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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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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伞-南溪子
保护伞

第1章
  山南省省委常委、省公安厅厅长卢志雄从办公室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一刻了。他脱下外衣,正准备洗澡睡觉时,手机铃声响了。他瞧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过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打来电话的是刑警总队队长伍建良。卢志雄不禁有些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情况。否则,伍建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对这个伍建良,卢志雄一直非常欣赏。小伙子不仅精明能干,处事冷静,而且十分好学,这些年跟着刑侦专家李仲章副厅长,进步很大。在侦破案件的时候特别有思路,往往能从出人意料处下手,使侦破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卢志雄笑了一下,心说:这个伍建良,今天是不是急昏头了才直接打电话找我呢?
  “建良,在哪里?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厅长,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刚刚从广西北海赶回来,有紧急、重大情况向您报告。”尽管卢志雄预感到有事情发生,但还是大吃一惊。“紧急、重大”情况一般是分开用的,要么是紧急情况,要么是重大情况。伍建良同时用了两个词,说明事情非同小可。
  “建良,别急,你慢慢说。”“不,厅长,这件事情我一定得当面向您汇报。”“你跟仲章厅长汇报了吗?”卢志雄问。“暂时还没有,这件事我必须向您直接汇报。”伍建良强调了“直接汇报”这几个字。
  卢志雄听得心里一紧,是什么紧急、重大情况使得伍建良这么着急,从北海连夜赶回还要作直接汇报?他心里不禁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难道这件事李仲章厅长无法处理,或者处理不了?
  从电话中卢志雄还听出来,伍建良的心里是高度紧张的。卢志雄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好,建良,你现在就到我家来,我在家等你。”一会儿,伍建良就到了。
  “厅长,”伍建良见到卢志雄时有些紧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可是,这件事我真得非向您汇报不可。”
  卢志雄看得出来,伍建良心里特别急。卢志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建良,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先别着急。来,坐,静下心来,慢慢说,是什么事情能让我们赫赫有名的刑警总队长这么紧张?”
  伍建良从包里取出一份讯问笔录,“厅长,请您先看看这份讯问笔录。”卢志雄接过笔录慢慢地看下去。
  越往下看,脸色越凝重。看完笔录后,卢志雄把它交还给伍建良,站起来,走了几步,半天没有说话。“建良,这件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就您、我还有孙小刚、王勇四个人知道,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当时,我也参与了审讯,为了保密起见,我把审讯室的录像、录音设备都关掉了。”卢志雄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伙子,“做得好!建良。这份笔录暂时由你亲自保管,务必高度保密。你还要叮嘱其他两位同志,一定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你告诉他们,就说这是我宣布的一条纪律。”
  “厅长,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们的。”“在这个案子当中,凡是涉及刚才类似情况的所有记录和材料,都由你亲自保管,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同时,你要密切注意有关情况,随时跟我取得联系。”“我会的,厅长,那我走了。”“建良,等等。”伍建良刚刚走出两步,卢志雄又把他叫了回来,“对这个嫌疑人,一定要特别注意他的安全。你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确保他的绝对安全。”“厅长,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不,建良,我不是说尽最大努力。我要的是绝对的万无一失,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在法律许可范围内就行,你一定要做到。”“厅长……”
  “建良,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到。”“厅长,我想把嫌疑人异地关押,放到滨海市。那里虽然路途稍远些,但我们从来没有在那里关押过犯人,这样做联系起来虽然费事些,但相对安全些。您看行不行?”
  “行,滨海市属于河西省,明天上班我就安排人员把有关手续办好,到时你们过去就是了,这件事实行单线联系。”
  “厅长,那我走了,您早点休息吧。”“建良,叮嘱办案的同志,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务必小心。”“谢谢厅长!我们会注意的。”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连续为案子奋战了多天的伍建良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在书房里坐下。伍建良极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作为省厅的刑警总队队长,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大案要案他都见过,什么样的罪犯他都见识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近一段时间,根据卢志雄厅长和李仲章副厅长的安排,伍建良在河阳市负责傅小成车祸案的调查取证。
  一个月前,卢志雄收到一封来自河阳的举报信,反映黎昌县昌平公司总经理傅小成车祸死亡的案子有问题。信中提到河阳市公安和交警部门曾两次复查,都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希望省厅能派人调查此事,信中还附了一张化验单和一盘录音带。化验单上显示傅小成死后胃里的内容物里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录音带里是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与傅小成的对话录音,来信反映袁明海就是傅小成死亡案的策划者。
  卢志雄从基层公安派出所的普通干警做起,从警30多年,第一次收到这种有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举报信,出于一种职业的敏感,使他觉得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卢志雄十分重视,叫来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李仲章,征求他的意见。
  “仲章,你看看这封举报信,很有点特殊性。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举报信。”
  李仲章看完举报信,沉思了一会儿,说:“这封信的确很不一般,还附带了证据。要不,我们派人去查一查这个事情?”“是啊,我也有这个看法,信中也反映说河阳的交警和公安刑侦去查了两次都没有发现问题。既然有这么直接的证据,为什么结果还是那样?如果我们再转下去,就失去了意义。而且,这次的信中又提到袁明海这个人,过去也有人举报他,但一直没有结果。我看这一次是得去认真查一查了。你看,谁去合适呢?”
  李仲章说:“依我看,就派建良去吧。”“好,那就派建良去。”
  伍建良接到通知后,马上来到卢志雄厅长办公室,看到分管刑侦的副厅长李仲章也在。跟两位领导打过招呼后,伍建良在沙发上坐下。
  “建良,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卢志雄随即把手里的举报信递给了伍建良,“建良,你先看看。”
  伍建良接过举报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厅长,这个袁明海过去也被举报过。”“是啊。”李仲章点点头,“河阳公安局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问题。”“建良,从表面上看,这个案子好像比较简单。但是,前一段时间河阳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复查两次,群众还是不满意,看来情况比较复杂。这次反映的情况跟原来差不多,不过内容更详细一点,还有化验单、录音带作为证据材料。我和仲章经过商量后,决定派你去了解这个案子的有关情况。”
  伍建良说:“厅长,我一定会努力把事实情况查清楚的。”卢志雄看着伍建良说:“建良,你要注意信中提到的这个袁明海,这个人近几年被反映过不少回。但是,每次调查却没有问题。我感觉这个人不简单,当然,我现在也不是说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我们要依据事实说话。现在,并不是要你立刻就着手正面调查他这个人,而是要你在查傅小成这个案子的时候附带着了解一些东西,注意收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是,厅长。”伍建良想了想又说,“厅长,我有一个要求,想把孙小刚也带过去。”
  卢志雄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会提这个要求的,那行,你就把小刚也带过去吧。有你们这一对好搭档前去,我和仲章厅长也就可以放心了。”
  从卢志雄的办公室出来,李仲章对伍建良说:“建良,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伍建良与李仲章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他对李仲章有着一种比较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超越了一般的上下级和同事关系。伍建良从海阳市公安局调进省厅刑警总队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李仲章破案、出差、调查,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在刑侦工作上,更是很快就进入角色,成为李仲章的得力助手和得意门生,两人私下里常常以师徒相称。
  李仲章升为副厅长之后,在他的力荐下,伍建良被提拔为刑警总队队长。当时,胜任这个岗位的人选有三个,伍建良排在第三。也就是说,是希望最小的一个。但是,因为有了李仲章的大力推荐,伍建良后来者居上,最后担任了刑警总队队长。
  “建良,这次到河阳,一定要把案子的实际情况弄清楚,不要轻易下结论。一定要找到可靠的证据,要用事实来说话。有什么事情,多跟我们联系,我一定会支持你,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只有这样,案子才能尽快侦破。”
  “师傅,我会的。”“案子经过了河阳市公安局和河阳交警支队两次复查,现在还在上告。说明这中间有一定的复杂性,你到河阳之后一定要与地方公安局的同志协调好关系。现在你去复查,他们可能会有一定的情绪,这很正常。要尊重他们,取得他们的帮助。我之所以点名要你去,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个任务完成好。”
  “谢谢师傅的信任!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决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这就好,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河阳看你的。”“谢谢师傅的关心!我一定尽快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下午,伍建良带着孙小刚和刑警王勇赶往河阳,到达河阳之后,为了尽量减少在当地的影响,他们并没有住在黎昌县城,而是住在了距离黎昌约40分钟路程的河阳市区。
  果然,河阳市公安局的有关同志知道后很有情绪,副局长高倍说:“建良同志,你是行家。不像我们市局的同志,办案子没水平。你来了,这个案子也许就有转机了。”
  “高局长,您误会了。省厅目前对这个案子也只是派我们来了解一下,并不是说要推翻你们之前的结论。”
  黎昌县是一个山区贫困县,属于边远山区,人口34万。全县土地总面积2276平方公里,其中山林面积占83.6%,森林覆盖率85.8%。县城四面环山,几条省级公路从黎昌县城往三个方向通往两省三地三县,交通条件十分有限。
第2章
  据三菱车司机朱文标说,当时,他正从黎昌往省城方向赶,突然间前面跑出来一个人。当他想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迅速报警,并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到医院后,医院的工作人员认出伤者是医院护士长黎丽的丈夫傅小成,于是,赶紧拨打了黎丽的电话。接到电话,黎丽差一点晕过去,急忙从家里赶到了医院。
  看到已经停止呼吸的丈夫,黎丽不由得悲痛万分。出事的前一天早上,傅小成说要去省里看一位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这次见面后一定要好好聊一聊,住一个晚上,今天吃过晚饭再回来,想不到回来时却是这副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丽哭喊着问了一句。一位交警说:“在县城五公里处发生了车祸。”朱文标站在一旁,说:“大姐,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要知道,我就不开这么快了。”黎丽一把抓住朱文标的衣服,说:“你赔我老公,你把我的傅小成还给我——”
  “大姐,你冷静点,真的很对不起!我看到撞到了人,就马上报了警,并且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他们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可是,因为伤势太重,他还没到医院就不行了。大姐,我也很难过,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大姐,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有什么事就联系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傅小成的死,给了这个家庭沉重的一击,家里人一个个悲痛万分,呼天抢地,哭喊着上天的不公。
  傅小成的母亲两次昏过去。晚上,黎丽回到家里,看到傅小成开的那辆车就停在院子里。黎丽强忍着悲痛问了一句:“不是发生车祸了吗?怎么车子还好好的呢?”弟弟黎锦梁说:“姐,姐夫的车祸不是两车相撞,而是姐夫在路上走的时候被那辆三菱车撞倒的。”“你姐夫下车在路上走?”黎丽问了一句。黎锦梁点点头,说:“是的。”
  “这么晚了,他去那里走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兴趣?”“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走,快点儿跟我到殡仪馆去,看看你姐夫的尸体。”两个人赶紧上车,赶往殡仪馆。黎丽再次来到傅小成的尸体面前,认真地查看起来,作为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她有着多年的护理经验和相关常识。黎丽看了看丈夫的尸体,车轮是从胸部横着碾轧过去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过什么痛苦的挣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好像丝毫没有感知到自己会大祸临头。
  黎丽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对路的感觉,她觉得傅小成的死不像一次普通的车祸那么简单,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路。她叮嘱家里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签字同意火化。
  她又连夜找到朱文标,说:“朱师傅,当时我丈夫确实是横穿公路吗?”朱文标点点头,说:“是的,大姐,当时我只看到一个影子一闪,接着就知道车子轧着人了,等我停下时,车子已经开出好几米了。”“他明明有车的,为什么当时会停下车自己走呢?”“大姐,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一个人冲了过来,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为什么傅小成的表情会那样平静,难道这一瞬间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危险?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痛苦?
  对于朱文标的话,黎丽并不怎么相信,她隐隐地感到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黎丽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感觉,在后来给了造成她丈夫傅小成死亡的那些人最关键最猛烈的一记重拳。
  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反应十分强烈,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明不白。傅小成到那里下车干什么?既没碰到熟人也不是解手,就是解手也不用横穿公路跑到外侧去。他们想通过上访把事情解决,寻求事情的真相。“我看,干脆把棺材抬到大街上去游行。要不,就到政府上访,看看他们怎么说,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黎丽却坚决不同意,她说:“我们不能这样蛮干。”“弟妹,明明小成的死事出有因,难道就这样算了?”傅大成问道。“哥,凭什么说小成的死事出有因?到街上去游行能起什么作用?能解决得了问题吗?我不主张这样做。”
  “弟妹,你这是老实还是什么?死的虽说是我的弟弟,但也是你老公啊!面对老公的死,做老婆的有你这样的态度吗?”
  “不错,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但我相信,有关部门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不是我们去闹就能闹出一个结果。小成是我老公,所以,一切问题都应该由我来做主。”
  经县交警大队认定,傅小成是在横穿公路时被快速前行的车辆碾轧胸腹,导致胸骨骨折后刺入心脏及多处脏器损坏死亡,是一起典型的交通事故。
  傅小成正处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当地人感慨不已,纷纷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黎丽心头的那种感觉一天到晚都在脑子里萦绕着,她反复地想着傅小成在这个地方出车祸的原因。他在那里下车而且穿过公路去做什么?为什么表情会那样平静?为什么身上其他地方没有碰伤和擦伤的痕迹?
  尽管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但是,当县交警大队把事故认定通知书送到她手中时,她仍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看了认定书之后,大声地质问交警:“我弟弟为什么要穿过公路去?他身上为什么没有其他的碰伤,只有碾轧伤痕?车上为什么连碰撞痕迹都没有?”
  县交警大队事故科的罗发林科长说:“你弟弟为什么要穿过公路,这一点,我们无从知道,你只有去问他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碰伤,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你弟弟在那一瞬间突然倒下。”
  “突然倒下?”傅大成气愤地说,“这可能吗?他从来没有什么病。”罗发林冷冷地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黎丽在一旁也冷冷地说了一句:“罗科长说得好,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不知为什么,罗发林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转过头,看了黎丽一眼,两人的眼神刚好碰到一起,罗发林觉得黎丽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剑,直刺自己的心,不由得赶紧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黎丽看到罗发林将目光转移,心里更加坚定了那个念头。她站了起来,打断了傅大成的话:“大哥,事实已经摆在这儿,再吵也没用了。我看,咱们还是签字吧。”傅大成赶紧把黎丽拉到一边:“弟妹,如果就这样把字签了,怎么对得起小成?难道你真的就这样算了,这事明明是有蹊跷的啊!”“大哥,你看现在我们能怎么样呢?既然交警认定是交通意外,事情暂时就只能这样了。”“依我看,咱们找县政府去,万一不成,我们上市政府、上省政府、上北京,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成的死因弄清楚。”“大哥,要弄清楚也不是这样就能弄清楚的。”傅家和黎家的人都没有闹事,按照通常的赔偿要求和有关程序接受了保险公司和朱文标的赔偿。赔偿非常到位,总共赔了36万,几乎都是按黎丽他们家人提出的条件,比一般的交通事故多了十多万。除了保险公司那部分之外,其余的全部由朱文标负责。
  朱文标哪里来的经济实力?黎丽在心头怀疑,朱文标在协商谈判的时候,怎么会这么慷慨?通常情况下,经济赔偿是双方矛盾的焦点。死者家属开出的赔偿款往往较高,而负责赔偿的一方则希望尽可能少出钱。双方往往会在赔付上展开拉锯战,而且要闹到法庭诉诸法律才可以解决。可是,面对这样一笔高额的赔偿款,朱文标却几乎没有讨价还价,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好像这钱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黎丽让黎锦梁暗中对朱文标的经济情况进行了了解,发现他没有任何经济实体,也没有什么商业和贸易往来。他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河阳等地赌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没有这个经济赔偿能力。那么,他用于赔偿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里面一定有名堂,黎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殡仪馆几次要求黎丽签订同意火化的协议,黎丽都说等过一段间再说,这一段时间她实在太紧张了。还说自己与傅小成结婚这么长时间,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有时间想再去看看他。等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之后,再进行火化,并安葬在公墓。
  看她说得在理,殡仪馆的人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但是,朱文标却提出,傅小成的尸体还是尽快火化的好。县政法委沈副书记和公安局廖副政委听到黎丽不同意把傅小成的尸体火化的消息后,也认为存在隐患。他们担心黎丽是想等事情过了之后,再生事端。于是,主动派人上门做工作,要求黎丽尽快把傅小成的尸体火化。
  “黎丽同志,我们也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也很理解你对小成的感情。但是,我们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从维护稳定出发,把傅小成同志的尸体尽快火化。”“请各位领导放心,我黎丽并不是要把傅小成的尸体留下来作为要挟的本钱,更不会借此抬棺闹事。我与傅小成一起生活了20多年,现在他突然离开了,我在感情上实在接受不了。希望你们能答应我把他的尸体多留一段时间,等我心情平静之后,一定及时进行火化。”
  然而,担心影响稳定的一些部门却不同意这样做,他们坚持立即进行火化。万般无奈之下,黎丽以自己的工作担保,最后写出了决不闹事决不抬棺上街的保证。表示,只要抬棺闹事,县里可以开除她的公职。
  黎丽把保证书交给他们时,态度坚决地说:“各位领导今天都在这里,我黎丽虽是一介女流,但我说到做到,我和家里人决不抬棺闹事,决不聚众上访。如果你们还不相信我,坚持要强行火化,那么,我就立即死在这里,你们就火化两具尸体吧。”
  “黎丽同志,你不必如此激动。大家对此没有什么恶意,都是从工作出发,怕这件事影响县里的稳定,影响我们的考核。既然这样,我们也相信你,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大家看黎丽的态度如此坚决,都非常感动,便答应了她的要求。黎丽每天都要到殡仪馆去看看傅小成,每一次看到傅小成的尸体,黎丽都要痛哭一场。
  火葬场的一位老工人感动地说:“我在这里几十年了,闺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有情意的人啊!”
  朱文标也经常到黎丽家里,给她们带些东西,也经常劝黎丽:“大姐,你天天这样伤感,对身体不好。我看还是早日把傅大哥的尸体火化算了,你们俩感情深这我知道。可是,你也不能老是沉浸在悲痛中啊!”
  黎丽总是说:“等等吧,我还不能忘了他。”细心的黎丽发现,每一次,朱文标表面上看起来都好像是非常关心她,但只要提及傅小成尸体的火化,他的眼神里总会掠过一丝不安。“伍队长,这个朱文标最关心的好像就是我丈夫傅小成的尸体是不是火化了。我看得出来,傅小成的尸体没有火化让朱文标很不安。”黎丽对伍建良说。“怎么会这么不安呢?是不是因为伤痕?现场拍照上应该会有吧。或者说材料上也有,那朱文标怕什么呢?”伍建良有些不解。“是啊,我也有些奇怪。”
  伍建良点点头,说:“那么,黎医生,除了你刚才讲的傅大成提出来的傅小成为什么要下车,身上没有碰撞的伤痕和肇事车辆没有碰撞痕迹这些疑点之外,你觉得还有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呢?”
第3章
  那天,黎丽下班后又去了殡仪馆,老师傅一见是她,立即帮她开了门。开门的时候,老师傅说了一件事:“闺女,你说怪不怪,我快70岁了,从来没见过鬼,可是昨天晚上,却真的是碰到鬼了。”
  黎丽不由得有些好奇:“大伯,怎么了?”“昨天晚上,我正睡得有点迷迷糊糊时,听得这房子外面有响动。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于是,我走过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有,你说,是不是碰见鬼了?”
  “大伯,怕是你听错了吧?”“听错了?”老人笑了起来,“你别看我年纪大了,耳朵却挺好使的,绝对没有听错。这里面到了晚上都静悄悄的,就更不会听错了。”“那会不会有人来偷东西呢?”老人笑了起来,说:“偷东西,那更不可能,这里是存放尸体的地方,他们来这里偷什么?难道有人会偷一具死尸回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人的话,让黎丽心头一惊:难道他们真的是来偷尸体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大伯,这里存放了多少尸体?”“不多,包括你老公傅老板的总共也就三四具。一般情况下,都及时火化了,有谁会把尸体放在这里冰冻着?光花钱,又不起作用!像你老公这种交通事故的,一般双方签订协议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当即火化了。有时碰到双方有矛盾的,会留一段时间。像你这样的,还真没有。”
  “那这里近来有什么重要人物或者有什么双方有很大矛盾没有解决的相关人员的尸体吗?”
  老人摇摇头:“没有。”“大伯,那你快带我去看看昨晚你听到动静的地方。”老人带着黎丽来到屋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只见草地上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黎丽沿着那些痕迹来到窗户外面,只见不锈钢防盗窗有被撬过的印迹。黎丽心里感到更加吃惊了。她不动声色地回到老人身边:“大伯,这哪里是鬼啊,明明是人。这几天晚上,你要小心一点,我估计这些人还会再来,但具体来做什么,我不清楚。”“这就怪了,这些人来这里偷什么呢?”老人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来偷死尸?”
  黎丽在殡仪馆并没有待多久,立即回到家中。她把弟弟黎锦梁找来,说:“锦梁,你姐夫的死果然有问题,昨天晚上有人准备到殡仪馆盗尸体了,看来他们想毁尸灭迹。”
  “姐,难道姐夫的尸体上面还留下了什么让他们不放心的东西?”“对,肯定有。否则,他们不会去偷尸体的。”
  “姐,那怎么办?”“越是这样,越要把小成的尸体保存好。依我看,只有把你姐夫的尸体搬回家里来,才安全。”“可是,殡仪馆不会同意的。”
  “是啊,我们得想个法子,得想个法子。”黎丽反复地说着。“姐,就是殡仪馆同意了,家里也没法存放姐夫的尸体。”黎丽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她看到傅小成和自己的结婚照时,不由得灵机一动:“锦梁,你赶紧去帮我买一个大的冰箱回来,不管多少钱,要能站进去一个人的才行。”“姐,你准备把姐夫放进冰箱里吗?”黎丽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这样了。他们不是要快速火化吗?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把小成的尸体搬回来。”第二天上午,黎丽来到县政法委,找到沈一平:“沈书记,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我知道小成的尸体一天不火化,你们的压力就存在一天。小成的尸体也存了半个多月了。这样下去,天天要花钱,长此下去,会成为家里的一项经济负担。同时,还让你们费心,实在过意不去。我想来想去,人死不能复生,再深的感情,我守着一具尸体也没有什么用。我想尽快把小成的尸体火化掉。”
  沈一平高兴地说:“这才对啊,黎丽同志,你真不愧是我们县医院的护士长,识大体顾大局,我们真应该谢谢你。”
  “不过,沈书记,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人帮忙塑一尊小成的蜡像放在家里。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到殡仪馆去看他的尸体了。”
  “这个可以,只要你们家里的人同意就行。”“可是,我要把小成的尸体搬回家里一段时间。”“搬回你家里?”沈一平吃了一惊。“是啊,给小成塑像的人说,他不想天天去殡仪馆,说那地方晦气,不吉利。
  如果是那样,就塑不成了,小成的尸体就只好再多存一段时间了。”“那你放在家里得多长时间啊?”“我看,少则十天,多则二十天吧,反正我会尽快将小成的尸体火化的,请领导放心。”“那行,我们给民政局的同志打个电话,你去办理相关手续就行了。”下午,黎丽和黎锦梁就用一个大冰箱把傅小成的尸体给“借”回了家。第三天,黎丽从省城请来的塑像艺术家就来到黎丽的家里开始给傅小成塑蜡像。搬尸体的时候,老人告诉黎丽:“昨天晚上,果然又有动静。但是,每次他出去看时,都没有人。几次之后,他干脆不睡了,和另一位师傅搬了把椅子坐那儿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谢谢您!大伯。”“呵呵,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朱文标在塑像的第二天就来到黎丽的家里。
  “大姐,你可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啊!天下的女子都得以你为楷模。”黎丽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朱师傅,我也是听你们的劝啊!有时你们劝过我之后,我再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人都已经死了,我留着他的尸体又有什么用,这些日子,也花了不少钱,所以想尽快火化了算了。”
  “大姐,如果傅老板泉下有知,看到你对他这么痴情,也会感到欣慰的。”“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跟小成生活了二十多年。感情确实不一般,给他塑一尊蜡像也是应该的。”傅小成的父亲和母亲看到黎丽对傅小成这么情深意重,也非常感动。“小丽,小成出了意外,我这个当妈的也很心痛。但是,他已经走了,我看,你就不要再在家里塑像了,你对小成的好,我当妈的代他谢谢你了!但是,这样对你不公平,会影响你以后的日子,你知道吗?”傅小成的母亲哭了起来。
  “妈,小成的像我一定要塑的,我一定要天天看着他。”“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以后,您就是我的妈妈,我带着儿子照样侍候您到老。”“小丽,如果小成泉下有知,有你这样的妻子,他也该知足了。”黎丽到殡仪馆借尸给傅小成塑蜡像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她的母亲听说后,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丽丽啊,你这是做什么呢?房间里放一尊他的像,到时谁敢进这个门,你今后总得成个家吧?这样子,谁还敢要你啊!丽丽,算了,你就不要塑什么像了。”
  “妈,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总忘不了他,给他塑个像放在家里有什么不可以?您就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办。”
  “不行,妈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今天这事对你影响可大着呢,妈不能由着你这么干。”
  “妈,平时我什么都听你的,这回女儿真的不能听你的。”“不行,妈平时什么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事决不能由着你。”“妈——,女儿求你了!”黎丽流着眼泪叫了一声。“不行。”母亲也流下了眼泪,“丽丽,妈这也是为你好。”黎丽的母亲三下两下就把房里的东西扔了。本来,傅小成的母亲是不支持儿媳给死去的儿子塑蜡像的。但是看到黎丽的母亲扔东西,仍然觉得有些过分。就说:“亲家母,你不要这样。我也劝过小丽,可她不答应,我看就由她自己吧?”
  黎丽的母亲听了她的话,以为是她主张黎丽给傅小成塑像的,不由得气冲冲地说:“不是你的闺女,你当然不心疼。你儿子死了,难道还要死缠着我的女儿不放?”
  儿子刚刚车祸身亡,心里本来就很难受。傅小成的母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听了亲家母的话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我们傅家的事,你管不着。”
  “什么?你们傅家的事,这是我女儿的事,我偏要管。”
  “这是我儿媳妇的事,是我们傅家的事,就不要你管。”两人最后都失了风度,破口大骂,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黎丽听着两位母亲在那里大吵大闹,劝也劝不了,只好在一旁哭,任由泪水长流。
  最后,在街道和居委会干部的劝说下,黎丽的母亲才被人们拉着离开了。临走,嘴里还不断地骂着。
  两个人的对骂,很快成为了街坊邻居们的谈资,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黎丽曾交代过黎锦梁,在任何情况下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他们塑蜡像的目的,即使是对父母也不能说。因为一旦被人知道了,可能就要失败。所以黎锦梁看着母亲与傅小成的妈妈发生口角却不能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时,心里非常着急,不知如何去劝母亲。两位塑像的艺术家就在黎家住了下来,黎锦梁也从建筑公司暂时回到黎丽家里专门负责这项工作。周围的左邻右舍非常好奇,常常到家里来看艺术家塑像。但黎锦梁按照黎丽的吩咐,只让他们在厅外远远地看着,不能进入厅内。每天晚上,艺术家休息之后,黎丽都要关上门,到冰箱前坐很长一段时间。
  她对那位艺术家说:“小成真的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要好好陪陪他。”黎丽的行为得到了那位塑像艺术家的理解与赞赏,他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痴情的女子,给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的丈夫在房间里塑一尊蜡像,觉得这是一个现代版的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伍队长,我以为他们去偷尸体,就是为了毁尸灭迹,把证据毁灭掉。”“那么,你把尸体搬回家里多放这二十多天也没有用啊。”“是啊——”黎丽长叹一声,“可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伍建良看见,黎丽明显地迟疑了一下。“黎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引起你的怀疑?”“没有了。”黎丽摇了摇头。“那么,目前你手里有什么证据没有?”黎丽再次摇了摇头,说:“没有,尸体早就被火化了。”伍建良又问了一句:“其他证据呢?”
  “也没有。”“黎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事情?”
  黎丽的眼神闪了一下,避开了伍建良锐利的目光,说:“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事情。”
  “那好,我们先告辞了。对于我们今天来过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保密。如果有事或者想到什么了,请随时联系我们。”伍建良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第4章
  伍建良和孙小刚他们了解到,对于傅小成的死,闹得最凶且不断到有关部门上访的人不是黎丽,而是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
  傅大成是黎昌第三中学物理教师,这些天来,为了弟弟的事一直在上访。他找交警大队的领导、县****局,再找县里的领导,到处发材料,到处对人说他的弟弟是被人谋杀的。要求政府责令有关部门查出事实真相,严惩凶手。
  “要是发生车祸的话,我弟弟的身上怎么能没有碰伤,而只有轧伤?过几分钟就到家了,他为什么要下车?那辆车上为什么连擦痕都没有?”
  刚刚开始的时候,傅大成的话并没有人相信。大家都知道傅小成搞建筑,赚了很多钱。但是,他这个人德行好,又愿意帮助别人,几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谋害他?可是,听傅大成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时间长了,大家不由得对傅大成的话信了几分。
  渐渐地,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开始有了议论,人们看到黎丽也指指点点,关于傅小成的死就有了各种版本。
  有人说,傅小成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谁知那个情人是有老公的,被她老公发现后。把傅小成毒打了一顿,并敲了他10万块钱。谁知傅小成十分喜欢那个女的,仍旧与她来往。那女人的老公最后只好把他杀了。
  也有人说,护士长黎丽几年前就跟一个男的相好,一直向傅小成提出离婚。但是傅小成不答应,对黎丽说想要离婚是痴心妄想,就是拖也要把黎丽拖死。黎丽没有办法,只好找人把傅小成杀了。
  第三种版本,是说傅小成在赌场中出老千,赢了太多的钱,得罪了对方,最后被人杀了。
  还有一种版本是说,傅小成玩弄了好几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跟了他十年,分手时他一分钱也不给。那个女人伤心欲绝,只好把他杀了。
  一个小县城,人们突然间对某一件事情感兴趣起来,其关注程度就非同一般。黎丽就感觉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压力比平常大得多。她想不到,平时口碑不错的傅小成和他们恩爱的夫妻生活,因为傅小成的死被好事的人们弄得一团糟,甚至自己都成了嫌疑人。
  有两位县人大代表听到这些谣言后,联名写信给县里的领导,要求县交警大队把事故的真相弄清楚。县领导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前后三次进行了批示,并到交警大队调查了解。但是,交通事故的定性依然没有改变。
  有关人员说,当初就应该提出把尸体保存下来,请相关法医重新进行尸检。现在尸体已经火化,现场早已破坏,这个结论根本无法推翻了。
  傅大成看到黎丽的态度,开始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相信黎丽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按照他的了解,黎丽不是一个这么软弱的人。可是,现在他不由得自己不相信了,对于傅小成的死,黎丽好像除了表现出一种很爱他的态度之外,对于那些可疑的结果,连质问的想法都没有。更没有体现出丝毫的抗争意识,他有点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以前认识的黎丽。
  傅大成先是写信向市交警支队反映,结果市交警支队派人前来调查了一天之后,找到他说:“傅老师,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我们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或者说,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你弟弟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你反映的情况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们以为造成这种伤势的结果,可能是傅小成在横穿公路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而恰恰是在那一瞬间就发生了车祸。”
  依然是原来的鉴定结果。傅大成很生气,不断地跟他们争论,提出一个个问题。但是,没有证据,甚至连谋杀的动机也没有。一位交警问:“傅老师,你说有人杀害了你弟弟,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一问,倒把傅大成问住了,为什么要杀傅小成?这一点他还真的是理不出一丝头绪来,他根本不知道傅小成到底跟谁结过仇。
  “没有杀人动机,那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你天天说有人杀傅小成,那么他是为什么被杀的?”
  傅小成为什么被杀?傅大成想不出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没有听说傅小成与谁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弟弟傅小成是因为情杀?平时也没有听说他与哪个女人有什么绯闻。
  “黎丽,小成在外面有没有女人?”黎丽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过去他有过一个恋人,但几十年没有来往了。”
  看看没有结果,傅大成又给市委写信。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马上签署了意见。要求市公安局牵头,尽快查清真相,给死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一次,肇事司机朱文标还主动前来作了说明,他告诉交警,傅小成是突然摔倒在地,而他这时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从他身上碾轧了过去。
  还是原来的结果。一次次上访,把傅大成弄得身心疲惫。但是,为了还弟弟一个公道,傅大成没有放弃。作为一名物理教师,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是一个人在公路上行走时被快速行驶的车辆撞倒,摔出去之后会与路面有一个摩擦,身体的头部、脸部或者手脚等部位必定会出现擦伤或者碰撞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会不同程度地受到损伤。但是,傅小成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外伤。这种现象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更让傅大成泄气的是,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了,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相关的物证。如今,司机朱文标已不知去向,肇事车辆也不见了踪影。拿什么去推翻现有的结论?
  傅大成再次到县政府上访时,政府有关人员通知傅大成所在的黎昌三中,要求他们把傅大成接回学校,加强教育。
  校长李志宇立即带领教务主任宋国林等几个人赶到政府办公楼,看到傅大成,李志宇气不打一处来:“傅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为了你的事情,我已经是第三次接受县领导的批评了。”
  傅大成听了李志宇的话,也非常生气:“我怎么了?我弟弟被人杀害这么长时间了,至今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说法,犯罪分子至今还在逍遥法外。”“你弟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你不能一味地缠着县里的领导吧?没有证据的事,你让领导怎么办?他们也不是说不给你做主,而是因为你的理由缺乏证据,领导不可能因为你的话就给一个人定罪。”
  “我来找领导说明情况,哪里是缠着他们?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们需要相关部门再次调查,再次取证。难道我一个当老师的还能去取证?我弟弟的尸体被火化了,可是,肇事车辆和肇事司机还在,怎么能说没有证据呢?”
  “傅老师,你先跟咱们回去,我们回学校再说。”“我不回去,我今天的课程和作业批改都在上午完成了,明天的课也备好了,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到领导,请他们签字,让县交警大队重新调查取证认定我弟弟的事情。”
  李志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只好对傅大成说:“傅老师,对不起了!你不回去,我们可就要带你回去了。”他向宋国林挥挥手,几个人上前来架着傅大成往外就走。
  傅大成非常气愤,瞪着眼睛问李志宇:“李志宇,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违法,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李志宇苦笑了一下:“我也是没办法,你要骂就骂吧。”回到学校,李志宇安排了六名老师轮流负责监督傅大成,只要他出校门,就有人陪着。
  傅大成闯进李志宇办公室,指着李志宇大声责问道:“李志宇,亏你自己还是一个政治老师,你问问自己,你这样做合法吗?你学的是哪门子法律?”
  “怎么不合法?我们这是保护你,你口口声声说有人杀了你弟弟,我们怕你受到人身攻击。像我们这种做法,还应该受到表扬。”
  “你这是无赖。”只听“呯”的一声响,傅大成摔门而去。回到家里,傅大成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出门了,妻子在后面问了句:“上哪儿去?”
  傅大成扔下一句“我到黎丽家去看看”,就走了。来到黎丽家,母子俩正吃饭。看到傅大成来了,黎丽放下筷子,起来给他倒了杯茶。“大哥,喝茶。”黎丽明显感觉到,傅大成的心情不好。自从傅小成出事之后,傅大成一直在外面奔波,这段时间明显地消瘦了。
  黎丽在心里非常感激这位大哥,说:“大哥,谢谢你一直为了小成的事奔走。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为了小成的事,这些天在外面奔波,也没有什么效果。想来也真是生气,要是当初你不同意火化小成的尸体,也许就不至于到今天这个被动的地步了。现在,现场破坏了,尸体火化了。只有肇事司机和车辆,可是又找不到。我多次按照上次说的那个地址去找朱文标,都没有找到,他的电话也停机。有时想想,这件事,你还真有责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的。”
  黎丽尽管心头有委屈,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流淌着。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哥,我也是没有办法,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我相信事情总有澄清的一天,小成的死因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傅大成反问了一句,“怎么去大白于天下,难道寄希望于朱文标去投案自首?难道寄希望于那些证据自己跑出来?”
  黎丽听了这几句话,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哥,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人都已经走了,我一个弱女子难道像那些人一样到县政府去跪去哭,到领导面前去闹?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样做是起不到效果的。”
  “起不到效果?我真想不到你是这么想的,小成在世的时候对你也不错吧,想不到他死之后,你连一点点努力都不肯付出。黎丽,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狠。”
  “哥,我的心肠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我跟小成生活了二十年,和家里所有的人都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们还会不了解我的为人?”
  “哼,也许过去我们都看错了。”“哥,我看我们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吧,这样下去对你不利!我不希望因为小成的事,伤害了你,耽误了你。你们兄弟间的感情我知道,你对小成的事作出的努力我也非常感谢!我为小成有你这样的兄长而感到骄傲。”
  “其他办法?其他办法也得去做,去努力,你这样子,何时才有办法?”此时的黎丽,真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傅大成。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傅大成是个比较容易冲动的人,万一他一时忍不住说了出去,不仅会使得先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增加知情者的危险。她知道,如果傅小成是被杀害的,藏在暗中的那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黎丽说:“哥,我反正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小成就是了,到时你会理解的。”“好,我希望你能够如此。”傅大成气冲冲地离开了黎丽家。
  想到杀人动机,傅大成心里也开始动摇了,黎丽是不是真的有了外遇?是不是傅小成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伤了黎丽的心?但是,傅大成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弟弟或弟媳妇有外遇的事。
  伍建良他们找到傅大成的时候,傅大成情绪非常激动,把一些疑点说了出来。
  “傅老师,你说的这些疑点我们已经知道了,请问你现在掌握了什么证据没有?”
  傅大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唉,没有。当时他们急于把尸体火化,这就是一个问题。现在只剩下朱文标这个人了,据说车子也丢了。明显的毁灭证据嘛,我多次向上面反映,上面也来查过,可是,每次的调查结果都是一样。求求你们几位省里下来的同志,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让我弟弟死而瞑目啊!”
  “傅老师,你觉得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你这一问,倒真把我问住了。我弟弟这人很少与人结怨,不要说深仇大恨,就是平时的口角也很少。他这人说话也不大声,让你感觉到心平气和。就是争论什么的时候,也是如此。要说女人方面,我们也没有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
  “你弟弟与黎丽的关系怎么样?”“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夫妻之间连红脸的事情都很少发生。”“恕我们冒昧地问一句,黎丽在生活方面怎么样?社会上有没有关于她的什么传闻?或者说黎丽的生活作风上有没有问题?”“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是没有的,黎丽一直以来在生活作风上都很让人称道,我们也没有听说她有过什么风流韵事。更没有听说过她跟哪个男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当然,这一点可能你们问其他人会更了解,因为毕竟我们是亲属,不容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负面传闻。伍队长,我弟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几位了。”
第5章
  事实上,黎丽有意对伍建良他们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她的隐瞒,使伍建良他们为此走了不少的弯路,使犯罪分子落入法网的日子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甚至她自己也为此经历了很多个不眠之夜。
  一天早上,黎丽打了个电话给化验员刘清,约她提前一点上班,说有事情要找她。
  到办公室之后,黎丽对刘清说:“好妹妹,姐姐想请你帮忙化验一样东西,但你务必要保守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好吗?”
  看着她神色凝重的样子,刘清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就说:“黎姐,对我你还不了解吗?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除了你我,肯定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事。”
  “那姐姐就谢谢你了。”黎丽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的是粥样的东西,像是胃里的食糜。
  “黎姐,这好像是胃里的东西啊,你从哪里弄来的?”“你看,叫你不要做声,又叫开了。哪里来的,你别问,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尽快帮我把结果弄出来就是了。弄好,我请你吃饭去。”“好,好,好,黎姐交代的事,我保证不再问这问那了,今天一定完成任务。”
  刘清做了个鬼脸,笑了一下。黎丽看着刘清调皮的样子,也笑了。
  中午下班时,待人们都走了,刘清表情严肃地说:“黎姐,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吃那么多安眠药?他胃里的东西有很多酒石酸唑吡坦成分呢,正常人吃了这么多,起码也要睡上两三天才能醒。”
  “酒石酸唑吡坦,也就是安眠药?”黎丽吃了一惊,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身子晃了一下,果然让自己给猜中了。
  看着黎丽的样子,刘清紧张地问道:“黎姐,你怎么了?”黎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冲着刘清笑了一下:“没什么,也许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头有点晕,你把化验单给我,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黎姐,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不今天就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改天你精神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吃饭。”“妹妹,谢谢你帮了我的忙,改天我一定请你,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头有点发晕。”“那好,我们回家吧。”“好妹妹,记得帮我保密啊。”
  黎丽回到家里,偷偷哭了一场,她知道,傅小成肯定是被人蓄意谋杀的。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哪里还能开车,哪里还能走路?杀他的人事先在他的食物或者饮料中放了大量的安眠药,在他昏睡的时候,将他抬到路上,开车碾轧过去,造成交通事故的假象。
  怪不得身上其他地方没有碰撞的痕迹,怪不得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平静。原来,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碰撞,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车轧过来。
  那么凶手就一定是那个三菱车司机朱文标了,即使另有其人,朱文标也应该是一个谋杀现场的知情者。
  黎丽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枪,立即赶过去把朱文标给杀了。冷静,冷静,再冷静。黎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要克制,一旦冲动起来,就可能前功尽弃。
  回到家里,她把弟弟黎锦梁叫过来,把化验单交给他看了。然后告诉他:“锦梁,你姐夫是被人谋杀的,有人给他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然后制造了交通事故的假象。本来,制造交通事故的方法有很多,但他们这样做是一定要置你姐夫于死地啊。也就是说,你姐夫是被人抬着放到路上,然后开车轧死的。”
  黎锦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姐,真的会有这种事?”“这事千真万确,化验单不会骗人的。”“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锦梁,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定要保留你姐夫的尸体,然后向上面反映。这件事,靠我们黎昌的人估计是解决不了的,我估计他们不止一个人,而且还有相当大的势力参与到其中。否则,这么多疑点,交通事故有这么容易认定的吗?”
  “锦梁,你是我的弟弟,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姐姐准备为你姐夫的事情跟他们斗到底了。对这件事情,除了对方的人之外,你是另一个知情者。他们这些人既然可以把你姐夫杀了,就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危险,或者像你姐夫一样被他们杀了。因此,我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到时就只有靠你为我们报仇了。”
  “姐,你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大意。我们不如一边麻痹他们,一边做准备。”
  二十多天之后,黎丽在众人面前与弟弟黎锦梁把傅小成的尸体用冰箱送回殡仪馆进行火化,并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
  朱文标接到黎丽的电话也来了,他亲眼看着工人师傅们把傅小成的尸体送进火炉中。一会儿骨灰就被扒了出来,装入骨灰盒。只有一只镶上了金属的牙齿和肚子里的一点点肠子似的东西没有烧化。
  黎丽哭得死去活来,伏在傅小成的墓地上久久不愿离去,在场的人们无不感动得流下眼泪。
  黎丽的卧室里立着傅小成的蜡像,是那样逼真,好像活着的傅小成站在那里一样。
  那只装过傅小成尸体的冰箱,黎丽把它送到了旧货市场,一分钱也没有要。黎丽告诉他们,能卖就卖了,不能卖就送给人家,只要人家不嫌弃就可以。
  一个价值五千多元,只用了二十天的冰箱,却一直无人问津。直到半个月之后,才被一个不知情的外地人花500块钱买走了。
  建筑公司自然交到了黎丽的手中。但是,她既没有时间去经营,也没有精力去管理,更没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她深爱着护士这份职业,二十多年的护士经历使黎丽对这份职业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她舍不得放弃。
  好在黎锦梁跟着傅小成多年,加上在大学里学的是土建专业,对建筑公司的业务有着相当的了解。傅小成在世时,黎锦梁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无论是公司的决策还是决策之后的执行和实施,黎锦梁都要参与。大部分业务上的事情都是由黎锦梁去操办,傅小成最后只是拍板。
  “锦梁,我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你管理,这边的事情就靠你了。我对这方面一是不懂,二是没时间。所以就辛苦你了。”
  “姐,放心吧。我会把公司管理好的。”黎锦梁打理得倒也得心应手,公司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外表上看,黎丽又跟过去一样,跟人们有说有笑了。又是护士们眼里那个和蔼可亲的黎姐了。人们在心里增添了一份对她的敬重,将黎丽为死去老公塑像的行为,看做是一个女人对爱的坚强信念,是忠于爱情的举动。
  黎丽每天晚上坐在傅小成面前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脑子里把杀害傅小成的幕后凶手揪出来。
  “你老公生活作风上怎么样?有没有相好的女人?”伍建良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时,黎丽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尽管黎丽这么自信,但她还是不得不暗中作了些了解。她知道,如果傅小成真的有这种事情,自己肯定也是最后一个知情者。于是,她将与傅小成关系比较好的女人们一个个在她的脑子里过滤了一遍。
  县内的,县外的,市里的,一个又一个,都被否定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下此毒手?又是什么样的仇恨使他们非要置傅小成于死地不可呢?黎丽知道,朱文标只是一个出现在台前的具体实施者,他从来没有与傅小成接触过,黎锦梁提供的业务往来名单上也没有朱文标的名字。他的后面一定还藏着另外的人。那人也一定还在盯着自己,而且了解她当前的一举一动。
  “是谁?你到底藏在哪里?”黎丽在心里问道。黎锦梁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是谁一定要置傅小成于死地呢?大学毕业后,黎锦梁一直跟着傅小成,从办公室的普通员工到工地负责人。
  建筑的每一个环节他都干过,甚至拿泥瓦刀砌砖的活儿傅小成也要求他干过。傅小成说:“你不去干,你就体会不到工人的苦,你心里就不会爱他们,不会同情他们。即使以后当老板了,你也难以跟他们一条心。跟他们一起干过活儿,你就会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就能与他们同甘共苦。”
  在黎锦梁的记忆中,傅小成好像从来没有跟人翻过脸,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不会有什么仇家,自己天天与他在一起,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女人出现。
  每天在办公室与工地之间来往。听到的大多是人们在说傅小成的好话,都说傅老板是一个好人,竟然惨遭车祸,真是老天不公,太可惜了。
  那天上午,黎锦梁整理乱糟糟的办公桌。他看到一张旧的《河阳日报》,报纸上有一则河阳新区建设工程招标公告。公告上被人用笔画了记号,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难道是……那是几个月前,河阳新区市政广场准备招标的消息传了出来。当时,傅小成也跃跃欲试,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时机。他认为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把市政广场的主体建筑工程拿下,对于提高昌平公司在河阳乃至在山南省的声誉都将会有明显的效果,对于昌平公司的发展更是有着很大的帮助。
  黎锦梁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傅小成与他特意赶到河阳市招投标办公室,就有关事项进行了咨询。晚上,傅小成请他们吃了一顿晚饭,当时傅小成还喝了很多酒。
  回来的路上,傅小成踌躇满志地说:“锦梁,如果这次我们能中标,我们昌平公司可就出名了。中标后,你一定要好好干,替我严格把好质量关。我们一定要在河阳做出一个过硬的样板工程来。让大家看看,我们做出来的是一流工程,借此打造建筑业的‘昌平’品牌。”
  黎锦梁当时还笑了笑说:“姐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傅小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标书的事就全靠你了,一定要做好,我们要尽全力争取。”
第6章
  “好,锦梁,我相信你。”几天之后,傅小成却一改往日的高兴心情,在黎锦梁面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说这次竞标的对手非常多,压力非常大,有不小的阻力。黎锦梁正要问他时,傅小成又对他说:“没关系,你尽力便是,一切都有我在。”
  后来,又听傅小成说过一次。好像是人家给了他50万块钱,但是,他没有要。以后,每次见到黎锦梁,傅小成都只问他准备好了没有,要他尽全力做好准备,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不到的是,就在正式进行招投标的前一个星期,傅小成意外地遭遇车祸身亡。
  难道是他们,是那个给傅小成50万的人?
  黎锦梁立即给黎丽打了个电话。“姐,你在哪儿?”“我在医院上班呢,锦梁,有什么事吗?”“有,是非常急的事,我发现一点眉目了。”
  “真的吗?锦梁,你别急,好好想想,下班之后,你到我家来。咱们一起想想,千万不要让人家看出名堂来。记住,要冷静。”
  黎锦梁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琢磨了半天,那人给傅小成50万干什么?凭什么给他50万,傅小成又为什么不要?难道是一笔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会是什么样的交易?
  黎锦梁想问问别人,可是又不敢问,想找人说说,又不能说,只觉得心里非常烦躁。他驱车来到郊外的河边,面对河水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河水“哗哗”地流淌着,一路欢快地向前奔去,微风吹得岸边的树木轻轻摇晃着,叶子与叶子之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蓝天里飘着朵朵白云,魔术师似的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黎锦梁干脆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他明显地感觉到,姐夫傅小成后来的表现,与市政广场建设工程一定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他觉得这也是导致傅小成死亡的一个原因。
  下班后,黎丽刚进家门,黎锦梁就到了。“锦梁,到底是什么事?”
  黎锦梁把事情告诉了黎丽之后,接着说:“姐,我相信姐夫的死一定与这件事有关系。”
  “50万,50万。”黎丽嘴里不断念着,突然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姐夫曾经在一天晚上问过我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黎丽刚好没有晚班,两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下了。傅小成突然问黎丽:“如果有人白白地给我50万,我要还是不要?”黎丽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说:“别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白白给50万,天上难道还有馅饼掉下来啊?”“是真的,不用动手,就可以得到50万。”
  黎丽看傅小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认真地说:“小成,那不可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你50万的人一定会要你做什么的。除非那人是个傻瓜。”
  “是啊,所以,我没要,一分钱也没有要。”黎丽当时没有多问,多年的习惯使黎丽知道,傅小成认为她该知道的,就会告诉她。有些东西,问他,他也不说。不久,黎丽就把这事忘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是谁要给公司50万,我们不知道。”“姐,要不你在家里找找,姐夫一定记了这件事。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只要我们慢慢地找,一定能找到。”黎丽赶紧把房间里的柜子都打开了,包括墙壁上的一个小保险柜,但是,什么也没有。连个记事本也没有。“公司的抽屉呢?办公室也没有留下什么吗?”黎锦梁摇摇头:“没有,今天我已经全部翻过了,记事本上也没有这件事情。”
  黎丽依然翻箱倒柜地到处找着。这时,她看到了傅小成的手机,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傅小成的几句玩笑话在耳边响起。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傅小成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放在床上。闲来无事的黎丽那天突发奇想地打开傅小成的手机玩起游戏来。
  傅小成出来之后,看到黎丽在玩手机,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老婆大人,是不是想发现点什么秘密啊?”
  黎丽嗔了他一句:“秘密,谁稀罕呢?人家只是看看你这手机中的游戏怎么玩法,看看功能而已。”
  “呵,你可别小看我这手机,功能多着呢,不好好琢磨,你还不会使呢。”“功能多有什么用?能接打电话、能发信息就行了。”“瞧瞧,不懂了吧?功能多怎么会没有用,用处大得很哪。比如说,我跟人家通话时,把双方的对话录下来,谈判时也可以用手机把双方的对话录下来。还可以上网、照相、记事。”
  “呵呵,还真有秘密啊。”“那当然,老婆,我这手机里有着关乎国家大事的秘密。除了在家里,我的手机从不离开自己。在外面时,我还设置了密码锁,一般的人拿到了短时间内是无法打开的。”
  手机里有秘密。黎丽想起傅小成的话,虽然他说的国家大事有点夸张,但关于他的一些秘密或许就藏在手机里,应该能从里面找出点什么吧?可是,手机被密码锁住了。那天晚上,黎丽曾问过一次密码。只是,现在忘了,一点也记不起来。“姐,要不我拿出去请人解开吧。”
  “不行,我再想想,你姐夫的密码应该不难解的,我记得上次他说是一个什么号码了?我们多试几次看看。”
  生日、电话、手机号都试过了。还是没有用,这时黎丽说:“用我们的银行存折密码看看。”
  还是没有用。黎丽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拿出去找人解锁,冒险一试了。
  黎锦梁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提电脑:“姐,姐夫不是也上网吧?”
  “是呀,他也上网,怎么了?”“那他有没有qq号?”“有一个,是我们两个人共用的。”
  “那你快点告诉我,密码是多少?我用你们的qq密码试试看,能不能把手机打开。”
  黎丽刚把密码说完,黎锦梁就兴奋地说:“打开了,就是这个密码。”“姐,姐夫会不会把秘密存放在信息里面?”黎丽的心情很激动,她知道,也许今天晚上就可以把傅小成的死亡之谜揭开:“打开看看吧。”一条条信息看下去,什么也没有发现。姐弟两个人一条条逐字逐句地读,都是一些平常的信息,朋友发来的黄段子,节日的问候语。关于业务上的内容很少,仅有的几条,经过黎锦梁回忆,也确有其事,属于正常的业务事情,不会产生这种情况。
  黎丽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姐,别泄气,再看看文件夹。”打开文件夹,里面存放的大部分是音乐。
  姐弟两人又一段一段地听下去,就在快要把所有的文件听完时,里面传出来几句对话。
  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问道:“傅总,你想好了没有?”傅小成说:“袁总,你好!什么想好了没有?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可想的,公开、公平,咱们一起竞标好吗?”
  那个叫袁总的人说:“傅总,你不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不好。我以为通过这件事,咱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对不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是啊,袁总这话有道理。这些年来,我们虽然交道打得不多,但在业内,我对袁总还是很佩服的。”
  “呵呵,傅总过奖,我对你也是深感敬佩啊!傅总,咱们言归正传,你退一步,我给你50万,如何?”
  “袁总,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凭空要你的50万呢?我看,我们还是这样好了,公开竞标。如果我失败了,我毫无怨言,万一我中标,你也退出,行吗?”
  “哈哈,傅总,好一个公平竞争啊。咱们是同道中人,我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所有竞标的公司中,其余的我全部做通了工作,每个公司给10万,只要他们按我的要求投标。对你傅总,我可是个例外,是他们的五倍。傅总,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你还可以提,我会尽力满足你,咱们以后还是生死兄弟。”
  “袁总,我真的没有什么要求,还是那句话,咱俩公平竞争。”“那,傅总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两年前,市地税局大楼我已经让步了,傅总应该记得,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一味这样下去,我看,到时你怕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啊!”
