佛法的智慧,舍离执著,迈向解脱,我真的是了无牵挂了。”
净苦摇了摇头:“修习佛法不可盲从和冒进,一切应来得自然、自在,所以我一直反对你急于剃度的作法。再者,你既然坚称内心已了无牵挂,又为何不敢去见你的亲人,而要独自躲在这间小小的禅房之中?”
春子说:“我是怕俗世中的人和事打扰我的清修。”
岂知,净苦竟然笑了:“你啊,自相矛盾了不是?你既然解脱了自我,舍离了尘世的烦恼,就应该面对任何事物而不生出恐惧之心,亦不需作任何主观努力以逃避当下的实况,可是你都没有做到,因为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太过执著,而使骨肉分离、亲人含恨。”
“我……”春子一时语塞,他如何不想抱一抱还未曾谋面的儿子,否则也不会偷偷向妻子寄去包裹以寄托思念祝福之意。春子痛哭流涕地说:“我真的不知如何解脱自己,总以为遁入空门便可一了百了。”
净苦双手合十,又喧了一声佛号,说:“我佛门中人都相信有轮回、有因果,相信有前世和来生,所以你今世所受的种种折磨,必是前世种下过恶因。既然是前世种下的恶因,你现在改变不了,烦恼又何用?你现在要做的是种下今世的善因,以求来生获得福报。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就是这个道理。而善待你的家人、亲人和朋友,善待世间万物,即是你现在应该去种的善因。”
春子感激法师的开导,拜伏在地,却仍然不肯离去。
净苦便说:“你去见你的亲人吧。佛教不是单讲信仰,还是一门深奥渊博的哲学。并不一定要出家为僧、青灯木鱼作伴方能领悟,只要你有一颗向佛向善之心,在现实生活中亦能提高内心的修为,从而破除执著,摆脱烦恼,缔造一个美满自在的人生。”
见春子似乎心有所动,净苦又说:“你如果真有研习的兴趣和决心,可以常来与我交流心得,就像香港富佳集团的潘先生一样,大可不必强迫自己抛妻弃子留下恨事。”
春子闻言,含泪抬起头望着法师,说:“谢谢方丈法师的点拔和开导,让我有拔云见日之感。”说着,拜了三拜,起身而去。
“阿弥陀佛。”净苦望着春子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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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告别时,春子强忍着热泪,只听牛树人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却和我有父子之缘,我无憾矣!过去的那一段时光,如今已成为梦幻,好的不会停留,坏的亦会消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执著呢?看开一些,视线所到之处,皆已海阔天空。”
春子拉着爱妻戴子慧,抱着新降生的爱子牛加冕,拜伏在地,久久不肯离去。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之下,春子才站起身来,带着妻儿及吴青玫等人回到了香港,开始了新的生活。
两个月后,文州市委常委、高峰县委书记蔡学良因政绩突出,被调任省建设厅厅长,不久又在省党代会上当选为省委常委。
2008年奥运会马上就要在北京举行了!华财集团旗下的高峰县影视城和旅游开发总公司已在世界各地开展宣传造势活动,让高峰县这张“世界名片”与奥运北京相映生辉,共迎八方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