  “袁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给傅总提个醒。咱们相识一场,在生意场上打交道这么多年,总得尽到朋友的责任吧。另外,50万我已经打到你的账上了。”
  “袁总,你这是强人所难,我会叫人退回去的。”“那你请便。”
  对话到这里就突然结束了。“锦梁,这个袁总是谁?”黎丽问。
  “姐,这个袁总是河阳的开发商,叫袁明海。他原来是河阳二建公司总经理。20世纪90年代后,通过建设河阳第一个安居工程和河阳九运广场,成为河阳建筑业的龙头老大。传说他现在的资产积累已经过亿,涉及的行业有宾馆、酒店、建材等等。有人说他还有地下钱庄和赌场,专门放高利贷给那些赌博的人。对这个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好说坏的人都有。有的人说他讲义气、心地好、有爱心、没有架子,对谁都是一张笑脸。有的人说他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是个典型的黑心肠。”黎丽倒吸了一口凉气:“锦梁,我估计你姐夫自己也意识到了危险,要不他录这个音干什么?他可能就是为了要留下证据。要是真如你所说,这个袁明海恐怕的确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如果你姐夫的死真的与他有关,可见这个人的心有多黑有多狠,也可以看出他的势力有多大。咱们今后可得更加小心了。”家里正好有一个孩子读书用的学生录音机,黎锦梁赶紧去街上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把袁明海与傅小成的那段录音录了下来。“锦梁,明天你到河阳去把这个录音带寄出去,我这里还有一份化验单,你复印好之后,跟这个一起寄出去,前两天我写好了一封反映情况的信,我今天晚上再进行修改。你用三个快件寄,一份寄省委潘智伟书记,一份寄省纪委李东昌书记,还有一份寄省公安厅卢志雄厅长,我相信有了这两样东西,一定会引起领导重视的。你去寄信时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我已经失去了小成,不想你再有什么闪失了。”
第7章
  端午节快到了,袁明海让司机聂平买了100个红包回来,放到车上备用。一年三节,年年节节都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袁明海是买礼品,但时间长了,觉得费事。提着东西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被人看见了,有时挺尴尬。于是,只好利用晚上,弄得送点东西跟做贼似的。后来,袁明海就全部改为送现金,觉得这样挺好,从包里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或者往人家衣兜里一塞,简单方便,又不麻烦。而且,人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选择余地。
  袁明海有一个习惯,节前的几天,除了特殊的事情非要出去之外,基本上都待在河阳不出门。一天到晚就在市里有联系的部门和单位转悠,进门之前先根据需要在红包里放进300至1000不等的现金,进门之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给。然后,跟有关人员聊聊天喝喝茶,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如果是关键部门,除了正副职领导之外,股长也有一份,甚至一些岗位上的办事员也有。所以,袁明海在那些部门和单位的人缘特别好,每次看到他来了,大家就“袁总袁总”地叫个不停。一个个起身让座,倒茶递烟。
  在路上,聂平说:“袁总,你也太大方了,有些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给他钱。给不给他都一样得办事,领导都答应了,他们还能怎么样?我觉得你这是在浪费呢。”
  袁明海看了一眼聂平,颇为自得地说:“你跟我也有这么些年了,你看见过哪个单位的人给过我脸色,为难过我?就是咱们公司的任何一个人出去办事,只要听说是明海公司的,也从来没有被人家为难过吧?”
  聂平摇摇头:“没有,大家都对你挺好的,都说你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公司的人去任何一个部门办个什么事,人家也特别关照。”
  “乡下有句俗话‘矮凳子更容易绊脚’,矮凳子不起眼,不引人注意,所以更容易把人绊倒。领导虽说答应了,但具体办事在办事员。他们不高兴,可以给你拖时间,可以这样那样让你多跑路。什么东西都一板一眼地给你来,到时你受够了白眼,白跑了路耽误了时间还没得话说。所以,方方面面的关系,我们都要照顾到。我这是花点小钱,联络联络感情,有什么不好?逢年过节的,给人家送点礼物,大家在一起坐坐,聊聊,皆大欢喜。花钱买个高兴,感情融洽了,事情就好办了。这叫做感情投资。”
  袁明海的心情特别好,一个一个单位下来,见到的都是笑脸,都是一张张高兴的面孔。他心里真有一种自己在河阳要风就能得风、要雨就能得雨的感觉。从地税局出来的时候,他让聂平把车里的音乐打开,静静地欣赏着童丽的《春江花月夜》。
  这时,袁明海接了个电话,副总黄显忠在电话里说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今天又在黎昌县政府上访。“黎昌县政府怎么说?”袁明海问。这个电话把他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下面的人可能也没怎么去问。他们只是打电话回来说,那个傅大成今天又去了,还冲进了县长办公室。”“显忠,这样吧,你赶紧去一趟黎昌县,看看那个傅大成到底想怎么样。”“袁总,我手头正处理着新区市政广场的事情呢。你看是不是派别人去?那个傅大成能起什么作用?市里不是已经两次派了调查组前去调查吗?结果还不是一样。他要上访让他上去,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了。”
  “显忠,手头的事难道不能放下?我叫你去你就去,啰唆什么?过节了,到出纳那里支点钱带过去,见到有关单位的人,该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要小气。不是我们怕那个傅大成,而是因为他总在那里吵吵,影响不好嘛。”
  “袁总,我要不要去见见傅大成?”袁明海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旁边的座位,说:“显忠,你见傅大成干什么?你脑子进水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了解一下情况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说你是在为了傅大成上访的事去的。”
  “好,我这就去。”刚刚挂了电话,弟弟袁明亮又打了进来。
  “哥,那个黎丽的弟弟昨天晚上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也不知用来做什么。”“明亮,你没弄清楚,跟我说什么呢?难道是要我去猜他用录音带做什么?
  你让手下那些人做事做好一点,彻底一点,不要老是弄成夹生饭。”“哥,不是,今天上班,黎丽去银行了。但她做了什么在黎昌的人也没有看清楚,因为不敢离得太近。还有,那个黎锦梁也去邮局寄快递,不知寄了什么东西。”
  “寄了就寄了,傅小成死了,他们也照样有活动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听黎昌的弟兄们说,他们姐弟两个显得有些神神秘秘。我怀疑跟那个案子有关系。”“明亮,既然知道可能有关系,那就做事细心点,告诉他们动动脑子。”袁明海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铁青着脸坐在车里,他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身子紧紧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聂平从车里的后视镜里看到他这个样子,悄悄地把音乐关了,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袁明海回到办公室,把他的兄弟袁明亮叫了过来。袁明亮进门看见袁明海黑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又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忙问:“哥,叫我有什么事吗?”“瞧你这点能耐,连个小事都办不好,搞成这个样子。”袁明亮听了莫名其妙,不知道袁明海指的是哪件事,他问道:“哥,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袁明海突然大吼一声:“还有哪件事?除了那件事之外还有哪件事?你还有什么事不让我操心的啊?”
  袁明亮明白他指的是傅小成的事,急忙辩解:“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子嘛,这又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还说不能怪你。”袁明海冲了过去,狠狠地在袁明亮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嘴巴,“当初我就要你们一定要想好想清楚,不要留下后患。这下倒好,连傻瓜也能看出这里边的不对劲。那个傅大成天天在县政府吵,不断地向市里、省里寄信告状,现在弄得大家都很被动。我为这事都伤透了脑筋,你们办事就不会用用脑子?”
  袁明亮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心说我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打我。他不由得生气地说:“好好的你打人干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大不了坐牢去。”
  “你坐牢去?你以为坐牢就能了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真要出了问题,恐怕你我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有话你就好好说嘛,干什么动手打人。”袁明亮气冲冲地说。见袁明亮真的生气了,袁明海拍拍他的肩膀:“明亮,这件事太被动了。傅小成的哥哥,到现在还在上访告状。还有你刚才说的,黎丽姐弟两个又神神秘秘的。你说,我能不心烦吗?那个朱文标现在怎么样了?”
  “朱文标早走了,在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之后,他就拿了30万块钱走了,到现在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那辆三菱越野车呢?我们不是买过来了吗?”“是买了,车早就被拆了,卖到了外地的废品收购站。而且是分几次卖了好几个地方,外人根本没有办法把它凑齐。拆了之后,朱文标到公安机关报失的。”听到这句话,袁明海点点头说:“明亮,你办事要是都能这样动脑筋就好。
  你看,车子的事就处理得非常漂亮。你想法联系一下朱文标,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必要的时候,你要把事情做干净。千万不能再出娄子了。”“哥,我知道,我会把事情办好的。”袁明亮走后,袁明海打了个电话给国土资源局的执法大队长汪传荣。“汪大队长,你好!现在有空没有?”汪传荣说:“你袁总有事情嘛,没空也得有空,有何贵干,请说。”
  袁明海打了个哈哈,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想请你喝茶。两个人一起好好聊聊。”
  “喝茶去是吧,行,我就来,在什么地方?”“还能是哪里,就在我们公司旁边的‘缘聚茶楼’吧,那里环境比较好。”汪传荣说:“是啊,那里的妹子一个个都特别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不过,袁总,我认为那里的姑娘们最好的地方不在身材,也不在脸蛋。”“呵呵,那请汪队说说,最好的地方在哪里?”“袁总,你别想歪了,那里的姑娘们最美的地方全在气质,每一个人的气质都非常不错,这是我们河阳很多茶楼都比不上的地方。”“那行,现在我们就过去,要不要我去接你?汪队。”“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啊,对了,袁总,要不要把土地储备中心的陈向阳叫来?”
  “这个得听你汪队的啊,如果你觉得方便就叫吧。如果不行,我下次再请他。”其实,袁明海早就安排好了,请完汪传荣就请陈向阳。
  汪传荣马上听出了袁明海的意思:“那行,我谁也不叫,就咱们两个人好好聊聊。”
  袁明海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吃饭、喝茶、娱乐,他说这是中国式生意场。吃饭是中国最普遍、最常见的一种交际手段,即使是在最偏僻最落后的乡村,这一风气仍然很浓。哪一家要建个房子,请村里人吃顿饭,村主任签个字,村里这一关就过去了。城里更不用说,请人办个什么事,最起码就得一顿饭。袁明海却不是这样,刚刚发展的时候,他是碰见什么事就请什么人。后来大家熟了,他照样时不时有事没事地请大家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所以要办事的时候,只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第8章
  有一次,市文化局的一位股长到明海公司联系企业文化建设,那位股长在这之前跑了五家企业,没有一家表示支持,不是推说公司业务忙就是推说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再不就说经费紧张。反正就是不想搞这些。谁知他怀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到了袁明海公司之后,袁明海不但没有反对,而且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行,企业文化,这个东西好,以后我们要多请你们这些行家到企业来指导我们的企业文化建设。”
  袁明海当场就把公司办公室的人员叫来,安排专人负责:“你们一定要按照这位领导的要求做好,做出我们明海公司的特色亮点,不要怕花钱。只要对公司的发展有好处,有利于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花点钱不怕。”安排好人员之后,袁明海因为陪市政协一位领导,先走了。下午回来后,知道公司办公室的人员没有安排那位股长吃饭,把办公室主任叫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公司,怎么不安排吃顿饭呢?你们到外面办事也得吃饭呀,一顿饭不会把我们吃穷的。今后,你们要学会做生意,要经商发财,首先就得学会请客吃饭。”
  袁明海喜欢请人吃饭,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请人喝茶。不过,茶楼不是谁都愿意去的,不像吃饭,请谁谁都去。有的人不喜欢到茶楼里去,嫌那里太安静,没意思。有的人到茶楼里没话说,也不愿意去。所以袁明海碰上合适的人就请他到茶楼喝茶,泡上一壶铁观音,慢慢喝,慢慢聊,茶水越来越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越来越浓,茶水喝进胃里,全化成了感情。
  袁明海到了才几分钟,汪传荣就到了。见他到了,袁明海问:“汪队,喝什么茶?”汪传荣说:“还是老习惯吧,铁观音,你觉得呢?”“行,那就来一壶铁观音,再来点水果、瓜子之类的点心。”漂亮的女服务员关上门走后,袁明海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端午节就要到了,公司没去买什么东西。主要是不知买什么好,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合你的心意。所以表示个意思,麻烦你自己去买一下。”
  汪传荣假意推让了一下:“袁总,你太客气了,这样不好吧。”袁明海看了他一眼:“汪队,这你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还在乎几块钱吗?只是过节,表示个心意嘛,收下,收下,你就当是给个面子,帮我个忙。”汪传荣高兴地把红包揣进手中的包里。两人聊了一会儿,汪传荣起身告辞。袁明海说:“我就不送了,欢迎有空常来公司坐坐,我这里还有点事,一会儿再走。”
  汪传荣刚走,袁明海就打通了储备中心主任陈向阳的电话。“陈主任,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杯茶。呵呵,对,对,行,那我在缘聚茶楼等你。”
  照样是一个红包,一杯茶。袁明海在这方面做得极好,市里比较关键的领导,他亲自上门进行问候。
  几个局室的副职和重要的科长们,他就请他们喝茶或者吃饭,顺便给个红包。对于那些普通的办事人员,他一般是委托给公司的一个人,让他去分发。
  钱不是特别多,有的甚至只有两三百元。但是,却起到了大作用,让人觉得在袁明海的心目中还有他的位置,还记得他。其实,对于他们来说,200元钱,根本算不了什么。玩麻将放一炮,有时也不止这个数,甚至是这个数的好几倍。但是,玩麻将时你给他2000元,他也未必记得你的人情。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往在在乎的并不是钱,而是钱背后的东西。
  袁明海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花一点小钱,给他积攒了人气,各个办事机构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给他面子,有时会给他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恰恰是这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让袁明海在竞争中占尽了先机,办了很多大事。
  公司的人到机关去办事也特别顺利。即使再忙,机关的工作人员也会说,这位是袁总那里的,我们先帮他办了吧。大伙儿就一起帮着办完再走。有时,正要下班,看到明海公司的人来了,大家都会停下脚步,回到桌子旁把事情帮着办完再走。
  “缘聚茶楼”其实是袁明海出资让他侄子袁德龙开的,为的就是有一个好的联系点。招的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姑娘,从身材、气质到长相都经过了一定的挑选。工资也比别的茶楼要高出200元左右。茶楼的装修古色古香、淡雅相宜,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加上姑娘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看上去赏心悦目,有色心有色胆的男人喜欢到这里来跟姑娘们开开玩笑,适度地说几句话调调情;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喜欢到这里来饱饱眼福,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这里更加躁动。所以茶楼的生意出奇的好。
  袁明海说:“德龙,你好好经营这个茶楼。打理好了,把本钱还给我,利润归你自己。我不要一分钱,就当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你找了份工作。”袁德龙也算是精明,里里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也十分到位。碰上重要的客人,他总要礼节性地上来热情地打声招呼,散支烟。一来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二来让客人感受到一种受尊重的感觉。袁明海有时也特意介绍一些重要的客人给他。
  “毛局长,这是我侄子袁德龙。德龙,你过来给毛局长泡壶碧螺春,记住了,以后毛局长来了,就泡上好的碧螺春。”
  “叔,我记住了。”“德龙,过来,这是房管局的刘局长,以后在生意场上还少不了要请刘局长栽培,你去泡一壶云南普洱茶过来。”袁德龙一一记住了客人们的职务、姓名、喝什么茶,甚至哪一位喜欢哪个服务员都记得清清楚楚,来了就安排相应的人员去服务。
  第一年,袁德龙就把100万装修成本收了回来,还给了袁明海。“德龙,不错,像个搞经营的。”第二年,袁德龙从利润中拿了30万要给袁明海,“叔,这是今年的一部分利润,给你的。”
  袁明海把钱推开:“德龙,我要你的钱干啥,叔还缺你这几个钱吗?”“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茶楼是你的钱开的,虽说本钱还了你,但毕竟还是你的。要没有你在场面上帮助我,茶楼的生意也不可能这么好,所以我觉得给你钱是应该的。”
  “这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叔,是不是少了,回头我再取20万过来。”
  袁明海听了这话,火了:“德龙,你这是什么话?叔要在乎这点钱,还会把店给你吗?我给你发工资就行了。我把店给你,就是想让你发展起来,学会经营管理。你把叔当成什么人了?”
  袁德龙看叔叔发火了,连忙说:“叔,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不拿点钱过来给你,不好意思。”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钱,我不要,你留着。攒点钱,将来有大用处,你总不可能老是在这里经营着这么一间茶楼吧?过几年还要发展的。用这点钱好好打理自己的关系,理顺社会上的人脉,对你会很有帮助。30万块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你要是花在赌博玩麻将上,就不值钱,只是几张纸。如果你用来建立自己的关系网,那就可能发挥300万甚至更大的作用。你也跟着我做了几年建筑,每一套房子的排水系统都是预先设计好了的,下再大的雨也不怕。如果等到雨天才挖沟,不仅很难看,也根本做不来。”
  有人说,这里是袁明海拉干部下水的地方,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女服务员后来都成了一些跟袁明海有瓜葛的人的地下情人。有的服务员做着做着就不在这里上班了,去外面开店做老板、到机关企事业单位当临时工的都有,也有的什么都不做,一天到晚打麻将。走了一批,袁德龙就马上物色一批,稍加培训后就开始上班。
  每走一个服务员,袁德龙都会向袁明海汇报。“叔,那个伍莉娟昨天辞工了,说是到名士路去开个服装店。”“伍莉娟?是不是那个高个儿,耳朵上有颗痣的那个?”“对,就是她。”
  “啊,是毛局长每次都点名的那个。”“毛局长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带出去都好多次了。听其他的服务员说,毛局长让她别在这干了,他给弄了个店面,让她卖服装去。”“叔,今天汪大队长把贺小梅带出去了。”“呵,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就是上次您带他来喝茶,当时不是叫小贺来服务的吗?后来,汪大队长又来玩过几次麻将,每次都是小贺陪他。有一次小贺帮他玩,好像还赢了2万块钱。汪大队长当时就说,赢的算你的,我不要了。小贺当时就高兴得要命,说汪大队长是个好人。后来,两个人的眉目间就有那层意思了。”
  “是这样啊。德龙,对茶楼里的姑娘们都要好一点,不管她们跟谁,都要多关心。哪怕离开了茶楼,也要定期通过电话联系一下。不要让她们忘了我们这个茶楼。”
  茶楼里设有几间专门的麻将室,碰上周末,遇上合适的人袁明海就陪他们在这里玩玩麻将。
  建设局副局长乔子珊与袁明海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是多年的牌友。不过,袁明海对自己玩麻将控制得很好,每周最多不超过两次,能不玩的时候绝对不玩。河阳的一部分老板,除了应付生意上的事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玩麻将上了,几乎吃了饭就在麻将桌上泡。在这一点上,袁明海与其他的暴发户式老板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不是绝对的不玩,而是玩得很有度,有自制力。
  乔子珊说:“明海,我感觉你对麻将的理解应该与别人有不同之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玩麻将不以打发时光为目的,更不以赢利为目的。
  打发时光,还有更好的方式,比如说登山、旅游、运动、交朋友,而且有益身心,有利于生意;以麻将赢利,那不是我的专长,再说这东西碰运气的成分多,技术的成分少,体现不出水平。我玩麻将主要是为了陪朋友,培养感情,加深了解。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朋友要玩,我没办法才玩,完全是一种被动的玩。”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和你玩麻将。”“我这个人嘛,输了不着急,赢了不高兴,只静静地在那里玩牌。其实主要是在那里观察其他的人,你别看玩几圈麻将,一个人的心胸是宽还是窄、对待得失成败的态度、个性如何全在上面看得出来。有时候,老朋友之间,通过麻将来聚聚也未尝不可,对于喜欢交朋友的人来说,麻将也是一个交友的平台,偶尔玩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不能沉醉于此。只能把它当做是一种交朋友的工具。”
第9章
  袁明海正跟几位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站起身走了出去,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明海,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袁明海脚下紧走了几步:“方便,您请说。”
  “明海,你们是怎么搞的?弄出这么大事情来,现在人家把状都告到省公安厅了。”
  袁明海吓了一跳:“什么事啊?”“那个傅小成车祸死亡的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省厅刑警总队调查组的人员马上就到河阳来了。”“不是我们做的。”
  “不是你们做的?怎么人家连你的录音都有?你给那个傅小成打过电话没有?”
  袁明海大吃一惊:“不可能呀?怎么会有录音呢?”那边的声音厉声问了句:“我不是问你怎么会有录音,我是问你到底打没打。”
  袁明海冷汗直冒,放低了声音说:“打了。”“既然打了,那你还不说实话,现在人家把录音带都寄到公安厅了,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好,好,我实话实说。”袁明海赶紧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明海,你真糊涂!怎么能这么干?不就是工程上的一点事吗?让他去做好了,天下这么多工程,你袁明海一个人能全部都做下来?你能杀得了那么多人?”“我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年我已经让了他一次了。现在,他还想把手伸到我的地盘上来,跟我抢饭吃。且不说这个工程的大与小,光凭他到这边来做工程这一点,就让我以后在河阳难以立足?当时实在很生气,所以就……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我也早就在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呢?只有请您想想办法了。”
  “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你那边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不要留下尾巴。怎么会有化验单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尸体已经火化了,有也不要紧了。”“还有那个司机啊,这是最大的隐患。”“不要紧了,现在车没有了。他即使招供了,也不关我的事,是他开的车。我与他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熟悉,他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不关你的事?你手下的人总与他有联系吧?到时他一出事,你的手下能不出事?你啊,有时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明海,这种感觉会害了你的。”“我们有人盯着他呢,万一发现情况不对,我们会采取果断措施的。”“现在不要,还是稳着他吧。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这么做。你一旦采取措施,傻瓜都知道你在杀人灭口了。”“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
  “唉,如果仅仅是麻烦就好了,我就怕出大事。你们呀,做事太那个了,简直是胡闹!”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这个化验单是个问题,关键是它的化验样品的来源。我就担心,那具尸体现在还没有火化。还有,你们对话的那个录音,那都是证据,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人家50万?”
  “不可能的,傅小成的尸体火化的时候,我们都有人在场。他们看着傅小成被推进去烧成灰。清理骨灰的时候,还发现里面有他镶的牙齿和一点点肠子没有烧完全。”
  “那么,这个化验单会是哪里来的?”“要不,我派人到医院去打听一下,看看谁做的化验。”“不行,你不要去问,问了就麻烦了。人家没找你,你倒先暴露了。再说,你问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你只有静观其变,如果尸体真的火化了,即使有这个单子也难以成为证据的。”
  “那个录音,现在不知被翻录了多少份,估计这个事情麻烦还会大一些。”袁明海这时已经浑身是汗:“那怎么办?”“怎么办?你们自己静下来想想办法,不要乱来,凡事先考虑清楚。否则,不仅于事无补,恐怕还会越弄越糟,将自己暴露在调查组的目光之下。”“好的。”袁明海擦了擦额头的汗,定了定神回到了喝茶的地方。“各位,真的不好意思,公司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们慢喝,账我先结了。”“袁总,瞧你这急的,汗都出来了,这么急干吗?”“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袁明海一边说话一边急匆匆地离开了茶楼。袁明海这时明白了那天袁明亮说的黎锦梁到商店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是做什么的了。他没想到傅小成竟然有所准备,早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就录了音。看来,黎丽已经找到录音了。而黎锦梁到快递公司所寄的快递估计也就是这些东西。化验单、录音,这些东西都在哪儿呢?怎么办?看来这次的麻烦真是大了。
  袁明海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伍建良找黎丽了解情况的那天,黎丽值晚班。儿子傅思奋正读高三,在学校上自习。十点半的时候,黎丽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妈妈,家里进了贼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黎丽吃了一惊:“全部被翻了吗?”每个房间都被翻了。
  黎丽的心里一颤:“思奋,别着急,妈妈现在就回去。”她打了个电话给同事许娴,将情况告诉了她,请她过来替一下自己的班。
  许娴说:“放心吧,丽姐,我马上赶过去。”五分钟不到,许娴就赶来了。黎丽出门打了一辆车就急急忙忙向家里赶去。
  进门之后,她径直往楼上跑,看到三楼一个堆放废品的房间的门也被打开时,她的脚几乎软了下去。
  慢慢地走上去,到门外一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偷东西的人,只打开了门。里面乱糟糟的一堆破家具旧报纸之类的东西,上面全是灰尘,小偷没有去动它们。
  黎丽下了楼,看到一楼、二楼房间里的每个地方都被翻过了,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件件地翻出来,扔到地上。那尊蜡像也被人搬动过。甚至连卫生间马桶上面的水箱盖也被打开了。
  几个存折被搜出来,扔在地上,并没有被拿走。5000多元现金不见了。黎丽赶紧报了案,并给黎锦梁打了个电话。
  一会儿,110的干警就来了,拍照,勘查,问话,一直弄到凌晨一点多钟。大门上的锁是被水管钳剪断的,进来之后,几乎没有什么脚印,在水泥地上只有被磨破了的鞋套的碎片。所有的东西上面都没有什么痕迹,更没有指印,好像全都戴上了手套。作案手法非常专业,准备非常充分,现场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大姐,丢了什么东西没有?”警察问。
  “丢了5000多元钱,其他的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丢。”“你的现金平常放在什么地方?”“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面,很好找的。”“是啊,他们应该到房里之后马上就发现了这5000多元钱,为什么还要翻得这么乱?从目前的情况看,好像不仅仅是来偷钱。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平时有什么贵重物品让人家给发现了?”黎丽摇摇头:“没有,警察同志,我家里真的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好的,你再仔细想一想。一是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二是想想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如果想到了什么就给我们打电话。”“好的,如果想到了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谢谢,弄得你们这么晚还没有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没事的,这是我们的工作。”
  警察走后,黎丽开始和黎锦梁收拾房子。在搬傅小成的蜡像时,黎丽再也无法抑制住眼里的泪水,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
  “姐,别哭了,姐,别哭了。”看到黎丽哭了,黎锦梁的眼里也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锦梁,看来,他们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了。”“是啊,姐。很明显,今天晚上他们是来偷别的东西的。那5000多元钱,他们只是顺手牵羊拿走了而已。”“锦梁,那你看该怎么办?”
  “姐,我看这是好事,虽说他们开始怀疑我们了。但是,这也说明他们已经开始紧张了,省公安厅的调查人员来了,说明我们寄出去的信已经起到了效果。肯定是为录音带和化验单来的,他们担心我们手里还留下了什么证据,所以今天趁你上晚班时到家里来寻找有关物证,想来毁灭证据。”
  “锦梁,对那个伍队长,我们是不是该说实话了?我觉得这次省里来的人与前两次来的都有点不同。”
  “姐,是啊,我感觉也一样,听说这个伍队长一直在寻找线索。不过,我看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伍队长他们如果真是来破案的,就一定会发现其他的可疑之处并追查下去。到时,我们再跟他们说实话也不迟。一旦我们说了实话,万一他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可就麻烦了。社会上的人都说袁明海这个人手眼通天,各行各业都有他的人。”
  “锦梁,还是你说得对。你看,录音带和化验单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伍队长也关照我们不要对外人说。这么秘密的东西那帮人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有人漏了风声给他们。”
  “是啊,姐,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轻易相信。”第二天上午,伍建良再次找到黎丽:“大姐,听说你家昨天晚上被盗了?”
  黎丽一脸疲倦的样子:“是的,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害得我整理了老半天。”
  “家里丢失东西了吗?”
  “丢了,把我抽屉里5000多元钱给拿走了。”“除了钱之外,其他的呢?”“没有了,后来我们清理了一下,弄到好晚,发现就丢了这5000多元钱。”伍建良笑了笑:“家里遭贼了,肯定弄得好晚才睡。”“大姐,不知你家里以前被偷过没有?我听公安局的同志说,好像那些人并不像是来偷钱的,像是冲着你家里的其他东西来的。请问,你家里是不是还保存有什么特别贵重或者特别容易引人注意的东西?”
  黎丽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被偷过,一直都好好的。我们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至于引人注意的东西,更是没有。”
  孙小刚说:“大姐,请你一定要注意,我感觉你家里一定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如果没有找到,他们可能还会再来。”
  从黎丽家里出来,伍建良心里总有个解不开的结,贼人来得太巧了,他们当天找黎丽了解情况,当天晚上她家里就招了贼,难道真的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伍建良心里觉得黎丽家里的贼与他们这次调查有着很大的联系。
  孙小刚说:“伍队,那贼到她家里偷什么呢?这也太巧了,我们上午找她,当天晚上她家里就招贼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的,从来没有招过贼,怎么就在昨天晚上招贼了?现在问题是,贼人看中了她家里的什么东西,有没有偷到手。我总觉得黎丽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隐瞒着我们,现在她对我们还缺乏完全的信任。要取得她的信任,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
  王勇说:“黎丽也真是的,我们来帮她查清她老公车祸的真相,她却对我们隐瞒一些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该不会是有意不让我们查出来吧?”
  孙小刚说:“那倒不像,可能是另有隐情吧。”“有什么隐情啊,难道连我们也不相信,既然不相信,那就不用反映了嘛。”伍建良伸手拍了拍王勇:“她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你想想,这个事经过了县里、市里前后三次的调查,每次得到的都是一个相同的结果。所以,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们的。现在,我们只有从化验单、肇事司机和肇事车辆的调查入手,进一步取得有力的证据。到时,不由得她不相信我们。”
  正说着,李仲章打来电话:“建良,案子进展怎么样?”“师傅,目前正在调查,当事人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正在走访一些有关人员。”
第10章
  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仲章是有名的刑侦专家,曾主持侦查过一些全国著名的大案要案,在刑事侦查方面算是知名的权威人士。作为主管全省刑侦工作的副厅长,李仲章不仅工作特别忙,还常常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全省各地每一个大案要案在侦破时,他几乎都要亲临指挥。碰到一些疑难案例,地市公安局也往往请他出马,甚至全国各地的一些大案,也抽调他前往参与侦破。因为在侦破大案要案中屡立战功,李仲章曾两次得到公安部通令嘉奖,并被授予“一级英模”称号。
  5月17日晚,山南大学校园外发生一起凶杀案,两名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实习期间返校时在出租屋内被人强奸、割喉而亡。因为是一案两命,加上又是在校大学生,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时,平阳的各大校园内人心惶惶,社会上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坊间传言夸大其词,有的说平阳一夜之间有十多名女生同时被人强奸,有的说有一个恶魔专门到各地割女生的喉咙,已经割了好几十个人了,吓得很多女生晚上连门也不敢出。一些中学校门口,晚自习后接学生的家长也骤然多了起来。
  两位出事女生的家长、亲属打着白色的横幅,天天到学校哭喊,到省政府门口上访,要求学校承担责任,要求公安机关快速破案。
  “5·17”强奸杀人案发生后,社会、家长给了公安机关巨大的压力。李仲章作为主管全省刑侦工作的副厅长,自然责无旁贷。平阳市公安局的干警们走访了被害女生的同学、老师,均没有发现明显的有价值的线索,走访了两千多名周围群众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查找两位女同学的恋爱经历,询问他们的恋人及好友,均没有什么进展。
  两人的男友都是同届大学生,在案发当晚都在实习单位加班,且有多人可以作证。通过提取两位女生****遗留物的dna比对,她们的男友完全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门窗都完好无损,围墙也没有攀爬过的痕迹。那么,凶手肯定是与被害人熟悉的人,或者是与房东熟悉的人,否则他进不了这个门。
  再查找两位女生的手机通讯情况,对案发前几天所有与她们通过话的人一一进行了全面的排查。结果发现,除了父母之外,其余的联系人都是高中或者大学的同学,包括恋人。甚至连常去房东那儿串门的老头也列入了被怀疑对象,写进了排查名单。干警们根据名单一个一个进行调查了解,最后全部排除了作案嫌疑。
  一星期过去了,眼看“5·17”杀人强奸案的案件侦破工作进入了死胡同。公安机关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一位网名叫做“无花果”的网友,在天涯论坛上发了一篇题为《妙龄少女,省城惨遭割喉强奸;公安机关,破案手段高明在哪?》的帖子。帖子内容除了简要交代案情之外,还对省城的社会治安,对公安机关的破案能力提出了质疑。帖子贴出后,每天的点击率达到一万多,回帖人数每天一千多人。网友在跟帖中向公安机关提出了很多问题。有的问题非常尖锐,无形之中给侦破工作增加了空前的舆论压力。
  卢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这件案子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啊!”“是啊,卢厅长,我也感觉到了。”李仲章说。省领导要求尽快破案的批示、指示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省政法委书记吴衍荣找到李仲章:“仲章,‘5·17’给省里的压力很大。你是破案专家,在这方面你是权威,希望能尽快破案,否则厅里不好交代啊!”
  接着省长邵永成又批示:“请公安机关抓紧时间迅速侦破此案,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消除不良影响。”
  省委书记潘智伟的批示更是给李仲章带来了压力:“志雄厅长,此案影响非同小可,广大群众正拭目以待。请你们组织破案能手,由李仲章副厅长牵头。全力以赴,三个星期之内侦破此案,给受害学生家长一个交代,给社会和公众舆论一个满意的答复。”看到批示,卢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你看,省委潘书记都点将了。省委、省政府和群众对我们的期望值都很高,我看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下,多操点心。我们不能让领导和群众失望,特别是不能让两位学生的家长失望。”
  尽管压力很大,但李仲章还是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在三个星期之内侦破“5·17”案。
  李仲章亲自坐镇到慧园区公安分局指挥破案。本来刑警总队队长伍建良是他的得力助手。但是,伍建良刚刚被派到河阳调查傅小成的交通事故案子去了,案子暂时也还没有什么进展。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员更多,其中的细节可能更复杂,而且他刚刚开始调查,一时也抽不出身来。
  李仲章带了几个人,亲自上阵。他马上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听了相关人员的案情汇报后,李仲章说:“凶手肯定留下了蛛丝马迹,只是我们错过了而已。大家不要怕麻烦,再找她们的同班同学和实习单位的领导、同事进行了解。了解的问题要尽可能更细一些,尤其是房东这边的情况,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同时,我希望大家跳出圈子看问题,不要被固有的思维局限了破案思路。”
  李仲章亲自到现场察看情况,房东是一个70多岁的单身老人,李仲章主动找到他,与他聊了起来。
  “老人家,出事那天晚上你见到什么人了没有?或者说听到什么动静了没有?”
  老人摇摇头:“没有,我这人睡得比较沉,一两声响动是吵不醒我的。去年之前,我还养了一条狗,半夜如果有陌生人过来,狗会叫,会把我吵醒。但后来附近的邻居们说,狗太吵了,影响了他们的休息。我就把狗卖了,后来就再没养过。”
  “平时,你见过她们两人带过什么陌生人进来吗?”“也没有,她们很少带别人进来,一般都是两人同进同出,很少有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少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她们的男友来这里时,如果碰上我都会打招呼。两个小伙子给人的感觉也挺不错,我估计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老人家,请你再回忆一下。你这下面的铁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钥匙?”“除了我之外,就是她们两人了。我儿子在外地工作,一般不回来,所以我也没有给他钥匙。本来,这套房子是给我儿子住的。几年前,我看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了学校的学生。谁知,这次却发生了这种事。要知道这样,我宁愿空着,也不租了。”
  老人好像很懊悔自己把房子租给了她们。突然,李仲章脑子里灵光一闪,会不会是与那两位女生根本没有任何瓜葛的人作的案?如果是那样,前面的破案思路就走进了习惯性思维,难怪出不来了。
  他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急切地问道:“老人家,你再想想,有没有人从你这里拿钥匙去配过,或者说你过去租房时曾给过哪些人钥匙?”
  老人想了想:“警察同志,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先前我曾租给一个女孩子,也是她们学校的学生。这个女孩子就不同了,经常带她的男友来这里过夜。在我印象中她换了三个男友,而且每个男友她都给配了钥匙。”
  李仲章心里一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老人家,你记得她是学什么的吗?她的三个男友你认不认识?”“记得,好像是学音乐的,叫朱静。个儿挺高,人也长得漂亮。她的男友我就不认识了,一个是换得快,二来也很少在白天来这里,基本上都是来过夜的。”李仲章兴奋地握着老人的手连声说:“谢谢您!老人家。”然后,他叫上随行人员,手一挥:“走,上山南大学去。”来到学校,他找到毕业生名册,再到招生就业科,了解到朱静目前在深圳,主要在酒吧的演艺厅演唱,既以此谋生也是作为一种训练,准备参加下一届超女大赛。
  通过朱静的下届校友,李仲章他们得到了朱静的具体地址,于是他连夜南下深圳,找到朱静。
  朱静听说他们是山南省公安厅的,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以为他们找错了人。后来,听说在她过去住过的房子里有人被杀了,不觉吃了一惊。然后又担心起来,生怕自己会被无辜地关进牢里。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李仲章说:“小朱,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你在山南大学读书时恋爱的情况。”
  朱静慢慢镇定了下来,把几个男友的情况都告诉了李仲章他们。第一任男友是个企业老总,叫王新平,就在平阳市郊区;第二任男友是学校中文系的一位同学,叫唐晓兵,毕业后考取了公务员,现在正在东方省新洲市的一个行政单位上班;第三任男友叫梅强,是朱静的高中同学和恋人,比朱静晚两年考入山南师范大学体育系。目前正在上大三,半年前朱静提出与他分手。
  找到王新平时,他承认曾经和朱静同居过半年时间,也曾配过她租住的小屋的钥匙。因为王新平是个有家室的人,不可能与朱静结合。当时朱静与他在一起,不过是觉得好玩。还有就是王新平能给她一点钱。半年之后,两人就心平气和地分手了。王新平把钥匙扔了,也没有给任何人。两个女孩子出事的时候,王新平正在海南参加一个贸易洽谈会,头一天晚上10点钟他还在和几位商业上的朋友谈天。第二天早上6点,还有人看到他在酒店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可见王新平分身无术,不具备作案时间。
  唐晓兵这一段时间,正忙着与现任女友筹办婚事。两人早已同居,当天晚上的活动除了10点钟之后只有其女友作证外,其余时间均有其他人员可以作证。从作案动机和时间上来说,他应该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唐晓兵承认与朱静同居过三个月,也配过朱静租住的房子和大门的钥匙。但是,分手的时候觉得很生气,就把钥匙扔湖里了。
  再到山南师大找梅强,梅强的老师告诉李仲章,梅强早几天说他父亲生病住院,请假回老家去了。李仲章与民警们算了算时间,正好是两个女孩子出事的前两天。
  李仲章和民警们带着梅强的班主任,以师大老师的身份来到梅强的老家,才知道梅强根本没有回家,他的父亲也根本没有生病住院。
  梅强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没有回家?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李仲章和干警们的脑子里。
  “梅强给家里打过电话吗?”“打过,昨天晚上还打过,说他在学校生病了,要家里给他的卡上存2000块钱。我还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他说不要紧,打几天针就会好,让家里人不要操心。”梅强的父亲说。
  “那么,你们存了没有?”“存了,昨天晚上我到他舅舅家里借好了,今天早上我就到乡邮政所存了。”梅强的父亲还把身上的存款凭条拿了出来,“这就是那张存款的凭证。”李仲章只看了一遍,就迅速地默记下了账号。也许是问的问题引起了梅强父亲的怀疑,他忙问:“怎么?是不是我家梅强出事了?”
  “没有,你不用担心。真的没有,既然来了,我们就问问,多了解一些情况总是好的,对孩子有好处。”
  梅强有重大作案嫌疑。出门后,李仲章掏出笔,在本子上记下了那个账号。
  同来的民警小吴说:“李厅长,我最佩服您这一招了,过目不忘。一个账号,要我念上十遍也不一定记得住。您只看一遍就记住了,实在佩服啊!”
  李仲章笑着说:“光嘴里说‘佩服’有什么用,拿出点行动来,请客这才是真正的‘佩服’。”
  小吴说:“请就请,如果您能把这一招教给我。别说一顿,就是请十顿也值得。”
  梅强父母家的电话立即被当地警方实施了监控。来电记录上显示,梅强是在广州用公用电话打给家里的。
  通过查询账号的取款记录,发现梅强目前在广州南海一带,上午10点左右还在一个邮政储蓄所取走了600元。
  梅强在广州,李仲章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广州。但是,梅强没有再跟任何人联系,他的具体位置无法确定。沉默了一会儿,李仲章掏出手机拨通了梅强的手机。马上就接通了,梅强接了电话。李仲章编了一个名字,说:“海伢,怎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了?这一段时间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啊?也不见你来个信,有没有钱用?有困难也不给表叔来个电话,是不是见外了?”
  梅强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是公安人员打来的电话。后来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才知道这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这时候的他已经如丧家之犬,身上没多少钱,又担惊受怕,只要看见穿着警服的人就吓得往人群里躲。有时睡到半夜听见警笛声音,就会吓得出一身冷汗。常常被噩梦惊醒,老半天无法入睡。
  梅强于是决定将错就错,看能不能弄点钱。他说:“表叔,其实我这一段时间在学校过得很不好,生病住院已经花了很多钱。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钱。我之所以没打你的电话,是实在不好意思,你以前对我帮助这么大,现在我还找你要钱,开不了口。你要真的想帮我,就资助我2000块钱,以后我毕业了一定加倍偿还。”
  李仲章哼哼哈哈了一通之后,叫他把账号报了过来。梅强说:“我原来的银行卡丢了,后来就用我一个同学的,那个同学叫梅强。
  表叔,您把钱汇到这个账号上就可以了。”
  李仲章说:“2000块钱太少了,明天一定给他最少汇5000块钱。”梅强听了,高兴得不行,连声说:“谢谢表叔!谢谢表叔!”心说,不知哪个傻冒儿,打错电话了。侦查人员告诉李仲章,梅强的地址找到了,就在三水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公安干警冲进房间里按住梅强的时候,他正在做着美梦,等着那个表叔给他汇5000块钱呢。
  梅强交待,与朱静分手后他很痛苦,这次本来请假要去深圳找朱静的。请假之后,在平阳转了一天,哪儿也没去。那天晚上突发奇想,想要回去看看他与朱静同居的地方,一年前他配的钥匙还在身上。于是,晚上一点多钟,他悄悄来到了这里,拿出钥匙试了试,发现锁还是原来那把锁,竟然没有换。他轻轻打开了大门,然后又打开了出租房的门。夜色中他看到一个女孩子裸着身子睡在那里,睡得正香,不由想起了和朱静在这里的情景。于是扑了上去,捂住她的嘴,将女孩子强奸了。事后,女孩子哭了起来,说要到公安局去告他,让他去坐牢。他感到非常后怕,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一把拿过来在女孩子的喉咙上重重地划了一下,把她杀了。谁知,女孩子的哭声把同租一套房子的另一个女同学也吵醒了,她走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梅强杀人,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往房间里跑。梅强听到响动,几步上去就在客厅把她抓住强奸了,并且也在喉咙上重重划了一刀。
  经过现场指认和对****的dna比对,梅强的犯罪事实确认无疑,案件得以告破。
  “5·17”杀人强奸案的侦破,历时近20天,李仲章带着专案组东奔西走,走访群众达5000多人,辗转上万公里,终于把凶手梅强捉拿归案。一个案子下来,李仲章瘦了3斤多。
第11章
  中午,李仲章总算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觉得舒服极了,精神也特别好。来到办公室,泡了杯铁观音。桌子上有两个传阅件,一个是关于加强近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一个是关于对管制刀具和枪支集中收缴清理的。看了之后,他签好字,通知办公室拿到另外的副厅长处传阅。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拿起话筒:“仲哥,今天忙不忙?”李仲章马上就听出了声音,高兴地说:“是广林呀,什么忙不忙?你小子有什么安排?”“仲哥,也没什么安排,有一阵子没看到你,怪想的。听说谢公路那边新开张了一个酒店,看上去还上档次,口味也好。晚上吃顿便饭,聚聚,怎么样?”“都有谁啊?可不要叫杂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过于热闹的。”“不会,仲哥。你就放心吧,就是你我几个。也就吃顿饭,聊聊天,喝喝茶。不会有其他人的,你放心。”“那好。”
  一会儿,办公室主任田家云过来:“李厅长,东方省的孙副厅长来了,今天晚上卢厅长过去陪他们吃饭,您有没有时间?”
  李仲章说:“家云,到时你跟卢厅说一下。我真的没时间,省交通厅那边的几位朋友早就约好了。明天,他们还在这吧?要不我明天去陪陪他们。”
  “好的。”下班后,李仲章自己开着车,来到谢公路中段。他在车里四处看的时候,吴广林已经看到了他的车,跑过来向他招手。李仲章打开车门下了车。
  吴广林说了句:“小陈,快点帮仲哥泊好车。”一个年轻人赶快走了过来,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去。来到三楼,吴广林推开一扇门,包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吴广林说:“仲哥,今天也就是聊聊,我也没叫别人,就我们两个。你看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要把公安局的小杨叫过来?”李仲章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她过来干什么?”
  吴广林马上说:“那我让她不要过来了。”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看着李仲章,好像是想等到他一个更加确切的态度。但是,李仲章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墙上一幅山水画看了起来。
  吴广林马上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玉娇,你就不用过来了。”吴广林打完电话之后,李仲章才回过头来:“广林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不喜欢热闹的,清静一点好。人多了,一顿饭也吃得不安宁,乱哄哄的。”“是,仲哥。”吴广林是平阳市飞宇出租车公司的老总,飞宇公司是平阳六大出租车公司中最大的一家,占有平阳出租车总量的1\/4,因此,平阳出租车公司的其他老总们也基本上唯吴广林马首是瞻。
  一会儿菜上来了,吴广林要了一瓶上好的茅台,给李仲章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边吃边聊。
  李仲章喝了一口酒:“广林,我听说近来你们出租车公司事情不少啊。好像有司机抢客人的包不还,也有司机打客人,还有一个司机把女乘客给强奸了。”
  吴广林看了一眼李仲章:“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都狠狠地把他们给治了。那个抢客人包的,我让他给客人赔了双倍的钱。那个打客人的,除了赔医药费之外,我还让公司管事的人把他给狠狠地打了一顿。至于那个强奸的,我已经主动把他送到公安局,让他们把他给抓了。仲哥,要说起还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关照,恐怕这几件事情都不可能这么轻松解决。”
  “广林,不是我说你,你手下的那些人为什么老出这种事?关键在你自己,进人的时候把关不严,对手下司机的要求过松。有时你自己也动不动就打呀杀的,下面的人能不这样吗?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公司来,那能行吗?司机与其他公司的司机动不动就打架、动刀子,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虽说有时候我能关照一下,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出面吧?”
  “仲哥说得是,明天我就把公司的司机召集起来,开个会。让他们以后规规矩矩开车,好好服务客人。”
  “广林,不是开个会的问题。是你自己要改变想法,转变观念的问题。这样下去,你这个公司非得完蛋不可。你别看你现在的实力很强,时间长了,就会出现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过去那一套行不通了,守法经营,文明服务,这才是发展的好路子。”
  吴广林点点头:“来,仲哥,喝酒。”李仲章端起杯子,轻轻与吴广林碰了一下。
  李仲章与吴广林原来并不相识。几年前,飞宇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司马腾与腾龙出租车公司的司机饶秋根因为停车问题发生冲突,在街上打了一架,各自都受了伤。当天下午,两人各自纠集了自己的同伙50多人,手持器械,集体进行斗殴。结果混战中腾龙公司的一个人被打死,双方各有10多人被打伤,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双方的受伤者家属先后到平阳市委、市政府上访,都要求严惩凶手。平阳市有关部门多次出面协调,但是,每次协调之后,事情都会出现反复。双方都说处理不公。最后,平阳市请求省厅支持,省厅派李仲章到平阳负责事情的调查和处理。
  李仲章知道,这种集体斗殴伤人致死的案子,有时很难确定某一个人是凶手,因为在群体性的斗殴中,大家都动手了,都在打,很难分辨出哪一道伤是哪一个人打的。他看了一下卷宗,平阳市公安局的调查还是很正确的,提出的处理措施也很有道理。双方的首要分子和组织者以及主要犯罪嫌疑人也都被抓了,目前正在进入司法程序,等待法院的审判。
  “我认为平阳公安局的做法是正确的,这种处理也很到位。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进一步了解上访人员的思想动态,弄清他们的真实目的,因此,我建议实行责任包干。每一个受伤者的家里,安排一名干部、一名干警,利用晚上时间上门了解情况。对于那名死者的家属,安排两名干警和一名区里的领导干部前往。”
  “要是他们向我们提要求怎么办?”有人问道。“他们如果提要求,先记录下来,这正好暴露了他们的目的。但是,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提出要求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无理要求呢?”
  “无论要求有理还是无理,我们一概先不表态,不作承诺。只负责了解情况,收集意见。到时候统一处理。上门人员一定不能激化矛盾。”
  李仲章自己也跟着大家找到家属一个个进行座谈,把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了解清楚,特别对为什么会出现反复上访的原因作了彻底的了解。他发现,赔偿已经很到位了。家属们再次漫天要价是因为他们相信,如果再上访,政府可能会为了息事宁人,再给他们一点钱。
  李仲章与家属们看似在不经意地聊天,却在不动声色中发现了一个秘密,背后操纵家属们不断上访的是出租车公司,他们用短信、电话鼓动家属们不断上访。
  回到平阳公安局,李仲章布置了一项任务:把上访家属和受伤者家庭这一段时间的电话清单全部打印出来,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操纵上访。
  通过通话记录发现,双方都是由出租车公司的副总在操纵。在他们又一次打着白色标语和横幅到市委、市政府上访时,李仲章让干警们把幕后操纵两个公司上访的副总都“请”到了公安局,立即进行讯问,然后以非法操纵游行示威、妨害公共安全的名义将他们带到了拘留所。
  意想不到的是,将这两人“请”进公安局之后,飞宇公司和腾龙公司马上出面找上访的家属做工作,市委、市政府前面的上访队伍立即解散回家了。
  两名幕后操纵者承认,两边的家属先前的上访是自发的。确实是因为家人在斗殴中死亡或者受伤的原因,希望能够多得到一些赔偿,能够快一些得到赔偿。到了后来,飞宇公司想借机整一下腾龙公司,就鼓动家属再次上访,想以此给腾龙公司施加压力。腾龙公司知道情况后,马上也仿效这一招,操纵家属不断上访,并且按人头发给工钱。因为有工资,一些闲在家中无事的家属就天天到政府上访,打着横幅和标语,在市委、市政府大门口静坐。
  双方家属经常发生口角,在门前破口大骂,甚至有好几次差一点酿成流血事件。
  事件平息后,李仲章责成有关部门对飞宇和腾龙公司的行为进行了处罚。同时,他也亲自找到两个公司的负责人进行了谈话,警告他们操纵集体上访是违法行为。
  吴广林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他还写了一份检讨交给李仲章。李仲章一看吴广林的检讨还像模像样,谈话之后不由得与他多聊了几句。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三天后,吴广林开着车上门请李仲章去喝了一次茶。李仲章本不想去,但是,觉得吴广林没有什么恶意就去了。
  两人在“茗典茶楼”聊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吴广林不知在哪儿打听到李仲章的一个接触很少的小学同学,缠着他与李仲章一起吃了几次饭。李仲章觉得吴广林这人还有点义气,尽管处罚了他,却还能这样对自己以礼相待,便对他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不久之后的一天下午,李仲章接到一个电话:“李厅长,您好!”一听声音,李仲章就知道是吴广林。但是,他没有道破,依旧问了句:“您好!
  请问哪位?”“李厅长,我是吴广林啊。”
  “啊,原来是你啊,你好!你好!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李厅长,我们哪有什么可忙?几天前我和几位朋友到湖北去玩,发现一部保藏完好的清内府武英殿版《康熙字典》初印本,知道您喜欢书,想请您看看是真是假。”
  李仲章是个爱书的人,听说吴广林手里有一部清内府武英殿版的《康熙字典》,心里不由得痒痒。说实话,李仲章的藏书已经不少了,但真正这个版本的《康熙字典》他也只是听过,并未亲见。李仲章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不可能吧,这种书现在已经很少了。”吴广林说:“是真的,现在就在我手上,共40册呢。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懂,但上面写的却是《康熙字典》四个字。要不下班之后,请您看看?”“算了吧,我也不懂,对这部书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的。”“李厅长,就算帮个忙,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要不,我带几本去您那里,您帮我看看?”“广林,我看还是算了。”“哎呀,李厅长,帮帮忙。”
  李仲章心里其实也很想看看这样一部慕名已久的巨著。“算了,有机会我再过去看看吧。”李仲章还是忍住了,没有当时就过去看。几天之后,李仲章到吴广林那里看了看,觉得确实是真的。就借了两本,带到山南省图书馆请两位专家看了看,两位专家连声说:“是真品,是真品,李厅长,宝贝啊!”
  送回给吴广林的时候,李仲章爱不释手地说:“吴总,专家们说你这书是真的,很不错啊!”
  吴广林听说是真品,高兴得不得了,说:“想不到还真是个宝贝,可惜在我这种不识几个字的人手里,发挥不了作用。”
  听了这句话,李仲章心里一动。“有个宝贝在手里难道还怕烫手?”“李厅长,我这不是怕烫手,而是觉得留在我这里怪可惜的。加上我这人除了赚钱,玩牌,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说不定哪天放在地下室就被虫子给咬了。”
  “那怎么可以,无论如何你不能暴殄天物,把一部这么好的书随随便便给毁了。如果真那样,你就是犯罪了。”
  “要不这样,李厅长,干脆放你家,算是我寄存在你家的。就算是我给你添麻烦,请你这位行家帮我保管这部书,万一我要用的时候到你家去看,行不?”
  “那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放我家呢?”“怎么不行?请你保管,按理我还得付你钱呢,我们到银行开保险柜也同样得付钱。放在我家里是个麻烦,我还得想着法子来保管它,要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买它了。省得一不小心就犯了罪,这不是捡了一个麻烦吗?如果你家真的不放,那我现在就扔到街上去,随便给人算了,反正于我不但无益反而增加麻烦。”
  “好了,好了。广林,不过我们得说清楚,这书是你寄放在我家的,我只是给你保管而已。”
  “没错,是我请你保管的。”刚刚放到家里时,每天李仲章都要到书房里看看这部书,用手摩挲一番。吴广林常对李仲章说:“李厅长,有什么事需要我跑个腿什么的,一个电话就行了,我手下司机一千多。你要是觉得他们不行,我就亲自开车帮你跑。”“呵呵,广林,你是咱们平阳的大老板,我哪敢叫你跑腿呀?”“李厅长,你这是什么话呀?能帮你办点事,是我吴广林的荣幸啊!说真的,你要不嫌弃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了,好了,广林。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叫你就是了。”暑假结束,李仲章在湖南读大学的儿子要返校。本来,李仲章想自己去送,但是,刚好厅里有个会,脱不开身。司机老张这几天又椎间盘突出痛得厉害,天天在医院打针做理疗。本来,李仲章的朋友多得很,随便叫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可是,那天,他却想到了吴广林。
  “广林,我儿子明天回长沙返校读书。本来我想去送,但是很不巧,要开会,走不开。你方不方便帮我送送他?”“方便,方便,明天我正好没什么事,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吴广林非常高兴地说。第二天,吴广林亲自开着他那辆奔驰,把李仲章的儿子送到了学校。临走还给他留下了5000元零花钱。李仲章知道后,非要还钱给吴广林:“广林,你怎么能这样给孩子钱呢?这样做很不好,会给孩子带来坏习惯的。”
  “李厅长,我这也没别的意思,5000块钱还不够我们一顿饭钱,算什么呀?”李仲章拿出5000元钱,要给吴广林,可吴广林不要。说这钱不是给李仲章的,不用他还。如果非要还的话,将来他儿子参加工作了,由他自己还才对。李仲章没有办法,只好把钱收起来。吴广林与他的关系一天天密切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喝茶、钓鱼。那天晚上,两人钓鱼回来一起吃饭。“李厅长,今天你钓的那只青鱼可是这两年来我看到的最大的青鱼了。”“广林,今后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场合,你就不要厅长厅长地叫了。”吴广林高兴地看着李仲章:“不叫厅长,那叫什么?叫仲哥,行不行?”李仲章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仲哥,那我以后可就这么叫了。”李仲章点点头:“两个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吧。”由“李厅长”改为“仲哥”,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更意味着李仲章已经在心底认同了吴广林这个朋友。吴广林从内心感到非常高兴,这些年来,他赚了不少钱,也交了不少朋友。
  但是,真正有点档次的朋友不多,大部分是江湖上的酒肉朋友和打打杀杀的朋友。真正官场上的朋友很少,像李仲章这样在要害部门担任要职的朋友几乎没有。所以,能够得到李仲章的认同,吴广林由衷地感到兴奋。
  一天,李仲章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吴广林的公司里:“广林,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今后,你们两人多接触一下,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袁总,欢迎!欢迎!”“吴总,幸会!幸会!”
  “瞧你们两个,什么吴总袁总的,你叫他明海,他叫你广林就是了。叫得那么别扭干什么?”吴广林和袁明海听了李仲章的话,都笑了起来。两人同时说道:“还是仲哥爽快。”
  飞宇公司办公室有一个女孩子叫杨玉娇,长得特别漂亮。李仲章每次到吴广林的飞宇公司,都免不了要多看她几眼。
第12章
  “仲哥,什么不错啊?”李仲章却没了下文,半晌,吴广林才恍然大悟地说了句:“啊,你说的是这个啊。一会儿我让她一起吃饭。”杨玉娇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在一次公开招聘会上,吴广林看到这个女孩子长相特好,并且素质也不错,就把她给聘了过来,安排到办公室负责日常事务。杨玉娇的外表长得很美,属于那种回头率特别高而且见一面就让人忘不了的美女。但是,熟悉她的人都说,杨玉娇最打动人的地方是那一双眼睛。双眼皮里面嵌着黑白分明的两颗宝珠,给人一种分外灵动的感觉,看你一眼,就好像在跟你说话一般。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永远是一种纯真、快乐的神情,让人感受到一种无穷的魅力。吃饭时,吴广林果真把她带了过来。“李厅长,这是我们公司办公室的小杨。”
  杨玉娇伸出手来,很有礼貌地说:“李厅长,您好!”李仲章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你好!”两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短短的一瞬间。就这一眼,李仲章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女孩子真漂亮!吃饭时,吴广林特意把杨玉娇安排在李仲章的身边坐下。第一次和厅长级别的人吃饭,杨玉娇吃得很规矩,基本上没有说话。李仲章问什么,她回答什么。她感觉李仲章老是朝自己看,碰上自己眼神后,他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了。
  对于李仲章的这种偷看,杨玉娇已经非常习惯了。每个第一次和她接触的男人,都会这样看她,甚至,有的目光更放肆、更大胆。当然,也有让杨玉娇不自在的,有些人眼睛直往她胸部看,看她的****,甚至还想再往里看,恨不得目光里长出两只手来,往衣服里面伸进去。
  回公司的路上,杨玉娇连声说:“累死了,累死了,以后再也不去吃这种饭了。大气不敢出,说话不敢乱说,心里特别紧张。”
  吴广林说:“有什么紧张?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熟悉了,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杨玉娇摇摇头:“吴总,你就饶了我吧,下回我真的不想去了。”不过,说归说,下回还得去。吴广林再请李仲章吃饭时照样把杨玉娇带过去,渐渐地,李仲章与杨玉娇熟悉了起来。有时,李仲章也举起杯子:“小杨,来,我们干一杯。”杨玉娇总是不忘回敬:“李厅长,我敬您一杯。”高兴的时候,李仲章喝酒还非拉上杨玉娇作陪不可。“广林,这杯酒我请小杨作陪,她不喝我可不喝。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是你手下的美女不给你面子啊。”
  每到这时,杨玉娇就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既然李厅长这么说,我不喝是不行了,要不然,我们吴总就要怪罪我了。”
  “不是我怪不怪罪的问题,是你给不给李厅长面子。能跟李厅长坐在一起喝酒,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酒还能够不喝?”
  杨玉娇举起杯子,皱着眉头把酒喝下去,然后一亮杯底:“李厅长,我干了。”李仲章这时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赶紧往杨玉娇的碗里夹菜:“小杨,别喝得太急,否则伤胃。来,先吃点菜,吃点菜。”开始的时候,李仲章对吴广林带杨玉娇来陪自己吃饭喝酒还存有一点点戒心,以为他想做什么。后来,看到吴广林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而杨玉娇也举止得体,并没有过分的举动,不由改变了看法,心下也就释然。再后来,每次到飞宇公司,吃饭喝茶必定点名要杨玉娇作陪了。
  一天饭后,几个人一起去泡脚,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一边泡一边聊。“小杨,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李仲章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杨玉娇家里的情况。“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为了供我读书,哥哥高中毕业后在外打了几年工,没赚到什么钱,去年开始又回到家里了。”杨玉娇说。“那你哥哥也算是一个有奉献精神的哥哥了,说明他这人很不错。怎么又在家里了?外面的工作不好做吗?”杨玉娇骄傲地说:“是啊,我哥哥真的很不错。外面的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也大,他算了算不划算,想在家里做点什么。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事做。”
  “小杨,有这样一个哥哥,你真应该感到幸福和骄傲。你哥叫什么名字,有多高啊,身体好不好?”
  杨玉娇骄傲地说:“我哥叫杨玉龙,有一米七二,身体特棒,几年前征兵体检都通过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挤了下来。”
  吴广林在一旁笑道:“可惜你那时不认识李厅长,要是现在。李厅长一句话,看哪个还敢挤你哥哥下来?”
  杨玉娇看了李仲章一眼,说道:“吴总,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呢。我哪敢为我哥的事去麻烦李厅长这么大的官啊,我连他的办公室也不敢进去啊。要让我给李厅长打电话,恐怕手都会发抖呢。”
  李仲章一乐:“呵呵,小杨,在你眼里我这么可怕啊?难道我是一只老虎?”杨玉娇连忙解释:“李厅长,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的官太大了,我连乡里的干部也很少见的,你是厅里的干部,我真的有点紧张。”“厅里的干部怎么了?厅里的干部也是人嘛,不是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看我,也没有长两个脑袋三只眼睛吧。小杨,以后你就不要紧张了,就把我们当做一个普通人。”
  杨玉娇被李仲章逗笑了:“李厅长,你真的好可爱。”话一出口,杨玉娇就吓了一跳,脸红到了脖子根。平时在同学中开玩笑惯了,想不到高兴之下会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紧张地看着李仲章伸了伸舌头:“李厅长,对不起!”
  李仲章听了“你真的好可爱”这话,心里一愣。要在平时,换了别人,李仲章可能会显得特别严肃,板起脸孔,甚至会觉得这个人无礼。但是,此时,李仲章心里却很高兴,觉得这句话无限受用。不由笑了起来:“哈哈,小杨,你看,刚刚说了不紧张,你又紧张了。”
  杨玉娇看他笑了起来,才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几天后,杨玉娇意外地接到哥哥的电话。听得出来,杨玉龙非常高兴:“玉娇,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得到是什么吗?”杨玉娇心说,能有什么好消息,无非是找对象了,或者是外面有谁又叫他去打工,找到一个收入高一些的工作了。于是笑着问道:“哥,是不是给我找了大嫂了?”
  杨玉龙说:“不是,还没有人看得上我呢。”“那肯定是外面有好厂子,你要去上班了。”“也不是。”
  “哥,那是什么好消息吗?难道是捡到金元宝了?”杨玉娇不由得开了句玩笑。
  “呵,金元宝倒是没有捡到,但也跟捡到了差不多。我到县交警大队当协警员了,昨天通知我去的,当即就给我发了警服。”
  “真的呀!”杨玉娇喜出望外,想了一下,又有点怀疑。以为杨玉龙在骗她,“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呢?你找谁帮的忙啊?”
  “没有呀,我谁也没找。那天我在家好好的,交警大队突然来了两个人,说是教导员跟副大队长。他们通知我去交警大队上班,说是聘请我为交警大队的协警员了。当时,我以为听错了。心想,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呢?可是,又没有错,明明两个人都说是要我去的,我到现在还担心是他们搞错了,也许在哪儿还有一个叫杨玉龙的,生怕他们有一天再把我辞退了。”
  “哥,我估计是搞错了。”“玉娇,我也觉得是搞错了。可是,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如果真的还有一个杨玉龙,既然人家有关系,怎么会错呢?即使错了,也马上就可以发现的呀。”“哥,那到底会是谁帮的忙呢?”杨玉娇有点不明白。杨玉龙说:“我也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呢。也许没有人帮吧,或者正好交警队需要我这样的人呢。”杨玉娇说:“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有谁帮忙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主动找上门的。你还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杨玉娇费尽心思想着到底是谁帮了这个忙,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来。他们家所有的亲戚都是种地的,不要说当官了,就是当村干部的也没有,上哪里去找一个有这种权力的人。想着想着,杨玉娇眼前忽然一亮,几天前与李仲章聊起哥哥的情况时,李仲章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当时李仲章不仅问了姓名,还问了身体、身高等情况。
  应该是他帮的忙,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权力。杨玉娇心里肯定地说。她很想打一个电话给李仲章说声“谢谢”,但是,她却没有打,她有点怕。她想去问问吴广林,走到门口又返了回去。她想,也不知道吴广林知不知道,还是不要说的好。
  杨玉娇没问,也没有人说。李仲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到公司来了,杨玉娇特别盼望他过来。最好是一起吃顿饭,好当面问一问哥哥的事是不是他帮的忙,说几句表示感谢的话。一个乡下孩子,没有一点门路,能进交警大队当协警员,这是让人羡慕的事。虽说是临时工,但无论是工作还是待遇都是不错的。有好几次,杨玉娇都差一点问吴广林:“怎么李厅长这么久没来公司了?”因为怕吴广林误会,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杨玉娇再一次见到李仲章是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李仲章在吴广林的接待室喝功夫茶。杨玉娇去送份报表给吴广林看,进门就看到李仲章与吴广林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吴广林一边泡茶一边说话。
第13章
  吴广林看到杨玉娇进来,说了声:“小杨,来,替我给李厅长泡一壶茶,我有个事,去几分钟就回来。”
  李仲章知道吴广林是借故脱身,有意制造机会让杨玉娇陪他一会儿,也就借机说:“广林,有事你先忙,小杨在这招呼着呢。”
  坐下后,杨玉娇轻轻地说了声:“李厅长,谢谢你!”李仲章马上说:“小杨,小事一桩,有什么值得谢的。不要记在心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李厅长,这在我家可是一件大事啊!我们一家人都要感谢你呢。”“呵呵,小杨,真的不用谢,谢什么呢?我就是打了一个电话而已,其余的,什么也没做。”“真的,李厅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先是以为弄错了。可是,当我听到我哥哥说得千真万确时,我猜到只有你才能帮这个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而且,我们并不是很熟悉,我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你主动帮了我们,你真是个好人!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是,我又不敢打。”
  “呵,怎么不敢打了,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是不是我平时太严肃了,让人觉得很可怕?小杨,不要紧的,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可怕的呢?你看,我现在坐在你面前,跟普通人一样没有区别嘛。”
  “可是,你是厅长啊!”“呵呵,小杨,厅长怎么了,厅长还不是一样的吗?你不要把厅长看得神乎其神,等你熟悉了,就会知道,厅长也和普通人一样。”“你们吴总知道吗?”李仲章又问。“不知道,我没有跟他说。”杨玉娇摇摇头说。李仲章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小杨,做得很好。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你自己,以后你也不要对别人说起。我只是告诉你们那边的公安局局长,让他给你哥哥安排一个工作。”
  一会儿,吴广林回来了。他呵呵笑了一声:“没有打扰你们两位吧?”杨玉娇脸上一红:“吴总说的什么话啊?”吴广林连忙说:“玩笑,玩笑,逗大家开心的。”李仲章笑骂了一句:“广林,你这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冬天的一个周末,吴广林请李仲章到温泉去泡澡。李仲章打开车门,看到杨玉娇也在车里,不由问了一句:“广林,小杨也去吗?”吴广林反问了一句:“是啊,仲哥,她去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杨玉娇看了看李仲章,立即下了车:“吴总,我还是不去了。”李仲章立即说:“小杨,你别在意,因为早上吴总是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
  所以,看到你在车上,我觉得有点意外,就多问了一句,并不是不让你去,怪我多嘴好了。”
  杨玉娇笑了笑:“我以为我去会误了你们的事。”李仲章看杨玉娇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怜香惜玉起来:“哪里?小杨,其实,有一位你这样的美女参加,我们这次的天沐温泉之行,会增色不少啊。”吴广林赶紧接上去:“是啊,是啊,小杨,快上车吧。”杨玉娇上来后看了李仲章一眼,李仲章觉得那眼神有点复杂。李仲章对吴广林不打招呼就这样安排,心里有点生气。尽管他心里非常喜欢杨玉娇,但是,被人看破了心事总是件不舒服的事,尤其是这种心思。他心里说,这个吴广林也有点太爱自作主张了。不过,又不好拂了吴广林的意,特别是不想让杨玉娇处于尴尬的境地。好在杨玉娇给李仲章的印象很好,所以走出几公里之后,李仲章心里就不再想这事了。
  杨玉娇脱下外衣穿上泳装的样子,并不亚于舞台上的那些名模,苗条而性感的身段,尽情地显现出来,前面看,****高高突起,美目含情,面带微笑;从背面看,丰满的臀部向上翘起,显得十分性感。漂亮女人的“俏”“笑”“翘”三个方面她一个不差。吴广林有意放慢脚步,让他们两人走在前面。既不相隔太远,万一碰到熟人时可以立即赶上前去,避免给李仲章带来尴尬;又不相隔太近,避免给他们说话带来影响。走下水池的那一刻,李仲章轻轻地对她说:“小杨,今天你真漂亮!简直就是一个模特。”杨玉娇看了李仲章一眼,略微有点害羞地说:“真的吗?谢谢你!”
  “刚才生我的气了吗?”李仲章问。“没有,哪敢生你的气呢?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看不起我呢。”
  “哪里会,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吗?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无与伦比’。生活中,有谁会拒绝美丽?没有,你看,街上的傻瓜看见漂亮姑娘尚且会大喊大叫起来。何况我不是个傻瓜呢。”
  几句话,把杨玉娇逗笑了:“但是,你刚才上车时太严肃了,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当时,我以为我真的很讨人嫌。”
  “不,小杨,你不仅不讨人嫌,还显得可爱,特别地可爱。”一句话说得杨玉娇害羞起来:“是真的吗?谢谢你!”六十多个放了不同药包的小水池,一个水池一个水池地泡,杨玉娇始终伴随着李仲章。开始的时候,李仲章有一点不自在,但几个水池下来,也就自然了。吴广林呢,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有时钻出来打一声招呼,转眼就不见了。李仲章知道他在有意制造机会给自己和杨玉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
  水中的杨玉娇像个孩子般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在李仲章的耳边环绕着。李仲章也很开心,不断地跟杨玉娇说着话。杨玉娇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时不时用手往李仲章脸上撩水。
  李仲章故意轻轻地叫起来,然后说:“好香,好香。”杨玉娇说:“怎么香了?”“呵呵,你的手香,推过来的水自然香了。”
  在贵妃池,李仲章说:“玉娇,你看,这个是你姐姐杨玉环的浴池,你要多泡一泡。”
  “我才不呢,杨玉环太胖了嘛,我这样多好。”说完自信地看着李仲章,侧着脸还带点撒娇的味道。
  李仲章说:“那当然,你比贵妃还漂亮,中国古代有四大美人,如果今后来个五大美人,第五个就是你了。”
  “真的吗?”杨玉娇高兴地问道,然后又轻轻地说,“你真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分心了,杨玉娇走出水池时,竟然踩空了最后一个台阶,尖叫一声,就往池里倒下来。
  还在水池里的李仲章眼疾手快,赶紧伸过手去,抱住了她,左手无意之中竟然正好抱着她大腿根部。
  两个人同时心里一惊,李仲章赶紧放下了她。杨玉娇的脸涨得通红,两眼看着脚下的水,低低地说:“谢谢你!”
  吃晚饭时,吴广林说:“我车上还有两瓶好酒,喝了对身体很有益的。”李仲章接了过来:“管他什么酒,今天我们三个人把它喝完。”吴广林说:
  “好,仲哥,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去拿过来。”吴广林把酒拿过来之后,李仲章才知道是鹿血酒,知道这酒不仅很贵,而且火气很大,壮阳效果十分明显。马上说:“算了,这酒不能多喝的。”这下,吴广林不依不饶了:“仲哥,刚刚才说的话,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
  李仲章哪里是个肯服输的人,马上就说:“认就认,怕什么?你敢喝,我也敢喝。”
  一个多小时后,三个人把两瓶酒喝完了,杨玉娇少喝了一点点,但也不少于半斤,李仲章和吴广林两人都不下七两。
  回到房间之后,三个人先是在一个房间聊天,酒精让大家都有点兴奋,话题也多。李仲章也完全没有了公安厅副厅长的架子,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把自己平时主持或参与侦破的一些全国各地的大案要案绘声绘色地讲着,听得吴广林和杨玉娇都入了迷。杨玉娇不由得在心里对李仲章增加了十二分的佩服。
  聊到十点多钟,吴广林看看表,说:“仲哥,你们先聊,我出去办点事。”吴广林径直来到五楼的娱乐中心。看到吴广林进来,一位30多岁的妇女走过来,热情地问他:“先生需要按摩还是泡脚?”吴广林淫邪地问:“你们这里按摩怎么按,泡脚怎么泡?”妇女挑逗地回答:“那要看先生有什么样的要求,你想怎么按就怎么按,你想如何泡就如何泡,我们这里的小姐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吴广林径直进去选了一位小姐,把她带回房间。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听到隔壁传来小姐的叫床声,李仲章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杨玉娇,显然她也听到了这种声音。她偷偷瞄了一眼李仲章,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脸上不觉发烫,更加害羞了。
  酒力和药力这时已经开始发作,李仲章只觉得下体开始膨大,一种冲动不断在心头涌起。他看了看面前的杨玉娇,酒精的作用使她的脸红红的,显得更加娇艳。眼里略带醉意,却娇羞无比脉脉含情。李仲章站了起来,走到杨玉娇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杨玉娇没有挣扎,由他抱着,抬起头看了李仲章一眼,略微显得有点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李仲章微微低下头,吻住了那两片鲜艳的嘴唇。杨玉娇先是不知所措,紧闭着牙关,让李仲章的舌头无法进入。一会儿之后,李仲章就感到杨玉娇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她那滑滑的尖尖的舌头钻进了李仲章的嘴里。李仲章得到了鼓励,更加大胆地吻起来。两手抱得更紧了。而杨玉娇的手,这时也不知不觉地紧紧搂住了李仲章的腰。
  李仲章心里那种欲望更加强烈了。杨玉娇的脸这时有一种滚烫的感觉。“阿娇,你真美!”李仲章情不自禁地说。
  “李厅长,”杨玉娇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仲章就按住了她的嘴唇,“我不喜欢你这样叫,叫我仲哥吧。”
  “仲哥,你真好!”杨玉娇这时的话听起来真的是娇滴滴了。李仲章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然后,开始脱杨玉娇的衣服。
  ……第二天九点多钟,三个人起来,吃过早饭,就从温泉回平阳了。一路上,三个人话不多,但都心知肚明。路上,杨玉娇不久就开始打瞌睡,把头歪在了李仲章的肩上。李仲章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吴广林一眼,正了正身子,让杨玉娇靠得更加紧了。
第14章
  伍建良到黎昌县交警大队调阅了卷宗。从卷宗上看,当时,三菱越野车是从傅小成身上轧过去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但是,当时傅小成为什么下车,突然横穿公路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卷宗上也没有作出说明。交警大队的办案干警只说当事人当场死亡,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目击者,无法了解清楚。而肇事司机朱文标也说突然间看到一个人横穿公路,而且突然倒在路上,想要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从卷宗照片上看,当时也没有刹车痕迹。只是轧过去之后,有一段刹车痕。这说明朱文标在轧到了人之后,确实是刹了车。从卷宗上看,也没有关于车辆碰撞和擦痕的任何记载。
  傅小成为什么突然下车横穿公路?为什么身上的伤痕只有轧伤?为什么车辆没有碰撞和擦痕?虽然朱文标说是傅小成突然倒下了,可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傅小成突然倒下?伍建良敏锐地感觉到,疑点太多了。
  伍建良问罗发林:“肇事车辆现在在哪里?”罗发林说:“伍队长,出事后,那辆车一直扣押在我们交警队。在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就放了。前一段时间,听说是丢了。还到公安机关报过案,现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么,肇事司机呢?我想见一见这个人。”“这个恐怕也不容易找到,”罗发林说,“司机朱文标是东方省人,原来在河阳打过工。后来,回到东方省也不知做什么,买了一辆三菱越野车。开着到这边来办事,谁知在离开黎昌时出事了。双方达成赔偿协议之后,还来过几次,向死者家属表示歉意。后来,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去向。”
  孙小刚说:“怎么会这么巧?事情刚刚办完,车子说丢就丢了。”伍建良看了孙小刚一眼:“小刚,别急,碰巧的事情多着呢,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找到朱文标这个人。”在罗发林的带领下,伍建良和孙小刚来到事发现场。这是一个山坳处,从黎昌县城出来,到这里刚好有一个急转弯。而从省城到黎昌,在这里也是一个急转弯。两边的树木长得非常茂盛,即使对面的车辆,如果不是距离很近,也是看不清楚事发当时的情况的。更何况当时是晚上。
  “傅小成当时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伍建良问道。罗发林说:“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因为现场只有朱文标和他两个人,朱文标只说看见他穿过公路,但是为什么要穿过,他也不清楚。而傅小成当场就死亡了,所以,谁都弄不清楚当时他穿过公路的目的。”
  “当时,在朱文标前面有车吗?”“这个没有问过,因为我们赶到那儿时,只有朱文标在,路上躺着傅小成。”“那么,这起车祸有没有目击证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我们市局、市交警支队曾多次到这里调查过,走访过这一带的群众,都没有发现目击证人。因为是晚上,估计很难找到目击证人。”
  “罗科长,麻烦你现在帮我想办法联系朱文标,我要尽快找到他。”伍建良想尽快见到肇事司机朱文标,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个案子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联系他,看能不能联系上。”一会儿,罗发林告诉伍建良,朱文标的号码停机了,现在没办法找到他。“朱文标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这是个关键人物,现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这个人。”“其他的联系方式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他态度比较好,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基本上只要我们找他,他马上就来了,从来不耽误时间。而且,他跟死者家属的沟通也很好、很积极。这在我们过去处理过的交通事故案子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们也没有留下他的其他联系方式。”
  “啊,是这样。”“伍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再找黎丽问时,她也只有朱文标那个已经停机的手机号码。第二天,伍建良和孙小刚赶到了朱文标的家乡。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朱文标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近亲的叔伯兄弟,是村里的乡亲们把他带大的。长到十五六岁时,就跟着社会上的混混在外面瞎跑了。又找到两个过去跟他在一起的混混,也都不知朱文标去了哪儿。“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朱文标去了哪里呢?”孙小刚问道。“不知道,反正我们都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们说去哪儿,只是说要去外面,不想待在这儿了。”“他的电话呢?”
  “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了。”伍建良到一个小店买了两包硬盒中华烟,给了那两个混混:“兄弟,麻烦你们想想,还有谁与朱文标关系密切,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和手机号码的。”两个混混毫不客气地接过烟:“大哥,抽您的烟啊,那就不好意思了。”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大哥,我想起来了。除非是这个人,如果连她也不知道,那估计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了。”“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珍珍。”“珍珍是谁?怎么她会知道他的下落?”
  “珍珍是阿标的相好,两人在一块都睡了两三年了。阿标对她最好,我估计,她肯定有阿标的手机号码,阿标临走肯定会告诉她要去哪里的。”
  他们找到珍珍,珍珍却说,朱文标根本就没有把电话告诉她,更不知道朱文标去了哪儿。还一边骂朱文标没有良心,想不到在一起两三年,他现在竟一走了之。
  一个混混说:“珍珍,不可能吧,阿标肯定会联系你的。”珍珍把眼一瞪:“去,联系没联系我还不知道?你们从小就在一块儿,他联系你们了吗?碰上你们这种兄弟算是倒霉透顶了。”“那麻烦你们了。”伍建良说。“几位警察大哥,没关系的。”
  “伍队,就这样走了,看这个珍珍的样子,她应该知道朱文标的下落。”王勇说。
  “她肯定知道,但是,她不说,我们只有另想办法。”伍建良与当地的公安干警径直来到移动公司,把珍珍的通话详单打印了出来,结果一个号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是一个上户不久的本地号码,用的注册名是骆有珍,也就是这个珍珍。
  两天前的一次通话是在海南出现的。伍建良估计这个人就是朱文标。
  “伍队,我也是这么认为,朱文标可能在海南。”王勇颇有同感地说。袁明海的手下这时候也在找朱文标。伍建良提出非要找到朱文标不可,当天下午,袁明海就知道了伍建良的这个想法。“明亮,现在省刑警总队的那个总队长伍建良正在想办法找朱文标,你一定要想法子在他们找到朱文标之前找到他,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他的嘴。”“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他呀,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这个我不管,反正你们把事情办好就是,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让新斌带几个人去,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要做到万无一失。”“好的,哥。”
  马新斌他们直接就找到了朱文标的那几个弟兄,因为他们过去常常跟着朱文标来河阳,所以跟马新斌算是老朋友了。
  “马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猴头,阿标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马哥,你也来找阿标啊,刚刚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呢。”“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马新斌吃了一惊,“那你们告诉他们阿标在什么地方了没有?”“放心吧,马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阿标在哪儿。就连珍珍也不知道。”“珍珍,就是跟阿标来河阳玩的那个珍珍?”“是啊,就是她嘛。”
  “猴头,那你快点带我找到珍珍。”马新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了猴头,“给弟兄们买包烟抽。”
  “谢谢马哥!”找到珍珍,马新斌把她带上了车,说有个事请她去一下。珍珍与马新斌认识,也没有防备,就上了车。马新斌突然问:“珍珍,阿标现在在哪里?”“马哥,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珍珍,我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我,咱们都是老朋友,弄得翻脸就不好了。”
第15章
  珍珍被他卡得很痛,眼泪都出来了:“马哥,我真的不知道。”“好,我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马新斌瞪着眼珠子,对另外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把这个婊子的上衣扒了。”珍珍虽然一直跟着朱文标这一伙人混,打架流血的事也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立马被吓傻了。“马哥,阿标他怎么了?公安局的人刚刚要找他,现在你们又要找他,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没有,阿标现在有点事,所以公安的人找他。我们是为了他好,为了要帮他,才找他的。”珍珍就把朱文标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告诉了马新斌。朱文标正在海南游山玩水。全身上下穿的是清一色的名牌,住的是高档酒店,完全是一个富翁派头。
  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之后,他拿了30万块钱,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也没有告诉袁明海的手下。
  朱文标正抱着晚上包下的********在睡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很不高兴,禁不住骂了句:“是哪个浑蛋?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惊了老子的好梦。”
  看了看手机号,朱文标知道是珍珍。“标哥,海南好不好玩呀?”
  朱文标一听,不由叫了一句:“珍珍,你怎么这么早打我电话啊?”“标哥,人家想你了嘛,还早啊,都快十点钟了。出去这么多天,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的心肠可真狠啊。”“珍珍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能随便给你打电话的,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反正,有事我会联系你的,我的电话,你不要告诉别人。”“标哥,公安局的人在找你,马哥也在找你。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你要小心点,那个马新斌不是个人,碰到他,你千万小心点。”“珍珍,怎么了?是不是马新斌对你怎么了?”“那倒没有,”珍珍哭了起来,“他逼我说出你下落的时候,卡着我的脖子,还把我的上衣脱了,要对我行凶。”
  “马新斌这个婊子养的,敢对我的女人这样,哼!”朱文标气得咬牙切齿。“标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都说出来了,你快点离开那里吧。”“不要紧,海南那么大,他们到哪儿找我呀?”“不行,万一被他们碰上了,可就麻烦了。你还是快走吧。”
  “我走了,他们又会回来找你麻烦的,到时会说你说了假话,一定会重新逼问你的。我知道很多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珍珍,你放心吧。”
  伍建良他们得到消息立即赶往海南。马新斌他们也买好了机票。
  袁明海给马新斌打了一个电话:“阿斌,在海南千万不要动朱文标。你去找了珍珍,又去了海南。他出了事,你脱不了干系的。你只要想方设法,让公安找不到他就是,或者确保他不开口也行。”
  “好的,海哥。”一会儿,袁明海又打来电话:“阿斌,如果朱文标有兴趣,你们就带他到海里游游泳嘛,好好玩一玩也是应该的。”“我明白了,海哥,你放心吧。”马新斌给朱文标打了电话:“阿标,你在哪里?”“是马哥啊。我在外面呢,很远的地方。”
  “阿标,我不管你在哪里,你快点离开,现在公安的人在找你。你要尽量避开他们,知道吗?”
  “知道,可是,我去哪儿呢?没地方去啊。再说,30万块钱,总不可能让我在外面躲一辈子吧?”
  “阿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海南。我们现在也在这边,我们只希望跟你见个面,然后你快点离开。否则,真要让公安抓到了,你就麻烦了。”
  “是不是那件事出问题了?当初你们告诉我说,不会有事的,现在出问题了,却跑来找我。”
  “阿标,现在也不是出问题了,公安那边估计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可能是有怀疑了。你赶快离开海南好吗?”
  想想珍珍打来的电话,朱文标不由得火冒三丈:“马新斌,你这个浑蛋。你对珍珍怎么了?你还是个人吗?你要再敢这样,别怪我朱文标不讲义气,到时你们也别想过上好日子。”“阿标,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急得不行嘛。再说,我也只是吓吓她。不会真对她怎么样的。”“要真的是那样最好。”朱文标狠狠地说,“我就怕你把我朱文标当做软柿子呢。”
  “阿标,哪能呢?我们兄弟一场,这些年,我还是没少关照你吧?你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在外面有什么难处,给我电话就是,我会帮你解决的。包括你那个珍珍,有什么困难,我立马赶过去帮她。只是我建议你还是离开海南,不能让公安的人见到你。”
  “马哥,你放心好了。没事的,这几天我反复在想,如果我现在走了,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现在人被火化了,车子没有了。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能把我怎么办,所以,我不跑,一跑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那,如果是这样,我们今天就不见面了,在海南玩几天。等他们见过你,我们再去一起玩玩,到时下海游游泳。”
  “好的,马哥,好好玩吧。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肾不好啊!”“哈哈,阿标,你小子,真有你的啊。”伍建良与孙小刚找到朱文标时,朱文标刚从外面回到酒店。一进大门,正要向电梯走去,孙小刚走过来,说道:“请问,你是朱文标先生吗?”“我是,请问你们是?”“我们是山南省公安厅的,这是我们总队伍队长,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啊,两位辛苦了!好的,要不到我房间谈吧。请问你们是不是要了解傅小成那个车祸的案子啊?你们公安的同志责任心就是强,都查了那么多次了,还这么认真。”
  “行,就到你房间谈。”朱文标的话滴水不漏,基本上与黎昌县交警大队记录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出入。
  他自责地说:“唉,当时,我要是开慢一点就好了,事情就不至于发生了。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你当时去办什么事呢?当时还有其他的车辆没有?”“当时,刚刚从黎昌县城出来,想趁晚上赶到平阳玩两天。想不到刚出城几里路就发生了这种事。当时好像前后都没有车辆经过,各位,我真是倒霉透了,为什么就没有一辆经过的车辆可以为我作证呢?”
  “那就是说,当时只有你们两辆车在现场?”“是啊。人也只有我们两个。”朱文标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认为,当时,傅小成下车后,会去做什么?如果小便的话,从省城回来,他在内侧,没有必要跑到公路的外侧来。再说,也快到县城家里了,何必在这里停一下车呢?”
  “这个,我也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突然下车横穿公路到外侧去?你们所问的,也正是我一直要寻找的答案。”
  孙小刚说:“我还想问一句,你那辆三菱越野车,现在在哪里?”“唉!”朱文标叹了口气,“说来真是倒霉透顶,刚刚出事,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回家不到半个月,那辆车就被人偷了,我马上到公安机关报了案,可惜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这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啊!什么事都让我给碰上了。昨天,我在这边一个寺庙里求了菩萨,也说我这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要破财。”
  孙小刚问道:“你们赔傅小成的家属好像一共赔了36万元左右吧?当时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么高的赔付呢?”
  “当时,我本来是想要少给他们一点的。但是,后来想想,人家的老公连命都丢了,就是赔300万也没用了。所以多就多点吧。”
  “据我们所知,以你的收入并不可能赔得起这么多钱啊。”“不错。到底是搞公安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实业,一没办厂,二没开店,一年到头的固定收入也不多。但是,我有一样东西是用工资无法相比的,我有时会参与一下赌博。这几年虽然也亏了不少,但总算赚了点钱。这不,刚好就碰上了这种事,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赔付上面了。”
  伍建良看了朱文标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朱先生,菩萨未必把话说尽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这一段时间运气不仅不好,还可能有血光之灾。所以你一定千万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好了,麻烦你了,朱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找你的。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事尽管联系我。”
第16章
  回去的路上,伍建良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着。忽然间,伍建良两手一拍,“有了。”
  孙小刚和王勇同时问道:“伍队,有什么办法吗?”伍建良喜滋滋地说:“朱文标不是说他的车被偷了吗?我们到收费站把他们的录像借来,看看是什么时候离开河阳的,或者说有没有离开河阳。明天就去!”
  “他的车不是被偷了吗?我们看录像有什么作用啊?”“丢了也得有个下落,朱文标告诉我们是在东方省的家里丢失的,那么,这辆车就离开过河阳。”三个人把河阳周围的高速和国道各个收费站的录像全部翻看了一遍。发现那辆三菱越野车确实离开了河阳,并且是朱文标自己开着车,往东方省方向去了。
  伍建良说:“我们再请东方省的有关同志配合一下,看看这辆车是什么时候离开朱文标的老家的。既然是被人偷了,那么就肯定是开出去了。不可能还在本地用。”
  结果,三个人把有关录像看了两遍,也没有发现那辆三菱越野车离开朱文标的家乡。三条出入境的道路,两条国道,一条省道,国道不远处就可以上高速。难道犯罪分子会通过乡村道路离开?不太可能,除非是熟人作案,按理偷车人偷到车后都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国道高速都没有离开的录像,为什么偷车的人不走国道呢?难道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小刚,如果那辆车没有离开这里,会上哪儿去了?”“第一种可能是被藏起来了,第二种可能是被拆了。”“对,拆了。这么重要的物证,他们不可能留着,万一哪天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拆了,那就到废品收购站去了。”“好,”伍建良一拍大腿,“我们分头到各个废品收购站去聊聊,看看他们前一段时间有收到过较多的车辆配件类的旧东西没有。”下午,孙小刚那边就传来消息:“伍队,我这里发现了问题,你能不能尽快过去?”
  “好,我马上过来。”老板姓肖,他告诉伍建良:“一天下午,有一个人用蛇皮袋装了一堆废铁来卖,打开袋子,我一看,那些东西好像都挺不错的,是完整的配件,我就没有动它们。第二天,叫了一个修车的师傅过来,那位师傅说,这是车辆的配件,从三菱越野车上拆下来的。让我便宜卖给他,我想,比卖废铁总要贵得多,就给他了。”
  “那你还记得卖东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记得,不是本地人,好像是山南河阳那边的口音。”“你怎么知道是山南河阳那一带的口音。”“过去我在山南的河阳、海阳一带做过很长时间的手工活儿,对那边的口音比较熟悉。当时,我还问了一句,师傅是不是河阳人。他说,‘你弄错了,我不是河阳人。’平头,小个子,看起来有点凶。”
  伍建良他们非常高兴,紧紧握着那位师傅的手说:“谢谢你!”接着又查了剩下的废品收购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扩大排查地点,把周围的有关废品收购站摸排了一遍,又发现两起,其中有一起已经不知卖到哪儿去了,另外一起,也被卖给了修车点。
  到修车点找到那个师傅,那些配件还好好地堆在一起。那位修车师傅说:“看着还挺好的,有些兴许能用上,所以就留着放在这里。”
  请两个修车师傅把两起剩下的配件弄到一起一看,两位师傅非常肯定地说:“就是同一辆车上的,没错,绝对没错,肯定是。”
  为什么要把车拆了?明明没有丢,却说丢了。朱文标有重大嫌疑。他们又到朱文标丢车的地方走访,住在旁边的一位老人说,是听说文标丢了一辆车。那天早上一大早他就起来了,站在这里嚷嚷,说车丢了。平时,他的车就停在这个位置的,那天早上,我记得他是没有开车回来。当时我还问了一句:“文标,你昨晚不是没有开车回来吗?怎么一下又丢了呢?”他却回答说:“白天被人借去了,几个朋友深夜才将车送回来。”
  “老人家,晚上你听到汽车马达的声音了吗?”“没有,一点都没听到。要是以往,我还是听得见的。奇怪的是,他的朋友开进来和小偷偷出去都没有声音。”“老人家,你们这里以前丢过车没有?”
  “好像没有丢过车,在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丢车的事情。不要说车,就是一般的小东西也很少丢的。我也纳闷,怎么会丢车呢?附近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响动。我们都猜文标是不是在说谎话呢?这小子,说谎就跟说真话一样,从来不脸红的。”
  黎丽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把证据给他们?她反复在脑子里思考着。
  伍建良反复地思考着案子的每一个细节。借来的录像还没有还回去,突然,他脑子里再次想到了录像。既然傅小成的胃里有那么多安眠药,那么,他肯定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开车,肯定是别人帮他开的车。他从省城平阳回来,沿途的收费站录像当中肯定有。
  正如伍建良所料,从调出来的录像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穿黑色衬衫的青年男子在帮着傅小成开车,旁边副驾上还有一个人,平头,小个子。傅小成并没有出现在车里,估计是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
  肯定有第三者在场,必须立即拘捕朱文标。然而,此时,朱文标正处于危险当中。那天跟伍建良他们见面后,马新斌带着两个人找到了他。“阿标,你小子这一阵子特别潇洒啊。”“马哥,哪里啊?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的,天天花钱。你看,那30万都没剩下几个了。”“公安找你都问了些什么?”
  “还能问啥?都是那些老问题,什么当时过往的车辆,当时还有没有别人,傅小成为什么要下车等等,我都听得腻了。闭上眼睛也能把这些问题回答清楚。”
  “就这些?”“嗯,就这些。”
  “还能问什么呀?他们呀,也就那水平,还能想出什么高招来。我看这事呀,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阿标,我看还是不能大意,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公安,是省刑警总队的队长。人家要没有两把刷子能混到这个职位?三国里面说什么来着,大意,大意失什么州?”
  “马哥,是大意失荆州。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事。”马新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跟朱文标一起去海里游泳。听到朱文标说得这么轻松,又感到没有必要,于是借口上厕所给袁明海打了个电话。“海哥,警察好像没有对阿标有什么怀疑,你看要不要请他去游泳?”“这事你看着办,如果能断了后患,那是最好。你见机行事吧,可不要再弄出什么事来了。”马新斌回到朱文标身边:“阿标,我听说这附近有个游泳的地方,那里的海水不错,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去游游泳?”朱文标连连摆手,说道:“马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旱鸭子一个,哪里敢到海里游泳,在浴盆里洗澡我还怕淹着呢。我不去,要不你们去吧,我在岸上看看。”
  “不要紧的,阿标,学学嘛。要不我教你,我们只在浅水里玩,不到深水区去。”
  “马哥,那也不行,我这人怕水。下到水里就呼吸不畅,万一在水里有个什么好歹,那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吗?弄个死尸回去不说,还得再接受公安的调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杀人灭口了呢。”
  说得马新斌心里一愣,这小子好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随即说道:“哪有那么严重,不可能的事,弟兄几个在一起,哪能让你出事呢?”
  “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到处看看、玩玩。这样多好,不出事最好了。”“那是,那是。还是阿标想得周到。”玩了两天,马新斌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那天,他们一起去五指山景区玩。
  马新斌在一处偏僻处暗示两个手下:“一会儿我带着他往绝壁上爬,你们抓住时机,把他推下去摔死。到时死无对证,我们就说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两个手下会意地点点头。可是,朱文标每次到绝壁处都不爬,躺在平坦的地方就不走了。“马哥,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看去吧。”“阿标,原来你的体力不是这样的。怎么才过这么一阵子身子就这么虚了?
  是不是玩女人玩得太过了?”“马哥,不瞒你说,这一阵子在海南,天天美女相伴,身子虚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马新斌拿他没辙,只好由他坐在那里。接连几天,马新斌都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好作罢,并买好了机票准备回河阳。
第17章
  这时,他再次接到了伍建良的电话:“朱文标,你好!你现在在哪里?”“是伍队长啊,你好!我现在在北海。请问有什么事吗?”“是这样,我们准备写结案报告了,现在还有几个问题不是很清楚,想找你再做一次笔录。你看,是你回来,还是我们过去呢。”“伍队长,要不这样,还是你们过来吧,顺便也来玩玩,我在北海等你们。呵呵,我请客。”“那行,不过,你可要注意安全啊。”“谢谢伍队长的关心!我会注意的。”马新斌回到河阳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袁明海很快知道了伍建良到收费站调用录像资料的事情,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要瞒不下去了。录像中肯定对过往车辆的情况有所记录,那么,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朱文标。
  他找来袁明亮:“你赶紧派人再到海南去。坐车去,不许坐飞机,机场会留下登记记录。然后尽快找到朱文标,想尽一切办法,了结这个后患。记住,做事要干净利索。”
  马新斌再次前往海南。临行前,他打了朱文标的电话:“阿标,在哪里?”“马哥,我还能在哪里,在海南呀。”朱文标没有说实话。
  “阿标,几天前你说到钱的事,回来之后,我跟海哥汇报了。他听说后,表示同意再给你20万块钱。但是,有一个条件,要我送过来交到你手上,你写个字,表示以后不再要了。你看,行不行?”
  “马哥,行是行,只是又要你跑这么远来,太辛苦了。我看这样吧,你把款打到我的账号上,我写个字条寄回去行吗?”
  “那怎么行?到时,我没法跟海哥交代啊。也没什么辛苦的,大不了再跟你一起玩几天嘛。”
  “马哥,要不这样吧?我在海南也玩了很久了,钱先在你那儿放着,再过四五天我准备回家一趟,到时我再到你那儿取吧。”
  “行,那我就在家等你。”马新斌并没有真正在河阳等他,而是即刻带了两个人动身赶往海南。到达海南之后,马新斌他们从海口一直到三亚,一路找过去,都没有发现朱文标。后来,他们又花钱请当地的混混帮忙到各个酒店和景区去打探消息,也没有发现朱文标,连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海哥,朱文标不见了。他根本不在海南。”“什么?朱文标不在海南。那他在哪儿呢?”“不知道,我们找了好些天都没有找到。看来这小子是有意躲起来了。”“你先回来吧,让手下的兄弟们在周围继续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伍建良他们找到朱文标时,朱文标正在北海银滩与几个所谓的女游泳教练动手动脚,打情骂俏。
  “伍队长,你们来了。”朱文标热情地走上前去。孙小刚亮出手铐:“朱文标,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伍队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抓错人了,我早就说清楚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做没做什么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跟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再说。”他们在北海立即对朱文标进行审讯。然而,朱文标死不认账,拒不交待问题,并一再强调,傅小成是自己横穿公路时意外被车轧伤致死的。孙小刚说:“当时肯定还有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人在现场。”朱文标反咬一口,问道:“不可能,如果有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人,那么,他们哪儿去了?做什么去了?”
  “我们已经从有关途径查到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至于他们做了什么,这得问你自己。”
  “笑话,问我,那么我问谁去?既然你们发现了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你们把他们抓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何必问我?”
  “我们总有一天会把他找出来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在场,我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出来。”下午,审讯接着进行,朱文标还是那样一副德性,拒不认账。伍建良突然问:“朱文标,你的那辆车呢?”“我的车,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早就被人家偷了。”“可是,你那天回家并没有开车,怎么第二天早上就会丢了呢?而且,那天晚上,你的邻居也没有发现你的车像往常一样停在那儿。”“是啊,那天我的朋友借去了,到很晚才还回来,所以,我的邻居不知道。”“那人是你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哪里?他为什么借你的车?”
  “这个,你们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我没必要告诉你们。”“不,这些问题你一定要回答,因为涉及你车子的去向问题,所以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们会马上进行调查核实的。”朱文标没有料到他们会问得这么详细,思想上没有准备。以往几次找他的警察,也只问他在哪里,听到他说车子丢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往深处追究。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地想,反正是丢了,没有对证就行了。
  “到底是谁借了你的车?请如实回答。”“我忘记了。隔了这么久,忘了是谁借的,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朱文标,你还想狡辩,你的车根本就没有丢。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你们拆下来的那辆车的零配件才肯甘心啊?”这时,进来一名干警在伍建良身边耳语了几句,伍建良随即走了出去。干警告诉伍建良,有一个电话不断地在打朱文标的手机,已经打了很多遍了。
  “你把电话拿过来。”伍建良说。一会儿,干警将电话拿了过来。“朱文标,现在有一个电话找你。你看看是谁,接不接这个电话?如果不接,我现在就把它挂掉。如果要接,那么你就得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不谈你现在被拘捕的问题,否则,后果是严重的。”伍建良警告道。
  “好的,我先看看是谁的电话,我不会说的。”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朱文标拿过手机一看,说:“是马新斌的电话,我接不接?”“马新斌是谁?”
  “他是袁明海的打手兼新生活会所的负责人。我估计肯定是来找我的。”“接吧,小心说话。”
  “马哥,你好!”“阿标,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啊?前几天还骗我们说在海南。”“马哥,前几天我真的在海南,这两天才离开那儿的。这不,才到一个地方,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阿标,快活日子就一个人过,不叫上兄弟们。”“马哥,我其实也没在哪里,离海南不远呢。在外面哪有跟着你马哥的日子好过啊,我还指望着跟你过过好日子呢。好了,马哥,我要挂了,有空再联系啊。”朱文标生生地把电话挂了,气得马新斌狠狠地一跺脚:“这个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朱文标,马新斌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在哪里,想过来一起玩玩。”伍建良冷笑一声:“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他要过来玩你为什么不把真实的地址告诉他,而要说谎呢?”“我不是很喜欢他。”
  “朱文标,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你不仅不喜欢他,而且,你还怕他。是不是?朱文标,现在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你不跟我们配合,你将会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说得不好听一点,你现在可能被他们追杀。上次,我们到海南找你的时候,他们也找了你,并且你们在海南还见过面。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与我们见面前你们还通过电话。你以为他们过来就是为了陪你玩?你自己仔细想想看。当然,现在,我们也无法逼着你承认有关事实,但最后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这个后果你要想明白,自己说出来和我们查出来完全是两回事。再说,我们如果现在放你出去,碰到马新斌他们,你怎么办?你以为你不说实话,他们就找不到你啊,他们能量也不小,完全可能查得到你在哪里的。现在,对你进行讯问的12小时很快就会过去。到时,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交待问题,跟我们回山南;另一种是走出这个房间,继续过你的生活。直到我们拿到最有力的证据之后,再来抓你归案。或者让他们找到你,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朱文标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让我想想。”他仿佛看到马新斌他们以下海游泳为由,将他按到海水当中,活活淹死了。
  又好像看到自己在和马新斌他们爬山时,被他们推下悬崖,摔得血肉模糊。朱文标先前那种扬扬自得的样子不见了,脸色先是变白,接着转成了灰色,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朱文标想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狠了狠心说:“豁出去了,我都跟你们说了,回山南吧。但是,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啊,他们里面有一个大人物。”
第18章
  朱文标本来是一个赌棍,很早就跟马新斌他们认识。只要手头有点钱,就到河阳的新生活会所赌博。他每年都有三四个月在会所里混,因此,会所里的人都称他为阿标或者标哥。
  今年元月开始,朱文标的手气就特别背,一直输。为了翻本,几个月前在会所借了10万元高利贷,期限是三个月,没几天,这些钱就输光了。于是,他又借了10万元,期限是两个月。可是,这10万元不仅没有翻本,反而又全输了进去。眼看到期了,朱文标算了算,虽然按月借的利息低一点,但是,也得还30万元。可他手头却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会所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如果到期不还钱,那就得双倍处罚,轻则被逼债人限制自由或者打伤,重则致死或者致残。
  朱文标主动找袁明海的弟弟袁明亮求情:“亮哥,求求你再宽限我一个月吧。”
  袁明亮说:“阿标,这事求我没用,得问我哥去。”朱文标又求袁明海:“海哥,请你再宽限我一个月。我在这里也是老顾客了,一个月后,我一定还上你的钱。要不,我先把那辆刚刚买来的三菱车抵上。”袁明海说:“阿标,哪个要你的破三菱呢。我就信你一次。你可不能说谎,我最不喜欢说谎的人,最恨人家骗我。”“放心,海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正当朱文标为钱的事坐立不安、生怕受到会所有关人员的追打或者绑架时,马新斌找了过来。
  看到马新斌,朱文标心里就发怵,吓得两腿打颤。“阿标,还钱的时间快到了,你的钱在哪里啊?”“马哥,这个,这个……还没有呢。”“什么?没有。”马新斌两眼一瞪,一拳挥过去,把朱文标的牙龈打出了血。“马哥,请你跟袁总说说去。”“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要不然,你自己看着办,哼!”朱文标吓得脸都青了,赶紧上袁明亮那儿去:“亮哥,帮帮我,我实在没钱了。可不可以再宽限一段时间?”“阿标,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啊,由你想宽限几天就几天?要是大家都这样,那我们的会所还怎么开?这次不行,一定得按期还钱。否则,有你好看的。”“亮哥,我实在没办法,实在没有钱啊。就是杀了我,也没有钱,真的,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来的钱呢?”袁明亮狞笑着说:“规矩是早就定好了的。当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我们要教训一个人,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动手。”“教训一个人?”
  “是啊,阿标,你去不去?”“怎么样教训,用不用武器?”
  “当然不用带武器,带武器干什么呢?你只要开着你的车跟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要不这样,亮哥,这件事我来帮忙,事成之后你把我那些账清了就行。”“不,阿标,如果事情成功,我们不仅把过去的账一笔勾销,而且再给你30万块钱现金。”“真的呀?”朱文标喜出望外,想不到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是啊,不骗你。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们做成这件事,除了你原来借的钱全免以外,一定会再给你30万的。”
  “好,那我们哪一天动手?”“不急,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吃喝都由我们负责。要想玩女孩子的话,你自己到里面挑,反正不收你的钱。”朱文标在河阳住了下来。
  后来,又到黎昌住了两个晚上。那天早晨,马新斌找到朱文标,说今天晚上要他去教训那个人。朱文标就在酒店里等着。晚上动身前马新斌告诉他,就是把那人的车开到悬崖边上,再撞下去。
  “马哥,那不是杀人吗?我不敢。”“阿标,事情现在你也知道了,做不做随你。不干是什么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你那几十万块钱怎么办?你怎么还?”“马哥,要不你另请高明吧,我真的做不了。你放心,出去之后我也不会对别人说,那可是杀头的罪,被公安发现了,要偿命的。”“阿标,放心吧。我们早就打好招呼了,公安里面有我们的人。而且还是个大官,没有人能发现的。你只管执行就是了,其余的事有别人负责。做不做,你自己考虑一下。”
  “马哥,我真的做不了。”“做不了,你在亮哥面前不是答应了吗?”
  “在亮哥面前我是答应了,但是,他只是说要教训一个人,而没有说是杀死一个人。要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的。”
  “阿标,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想答应就答应,想反悔就反悔。不过,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也行,你把那些钱还给海哥吧,现在就还。要不按会所的规矩办也行!”
  朱文标听得头皮发麻,想起那些场面就不由一阵战栗:“马哥,那可不行。
  我一定会还的,你就放过我吧?”“不行,今天你一定要作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帮忙,你选一个。”朱文标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马哥,那你说怎么做吧。”马新斌把大概安排简单地告诉了朱文标:“离黎昌县城五公里处不是有一段山路吗?晚上,我们就在其中的一个山坳动手。傅小成的车会开过来,停在悬崖边上,你开车把他的车子撞下去就行了。”
  “马哥,要是傅小成不把车开到边上去,怎么办?”马新斌狞笑着说:“不要紧的,阿标,这时候的傅小成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他怎么开车回来。”马新斌又神秘地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然有办法让他的车子回来。到时你就会明白的。”“那怎么知道傅小成什么时候到?我们总不可能停下车来在路边等他吧?
  到时会被人看见引起怀疑的。”“我们会约好时间,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这条路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车辆,有时几分钟才一辆,晚上更少,我们会安排人注意过往车辆的。阿标,这个你放心好了。”
  按照约定时间,朱文标开着车来到约定地点。灯光下,只见一辆小车上下来两年轻人,很快地把另一个人扶出来,扶到驾驶室坐好,再把他的手放到方向盘上。但是,朱文标却突然后怕起来,看到他们一共三个人,他担心马新斌和那两个人在后面使坏,连他的车也一块儿推下去杀了灭口。朱文标说:“马哥,这个山崖并不高,万一撞下去之后,他没死,我们怎么办?
  再下去把他弄死吗?到时,我们可就惨了。”“阿标,这么高摔下去。人不会死吗?”“很有可能,万一没死可就麻烦了。马哥,怎么办?”马新斌听了朱文标的话,觉得有道理。他马上说道:“那好,那你就把他轧死。”
  来不及多想,趁着两边的车辆还没有过来,那两个年轻人,把傅小成放在了路上。马新斌说:“阿标,快。”朱文标脚下一踩油门,冲了过去。傅小成当场死亡,马新斌和那两个年轻人立即上了另一辆车,迅速离开了现场,只留下朱文标站在那里。
  朱文标马上打了120急救电话,并报了警。事实上,袁明海想要的就是朱文标这样一个与傅小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人来做这件事。而且朱文标与袁明海的瓜葛也不多。除了朱文标会在新生活会所赌博之外,他们之间也没有其余的关系。万一朱文标出事,袁明海完全可以说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而朱文标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麻烦少一些。
  为了使事故处理得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更加顺利,第二天一大早,袁明亮关照朱文标来到罗发林的家里,将10万元放在了他家的沙发上。“罗科长,说实话,我与这个人素不相识,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倒霉,碰上这种事,请你关照一下。对于赔偿方面的事,我想,我即使倾家荡产也会尽力的。”
  当天晚上,袁明海给罗发林打了电话:“罗科,那个朱文标是我们会所的一个朋友,经常到这边玩的。现在碰上这么一个事情,你看能不能帮他快点结了。像这种交通事故的案子,应该不复杂吧。”
  “袁总,这个案子好像有点特别,表面看起来存在一些疑问。”“那肯定是有的,请罗科长看看怎么关照一下这位弟兄,至于赔偿和责任方面,他会好好配合你们的。”“好的,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朱文标告诉伍建良:“傅小成死后,我常常感到害怕,总在想着,万一暴露了,那不是杀头的罪吗?”马新斌有一次骂我,‘阿标,瞧你那熊样,怕什么?省公安厅的李副厅长是我们海哥的哥们儿,有他罩着,你还怕什么?’”
  朱文标以为马新斌吹牛,后来又问袁明亮:“亮哥,听说省公安厅的李厅长是我们海哥的朋友?”袁明亮说:“是啊,怎么了?李厅长跟我哥,那可没得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袁明亮还吹了一句,“就是这事,也是李厅长出的主意。”当时就把朱文标吓了一跳,他不相信,公安厅李副厅长会出这样的杀人主意。
第19章
  伍建良十分生气,指着朱文标说:“你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他很难接受刚才朱文标说的那个事实,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一贯嫉恶如仇的师傅李仲章会与袁明海勾结在一起,还出这种杀人的主意。
  孙小刚问朱文标:“那你看到过李厅长到袁明海那里去吗?”“没有,我没看到过。但是,后来,我知道,李厅长很关照海哥的,有好几次,兄弟们都说要没有李厅长,可就麻烦了。比如这次的事情,好像袁明海也跟那个李厅长说过了。”
  “就是傅小成的事?”“是啊,马新斌说的,说他听到有一天海哥在打电话,把这事向李厅长说了。”
  三个人立即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小刚、王勇,今天的讯问我们都听到了,这事涉及我们平时非常尊敬的李仲章副厅长。说实话,我真的非常难以接受,他平时是那样的关心我,关心大家。我想,你们的心情也跟我差不多。我想回去向卢厅长汇报后,听从厅长的指示。也许今后,我们还要接受相关的任务。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希望大家能严守秘密。”
  孙小刚说了一句:“打死也不说。”王勇重复了一句:“打死也不说。”
  “不过,我以为朱文标说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明白的。”伍建良说,“但是,无论是不是事实,现在都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们还要继续调查。”
  三个人的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伍建良和孙小刚、王勇三个人带着朱文标和笔录悄悄地赶回平阳,当晚就向厅长卢志雄作了汇报。
  卢志雄当即做了决定,秘密逮捕朱文标,为了安全,决定实施异地关押。“建良,朱文标是这个案子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他既是犯罪嫌疑人,又是一个重要的证人,一定要切实保证他的安全。要知道,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们这次的对手很不一般啊!”
  “厅长,我明白,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建良,你看,对马新斌他们现在要不要采取措施?”“厅长,依我看,暂时不用。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逮捕了朱文标。所以暂时不会逃跑,如果我们现在抓到他们,一是没有进一步的相关物证,恐怕很难让他们认罪。二是恐怕会打草惊蛇,到时要抓住袁明海他们可就更加困难了。”伍建良对袁明海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河阳近几年发生的多起案件中,隐隐约约地好像都与袁明海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他就像个影子一样,看着站在那里,可是,当你要抓他的时候,又抓不住。刚刚开始的时候,几个案子的线索都指向他,正当大家兴奋不已,以为接近事实真相的时候。线索要么突然断了,要么侦查工作走进了死胡同。最后,只好将整个案子悬在那里。袁明海的身份,不仅是一个老总,还是河阳市人大代表,河阳市慈善会的名誉会长,商会会长,身上有着不少的光环。“好,那就照你的意见办。难怪这几年关于袁明海的上访信件每次转到河阳,反馈过来的情况都不错,看来,是我大意了。”“厅长,这怎么能说是您大意呢?一般情况下,谁会想到这个问题?肯定想不到的。”“建良,现在有什么困难?”卢志雄问。
  “厅长,现在,我就是感情上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朱文标交待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他凭空捏造,冲他发火了呢。”
  “建良,这一点上来说,我非常理解。不要说你,就是我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希望你能经受住考验,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脚跟,稳住阵脚,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将来你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同时,我更希望通过进一步的调查,能够证明仲章是清白的。”
  “厅长,请您放心,我能分清是非,我一定能经受住考验。”回到家里,伍建良对妻子说:“明早我又得出差了。”“深更半夜回来,清早又出差,你以为这是旅舍啊?”妻子抱怨了一句。伍建良的妻子周爱清在师大中文系当老师,大清早,就帮伍建良收拾好了行李,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呀,就是你们爷儿俩请来的宾馆服务员,每天就是伺候着你们两个在家里住好、睡好,晚上回来睡一觉,早上又出门了。”
  伍建良笑了一下:“哪有这回事,你见过有客人看宾馆服务员的脸色行事的吗?”
  周爱清停下来,伸手拧了伍建良一把:“呵,你看,你看,我一个下人,什么时候给你们两个贵宾脸色了?只有你们两个回来当老爷的时候,要这要那的。”“唉哟,你看你这人下手多重啊,明天我就到你们师大上访去,投诉他们学校教师周爱清实施家庭暴力。”
  “呵,别闹了。建良,这次出差去哪儿?”“秘密任务,真的,现在不能告诉你。来,亲一下,算是我对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补偿。”伍建良说着把嘴凑过去就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周爱清心里甜滋滋的,感觉到无限受用,嘴里却说:“别闹了,别把东西忘记了。”
  河西省的省会宜林离山南省会城市平阳,大约有九百公里,一般情况下,为了提审方便,伍建良他们总是把需要异地关押的犯人收押在邻近的东方省,这一次是个例外。
  伍建良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上厅长卢志雄,忙打招呼说:“厅长早。”“建良,休息好了没有?一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来吧,海北那边我联系好了,蒋厅长跟我是老朋友。到时你带上相关手续去就行,他们那边会尽力配合的。”
  伍建良的心情有些激动:“谢谢厅长的关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建良,在路上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万万不可大意啊!”伍建良看着卢志雄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一年前,平阳公安局在一次突击行动中,抓获了一名黑恶势力的骨干分子。那人叫雷震宵,平阳亚龙物流公司的职业打手头目。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员,一旦突破,意味着这个亚龙物流公司的骨干人员和他们的“保护伞”将全部落网。但是,雷震宵的态度十分恶劣,连续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审讯,就是不开口。当时考虑到安全问题,大家决定对雷震宵实行异地关押。于是,就派了三名干警秘密地将他押往临近的东方省。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在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山坳里,几名歹徒先是化装成公路维修人员,用偷来的路面维护标志阻断了两边来往的车辆。然后,另外一群化装成公安干警的持枪暴徒突然间对车上的押送公安人员实施偷袭,三名干警当场牺牲。雷震宵也当场被干警们击毙在地。
  公然在国道上化装成公安干警拦车抢劫案犯,这显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不是一般的人员可以做得到的。为了尽快侦破此案,公安厅悬赏30万元征集线索。但是,那些歹徒消失得无影无踪,从现场的血迹看,歹徒中也有人受伤。直到现在,那名受伤的歹徒仍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雷震宵所牵涉到的那一帮黑恶势力的所有人员,竟然全都与此事无关。太干净了,一些公安干警感慨地说:“这恰恰说明他们存在问题。”但是,一切只能以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所有的推测只能是一句空话。
  在追悼会上,负责刑侦的李仲章副厅长十分痛心地说:“一定要为死去的干警报仇,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经过了大量的调查走访,摸排了上万人,事情依然没有着落,甚至连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此后不久,亚龙公司宣布拍卖,包括董事长左亚龙在内的公司所有人员全部解散。左亚龙去向不明,有人说他南下广东打工,也有人说他在黑龙江边境做边贸生意。法庭宣判的只有雷震宵的几个手下。
  “建良啊,如果事情属实,那么此次的任务丝毫不亚于上次。责任甚至可能更重,所以你们此去一定要千万小心。”
  三个人又悄悄地带着朱文标上路了。一路上,三个人高度紧张,丝毫不敢懈怠。
  伍建良知道,多一分松懈,就多一分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出大事,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局面。
  十多个小时后,伍建良他们顺利地来到滨海,把朱文标放到滨海看守所之后,他们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三个人洗完澡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时,李仲章打来电话:“建良,在哪里?案子有什么进展没有?”
  “李厅长,我正在核对案子的有关情况,现在进展不大,情况比较复杂啊。根据您的吩咐,我们走访了大量的群众,得到的线索还是不多。”
  “建良啊,不要着急,有时候办案子还得有耐心,得等待时机。过两天,我也打算过去看看,一来代表省厅看看你们几位办案的同志,二来也看看案子的进展情况。你准备一下,到时我们开个会,你全面汇报一下有关情况。”
  “好的,我明天就准备一下。”伍建良对孙小刚和王勇说:“后天,李厅长要过来了解案子情况,要听汇报。”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人还在滨海。”“我看不要紧,我们先睡一觉,早上四点钟起来赶路。明天下午,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写出一个具体的汇报材料来,好好汇报。记住了,千万不能把我们来过滨海的情况泄露出去,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第20章
  伍建良他们在河阳调查傅小成的案子,找黎丽,看现场,调卷宗,寻找朱文标,让袁明海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时时压在心头。既担心傅小成的案子出来,又担心他们连带查出其他的事情。每天起床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感觉归感觉,袁明海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觉得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上午,袁明海带着情人林心怡到乡下钓鱼,在车上袁明海一边开车,一边与林心怡调笑,林心怡坐在副驾驶位置,不停地把身子往袁明海身边蹭。还把嘴凑上去亲袁明海的脸。
  “宝贝,你就安分点,我在开车呢,等会儿到了我们先亲个够,再开始钓鱼,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现在亲你,这样才刺激呢。”说话的时候,林心怡整个身子又靠了过来,袁明海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方向一偏,车子差一点开到路下面的小河里去。吓得林心怡尖叫一声,赶紧坐回了座位。
  袁明海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我说了吧,差一点我们就一起见阎王去了。”
  下了车,装好鱼饵,两个人一边调笑一边钓鱼。水库里的鱼真多,一会儿袁明海就钓了两条十来斤重的草鱼,林心怡也钓了一条足足有五六斤重的红鲤鱼,高兴得在一旁大呼小叫,又唱又跳。这时,新生活会所负责人马新斌打来电话:“海哥,一个月前何嵘借的那五万块钱现在还没有还。”“阿斌,这点小事你还要问我吗?没有还你去找他,叫他还就是了。”
  “可是,海哥,他当时的借期是10天,期满时我们去问他,他求我们再宽限10天,说是利息照算。20天的时候我们再去问他,他要求我们再宽限10天。按照当时说的日息两分,期满后利息滚入本金算,现在都8万多元了。上午我们再去问他,他说还是没钱,说是这一段时间手气不顺,总是输。”
  “阿斌,你这人怎么这样?负责会所你又不是才一天两天,这样的事情还用问我?你自己处理就是了,我看你平时办事都挺利索的,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袁明海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马新斌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海哥,省厅的伍建良在河阳。”“阿斌,我知道他在河阳,伍建良在河阳怎么了?你早上不照样吃饭,晚上不照样睡觉,还不照样玩女人?他在不在都一样,你难道想坏了规矩不成。”袁明海关上手机,往地上一扔,嘟哝了一句,“真扫兴!”
  “海哥,谁打来的电话,生什么气呀?”林心怡在一旁问道。“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阿斌。”“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不高兴啊?来,让我亲你一口,高兴一下。”林心怡走过去就要从后面抱他。袁明海反过手去,向后一推。林心怡一点准备也没有,被他推得向后打了几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不由得有些生气,满脸通红地说:“袁明海,你怎么回事?有气往我身上撒是吧?人家好心哄你高兴,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袁明海站了起来,转过身黑着一张脸吼道:“你叫什么叫?再吵吵看,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到这水库里喂鱼去?”
  林心怡从来没看过袁明海这么凶的样子,只觉非常吓人,站在那里不敢做声了,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看着林心怡站在那里哭了,袁明海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到她的面前,轻轻拥住了她。“心怡,宝贝,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向你认错,向你道歉,好吧?”
  林心怡偎依在他的怀里轻声哭了起来。袁明海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好了,宝贝,不哭了,你再哭,我也要陪你一起哭了。”
  林心怡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扬起两只粉拳,在袁明海胸前捶打着,“我叫你发脾气,我叫你发脾气。”
  袁明海呵呵一笑:“下手这么重啊。”然后,装着很痛的样子,“哎哟,哎哟”地叫,还装出逃跑的样子。
  林心怡破涕为笑,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袁明海又叫道:“看啊,谋杀亲夫,林心怡要谋杀亲夫啊。”林心怡听到叫声,随即停了下来。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眼神随即又暗淡下去,看她停下了,袁明海也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来到林心怡身边,“宝贝,怎么了?”林心怡淡淡地说:“海哥,谁说你是我的亲夫啊?我真希望你能做我的亲夫。”
  袁明海拉着她的手:“心怡,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亲夫和情夫有什么区别啊?我对你比对她还要好一些。”
  林心怡把头靠在袁明海的肩上:“有区别的,现在你对我是很好。可是,时间长了也许就不会好了,我感觉在你的内心深处她的分量还是比我重很多的。我最多是你现在的开心果而已。”
  袁明海被林心怡说中了心思,打了个哈哈:“宝贝,你怎么也会看重这些东西,我对你好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袁明海再也没有心情钓鱼,收起工具,开车回到住处。“宝贝,不如这样吧,刚刚出了汗,洗个澡之后,我陪你上街购物吧?”林心怡知道袁明海想补偿自己。她高兴地说:“好啊。”拿起衣服就走进了卫生间。袁明海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取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心里有点乱。林心怡没有关卫生间的门,淋浴龙头的水声传到了客厅里,进到袁明海的耳中。
  “你不洗吗?刚刚出了大汗。”卫生间里,林心怡问袁明海。“洗啊,你先洗吧。”
  “我不嘛,我要你也一块洗。”袁明海把烟灭掉,放进烟灰缸,脱下衣服走进了卫生间。好半天之后,两人才出来,穿衣,上街。一路上,林心怡显得格外温柔可人,好像刚才在水库边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林心怡买了一大堆衣服,两人提着袋子高兴地走着。在新国际商场,林心怡碰到一个年轻人,高兴地叫了句:“俊良,你在干吗?”那个叫俊良的小伙子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看到林心怡,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心怡,原来是你啊。你现在还好吗?”林心怡幽幽地说:“我嘛,什么好不好,就这样过呗。你呢?”“我啊,还跟过去一样。”小伙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地说。
  袁明海一看那个小伙子就感到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面一样。仔细想了想,是在林心怡的相册里见过。他就是林心怡的初恋情人姚俊良,一直到现在,林心怡还常常念着他。
  袁明海的心里有些恼火,看着他们两人激动的样子。知道这两人现在还余情未了,不由得妒火中烧。借口上厕所打了个电话给马新斌:“你们快点过来,叫几个弟兄。”
  马新斌一会儿就带了两个弟兄赶到了:“就是和心怡说话的那个人,我们离开后,你们想办法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的,我们让他长点记性。”“记着,别让心怡知道这件事。”
  姚俊良在商场里意外地碰到林心怡,不由得十分激动,又萌发了重修旧好的念头,向林心怡要了电话,准备再联系。
  袁明海带着林心怡走出商场,问道:“心怡,刚才那个是谁啊?”林心怡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啊,是我过去的一个同学,叫姚俊良,现在在平阳的一家电脑公司上班,这几天过来办业务。”“啊,是你的朋友啊,也不叫他到公司里坐坐。哪有你这样做朋友的?”“海哥,人家不是怕你生气吗?要不下次吧,我叫他来公司走走,或许你们还会成为朋友。”“好啊,欢迎,我一定欢迎。有空你明天叫他来坐坐嘛。”
  姚俊良走出商场大门才几分钟,就被一个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跌在地上。他正要爬起来,一个人拿着一根木棒打了过来。狠狠地敲在背上,姚俊良不由惨叫一声。随后,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用脚拼命地踢。那些人嘴里大声地叫着“敢偷东西,看我们不打死你“”以后还敢不敢偷?”“还敢不敢偷?”路边的人都以为他们在打小偷,站在一旁看着。
  打了一阵之后,只听一个人说了声“警察来了”,那伙人一哄而散。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姚俊良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家里休养。直到袁明海的手下被抓起来之后,林心怡才知道姚俊良因为跟她在商场说了几句话,而被打断了三根肋骨。马新斌所管的新生活会所是袁明海的另一个实业,投资5000多万元,集宾馆、娱乐、餐饮于一身。在河阳很有名气,除了有钱的老板,一般的工薪阶层很少到这里消费。会所的18楼至23楼是会员区,要进入这个区域消费,必须办理会员卡。否则,哪怕你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进入。
  两年前,一位海阳富翁从23楼的住房里纵身跃下,当场死亡。公安机关前往调查,发现系自杀身亡,是因为破产导致。从他的银行账单有关记录上发现,短短三天里,他在会所对面的工商银行预约取款额达到了600万元,而死亡时,那600万元却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后来,社会才有传言,说那位海阳富翁是因为在贵宾区赌博,导致破产,并借了300万元日息一分的高利贷,在翻本无望的情况下跳楼自杀的。
  河阳社会上对新生活会所也有所议论。市人大代表覃明洲署名给市委、市人大写信反映,“新生活会所是一个集赌博、****、****于一体的场所,是河阳一个赌博总部。在下面八县三市两区中,除河阳区、新洲区和洪山县之外,其余的七县三市都有新生活会所的分支机构。里面存在发放高利贷的行为,袁明海每年凭借着给赌博人员发放高利贷,就要获得几千万元的利息收入。很多人在里面倾家荡产,甚至有的人为了偿还赌债,不惜铤而走险,偷盗行凶,抢劫杀人。更为严重的是,为了追讨赌博人员借的高利贷,袁明海手下豢养着一批人,专门负责收债,到期不还者,动不动就限制其人身自由,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人间蒸发。有的人因为欠下高利贷,至今不敢回家。这些现象不仅严重影响着河阳的社会治安,在社会上也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覃明洲的信引起了河阳市委书记冯敬民的高度重视。他在信上批示:“来信反映情况,触目惊心,令人发指。请市公安局加强监督检查,必要时对有关行业进行突击清理。同时,组织专门人员迅速查清真相,报市委、市人大。如果情况属实,一定要严惩不贷,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市公安局领导班子立即秘密着手准备对有关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整治相关场所的秩序。
  一天下午下班前,公安局办公室突然通知:晚上7点机关开始集中学习,所有人员都不准缺席。先是学习文件,然后看党员电教片,接着观看反腐倡廉警示片。大家都感到奇怪,有史以来第一次学习时间这么长,一直学到晚上10点钟,副局长高倍才宣布学习结束。
  这时,治安支队长余峰口头通知了一下:“治安支队的同志再留一下,还有几个事情一会儿要强调一下。”可是,学习结束后余峰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每人面前发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弄得大家莫名其妙。十点半的时候,突然来了几队武警战士。
  余峰这时说了三句话:“现在正式开会,从现在起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发信息,大家把手机全部关了;在信封上面写好自己的名字;把手机放进信封,交给专人保管。”
第21章
  晚上11点,市公安局局长赵启阳给大家作了简短的动员讲话:“同志们,今天我们公安局治安支队与武警支队一起搞一次突击行动,我们称之为‘零点行动’。希望大家在行动中本着高度负责的精神,本着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从为河阳的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坚强治安保证的角度出发,一切行动听指挥。尽职尽责,忠于职守。今天的行动由治安支队长余峰同志带队,我和分管治安的高倍副局长担任总指挥。”
  接着,余峰作了简要部署:“现在,请大家听好,今天晚上参与行动的人员共120人,分成四个小队:第一队由副支队长李和平带队,到达指定地点后,迅速控制保安及有关工作人员,防止其通风报信,并负责外围警戒;第二队由副支队长曾小兵同志带队,主要负责娱乐城的检查和清理;第三队由副支队长江生同志带队,主要负责住宿部的检查和清理;第四队由我带队,主要负责贵宾区的检查和清理。行动中大家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志。各组要分工协作,密切配合,发现情况及时向在家的两位领导和我汇报。下面,请大家按照刚才的分队情况排好队伍,领取和检查武器装备、通信设施。11点45分我们准时出发,零点赶到行动地点。”
  四队分别向赵启阳报告。“报告总指挥,一队准备完毕。”“报告总指挥,二队准备完毕。”“报告总指挥,三队准备完毕。”“报告总指挥,四队准备完毕。”
  晚上11点45分,赵启阳下令:“出发!”全体战士和干警们迅速上车出发,一辆辆警车悄悄驶出公安局大门,向目标新生活会所靠近。李和平带领第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制了一楼的保安和有关工作人员。
  娱乐城和贵宾区是此次行动的重点,当余峰到达17楼时向曾小兵发出了同时行动的信号,两个小组迅速行动起来。余峰到18楼楼梯口时,一名保安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说话制止,余峰抢前一步,左手把他往墙上一推一顶,右手掩住他的嘴巴,保安动弹不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峰。余峰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在他点头同意后才将手放下。
  18楼的健身房里,空无一人,19楼很多人都在睡觉,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来盘查的特警和公安干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20楼有几张麻将桌,有十多个人在玩麻将,看到余峰他们前来盘查,紧张得连手中的牌也拿不稳。
  余峰看到桌子上都是10元面额的钞票,问道:“你们在玩多大的麻将?”“10元的。”有人回答。十元的麻将,在河阳街上随处可见,一般的市民都玩这个码。余峰留下几个人给其中的四人做笔录。然后上了21楼,“砰”的一声打开2108号房门时,不仅里面的人吃了一惊,余峰更是吃了一惊。
  里面的两个人正在做盲人保健按摩,两名技师,两名客人。听到响声,接着就有人冲进来,他们先是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看清楚来人之后,中间那张床上的客人的表情就由吃惊转为生气,由生气转为愠怒,他恼火地问了一声:“余峰,你们这是干什么?”
  余峰看到他,也大吃了一惊,马上叫了句:“徐市长。”床上的客人是常务副市长徐泽春。余峰赶紧回答:“徐市长,我们今天晚上在搞治安突击检查。”徐泽春冷笑了一下:“治安突击检查,盲人保健按摩违反了哪一条?也要检查吗?明天我倒要问问你们的赵局长。”这时,里面那张床上的人也围好围巾走了下来,余峰一看,正是袁明海。袁明海对徐泽春说:“徐市长,请不要生气。这不怪余队长,他是在执行任务。我看查一查也有好处,省得有些人吃完了没事干,天天净往我头上泼污水。”“有好处?如果都这样搞,外面的商人有1000个也跑掉了,哪个还敢到我们河阳投资经商?这样做不利于优化我们的经济发展环境。”袁明海对余峰说:“余支队长,没关系,我看你还是接着查完吧。从心里说,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这样对于我们会所的声誉是有好处的。”余峰向徐泽春说了句:“徐市长,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他坚持查完了所有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除了麻将外,也没有看到什么赌具。曾小兵带领的第二队在娱乐城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包厢里的客人们都在唱歌喝酒。小姐虽然有几个,但都在演艺厅里陪客人们唱歌、跳舞,按照名单上的点名,几个没在的也在宿舍睡觉。
  在娱乐城唱歌的人员当中,有好几位是工业园的外商,他们很不高兴地回答了干警们的问话。江生带领的第三队在住宿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查到十三对同居的男女,五对是夫妻,另外八对是情人关系,问清情况之后,就让他们都回去睡觉了。
  听到汇报后,赵启阳看了一眼高倍:“没什么情况是好事啊!”高倍点点头:“的确是好事。”第二天上午,袁明海来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邵志久的办公室。邵志久看到袁明海来了,招呼道:“明海,这么久没看到你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是不是又上什么新项目了?”
  “没有,邵主任,不瞒您说,今天我是到家里申冤来了。”邵志久笑道:“明海,别开玩笑了,在咱们河阳,你可是跺一跺脚连河阳的地也要摇三摇的人物啊,谁还敢冤屈你呢?”袁明海掏出一包中华,给邵志久递了一支:“邵主任,我听说最近社会上有些人在攻击我,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的人还是我们的人大代表,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处写信反映情况。我也是河阳的人大代表,我想请您给我做主。”
  邵志久哈哈一笑:“明海,你要我做什么主?人家的嘴巴长在人家头上,我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没事就好,你不要计较这么多,气量大一点,自己没问题,站得住脚就好了。”
  “邵主任,我不是要你不让他们说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他们真正按照实情来说话。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心思去搞经济,去发展企业?恐怕现有的也会关门。”
  “明海,我倒是觉得,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做得怎么样,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到时候,事实会说话的,你就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你着什么急呀?”
  袁明海掏出打火机要给邵志久点上烟,邵志久摆摆手:“你抽吧,我现在不抽。”袁明海看他不抽,把烟重新放进烟盒里:“那我也不抽了。”“明海,你在捐资办学方面为我们河阳的企业家做出了示范。如果能在企业家当中形成风气,这对我们河阳的教育事业发展将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邵主任,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我袁明海的钱也是通过经营从社会上赚来的,现在拿出一部分来回报社会,这是应该的。”两人接着聊了一会儿,袁明海再到几个副主任的办公室里转了转。副市长徐泽春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恼火,总觉得余峰等人昨天晚上侵犯了他的尊严。正当他琢磨着如何把这个事情向副市长、公安局长赵启阳说的时候,袁明海敲门进来了。
  “徐市长。”袁明海叫了一句。“哎哟,明海,你过来了,来,快请坐,请坐。”徐泽春满脸笑容地招呼道。“徐市长,我是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来了。”“哪里,明海,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是他们不应该,你是纳税大户,为我们河阳市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我以为,除了必要的支持之外,还必须有必要的尊重。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同意,不能随便到一个企业进行检查。这个要求我们已经多次在大会上提过,市委冯敬民书记前不久在大会上也提过。可是,我们的一些部门,就是不听,我看这种情况值得我们深思啊!”
  “是啊,徐市长,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企业家真的会感到寒心。就拿昨天晚上到我们新生活会所的突击检查来说吧,给我们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肯定是很大的。不明真相的人,还真的以为我们从事了什么违法活动。您是常务副市长,这种现象真的该管一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企业将会人心惶惶啊!”
  徐泽春点点头:“是啊,下一次的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我必须把这个问题再次提出来。”
  徐泽春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启阳市长吗?我,徐泽春。你好!是这样,昨天晚上,你们公安局抽调精兵强将把袁明海的新生活会所给包围了。这个事呀,我看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人家搞一个企业不容易,这样一来,对人家企业的发展会带来负面影响啊。我想,我们作为副市长,都有义务为河阳营造一个宽松的经济发展环境作一份努力。”
  昨天晚上,余峰就把情况向赵启阳作了汇报。听了这话,赵启阳不卑不亢地说:“徐市长,为河阳的经济发展营造一个宽松的环境,这是你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群众对新生活会所的反映比较大,举报也比较多。甚至有人反映袁明海在里面搞地下赌场和地下钱庄,给赌博的人发放高利贷。我们昨晚的行动,既可以说是一次突击检查,也可以说是对企业家的一个保护啊。通过必要的检查,我们可以为企业家澄清事实,减少社会对一些企业的误解和非议。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也保护了企业家,也是在为他们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你说是吧?”
  徐泽春说:“对,你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辩证地看,昨天你们这么一查,对投资者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以为,今后这样的检查尽量少些。即使发现他们在经营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们可以尽量早打招呼,进行批评教育,让他们改正。当然,对于那些违反法律的人和事,我们还是要大力查处的。”
  打完电话,徐泽春说:“明海,检查一下也有好处,最起码为你澄清了事实嘛。当然,守法经营这一点很重要,这也是一种警示嘛,是不是?明海,你自己也是人大代表,也是一名监督者。这几年你在创造利税、支持发展教育和社会福利事业上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也不是哪个人想泼点污水就可以把你弄黑的。”
  “徐市长,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有空的话,欢迎您到我们的企业视察。”
  “明海,要说‘谢谢’的是我,你为我们河阳贡献了这么多税收,带头捐资建学校,都是在帮政府的忙,在为百姓办实事。作为常务副市长,真要代表市政府对你说一声‘谢谢’!”
  晚上,在会所的几位工业园的客商到市行政服务中心,同样反映公安局对新生活会所进行突击检查的问题。
  财政局副局长、行政服务中心主任甘萍耐心地向他们作出了解释。反复说明这并不是冲着他们几位客商来的,而是在例行检查。目的是使会所的各种环境更好,让客商们消费得更加安心。
  袁明海再找到覃明洲,说:“明洲,我们同为河阳的人大代表。我想,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把人大代表的职责履行好。而不是我们之间相互拆台。”
  覃明洲冷冷地说:“袁总,我这就是在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就是在履行人民赋予代表的权力。我想,这也不能叫相互拆台,这是在监督,这是工作。”
  “明洲,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会或者矛盾?如果有,那么请你指出来,我袁明海能改的一定改过来。”
  “袁总,你弄错了。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误会,更没有什么矛盾。即使有,那也不是你我之间,而是你跟河阳的群众之间,或者说跟人民的利益之间有矛盾。”
第22章
  马新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何嵘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马新斌派了好几批人找他,都没有找到。
  马新斌寻思着,这小子会到哪儿去呢?马新斌叫来手下的几个弟兄:“你们吩咐下去,到处找找看,我不信他会飞出河阳去。只要见到何嵘,就把他带来见我。”马新斌对于何嵘的有意躲藏感到非常恼火,特别是今天上午被袁明海骂了之后,他的火气更大了。何嵘本来是袁明海的一个远房亲戚,按辈分应该叫袁明海表叔。三年前,袁明海手下需要几个做事的人,刚好何嵘过来找事情做,袁明海就把他留下了,让他到工地上负责工程管理。可是,何嵘不是赌博就是嫖女人,整天根本没有心思管理,弄得工地上一塌糊涂。袁明海把他大骂了一顿之后,给了他3000块钱把他开除了。
  被袁明海骂了一通领了3000块钱的何嵘,带着仅有的一点钱走进了一家赌场。心说反正只有3000块钱,干脆赌一把算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赚一把。
  刚好有人问他:“先生玩麻将不?我们三缺一。”何嵘问:“多大的?”
  对方说:“100元一炮,买卖自由。”何嵘本来有点担心,怕他们三个熟人合起伙来捉猴。但是,那天他的心情不好,心说,玩死算了,怕什么怕。那三个本来是有意要合起伙来算计何嵘的,谁知那天何嵘的手气特别好。
  他们三个人一心只想捉何嵘的炮,对同伙放的炮基本不和,让来让去,何嵘老是自摸。后来,他干脆来了个长买,每和一把都翻番地进钱,玩到6点多钟时,何嵘已经赚了8000多元钱。那三个人每人手上的3000元基本上都跑到何嵘手中了。
  “几位还玩不玩?”何嵘问。“何先生还想不想玩?”其中一个人反问道。
  何嵘心说,反正赚了这么多,玩就玩,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于是说:“只要你们几位想玩,我一定奉陪。”
  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一心想翻本,趁机说:“咱们吃过饭之后,要玩就玩200的,每人5000元。”
  “好,就玩5000元。”何嵘心说,即使输了这5000,我也还赚了3000多。吃过饭后,几个人又开始玩牌。也真是撞了邪了,两个小时不到,其中一位的5000元就没了,另外的两位,一位输了4000,一位输了2000多。何嵘一吃三,又赚了11000多元。何嵘挑衅地问:“几位还玩不玩?”
  那三人也不是服输的主,于是提出再玩5000,还是200一炮。结果,更是邪门,何嵘一个人连和了九把牌,三个人当中除了其中一位剩下1000元之外,其余的两人都欠了何嵘500元。
  全部一吃三,十个小时不到,何嵘赚了33000多元。第二天,何嵘再次来到这家赌场,同样有人问他玩不玩麻将。何嵘笑了笑:“不玩了,今天来点刺激的。”来到斗牛的地方,试了试,何嵘觉得手气还好,开始坐庄,结果,赚了5万多元。何嵘把一帮朋友请来,大吃大喝了一顿:“哥们,这几天老子发了,来,今天我请客。”
  两桌人在一家酒店胡吃海喝了一通,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乘着酒兴,他们来到一家夜总会,何嵘叫道:“兄弟们,看看有中意的小姐没有,每人一个,今天的费用我包了,大家好好玩吧。”
  “何哥万岁!”一伙人欣喜若狂。玩过小姐之后,何嵘醉醺醺地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数,头天一共花了近1万元,觉得有点心疼,但想想反正都是赚来的钱,算个啥,今天再赚去。
  吃了一碗面条后,何嵘又进了赌场。有几个人邀请他一起玩金花。“何哥,今天玩金花吗?”何嵘说:“玩就玩,怕什么?”
  “那玩多大的?”
  “你们说多大的,就多大的!不过我看这样,每人准备5万块钱,玩完了就走人,不赊不欠,一直玩到最后剩下一个人为止,咱们也学学四川的麻将玩法,血战到底。要想再玩,等下一局,凑齐5万再玩,行不?”
  “何哥,就听你的,血战到底。”何嵘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真有点怀疑是不是家里哪一位神仙显灵了在保佑自己。那一天他基本上全是金花,第一局五个人血战到底,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看着20万块钱堆在面前,何嵘的心情非常复杂。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这些钱已经属于自己了。他给那些朋友每人发了2000元,说是请他们吃饭。那些人不敢再跟他玩金花了,旁边三个老板听说他这几天手气特别好,有点不信邪,要与他玩三公。
  何嵘于是对那人说:“玩可以,但我今天只玩10万,行不行?”他知道花无百日红,心说接连走了两天运,也许要开始输了。他怕一次输光,想留一点明天再玩。
  “行,就依你,10万就10万。”一个小时不到,那三人的筹码就全部堆在了何嵘的面前。何嵘只觉得血往上涌,有点眩晕的感觉,又赚了30万,加上刚才玩金花的钱,一共赚了50万。自己已经是一个小富翁了。
  三个老板虽然各自输了10万,却并不觉得什么,其中一位再问:“小何,有胆量再玩一局没?”
  何嵘这时有点恶向胆边生了,听了这话,不由得随即应道:“行,那就再陪你玩玩。”
  “那你说玩多大的?”何嵘将刚刚赢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兑换成现金的筹码全部放在面前,一共30万,他说:“那就玩这么多,每人30万。血战到底,你敢不敢?”那人一竖大拇指:“好,小何有量,像个男子汉,咱们四个人就血战到底。”这时,很多赌徒都停了下来围在桌子旁边看他们赌博。何嵘这几天已经成了一个赌博的神话,以3000元钱起本,三天之内赢了几十万。三个是老板,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一个是白手起家的赌徒,用的是刚刚赚来的钱,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几个人的心理素质都特别好。看不出紧张的味道,倒是旁边观看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次,何嵘的手气并不好,连连输钱。眼看30万元就只剩下不到5万元时,何嵘急红了眼。他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钱,以前玩的时候,最多也只输过一万两万的。现在一下子输了25万,不由得心里发急。他把所有的筹码往前面一推:“干脆死了算了,这一把我全部押上去。”
  何嵘把发到手里的牌看了看,不由得脸色发白,对手看了何嵘一眼,何嵘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下完了。
  坐在何嵘对面的那位冷笑了一声:“小何,今天你的神话恐怕就要结束了。”
  “恐怕未必。”
  翻开牌一看,三位老板不由得面面相觑,何嵘的牌是9点,刚刚他的表情,只是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
  何嵘这一下起死回生,从此好牌连连到手,血战到最后,何嵘又赢了近90万。
  何嵘在24小时之内,赢了140万,半小时后,袁明海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嵘啊,在哪里呢?”袁明海问道。“我在房间里呢,表叔。”“听说你这几天发财了,赚了100多万,是吗?”“表叔,这几天手气特好,我自己感觉都有点邪门。”
  “阿嵘啊,有钱也不要乱花,明天去买个车吧,我让手下的人陪着你去。买一个20万左右的车就行了,从老家出来不容易,现在终于有钱了,得有点派头啊。没个车怎么行呢?
  “好的,表叔,我也正想着这事呢。”“阿嵘,以后有时间多到新生活去玩,那是我的地盘,没有谁敢动你一个手指头。赚一千万也行,万一手气不好的时候,拿钱也方便,毕竟咱们是亲戚嘛。”
  第二天,何嵘花35万元买了一辆奥迪a6,他花了2万多元把自己全身上下打扮了一番,俨然一个贵族公子哥。然后重新在一个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天天有一帮小弟跟着何嵘,进进出出,花天酒地。
  就连马新斌见了他也嵘哥嵘哥地叫着,有时还帮他开车门。毕竟是亲戚,虽说不是什么至亲,但袁明海还是想关照一下他的。看到何嵘的钱这么个花法,觉得不是个路子,就对何嵘说:“阿嵘,你这钱也不能这么花。我这下面的公司,你挑一个,入点股。万一将来在赌场亏了,也好有个生活来源,不至于连饭都没的吃。”
  “表叔,那我就听你的,入50万吧。”
  袁明海将他的50万放到建筑公司里,每月给他分红8000元。何嵘成了职业赌客,每天进出在新生活会所的贵宾区,第一年有输有赢,手气虽然没有这么红了,但除了平时的费用外,还赚了5万多块钱。何嵘身边跟了个女人,叫姚月红,花枝招展的,天天陪着他出入赌场。身边的小兄弟们都叫她嫂子,背地里都叫她姚(窑)姐,何嵘在这边玩扑克牌,她就在那边玩麻将。
  第二年,何嵘除了在河阳赌之外,到广西边境也赌过几次,第一次赚了50万,第二次再去输了70万,第三次输了40万。他向朋友借了点钱,再去,又赢回来30万。那天,几位朋友再次邀请何嵘去广西边境赌博,何嵘凑足了40万元前去玩三公,结果,40万元血本无归。
  对方问他想不想翻本,如果想的话,可以再玩,到赌场借高利贷。何嵘借了20万元高利贷,再战,结果再败。
  回到河阳,何嵘想问袁明海拿钱,但被袁明海骂了一通。说这是留给他何嵘活命的钱,不能动。
  何嵘说:“表叔,那是我的钱,我怎么不能拿?”“我说不能拿就是不能拿,你今天拿20万,明天就会再拿30万。何嵘,这钱放在这里,你的生活就不成问题,有好处的。”何嵘本来对袁明海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这时他突然说道:“表叔,你不会是看中了我那50万吧。”姚月红也在一旁说:“表叔,反正这都是我们的钱,你着什么急?”袁明海气得差一点吐血,心说,老子好不容易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发一次善心,居然还被你看成想霸占你的钱财。当场就打电话让出纳取来50万现金,扔在何嵘面前:“你把你的钱拿回去吧。”
  何嵘拿着那50万还了高利贷,玩过几次之后就没有多少了。过年的时候,何嵘连车也输给了别人。
  姚月红也不见了。正月里,何嵘又回到了他原来住的地方。
  一个月前,何嵘在麻将桌上赚了2000元钱,又想像上次一样来个大翻身,于是来到会馆要借3万元高利贷。马新斌看他是袁明海的亲戚就借给了他,并且限他10天之内还清,谁知他血本无归。第二天要求再借3万,马新斌不答应。
  10天后,马新斌打电话要他还钱时,何嵘说:“马哥,能不能宽限10天,到时我一定还上。”马新斌说:“那你可不能再拖了,过了10天你一定要还,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何嵘不禁打了个冷战:“我知道。”又过了10天,马新斌找到何嵘时。何嵘可怜巴巴地对他说:“马哥,求求你,再宽限10天吧,现在我真的没有钱。我这几天吃饭的钱都没有呢。”马新斌抽了他两个嘴巴:“你这是什么话,一拖再拖,10天之后你要是再没钱还,怎么办?”何嵘硬起头皮说,到时要杀要剐随便马哥。
  可是,10天之后,何嵘却失踪了。两个小兄弟找到姚月红:“姚姐,何嵘哪儿去了?”姚月红这时已经跟上了另一个赌棍,眼一瞪:“笑话,何嵘哪儿去了,问我干什么?”
  “你不是他老婆吗?大家都知道你要嫁给他的。”“我要嫁给他?”姚月红冷笑一声,“一个穷光蛋,拿什么来娶我?我是他老婆?我还是你娘呢。”“你这个婊子,竟敢这样嚣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一个小兄弟就要动手打人,另一个赶紧拉住:“算了,我们赶紧找人吧。”晚上,马新斌派出去的一个弟兄来电话说,有人看到何嵘躲在河阳与海阳交界处的一个镇子里。马新斌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把他给弄回来。”
  十点多钟,何嵘被几个人押了进来,打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马新斌过去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你这个浑蛋,说好了一定还的。你倒好,不仅不还钱,还到处躲,我看你躲哪儿去?你躲呀,再躲呀。”
  何嵘疼得杀猪般地大叫起来:“马哥,求求你,手下留情。我真的不敢躲了,真的,再也不敢了。”“钱呢,你要还的钱呢?拿来呀。”
  “马哥,我真的没钱了,真的没钱了,连坐车、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马新斌又踢了他一脚:“哼,你要有坐车的钱,早跑得更远了。”“马哥,别踢了,求你别踢了。我真的没钱,真的没钱了呀。”“好,不踢你了。”马新斌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剪子,剪树枝的那种剪子。何嵘看到剪子,吓得尿都出来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马哥,求求你,救救我。再饶我一次,10天,就10天,到时我一定还上。”
  旁边的马仔们掰开何嵘的左手,把他的手掌掰直,留出三个手指,伸到剪刀里头。
  “马哥,求求你了,马哥,真的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叫什么叫?”一个马仔将一条脏兮兮的毛巾塞进何嵘的嘴里,“咔嚓”一声,何嵘的三根手指掉在了地上。何嵘疼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差一点儿晕了过去。马新斌示意手下帮何嵘把手包扎好,然后松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何嵘,你记着,3万块钱本金你已经还了,利息部分还没有还,这次先给你记着。限你半年之内把利息部分还清,否则……”马新斌把手中的剪刀用力“咔嚓”了一下,吓得何嵘一哆嗦。“好,半年之内我一定还上,一定还上。”
  “那你还不快滚。”何嵘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走去。快到门口时,马新斌大叫了一声:“回来。”
  何嵘吓得一激灵,回过头:“马哥,还有什么事吗?”“我问你,你的手指怎么回事?”“我的手指?不是被你……”马新斌走过去,用力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浑蛋。”
第23章
  李仲章在电话里对袁明海说:“明海,我吃过早饭就动身去你那儿。”袁明海非常高兴,接到电话时,心里仿佛突然间升起了一轮太阳一样,光芒万丈:“仲哥,要不要我去接你?”李仲章在电话里说:“不要来接,我只在你那里待两三个小时,看看你,中午你陪下我就行了,不要惊动别人。”
  袁明海迟疑了一下:“那,仲哥,要不要把市公安局的领导请来陪你?”李仲章有点不高兴:“明海,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惊动别人,要他们来我就不到你那去了。”
  “文婷呢?”李仲章迟疑了一下,说了声:“她,你就看着办吧,刚好有个事要找你。”袁明海把袁明亮叫了进来:“明亮,现在你去帮我办几样菜过来,一个是野生本地甲鱼,一个是穿山甲,还一个是狗鞭,弄回来之后叫厨房里的汪师傅好好弄,今天有贵客到来。记住,10点钟之后我谁也不见。”
  “哥,土生土长的野生甲鱼还好办些,穿山甲可能比较难办啊。”“叫你来不就是叫你想办法吗?那么多弟兄,会连个穿山甲也弄不到,钻山去也要弄一个出来。”“好的。”
  袁明亮走后,袁明海又把林心怡叫来:“宝贝,一会儿你开车去市职业技术学院把婷婷给我接来。”
  林心怡醋意上来了:“接她干什么?我不去。”袁明海皱了皱眉头:“我的姑奶奶,你就别乱吃干醋了,她是谁呀,犯得着吃这个醋吗?我让你接她过来陪贵宾的啊!”
  “我知道了,海哥,我是怕你忍不住,想要偷吃。我最看不惯她那风骚劲了,什么艺术明星,狗屁。”袁明海有点恼火地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接算了,一会儿我叫明亮去接。”林心怡看他生气了,连忙说:“海哥,真生气了,人家跟你开个玩笑嘛,我一定会去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放心吧。”
  李仲章坐在车里,一路往河阳赶过来。对于李仲章来说,河阳是个熟悉的地方,更是一个令他自豪的地方,河阳这片土地曾两度让他风光无限。每次踏上河阳的土地,他的心里都充满一种自豪感和亲切感。
  第一次是香港回归的那一年。那年,中央纪委专案组对山南省副省长齐晓山实施“双规”,对其违纪违法行为进行查处。当时在山南抽调了大量人员进入专案组,李仲章当时由刑警总队队长升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才两年,也被抽调到专案组,担任副组长并侧重对齐晓山受贿情况的调查取证。
  李仲章知道,作为中央纪委办案组的人员,这是自己在副厅长这个位置上的一次重要亮相。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使自己闪亮登场。他利用自己在刑侦方面的优势,认真分析案情,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通过有关技术手段,取得了大量证据,将案件查得非常彻底。最后,齐晓山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作为案件的有功之臣,中央纪委领导连续多次在会上表扬李仲章,这使他在警界开始声名鹊起。
  一天晚上,刚刚从专案组撤出不到三天的李仲章接到通知,接手与齐晓山案件密切相关的另一个案子。接手案子之后,他才知道,齐晓山案件一名最重要的行贿人,山南常青集团董事长张凌云在组织上找其谈话期间,借口上厕所,趁有关人员没注意逃走了,现在去向不明。
  查阅卷宗时,李仲章看到这样一件事情:张凌云被羁押的时候,他的妻子刘颖四处找人借钱想要打通关节把丈夫捞出来。但是,这时候没人理她。最后,张凌云的朋友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借了30万元给刘颖。李仲章不由得暗中对这个袁明海叫了声好,心说这个人倒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
  “马上传讯这个袁明海。”李仲章指示有关办案人员。很快,袁明海来到办案地点接受讯问。办案人员问:“齐晓山的案子你听说过吧?”袁明海回答:“听说过,现在他已经被判处死刑了。”“那么你与张凌云是什么关系?近一段时间你又为他做过什么?是否提供过帮助?”“我与张凌云仅仅是通过生意认识的朋友,我好像听说他被专案组抓起来了。作为一个生意人我根本不能为他做什么,前一段时间他的妻子刘颖来我这里找我借钱,我看她挺可怜的,就借了30万元给她。”
  “你是否知道她借这笔钱作什么用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当时只是问我借钱,我看她当时这么困难,很多过去的朋友都不理她,就借了。”“别人不敢借给她,就你借给她,这中间你们是否存在着交易或者说有另外的什么目的?”“没有,确实没有,这个是经得起调查的。一个女人,丈夫在牢房里,公司被查封,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当时,我也只是想帮她一把,毕竟过去是朋友,在生意上打过不少的交道。我知道那些人不借钱给她,不是没钱,而是怕惹祸上身,怕跟我现在一样卷入案子当中。”
  “那么,你就不怕吗?”“说实话,不怕是假的。当时我也犹豫过,想过可能造成的后果。但最后,我还是给了。因为我相信,在这件事上,我只是帮助一个有困难的女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即使接受调查,我相信组织上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对于她后来拿这笔钱去做什么,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
  专案组后来把袁明海放了。李仲章在河阳暗地里调查了袁明海的各方面情况,并两次到河阳与袁明海见面谈话。
  一次,专案组的同志们吃饭,不知怎么聊到了案子,这时有人说起袁明海。有人说,袁明海这个人江湖味很重,也有人说袁明海这个人是个不怕事的人,还有人说袁明海可能会是个老大。李仲章也说了句“这个人,讲义气,是条不错的汉子。”
  袁明海也感觉到了,谈话的时候,李仲章每次过来,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
  半个月之中,张凌云一直没有露面,跟外界断了一切联系。通过监控,发现他与家里的联系也全部断了。公安部的通缉令在车站、码头、街道上到处都是,只要张凌云一露面,就立即逮捕。
  对张凌云所有的亲戚朋友进行跟踪监控,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看来,张凌云主动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为了逃避追捕,他把自己这张关系网打破了。
  李仲章给干警们作分析:“张凌云一定是藏在偏僻的乡村里。他没有逃跑的准备,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以断定,他的藏身之处离省城不会太远。因为那些地方人烟稀少,很少有人看到通缉令,容易躲藏。但是,乡村里人少,有一个习惯,大家会互相串门,三里地五里地的乡亲们都互相认识,只要进入一个陌生人,马上就会有人知道。因此,我建议来一个敲山震虎和天罗地网之计。”
  什么叫敲山震虎和天罗地网?李仲章笑着解释:“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解决大家看不到通缉令这个问题。
  在山南电视台几个频道播放张凌云的通缉令,把他的照片挂上去。一天三次,连续播它一个星期。让他藏身地方的所有人都能把他认出来,也让他自己听得到,看得到,成为一只惊弓之鸟。大家把他认出来,就不敢容留他,就会举报他,他就没有了藏身之处。所谓天罗地网,就是从明天开始,省城100公里范围内的乡镇,以村为单位清理非常住人员,尤其是陌生人和带有平阳口音的中年男子,具体由当地派出所负责核实,凡是陌生人在村里住宿达三天以上的,派出所干警必须见面核对。”
  通缉令播出的第一天上午,文山县公安局传来消息,张凌云八天前曾在一户村民家中住过两天,讲普通话,说是从安徽来的,在路上遭到抢劫,什么都没有了,希望能在家里住两天。
  下午,文山县公安局又传来消息,说张凌云五天前才离开村民张老贵家,他说是福建人,本想在这边做点什么。但是,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抢了,现在有家不能回。请求帮助,留他住几天,想想办法。
  当天下午6点,河阳市永年县公安局报告,说有人反映张凌云可能在村民贺树根家里,看到电视里的通缉令,非常惊慌,可能会在晚上逃走。
  李仲章他们正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放下饭碗就走:“跑得还挺快的,才一天工夫就跑到河阳去了。走,到永年去,如果今晚抓到张凌云,晚上我请大家。”
  晚上七点半,李仲章他们身穿便衣进入了村子,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都有干警,李仲章带着三名干警到了贺树根家,正好一个人迎面出来。李仲章看他有点像张凌云,大喝一声“张凌云”。张凌云丝毫没有准备,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应了一声“哎。”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返身逃跑时,李仲章抢上一步,伸手往他胸前一推,右腿往他膝下一撇。张凌云摔倒在地上,几名干警立刻扑过去把他铐住。
  张凌云被抓捕归案,使案件画上了成功的句号,也使得李仲章在全省公安系统赢得了更高的声誉。
  而李仲章在这次案件调查中,与袁明海也成了朋友。想到这里,李仲章的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时,袁明海打来电话:“仲哥,快到了吗?”“呵呵,明海,快了,大概20多分钟就到吧。”
  真正让李仲章在全国公安系统扬名的,是有着“史上最强的匪徒”称号的黄纪豪系列抢劫案件。
  1998年6月22日早上7时30分,在东方省宾洲市发生一起抢劫银行运钞车案件。
  7时30分,运钞车在工商银行门口停下,押运员陈少军、黄伟、苏剑良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时,一辆装着蔬菜的三轮车从前面冲了过来,一下撞在了运钞车的车头上,男子跌在地上,车上的蔬菜散了一地。
  陈少军他们的注意力马上全部集中到了这辆三轮车上,与此同时,四名男子乘着一辆出租车靠近后,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留在了车上。其余三个人下车后迅速从三面向运钞车包抄了过来。跌倒在地的男子,突然一跃而起。一瞬间,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枪,只见他来到副座侧面对着车窗瞄准副座上的押运员朱振刚开了一枪,朱振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当场牺牲了。
  从运钞车右侧过来的歹徒,猛地一拉车门,举枪对着押运员陈少军的头上开了一枪,子弹从下巴穿过直达后脑,陈少军也当场死亡。从后面上来的歹徒赶上左边的一名歹徒,两人一起来到左侧,对准司机董平和押运员苏剑良的头部各开了一枪,两人均被打中要害部位,当场死亡。黄伟拿起微型冲锋枪正要开枪时,右边的歹徒动作迅速,抬手就是两枪,黄伟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倒在了血泊中。银行保安听到枪响赶出门时,被迎面进来的歹徒一枪打在胸口,倒在地上。另两名银行工作人员正准备出来接钞,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往里面跑,追上来的歹徒,冲着他们一连开了三枪,将后面的一名工作人员打倒。前面的一名工作人员跑进去之后,迅速关闭了安全防盗门,躲在柜台下面按响了警报。
  出租车司机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要开车离开。留在旁边的那名男子突然间举起手枪对着司机的头部扣动了扳机。司机被打中后,那名男子一脚将他踹下车。这时,一名骑自行车的男子看到了打开车门的歹徒,歹徒对着他再次扣动了扳机,将他打死。四名歹徒抱着抢来的钱箱,迅速上了出租车,冲了出去,最后逃离了群众的视线。
  “6·22运钞车抢劫案”,歹徒共打死8人,其中押运员5名,银行工作人员1名,出租车司机1名,过路群众1名。抢劫现金225万元。案件的发生不仅在东方省,在全国也属罕见,立即引起全国上下的关注。
  公安部立即抽调刑侦专家前往东方省坐镇指挥破案,东方省公安厅也在全省范围内抽调精兵强将,集中到宾洲破案。
  经过弹道试验和比对,人们发现,“6·22运钞车抢劫案”与近几年发生在山南省、东方省、河西省等五省发生的多起抢劫案所使用的枪支相同。专案组决定将多起案件并案侦查,李仲章被抽调到专案组。
  现场群众反映,出租车上的歹徒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平头,方脸,大个子,身高有一米八左右。
  一位住在楼上的目击者说:“另外三个看不清脸,都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还戴着头套,无法看清脸面,但个子都有一米七多。”
  走访中,退休职工李全胜告诉干警们:“抢劫案发生后不久,在那边的一条小巷里。我看到停着一辆车,车头碰坏了,感到好奇就过去看了看。谁知里面的人很凶,狠狠骂了我一句‘不关你的事,滚远点去!’里面的人好像在换衣服。”
  李仲章问:“那您看清他们的脸了吗?”老人说:“有两个看清了,一个高鼻子,方脸,嘴唇上面有颗大大的痣。另一个头很大,条形脸,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疤。其余的没有看清。”尽管歹徒们在作案时蒙着脸,但李仲章他们在走访中,群众对有关可疑人员进行了描绘,他们判断,群众所说的那几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他们根据群众的描述马上进行画像,并在全城进行搜捕。专家们判定,因为反应速度快,案件发生后迅速设卡,而歹徒们又在街上绕了一段时间,没有直接在主要干道上跑,因此,歹徒一定还没有走出宾洲,而且极有可能还在宾洲市区范围内。于是迅速调集警力,在宾洲附近大大小小的道路上设置关卡41个,防止歹徒出逃。
  会议上,李仲章提议,因为歹徒作案手段残忍,枪法准确。为确保不伤及无辜群众,减少伤亡,同时,也为了控制歹徒外出,应建立快速反应机制,以便随时可以在市区的各个角落集中警力抓捕逃犯。
  专案组同意了李仲章的提议,决定设立巡逻分队5个,共计300人。按东南西北中将宾洲划分为5个巡逻区域,每个中队再细分为6个巡逻小组,每个小组10人,5名民警,5名特警。再将区域实行责任包干,300人形成一个巡逻网络,一有动静,可以立即集中兵力在各个区域进行封锁和作出反应。
  同时,在宾洲市区展开地毯式排查。宾洲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犯罪嫌疑人被死死控制在了宾洲城内。
第24章
  “王清,你认识黄纪豪吗?”王清摇摇头:“我不认识黄纪豪。”“那你认识这个人吗?”干警们把照片递过去给她。“认识,他是范明,就是跟我住的那个人。”“你认识范明多少年了?”
  “有5年了吧,这些年,他到宾洲来就住在我这里,他的身份证也是叫范明,我从来不知道他叫黄纪豪。”
  干警们把王清住处的一个保险柜切割开来,发现里面有12张身份证,6张男的,6张女的。男的是黄纪豪,但没有一个用的名字是黄纪豪,所有资料全是假的。6张女的身份证,头像全部相同,但名字也不一样,住址也不一样。按照上面的地址一一经过查验,所有资料也全是假的。
  “王清,你见过这个女人吗?”王清摇摇头,“没见过,真没见过。”“那你听说过没有?”“也没有听说过。”
  保险柜里只有这一个女人的照片,可见,这个女人与黄纪豪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或者说,这是黄纪豪最喜欢的一个女人。再审胡刚、徐祥广、王焕福、夏侯武成四个人,都说见过,但不知叫什么名字,更不知是哪里人。徐祥广说,那女的讲话带有辽宁口音。这时,李仲章捕捉到一个信息,他发现胡刚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李仲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有情况。他当即将这个情况向专案组有关领导作了汇报,当晚,在他的提议下,干警周志刚以行凶杀人嫌疑人身份进入牢房卧底,与胡刚同居一室。
  “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胡刚问。“还能怎么进来的,杀了人呗。”
  胡刚好像找到了知音,“你也杀人了?有种,看来也是条好汉。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周志刚摇摇头,说:“不知道,兄弟,你犯了什么事啊?”胡刚很自负地说:“抢运钞车。杀了8个人。抢了200多万,怎么样?”周志刚竖起大拇指:“行啊,兄弟,干这么大的,有种。兄弟佩服。”两人在牢里开始了交往,周志刚把一年前一桩有影响的凶杀案说成是自己作的,并把有关细节讲得绘声绘色。对这个案子,胡刚入狱前也听说过,所以对周志刚深信不疑。几天后,胡刚对周志刚说:“兄弟,你我都是命案在身的人,估计交往的日子不会太久,咱们能认识也算是有缘吧,我们的名字当中又都有一个‘刚’字。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周志刚对这种结交的形式很不以为然,但是,想到自己的使命,他立即答应了:“行,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兄弟,你们五个人全都进来了吗?”胡刚骄傲地说:“哪能呢,我们老大他们是抓不住的。否则,他也成不了我们的老大,他可是孙悟空,变化多着呢。”“那你们老大搞不搞女人?”
  “搞啊,我们老大的女人有好几个呢,都非常漂亮,而且个个都愿意为他卖命。”胡刚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那,你们老大可真是厉害了。”“唉,可惜,宾洲的这个已经被抓了。”“还有没有抓到的吗?”
  “那当然,公安现在连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都搞不清楚,怎么去抓?前几天他们拿着她的照片来问我们,我们都说不知道。其实,他们几个是真不知道,因为就见过几面,而且每次我们老大都不叫她名字。她也不说话,所以,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们几个根本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胡刚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告诉他们。让他们查去吧。”第二天,周志刚又与胡刚聊上了他们作的案子。聊着聊着,他又问起了那个女人:“兄弟,你们老大真是聪明,身边的女人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底细。这样就可以免除许多后顾之忧啊。”
  “是啊,我们老大就是这样。不过,两个月前,我听到他们一次对话,只听我们老大叫她阿秀,听她说话,好像就是山南河阳一带的口音。”
  借着提审,周志刚把这个重要的信息传了出去。黄纪豪可能就在阿秀的住处,与她在一起。李仲章立即带领一队特警,赶到山南省河阳市成立了指挥中心,全力部署抓捕工作。李仲章想起五年前荣昌金店发生的一起抢劫案,当时案犯杀了金店老板和两名营业员,抢走了价值200多万元的金银首饰。据目击者说,当时案犯当中有一个蒙面小个子,跑得很快,有点像女人。
  莫非,阿秀就是那个像女人的劫匪?他们在市区范围内秘密调查名字中带有“秀”的女人,重点在25岁以上,45岁以下范围。特别是对那些没有工作,经济条件又比较好的要立即汇报,不能拖延。
  两天里,查了两千多名对象,对其中三个人的住处进行了突击检查,结果,没有一个符合特征。
  河阳口音?难道是下面县市的?
  7月10日,黎昌县传来消息,在县城一个居民区内住着一个名叫阿秀的女子,真名叫文玫秀。体貌特征很像假身份证上的女子,同时,他的男人也很像是黄纪豪。
  经过暗中进行比对,果然是他们两个。黄纪豪因为没有被人认出,所以没有画像。在案发后的第二天,他就用陈树才的假身份证买了一张机票离开了宾洲。来到河阳,再乘车回到家里。全体人员立即秘密向黎昌进发,几百名特警对这个住宅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由于黄纪豪十分凶残,而且携带枪支,甚至家中可能存有烈性炸药,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便缩小了包围圈,将临时指挥部设在离黄纪豪住处不远的一名居委会大妈家中。
  “大家要特别注意,黄纪豪身边可能不止一支手枪。也可能还有其他枪支,甚至,他的家里还可能有烈性炸药。像他这种人,是会作好任何准备的。因此,大家要特别注意安全,此次行动,只能一举成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们再来一起分析分析情况。”
  “李厅长,我们是不是还按照你过去抓捕另一伙劫匪时的‘零点行动’?”“零点行动”是李仲章在侦破另一起银行抢劫案时采取的一次突击行动。
  几年前,省城平阳建设银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案犯持枪抢劫了118万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仲章带领公安干警们昼夜不停地进行分析,走访,排查。最后,发现嫌疑人出现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李仲章决定在晚上12点采取行动。
  因此将行动取名为“零点行动”。晚上12点,武警战士突然冲进房间将三名持枪嫌疑人顺利抓捕。这次行动,嫌疑人没有一人漏网,不费一枪一弹,更没有人员伤亡,创造了成功抓捕持枪劫匪的一项新纪录。
  听到说“零点行动”,李仲章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黄纪豪既然在河阳,肯定知道‘零点行动’,我估计他们有所准备。他睡觉的地方,他经常坐的地方,都可能放有武器,并且门是防盗门。我们突击队员想要在瞬间破门而入有点困难。你们看,他家的房屋结构是这样的:进门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小餐厅,餐厅外面是厨房,厨房往前是阳台。进门往前,左边是客厅,右边是一个客房。正对门有两个房间。根据居委会干部所说,他们平时住在靠阳台的那一间房,小孩住左边那间。即使我们进去了,到达他房间也有个过程。那么,他就有可能作好准备,到时我们和周围的群众就危险了。而且他住的房间又装了防盗窗,我们从窗户根本进不去。”
  “阳台上没有防盗窗。”“是的,阳台上没有防盗窗,这正是黄纪豪为了逃跑时方便而故意不装的,阳台下面是一户居民加盖的厨房的平顶,跳下去就可以沿着小巷逃跑。直到河边,万一被他逃脱,就再也难找了,好在我们在下面部署了足够的警力,他跑是跑不掉的。现在主要还是安全问题。”
  这时,一名干警说:“太热了,两天没有洗澡了,要是洗个澡多舒服啊!”李仲章忽然灵机一动,问居委会的大妈:“大妈,他们家一般是几点钟熄灯?”
  “几点钟熄灯?”大妈想了想,“好像是11点吧。”
  他的老伴这时也说:“对,通常是晚上11点熄灯。”
  “好,”李仲章兴奋地叫了一声,“我们就在11点之前动手。”“这么早?”大家问道。“你们看,离门最近的就是浴室。通常情况下,洗澡的时候是一个人防备意识相对较弱的时候。黄纪豪即使带枪,我估计也只会带一把手枪,炸药不会带,其余枪支也不在身边。既然他们是11点熄灯睡觉,那么黄纪豪就可能在11点之前洗澡。这样热的天气,不洗澡是很不舒服的,除非是没有条件。黄纪豪在家里,肯定会洗澡,而且他也想不到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更想不到会这么早动手抓人,防备意识薄弱,而且,洗澡时被水声吵着,不容易清楚外面的动静。我们一旦进门,就把他堵在浴室里,他只能束手就擒。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方案上报到宾洲总指挥部,得到了同意。“问题还在这个防盗门,怎么才能在瞬间抢在黄纪豪从浴室冲出来之前进去堵住他。”有的干警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要不,我跟你们去?”大妈走上前来。“您去?”李仲章摇摇头,“大妈,我们不能让您冒这个险,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在全国到处作案几十起,杀了35个人,伤了29个人。那是一个魔鬼,不是一个人,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李厅长,不要紧,阿秀跟我很熟的。她不会往这方面想,刚好两天前我交给她的计划生育调查表,她还没有交。一会儿我就说到他们家收表去,明天开始我就要去厦门儿子家里住一段时间,阿秀也知道这个事,我就说明天要走了,今天晚上把表收齐。她会相信的。”
  “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有什么不能去,我60多岁了,还怕什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年轻,都不怕危险,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就算是牺牲了,也值得。”
  一旁的老大爷呵呵一笑:“让她去吧,没事的。”有干警问:“怎么确定他一定在洗澡?”李仲章说:“他家四处的窗帘都拉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但是,这样也有好处,里面也看不清外面,晚上屋里开灯了,里面亮,外面黑。我们从外面可以近距离通过窗帘之间的小缝隙观察里面的动静。还有,浴室上头有一个小窗,没有窗帘,用针孔摄像头可以观察到里面的动静。”
  李仲章又忽然对黎昌县公安局局长说:“他家房子对面那幢大楼是在装修吧?你马上弄两台功率大一点的电锯,到对面开大音量锯板子。要快!”
  一个公安局长要办这点事是非常容易的,15分钟之后,大楼里就传来刺耳的电锯声。黄纪豪住的屋子里面,一个男人拉开窗帘看了一下对面,就又拉拢了。观察动静的人员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男人正是黄纪豪。
  原来是这样。干警们恍然大悟。
  李仲章说:“不仅是这样,我想通过这个噪音来掩盖一下我们行动的动静,特别是我们装摄像头时,可能会发出点动静。黄纪豪实在是太狡猾了,要万无一失啊!”
  李仲章在进攻前再次强调了一条纪律:进门后,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尤其是墙上的开关更不要动,发现电线之类的东西只能跨越,不能触及。屋内的东西不要挪动,一切等抓到黄纪豪之后再说。
  “李厅长,你不要去了,太危险。”干警们提出建议,“您放心,我们一定把黄纪豪活捉过来见您。”
  李仲章哈哈一笑:“大家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命都只有一条,都很珍贵。我李仲章今天跟大家一起上,生死与共,同擒恶魔。”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令全体干警和战士们十分感动。
  事后,大家说:“想不到李厅长是一个这么重感情,讲义气的人。”监控发现,晚上10点15分,文玫秀给孩子洗了澡,10点30分,文玫秀自己洗澡,让人吃惊的是,她洗澡时也带着一把“五四”手枪。对面锯木板的声音这时停了下来,文玫秀听到大妈在楼下喊门:“丽丽,在家吗?那表填好了没有?我明天要带孙子去厦门,现在把表收一下,明天清早交过去。”
  “呵,没填好,行,那现在填吧,我等着。”
  10点43分,黄纪豪检查了防盗门,开始走进浴室洗澡。进入浴室后,他拉开了枪的保险,放在一旁,伸手就可拿到。大妈按响了门铃:“阿秀,阿秀,在家吗?我是居委会的李大妈,那张计划生育调查表你填好了没有?明天我到厦门,我想今天晚上收好,明天清早带到办事处去。”
  文玫秀听出了是李大妈的声音,但没有说话,而是在猫眼里看了看,看到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时,才应道:“大妈,我在家呢,早填好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刚脱了衣服的黄纪豪抓起枪问了句:“阿秀,是谁啊?”“居委会的李大妈,明天去厦门,来收计划生育调查表呢。”李大妈说:“唉,人老了,记性不好,九点钟才想起来,这不跑了好几家呢。”文玫秀拿过表,用钥匙打开门,抓着把手正要推开时,门突然间被外面的力量猛地一拉,一下把她带了出来,两名武警随即将她按倒在地,反铐了起来。干警们看到,紧靠着门口的鞋架上,就放着一把“五四”手枪。
  武警战士和公安人员立即冲进屋内。“黄纪豪,出来!你已经被包围了。”“啪”的一声,一颗子弹从浴室的玻璃门里射了出来,玻璃随即“哗啦”一声掉了下来,打在墙上。“黄纪豪,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再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老子杀人无数,反正是死路一条,你们开枪吧。”李仲章喊道:“黄纪豪,亏你还自命是条好汉,难道就这样死了。对老婆孩子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难道就不想见老婆孩子最后一面?你这样算什么好汉?”
  里面没有了声音。“黄纪豪,把枪扔出来,投降吧!”
  半晌,浴室的门打开了,扔出来一把“五四”手枪。黄纪豪围着一条毛巾走了出来,两名武警战士迅速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铐了起来。
  不知是激动还是激愤,李仲章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厉声喝道:“黄纪豪,你这个恶棍。今天,看你还牛不牛?”
  黄纪豪看了李仲章一眼,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姓李的,老子在电视里见过你。嘿嘿,什么牛不牛?你在这个时间抓到我,算你走运。今天,怎么不搞你的‘零点行动’啊?你要是再搞什么‘零点行动’,就有你的好看。老子盘算着,在山南,你来抓我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次老子算是栽了。”
  清理黄纪豪的住宅时,干警们发现黄纪豪还藏有霰弹枪一把,子弹120多发。5公斤烈性炸药已经装置了电子引爆装置,一个开关在床头,一个在沙发后面。后来,黄纪豪交代,每晚睡觉之前,他都要将这个装置的电源开关打开。他研究了李仲章破获的几个大要案,也准备了应对‘零点行动’,只要一有动静,瞬间即可引爆,与办案人员同归于尽。连办案人员都感到心有余悸,这里居民密集,房子连着房子。如果贸然采取行动,一旦引爆,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时,大家不得不佩服李仲章在办案中考虑之周到,思维之缜密。
  李仲章因此被记个人一等功一次,受到通令嘉奖,当年被评为一级英模,同时升为正厅级侦察员。
  几次办案,李仲章都利用空闲时间,见了袁明海。这次抓捕黄纪豪,在如此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李仲章仍然给袁明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到住处来了一趟,两人见了一面,简单聊了不到10分钟。
第25章
  袁明海早在楼下等着,车子刚刚停稳,就赶紧上去给李仲章开了车门。李仲章伸过手去,微笑着对袁明海说:“明海,等久了吧?”袁明海两手紧紧握着李仲章的手:“没有,仲哥。”“明海,你让人安排一下小刘。”然后又转身对司机小刘说,“小刘你跟他们去,有事我会打你电话的。”李仲章和袁明海上了楼上的一间套房。房子是按照五星级宾馆总统套房的模式设计的,家具和办公设施一应俱全。“仲哥,这次你真的有很久没过来了。”“唉,事情多得脱不开身啊。没有办法的事情,案子又多,千头万绪,连星期天也没有了。”“明海,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只是这一段时间伍建良在这里搞调查,我感到压力有点大。”“这没什么呀,他调查他的,你做你的呀,有什么压力不压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得警告手下的人,凡事都不要做得太过了,适可而止,懂吗?”“那是,仲哥的告诫,我会时时记在心头的。仲哥,今天过来可有什么要特别嘱咐的?”“也没有什么事,主要是过来看看建良他们案子办得怎么样了。你呀,当时怎么会让他录了那个音呢?”“仲哥,我哪知道呀?当时也就是跟他说那个事,他不答应。后来,我手下的人知道了,说要教育他一下,谁知道会弄成那样,刚好碰上车祸呢。”“明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现在娄子捅出来了,弄得省厅直接派人来查,多被动啊。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动动脑筋。”“是,仲哥。这一次全靠你了。”“我也没有把握,尽力而为吧。顺便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文婷想要参加“明星现场”的比赛。你知道的,在那儿如果成了年度冠军,那就成了明星了。”“仲哥,我知道,那是一档收视率极高的节目,那可是成为明星的捷径啊!
  一旦成名了,就什么也不用愁了。”“对,文婷呢,想要备战这个节目。她的基础虽然比较好,有参加全国歌手大奖赛的经历,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苦于没有名师的指点,所以想到北京去学习一段时间,请名师点拨点拨、指指路,为以后的成功打下基础。”
  “行,仲哥,你就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李仲章看看时间,然后给伍建良打了个电话:“建良,下午我去河阳看看你们。”
  “好的,厅长,我们在这儿等您。”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仲哥,可能是文婷到了。”袁明海说完就开门去了。
  打开门,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门口,看见袁明海,叫了声:“表哥。”袁明海笑了起来:“文婷,看看谁来了?”蒋文婷看见李仲章,高兴地叫了声“仲哥”,然后撒起娇来:“仲哥,你过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李仲章微笑着站了起来:“这不是告诉你了吗?”“这算什么告诉我啊?要不是表哥派人接我过来,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蒋文婷是袁明海姨妈的女儿,山南师大艺术系毕业后,回到河阳职业技术学院教音乐,平时也兼职在市歌舞剧院当教练。去年参加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得了三等奖,在山南算是小有名气。但是,离真正的明星还有一段距离。这两年一直苦练基本功,想要成为大明星。
  “仲哥,我去安排一下,看看中午饭怎么样了,婷婷,陪仲哥聊聊。”“表哥,你忙你的去吧,仲哥就交给我好了。”说话的时候,蒋文婷偷偷给李仲章抛了个媚眼。袁明海走后,蒋文婷一下坐到了李仲章的腿上:“仲哥,你也真够狠的,这么久不过来看我。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李仲章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宝贝啊,你可冤枉我了。你说我能不想吗?天天想,夜夜想,可工作上的事情多着呢,抽不出时间过来。”“仲哥,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蒋文婷嘟起嘴巴说。李仲章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真的想了,有多想?说说看,想到什么程度?”
  蒋文婷调皮地笑了一下:“仲哥啊,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想得我都想生出翅膀飞到你的身边来了。”
  蒋文婷在李仲章面前最喜欢撒娇,发嗲。而李仲章也偏偏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这样,自从认识蒋文婷之后,李仲章到河阳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一会儿蒋文婷又坐到李仲章的另一条腿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吊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放在李仲章的腿上轻轻地摩挲着,贴着李仲章的脸:“仲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仲章对着蒋文婷那张嘴亲了一口,“你是我的心头肉啊,怎么能不喜欢呢。你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吗?”
  “我哪知道你来做什么呢?反正不是来看我的。”蒋文婷又撅起了嘴。“我是来落实你去北京备战‘明星现场’比赛的事情。”“那——,怎么样了?”“没问题,你作好准备吧。争取下个星期就去北京,那边我也联系好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已经站在舞台上了。”蒋文婷深深地在李仲章脸上亲了一口:“仲哥,你真好!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爱你!”李仲章听得心花怒放,问道:“真的爱我吗?”蒋文婷一脸认真地说:“真的,很爱你!仲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李仲章一本正经地说:“宝贝儿,如果哪一天我不做这个官了,你还会爱我吗?”
  “仲哥,说什么话呢?你要不做这个官了,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啊,我会更爱你。”李仲章又问:“如果哪一天我的工资没有了,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也会爱我吗?”蒋文婷撒娇道,“仲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万一哪一天你真的一无所有了,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我靠唱歌养你。如果我也一无所有了,那我们就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开荒种地去。我给你生个儿子在地里玩泥巴。”
  李仲章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作为公安厅副厅长,他不相信那些海誓山盟,知道那些都只不过是爱情的点缀品而已。有多少当初信誓旦旦的爱情,没过几日便反目成仇了。最能考验誓言的,是平常日子,是患难时刻。但是,今天,他看不出蒋文婷有做作的味道,好像平时聊天一样,显得平实、本真,所以就特别感动。
  “仲哥,如果我永远成不了明星,或者永远只能这样过一辈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李仲章拍拍她的肩膀:“会啊,到时我一样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亲你吻你。”蒋文婷又问:“要是我病了,变丑了,不能上班了呢?”蒋仲章一把抱紧她,“那我就养着你,来个金屋藏娇。”
  李仲章的话听得蒋文婷暖洋洋的,简直要陶醉了。蒋文婷在李仲章面前站了起来:“仲哥,我给你跳支舞吧。这舞我只跳给你看,是我自己编的。”“好。”
  蒋文婷把门反锁好,拉上窗帘,打开房间的灯,翩翩舞了起来。
  ……“仲哥,今天又要走吗?”
  “今天不走了,特意留下来陪你。一会儿我到市公安局去,晚上再来找你吧。到时我会联系你的。”
  “仲哥,你真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洗过澡,穿好衣服。李仲章把门上的保险打开,拉开了窗帘。两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袁明海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蒋文婷把门打开,袁明海看了她一眼,狂欢之后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退去。
  “明海,回来了。”“仲哥,吃中饭了。”
  中午,李仲章只喝了一杯红酒,说是休息一会儿再到公安局去。“明海,你派人把文婷送回学校吧。”“仲哥,中午不聊聊吗?”
  “不了,中午我想休息一下。两点半准时到公安局,建良他们在等我呢。你平时要加强与公安局有关领导的接触,这样对你会有好处的。”
  “谢谢仲哥关心!”
  中午,李仲章做了个梦,梦见蒋文婷获得了年度总冠军。她站在“明星现场”的领奖台上,高高扬起手中的鲜花和奖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仲章醒来后还想着,在北京相识,在北京成功,北京这块宝地成就了他和蒋文婷。
  李仲章与蒋文婷的相识缘于几年前的一次北京之行。三年前,李仲章到财政部去看望他的同学叶子纯。袁明海知道后,也一块儿去了。说是跟着他到北京去熟悉一下,陪他好好玩几天。叶子纯听说李仲章来了,很是客气,非要请他们吃顿饭不可。那天,叶子纯把他在几个部委的哥们儿都叫来了,一一介绍给李仲章。“各位,这是我同学,山南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仲章,有名的刑侦专家。这位是仲章的朋友,袁总。仲章,这位是农业部李司长,这位是教育部张司长,这位是发改委的吴主任……”
  一一介绍之后,大家纷纷座座。袁明海第一次跟这么多国家部委的人吃饭,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心里特别紧张。
  李仲章看他这样,悄悄地说:“明海,不要紧张,随便一点,啊!”袁明海点点头:“好的。”饭桌上,李仲章与他们谈笑风生,就像是多年的朋友。李仲章很善于在饭桌上主导大家的方向。那天也一样,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他身上了。叶子纯本来一直劝说李仲章到地市去担任领导职务,所以有意让李仲章亮出自己,在一旁不断地推波助澜,要李仲章把平时侦破的一些大要案中的传奇经历说说。这一顿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离开时,叶子纯对李仲章说:“仲章,抓紧时间吧,到地市去,哪怕从副书记干起,也是好的。”李仲章说:“难啊!地市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凭你的能力,当个市长、市委书记应该不成问题。你啊,有时间多往北京跑跑。跟各个部委的人熟悉一下,以后下去当领导了,争个资金什么的,就比人家要方便得多。”
  “谢谢你!子纯。我会考虑你的话的。”回到山南后,李仲章与李司长他们几位还照样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到山南时,几乎都会给李仲章打电话。李仲章也不忘他们,每次到北京开会出差,总不忘给他们带一点山南的土特产。虽说价钱不高,但却起到了花大钱的效果,可谓礼轻人情重。
  第三天上午,袁明海过来对李仲章说:“仲哥,一会儿我要到车站去接个人。你要不先在房间里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去故宫。”
  “接谁啊?”“我的表妹,姨妈的女儿,学音乐的。昨天晚上打电话说,她来北京看望一位音乐老师。”李仲章开了个玩笑:“明海,是真表妹还是假表妹啊?这年头,一说到表妹可就说不清了。”“仲哥,是真的,真正的表妹,叫蒋文婷。”“那行,我与你一起去接吧,反正待在房间也没事。”
  时间正好,他们在出站口等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一个高个的女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叫“表哥,表哥”。
  袁明海一看:“到了,仲哥,那就是我表妹。”两人走过去,袁明海介绍道,“文婷,这位是省公安厅李厅长。”蒋文婷大方的伸出手来:“李厅长,您好!”见到蒋文婷的第一眼,李仲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但又想不起来。“小蒋,我总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蒋文婷嫣然一笑:“是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厅长啊!”这时袁明海说话了:“哈哈,仲哥,我估计你会有这种感觉的。”李仲章好奇地问:“怎么说呢,明海。”“我这表妹啊,有点像国内的一位大名星,演过很多电视剧的,想起来了吗?”
  李仲章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真的是像,真的是像啊!怪不得看上去会感到熟悉。”
  蒋文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她的美除了外表美之外,还有一种经过艺术浸染的内在的美。
  三个人回到房间,袁明海问:“文婷,你什么时候去找你的老师?”“明天上午去吧,我跟一位朋友约好了,她说明天带我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见个面,混个脸熟而已。你也知道,演艺圈都这样的,没有熟人比较难办。”“那你今天怎么安排?要不要先去见你那位朋友?”“今天还能怎么安排,住下来呗。那位朋友倒不用先见,其实是我原来在山南师大的一位老师,她明天就直接带我去见那位老师了。”“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们一块去爬长城?”“好啊!”蒋文婷高兴地说,“我还没有爬过长城呢,早就想去了。”有了蒋文婷,三个人的旅途轻松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连周围的气氛也快活了不少。
  蒋文婷第二天上午见到了老师,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好像很平常。“怎么样?”袁明海问道。
  “什么怎么样啊?就是见个面呗。”“有什么效果没有啊?”
  “哪能呢?刚刚见面能有什么效果啊?人家牛气得很呢,想拜在他门下的人特别多。今天上门找他的人就多了去了,我还不知他有印象没有呢?”
  李仲章笑道:“呵呵,明海,你太心急了。会有效果的,不着急,有机会再来,到时再想办法。”
  袁明海提议:“干脆多玩几天,到北戴河看看。”李仲章说:“不是说好了回去吗,怎么又去北戴河呢?”袁明海说:“仲哥,你看,我那个艺术家表妹来了,不多花几个钱,让她到处看看,她回去肯定要骂我小气鬼的。这边要陪你回去,那边要陪她去玩,你看,我得罪谁是好啊?”李仲章知道袁明海在开玩笑,也笑着说:“明海,来北京是你陪我,这次去北戴河可是我陪你啊。”
  袁明海坏笑了一下:“仲哥,可不是陪我,是陪文婷。”蒋文婷不答应了:“表哥,我哪有赖你去啊?明明是我陪你们嘛,怎么变成你们陪我了?花你点钱这么心疼啊,我看人家李厅长就比你大方。”“文婷,这你就说对了,李厅长肯定比我大方,人家是厅长啊,我是什么?一个建筑工人而已。”“呵呵,你们两个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要有你这么强的经济实力可就好了,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于是,三个人又赶到北戴河,在海边游玩了三天才回到平阳。晚上,李仲章请袁明海和蒋文婷在山南大酒店吃饭,李仲章举起杯子:“小蒋,以后到平阳一定记得打我电话,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不到的你也别见怪。”
第26章
  下午两点半,李仲章准时来到河阳市公安局。到了局里,伍建良陪着他先到赵启阳办公室。
  “赵局长,您好!”“李厅长,您好啊!”两人聊了半个小时,聊到当前一些老大难问题,不免都感慨几句。
  李仲章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告辞:“老赵,我先不耽误你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找建良聊聊案子的情况。”
  这是伍建良到河阳调查傅小成案子之后,第一次见到李仲章。按照以往的情况,伍建良应该感到十分亲切。但是,这一次伍建良却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仲章是那样陌生,他甚至感到自己突然难以适应这种场面,心里难受极了,不知道自己该有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好。
  “建良,小刚,你们这一段时间辛苦了。今天,我代表厅里来看看你们三个人。”
  “谢谢李厅长!”“建良,你们给我说说案子的大概情况吧。”
  “好的。”伍建良把一份材料给了李仲章,然后把案子的情况向李仲章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这件案子疑点的确有很多,现在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件。”
  “那个化验单和录音带是怎么回事,有结果吗?”“化验单我们也去核实过,但是,现在傅小成的尸体已经火化,样本也早已不见,无法证明这是傅小成的胃内溶物。至于录音带,我们还没有去调查,因为前面的东西如果无法证实的话,后面的录音带也不能说明什么。”
  “朱文标目前有线索没有?”“有,他在海南时,我们过去见过他一面。但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
  李仲章问:“不能对他进行拘留或者抓捕吗?”“不能,我们没有直接证据,现在要实行抓捕的话怕是很难。”“那么,目前案子的进展情况如何?”“现在基本上是进入了死胡同。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亡,尸体被火化,另一个不说实话,肇事车辆也丢了,最关键的证据都没有了。所以很难突破。”“建良,想点办法。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们解决的,碰到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杀人动机这一块搞清楚了吗?”“目前来说,还不十分清楚。”“录音带固然是个问题,也是一个侦破方向。但是,建良,我觉得另一个方面我们也不要疏忽了,就是傅小成和他妻子黎丽的生活作风问题。傅小成有没有情人,黎丽有没有第三者?要认真彻底地查查他们两人的私人生活情况。这些年来,情杀案件太多了!”
  伍建良想不到李仲章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把侦查方向完全指向另一边。“我们之前也作过一些调查,傅小成和他的妻子在生活上都比较检点。群众反映他们没有什么情人、第三者之类的问题。所以,我们觉得情杀的可能性不大。”
  “不一定。正因为是这种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有了情人,就更加危险。你们要再作了解,看看他们新近有什么男人或者较好的女人没有。扩大调查范围。”
  “好的!”伍建良虽然在心里觉得这件案子如果往这方面侦查有明显的不对头,但是,他仍然答应了李仲章,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同意往情杀的方面调查。
  “建良,才离开这么些天,我觉得你好像有些生分了。”伍建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笑着说:“没有,师傅,哪儿会呢?”李仲章笑了起来:“好了,我不耽搁你们了,你们先忙。建良,小刚,小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伍建良呵呵笑了起来:“好啊,师傅,我们三个都很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李仲章没有说什么,听完伍建良的汇报,总感到他好像有意漏了什么。凭多年的办案经验,李仲章感觉到,查了这么久,伍建良不可能只查到这些东西。而且,这也不是他的风格,他不会拿一个案子毫无办法。他知道,伍建良是那种你越硬他就越强的人,每一次碰到大案要案,他的斗志就分外高涨,关键时候,他总会有突破性的想法和建议。
  真正让李仲章感到变化的,是伍建良的态度。他总感到伍建良变得生分了、拘束了。不像是以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的伍建良了。
  李仲章的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来。按道理伍建良是不会骗自己的,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会有假。一直以来,伍建良特别尊重他、特别亲近他。刚进总队时,伍建良还没有安好家,总是到李仲章家里蹭饭吃。他有时还开玩笑说:“师傅,你这里都快成我半个家了。”李仲章也很随意地说:“你爱来就来,如果吃得惯,天天到我这儿吃都行。”后来,伍建良果然隔三差五地上家里吃饭。可如今他对自己的态度竟变得如此生分,李仲章有点想不通。
  上午,袁明海把事情的具体经过全部给李仲章说了一遍,李仲章反复地推敲了案子情况,现在焦点就在三菱越野车、肇事司机朱文标、死者傅小成的尸体三个方面,三菱越野车已经失踪,尸体已经火化,只剩下司机朱文标了。那么,伍建良难道突破了朱文标这条线索?朱文标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如果突破了他,又是通过什么样的物证来突破的呢?只能是尸体或者是三菱越野车。尸体既已火化,为什么还会出现那张化验单?如果化验单是真的,那就很可能尸体没有火化。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李仲章的脑海里。他心里不禁叹息一声。如果是这样,袁明海就完了。那么,自己这些年来,与袁明海在河阳多次公开露面,为袁明海的事情多次出面解决,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了。自己收了袁明海多少钱,现在怕也难以说得清楚了。
  袁明海本以为李仲章会叫他过去和公安局的人一起吃晚饭,但是,等到将近6点钟,李仲章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晚上七点半,李仲章来了电话:“明海,我回平阳了。”“仲哥,不是说好了在这边住吗?怎么突然又要走了?”“厅里有事,得赶回去,文婷的事就麻烦你了。一会儿你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回平阳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们。”“你放心吧,仲哥,我会把一切都办妥的。”“明海,说句实话,这次的事情,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目前没有什么突破,但我总感觉,你们还留下了什么后患。甚至有可能伍建良目前已经抓住了什么把柄。明海,你知道,我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复杂案子都见过、办过。说句很自信的话,我的感觉是很准的。现在,这个朱文标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仲哥,他们可能抓住什么了呢?”“一是傅小成的尸体,二是三菱越野车,三是司机朱文标。”袁明海被吓得冷汗直冒:“仲哥,我该怎么办呢?”“明海,你是个聪明人,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我来说吗?”“好的,仲哥。”李仲章让司机小刘把音乐关了:“小刘,开慢点,我在车上睡一觉。”
  心事重重的李仲章哪里睡得着觉,他不禁回忆起了与袁明海交往的几个片段来。
  齐晓山和张凌云的案子结束后,李仲章特意自己开车到了一趟河阳,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袁明海。
  “袁总,我是李仲章,现在我到河阳办个事,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李厅长,您好!您好!好的,好的,我在河阳等您。”李仲章下高速公路时,看到袁明海站在收费站外面向这边张望着。他摇下车窗向袁明海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车。袁明海带着李仲章一直进了公司的办公楼,下车后,他紧紧握着李仲章的手:“李厅长,真是幸会啊,幸会啊!”
  “袁总,你太客气了。”“李厅长今天到河阳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只要是我袁明海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呵呵,袁总客气了。今天是周末,也没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出来散散心,听说袁总的事业做得非常大,就想过来看看。一来是想看看袁总你这个人,二来是想看看袁总的实业。”
  “谢谢李厅长的关心!谢谢!李厅长百忙之中来看我,可见对我们基层这些人有多么关心,这是对我们这些办企业人的一种鼓励啊。”
  李仲章看着袁明海:“哪里?谈不上什么关心和鼓励,算是来看看朋友吧。”“能交上李厅长这样的朋友,我袁明海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我觉得非常荣幸,非常荣幸!”“袁总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患难之中才能见真情啊!”
  “是啊,是啊,顺利的时候什么都好说,患难之中,一个人的义气和为人就表现出来了。我听说李厅长是一个很重感情、很有人情味的人,很得下面人的尊重。”
  “哪里?是那些弟兄们抬举我了。”那天,袁明海送了一只劳力士手表给李仲章,尽管他再三推辞,但袁明海执意要送,最后李仲章只好收下。临别时还一直送他到高速路口,两人才下车握手道别。
  “袁总,回去吧。”“好的,李厅长,一路顺风。”
  李仲章跟袁明海的个性很对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快过年的时候,袁明海来到平阳,在李仲章的家里放下一个密码箱。
第27章
  “袁总,这你就客气了,这钱我不能收。”“李厅长,你要是这样,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不起我袁明海了,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朋友之间送点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放心收着吧。”李仲章没有再坚持,就收下了这笔钱。“明海,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就直接跟我说,不要客气。”
  “好的。”以后,李仲章到河阳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还多次带着袁明海到河阳市公安局亮相。
  “明海,我在河阳市公安局,你在哪里?有没有时间?呵呵,那好,你快点过来。”
  放下电话,李仲章又向人介绍袁明海,“袁明海,这个人很不错,重感情,讲义气。我们从事公安这个职业,要交一点这样的朋友啊。”
  袁明海一会儿就到了市公安局,那些领导袁明海都熟悉,但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因此,没有什么交情。
  “来来,这是河阳明海公司总经理兼董事长袁明海,袁总。”“明海,认识一下,这位是公安局赵局长。这位是高倍副局长,这位是李亮副局长,这位是朱军副局长。”李仲章带着袁明海一一介绍,一一跟他们握手。
  通过李仲章,袁明海在河阳的政界明显活跃了起来,经常出入于市委、市政府办公楼,前后几任市委书记、市长在李仲章的介绍下,都与袁明海慢慢熟悉了。
  袁明海知道,李仲章所做的,其实就是一种最大的回报,有什么资源能比人脉资源更好的呢。如果说办事,那一定是办一件成一件。如果像这样下去,袁明海在河阳终有一天会成为最有影响力的实业家。
  一天晚上,袁明海给李仲章打了个电话。“仲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方不方便?”“什么事?明海。”
  “我们这里的汉昌市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最近他们想做个市政广场,如果加上主体办公楼,应该有3000多万吧。我想把这个工程搞到手。”
  “明海,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想请你出面,帮我把这个工程拿到。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汉昌的市委书记孔克平是你的朋友。”“不错,孔克平是我在中央党校的同学,两人关系还挺好的。去年,我还帮他争取了900多万项目资金。”“那就更好了。”“我试试吧。”
  李仲章随即就打了孔克平的电话:“克平,在哪里忙?”“呵呵,是仲章兄啊,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了?”“哈哈,汉昌在你的治理下发展得很快,百姓安居乐业,事业蓬勃发展,现在的汉昌可是歌舞升平的一派大好景象啊。”“仲章兄,你给我戴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到底有什么事啊?”“好了,不跟你侃了,听说你那里要做一个市政广场是吧?”“是啊,我们也准备亮化一下汉昌,把这里的市区拉大。促使土地升值,建设汉昌新城区,提升汉昌的城市品位。”“我有一个朋友,是你们河阳人。事业发展得也不错,人很好,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值得交往。你看,能不能关照一下,让他做这个工程?”“仲章兄,你出面打招呼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我有两条要求。一是质量上要过得硬,二是程序上要合法,对于有关部门,我会想办法打招呼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第三天,李仲章让袁明海陪着,专门去了一趟汉昌,把袁明海正式介绍给孔克平认识。
  一个月后,袁明海如愿拿到了工程,当天晚上,袁明海就给李仲章送去了50万元。
  “仲哥,那个工程今天举行了奠基仪式。谢谢你的帮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明海,这个就不必了吧?”“仲哥,一点心意而已,我们谁跟谁啊?这几个钱你一定得收下,我们是兄弟,你帮了我的忙,我不对你表示一下谢意,还算什么兄弟?以后,我在你面前还怎么做人?”
  “好了,好了,明海,要不这样吧,这钱我写个借条,算是我借你的。”
  “好,好,仲哥,你写个借条,算是我借给你的。”李仲章想了想,写了借条的,没写借条的,这些年袁明海送钱的次数有点记不清了。在河阳,袁明海送给他的除了钱,可能就是女人了。他马上想到了蒋文婷,想到蒋文婷,李仲章不由得笑了。上午两人在套房里一起亲热的情景立即浮现在眼前。
  从北京相识之后,回来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过蒋文婷,李仲章心里老是出现她的影子。
  突然有一天,李仲章接到袁明海的电话:“仲哥,我在滨江饭店,文婷也来了。”
  李仲章听得心里一动:“小蒋也来了,好的,我马上过来。”见面后,李仲章才知道,蒋文婷上次去北京找的那个教授,向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在校三年里,做他的地下情人。
  蒋文婷看他都已经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了,比自己父亲还大10多岁,心里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马上拒绝了他的要求。因此,做他学生的事情自然泡汤了。
  李仲章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堂堂一个大学教授,知名学者,竟然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看我怎么收拾他。”
  稍微停顿了一下,李仲章又说:“小蒋,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为你做主。不给你出这口气,我就不叫李仲章。我一定帮你找一个比他更有名气的教授收你做学生。”
  “李厅长,谢谢你!”蒋文婷的脸上顿时梨花带雨,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仲哥,其实,我还有一个事,你看能不能帮忙?”“明海,什么事?你怎么吞吞吐吐的,直接说嘛,这不是你的风格。”“仲哥,只是老麻烦你,不好开口啊!”“明海,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那个新生活会馆,里面有一个地方其实是一个赌场。在那里我放了点钱,谁手头没钱了,都可以到那里借,只是利息比较高。这几年都还行,也确实可以赚点钱。可是,十天前,我们在追一笔10万元的赌账时,手下的弟兄把一个人扣下了,扣了一个星期并且打了他,才把钱拿到手。现在那人到市公安局反映我们非法拘禁,市公安局把我的人抓进去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明海,这是非法拘禁。你手下的弟兄一定要管好,要教育好。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是明显违法的事情。”
  “是我不好,对下属管教不严,给你添麻烦了。”“明海,说实话,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主要是这样对你将来的声誉会产生影响,人家会说你是黑社会,到时大家都不好收场。我们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事业上,比如你在房地产方面的开发建设上,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这种事情,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公安机关破案找人讯问都不能超过24小时。你的手下胆子也太大了,把人关押了一个星期,下次再也不要出现这类问题了。”
  “好的,仲哥。你知道,人多了,就不好管了。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再发生。”“下不为例,我给高倍副局长打个电话,让他处理。回去后,你找高局长,好好跟人家说话。特别是那个被你们拘禁了的人,一定要好好对待,礼节上一定要做到位。”
  “高局长你好!我是省厅李仲章啊,啊,你好!你好!很久不见了,这么久没到平阳来了,也不给我尽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李厅长,您好!感谢领导的挂念呀!我可真是有一段时间没到平阳去了,一直想去看看领导。但是,一直也抽不出时间来。行,我找个时间一定去看看领导。”
  “高局长,上次那个事情真的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让你费心了。”“哪里,哪里?李厅长要我们做什么,一句话嘛,您既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私人朋友,于公于私,您交代办的事情,我都要落实好的。只是不知事情办得是否让您满意?”
  “谢谢!谢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事人和明海都满意。是这样的,明海的手下,对,对,还是那个袁总,是啊,很不错的,特别讲义气。他下面又有一个弟兄犯了点事,为了讨债,把一个欠债的人关了一个星期。你看能不能当做一般的治安案件了结了,略施惩戒,以教育为主嘛。”
  “行,我一会儿就去详细了解一下,然后再找当事人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我估计他们原来肯定都认识,或者还是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调解的余地还是有的。我一定尽力。”
  “那就谢谢了!回来后,我让明海找您!”“明海,你回去之后,马上找到高倍副局长,他会帮你处理好的。”然后又对蒋文婷说,“小蒋,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就放心吧。”“好的,李厅长,你这人真好!谢谢了!”李仲章送蒋文婷时,心里竟有些不舍。
  “好的,有什么事我会跟袁总说的。”袁明海回到河阳之后,当天晚上就找到高倍,给了他5万块钱现金。“高局长,兄弟们的事情就全靠你帮忙了,上次也没来得及谢您,这点意思您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高倍看了看那个大大的信封:“袁总,我们还讲什么客气,李厅长交代的事,我肯定要办的。”“高局长,那不同。你如果看得起我袁明海,咱们就交个朋友,以后你就叫我明海,我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有一样,讲义气。您有什么需要我安排的,我一定效力。”
  “好,我就喜欢跟讲义气的人交朋友。这样吧,按年龄,你比我大,以后私人场合,我就叫你海哥,你叫我老弟吧。”
  “那怎么行?我还是叫你高局,你叫我明海吧。”“明海,说实话,你这件事处理起来确实有点棘手,不过,这只是我在操作层面上的问题,我帮你弄好就是。”“那好,谢谢高局!给你添麻烦了。”第二天下午,袁明海的那个手下就被放出来了。那个手下走到袁明海面前:“海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让兄弟受委屈了,你为我袁明海做事,应该是我袁明海谢谢你啊!明亮,晚上到醉仙楼摆三桌,叫上弟兄们去给这位兄弟接风洗尘。大家喝点酒,记着不要太醉了啊。”
第28章
  李仲章对那个想让蒋文婷给他做地下情人的教授十分恼火,当时就说要给她出这口气。这使蒋文婷十分感激,特别是听到他要给自己找一个比那个教授更出名的专家来当自己的老师时,心里更加充满了感激之情。蒋文婷知道李仲章在北京有很多同学,而那些同学在北京也很吃得开,给下面那些县里弄项目资金也是常事,想要找个教授估计也不会很难。
  但是,李仲章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蒋文婷心里不由得非常着急。“李厅长,您好!我是蒋文婷,不知您帮我找老师的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啊,是小蒋呀,你那个事情啊,我正在办。只是一时半刻怕很难办好,因为我的那些同学都在政界,跟学校里那些搞艺术的教授们呀,还真的不熟悉。你别着急好吗?我一定会给你办妥的。”
  李仲章一点儿也没有说谎,他真的是在办。他委托教育部的一位朋友在牵这条线。放下电话,李仲章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卖力地给蒋文婷办事情,到底是因为袁明海,还是因为蒋文婷,他自己也说不清。
  蒋文婷却以为李仲章办事不力,想着他偷偷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得释然了。她知道,李仲章一定会帮忙的。
  周末,蒋文婷来到平阳,在滨江饭店住下,打了个电话给李仲章:“李厅长,听出我是谁了吗?”
  李仲章的听力何等敏锐,马上就听出是蒋文婷的声音。他哈哈一笑:“小蒋啊,你的声音难道我还听不出来吗?”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我猜你在河阳。”
  “不对。”“那就在北京。”“更不对。”
  “啊,你来平阳了,跟你表哥。”“错一半,对一半。”“怎么错一半对一半?”
  “我是来平阳了,但不是跟我表哥,是我一个人来的。我现在就住在滨江饭店,身上没钱了,正等你过来请我吃饭呢,你要不来,今天我就只有饿肚子了。”
  “呵,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的大美女在平阳饿肚子。要是明海知道了,非把我骂一顿不可。行,我一会儿就过来。”
  李仲章开着车来到滨江饭店,径直来到蒋文婷的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蒋文婷立即打开了门。
  “李厅长,好久不见了。”“小蒋,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坐下之后,李仲章问道:“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啊?是来办事还是参加学习班?”
  “真的是一个人来的。我的厅长大人,除了办事和参加学习班,我就不能专程来看看你吗?”
  “专程来看我?荣幸之至,荣幸之至。”“晚上请我到哪里吃饭?”李仲章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就在这店里的包厢请我,不过今晚我要喝酒。”“要喝酒?我看算了,万一你喝醉了,怎么办?你不怕我趁着你醉酒……”蒋文婷用热辣辣的眼光看着李仲章,说:“‘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李仲章听了,不由得热血沸腾。他接触过的女人很多,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但这么大胆的还是第一个。其实,李仲章期许的也正是这种情况。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就是要看到这种效果。
  “你来平阳,明海知道吗?”“他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告诉他,难道他能掐会算?”“那行,我们先去吃饭。”
  两人快要出门的时候,蒋文婷忽然一把抱住李仲章:“仲哥,你真好!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了。”
  李仲章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架子与面子,抱着蒋文婷就狂吻起来。“其实,我也想你啊,在北京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还非得人家送到这里来。”蒋文婷嗔怪地看着李仲章,“害人家相思了这么久。上次在这里,你要说了,我也会想办法留下来的。”李仲章紧紧抱着蒋文婷,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床边移。瞬间便倒在了床上……两人洗完澡,一起到包厢里吃过晚饭,回到了房间。蒋文婷看了看李仲章,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仲哥,我真的很想去北京学习。你能帮我吗?”“我知道的,文婷,我一定会帮你的。但是,这事急不来,好吗?”蒋文婷把李仲章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抚摸着:“好的,我相信你,仲哥。”“对了,上次那个教授多大了?”
  “好像是65岁吧,比我爸爸还大14岁呢。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我上次不是说过,要给你出这口气吗?我这人说到做到,答应了你的事,决不食言。”“算了吧,仲哥。他又没把我怎么样。有人说,这是一种‘潜规则’呢。”“我不管他什么潜规则,明规则,他这样子,我就要对他不客气。”“算了,都过去了。那么远,你又管不到北京,要整他,那得费多大的功夫啊。
  算了吧,仲哥,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谢谢了!啊,不生气了。”“北京,在北京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北京的朋友多得是,我照样要让他吃点苦头,否则,他会继续这样下去。”“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仲哥,我们还是开心一点吧。”蒋文婷说着坐到了李仲章的腿上,“仲哥,抱抱我。”蒋文婷这次在滨江饭店住了三个晚上,每天,李仲章都告诉家里说单位要查案子,然后就在饭店里陪着她,两人夜夜春宵。也活该那教授倒霉,几个月后他到山南师大讲课。李仲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叮嘱山南师大属地派出所所长盯住这个人。所长是李仲章的一个小校友,平时巴不得跟李仲章套近乎,听到李仲章安排这个事给他,非常高兴,立即安排了两个协警员一天到晚盯着那个教授。
  第三天晚上,教授到外面按摩,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盯梢的人马上向派出所所长报告,派出所所长打了个电话给李仲章:“李厅,有情况,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快去抓现场啊。”
  “可是,区里有规定,派出所不能乱查那些宾馆。到时,我们区领导会怪罪我的。”
  “不要紧,你这就去,我马上给你们区委书记打电话,告诉他有人举报,要到那里去看看情况。其他房间你不要动,你就只查那个房间。”
  “好的。”当老教授和那个女人正在气喘吁吁做那事的时候,干警们用服务员的房卡打开了房间的门。相机随即“咔嚓”响了几下,把猝不及防的教授和那女子在床上的镜头拍了下来。带回到派出所一问,得知那女子正是他从按摩的地方带回房间的三陪女,两人商定的价格是500块钱。
  教授一再要求,罚点款可以,但是,此事不要向单位通报。同时,还说宁愿多罚2000块钱,买下相机里面的那张卡,把那几个镜头抹掉。
  “教授,这个可不行,按照有关规定,罚款3000元,我们不会多罚,也不会少罚。至于你说2000元买卡的问题,那是不行的,这等于是毁灭证据,是让我们犯法。”
  “反正处罚到位了,教育过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没有用处了,这算什么毁灭证据呢?”
  “教授,我尊重你是个知识分子,请你不要再提这种要求了。作为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堂堂大学教授,我们肯定要将这事通报到你们单位的。马上天亮了,我们现在送你回去,等会儿被你的同事看见,就更麻烦了。”
  其实,那天晚上,住在他旁边的同事也听到了动静,知道他因为****被公安机关带走了。教授还没有回到北京,学校里面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第二天,李仲章就让那个派出所所长将照片洗了出来,并将有关笔录复印件用快件寄给了学校党委。
  学校党委非常重视这个事情,觉得学校的教授在外讲学期间****被抓,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学校名声。便马上责成学校纪委前往山南调查此事。
  调查结果一切如来信中反映的那样,学校领导班子研究之后,决定给予其开除党籍的处分。教授从此名誉扫地。
  教授被抓到的当天晚上,李仲章就打了电话给蒋文婷,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我终于给你报仇雪恨了。那个教授今天在平阳****被抓住了,这次回去,有他好看的。”
  “真的呀,仲哥,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宝贝,我哪能让你受一点点委屈呢?那个教授对你无理,我还能对他客气吗?”
第29章
  伍建良和孙小刚、王勇三人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由孙小刚带领河阳市公安局的两名干警,公开调查傅小成的生活作风问题,由伍建良与王勇秘密调查那张化验单,从物证上解决问题。
  生活作风历来是一个十分敏感而且容易传播的话题,公开调查傅小成的生活作风问题,毫无疑问会在社会上引起较大的反响。从第三天开始,黎昌的街头巷尾就流传出傅小成被情人的老公高薪聘请杀手杀死的说法,而且连每一个过程和细节都有,好像有人在现场亲眼目睹一般。有一种说法几天后传到了黎丽的耳朵里,让她非常难过。有人说黎丽在卫校时有一个初恋情人,本来两人同居了很久,准备结婚了,不承想毕业后被傅小成横刀夺爱。两人一直没有死心,结婚后还一直秘密往来。傅小成就是被黎丽和她的初恋情人设计杀死的,这是一起谋杀亲夫的案子。
  傅小成的母亲与黎丽的关系本来非常融洽,但是,听了这个说法之后,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琢磨琢磨,竟然觉得有一定道理。傅小成脾气好,为人好,不得罪人,本身又不花心。还真的有这种可能。老人家有一天竟然到黎丽家里当面问黎丽:“丽丽,现在外面说你曾经有一个初恋情人,是不是?”“妈,没有,真的没有。我们那时读卫校不准谈恋爱。像我们护士班,连男生也没有。你别听社会上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瞎说。”“我们家小成是个实打实的人,你要真有。也不能这么做啊!”老人抹了一把眼泪。
  “妈,你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黎丽觉得十分委屈。“没有,大家为什么都这么说呢?”“妈,你别信那些东西。还有人说小成有情人,是他情人的老公请人杀了小成。那都是好事的人乱讲的,你别信那些好不好?”“信不信不是你说了算,得由公安部门说了算。要是没有,怎么公安部门会查这事呢?”傅小成的母亲愠怒地说。“妈——”黎丽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她想不到傅小成都死了好几个月了,现在却又突然莫名钻出这种事来。黎丽本来已经开始相信伍建良,现在,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心来查案子了。
  化验单上写着“黎昌县人民医院检验报告单”。毫无疑问,这张检验结果出自黎昌县人民医院生化检验室的工作人员之手。他看了看下面的签名,写的是刘清。
  他们秘密找到刘清:“刘医生,我们是省公安厅的,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手里有一张你们这里的‘化验单’复印件,字迹非常清楚,上面填写的是你的名字。我们想请你看看这张化验单上的字是不是你写的,签名是不是你的,希望你能如实把情况告诉我们。”
  刘清看着他们,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点头:“是我填写的,名字也是我本人签的。”
  “那么,当时是谁来送检的呢?”刘清再次摇了摇头:“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刘医生,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很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所以,你有义务也有责任向我们如实提供你所知道的情况。”
  刘清望了望外面,有点紧张:“我曾答应过她,不跟任何人说的。”“刘医生,我想当时她要你保密的目的,一个是为了你和她的人身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不把情况泄露出去,为了让我们破案人员可以掌握真实的情况。”刘清想了想:“这是护士长黎丽拿给我的。”
  “她说什么了没有?”“没有说,就是一再要我保密。化验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人胃里面有大量的安眠药成分。不过她拿到这个结果时,表情很复杂、很痛苦,脸色马上发生了变化。”
  和刘清告别后,伍建良说:“小刚,看来,我们必须再次接触黎丽。在黎丽那边,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或者说她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伍建良和孙小刚再次来到县人民医院找到黎丽的时候,黎丽正忙着。他们两人坐在走廊里等了约一个小时,看到她忙完了,才走过去。
  “黎护士长,你好!”“伍队长,你好!”
  “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想找你再作一些了解。”黎丽苦笑了一下:“现在,恐怕走不开,要不这样,今天我是白班。下班之后我们再谈,可以吗?”“可以,下班之后我们到你家去吧。”
  刘清早就把伍建良他们来了解化验单的事告诉了黎丽。黎丽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自己这边来的。但是她不知道伍建良是什么意思,一边在查她的生活作风问题,一边又在查化验单的事。黎丽想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与袁明海这些人是一伙的,那么,一旦把实情告诉他们,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查清真相了。
  这一段时间,她也在了解伍建良他们,知道他们查看了现场,还找了大量附近的群众了解当时的情况。感到与前几次市里来的调查组有点不一样,很是认真。
  “锦梁,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现在他们这样查,是不是想把矛头对准我?”
  “姐,不可能吧?难道他们想生出一个什么事情来?要不再等等吧。如果他们也是跟原来的调查人员一样,我们一旦据实相告,以后就无法为姐夫申冤了。”
  “好,那我们就再等等。”一直等到现在,黎丽既盼着他们找上门来,又有点害怕。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次专案组的人员到底应不应该信赖。晚上,伍建良他们如约而至。“伍队长,你好!”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黎丽的家里,当他们在黎丽的卧室看到傅小成那个蜡像时,不由得深深地为黎丽坚定不移的爱情所感动。
  “大姐,辛苦你了!”伍建良说。“没什么,两位警官辛苦了。”黎丽淡淡地说。“大姐,前不久,我们收到的举报信当中有一份化验单,是从你们医院出来的,而且据我们调查了解,化验单上的胃里的内溶物是你提供的。”黎丽说:“不错,是我提供的。”“那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当时,你丈夫的遗体不是火化了吗?”“这一点,我自有我的来源,而且,千真万确是我丈夫胃里的东西。”“问题是,现在你没法证明那是你丈夫胃里的东西。”“不,伍队长,问题不在这儿,而在于如果我能证明那是我丈夫胃里的东西,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姐,请你相信我们。如果有办法证明这一点,那么,你丈夫的死就不是车祸,不是普通的交通意外,而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是的,到现在我也相信,我丈夫死得很蹊跷。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可是,当时的疑点这么多,县交警大队不但不去查问,反而一再要求我们尽快将尸体火化,并反复提醒有关单位,尸体不火化是个隐患。后来,我丈夫的哥哥,也就是三中教师傅大成,多次找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市里前后调查了两次,结果都是跟以前一样。”
  “这一点,我深表歉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是我们一些同志的失职。不过,公安厅的领导看到你们这封信之后,没有把它当一个普通的****件转给基层处理,而是派了我们直接前来调查。可见,我们省厅的领导对此案是非常重视的。”
  黎丽点点头:“我从心里感谢你们!从时间上看,你们这一次调查时间是最长的。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错,这一段时间我们经过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发现最缺少的就是证据。
  现在,化验单就是一份有力的证据。然而,我们却无法确定这是你丈夫傅小成胃里的东西。如果有办法证明这一点。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杀害你丈夫的凶手也将很快被捉拿归案。”
  “这确实是我丈夫傅小成的胃内溶物,这一点请你们相信。”“大姐,就算我们愿意相信,可是,我们要有证据。在法律上,再真实的东西,也必须有相应的证据来证明。”“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办法证明这份东西的真实性,你们就毫无办法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调查这个案子的。如果没有这份化验单,我们将会走很多弯路,调查时间也将会拖得更长。不过,我们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
  “好,我等着。”回宾馆的路上,王勇对伍建良说:“伍队,我感觉这个女人还存在很深的顾虑,她怕我们会销毁证据。”“她有这种顾虑是正常的,你想想,一个案子,前后调查了三次,结果还是一样。她还能轻易相信别人吗?肯定不能。”“那怎么办?”
第30章
  袁明海很快知道了调查组在调查傅小成和黎丽生活作风上的情况,社会上的传言也纷纷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仲哥,伍建良他们现在开始调查傅小成和黎丽的生活问题了。好像他们现在想在情杀这一方面打开缺口。”“明海,着手调查是着手调查,并不表示就一定会在这方面查出什么来。因为纯属子虚乌有的事,他们不可能查得太久。”“仲哥,您的意思是说?”
  “他们始终还会查到这边来的。目前这种情况只是多给你们腾出一点时间来罢了。”
  “啊,我明白了。”李仲章感到心里很烦,打了个电话给杨玉娇:“玉娇,忙不忙?”杨玉娇笑道:“仲哥,你有吩咐,我再忙也得过来呀。”“玉娇,今天我觉得有点烦,你过来陪我出去转转吧,记得换上便装啊。”李仲章打完电话,就下了楼,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出去了。现在的杨玉娇不再是飞宇公司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而是一名警察了。李仲章十分喜欢杨玉娇,一直想着要给杨玉娇谋一个什么样的职业。“阿娇,你最喜欢的职业是什么?”第二次幽会时,李仲章问她。杨玉娇看着李仲章,撒娇道:“仲哥,我最喜欢的就是当警察。你可不可以让我去?”
  “阿娇,你想要的,不要说是这样一个要求。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一颗下来。”
  第二天,李仲章就专门到了一趟柳湖区,找到区委书记王剑要了一个由区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编制的指标,将杨玉娇安排到区公安分局。让她先在下面的一个派出所当了一名有事业编制的户籍警,干了半年之后,再让他回局里上班。为了提高她的从警业务能力和今后能够顺利授衔,李仲章还特意弄了一个培训指标给她,让她到山南公安专科学校参加了为期一年的业务培训和学习。
  杨玉娇没有想到,自从认识李仲章之后,命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过去,她只想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就可以了,对于到省城当警察的事,她想也不敢想。
  一会儿,李仲章就来到柳湖边上,杨玉娇早已站在树下等他了。李仲章按了按喇叭,杨玉娇走过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叫了句“仲哥”。“玉娇,这几天忙不忙?”“也没什么忙不忙的,现在不在窗口了,好一些,天天就是那些事情。仲哥,刚才你说好烦,是怎么了?”“唉,其实也没什么,大概是想你了吧。”李仲章一边慢慢地开车,一边回过头去对着杨玉娇笑了一下。“想我了还不简单,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我随时可以过来陪你,哪里用得着心烦呢?”“玉娇,广林那边现在还有联系吗?”
  “很少,有时他也会打电话过来,问一下这边的情况。仲哥,我常常听到一些议论,我觉得社会上的人对他的评价并不好啊。”
  “是对广林的议论吗?”“是啊。”“都说些什么呢?”
  “有人说他养了一大批打手,他办的那个武术学校,就是他培训打手的一个基地。还有啊,他的出租车公司收的钱特多,司机稍有不满,就派人去进行殴打。还有人说他在外面投资了好几个小煤窑,那些打手一毕业就往那些地方送,帮他管理小煤窑。”
  “你呀,别听他们瞎说,广林这人挺好的。为人大方,讲义气,够朋友。可能有时做事冲动了一点,但肯定没这么难听。”
  “仲哥,真不是瞎说,我们所今年都处理了两回这样的事了。”“玉娇,广林的公司是在你这个派出所的辖区。有什么事,你跟他多沟通,多联系,多提醒他一下。毕竟他曾经是你的老板。”“我会的,仲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今天上哪儿去?”
  “随便你吧,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要不干脆到我住的地方吧,跑远了,辛苦。”
  “什么随我,问你就是你做主。出去走走吧,总闷在屋子里不好。”“要不,我们到东方省的谷城,那里很不错,离平阳又不是很远,走高速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好,那我们就上谷城去。”
  听了刚才杨玉娇说的话,李仲章有点心神不定,于是减缓了车速,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吴广林的事。
  两年前,柳湖区法院在协助区物价局强制执行一个处罚决定时,吴广林聚集了一批打手,把法院执行局的几位干警打伤了。柳湖区公安分局接到报警后,抓捕了12名嫌疑人员,准备移送检察院提起公诉。吴广林找到李仲章。
  “仲哥,现在柳湖区检察院准备起诉我那几个弟兄,你知道,一旦起诉,他们可能连我也一起供出来。特别是到柳湖区法院,我们刚刚打了他们的人,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肯定判得重,万一摆不平关系,弟兄们可能会乱说,到时我可就完了。”
  “广林,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我说说。”吴广林的出租车公司,私自把收费标准提高了。按照物价部门核定,公司每月只能收取出租车司机每台车900元的管理费,其中主要有9项,分别是出租汽车计价器检定费、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费、公用人防工程维护费、个体工商户管理费、个体工商户注册登记收费、税务登记验证收费、税务发票工本费、公路养路费和防洪保安资金,其实际硬性支出的管理费用为每台每月858元,而吴广林的飞宇出租车公司向客运出租车辆收取的管理费平均为每台每月3800元,超出2900多元。司机们对此反应十分强烈,有一个叫姜正方的司机带着几个人向区物价局反映了此事。吴广林十分恼火,派戚浩带人将姜正方毒打了一顿,然后开除了他,聘请了一名刚刚刑满释放的名叫魏彪的人进来开车。魏彪名义上是开车,实际上是吴广林安放在司机中间的一个眼线,其他的司机稍有不满,魏彪就向吴广林报告,那个司机就可能挨打。时间一长,大家都明白了魏彪的身份,把气都憋在肚子里,对魏彪恨之入骨。终于有一天,几位司机合起伙来,在一个晚上,用麻袋往魏彪头上一罩,狠狠地把他痛打了一顿。
  魏彪后来干脆不开车了,到公司的头目戚浩手下当起了打手,对司机们更加狠毒了。忍无可忍之下,司机们再次一起走进了柳湖区物价局。
  区物价局迅速派人进行了调查,发现飞宇公司收费严重超过标准,按照相关法律规定,要进行处罚。物价局向飞宇公司下发了处罚决定书。“罚我?哼,区物价局算什么?竟敢罚到老子头上来了。”吴广林把处罚决定书当场撕得粉碎,往垃圾桶里一扔,然后扬长而去。
  处罚决定到期后,柳湖区物价局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那天上午,柳湖区法院执行局的六名干警和区物价局的两名工作人员来到飞宇公司。
  执行局局长谭坤立宣布了强制执行的决定。
  这时,戚浩带着十多个人冲了进来,一把抢过谭坤立手上的文书扔到地上踩踏了几下。蛮横地向门外一指:“你们都给我出去。”
  谭坤立警告戚浩:“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否则,就属于违法行为。”“什么执行公务,老子不吃这一套。”魏彪也在一旁大声叫喊。“滚出去,这是飞宇公司。”谭坤立面对这种情况,义正词严地再次警告:“我们在执行公务,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被戚浩打了一拳。“弟兄们,给我打。”一伙人一拥而上,把谭坤立他们围起来就打。
  旁边一位司机看他们被围在里面殴打,赶紧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报了警。谭坤立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构成轻伤。前往实施强制执行的8个人当中,还有2人被打成轻伤,5人被打成轻微伤。这是一起罕见的暴力抗法案。
  区公安局民警赶到后,当即抓获了戚浩、魏彪等12个人,准备移送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
  “现在有没有送?”李仲章问。“好像现在还没有,我听公安内部的几个朋友说,区委的主要领导对这件事非常恼火,指示公安机关严查此事。公安机关这几天正在抓紧准备材料,估计很快会移送过去。”
第31章
  “仲哥,您看看有什么法子没有?”“难啊!我敢保证,这件事最起码惊动了市法院。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省城,出了这种事,恐怕省里的领导也知道了。我一个小小的副厅长算得了什么?”“仲哥,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你知道,戚浩这个人如果再被公安干警补充侦查,他犯的事可多着呢,到时连我也得进去。”李仲章皱着眉头,半天没有吭声。“广林,公安局这边倒不要紧,不仅是自家人,而且副局长荀跃辉是我关系不错的朋友。区委的领导虽然不是特别要好,但是,去年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她女儿去年想到北京落户,是我找部里一位朋友帮忙落实的。我可以找他说说看,不过,也不一定管用。难就难在法院这边,把人家六个人全部打伤了,那法院还有什么面子?法律还有什么尊严?你让我怎么向人家开口?”
  吴广林说:“仲哥,要不这样,你联系一下看看,我出点钱行不行?”“出钱?问题是现在你出钱人家不一定要你的钱。你以为法院缺你这几个钱啊?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这样吧,我把荀局长叫过来,有什么话你当面跟他说清楚。”荀跃辉一会儿就过来了:“仲哥,有什么事?这么急。”“跃辉,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吴广林,就是你们那儿的飞宇出租车公司老总。”
  荀跃辉冷冷地说:“吴总,你好!”“跃辉,咱们兄弟,今天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广林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过去,可能你们接触不是很多,也不大熟悉。广林,这就是你的不对。怎么一直不跟荀局长熟悉一下呢?平时,也怪我,每次到你们公司都没有把荀局长叫过来。这次他们公司的几个浑账东西犯了事,你看能不能关照一下?”
  吴广林连忙点头:“是啊,仲哥说得是。平时,见过几次荀局长,但一直没有机会接触,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也怪我平时对手下管教不严,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荀局长,请您一定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仲哥,说实话,这事难办啊。影响这么大,市里的领导都知道了,区法院的人曾说不把吴广林送进牢里决不罢休,哪怕全体法院人员集体上访也要与吴广林干到底。你说这事怎么弄?”
  “广林,听到了吧?引起公愤了,真要是他们集体上访了,恐怕在全国都会有影响,到时不把你送进牢里去才是怪事。”
  吴广林这才知道自己真正闯了大祸。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看看李仲章,又看看荀跃辉,半天没有说话。
  “跃辉,你现在正负责这个案子的查办,你看能不能就事论事?”“仲哥,如果要做到就事论事,倒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我们区里或者外面的群众不能再向上反映,否则,就有些难办。”“区委这边你不用担心。至于外面的群众告不告状,那就看广林的运气了。”“可不可以取保候审?”“办是可以办。但是,法院这边怎么办?谁出面去做解释工作?”
  “这个只能试试了。广林,你准备点钱吧。第一,受伤人员的赔付一定要到位,医药费不用说,还有他们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包括他们家属的误工补助等等,全部要一次性到位。对你来说,这个钱也不是很多。第二,看看区法院有什么要办的,你花点钱疏通疏通,花钱才能消灾啊。第三,是他们取保候审的钱。”
  “谢谢仲哥!”李仲章摆摆手:“先不急着谢,事情还没说好呢,也不知能不能成。”“跃辉,这事你也帮着劳劳心吧。广林这人不错,讲义气,肯帮忙,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荀跃辉说:“仲哥,我尽力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广林,还不快点谢谢荀局长。”
  吴广林连忙说:“谢谢荀局长!谢谢!”荀跃辉说:“算了,广林,以后注意就是了,这次的事我会尽力帮你摆平。谢什么呢?以后就是兄弟了。”王剑碍于李仲章的面子,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来到区法院,找到院长杨毅,并最终达成了协议:第一,吴广林到区法院全体会议上作公开赔礼道歉;第二,由区法院强制执行区物价局处罚50万元人民币;第三,以支持人民法院建设的名义,吴广林主动赞助一台价值25万元左右的丰田小车给区法院执行。吴广林算算,这次打架事件,花了100多万元。但是,区物价局当时处罚决定上写的处罚款是280万。从经济效益上来说,他还是赚了160多万。而且,更大的利益是他的收费丝毫没有降低。在道上,吴广林的名头更大了,这也使得吴广林在出租车行业中很快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晚上,吴广林给李仲章送了50万元:“仲哥,谢谢你!这次真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我那些小兄弟可真的惨了。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搭进去。”
  李仲章也没说什么,收下了。
  吴广林又送了10万元给荀跃辉表示感谢“。荀局长,感谢您这次帮了大忙,一点儿小意思,请您收下。”
  荀跃辉装出一副不肯收的样子:“广林,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要这样,仲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拿回去,拿回去。”
  “荀局长,我只是想尽点心意罢了,再说以后也少不了有麻烦您的地方,还请您继续关照。”
  “这个嘛,好说。广林兄弟,有事打电话说一声就是,能办的我一定帮你办。”“谢谢荀局!”戚浩出来后,对手下说:“我们的吴哥,真是个厉害角色,处处玩得转,让弟兄们不得不佩服啊!”
  想起这件事,李仲章不由得说了句:“玉娇,这个广林也真是有点冲动啊。”“是啊,仲哥,怎么了?”李仲章忽然停下车来给吴广林打了个电话:“广林,你这个武术学校是不是考虑把他转让出去?”吴广林有些莫名其妙:“仲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有,广林,你这个学校又不怎么赚钱,要他有什么用呢?社会上对你这个学校的反映不好,所以我想,为长久之计,你干脆把它转让给别人算了。”“可是,仲哥,现在有谁会要一个这样的学校呢?”“广林,听我的没有错。万一没人要,你就改为其他行业也行,或者干脆停办。”
  “那好,仲哥,我听你的。只是我有点不舍得。”“广林,没有什么不舍得,与其让社会上的人把它看成一个培养打手的地方,还不如把它停掉。将来它给你带来的祸害会远远大于现在的这些好处。”“好,反正这个学期也差不多了,下学期我停止招生就是。”“广林,我有一个建议,你停办这个武术学校之后,办一所免费的幼儿园,让农民工子女中的小朋友们到这里学习。除了基本的生活费用外,其余一切费用全免。这样,你的社会声誉会很快得到提高。固定资产是你的,硬件设施有很多可以赶现,只要投资一个游乐园就行。加上老师工资,电费水费支出,一年的开支也不会很大。但是,却可以起到你花钱买不来的效应。”
  杨玉娇在旁边说:“仲哥,你这个主意可真好!”吴广林马上就说:“仲哥,你这个意见真好!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着搞点什么有影响的事情。我早就该这么做了,真的,早就该这么做了。我不仅要办,而且要办得有规模,起码办一个能容纳500个小朋友的幼儿园。”
  挂了电话,李仲章亲了杨玉娇一下,得意地对杨玉娇说:“玉娇,建桥修路,投资办学,这肯定是大好事,群众最能享受到的就是这些,所以投资人往往也最能从中得到实惠。你知道河阳那个袁明海为什么会成为人大代表吗?”
  杨玉娇摇了摇头:“我只见过他几次,对于他为什么会成为人大代表,我不清楚。”
  “这也是我的主意,袁明海在地方上也有不少负面传闻。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我告诉袁明海,先到自己的老家去投资100万捐建一个希望小学。结果,他家乡所在的乡镇马上就请了《河阳日报》的记者写了一篇长篇通讯《致富不忘本,返乡献爱心》,报道了袁明海给家乡捐建希望小学的事迹。第二年,袁明海又在一个落后山区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河阳日报》再次报道了他的事迹。第三年,袁明海再次投资100万捐建了第三所希望小学。连续三年,袁明海捐建了三所希望小学,省教育厅了解知道这个情况后,专门派人到河阳了解袁明海捐建的事情报道,并在《山南教育》杂志的头版刊登了袁明海关心教育捐建学校的事迹。很快,河阳区将他作为区人大代表的候选人之一参加选举,袁明海便顺利当选为区人大代表,在选举市人大代表时,同样是高票当选。
  “明海这人呢,在协调关系上很有一套,跟河阳各个部门和单位的关系很不错,所以,选人大代表的时候,非常顺利。”
  “呵呵,仲哥,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啊!”“玉娇,这不是什么招,这是政治手腕,或者说,这就叫做权谋吧。曾经有人总结过一个经验,说人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要钱不要脸,要脸不要钱,要钱又要脸’。第一个阶段处于原始积累阶段,为了钱,不顾脸面,可以做一切事情;第二个阶段,当金钱已经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可以不惜一切经济代价;第三个阶段,当有了金钱,政治资本也有了的时候,就可以名利双收了。袁明海他们现在就处于第二阶段,有了钱,却还没有政治资本的时候。”
第32章
  这个学校其实就是吴广林培养打手的一个基地。学校每年招收的人员不多,一般在200人左右,招收的全都是初中毕业生。因为初中毕业接受能力强,学习三年后,出来正当年轻,易冲动,不怕事,有干劲。吴广林手下的那些弟兄,全部是这里培养出来的。他每年都要挑选一批人留下来,一部分到建阳煤矿,一部分留在平阳。还有一些人,吴广林会介绍给他的江湖朋友。
  有一次,李仲章问他:“你们这里的学生,素质过不过得硬?我们在警校的时候,那个训练才叫苦啊!”
  “仲哥,我这里的训练并不比你们在警校时差多少。我们一样实行仿军事化管理,每天的训练必须到位,每个季度进行一次小比武,每年年底还要进行大比武活动。你看,我们的学员一样可以正步齐步走。”
  吴广林当时就向一名正在指导训练的教练喊了一声:“熊彪,叫学员们列队走走。”
  熊彪马上喊了一声:“立正。”场地上的学员立即分成三列整齐的队伍,然后开始齐步走,正步走。李仲章看了,觉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虽然做不到那么规范,但已经很不错了。
  “广林,怎么会想到搞这个呢,我估计你这个学校赚不了多少钱,学员这么少。”
  “说实话,基本上不赚钱。我对外说能赚个两三百万,实际上哪有,学员才200多人,每人每年才几千元学费。他们交的费用全部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不亏就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办这个学校?”
  “仲哥,在你面前我就不说假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做到今天这个样子吗?就是因为这个学校。我的人员拉出去,可以说,山南所有的帮派,没有一个不怕的。有一个成语叫什么?看见我们的人,对方基本上都跑。”
  杨玉娇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望风而逃。”吴广林说:“对,对,望风而逃。我们一个个训练有素,他们全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那要是碰上拿枪的,你们怎么办?”
  吴广林诡秘地一笑:“仲哥,他们有枪,我们也有!”这一下,轮到李仲章大吃一惊了:“你们怎么会有枪?”“我们有意招了几个山区的学生,让他们回去以猎户保护庄稼的名义申报持枪证。现在,也就是3支双管猎枪吧,其余的都是非法的。不过我们从来没有用过,根本用不着枪。”
  不久,吴广林的飞宇公司用武校的这批人兼并了第二个出租车公司。“仲哥,我想把华信出租车公司兼并掉。”“那你们去谈嘛,只要他同意,就兼并好了。”“问题是现在谈不拢,那个程华仗着曾经坐过牢,在社会上也认识几个人,死活不答应,要么就是价格太高。不划算。”“这个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以公安厅副厅长的身份命令程华必须把华信公司给你吴广林吧?”“有没有办法把他抓起来,让他做不成。如果能够这样就好办了。”“无缘无故地抓人家,那怎么行?到时反而会把事情搞砸。实在不行就算了。”
  “仲哥,华信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有300多辆出租车。如果兼并下来,那一部分利润可以归你,你算一下,按目前的收费标准。一辆车每个月最少有1000多元,一年下来,那可是300多万啊。”“可是怎么抓?********嫖娼的事判不了,赌博的事判不了,程华又不杀人不放火,怎么抓他?”“仲哥,只要你愿意,我就有办法。”
  吴广林再次来到华信公司找程华,两人谈着谈着就发火了。吴广林凑近程华的耳边说了一句:“你再不答应,相不相信我把这个地方踏平,到时候让你老婆跟别的男人睡。”
  程华气得火冒三丈:“吴广林,别人怕你,我不一定怕你。老子在号子里当年也曾待过来着,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把你的飞宇公司掀了?”“程华,我吴广林虽然没有坐过牢,我的老婆也没有被别人搞过。但是,只要你有种,我决不怕你。”程华最听不得的就是老婆跟人家睡过觉,因为他坐牢的那几年,颇有姿色的老婆为了他,也确实曾经跟好几个人睡过觉。出来后,程华本来想离开她,但是,想到老婆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就没有下决心。
  “吴广林,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杀了你?”“好,我等着,你这个缩头乌龟,敢来杀我,我看你还是回家看着老婆吧。”气愤到了极点的程华马上到社会上请了50多个小青年,带着砍刀,自来水管,来到飞宇公司门外,准备与吴广林决一死战。
  吴广林让熊彪带了30个人过去,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学校里扫地用的扫帚,身上暗中藏了一把水果刀。
  10分钟不到,那50多个人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其中两人被自来水管打成重伤。吴广林手下的30个人,却只有五个人受到轻伤,其中一人腕骨骨折。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要不是装着点,根本不会有人受伤。第二天,吴广林向公安机关投诉,状告华信公司纠集黑社会带刀寻衅滋事。
  还把在一旁拍下的手机录像送了过去,声称当时要不是有学生在,公司的工作人员可能会被他们杀死。
  “仲哥,昨天华信出租车公司老总程华带着50多个人,拿着砍刀到我们这边来杀人。”
  “广林,那你这边的人呢?”“仲哥,我这边的人都是慌忙之中拿着扫帚出门的,没有武器。仲哥,这件事,你得为我们做主。”李仲章马上明白了吴广林的意思,他拿起电话就打通了柳湖区公安分局荀跃辉的电话:“跃辉,你好!我,省厅李仲章。上午,我听到下面的群众在向我们省厅办公室反映这样一件事情。说昨天晚上,你们区发生了一起集体械斗事件。据说华信公司的老总程华带着50多个人手拿砍刀去打架杀人。你去过问一下,这种事在我们平阳过去虽然也有,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他们气焰如此嚣张,简直不把我们公安部门放在眼里,这样下去,人民群众还有什么安全感?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一定要狠刹这种风气,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如果事实确凿的话,你们一定要依法从严从重处理,到时报一份材料到省厅。”
  荀跃辉马上明白了李仲章的意思:“仲哥,我们也刚刚接到报案。现在正在调查当中,目前,程华已被刑事拘留。”
  程华称自己公司那两个被打成重伤的人,是被飞宇公司的人打的。而飞宇公司却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自来水管,是混乱中华信自己人打伤了自己人。
  干警们打开录像看,却没有看到那两人挨打的场面。录像中根本没有录到那一边。
第33章
  袁明海每天还是打打电话,喝喝茶,到处走走聊聊天。茶楼的生意也特别好,女孩子们也经常被人带出去。
  不过,袁明海觉得茶楼的小姐跟会所里面的小姐是截然不同的,对于茶楼里面的小姐,他着重于让人家看中之后,作为情人交往。而会所里面的小姐则完全是一种泄欲的工具。当然,两者的目的也不一样,茶楼里的小姐,袁明海完全是用来沟通关系,达到商业目的。而会所里面的小姐则主要是为了从她们身上赚钱。有时,袁明海也会利用她们针对一些人士进行特殊的沟通。
  “仲哥,我这里最近来了三个大学生,挺好的,你有时间过来放松放松吗?”“行,我安排一下,要不你让她们休息几天,我到时过来一趟吧。明海,最近会所的生意如何?”袁明海知道,李仲章说的生意是指新生活会所娱乐城的生意。每忙过一阵子,李仲章就会到新生活会所来找个合适的小姐放松一下自己。而袁明海也知道他有这个喜好,因此,凡是有“新人”来了,通常也会给李仲章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第一次来会所的娱乐城玩的时候,李仲章对袁明海说:“明海,想不到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这里的小姐个个都很漂亮,而且素质都很高,刚才我看了一下。她们跳舞的动作,决不像是临时凑合的几下子,很有点专业水平。”
  “仲哥,你的眼光也不错,很专业。”“说实话,我们这里有五种老师,第一种是舞蹈老师,这一类老师是从舞蹈学院毕业后,我们高薪聘请来的。每一个小姐进来之后,必须一边工作,一边接受三个月的舞蹈培训。”
  “明海,你就别吹牛了,小姐哪有时间练这个?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你再让她们学跳舞,你以为她们是铁人啊?”
  “仲哥,真的不骗你。现在素质最重要,光有长相没有素质怎么行?人家来一次就不来第二次了。要留住客人,就必须有修养,这样才能让人流连忘返。你看,这个t型舞台,刚来的小姐,我情愿让她们少接客,也一定要到这里接受训练的。不是有句俗话吗?磨刀不误砍柴工。”
  李仲章点点头:“这倒是实话,那么第二种老师呢?”“第二种就是教唱歌的老师,也是学声乐的。小姐不出钟的时候,她们就跟着去唱歌。每人最少要学好十首以上的流行歌曲。碰上新歌,要求三天之内学会;第三种是礼仪老师,这个比较简单,往往由舞蹈老师兼任,训练个两三天,平时多加强教育就行了。第四种负责做那个事的技能训练,包括很多动作的手法指导等等。这个我不好详细说,你体会一下就知道了,绝对是一流。第五种嘛,就是应急训练,我们要求遇到突发事情时,她们能在50秒内到达指定地点。这种训练是我们做得最好的,每天坚持一次。”
  “呵呵,你这管理也很规范啊。要是做不到怎么办?”“做不到的话,一是罚款,二是体罚。我们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而且处罚措施也非常严厉。第一是……”
  袁明海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仲章就打断了他的话:“算了,明海,这些你就不用对我说了。”李仲章知道,这些东西自己没有必要知道。
  李仲章成了会所的常客,常常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一般在这种时候,他只跟袁明海见个面:“明海,上次那个腿骨被打断了的姑娘,现在还在这里吗?”“在呀,治好了之后,又回来上班了。在医院花了我们好多钱,现在还在还账呢。”
  “明海,你的手下下手也太重了。不要说一个姑娘,就是一个壮实的汉子,你们这样打,骨头都会被打断,人家家属能答应吗?做父母的看着女儿受这么重的伤,肯定不答应。那次,要不是高倍局长帮你们出面,我看你们就麻烦了。几十个人围在会所前面不走,你能怎么办?”
  “仲哥,确实是这样,幸亏你介绍我认识了高局长,否则,还真挺麻烦。”李仲章忽然问道:“明海,你这里有没有想逃跑的?”“有,当然有。”袁明海压低了声音说。
  “那碰上这种人怎么办?”袁明海正要说的时候,李仲章又制止了,示意他不要说。新生活会所对逃跑的姑娘非常严厉,第一次逃跑的,吊一整天,不准吃饭,脚尖着地。第二次逃跑的,除了吊一天之外,放下来之后,还得挨打,用台球杆套上橡胶套子往身上抽。打了之后,住院的开支还得由她们自己支付。回来之后,还得补上因为住院耽误的钟。
  “明海,说实话,我就怕你这里出事。”“仲哥,能出什么事呢?不会的。姑娘们在这里都能赚到钱,只是小部分想不开的人才会逃跑和不按要求做。”“我看,那种十分残酷的处罚还是免了,让她们心情好一点,做得快乐一点,会有好处的,否则,姑娘们不服,始终要出事的。”“仲哥,听你的,这是你这个月的50万,一会儿我放到你车上去。”李仲章看了一眼那个箱子,没有表示要还是不要,而是继续说道:“明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既要赚钱,也要保证不出事。否则,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处的。”
  “嗯,放心吧,仲哥。”李仲章到歌厅唱了一会儿歌,姑娘们的歌喉果然非同一般,带有点职业水平。
  “不错,真的不错。”李仲章赞赏地看着袁明海。李仲章凡是准备到袁明海的新生活会所去的时候,一般都会提前三天给袁明海打电话。“明海,过两天我到你那里去放松一下。”
  听到李仲章说要放松一下,袁明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马上就会叮嘱马新斌:安排两到三名小姐这几个晚上不要接客,小姐这两天的工资费用由会所补贴。
第34章
  卢志雄忽然接到省委书记潘智伟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卢常委,潘书记请您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卢志雄来到潘智伟的办公室。“潘书记。”“志雄,来,坐吧。”
  “这是前段时间到江西庐山开会时,一位朋友送的云雾茶,你看看味道如何?”潘智伟亲自给卢志雄泡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
  “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两个****件要跟你商量一下。你先看看这个吧。”潘智伟将两封举报信递给卢志雄。
  卢志雄一看,一封是反映李仲章与袁明海、吴广林等人过从甚密,背地里称兄道弟,涉嫌多次包庇他们违法犯罪行为和给他们通风报信充当保护伞的举报信。另一封和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样,是反映傅小成那个案子的。
  “志雄,对李仲章这个同志你怎么看?”
  “潘书记,李仲章同志在工作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刑侦工作上,他有一套独特的方法和经验。不仅在我们山南,就是在全国也是非常有名的专家能手,这些年来,为我们山南的刑侦事业做了大量的工作。这个同志的不足之处就是重江湖哥们义气,很容易为人所利用,如果真的像来信中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我们公安战线上的一大损失。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黑社会保护伞,我们一定会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清除这颗毒瘤,决不姑息迁就。”
  “好,志雄,我很赞同你这种壮士断腕的勇气。李仲章同志的问题,我们先不公开。我想先让省纪委和你们厅里的同志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秘密地进行调查,先摸摸情况再说,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再作决定也不迟。”潘智伟叹了口气,“对李仲章这个同志,过去,我是比较欣赏的。有能力,也能吃苦,特别是在刑侦工作上,办过不少大案要案。立过功,受过奖。我没想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我们公安部门的职责是什么?首先就是预防、制止和侦查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制止危害社会治安秩序行为的发生。而人民群众最基本的需求是什么?最基本的就是渴望安全感。因此,我们不能放任这种行为的发生,如果我们对群众的反映置之不理,把群众的安危置于不顾,那我们就是失职,就是犯罪,我们就有愧于共产党员这个光荣而神圣的称号。所以,我的意见是:一查到底,对这种犯罪组织一定要坚决打击,彻底铲除!”
  “潘书记,傅小成那个案子,我们正在复查。在一些谈话中曾涉及李仲章同志,有些情况,我们已经在暗中展开调查了。只是这件事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还不十分清楚,我们没有公开而已,我准备在调查有些眉目的时候再向您作汇报。”
  “好啊!”潘智伟高兴地说,“想不到你已经暗中展开调查了。好,一会儿省纪委的吕东昌同志也要来。”
  正说着,吕东昌就到了。吕东昌坐下后,潘智伟把情况说了一遍:“东昌,叫你和志雄两人一起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毕竟,仲章同志还是一位在刑侦事业上有影响的人物,对这样一位同志的调查我们要慎重。刚才,我有一个提议,就是由你们两家组成联合调查组先秘密进行调查,把有关情况摸上来再说。但是,志雄刚才汇报说,他已经有人在暗中进行调查了,并且发现了一些情况。东昌,你看怎么样?”
  吕东昌说:“李仲章同志是个有着丰富刑侦工作经验的同志,曾与我们省纪委多次一起合作办案,每一次都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我们省纪委在这些年侦办的一些大案要案中,仲章同志也是功不可没的。如果他真的存在这些问题,我真的为他感到惋惜。依我看,既然卢厅长那边发现了问题,不如先由他们把这个问题查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如果现在我们介入的话,弄不好,就会惊动他。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个刑侦专家,一个破案高手!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情况暴露了。我的意思是,等卢厅长那边发现问题后,我们再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
  潘智伟说:“好,就这样。志雄,你那边先以查案为由暗中进行调查摸底,有情况马上报上来,到时再由纪委和公安机关联合进行调查。有问题我们一查到底,没有问题,我们也决不冤枉好人。”
  卢志雄的心里隐隐作痛,在工作上,李仲章是他的一位好帮手。这些年来,省内发生的一些大案要案,基本上不用他过多地操心,凡是李仲章出马的,都会迎刃而解,案犯在不久之后都能归案。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李仲章是卢志雄在海阳公安局物色过来,到刑警总队工作,然后担任副总队长、总队长,再提拔到副厅长这个岗位上的。可以说,李仲章是卢志雄的一员爱将。
  回到办公室,卢志雄给伍建良打了一个电话:“建良,现在开始,我正式增派给你一项任务。希望你利用在河阳调查傅小成这个案子的机会,把李仲章副厅长与袁明海的关系了解清楚,回到厅里单独向我汇报。”
  “厅长,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卢志雄在潘智伟办公室的时候,李仲章正和杨玉娇在她的新住处私会。房子坐落在平阳西区的一个住宅小区内,两室一厅,是李仲章送给杨玉娇的一套住房。“阿娇,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爱巢了。”
  “仲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爱!”看着这个新家,看着李仲章,杨玉娇心里感到无比的温馨。
  “阿娇,你会一直这么爱我吗?”杨玉娇点点头:“仲哥,我会永远爱你的。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李仲章从包里把有关房屋登记手续拿出来:“阿娇,所有的手续都是以你的名字登记的,房子就是你的了,这就是我今天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仲哥,这房子更是你的。我都属于你,我名下的房子不更属于你了吗?”“阿娇,你真美!我真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你啊!”“仲哥,你担心什么呢?放心吧,我会好好爱你的,真的,会一直爱你,哪怕你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我也照样爱你。”李仲章非常感动:“阿娇,要是真的这样,那我们就再买两套房子,一套在海南,另一套在哈尔滨。等我成为一个老人时,夏天,我们在辽远的北国尽情享受凉爽的和风。冬天,我们在海南尽情地沐浴和煦的阳光。”
  正说着话,包里的手机响了,李仲章站起身从包里拿过手机。“仲哥,是谁的电话呀?”杨玉娇问。“嘘。”李仲章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竖起,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姿势。电话是他的妻子温霞晖打来的:“仲章,你在哪呢,办公室的电话总也没人接。”
  “啊,我们在开会。”“仲章,你那边怎么那么静啊?”
  “现在我从会议室出来了,对,在会议室外面的卫生间里。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家里的那个空调不是坏了吗?都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弄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干脆去找一下那个修空调的师傅。本来,我想去的,可是,今天单位的事情特别多,走不开。只好打电话给你了。”
  “哎呀,空调坏了,你叫保姆到街上去找一个修空调的过来弄弄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我们自己去呢?”
  “保姆已经去过几次了,每次都不见来。”“好吧,一会儿我开完会,看看有没有时间,万一没时间的话,就明天吧。”“仲章,儿子这几天说话总是怪怪的,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时间的话,你打电话问问。”“昨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时,好好的啊。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对的,是不是你搞错了?不可能,儿子在学校一直好好的,不会有什么事,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他老师看看。”
  “还有,仲章,今天回家吃晚饭吗?”“应该会吧。我尽量赶回来。”“蛋糕就不用买了,刚才我弟弟说,他们订了一个,会带过来。”李仲章挂了电话回到杨玉娇身边,带着歉意说:“阿娇,不好意思。”杨玉娇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幽幽地说:“是她的电话吧?”
  “嗯。”
  “没什么,仲哥,你放心好了。”李仲章抱着她,两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杨玉娇抬起头看着李仲章:
  “仲哥,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在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地打你的电话。特别是晚上想你的时候,真的,很想很想拨通你的手机,跟你说上几句话。”
  说着说着,杨玉娇的眼里有了泪水。李仲章用手拍了拍杨玉娇的背:“不哭了,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杨玉娇哽咽着说:“真的,有时候白天工作,晚上还有应酬,回到房间里就觉得特别累,真希望你能在身边陪陪我,跟我说说话。”“阿娇,对不起!”
  “仲哥,不要说对不起。真的,我不怪你,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多待上一阵子,哪怕多一分钟也好。很多时候,我睡着了,醒来时才发现你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每当那时,我就会想起,你是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了。这时,我就会觉得分外的孤独、无助。”
  “阿娇,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仲哥,我不要你怎么办,只要你心里有我,爱我就行了。为了你,我不怕孤独,不怕寂寞。”“谢谢你!阿娇。”
  “仲哥,今天晚上你可以不回去吗?”“怎么了?阿娇。”
  阿娇笑了笑:“傻瓜,还怎么了,进门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要你每年的今天都在我身边陪伴我。”
  “宝贝,要不我晚一点回去,行了吧?”杨玉娇撅起嘴巴:“不行,仲哥,我就要你今天晚上陪我,整整一个晚上,一刻也不能离开。”“要不,我回去吃晚饭,吃过晚饭后再赶回来陪你?”“也不行,我要你今天晚上给我过生日,就我们两个人。”
  “那怎么行?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我小舅子他们会过来,我肯定要回去的。”杨玉娇再也控制不住醋意,大声叫了起来:“她的生日重要,我的生日就不重要。那你走算了,以后干脆再也不要理我了。”“阿娇,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生日不重要了?今天不是给你送生日礼物来了吗?”
  杨玉娇哭着说:“我不管,我情愿不要你的礼物,我只要你陪我。”“好了,阿娇,别使小性子了,啊。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知道的。”“仲哥,每年的生日,你都回去陪她。我只要你今天晚上陪我,以后,每年的今天你都去陪她,我保证不怪你。”“阿娇,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不,我就要你今晚留下来陪我。”“阿娇,你怎么能这么任性?”李仲章有些生气。
  杨玉娇一跺脚:“我任性就任性,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李仲章看着杨玉娇,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阿娇,这可是你说的。”杨玉娇干脆上前推了李仲章一把,“你不是要走吗?走呀,快走呀。”李仲章生气地拿起包就走:“好,我走。”杨玉娇伏在沙发上“呜呜”哭了起来。李仲章重重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到一楼,伸手去开电子门的时候,李仲章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身,重新走上楼去,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杨玉娇还在哭,李仲章放下包,轻轻抱起她,“阿娇,别哭了,是我不好,不哭了。”
  杨玉娇没有理她,仍旧伤心地哭着。“好了,好了,阿娇,我的宝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杨玉娇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李仲章说:“仲哥,我以为你真的要离开我,不回来了。”“怎么会呢?不会的。”李仲章笑了起来,“傻瓜,我怎么会舍得你呢?”杨玉娇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李仲章,破涕为笑,“你真坏,看把我都弄哭了。”
  李仲章给温霞晖打了个电话:“霞晖,今天晚上我有个急事要处理,可能回不去了。本来要回家给你过生日的,现在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明天再补上了。祝你生日快乐!”
  “仲章,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还在乎这种形式?你在外面,要早点休息,可千万记得要少喝酒。”
  放下电话,李仲章的内心深处充满了对温霞晖的歉意。第二天早上,李仲章早早就醒了,他没有吭声,靠在床上想着心事。享受了一夜温情的杨玉娇看着心事重重地李仲章,柔声问道:“仲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第35章
  袁明海这几天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派出去寻找朱文标的几个人回来报告说,朱文标失踪了,他的女朋友珍珍也不知去向。
  马新斌派了好几批弟兄们到海南、广东、广西等地都没有找到朱文标,连他的信息也没有得到一点点,再到他老家那里去问,人们说,有很久一段时间没看到朱文标了。
  “仲哥,朱文标不见了。”“怎么可能?明海,你不是说你的人随时都可以找到他吗?”“本来是的,他们随时都可以联系上他,前不久还一起在海南玩过几天。后来的几天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他们基本上每天都最少通了两次以上的电话。就在几天前,他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再打,还是不通。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现在我担心,朱文标被你们的人抓起来了。”
  李仲章说:“那不可能。我的人抓了人我还能不知道。依我看,肯定是这小子躲起来了。”
  “仲哥,我心里感到很不踏实。你帮我查查,是不是抓人了。如果真的没有抓,是这小子躲起来了,那就好办,反正你们的人也找不到他。”
  李仲章嘴里虽然说不可能,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所以挂了电话后,马上着手了解这件事情。结果,所有的公安局看守所都没有朱文标这个人,这几天也没有省厅移过去关押的新犯人。
  “明海,真的没有,我全面了解过了。这几天省厅和河阳公安局根本没有抓过人。”
  “那我就放心了,这样也好。大家都找不到,反倒省心了。”“明海,也不要大意。除了朱文标,还有车辆和尸体呢。这两样,你也要查一查。”
  马新斌于是派了几个人到那几个废品收购站去了解那些三菱车配件。收购站的人问道:“那是一个什么车啊?怎么那么多人来问?前几天几个公安局的人来查过,今天你们又来查。烦不烦啊,不就是几个配件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了。”
  “海哥,公安局的人查到三菱车的零件了。”“什么?被他们查到了?”“是啊,所有的零件都被他们全部拿走了。”“嘿,瞧你们办的是什么事啊!”
  袁明海着实吃惊不小,他实在想不透伍建良他们是怎么查到车辆下落的。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伍建良他们怀疑了。
  “仲哥,不好了,车辆的零配件让他们找到一部分了。”李仲章听了,也有些吃惊:“明海,你看看,你的那些手下,都办的什么事,连个车也弄不好。他们去找了车,说明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朱文标现在也危险了。一旦落到他们手里,你的情况就可想而知。”
  “那怎么办?”“没有朱文标,他们即使找到了车辆也没有办法的。何况车辆已经拆了,部分零部件已经不知所终,如果再拼装起来的话,必须有新的配件添加进去,你们大可以不认账。明海,现在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份化验单。”“仲哥,这个倒不必担心,我的人亲眼看着傅小成的尸体被推进去火化了,而且后来我又派人到黎丽家里仔细查找过,根本没有。所以,傅小成的尸体肯定火化了。”
  “明海,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就不是很大。当时,跟朱文标接头的人是谁?”
  “具体执行的人是马新斌。”“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你让马新斌外出躲一阵子。他反正要躲的,你帮他办个假身份证,给他一些钱,让他到外面隐姓埋名,做点小生意,就没有问题了。到时即使朱文标供出来,因为找不到证人,也只能到马新斌这里止住。总之,两个人中间必须缺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个人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仲哥,谢谢你!”“明海,我们之间就不要讲客气话了。都是兄弟嘛,你有事,我能不帮你吗?
  近来,让你手下的兄弟们都收收手,会所的赌场更要注意,万万不可大意。”“好的,我们会注意的。”
  “如果实在不行,就先关一段时间。”“好。”
  李仲章暗中安排人员去查了一下朱文标的通话记录,发现他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广西北海打出去的。接电话的是那个珍珍,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朱文标的任何消息。
  再往前看,李仲章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号码。很熟悉,但一下子又好像想不起来。半天后,李仲章想起来了,是伍建良的手机号码。这么说,朱文标在失踪之前与伍建良通过电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伍建良肯定知道朱文标的下落。伍建良曾告诉李仲章,他与朱文标在海南曾经见过一次面,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没有对其实施抓捕。
  北海之后,朱文标再往哪里走?李仲章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明海,你问问手下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车辆配件的?”一会儿,袁明海就回了电话:“仲哥,大概是8号吧,也就是你来河阳的前三四天。”李仲章把伍建良与朱文标的最后一次通话时间对照了一下。正好是他们发现了三菱越野车配件的第二天左右。李仲章判定,这个电话肯定与三菱越野车有关。“明海,朱文标目前可能已经被捕。我估计伍建良他们发现了三菱越野车踪迹之后,会对他采取措施。朱文标在失踪前与伍建良通对电话。”“仲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朱文标关在什么地方。我派兄弟们混进去,想办法把这条线索掐断了。”“明海,我估计这事很难。目前我还没有查到他们到底把朱文标关在什么地方。即使查到了,要想在里面把朱文标做掉也很难,一不小心,可能又会出现新的问题。”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他们来抓我?”“明海,其实朱文标也不一定被他们抓了。那仅仅是我的一个推测,也许朱文标真的是躲起来了。现在我真正担心的,还是那张化验单的问题。如果真的暴露出来,到时通缉令在全国发下去,朱文标躲也躲不了多久。最后,问题还得出来。”
  “仲哥,我估计是没有问题了,这几天我也派人暗中观察黎丽,她没有什么反常行为。伍建良他们几个,去了黎丽家好几次了,好像每次都没有什么收获。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现在有人24小时盯着,只要发现问题,可以马上想办法解决。”
  “明海,我就是担心你的那些手下,素质太差了。做事不动脑筋,也不彻底。千万不要‘牛事未了又添马事’,到时想收场都难啊!”
  “我知道,仲哥。”李仲章真的开始担心伍建良了,这时,他知道上次到河阳时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当时就感到伍建良似乎把什么内容漏了没有汇报一样。现在看来,伍建良有意把发现三菱越野车等这些主要的东西隐瞒了下来。这就意味着伍建良在河阳的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现了自己与袁明海之间的某些问题。
  李仲章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李仲章不断地问自己。
  “明海,你多派些人,到各地去找朱文标,凡是朱文标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要找。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他,要干净、迅速、果断地处理。”
  “好,我这就去安排。仲哥,这边怎么办?”“其余的我来想想办法。”李仲章琢磨着要把伍建良从案子中撤出来,削弱河阳的办案力量。
  正在这时候,绿源县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一天早上,群众报案称绿源菜市场旁边的住宅楼发生了凶杀案。110干警接到报案后迅速来到出事地点,发现从门里渗出很多血水。无论怎么叫喊,都听不到回应,也没有人开门。最后,公安干警强行打开大门,进入屋里。屋子里的情况惨不忍睹,两个50多岁的老人死在客厅里,身上全是刀伤,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邻居说男的姓毛,叫毛成寿,女的姓王,是夫妻俩。他们的两个女儿死在房间里,一个人身上最多的被捅了26刀。还有两个小孩,一个10岁,是他们的外孙女,一个才6岁,是孙子,都被杀死在另一个房间里,看样子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
  案子迅速报到省厅。卢志雄马上找来李仲章进行商议:“仲章,绿源这个案子是一起典型的恶性案件,这种灭门惨案,是近十多年来我省第一次发生啊!太惨了。绿源要求厅里派人支援,你看派谁去比较合适?”
  “卢厅长,这个案子影响挺大。刚才我查了一下,网上已经有这个案子的报道了,如果我们不迅速破案,社会和网民们会给我们施加压力的。”
  “不错,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引起全国网民的关注。我们必须迅速破案。”“我看,是不是把伍建良暂时从河阳调回来,让他先对这个案件进行调查,限期破案?”
  卢志雄沉思了一会儿:“把伍建良调回来,河阳那个案子现在还没有眉目啊。到时那边怎么办?”
  “那边不是有孙小刚和王勇两个人在吗?他们继续留在河阳调查取证,我觉得这样没有问题。我们先集中精力把绿源这个案子破了,回头再让建良回河阳。”
  “好,我同意你这个建议,让伍建良到绿源参加‘7·6灭门案’的侦破工作。”当伍建良接到办公室通知,让他回厅里报到参加绿源“7·6灭门案”的侦破工作时,百思不得其解。马上给卢志雄打了电话:“卢厅长,我是建良,刚才办公室通知我回去,准备参加绿源那个案子的侦破工作。是这样吗?”
  “没错,是我作的决定。”“厅长,我建议另外派人!像这种案子看起来比较大,但实际上往往相对简单,比较容易破获。河阳这边的案子现在进入了关键时期,这样中途把我调走,对案子可能会有影响。”
  “建良,仲章厅长向我建议你到绿源参加这个案子的侦破,他的提议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能有什么影响呢,你把事情安排好,到时两头兼顾嘛。只要你及时调度情况,掌握动向,案子不照样还在你心里吗?”
  “是,厅长,谢谢您的提醒,我马上赶回厅里。”李仲章实际的想法是把伍建良从河阳调走,让他陷进另一个案子当中去。
  他给袁明海打了个电话:“明海,我把伍建良调回来了。现在只剩下孙小刚和王勇两个人在河阳这边。不过,你们还是不能大意。那个孙小刚也不是一般人物,你们要特别小心。”
  “好的,谢谢仲哥!”“你也不要谢我,伍建良到绿源的时间不会很长,我估计那个案子肯定会很快破获。案子破获后,他很快又会回去的。”伍建良接完电话,找到孙小刚和王勇:“小刚、王勇,我要回省厅参加绿源‘7·6灭门案’的侦破工作,这一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两位了。对这个案子,我们还是按原来的方向查下去。这一段时间,他们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动作,你们要特别小心。还有一点就是,对黎丽你们要特别注意。马新斌是袁明海手下一员得力的干将,这是一个关键人物,要注意他。既要防止他出来伤害别人,又要防止他开溜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好的,伍队,你就放心吧。”伍建良回到省厅,首先来到李仲章办公室,“啪”地来了个立正姿势:“报告。”
  李仲章哈哈一笑:“建良,别贫了。你眼里呀,怕是早没我这个师傅了。”说着,伸手在伍建良肩膀上拍了拍。
  “哪里,师傅永远是师傅。无论世事如何变化,这个总是变不了的。”伍建良不知李仲章的话里面是不是另有所指,因此,也说了一句。
  “师傅,什么时候动身去绿源?”“差不多就动身吧,建良,这次主要是你负责,我只是到那里看看,然后就回来。你可就得在那里住下来了。”“行,没问题,我们做刑警的,不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吗。我先回家里,准备一下。”
  经过大量的调查和走访,疑点集中在毛成寿小女儿的男友霍洪身上。毛成寿的小女儿毛妮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打工。几年前,认识了一位叫霍洪的小伙子并与之相爱了。一年之后,毛妮发现霍洪脾气暴躁,时常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于是决定与他分手。但是,霍洪不同意,两人就这么闹一阵子,好一阵子,又过了一年多。
  邻居们反映,毛妮的母亲曾说,毛妮这次下了决心,一定要跟霍洪分手。但是,霍洪认为毛妮曾经花了他3万多块钱,如果要分手毛妮就一定要赔偿他这个损失。毛妮不同意,说这3万多元钱主要是两人在一起生活时的开支,并不全是她一个人花的。为这个事,霍洪曾多次到他们家里闹。
  一位邻居比划着说:“有一天傍晚,我们正准备收摊的时候,突然听到毛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大家回过头去一看,霍洪把他们家的一只小彩电从楼上扔下来了。多险啊,要是楼下有人,被砸着可就麻烦了。”
  “霍洪曾多次叫喊过,‘毛妮,你敢不赔我钱,我就杀你全家。’想不到他真的敢动手。这小伙子也太残忍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凶恶的人。”一位邻居摇摇头,叹息道。
  大量的线索证明霍洪那天晚上就在毛家。通过对现场的指纹和其他相关痕迹作比对,可以断定,霍洪就是作案者。
  霍洪此时却不知去向。公安干警立即赶往霍洪吉林的老家,也没有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他可能已经作案后潜逃。
  公安部立即发出a级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追捕霍洪。两个星期后,霍洪在广西边境被抓捕归案。霍洪交待,他在打工期间与毛妮相识,后来相爱,两人在外另租房屋像夫妻一样住在一起。后来,因为霍洪的脾气不好,毛妮提出分手,霍洪不同意。两人闹闹停停,又过了一年多。半年前,毛妮再次提出分手的要求,霍洪觉得两人的关系也确实难以再维系下去,想想这几年,打工挣来的钱基本都花在这上面了,就提出要毛妮赔偿3万块钱给他。但是,毛妮不答应,说这是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共同开支,不可能让她赔。她还说,如果这样说,她还得让霍洪赔偿她的青春损失费,陪他睡了两年,起码也值个十几二十万了。后来,毛妮干脆躲回家里,也不打工了,霍洪就到她家里一次次吵闹。但都没有效果。
  那天晚上,霍洪又来了,一直谈到半夜,还是没结果。两位老人早进房间去了,霍洪说:“毛妮,你不能这样,你要这样,我可要杀人了。”毛妮说:“你敢杀人?我还没见过敢杀人的人呢。有种你就把我杀了。”本来就非常愤怒的霍洪听了这话,马上到厨房里拿出一把尖刀。毛妮说:“怎么了,拿把刀吓谁啊?”看到霍洪真的走过去,毛妮和她姐姐吓得赶紧往房里跑,但是,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霍洪就冲了进去,拿起刀朝两个人乱捅。毛妮的父母听到动静,就打开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好看到霍洪在杀人,吓得大喊救命,霍洪赶上去,将他们也杀了。后来,杀红了眼的他,看到另一个房间两个孩子正睡着,也过去给杀了。杀人之后,霍洪在毛妮家里翻出了点钱,然后换上衣服,把血衣带到河边埋了,开始只身逃走。
第36章
  李仲章悄悄到了河阳,跟袁明海见了一面。“明海,你把你手下那个叫做什么斌的叫来,有些事情我要具体问问他。你不要告诉他我是什么人,只要他来见我就行了。”“仲哥,他叫马新斌,我这就把他叫来。”马新斌进来后,看到一个陌生人。只听那人说:“你是马新斌吧?”马新斌点点头:“是的,我就是马新斌。”他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你确定傅小成的尸体被火化了吗?”
  “确定,我们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被推进炉子里,又看着他们把骨灰装进盒子里。他们当时买来放傅小成尸体的那个冰箱,也是我看着他们抬到旧货市场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要。”
  陌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么,你当时摸过那具尸体没有?”马新斌打了个寒战:“那个,没有去摸,但是我手下的弟兄们抬过。而且烧出来之后,我们看了那个灰,里面还有一颗傅小成镶的金牙没有烧化,肠子也还有一点点。”
  李仲章点点头:“后来,你们又去傅小成家里检查了一遍是吧?”“是的,那天他老婆黎丽值晚班,刚好家里没人,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进去的,楼上楼下全部翻遍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陌生人有点不相信似的,问了一句:“全部都翻了吗?”“全部都翻了。”
  “地下室呢?”“地下室也翻了,没有什么东西。”“楼顶呢?”
  “楼顶也看了,只是靠近楼顶的一个废品存放间没有翻,那里面的东西太乱了,上面全是灰。”
  “明海,你看,这就留下死角了,瞧你这些手下办的是什么事。”袁明海怒吼一句:“出去。”
  马新斌赶紧走了出去。“仲哥,你是说这个杂物间有问题?”
  “明海,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傅小成的尸体真的没有火化的话,那么,就一定存放在这个地方。你想想,一个冰箱,用得着这么张扬地弄到旧货市场去,随便放到哪个垃圾池里,马上就会被人捡了去。街上收破烂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要这样郑重其事?这正是做样子给你们看的,叫做欲盖弥彰。现在看来,傅小成的尸体肯定是没有火化。”
  袁明海这回是真的紧张了:“仲哥,那可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唯一的办法是把尸体毁掉。”李仲章走后,袁明海把马新斌叫来,狠狠地抽了他两个嘴巴:“你这头蠢猪,竟然会出这种差错。”“海哥,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子。再说,或者是他多虑了,本来就是火化了嘛。”
  “你还要嘴硬,你知道人家是做什么的?人家是专门搞这个的,人家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就这几天,你想办法把那个杂物间再搜一遍。”
  那天晚上,黎丽又在医院值班。马新斌带了两个人准备再次到她家去查看那个杂物间时,却傻了眼,院子里的灯全部打开了,每一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有几个人还在院子前面的一张石桌上喝酒聊天。
  直到黎丽第二天从医院回来,那些人才离开。
  “海哥,根本没有办法下手。她值晚班的时候,请了人看院子,把灯全部打开了,根本进不去。”
  “伍队,昨天晚上有几个人在黎丽家的院子外面徘徊了一夜。”伍建良接到孙小刚打来的电话。“小刚,你估计那是些什么人?”“我估计是准备再次到黎丽家里搜查的歹徒,他们可能怀疑黎丽家里还存有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没有得逞,黎丽让他弟弟请了几个民工在院子里一直待到天亮,那几个人根本没法进去。”
  “是的,小刚。你们一定要注意,这种方法进不去,他们一定还会另想办法的。你直接去找黎丽,告诉她昨天晚上外面的情况,让她千万小心。同时,你要敲一敲她,跟她说明,如果藏了什么东西,一定要换一个地方。”
  “伍队,你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快了,很简单的一个案子,只是嫌疑人现在还没有抓到,李厅长不肯让我离开。”
  孙小刚马上到黎丽家里把情况跟她说明了。“黎医生,昨天你值晚班的时候,你家院子外面有三个人一直守着,直到天亮前才离开。”黎丽说:“可能是贼吧。不要紧,我让我弟弟请了民工每天晚上都彻夜看守着。他们进不来,过几天我准备把监控设备装起来。”“黎医生,我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你。如果你真的藏有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不能放在原处了。有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它的。这种方式不行,可能会换另一种方式。”
  黎丽看着孙小刚笑了一下:“孙警官,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我非常感谢你善意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下午,黎丽家门口来了两个戴口罩的男子。他们向黎丽出示了工作证,说是疾病防控中心请来的。现在正在创建文明城卫生城,每家每户都要配合进行灭鼠灭蟑活动。
  黎丽说:“我们家没有老鼠,蟑螂也很少,我自己会注意的,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一个男子说:“那不行,按规定我们每家每户都要上门服务的。如果不到你家里服务,万一被领导知道了,不仅要挨批评,还得扣工资。”
  “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己是医院的护士,这些知识我都懂,我自己会处理的。”
  看黎丽还是不答应,另一个男子改变了口气:“大姐,我们只是创卫指挥部请来的临时工,你又何必要为难我们呢?”
  “不是我为难你们,而是我家里真的不用。”“大姐,我们这也是执行公务。尽管这是在你家里。但是,你如果阻止我们,你这也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黎丽说:“一件这样的事情,也称得上是妨碍执行公务?似乎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小题大做,这是关系到我们县创文明卫生城的大事。我看你还是让我们进去完成工作的好。”
  他们越是要进门,黎丽越是有怀疑,昨天孙小刚就跟她说了,他们可能会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过来。她不由得有些生气:“你这是乱扣帽子,既然我妨碍你们执行公务。那么请你们把创卫指挥部的张主任叫过来,他不是你们的负责人吗?我倒要问问他我妨碍的是哪门子公务?”
  黎丽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两个戴口罩的人一听黎丽要把创卫总指挥张主任叫过来,忙说:“不用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也正好省点事。”黎丽这时叫了声:“不要走啊,等等张主任嘛。”那两个人一听,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一会儿就消失了。黎丽赶紧给孙小刚打电话:“孙警官,真的是这样。刚刚来了两个人,自称是创卫指挥部派来灭老鼠和蟑螂的人,非要到我家里灭老鼠和蟑螂不可。后来,听说我要叫创卫指挥部的张主任过来,他们才匆匆走了。我估计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些人。”
  “你一定要小心。他们肯定还会再来的,当然,我们也会在暗中保护你的。”“谢谢!”袁明海听到马新斌说两次前往黎丽家里都失败了,不由得大骂他们没有用:“你们都是一帮饭桶,平时养着你们都做什么去了?关键时刻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还不如养几头猪。”
  骂过之后,袁明海也知道,黎丽已经有所准备了,马新斌他们也确实没有办法。又和气地说:“新斌啊,你看,都是你们前面遗留下来的祸害啊!今后办事,一定要多动动脑子,才不会把自己陷到这么被动的地步。”
  过后,袁明海急得在房间里不断地来回走动。一会儿,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仔细想了想之后,他得意地笑了起来,看你这次能怎么办?第二天上白班,黎丽早上出门时,把大门锁上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来了一辆中巴车,从车上下来几个年轻人。他们先敲了敲门,看看里面没有人回答,就拿出一把大铁钳开始剪锁撬门。
  旁边的邻居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说:“我们是殡葬管理执法大队的。有人举报这家藏有没有火化的尸体。”
  “人家主人不在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进去?”来人霸道地说:“我们这是在例行执法,你如果横加干涉,就是妨碍执行公务。把你抓起来,送到牢房里去。”邻居听了,赶紧走了,眼看大门就要被撬开,孙小刚赶紧走了出去。“主人不在家里,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撬门进去?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
  那个撬门的人停了下来:“你是谁?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我们在执行公务,我们是殡葬管理执法大队的。有人举报这家藏有没有火化的尸体。”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执行公务,我只知道公安人员在进入人家家里搜查时也得有搜查证。像你们这样强行撬门进入的人,哪里像是执法人员?”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如果横加干涉,就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把你抓起来,送到牢房里去。”
  孙小刚轻蔑地笑道:“把我送牢房里去,我看你们倒是要小心,不要把自己送进去了。”
  “大胆,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嚣张,把他抓起来。”孙小刚把警官证亮了出来:“看你们谁敢上来,我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侦察员孙小刚。”
  听说是省刑警总队侦察员,那几个人赶紧停了下来。“啊,原来是省公安厅的领导同志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刚才接到群众举报,说这户人家没有执行有关殡葬管理的规定。要求我们前来检查。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几个人赶紧上了车,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已经怀疑你家里还藏有傅小成的尸体,刚才那一拨人明确地说了,你家里藏有尚未火化的尸体。”孙小刚对黎丽说。“没有的事情,这只是他们凭空的怀疑。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好了。”孙小刚说:“如果是凭空怀疑,那当然没有问题。”伍建良在电话里知道这个消息后,对孙小刚说:“他们敢这样明着来,说明我们已经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已经非常紧张,坐不住了。小刚,你们要以静制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尸体给毁了。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伍队。”袁明海看实在没有办法,赶紧给市公安局高倍副局长打了个电话。“高局长,那件事实在难办!去了好几批人都回来了。今天上午去的几个人又被你们厅里的孙小刚给拦住了。现在,只好请你出马。”“也只好这样了,明海,不要担心,明天上午,我一定帮你搞定这件事。”第二天上午,黎丽家门口来了几名公安人员,说是有群众反映她们家有违禁物品,要到黎丽家中进行搜查。黎丽要阻拦也阻拦不了。“你们不能随便进入我家里搜查。”“我们不是随便搜查,我们有搜查证。”“你们不能这样。”但是,没有人听她的,一伙人径直就往院子里走。
  王勇见了,走过去说道:“我是省公安厅的刑警王勇,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强行进居民住宅进行搜查?”
  几名干警见有人阻拦,马上就把王勇扭住铐了起来。“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到这里冒充省公安厅的刑警。今天碰到我们手里,你小子自认倒霉吧。”
  楼上楼下,全部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名领头的干警对黎丽说:“对不起,黎医生,我们也是接到举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这样。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请你谅解。”王勇被他们带到了县公安局。“孙警官,孙警官,不好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王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孙小刚接到电话,大吃一惊:“什么?王勇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这怎么可能呢?他身上可是带着我们省公安厅的警官证啊。”“是真的,刚刚在我家门口被抓的。”
  “好,好,我马上去看看。”孙小刚立即找到赵启阳:“赵局长,跟我在一起办案的干警王勇,刚刚被你们黎昌县公安局抓起来了。”“小刚,开什么玩笑?”赵启阳以为他在开玩笑。“是真的,赵局长,麻烦你过问一下。”赵启阳赶紧给黎昌县公安局局长周峻打电话:“周峻,你们怎么搞的,把省厅的同志给抓起来了?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你赶紧问问情况,马上向我汇报。”几分钟后,周峻的电话打了过来:“赵局长,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城区分局的干警在执行公务时,碰到一位名叫王勇的人。这个人拿出了省厅的警官证,要对他们进行阻止。我们的干警以为是假冒省厅警察的社会闲散人员,就把他给扣起来了。”
  “你赶紧让他们把人给放了。”“已经放了,这位王勇同志我认识。几天前我们还在局里见过面,怪只怪我们分局的同志没有见过他。”“小刚啊,真是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呵,不要紧,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好了,麻烦您了,赵局长。谢谢您!”见面后,王勇说:“妈的,平时都是我给人戴手铐,想不到今天倒让人家给我铐了几十分钟。”孙小刚说:“王勇,这些人其实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他们只是故意装糊涂,有意把你铐起来,目的就是要进入黎丽家里进行搜查。”王勇吃惊地说:“他们有这么大胆子?”孙小刚点点头,“有,肯定有。王勇,你看到他们在黎丽家里搜出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楼上楼下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啊,这就好!”孙小刚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仲哥,确实没有。”
  “明海,没有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是我多虑了。那个马新斌也要多加注意啊,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
  伍建良听说王勇被抓时,对孙小刚说:“这说明袁明海狗急跳墙了,你们注意一点,我们的队伍里面也有蛀虫。小刚,我这边的案子基本上结了,我回平阳休息个一两天之后,就到河阳来。”
第37章
  七月底,李仲章带着蒋文婷到北京,在同学的引荐下,通过学校的一名副校长与一位姓方的著名声乐教授见了面。见面之后,蒋文婷唱了首歌。教授说:“先天的条件还不错,通过一年的培养,如果再稍加市场运作的话,成名应该不成问题。”
  李仲章知道教授喜欢收藏古董,就托吴广林到市场上收购了一对清朝乾隆年间的“青花团花纹三羊摇铃尊”带过来。
  晚上,李仲章再次带着蒋文婷来到教授家里:“方教授,听说您平时喜欢收藏,我们特意带了一对‘青花团花纹三羊摇铃尊’过来,作为文婷给您的见面礼。我们是外行,也不知这个东西怎么样,只是听朋友们说是样好东西。”说完,李仲章打开了手中的一个密码箱。
  方教授见了,客气道:“你们太客气,太客气了。”当方教授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时,两眼不禁一亮,不由凑近了仔细观赏起来,这一对青花瓷造型别致,肩部堆塑三羊耳,胎质细腻,釉面光润,青花发色艳丽,层次分明,纹饰线条流畅,是正宗乾隆年间作品。不由连声说:“好!好!”教授连说了两个“好”,看看李仲章,又看看蒋文婷:“文婷啊,你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哪里,教授,文婷在这里一年,不知要给您添多少麻烦呢。”“不麻烦,不麻烦,教书育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嘛。”不久,李仲章的同学通知他,蒋文婷去北京学习的相关手续已经全部办好,只要过去就行了。当李仲章通过手机把这个消息告诉蒋文婷时,蒋文婷拿着手机亲了又亲:
  “仲哥,你真好!谢谢你!”开学了,李仲章与袁明海乘飞机把蒋文婷送到北京。方教授的热情与上次大为不同,晚上,方教授主动把蒋文婷在北京一年学习中所有功课的大部分老师叫了过来,一起吃了顿饭,说是让蒋文婷跟他们先见个面,熟悉一下。
  饭后,方教授很高兴地说:“李先生,今天这帮老家伙算是给了面子,大部分都来了。这帮人平时很摆谱的,一般人请吃饭,谈也不用谈,根本不去。”
  李仲章用一个大号信封做了个五万元的红包:“方教授,以后文婷的专业方面请您多多关照。”
  “李先生,你太客气了。”方教授推辞了一番,然后收下了,“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李先生,你放心好了。”
  晚上,蒋文婷躺在李仲章的怀里,十分温柔可人。李仲章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文婷,我真舍不得你。”蒋文婷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仲哥,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分别多久,学习也就一年的时间嘛,我也会经常回平阳看你的。再说,你也可以经常来北京呀。”李仲章苦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但见面总不是那么自由嘛。”“那倒是。仲哥,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李仲章点点头。“那好,等我学习完这一年,你干脆离了婚跟我在一起过算了。我给你生个儿子,从小就好好教育他,将来成为大明星。”李仲章看了看蒋文婷:“那怎么可以?”“仲哥,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老婆孩子。算了,不说这个了。无论怎么样,随你好了,我都会好好爱你的,仲哥。”“文婷,我是不是老了?”李仲章不无担心地问。“哪里啊?仲哥,你现在才40多岁,正当年,怎么会觉得自己老了呢?你看你,刚刚还虎虎生威嘛。”一句话把李仲章说得高兴起来:“我是担心你把我抛弃了。”蒋文婷用小拳头轻轻捶打着李仲章的胸口:“仲哥,你坏,你真坏。我怎么会呢?”然后,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发誓,我只爱李仲章一个人,无论他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至死不渝。”
  李仲章心里十分感动,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吻着,十分动情地说:“文婷,我也会永远爱你的!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最有影响的明星之一。”
  回来的路上,袁明海看着李仲章默不作声,不由笑道:“仲哥,是不是有点不舍得文婷啊?”
  李仲章有点不好意思:“没有。”见他否认了,袁明海也不说话。沉默了一阵,李仲章说:“明海,伍建良现在在河阳做什么呢?”“不知道,我总觉得他这一段时间还在弄那个傅小成的案子。”
  孙小刚他们查傅小成与黎丽生活上的情况,只跑了几天就放手了。黎丽先是以为他们在故弄玄虚,不是诚心查案。后来,看到他们仍然继续在进行另外线索的侦查,心里便恢复了对他们的信任。
  伍建良回河阳的前几天,黎丽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伍队长,你是不是离开河阳,不负责这个案子了?”
  “在啊,我还在查你丈夫这个案子。只是这些天因为另一个案子临时离开一段时间,现在,这边的案子马上结了,过几天我就会回到河阳的。黎医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黎丽慌忙挂了电话。第二天,黎丽又打了电话,“伍队长,你到底哪一天过来河阳?”“黎医生,有什么事是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伍建良知道,黎丽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否则她不会这么着急不断地打电话。伍建良有一种案子马上就要了结的兴奋。他知道,黎丽要说出来的,一定是一个秘密,也许正是破获傅小成案的关键所在。本来打算在家里休息两天的他,只休息了半天就回到了河阳。
  临出门,周爱清说:“建良,很久没听到你说起你师傅了。尽管忙,也不要忘了跟李厅长联系。”
  伍建良说:“哪里,我们经常在电话里聊呢。再说,我经常要向他汇报案子的情况,所以在你面前说起得反而少了。”
  “我有时还真想不明白,怎么你就那么多事情呢。你看我们学校贺娜的丈夫,跟你一起在厅里吧,人家在家的时间比你不知多多少。”
  “那怎么能比呢?他在政工这一块,相对于我们刑警这边,到外面办案子的机会更少些。不过,这次也是情况特殊嘛,接连几个案子发生,所以就显得特别忙。可辛苦你了,既要忙学校的工作,又要忙家里的事情。”
  周爱清苦笑了一下:“建良,说实话,忙一点倒是没什么。就是你成天在外面,我心里老是不踏实,天天为你担心。现在的罪犯要刀有刀,要枪有枪,凶残得很。我只要求你每天晚上给我一个电话。让我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就行了。”
  伍建良走过去抱了抱妻子:“天天让你为我担心,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但我的工作就是与罪犯打交道,破案抓捕罪犯是我的天职,我不能有丝毫懈怠。等哪天有时间了,我一定好好陪着你,围着你,把这些年的欠你的时间全都补回来。”
  周爱清幸福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呀,到时候不要又是没时间,有事情。”伍建良孩子似的说:“来,我们拉钩,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周爱清伸过手去,两个人伸出小指勾了一下。“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伍建良来到河阳之后,马上联系了黎丽,“黎医生,你是在上班还是在家里。”
  听到是伍建良的声音,黎丽高兴地问:“伍队长,我现在正上班呢,你回河阳了?”
  “是啊,刚刚到。”“中午下班之后,你们到我家里来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中午,他们三人听了黎丽的一席话,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护士刮目相看,心中对她充满了敬佩。黎丽流着眼泪把大概的情况说了出来:“伍队长,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之所以直到现在才敢对你们说实话,主要就在于我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因为我知道,一旦走错一步,那就意味着我丈夫傅小成的案子将成定局,以后再也不可能真相大白了。所以,我一定要做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哪怕还存在一点点疑虑,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你丈夫是被人杀害的?”“知道。作为医生,我见过的被汽车撞伤的人可以说不计其数。我丈夫身上的伤痕和他的表情都不像是意外的车祸。伤口太整齐,表情太安祥了,加上肇事车辆上没有任何损伤,我更加肯定了这种猜想。但是,我知道,不能抬棺闹事,不能上访。因为我清楚,这样做确实不利于社会稳定,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可能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到时恐怕我自己也掌控不了局面。一旦这样做了,政府有关部门为了保持稳定就会想方设法甚至强行将尸体火化。这样,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借助政府的力量帮助他们毁灭证据,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当我丈夫的哥哥傅大成要求抬棺闹事时,我没有答应。我表面上答应好好配合他们,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实际上我一直在暗中想着办法。”
  “后来,我又借口要给傅小成塑蜡像,把尸体‘借’了回来。一天晚上,我用手术刀把他的腹部切开,从胃里取出了一点点东西,送去化验。化验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结果。知道这个结果后,我请艺术家们塑了两座蜡像。一座是根据他的照片塑的,就是在我房间的那一座,另一座照着他死时的样子,塑得一模一样。为了瞒过那些人的眼睛,防止他们看出破绽。这一尊是在蜡像馆偷偷塑的,运过来之后,再一部分一部分接起来。全部用玻璃钢和硅胶材料,外面的硅胶材料既能耐受300多度的高温,也能耐受低温,而且密度跟人体差不多,里面的玻璃钢虽然密度大一些,但是,外人并不知道傅小成到底有多重,所以稍微抬一下根本觉察不出来,加上一直放在冰箱里面,脸上到处都有冰,这样就更不容易看出来了。我还在腹部放了一团猪身上的小肠,把他的一颗镶牙也拔了下来,放在里边。这就是后来火化之后,他们看到的一点点没有完全烧化的东西和那颗牙齿。换了尸体之后,我请人把一个旧的冰柜修好,将尸体装进去,放到三楼的杂物间。外面堆上废品,准备到一定时候把尸体提供给调查人员,作为物证。”
  伍建良钦佩地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保持这种冷静,的确很难得。也正是因为你的冷静,才使得你丈夫的尸体得以保存下来,否则,真的可能被强行火化了。”
  “黎医生,后来公安分局的人为什么没有查到你丈夫的尸体呢?”孙小刚问。“孙警官,这得多谢你的提醒啊。你不是跟我说过,他们一定还会再想办法来的吗?那天晚上,我就把尸体从车库的另一个门搬到了我弟弟黎锦梁的车上,他走的时候,就把傅小成的尸体带了出去。所以,第二天,他们强行进来搜查时,什么也没有发现。现在,我丈夫的遗体还保存得好好的,随时可以作为物证。”
  伍建良握着黎丽的手说:“黎医生,谢谢你!为这个案子保存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黎丽流着泪水说:“应该说谢谢的是我。真的,这些天来,我盼的就是这个时刻的到来。”
  “黎医生,目前,我们也查找到了一部分证据。只是,这个案子目前还存在一些需要补充侦查的东西。所以,请你再等些时日,对你丈夫的遗体,请务必像过去那样妥善保存好。这些日子,你还像前段时间那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要有什么明显变化。当然,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谢谢!谢谢!”黎丽说完,转身对着傅小成的蜡像激动地说了句,“小成,你听到了吗?”
  伍建良接着说:“我们今天的谈话仅限于我们四个人,其他人员包括你弟弟在内,都暂时不宜知道。”
  “好的,请放心,我一定会严守秘密的。”回到宾馆,伍建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马上向卢志雄作了汇报。“厅长,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傅小成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傅小成的尸体目前还完整地保存着。加上朱文标的证词、三菱越野车的大部分零配件,这个案子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证据了。”
  “建良,做得好!”卢志雄高兴地夸奖道,“另一件事情完成得怎么样?”“目前掌握的情况还不完全,因此,我想把傅小成这个案子先放一放。等到另一个任务差不多时,并案查处,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些,同时,也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好,我同意你这个想法。但是,时间不宜拖得太久,兵贵神速,久则生变啊。”
  “我一定尽快把有关情况摸清楚。”“好,建良,你们几个人一是要注意身体,二是要注意安全。”“谢谢厅长关心!”
  孙小刚说:“伍队,真看不出来,黎医生一个弱女子,在丈夫遇到不测时,还能保持那样清醒的头脑。很不简单!”
  王勇感慨地说:“是啊,伍队,有时我觉得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她,也许傅小成这个案子真的没什么可查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冷静的女人。”
  “我感觉那个教书的傅大成是在斗勇,而黎丽则是在和他们斗智。傅大成到处上访,到处碰壁,黎丽则静观其变,蓄势待发。两人的效果完全不一样。”“话也不能这样说,也许傅大成的上访恰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了他们的视线,才使得黎丽的工作得以顺利完成。”伍建良他们第二天就没有再到黎昌,而是在河阳市区收集情况。“赵局长,高局长,黎昌那个案子也查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这几天就在河阳休息一下,到处随便看看了。”“要不要局里派人陪你们?”
  “算了,免得耽误大家。我们还是自由活动一下吧。到处走走,休闲一下。”日子好像悠闲极了,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三个人,在茶楼里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泡上一杯茶,静静地坐在那里,听音乐,听其他的人低低地说话。碰上单身茶客,他们有时也上前搭一两句话。
  “伍队,你这个法子好。既得了轻松,又收集了信息。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市里好像有一个人大代表叫覃明洲的,告过袁明海的状,弄得市公安局有一天晚上到他的新生活会所进行了突击检查。我估计这个覃明洲知道一些情况,要不我们去找找他?”
  王勇也在茶楼里摸到一条线索:“伍队,听说有一个叫做什么何嵘的,是袁明海的亲戚,因为借了袁明海的高利贷还不起,被砍了三根手指头。现在这个人已经下落不明,估计是逃到外地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找这个人?”
  伍建良说:“不用,在河阳我们暂时不要与覃明洲见面,找个时间把覃明洲约到别的地方去坐坐。对于那个何嵘,我估计只要把袁明海抓起来了,这个人自然会露面。所以,我们不要轻易去见任何人,否则,就有可能打草惊蛇。明天大家继续,一来借机休息一下,二来呢,正好熟悉和了解一下河阳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过两天我们正面接触一下袁明海,然后把调查的主阵地转移到平阳,把我们这几天摸上来的人员列到一个名单上,再把他们秘密叫来,做一个初步的了解。”
  孙小刚对伍建良这一招非常佩服,伸出大拇指:“伍队,你这一招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看,黎昌傅小成那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我们也撤回了平阳。暗地里却在平阳展开攻势,继续摸清袁明海的底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来个两面出击。你这是远程导弹啊!”
第38章
  吴广林的免费幼儿园成功开办,9月1日正式举行开班典礼。吴广林在区电视台还做了游动字幕广告:9月1日开始,小明星幼儿园正式招收农民工子女。凡在我园就读者,除基本生活费用外,其余一切费用全免。欢迎附近的农民工子女前来报名就读。
  开学那天,吴广林请来了区政府分管教育的王副县长、县教育局钱局长前来参加剪彩。在剪彩仪式上,吴广林作了发言。他表示,这只是他奉献爱心、回报社会的一种形式。今后还要帮助最少10名家庭有困难的学生上大学。
  钱局长还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表示代表区教育系统广大师生员工,对吴广林这种关心支持教育的行为表示感谢!希望小明星幼儿园越办越好。
  王副县长也在讲话中充分肯定了吴广林的做法,同时号召更多的人来关注教育、支持教育。
  吴广林让手下通知了电视台、报纸杂志等媒体的记者前来采访。当天晚上,平阳电视台就播放了小朋友们踊跃入园,家长们带着小朋友们在小明星幼儿园喜滋滋的场面。电视台记者在采访吴广林之后,还采访了几位家长。
  “确实好啊!吴老板办这个幼儿园,不仅帮我们省了钱,更为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好,我们感谢吴总,感谢他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到。”第二天,《平阳都市报》就以《千万富翁关注农民工,免费开办幼儿园》为题,报道了吴广林关心关注农民工,创办幼儿园,为他们的孩子提供免费入园的机会,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的事迹。文章还号召全社会都来学习吴广林这种致富不忘回报社会的行为。而《平阳晚报》的标题却是《感动不是一点点》,文章以长篇通讯的形式系列报道了吴广林艰苦创业的过程,尤其对吴广林从停办一个年获利300多万元的武术学校,到创办一个免费幼儿园的心理斗争过程写得十分详细。
  文章引用了吴广林一段非常感人的话:“我常常去我的武术学校,那一块地方农民工特别多。每次我都看到他们的孩子在地上玩泥巴、石块,在路上流着鼻涕。而我们城里的孩子呢?有老师照顾着,在玩着游戏。这时候,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童年?接受不同的教育?每当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很难过。我就想,我一定要为农民工兄弟做些什么,为他们的孩子做些什么,当我想到要把这个武术学校停办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过矛盾,不仅每年300多万的收入没有了,而且,每年至少还要投入100多万,所以我确实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那些孩子,我还是决定了,要给他们一个平等进幼儿园受教育的机会,要让他们将来也成为社会主义建设中各行各业的‘小明星’。”
  当天下午,500名小朋友的名额就满了,但是依然还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小明星报名。
  园长邓娟问吴广林:“吴总,怎么办?”吴广林想不到这附近有这么多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也不知道,听说免费,不仅农民工子女,城里的一部分孩子也来了。”“那不行,小邓,你一定要把一下关。不是农民工子女的不能要,我们这个小明星幼儿园主要是为农民工子女创办的。只要是进城的农民工子女,我们就要收。要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打工赚钱。小邓,要不再扩招300个小朋友。”
  “吴总,你的心地真好。那些农民工听了,真的好感动。”小邓想了想又说,“吴总,整个场地还可以容纳下来,包括这个游乐场的设施也可以容得下,问题是现在没有课桌椅。老师也少。”
  “这个没关系,我现在让他们去,再添300套小朋友的课桌椅,然后再请18位老师。再多可就不行了。”
  附近的一些孩子家长,认识吴广林的就打他的电话,要求让孩子到小明星入园。
  “吴总,我家就在小明星旁边,你看是不是让我的小孙子到你那里入园?”吴广林想想,还有300个名额,估计也足够了,就说:“行,明天你带孩子找邓园长吧。”
  不认识的,通过关系找到吴广林:“吴总,我一个亲戚的孩子想到你的小明星幼儿园去,你帮个忙。”吴广林也答应了:“行,你让他找邓园长吧,就说是我答应的。”
  但是,附近也有不到小明星就读的,郝正良就是其中一个。有人问:“小郝,你的孩子怎么不到小明星去?离家又近设施又好。”“不去,远一点有什么不好!那地方匪气太重,过去,那是一个培养打手的地方。那些人天天在这里打打杀杀的。再说,吴广林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开学第三天,李仲章特意来看了一下小明星幼儿园。“广林,不错,真的是不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用现在的话说,这是造福人民,造福社会。按佛教的话来说,这叫做广结善缘,多积福德。”“这还不是仲哥指点的吗?要我,哪里想得到这些啊。”“广林,说实话,你仔细算过没有,这800名小学生,就有1600多位家长。如果包括他们的爷爷辈,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群体?甚至还可能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这些人都感激你,说你的好话,想想看,那将有多大的影响力?”
  “仲哥,那是,我感觉得到,现在我开车来到小明星,跟过去来武术学校,路边的人看我的眼光都不同了,笑容多了,态度也友好多了。真的,现在我还真的有点喜欢来这里。”
第39章
  “海哥,这几天姓伍的好像没有去黎昌,天天都在河阳玩呢。”“啊,他们在河阳干什么?”袁明海问。“好像没干什么,到处逛,上茶楼喝茶,进咖啡馆喝咖啡。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个人,一进去就是老半天。”“他们有没有去找什么人?或者到哪个建筑公司,或者到什么企业去?”“没有,昨天他们与市公安局的人去了一趟将军洞,在那里玩了半天就回来了。”
  “这倒是怪了,他们在河阳干什么呢?黎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特别是那个黎丽。天天上班下班的,也不见她有什么变化。最头疼的是那个傅大成,有时间就往县政府跑,找领导要求重新调查傅小成的死。”
  “这个人,麻烦死了,不要管他。他那点能耐,起不了风浪的。”袁明海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问高倍更好些:“高局,你好!”“明海,在哪忙呢?”“没忙,在公司闲着呢。这些天,为黎昌那个事弄得心里有点烦。”“明海,烦什么呢,没事就好嘛。查查不是更好吗?想开点就没事了,想点开心的事,别老想着不高兴的事情。”“高局,你们省厅的伍队他们这些天好像没有去黎昌,他们在河阳干什么呢?案子也不知查得怎么样了。”“他们呀,这些天净在玩。可能这一段时间在河阳黎昌之间跑来跑去,有点累了,想放松一下吧。这几天他们要么自己出去,要么我们陪着到处走走。昨天伍建良好像说,这几天会过来找你见个面,顺便了解点事情,然后,差不多就回平阳。见面之前我会先给你打招呼的。”
  “你看,我要不要请他们吃顿饭?”“现在吗?”高倍问。“是啊。”袁明海肯定地回答。
  “不用。你现在请他们算是什么?还显得你心虚似的,要请也得在他们跟你见面了之后再请。到那时,熟悉一下也未尝不可,如果能成为朋友那是最好。”
  “好,那我到时就听你安排,一切都由你替我做主好了。”第二天刚上班,袁明海就接到高倍打来的电话:“明海,伍建良他们三个人要过来找你。我也会陪他们过来,主要是问你录音带的事,你就照你原来想好的说,没关系的。”
  “倍哥,他们还会不会问其他的事情?”“估计不会吧,看他们的意思,上午问完话,下午差不多就回平阳了。”大约九点半的时候,高倍陪着伍建良他们来到明海公司,高倍一一作了介绍,然后说明了来意。“袁总,今天伍队长他们三位,主要是来向你了解一点情况,你知道什么就如实向他们汇报,不要有什么顾虑。”伍建良打了个哈哈:“高局长,哪里是什么汇报。我们就是听听情况,跟平时聊天一样。袁总,前一段时间黎昌发生了一起交通肇事案件,傅小成在事故中死亡。不久前,有群众向省厅举报,说这起事故的定性存在疑问,并附上了一盘录音带。带子上的对话是傅小成生前与你的一次电话录音。我们今天主要就是来了解一下你与傅小成的关系,特别是那段对话的背景情况。”
  袁明海干笑了一声:“好的,我把有关情况如实向各位领导汇报清楚。我与傅小成其实很早就认识,一直都有来往。因为是同行,又同在河阳市,所以,有时候有了工程,相互之间都会通通气,摸摸底。他以黎昌为主,我以河阳市区为主,虽然合作不是很多,但一直以来也还默契。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与傅小成总经理最后一次通话的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当时,他在积极准备参与河阳市政广场主体工程建筑的招投标,我也在作这方面的准备。这是一个投资近亿的工程,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当时我确实存在着一点点私心,一心想把这个工程拿下来。我让下面的工作人员摸了一下底,看看有哪些有实力的公司可能参与这次的竞标。当我听说傅小成也在积极准备时,我就打了电话让给他。希望他能够跟我合作,放弃竞标。后期我会把一些项目工程再让给他做,各位也都知道,现在虽然公开招投标了,但其实,各地的项目中很多都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伍建良点点头:“这个我们也听说过一些。”“但是,傅总表示,他不希望错过这样一次机会。要求与我能够公平、公开、公正地进行竞标。如果我中标,他退出,如果他中标,我退出。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确有点想不开,对他很生气。大家一起打交道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通融一下呢?但是,后来我还是想通了,对他表示理解。商人嘛,就是要追求利润,我袁明海是这样,他傅小成也是这样,任何一个商人都是这样。谁都希望能有一个好的机会。我自己也反复地想,竞争就竞争,也不一定就会是他中标,或许最后还是我中了呢。”
  “那么,袁总在电话里面提到的市地税局大楼是怎么一回事呢?”“啊,是那个事啊。”袁明海好像刚刚明白过来,“当时,我们市地税局准备搬到新城区办公,要新建一幢12层的综合办公大楼。竞标前,我也跟傅总沟通过,也是这个态度。后来,他中标,我也就没有参与这个工程的建设。”“袁总在电话里面说‘我已经让步了’是什么意思?”袁明海有些尴尬:“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可能是我用词不当吧。因为在我那种过时的观念中,总觉得河阳市区的工程是我应该做的工程,他做了就是我在让步。”
  “袁总,你说‘在所有报名的公司中,其余的我全部做通了工作,只要他们按我的要求投标,每个公司给10万。对你傅总,我可是个例外,是他们的五倍。’是不是说那些公司已全部在你的掌握之中呢?”
  “伍队长,电话里,我确实说过这句话。但事实上是在吹牛,你想,有哪个公司能做到这么牛?做不到,当时,我说这句话是想看看能不能以此唬住他,让他知难而退。我当时的意思是说,你投也没用,肯定是我的,其他公司都会按我的要求投。生意场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事常有。”
  “那么,袁总,你这50万给了没给?”“说实话,给了。我给傅小成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打到他的账上了,但是,他马上退了回来。”
  “为什么要给50万呢?你这是不是一种非法的围标行为?”袁明海脸上有些难堪:“伍队长,如果严格按照要求来说,这确实是违反了招投标法。但是,我当时是打算预付他一点点工程款,因为我答应过他,如果我中标,我会拿出部分工程给他做。这个我们在电话之前有过约定。”
  “那么,你这是不是转包工程呢?”“不是,我们都说好了,凡是给他的工程,我决不转包,市里给我多少钱,我就给他多少钱。只是市里把工程款打到我的账上,我再原原本本一分不少地转到他的账上而已,我从中决不赚一分钱。”
  “袁总,我还想问一句,你在电话里说‘到时你怕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明海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伍队长,直到现在,我还在为这句话感到后悔。真的,我一直很后悔当初一气之下在电话里面说了这样一句话,不了解的人听了还以为我在威胁他、恐吓他。特别是不久之后,当我得知他因为一场车祸去世时,感到特别后悔。哎!”
  “从电话中可以听出来,你们这次是不欢而散的。后来,你们还联系过没有?”
  “没有了,本来,我想再找机会跟他见个面,两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这种关系缓和一下。可是,总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耽误了,后来,就听说他死了。我至今还感到十分遗憾。说实话,傅小成在建筑业上一直有着很好的声誉,他所做的工程,基本上全部是优质工程,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豆腐渣’之类的现象,他一直受到大家的好评。”
  “袁总,据我所知,最后,河阳市政广场这个工程还是你中标了。”“是的,最后,还是我中标了。早知这样,当时,我与傅总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不必要的误会了。可惜呀,我们失去了一位生意伙伴,也失去了一个优秀的竞争对手。”
  伍建良点点头:“袁总不知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伍队长,傅小成的车祸,尽管我们市县公安、交警已经反复调查了,但是,社会上还是有一些说法。甚至有人借着这个录音往我头上泼污水,我自己作多少辩解都没有用,只有事实才是最有力的证据。我只是要求你们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给社会一个权威而有说服力的说法,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袁总,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彻底调查清楚的。还原事实,只是个时间问题。”
  “伍队长,我想请几位到公司吃顿饭,也算是尽一个河阳人的地主之谊吧。各位在河阳这么久,连茶也没喝过我袁明海的一口,今天既然来到了公司,就请给我一个机会。”
  伍建良看了看高倍,说道:“吃饭就不必麻烦了吧?时间还早,我们想早点回平阳。”
  “呵呵,伍队是不是想家里的那位了,离家这么久,也该想想了。不过也不急于这一两个小时,既然袁总这么热心,我看就留下吃顿饭吧。吃过中饭后,决不留你们。”
  “高局,你也别笑我,记得那次在平阳搞培训班的事吗?才一个星期,你不也是火急火燎,吃了晚饭还往家里赶,一个晚上也不多住。”
  “呵呵,说来说去,都很正常,我们当警察的。碰上办个案子,一两个月也难得回家,最起码的生理需求也要比一般人少得到满足。”
  临走,袁明海给他们三人每人拿了一条软包中华烟,还准备了一大堆河阳的土特产。
  伍建良说什么也不收,最后眼看无法推脱,实在没办法才对袁明海说:“袁总,如果你一定要尽个心意,那就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拿一包。多了的你留着自己抽,或者退回去。你要不同意,我一包也不要。至于那些土特产,能够即开即食的,我们都带回去,其余的,你自己留着。”
  高倍看看伍建良态度坚决,对袁明海说:“袁总,心意到了就是,就按伍队说的办吧。”
  上车后,伍建良对孙小刚说:“明天上班之后,把烟和特产带到厅里办公室去。就说这是袁总慰问兄弟姐妹们的。”
  回到家里,周爱清也正好在家。看见伍建良拎着行李进了门,周爱清笑问了一句:“这次住几个晚上?”伍建良放下行李,一把抱紧妻子:“怎么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天天在外面住啊?看来,我要提高警惕啊。”“回来了,立马就走,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了。人家说,把家当做旅馆,可是,你呢,在家里比在旅馆住的时间还要少得多。你要是把家当做旅馆就好了。”“好了,好了。今天我就好好补偿你。来,亲一个。这次,肯定有一段时间不走了。”
第40章
  早上,李仲章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白花花的太阳光,仿佛在告诉人们,今天又是一个炎热的日子。
  李仲章随口骂了句:“******,这鬼天气。”温霞晖听了,不禁说了他一句:“仲章,大清早的,怎么就骂人呢?”“这天气也太热了,让人有点受不了。”“这是没办法的事,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全球气候变暖,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国家的事情了。我们算是好的,天天上班在办公室里吹空调,那些地里的农民才是最苦的。真正要骂人的,是他们才对。”
  “呵呵,霞晖,我随口一句话,你就给我上起政治课来了。”“政治课倒不是,只是我越来越觉得你喜欢骂人了。”“是吗?”李仲章吃了一惊,“不会吧?”“真的,仲章,可能你自己觉察不到这个变化。以后呀,你还真得改改。我看你是不是跟吴广林他们那些人打交道多了,受到影响了?”李仲章有些不高兴:“霞晖,什么这些人那些人,他们其实也很好的,都讲义气,重感情。”“仲章,你也别不高兴,我这是提醒你。不是我说你,你是公安厅副厅长,你要管的是社会上那些罪犯,那些江湖义气什么的,你真的要注意一下。那个吴广林,我就觉得不怎么样,就凭他老是给你钱,我就觉得这人不怎么地道。我劝你要少跟他们打交道。”
  “霞晖,你懂什么?广林是个很好的人。再说,我管刑侦,在社会上多认识几个朋友,对办案也有帮助嘛。他们给我钱,纯粹是朋友之间的事情,与我的工作没有关系。再说,你也看到了,每次我都退回去给他们了嘛。”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反正自己注意就是。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对我和儿子负责就行了。”
  上班不久,吴广林就打来电话,说他在办公楼的楼下,几分钟之后,他就敲门进来了。
  “仲哥。”“广林,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顺便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呵呵,怎么说?有事是吧?”“是啊,仲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去建阳走走。那边几个煤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过去了,明天结账。我想过去看看,顺便把上个月的账也结了。”“你去结账,我过去干什么?再说你的煤窑,那地方我去合适吗?”“仲哥,出去走走嘛,都好几年了,你还不知道煤矿是什么样的呢。结账又不用我结,他们算好,我只看一眼就行了。说是去结账,实际上就是去分钱。我是最大的股东,我不去,他们不好分。去煤窑那里我又不说你是公安厅厅长,只说你是我的朋友。有哪个知道你的身份?有啥好怕的?”
  “那行,我们下班后动身,开我的车去。”“你那个警车,太招眼了,算了。委屈一下仲哥,坐我的私家车去吧。”“广林,你就不要贫嘴了,你那是宝马,我那警车才值多少钱?三个也比不上你那一个。还说什么委屈?说我沾你的光还差不多。”下班后,吴广林到李仲章家门口把他接走了,两个人开着车一路向建阳跑去。
  两个半小时后,就到了建阳,这时候建阳已经华灯初上了。在宾馆登记好房间,吴广林问:“仲哥,晚上吃什么?”
  “广林,不是说建阳的面条好吃吗?每次来建阳,都是到宾馆酒店,这里最普通的面条反而很少吃到。要不我们今晚随便找个地方,吃碗面条吧?”
  “行,那我们找一家像样点的餐馆。”“不用,我们就到街头。就是那种地方的小吃,才是最地道的。”“我没问题,只是你这么大的一位领导,跟我在街头吃东西,好不好?”“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这两天我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跟着来这里玩的,怎么又是领导了?”两个人到河边一个最热闹的小吃摊上各要了一碗面条,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最后把碗里的汤也全喝光了。“不错,真的不错!建阳的面条还真好吃。”“仲哥,要不我们去喝茶吧?还这么早,回到房间里也睡不着。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开了一个小茶馆,茶艺还不错。”李仲章笑问了一句:“是什么朋友啊?男的,还是女的?”吴广林毫不掩饰地说:“当然是女的,我在这边开煤矿不久就认识了。”“广林,你呀。”李仲章指着他笑道,“可真有你的,到处留情啊。”几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一家叫做茗韵的茶楼。里面一个漂亮女子见到吴广林,赶紧走过来:“林哥,怎么才到啊?”吴广林也不搭话,向李仲章介绍道:“仲哥,这位是楼盈香,我的朋友,也是这里的老板。来,盈香,这位是我的朋友,仲哥。你去安排一个小间,再泡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来。”
  说话间,李仲章观察了一下这个叫盈香的女子,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外表漂亮,但是缺乏一种内在的气质。尤其是在茶楼这种地方,更缺少一种古典的韵味,相反,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市井俗气倒是多一些。名字叫盈香,一定是从李清照的那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中化来的,充满了诗意,可惜了一个好名字。他在心里暗笑吴广林的俗气,竟然看中了一个这么俗气的女子。
  盈香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陪他们说话。李仲章看着她在一边,心里不乐意,但碍于吴广林的面子,不好赶她走。也就听任吴广林与她打情骂俏,动手动脚。他坐在一旁只喝茶不说话。
  吴广林大概看出了不妥,问了句:“盈香,你妹妹在不在家?”“在呀,毕业后又没有出去,有时过来这边帮帮忙。你们若早一点来,她还在这呢,刚刚回家去了。”“那你把她叫过来,陪陪我们仲哥。”
  李仲章慌忙说:“广林,不用,真的不用。我们一会儿就回宾馆去了。”心里却说,吴广林这个擅自给人做主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吴广林却说:“叫过来坐一会儿嘛,她妹妹长得很漂亮,人家说,是建阳最美的女孩子。盈香,我没有说错吧?”
  盈香点点头,立即拨通了电话:“诗涵,回来,林哥他们到了。”一会儿,就听到有敲门声,盈香打开门。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孩子,20来岁的光景,大方中略微有点腼腆。盈香说了声“诗涵,这么快就到了。”李仲章只觉得眼前一亮,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诗涵说:“走到半路,接到你的电话,就打车回来了。”坐下之后,几个人开始聊天,诗涵因为跟李仲章不熟悉,开始的时候有点拘束,总拿眼睛不停地观察李仲章,而李仲章也在注意着她。一会儿慢慢熟悉起来,诗涵就不怎么拘束了,说起话来落落大方。这时,李仲章才知道,诗涵并不是什么名校毕业。高中毕业后,考进了海北一家私立大学——翔天职业技术学院,学了两年的旅游专业。半年前实习结束,回来准备考导游证。
  李仲章心里说了声“难怪,原来是学旅游专业的。”看看将近晚上11点,李仲章对吴广林说:“广林,我们回去吧。”吴广林却答非所问:“盈香,你们也该关门了吧?”
  盈香看了一眼妹妹:“还没有,得到12点之后呢。不过不要紧,店里有人值班,我可以先走的。”
  上车时,吴广林看看诗涵没有过来,就叫了声:“诗涵,上车。”诗涵跑过来:“林哥,我去干吗?”“这么晚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到宾馆去陪我们再聊一会儿呗。”
  盈香坐在车里不吭声,不说让她去,也不说不让她去。“姐,我要不要去呀?”“随你自己吧,想去就上车,不想去就回。”诗涵打开车门,上了车。
  回到宾馆,吴广林过来问李仲章:“仲哥,让诗涵过来陪你怎么样?”李仲章急忙摆手:“广林,你别乱来,我跟人家才认识这么一会儿。要她陪什么?不行,你千万不要乱来。”吴广林笑了起来:“仲哥,你看看你,什么才认识?诗涵是做旅游的,你别看她年纪不大,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要大惊小怪,昨天说好的,今天你只是我朋友,听我的安排。”
  吴广林把盈香拉到门外:“盈香,让你妹妹陪我的朋友一个晚上行不?”盈香抬手就打过来一巴掌:“吴广林,你是不是人啊!你以为我妹妹是什么人?”
  吴广林捉住盈香打过来的手腕:“我又没说她是什么,只是请她陪我的朋友一晚。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实习时还在滨海的一家夜总会坐过台。”吴广林从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数也没数,全部塞到盈香的手上。“这些都给你,你帮我做好诗涵的工作。诗涵要是今晚走了,明天你也从我的茶楼里滚出去,老子随便到街上找一个也比你这个****强。”
  听到门铃响了,李仲章起身打开门,看到诗涵微笑着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问了句:“我可以进来吗?”
  李仲章点点头:“当然可以。”诗涵先陪着李仲章聊了一会儿,眼看就到零点了。诗涵问:“先生,休息了吧。”
第41章
  一会儿,李仲章也下了楼,沿着河岸小跑了一段,直到身上微微发热,才改为慢步。河岸的微风清爽宜人,比起平阳的风来,李仲章觉得建阳的风似乎更纯、更净,呼吸到身体里给人的感觉更加清新。要是平阳也多一些树就好了,李仲章心中感叹着。
  吴广林一直睡到九点多钟,起来后,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就开车往他的煤窑去了。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李仲章感到两边的灰尘开始多了起来,经常有大卡车卷起漫天的尘土从旁边轰隆隆地驶过。
  “马上就到了。”吴广林说。吴广林的所谓煤矿办公地点,就在附近一幢三层的居民楼里。他把三楼租了下来,所谓的管理人员就在这里办公。然后再在楼下空地里建一排简易工棚,那些挖煤的工人就住在那里。
  李仲章没有进去细看,单只看那矮矮的工棚,就知道那些工人的生活条件有多简陋了。
  到了这里,吴广林马上端出了老总的架子:“韩老六,快去把区树元叫来,刚才在路上就打了电话。怎么现在还不见人?梁九,你看看,办公室也不收拾一下,这么乱。你们这帮人都在干什么?”
  吴广林咋咋呼呼地在那里叫着,李仲章却不吭声,在一旁冷眼看着。一会儿就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见了吴广林,老远就叫:“林哥,林哥。”吴广林见了也叫了一声:“区树元,你跑哪去了?”区树元看了李仲章一眼:
  “林哥,这位是?”吴广林说:“一位朋友,来,树元,叫仲哥。”区树元走上前来,伸出胖乎乎的手,“仲哥,你好!”李仲章点点头,只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并不用力,随即松开。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好!”
  “广林,你快点结账吧。”李仲章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仲哥,很快的,马上就好。”果真,十多分钟后,吴广林就从房间里出来:“仲哥,好了,我们走吧。”“广林,怎么样?这个月还不错吧?”李仲章有点好奇。想看看吴广林在这边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吴广林笑了一下:“还行吧,只是煤炭价格下降,比前几个月少了十多万。
  仲哥,说白了,我那不叫矿,其实也就是几个矿坑,平均每天的产量在200吨左右。现在一吨煤炭的市场价大约420元,生产一吨煤炭的所有成本,包括上缴的暗税、矿工的工资、购买机械设备等各种费用在内,不会超过50元。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费用。上个月我分了175万,这几个月里头,算是最少的了。”
  李仲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一个人就175万,那其他人呢?他们不是没有多少了?”
  吴广林大笑了起来:“仲哥,你以为他们真的有多少股啊,那只是我为了让他们尽心尽力地给我卖力,分给他们的一点点小股份。这样他们的收入高了,才会想办法帮我做事。”
  走到楼上,吴广林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楼上大叫了一声:“树元,你赶紧开车去帮我办件事。”楼上马上回答:“林哥,什么事?”
  吴广林大声地叫道:“你赶紧去给我买一个密码箱,帮我把50万块钱装在里面,办好了打电话给我。”说完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仲哥,我们走吧。”
  区树元回答道:“放心吧,仲哥,我马上去办。”两人个正要上车,这时,对面又走过来一个人,大叫了一声:“林哥。”吴广林高兴地说:“阿辉,来,快来见过仲哥。”那人正要过来,看见李仲章,犹豫了一下,马上又站住了。远远地叫了声:
  “仲哥。”
  李仲章看见这个人,也愣了一下,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脸色也变了。听见这人叫了一声仲哥,他没有答应,而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个人叫康辉,海阳人。因为多次强奸妇女,12年前被李仲章抓捕过,判处有期徒刑15年。吴广林见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康辉,这是仲哥,怎么了?”然后又看着李仲章:“仲哥,怎么了?”康辉着着李仲章,没有过来,李仲章冷冷地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12年前,海阳市第二中学一名女教师在给学生上完晚自习回家途中,被人拖入路旁的树林中强奸。案犯十分狡猾,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经过现场勘查,刑警大队长李仲章决定与前几次的强奸案一起并案侦查。
  刑警们对周围的可疑人员进行全面排查,并做了dna检测,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周围的群众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我看,我们不如来一个引蛇出洞。”会上,李仲章提议。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闻天亮问道:“引蛇出洞好是好,问题是如果案犯不再到这个地方来怎么办?这样我们就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闻局长,我仔细看过这几次强奸案发时间,每次都是相隔两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案犯一定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他的准备充分,我们难以抓到他。同时,他的身体里面还可能存在一种性记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唤醒他这种强奸的欲望,所以,我认为他还会出来。”
  “那好,在没有新的线索之前,大家就按照李队长的方法试试。”当时,李仲章内心把握并不是很大。因为,这种方法,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罪犯的手里。心里的一个小小的念头,可能就会导致他的不出现。但是,李仲章觉得还是有必要试一试。
  “谁去当这个诱饵?”有人提议让警队的小花去,被李仲章否掉了。不行,罪犯可能会暗中在事前踩点、观察,突然冒出的一个人,他不一定会上钩。李仲章来到学校,找到一名漂亮的女教师,经过秘密地三番五次的做工作。
  她总算答应了,每天晚上给学生上完自习课回家时,不结伴,单独经过那个地方。
  “李队长,要是我被那罪犯侵犯了,可怎么办啊?”“不会,我们一定确保你的安全,如果你被侵犯,我去坐牢。”女教师一个人胆战心惊地走了一个星期,罪犯也没有出现。大家都有点泄气了。
  “看来,罪犯是转移地点了。”“也许,他娶了老婆,不需要出来强奸了。”“不,大家千万不要泄气。我认为只要我们坚持,他一定会出现。或许这几天他就在暗中踩点。”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第十天晚上,女教师下班时,后面隐隐有一个黑影悄悄地跟着,经过那片树林时,黑影紧跑几步上去抓着女教师就往树林里拖。李仲章把手中的手电打开,大喝一声:“住手。”那人听见喊声,撒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前面的刑警来了一个扫堂腿,只听见他“哎哟”一声被扫倒在地。经过审讯得知,那人名叫康辉,家住十多公里之外的一个村子。第一次强奸案发生得非常偶然,那天晚上,看过录像后的他骑着摩托车从海阳回家,刚好前面走着一个年轻女子,穿着超短裙。摩托车灯照在她的腿上,几乎可以看到她的屁股。当时,想起录像中的那些镜头,不由得欲火焚身。于是,他加快速度,赶紧骑到前面的小树林旁边,放好摩托车,装着往回走的样子,在经过那女子身边时,突然间用力抱着她,捂住她的嘴,拖到树林里强奸了。
  第一次作案之后,他非常害怕,生怕公安人员来抓他。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在惶恐中度过了两个星期,觉得没有一点事,心下又释然了。想起那天晚上的刺激,他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两个月之后又做了第二次。回到家里又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想不到都没事。后来的几次,他都把摩托车藏得远远的,然后,完事后从树林里的另一条小路绕过去,骑着车再回家。想不到这一次栽在李仲章的手里。
  “广林,你手下怎么老是那么多刑满释放人员?”李仲章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看看,出租车公司有,这里又有,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那是十多年前我抓捕过的一名罪犯。现在你让我跟他称兄道弟,让他叫我仲哥?”
  “对不起,仲哥,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真的不知道。”吴广林赶紧道歉。“广林,不是我说你,你老让那么一些人跟着你,迟早要出事的。今天你跟我说实话,上次你矿里那个强奸做饭小姑娘的案子是不是他做的?我真后悔那天帮你打了这个电话。”“仲哥,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是另一个小兄弟做的,就是刚才那个韩老六的弟弟。说起那件事,我还没有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打电话给这里的公安,恐怕也摆不平这事。”
  “广林,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真的要教育好你的手下,不能到处惹是生非。我帮你的次数也有限,我的权力也有限,你知道吗?你这样子会激起民愤,你知道什么叫民愤吗?那是集体的愤怒,是群众对正义的呼声,谁都惹不起。到时候不要说我无能为力,你就是找比我职位更高、权力更大的人,也一样救不了你。”
  “仲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李仲章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广林,这样下去,真的会毁了你的。到时,即使你有再多的钱,恐怕也没有一点用处。”
  走到半路,对面过来了一辆车,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吴广林从那辆车上拿下一个密码箱,放到车上。上车后,吴广林对李仲章说:“仲哥,这是给你的,里面一共50万。”
  “广林,你这是做什么?”“仲哥,这点钱你不必在意,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朋友了。你知道,现在钱对于我来说,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数字。我们是兄弟,给你一点是应该的,如果我跟你太计较了,那还算是什么兄弟。你在场面上混,方方面面需要钱的地方也多,花钱的机会也多。你多次帮我解围,其他的我又帮不了你,仲哥,这点钱就算是我在事业上给你的一点帮助好不好?”
  李仲章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对今天吴广林让曾经被自己抓捕过的康辉叫自己“仲哥”感到很不舒服。要是在以往,他看见康辉肯定会教育他一番的,让他好好做人。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下让他没有这个底气。
第42章
  走出不到五公里,吴广林就接到一个电话:“林哥,县煤监局的人又来了,再次给我们下发了停产通知书。”
  “树元,怎么今天又来了?你不要理他们,随他们去吧。”“不行,他们现在就要封矿。要不你现在回来看看?”“我不回去,你们呀,真是的,这么点事也办不好。你赶紧打电话给刘县长,看看他怎么说。”“我刚才打了,他说这是市煤监局下达的督办通知,他也没有办法了。”“王八蛋,关键时候就这样子,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吴广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广林,怎么了?出事了是吧?”“没有,仲哥,这事你不用管。我先送你到宾馆休息,然后我再来处理这事。”“广林,到底什么事吗?”“真的,仲哥,今天我是真心实意请你来玩的,我不想给你添什么麻烦。你放心,这事我能弄好。”“广林,我相信你能弄好,但什么事你总可以说说吧。”“唉,”吴广林叹息一声,“仲哥,是个麻烦事。离我不远处还有一个小煤窑,老板姓陈,叫陈喜才,建阳本地人。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两家都还好,可是这几年因为争夺资源,在地下开采划界上,我们常常发生矛盾,双方多次打架。这些事,平时我也没有跟你提起,因为我不想给你太多的麻烦,而且打架这种事最后都是通过出钱摆平。你刚才说我为什么这里也有刑满释放人员。现在我实话对你说吧,这里不仅有,而且很多。没有他们,我根本在这里开不下去,一般的人被陈喜才那帮人吓也吓跑了。打来打去,虽然他们的人多,但是我们的人都是刑释人员和武校出来的,所以一般都是我们占上风,或者最多打成平手。陈喜才看看打不过,就开始到处整我们,想通过关系把我的煤窑关掉。本来,我跟这里的煤监部门,包括一些领导什么的,关系都很不错。前一段时间也基本上稳定了。谁知道,这几天陈喜才又往建阳市里去弄我。”
  “他这样搞你,不怕连他自己的矿也关掉吗?”“他不怕,他是本地人,最多关个几个月就偷偷地又开始生产了。我就不行,关几个月,矿就解散了,再想弄回去就难了。甚至我一关,他就会借机想办法把我的矿炸掉。”
  回到宾馆,下车时,李仲章回头问了一句:“广林,要不要我去看看?”吴广林摇摇头:“仲哥,真的不用。我会弄好的,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要不要把诗涵叫过来?”李仲章摇摇头:“不用。”
  直到晚上8点钟,吴广林还是没有回来。李仲章打了个电话给他:“广林,你什么时候回来?”
  “仲哥,恐怕还得一会儿,我现在在等一个人。我叫诗涵过去陪陪你。”李仲章没有答应也没有推辞,只是问了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现在还不知道,就等这个人说话了。仲哥,真的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你出来逛逛的,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没关系,广林,咱们俩谁跟谁呢?”一会儿,诗涵就到了。李仲章高兴地打开门,把诗涵迎了进来。直到晚上10点钟,吴广林才沮丧地回到宾馆。“广林,事情办好了吗?”吴广林摇摇头:“别提了。仲哥,你吃饭了没有?”李仲章说:“没有,我一直等你呢?”“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你也一定饿坏了,我都饿得有些不行了。”
  吴广林告诉李仲章,他先是找了县煤监局的领导,后来又找了县里的领导。他们都说没用,这是市里的意思,结果跑到市里等到一个负责这个片区的煤监局副局长,却怎么也不买肯账。他又打电话给几个朋友,他们都说跟煤监这一块不熟悉。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关了。”吃饭的时候,吴广林沮丧地说。“广林,别说丧气话,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吴广林说:“算了,不去想它了,要关就关吧。”吃完饭,诗涵也跟着回到了房间,李仲章在诗涵身上再次重温了一下昨天晚上那种梦幻般的感觉。“诗涵,你想不想到平阳工作啊?”李仲章抱着****的诗涵,觉得她十分可爱。
  “当然想去,可是,我到平阳做什么呢?我可什么都不会的。”“不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会陪我就行了。”李仲章淫邪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学旅游的吗?那就到旅行社去上班。”诗涵高兴地亲了李仲章一口。第二天一大早,李仲章就把吴广林叫了起来。“广林,起来吧,走,一起到河边呼吸新鲜空气去。”吴广林正在做梦:“仲哥,这么早啊,正是睡觉的好时光呢。”“广林,起来吧,散散步去。”
  两人沿着河边走,吴广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哇,仲哥,这空气比我们平阳的好多了,真舒服。”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街上吃了一碗面条。李仲章看看时间,马上8点了。“广林,今天你不去办事了吗?”
  “不办了,能找的人昨天晚上都找了,说实话,想送钱都送不出去。那个陈喜才真是个浑蛋,如果我这个矿关了,他也没好日子过。我偷偷派人,也要把他的矿炸掉。”
  “先别说丧气话,还没到这一步呢。”“仲哥,这不是丧气话。事实上现在也差不多了。”“我帮你打个电话试试,省煤监局的人说话可不可以?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在那里担任副局长。”“那当然可以了。”吴广林喜出望外,“仲哥,你真是我的救星啊!”李仲章笑笑,没有说话。“张龙,你小子这一段时间跑哪儿去了啊?怎么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忙,忙什么呢?忙着整顿煤炭生产秩序?啊,怪不得。问题是你哪里整得了这么多啊?是嘛,就是没办法嘛。对,对,只有逐步到位。一刀切肯定是不行的,容易引发其他问题。是啊,是啊。”
  张龙问:“仲章,你小子这么早打电话给我一定有什么事吧。”“张龙,我正有一件这方面的事想请你关照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建阳搞煤炭,现在建阳这边要对他这个矿进行关闭。我想,你看看能不能把他这个矿放到下一步,对,就是你刚才说的,逐步到位。就是这个意思。麻烦你向建阳煤监局说一声。好的,好的,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顺便把我这个很好的哥们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放下电话,李仲章高兴地对吴广林说:“广林,这事基本上问题不大。你就不要再担心了,不过,你这种小煤窑肯定不会长久。国家肯定不会允许你们长期这样搞下去的。我们回去,晚上请张局长吃个饭,顺便你们两个人也认识一下。”
  “仲哥,那我一会儿给他带点见面礼吧。”“不用了,今天刚刚认识,再加上我在场,你给他,他也不会要。以后你多接触他,到时你自己看着办。广林,有一件事你帮我办一下,诗涵想到平阳上班,你帮我看看哪个旅游公司需要人,让诗涵进去。”
  “仲哥,那好办,回去后我就跟九洲旅游公司的老总王华民说,让他必须把诗涵安排进去。”
  “还有,广林,诗涵不当导游不带团,就在公司里上上班,不要让她在外面太辛苦了。”
  “仲哥,我知道。”
  晚饭前,吴广林又取来30万元,送到李仲章家里。“广林,你怎么又来了呢,刚刚我不是拿了吗?我真的不能要,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帮你就是纯粹为了钱?”“仲哥,请你别误会。今天,我真的很感激你,关键时候,又是你帮了我。本来是想请你去走走,轻松一下的。想不到这么巧,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不是你,我那矿可能就关了,到时一分钱也没得赚。是兄弟,我们就有福同享,以后,这个矿里只要有我的,就有你的。”
  “广林,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但是,我们之间不是什么都要用钱来衡量的。”
  “仲哥,你又误会我了,我不是用钱来衡量我们的关系。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具体罢了。说得具体点就是,你用你的影响帮我。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请你帮我花点钱。只有这样才能平衡,否则,让我觉得欠你的太多。这兄弟就没法做了,我也没脸做。”
  李仲章看了那个密码箱一眼:“走吧,广林,张龙可能也快来了。今天也没外人,就我们三个人,主要是好说话,到时他对你的印象也会更深。”
  “谢谢仲哥!还是你为我想得周到。”
  吴广林亲自找到九洲旅游公司总经理王华民。“王总,我有一个亲戚,是学旅游的,想到你这儿来上班。”
  “吴总,真是不巧啊,我这儿刚刚招聘了一批员工,你看,是不是到别处看看?实在对不起!”
  “王总,既然刚刚招的,那你辞掉一个,不就行了?”“吴总,那怎么行?我们可都已经签了正式的聘用合同了,这样言而无信,恐怕不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对不起!打扰了,王总。”吴广林转身走了。王华民下班的时候,刚出门不久,就被一辆出租车刮了一下。他打算停下车子看看,谁知车子刚停稳,人还没来得及下车。那个出租车司机早已从车上拿来一只大扳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下就把王华民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敲碎了。
  王华民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十分气愤,打开车门下去质问道:“你怎么回事,你碰到我的车反而砸我的玻璃。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吗?”那司机也不搭话,在引擎盖上又狠狠地砸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敲下一大片漆。王华民心疼得不行,大声问道:“你还讲不讲理?”司机凶狠地看着王华民,提着扳手,走了过来。“我不仅要敲你的车,我还要打你这个欠揍的东西。”王华民一看他好像真的要动手,吓得赶紧往后退。那司机看他怕了,突然间笑了一下:“老子不陪你玩了。”迅速上了车,呼地一下,跑了。
  王华民莫名其妙地被人砸了车,赶紧拿出电话报了警。他把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报了过去,他知道那是飞宇公司的出租车。于是,把电话打到飞宇公司投诉。
  飞宇公司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她告诉王华民,上班后公司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一会儿,杨玉娇和另一名警察就来到了现场。杨玉娇二话不说,拿出手铐就把王华民铐上了:“走,先到分局去。”
  “哎,警官,怎么回事?怎么铐我了?是人家砸了我的车,又不是我砸人家的车。”
  杨玉娇冷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肯定不是好东西。要不然,他怎么会砸你的车呢,肯定是你让人家生气了,或者说你蛮不讲理了。”
  王华民气愤地说:“我怎么不讲理了?我的车被他刮了一下,我人还没下车,他就过来砸我车了。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连人都被他砸了。”
  “你看,我说了你这人不讲理吧。跟人家的车刮了,却不下车道歉,你能怪人家生气吗?”
  到了公安分局,杨玉娇把王华民铐在讯问室的窗户上,丢下一句话:“一会儿再找你做笔录。”转身就走了。
  直到两点半钟,杨玉娇才和那名警察给王华民做笔录。做完笔录,他们放了王华民:“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王华民开着那辆车到修理厂,然后买了一桶方便面,打的回到公司。公司门口竟然停了几十辆出租车,前来办事的车子一辆也进不去。那些司机全部涌在各个窗口,大声地说话,问这个,要那个。有两个司机还喝了酒,在吵架,看样子马上就要打起来。
  “怎么回事?”王华民问。
  “我们也不知道,大约两点钟的时候,突然就来了这么多出租车,那些司机一下来就站在各个窗口的位置上不走,在这里抽烟,喝酒,还有人在这里撒尿!”
  怎么会这样?王华民走出去,看到那些车辆全是飞宇公司的。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吴总,你怎么能这样?咱们都是生意人啊。”“王总,有什么事吗?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啊?”“吴总,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看看你公司的几十个司机在干什么?他们在我公司里胡闹,弄得我们无法办公。”“王总,是这样啊,这个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公司的司机特别多,有个别不守法的司机,真的是很难管啊。就像你手下的员工一样,不也有不听话的吗?要不这样,你干脆报警吧,让警察处理更好。如果明天再来,你明天再报警。”
  “那怎么可以呢?咱们之间没有必要弄得这样子啊。”“王总,你弄错了,不是咱们之间。是你和我们公司的司机之间,这事情与我无关。”
  “吴总,你看这样行不行?上午我们几个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公司准备扩大业务,刚好我想增加一个办事窗口。你上午跟我说的那件事,我考虑一下。”
  “王总的生意就是做得不一般,又增加窗口了,好事。这样吧,我马上派人过去看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浑蛋司机在你那里胡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不一会儿,那些司机就全部撤走了。回到公司,每人笑眯眯地到财务室领了200元钱。
第43章
  伍建良、孙小刚他们继续进行着调查,主要方式就是与名单上那些人秘密地谈话,只不过为了保密起见,地点不在河阳,而是在平阳的一个宾馆里。
  突然有一天,李仲章把伍建良叫到办公室:“建良,河阳傅小成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现在,还很难下结论。他的录音也证明不了什么,最多也只能证明袁明海找他围过标,或者说话时带有威胁的口吻,这不能说明,是他们杀了傅小成。在情杀这一方面,我们也花了大量时间进行调查了解,目前也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情况。”
  “那么其他的证据呢?比如那份化验单。”“化验单本来可以作一个最关键的证据。但是,现在样本不见了,傅小成的尸体已经火化,无法证明这份化验单的样本是从傅小成的尸体上提取的。因此,也不能说明什么?”
  “还有司机朱文标呢?”“朱文标这个人,我们曾找过他。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即使是他做的,他也不会说出真相。还有那辆三菱越野车,我们也曾找到一部分配件,但有一些已经下落不明。很难恢复原来的样子。”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伍建良看了李仲章一眼:“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案子,现在我也拿不定主意,正想向您请示呢。”“建良,要不这样,你把这段时间以来在河阳所查到的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材料,包括讯问的笔录都给我看看。我认真琢磨一下,到时我们再一起提出一个具体的意见来。”
  “好的。”一会儿,伍建良就把案子的相关资料全部交给了李仲章。
  令李仲章怀疑的是,伍建良在北海市找朱文标的情况,伍建良没有汇报,材料当中也没有体现。而在李仲章暗中了解到的情况当中,伍建良在海南之后,在北海还跟他见过一次面。
  伍建良在北海跟朱文标见面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次见面后不久,朱文标就失踪了?
  “建良,晚上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到我家去吃个饭,我们有很久没有在一块聊聊了。前两天霞晖还说到你。”
  伍建良的眼神迅速闪烁了一下,随即说道:“行,我也很久没有去看看师母了,正想过去吃她做的饭菜呢。”
  从李仲章的办公室出来,伍建良向卢志雄作了汇报。“卢厅长,他刚才听了我对河阳这个案子调查情况的汇报,并把卷宗调了过去。晚上,还约我到他家吃饭。”“建良,你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要引起他的怀疑。”“卢厅长,我的心里很难过。”“建良,这一点,我知道。我非常清楚你对他的感情,知道你心里很矛盾。但是,如果我们都把个人感情奉为至上,我们可能就会重蹈他的覆辙,就可能成为罪人。你一定要记住,舍小我,顾大家。我们不能以牺牲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代价去作为私人的感情筹码。”
  “厅长,这一点我知道,我决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也决不会违背我在党旗下宣过的誓言。”
  “好,建良,我相信你,我们也在后面支持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你要坚信,在你的背后,有人民和代表人民的党和政府在支持着你。有省委、省政府的这么多领导在支持着你。”
  “厅长,我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我也想不到啊!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伍建良心里的确很难受,甚至还有一种内疚的感觉。几次汇报,他都有意隐瞒了一些东西。每当这时,他心里就响起一个声音:
  你骗了你的师傅,骗了一个曾经最关心你最喜欢你的人。你这样做,心里不愧疚吗?他只能默默地说,对不起!师傅。如果是犯罪分子向你开枪,我将毫不犹豫地替你挡住那颗子弹;如果是犯罪分子向你挥刀,我将毅然决然地替你抵挡那一刀。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却不得不对你隐瞒一些东西。
  下班时,李仲章来到伍建良的办公室:“走吧,建良。”“好的。又给师母添麻烦了。”李仲章拍了拍伍建良的肩膀:“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添一副碗筷吗?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两盅。”“师傅,那可不行,我的酒量你知道。三两就醉了。”温霞晖看到伍建良,高兴地说:“建良,都这么久没来了,在忙什么呢?我看你都瘦了。”“师母,这一段在乡下呢,老早就想到你家来蹭顿饭吃了,可总来不了。还好,师傅知道我的心情,正想着,他就叫我了。”“行,你们师徒俩先聊聊,我做饭去,一会儿就好!”“建良,现在地方公安的局长配置规格提高了,要么是常委要么是政府的副职,有些还兼了政法委书记,你这么年轻有没有兴趣到基层去当个局长?”伍建良看了李仲章一眼:“从个人前途上说,大家都想去。问题是,按资历怕是轮不到我啊。你看治安总队的单队长,经侦总队的刘队长,他们几个老资格的都想下去,我怎么好去争?”
  “资历当然是个问题,但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会极力推荐的。你也知道我跟一些地市的领导有些交情,如果让他们主动跟省委领导打招呼,要求你进入常委班子,再加上我的极力推荐,可能性就会很大。”
  “这样做好不好?”“这有什么不好?你的能力强,下去之后肯定能给地方治安带来一片新的景象。这是对地方有利的事情,有什么不好?从个人角度来说,你在地方掌权了,我到你那里也方便些。自己的徒弟,对自己的关心总会比别人多一些吧。说句笑话,就是我做了什么事,你总不会出卖我吧?”
  李仲章看着伍建良。伍建良心里一惊,知道这是李仲章在试探自己。只要自己的眼神稍有不对,敏锐的李仲章就会看出问题。于是,他看着李仲章说:“师傅,我们之间怎么会出现什么出卖不出卖的呢?你我多年来一直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我记得你曾多次教导我,公安,是人民公安,是维护人民利益的公安。我们的基本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维护社会治安,保持社会的稳定。我什么时候都记得你这句话。”李仲章伸过手,亲热地拍拍伍建良的肩膀:“建良,别当真,只是一句玩笑嘛。”
  两人都喝了点酒,但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李仲章还要再喝的时候,伍建良不肯了:“师傅,你看,我不能再喝了,再喝,爱清就不高兴了。”
  温霞晖看了李仲章一眼:“算了,别喝了。人家建良好不容易在家里待上几天,你又给人家灌酒,回去爱清都会骂你。哪有这样当师傅的?”
  李仲章说:“好了,不喝了,不喝了。”伍建良从李仲章家里出来的时候,既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温霞晖在省农工部担任一个处的副处长,对伍建良一直很好。伍建良的爱人还没有调到省城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到他们家里吃饭。每一次,她都要另外做一两道菜。隔个一两天没有看到伍建良,她就会问李仲章:“那个小伍呢,这几天在哪儿吃饭?怎么没来了?”如果李仲章说伍建良没有出差,她就会打电话给伍建良问:“小伍,怎么不过来吃饭呢。不要到外面吃,不卫生,对身体不好。上我家来吧,你见什么外呀?”
  周爱清从海阳学院调过来时,基本上是温霞晖在带着她到处跑,领表、签字、盖章、办手续,都是温霞晖开着车在帮着办。周爱清多次说:“师母,不用麻烦了。”温霞晖总是说:“没关系,现在你不熟悉省城,很难找。我不仅熟悉,而且有车,挺方便的。”她的热心帮助让周爱清感激不已。
  伍建良他们把家从海阳搬来的时候,师母特意把手中的事情放下,跟着忙里忙外。还张罗着把伍建良和他们的亲戚叫到酒店吃了顿饭,说是表示祝贺。
  “温师母真是个好人。”周爱清多次说。伍建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呆呆地想,如果万一哪天李仲章真的出事了,而且又知道是我这个徒弟查出来的,温霞晖将会怎么看?会不会说我无情无义,会不会说我恩将仇报?李仲章还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但是温霞晖呢?她这么善良的人,做错了什么,要让她受这种罪,受这种打击。
  好几次,伍建良想跟妻子周爱清说说自己的这种感受,但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周爱清猜到什么,除了纪律的约束之外,伍建良也不想让妻子一同感受这份巨大的压力。
  伍建良给覃明洲打了电话:“覃代表,您好!我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的伍建良,前不久我们通过一次电话,不知近两天您有没有时间?我们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
  “伍队长,您好!可以,但是不是可以推迟两三天,我手头正写一个有关这方面的材料,现在正在作些补充。我想到平阳的时候,当面把材料给您,也许对你们今后的调查会有所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等您的电话。”“好的,再见!”
  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次没有成功的约会。等到第三天,伍建良没有等到覃明洲的电话,第四天还是没有。伍建良心说,也许是材料还没有完全弄好,也许是有其他事情给耽误了。第五天,伍建良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他终于按捺不住,给覃明洲打了个电话。“覃代表,您好!”
  出乎意料的是,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找明洲有什么事?”
  听到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伍建良心里已经大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他的一位朋友,找他有点事。请问,他在家里吗?”
  女人哭了起来:“我是明洲的爱人,明洲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伍建良还是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覃代表怎么了?”女人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两天前,明洲晚上回家时,在楼下碰到抢劫,被人用木棒在后脑勺狠狠打了一下,头部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正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
  “歹徒抓到没有?”“没有,当时就跑了,身上的钱物都被搜光了。”“当时报警了没有?”
  “报了,110也来人了。”“他们怎么说呢?案子查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他们说,这是一起抢劫案。他们勘查了现场,并拍了照,做了问话笔录。听他们说现场有四个人的脚印,穿的全是新鞋。”
  伍建良觉得这个抢劫案子来得太准时了,正准备谈话的时候,覃明洲就碰到抢劫,而且下手特别重,一棍就打得昏迷不醒,大有置人于死地的趋势。一般的抢劫案,罪犯行凶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遇到反抗,这种情况,一般能达到目的就可,除非是很强烈的反抗。否则,他们也不想弄出人命。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怕被抢的人认出自己,从而杀人灭口。那么覃明洲的情况是哪一种?是反抗了,还是熟人作案,怕被认出来?覃明洲的个子比较小,四个人要抢一个人的包,比较容易,没有必要非得往死里整,显然不是前者。那么,是熟人作案?覃明洲并不属于那种很有钱的人,通常罪犯不会选择一个这样的人。并且也完全没有必要全部穿着新鞋去搞一次并不很大的抢劫。从新鞋来看,他们早有预谋,并且准备得非常充分。是抢劫?还是报复?
  伍建良把情况向卢志雄作了汇报。“建良,会有这种事?”“厅长,我觉得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子,可能抢东西完全是在制造一种假相,目的是迷惑我们。问题是,现在我们不方便插手这个案子,否则,就有可能打草惊蛇。”
  “建良,不必着急。罪犯这么嚣张,也在警示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快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个案子,目前你不必单独前往侦查,以免惊动他们,给下一步工作带来困难。我会给赵启阳局长打电话,让他们特别留意这个案子。如果真是你所预想的那样,那么,其他案件的结案也就是这个案子的结案。这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那么,我们的调查情况呢?覃明洲本来还有一份书面说明。”“没关系,你们就把其他同志反映的情况汇总上来报给我吧。”晚上,伍建良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请问,您是伍队长吗?”“是的,我是伍建良,请问您是哪位?”伍建良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猛然记起来了,是覃明洲的妻子。“我是覃明洲的妻子,有一件事我今天在医院没有告诉你。在明洲出事前的一天晚上,他对我说,好像有人跟踪他,但又不能肯定。当时,他给了我一个u盘。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让我把这个u盘给你。他说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请问,还有别人知道他给了你u盘吗?”“没有,我看见明洲神神秘秘的,知道肯定是秘密。”“那好,我现在就过去拿这个u盘,到了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现在吗?是不是太晚了?”
  “没关系,白天人多,反而不方便。”伍建良决定当晚就把u盘拿到手,以免夜长梦多。他叫上孙小刚,向朋友借了一辆车,两个人出发了。
  当他们到达河阳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时,已经是午夜一点半。覃明洲的妻子听到电话后,赶紧从楼上下来,把u盘给了伍建良。两人连话也没有说一声,就急匆匆走了。伍建良本来想上楼去看看这位可敬的人大代表,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去,只好带着遗憾在夜色中悄悄离开了河阳。
  回到平阳,时间已经是早上4点。他们来不及休息就在伍建良家里打开了u盘,上面是覃明洲近来调查了解到的袁明海集团所犯罪行的一部分记录。大部分以覃明洲走访时的笔记形式出现,而且时间地点记得非常清楚。
  “小刚,这是一份珍贵的资料,可以为我们今后办案节省大量的时间,它为我们了提供大量的佐证。”
第44章
  国庆长假,李仲章本来打算与袁明海一起去北京看看蒋文婷。但是,因为河阳的事情,李仲章最后还是没去。
  蒋文婷知道李仲章来不了北京之后,9月29日就乘飞机回到了平阳,李仲章帮她在滨江饭店开好了房间。
  见面后,蒋文婷马上跌进李仲章的怀里:“仲哥,这么久没见了,不想我吗?你也真忍心,放长假也不来看看我。”
  “我的宝贝,能不想吗?我也很想去北京看你,到那里多自在啊,两个人的日子,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交给爱情。哪里像在这个地方,熟人又多,事情又杂,烦都烦死了。没办法,走不开啊!”
  晚上,李仲章跟温霞晖说有事外出,在饭店跟蒋文婷度过了销魂的一夜。第二天上午,李仲章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又来到饭店与蒋文婷幽会。蒋文婷刚刚坐到他的身上,手机就响了。“仲哥,手机响了。”蒋文婷随手帮他拿过放在床上的手机。李仲章看也没看,就接了。
  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仲哥,在哪儿?”李仲章听得心里一惊,是杨玉娇的电话,他真后悔没有看看是谁的电话再接。李仲章犹豫了一下:“在办公室呢。”“没有吧,我打了半天,你办公室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啊。仲哥,你怎么了?”李仲章紧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蒋文婷:“没怎么啊,有什么不对吗?”“没怎么,那你怎么不说话嘛?人家想让你国庆节带着出去玩呢。”手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蒋文婷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眉头越锁越紧,转过脸来,眼里充满了愤怒。李仲章赶紧挂了电话,蒋文婷问:“刚才是谁的电话?”“没有谁啊?是我老婆的电话。”李仲章撒谎道。“老婆的电话?不可能吧,你对你老婆是这样说话的吗?你老婆对你也是这种口气?鬼才相信。”“文婷,你不要生气,真的是我老婆。不信你问问,我们真的是这样说话的。”“仲哥,今天我把话说在前头,虽然你帮了我,但我是真心爱你的。今天这个人如果被我发现不是你老婆,我就跟你没完。”“哎呀,文婷,我也是真心爱你的,我怎么会骗你呢?你想想,不爱你,我会那么费尽心机地帮你吗?不要生气了,好吗?生什么气嘛,好好的。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李仲章赶紧哄蒋文婷,心里却在想着,杨玉娇那边可怎么交账。
  杨玉娇也非常生气,想不到李仲章竟然话还没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于是,马上又拨了过来,李仲章一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又打了过来?赶紧挂掉。
  “文婷,你看,我电话都不接她的,这总可以了吧?”蒋文婷这才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了。仲哥,除了我之外,可不许有别的女人。”李仲章亲了她一下:“那当然,诗里不是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吗?说的就是你啊,有你在我身边,还要其他的女人干什么?”蒋文婷伸出食指点了一下李仲章的眉心:“你呀,就会哄我开心。”
  杨玉娇看见李仲章不接电话,就改为发信息:李仲章,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李仲章听见信息铃声,心里直告饶,心说,姑奶奶,你就别再发信息了。“仲哥,短信来了。”
  “我们别管它,让它去吧,真烦人。”蒋文婷犹豫了一下,说:“仲哥,我想出个专辑。”“好事呀。出吧。我支持你。”
  “可是,得要30多万呢。”
  “文婷,钱的事不要太在乎了。过两天我给你35万,帮你好好出一张专辑。”“真的呀。谢谢仲哥!”两个人温存了一阵子,李仲章离开了房间。出门下楼,赶紧给杨玉娇回电话:“阿娇,什么事啊?这么急。”杨玉娇生气地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嘛?你根本不在办公室,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阿娇,我真的在办公室,你打我电话时我听到了,当时正在接手机嘛。我怎么会对你撒谎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后来,你再打的时候,我们卢厅长在跟我商量事情嘛。”
  “仲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李仲章连忙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没有的事,你不要瞎猜,真的没有。”“仲哥,你要是还有别的女人,我可不依你。我要你跟我一样,专心爱我。”“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千错万错,刚才都是我的错。明天上午,我过去陪你,好吧?”“不,我要你明天带我出去玩。”
  “阿娇,国庆节,我们公安休过几天假啊?都是别人休假我们上班,节假日是安全压力最大的时候,我们还能出去玩?都要值班呢。”
  “仲哥,我明天后天不值班。”“宝贝,要不,等我明天过去之后再说,反正出去玩也不差那么几个小时。”10月1日,李仲章打算先到办公室去看看,再去找杨玉娇。街上的人流特别密集,才7点多就有点挤了。李仲章觉得今天这条路的车辆也特别密集。好不容易才挨到办公室楼下,李仲章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
  这时,李仲章突然接到卢志雄打来的电话。“仲章,你赶紧到省政府办公大楼去,有紧急情况。”“卢厅长,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卢志雄说:“平阳全体出租车今天8点全部罢运,堵在了省政府前面的大路上,省政府前面那条街道的交通,现在全部瘫痪。”
  “有这种事?好,我马上赶过去。”李仲章掉转车头向省政府赶去。“阿娇,我现在去不了。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仲哥,要不要紧啊?”杨玉娇关切地问道。“出租车集体罢运,把省政府前面的路给堵了。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我现在过去看看。”“仲哥,你小心点啊。”
  李仲章赶紧打通吴广林的电话:“广林,怎么搞的?竟然出现罢运的情况?”电话那头,吴广林带着哭腔说道:“仲哥,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突然间就罢运了。”“那你赶紧想办法。”“我想了,什么办法都想了,没有用。”
  “你不是有一批人在开着车吗?让他们去把那些司机弄回来啊。”“仲哥,你不知道,那些人也没多少,也就是二三十个人。看到这阵势他们也吓怕了,没人敢上前去,怕犯了众怒。就连车也跟着停在远一点的地方,不敢开,更别说去动粗了。”
  “具体的我不管,反正你赶紧想办法。出了这种事,你的公司就会完蛋,你知道吗?广林,你怎么一点敏感性都没有?”
  “仲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就在公司,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你在公司有什么用,赶紧召集其余出租车公司的老板尽快赶到现场,一起开会,商量对策。想办法平息事态,有机会赶紧跟司机代表谈判,作出适当妥协。”
  “好,现在我们这些人正在一起,我们马上动身赶到省政府门口。仲哥,这次真的全靠你了。”
  李仲章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靠我,靠我有什么用?广林,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吉通出租公司昨天一个司机因为老是向上反映问题,被公司的管理人员打了一顿。受伤住进了医院,当时有200多名出租车司机到医院去看望了他。但是,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今天就出现罢运了。他们好像还打出了‘严厉惩处打人凶手,规范合理收取费用’的标语。”
  “广林,你知道吗?这就是积怨,这就是民愤,我早跟你说过的。你应该早点听我的。国庆节出了这样的大事,省委、省政府一定会严肃处理的,你要有所准备。”
  “知道了,仲哥。”说话间,李仲章赶到了省政府门前的大街上,远远望去,门前宽阔的大街上整整齐齐地停着数千辆出租车,从李仲章停车的地方排起,一直往前,看不到尽头。像是一道壮观的风景,然而,这道风景,不仅没有人欣赏,反而让人头痛。
  省长邵永成,省政法委书记吴衍荣,省委常委、公安厅长卢志雄,三个人亲自出面与司机代表对话。对话地点就在省政府一楼****局办公室。同时,由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从各个机关抽调人员,临时组成10个调查组,深入到出租车司机当中进行调研,了解事件的背景,分析深层次原因,面对面了解出租车司机的要求,听取他们的呼声,并将情况迅速进行反馈。
  现场成立了临时指挥部,邵永成任总指挥,吴衍荣、卢志雄任副总指挥。根据安排,李仲章带领60名特警在省政府广场内侧负责现场的安全保卫。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防止出租车司机冲击省政府机关。300名防暴武警在不远处的军分区内整装待命,随时准备进入紧急状态。
  上午10点,国内各大网站就出现了《平阳出租车司机今日八点开始全面罢运》的消息,罢运情况及对事件的处置情况迅速引起了国内外广大网民和众多媒体的关注。一时间,平阳成为国内外新闻媒体关注的焦点。
  谈判在艰难地进行着,司机代表来了一批又一批,但要求几乎如出一辙,他们一至要求政府采取措施,打击黑恶势力,保护出租车司机的合法权益和人身安全,降低收费标准。
  上午12点,山南省委书记潘智伟主持召开了由80名司机代表参加的出租车司机座谈会,并当场回答司机们提出的有关问题。
  座谈会取得成功,潘智伟在会上的讲话一次次博得出租车司机代表热烈的掌声。
  下午2点,山南省人民政府草拟了一份通告,对这一次平阳市出租车罢运情况向新闻界作了通报。通报表示:省委、省政府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次事件,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了司机代表反映的情况和诉求之后,潘智伟拍案而起:“这真是令人发指,无法无天。请同志们相信,我们省委、省政府一定会认真处理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尊重事实。明天下午,我将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这一点我都做不到,那么,我将无颜面对你们。现在,我也有一个请求,请你们各位回去帮助省委、省政府做好工作,劝说你们的同事、朋友马上恢复营运。平安和谐的山南省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交通秩序,我相信,这也是大家的愿望。”
  潘智伟的话再次引来一阵掌声:“潘书记,我们相信您!您放心,我们回去后,马上恢复营运。”
  下午4点30,停在省政府门口的出租车全部离开原地,恢复营运。
  晚上6点,省委召开常委会,会议决定:由省物价局牵头,省政府纠风办、省财政厅、省审计厅、省地税局等多家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从10月2日开始,对平阳市所有出租车公司的收费情况进行全面清理整顿。严格按照物价部门审定的标准收取相关费用,对违反相关规定的出租公司一律交由相关部门严肃处理。
  10月2日下午,潘智伟召集200名司机代表参加发布会,公开发表了电视讲话。在讲话中答复了出租车司机们提出的几个主要问题,并提出了具体的处理措施。这番讲话赢得了现场司机代表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时,潘智伟收到一条短信:李仲章是平阳黑社会头目吴广林头上的保护伞,此“伞”不除,出租车问题始终难以解决。短信还列举了飞宇公司暴力抗法案、飞宇公司出租车司机被人殴打致残案等几个案件的最终处理情况。
  回到办公室,潘智伟把吕东昌和卢志雄叫来,给他们看了短信内容。卢志雄把手里的一份材料交给潘智伟。“看来,是得动手术了。”潘智伟看着他们两人说。吕东昌和卢志雄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10月8日,长假休息之后上班的第一天,省纪委与省委组织部的一部分同志被抽调参加干部考察工作,并且要求在内三天内完成考察任务。
  在省公安厅办公楼里张贴着对李仲章进行考察的预告:
  干部考察预告
  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规定,经省会常委会研究,对李仲章同志拟予以重用,为增强对干部考察工作的透明度,充分落实群众对干部选拔任用的知情权、参与权、选择权和监督权,省委组成考察组于2006年10月8日到省公安厅对李仲章同志进行考察,现将有关事项预告如下:一、考察内容:德、能、勤、绩、廉等方面的主要表现及主要优缺点。重点考察工作实绩。
第45章
  三、考察组组成:组长:贺成龙(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成员:兰思齐(省纪委案件检查三室主任)、乐金亮(省委组织部干部)、乔枫(省委组织部干部)、丁晓娟(省纪委干部室干部)。本预告发布后,对考察对象在德、能、勤、绩、廉等方面的表现如有意见,可于10月13日前通过电话、书面信函等方式向考察组反映,也可直接向省纪委干部室、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反映。反映问题要实事求是,信函和电话应署真实姓名。
  省纪委干部室举报电话:0920-93968576;山南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举报电话:0920-93782555如需信函联系,请寄:****山南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干部室、****山南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邮编588000)。
  ****山南省委干部考察组二○○六年十月八日
  公告贴了出来,但对于李仲章去哪里,任什么职务,却没有写明。李仲章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会突然来了这样一个消息,事前没有任何征兆,自己也从来没有向组织提过要到其他部门去担任重要职务的要求;喜的是毕竟这是一个提拔的机会。然而,他的心里又像打翻了五味瓶,从级别上说,他已经是正厅级了,而且是一个重要部门的正厅级副厅长。再重用,肯定是去担任某个部门的一把手。那么,这次的人事调整,省委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位子?是一个实打实的有权力的重要部门的一把手?还是一个有职无权的部门的一把手?他不知道。
  李仲章心里更深一层的担忧是干部考察的预告和任前公示。他记得去年东方省一个干部就是因为在准备提拔重用的考察中,因群众不断举报而被发现问题,最后被省纪委实施“双规”。不仅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反而成了阶下囚。这次的提拔重用,会不会有人举报自己,到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事实上,的确如此,干部考察的预告和任前公示,是一道阳光制度。有一些问题干部怕的就是这种公示。
  李仲章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会出事。于是,他找到卢志雄,说:“卢厅长,是不是可以向省委建议,把这次提拔重用的机会让给别人,我还是安于现状,就留在厅里给您当助手。”
  “仲章,你的这种风格很好,在干部提拔重用的时候,能首先考虑其他的同志,这需要很高的精神境界!要是大家都能像你这样去看待自己的职位,那就好了,我们的干部工作就好做多了,也就不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了。”
  “我也不是有什么境界,反正都是正厅了,让给其他同志不更好吗?”“仲章,这是省委决定的,不是你我想改就能改得了的。干部工作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哪能早上说考察,下午就变了,这样会使我们省委失去威信的。你的这种精神很好,很值得同志们学习。”
  李仲章走了之后,卢志雄心里笑了笑,心说,潘智伟书记果然高明,还真让他说中了,李仲章还真的怕“烤”。
  那天,吕东昌提出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潘书记,李仲章的问题要查清楚,必须把他调离公安队伍。否则,他自己在公安厅,分管刑侦,本身反侦查能力又非常强,掌握信息又方便,这样办他的案子就难上加难。如果把他调离公安队伍,信息渠道没有这么畅通,想要遥控下面的那些人难度也更大,查案会更加顺利的。”
  潘智伟笑了:“东昌,好建议!你跟我想到一块了。我的意思是不仅要调离他,不能惊动他,还要把他放到火上烤一烤。”
  “怎么烤?”吕东昌和卢志雄同时问道。“我们要给他一个好位子,把他‘提拔重用’。先出考察预告,再出任前公示。
  把李仲章拿出来晒一晒,见见阳光。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害怕的,有问题的干部,最怕的就是公示。因为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就担心群众会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存在的问题向组织反映清楚。所以对他们来说,那是在火上烤啊!”
  “可是,李仲章他们做事非常隐秘,除了信得过的人,普通群众根本无法掌握有关情况。也有可能公示贴出去之后,群众没有及时来反映情况。万一群众不来反映问题怎么办?”
  “那就先让他坐一坐这个位子。你们也知道,李仲章这个同志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也有热情。我在山南工作多年,说实话,我曾经很喜欢这位同志,对他的能力、水平、工作热情都很欣赏。到新的部门之后,短时间内肯定会给这个部门带来新的变化。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有能力而纵容他。无论是谁,无论他能力有多强,水平有多高,只要他成为了犯罪分子的‘保护伞’,那就是害群之马,是党和人民所不能容忍的,是建设和谐社会所不能容忍的。这样的人一日不除,就一日为患,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就可能受到损害。因此,我们决不能手软,对待黑恶势力,我们要用铁的手腕予以打击和铲除。”
  吕东昌和卢志雄点点头,说:“潘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李仲章可能连疑心都没有。会认为真的是组织上在提拔重用他。”
  “呵呵,这样就最好了。到时你们办案就会轻松些,阻力会小得多。等他反应过来,可能为时已晚了。只是,公安队伍中少了一员虎将。有时候,我心里也在为之惋惜,但是,当我想到黑社会又少了一把强有力的‘保护伞’时,心里便觉得释然了。”
  “潘书记,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东昌,志雄,我想把他放到省烟草专卖局担任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主持日常工作。你们看怎么样?”“好啊,这步棋真妙,副局长主持工作,可进可退。一旦发现李仲章的问题属实,可以马上派一名局长过去任职。李仲章的权力自然解除,并不影响烟草局的工作。如果通过调查,没有发现问题,一段时间之后,可以再给他转正。”“你们放心,群众肯定会有所反映的,这样也正好收集一些关于他的信息和情况,便于开展下一步的工作。暂时呢,我们先按兵不动,对所有反映上来的情况暗中进行调查,为下一步的打黑除恶作准备。”“好的。”
  于是有了国庆长假回来后大家看到的那个《干部考察预告》。
  李仲章对自己的任职一直疑神疑鬼,他再次来到卢志雄的办公室。“卢厅长,非常感谢您的培养和关心,不知这次我的任职组织上是如何决定的?”
  卢志雄用那深邃的目光,看着李仲章,说:“目前我也不十分清楚,几天前省委主要领导找过我一次,说准备对你进行提拔重用。我想考察之后,省委会找你正式进行谈话的。”
  稍作停留,卢志雄又对李仲章说:“仲章,放心吧,会有一个比较好的位子的。”
  听了卢志雄的话,李仲章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过于疑神疑鬼了,说:“厅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实话,我主要还是舍不得离开您。”
  10月13日晚上,山南省委再次召开常委会,听取考察组对各个被考察人选情况的汇报,专门研究这一批干部的人事问题。
  会上,潘智伟开了个头,说:“今天的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就是听取考察组同志的汇报,决定干部任免。前段时间,因为退休、提拔、上调中央有关部门等原因,一些岗位的职位至今还空着。本来,早就该议一议了,因为事情特别多,才把这一批干部的人事问题拖到现在。”
  李仲章被派到山南省烟草专卖局担任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会上,有的常委对这个安排觉得很奇怪,说:“仲章同志本来就是正厅,为什么还任个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一步到位是不是对他在工作上会更有利一些?”潘智伟马上解释:“烟草部门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部门,是纳税大户,考虑到仲章同志虽是正厅级,但是长期以来一直担任副职,没有在部门担任一把手的经历。因此,省委想再给他一点压力,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一年后可以转正。而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是烟草部门的一把手了。从行使权力上来说,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样并不影响他在烟草部门的作为。”
  听到这样解释,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
  10月14日上午任前公示贴了出来,并且在山南电视台开始播放,公示时间是一个星期。
  公示期间,李仲章一直忐忑不安,这样终于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星期。公示期的几天,他没有去找过杨玉娇,也没有去找楼诗涵,而是规规矩矩地干完工作就回家。第三天,温霞晖还笑问李仲章:“仲章,这几天,你的应酬好像少了很多。”
  “那当然,非常时期,我把很多应酬都取消了。那些人啊,还没有宣布任命,什么祝贺都来了,天天请我吃饭。我哪能那么张狂,一个都没有去吃。”
  第四天下班时,他给温霞晖打了个电话。“霞晖,今天有个实在推不开的应酬,没办法。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李仲章开着车来到杨玉娇的住处。“仲哥,今天你总算过来了。”杨玉娇高兴地说。
  “阿娇,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得不小心,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前功尽弃了。只是这个国庆节,因为出租车罢运事件耽误了,也没带你出去玩玩。”
  “仲哥,你吉人自有天佑,能出什么事呢?你以后高升了,会不会不要我了?出去玩的事情,也不能怪你,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哪能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你是什么人,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怎么会忘了你呢?”
  第六天晚上,袁明海从河阳赶了过来,说:“仲哥,听说明天你要高升了。”“明海,什么高升呀,还是副的,只是主持工作而已。”李仲章表面看似很平静,但仍然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省烟草局,好部门,肥缺,今后我们又可以跟着仲哥发财了。”“咱们是兄弟,到时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先等我打开局面再说吧。这个事现在谈还为时过早。”“仲哥,只是公安那边,以后兄弟们就没有这么方便了。”李仲章冷笑了一下,说:“也不一定,明海,我在公安队伍这些年,朋友很多。
  可以说,尽管我人不在公安厅了,但我说话肯定还是管用的。”“那是,仲哥的为人,大家是知道的。仲哥,你高升了,弟兄们也高兴,这15万美金算是贺礼。”说完,袁明海递过来一只箱子。李仲章笑道:“明海,你这就见外了。”“仲哥,一点意思嘛。”李仲章随手把箱子放到小车的后备箱里。吴广林在公示的第七天下午跟李仲章见了个面。“仲哥,祝贺你!”
  李仲章开心地笑起来,说:“广林,这有什么可贺的?还是副职嘛。”“仲哥,烟草可是好部门,以后兄弟们跟着你到这边发点财。”“广林,有机会自然不会忘了弟兄们的。但是,我得先把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把局面打开。你们先不要着急。”“那当然。仲哥,以后公安那边的事情,你还得继续关照我们啊。”“没问题,尽管我不在公安厅了,但我在那边说话还是管用的。”
  “那是,仲哥的为人,没得说了。大家公认的。”“广林,有什么事吗?”“没有,知道仲哥高升了,特意过来祝贺一下。”
  吴广林走出去从车上搬下来一只箱子,说:“150万,一点小意思,仲哥。”“广林,我们兄弟之间,就不必这样了吧。”“仲哥,你怎么见外了呢,既是兄弟,那就不分彼此了。”“好,好。你呀,就是太客气了。”李仲章说完,把箱子放到小车的后备箱里。10月21日上午9点,是集体谈话,在省委六号会议室,去职和新任职务的干部都参加了集体谈话。李仲章确实没有想到,省委会把自己安排到一个这样好的职位上。虽说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主持工作,但确实是重用了。以至于听到“李仲章,任山南省烟草专卖局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主持烟草专卖局全面工作”这句话时,他还生怕自己听错了。直到旁边的人向自己道贺时,才明白这是真的。不由得心花怒放。
  上午,按照省委统一的部署,由省委常委班子送新任职干部到新单位报到。卢志雄负责送李仲章到烟草专卖局。
  “仲章,到新的部门新的单位,一定要像过去一样保持那种工作热情。要打造出一片新的天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卢厅长,非常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和栽培,我会铭记在心的,以后,还请您继续关心我。”
  “仲章,你自己现在也是一把手了,哪些该注意的,哪些要牢记的,我想就不要我再提醒你了。位高权重,面对的诱惑可能更多,更要慎重啊!”
第46章
  到烟草专卖局报到之后,李仲章做了几天自由之人。既不用到公安厅上班,也不用到烟草专卖局上班。每天上班后,到烟草局打个转,跟大家打声招呼就走人,说是要把公安厅那边的工作先做好交接,再到这边来上班。
  “呵呵,同志们哪,这几天我就偷偷懒,大家辛苦一下。等我把公安厅的工作交接好了,再来这边上班。”
  “李局长,没关系的,你先把公安厅那边的事情忙完吧。今后,你在这边的日子长着呢。”
  回到公安厅,李仲章也是各个办公室串串门,聊聊天,然后走人。“建良,最近在忙什么呢?”来到伍建良的办公室,李仲章问道。“师傅回来了。没忙什么,这不闲着呢。河阳那个案子的卷宗好像还在你那儿吧?”伍建良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站起来招呼李仲章。“怎么?这就急着赶我走了?”李仲章反问一句。伍建良笑笑,说:“哪能呢?我是说不知你看了没有。怕你忘记呢。”“建良,卷宗我看了。说实话,我对你这次的工作是不大满意的。在河阳弄了这么久,就弄了这么一点点东西,关键性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有。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尤其是那个朱文标,跟你见过一次面,后来竟然下落不明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就这样失踪了,你当时太疏忽大意了。本来,现在我已经调走了,不应该再来批评你。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伍建良一语双关地说:“是的。你对我的关心,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永远铭刻在心。河阳这个案子,我的确有疏忽的地方。特别是在对待朱文标的问题上,更是不应该出错,当时就应该提高警惕。”
  对于伍建良的双关语,李仲章丝毫没有察觉。他以为伍建良的意思是说,无论李仲章将来的地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他都会像过去那样叫他师傅。因此,听了他的话以后,李仲章也动情地说:“建良,我做的那一点点事情,不值得你那样牢记。真的,有时候,我就是太重感情义气了。你知道,这也是我的缺点。”
  伍建良看着李仲章,心里有点感伤,嘴里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移话题说:“师傅打算什么时候到烟草那边上班?”
  “还没有定,估计是一个星期之后吧,这边的办公室要空出来,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
  “不急嘛,反正又没调人进来。你空出来也是空着,这么急干什么?”“呵呵,不行。到时人家会说我李仲章人调走了,还占着公安厅的一个办公室。建良,说实话,我走了,厅里又空出一个位子来了,如果从刑侦这一块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你自己要留心啊。还有,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到基层去当常委或者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也行。两种选择,都要考虑一下,你看看哪一种更适合你。”
  伍建良心里非常感动,他知道,李仲章跟他说这种话,虽然带有拉拢的意思,但也是他的真心话,是出自内心的关心,即使没有河阳这个案子,他也可能会说这个话。
  “师傅,谢谢您!”“建良,河阳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还是得从朱文标那里打开缺口。因此,我想下点工夫再去找找这个人。”
  “好,这个方向是对的,希望你能成功。”李仲章忽然话锋一转,“建良,现在我不在厅里了。如果有一天,我有个什么事情,需要你关照或者帮忙的话,你会不会帮我?”
  伍建良没有料到李仲章会这么赤裸裸地问自己,觉得不好正面回答,只好避开锋芒,说:“师傅,你说什么话呢?怎么可能呢?你要是不舍得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看啊,我知道你对公安有感情。”
  “不,建良。我说的是假如,我要你正面回答我。”伍建良灵机一动,说:“师傅,我打个比方,如果犯罪分子向你开枪,只要我站在旁边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挡住那颗子弹。”李仲章再次动情地说:“建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事实上伍建良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在抓捕案犯的过程中,罪犯朝李仲章开枪,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挡住那颗子弹。但是,他宁愿为他挡住子弹,也不愿意看到李仲章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警察职责去做一名帮凶。
  一天,李仲章问吴广林:“去不去海阳玩?如果去的话,我把明海也叫过来。你们两个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吧。”
  “是有很久没见到明海了,那就走吧,到海阳去看看。”“明海,到海阳来吧,我和广林现在正从建阳往那边赶。对,你现在动身的话,估计你比我们要早到十来分钟吧。”“仲哥,那好。我现在就赶过去,我先开好房间等你和广林。”李仲章和吴广林赶到海阳大酒店的时候,袁明海正好拿着房卡在大厅里准备进电梯。
  “明海。”李仲章叫了一声。听到叫声,袁明海回过头来,看到李仲章和吴广林,便说:“仲哥,广林,你们这么快就到了。袁明海扬了扬手中的房卡,来,这是你的,1618,这是广林的,1620。我在1616号。”
  上楼进了房间之后,吴广林和袁明海马上来到李仲章的房间里。袁明海问:“仲哥,我们做什么呢?”吴广林哈哈一笑,说:“有什么可做呢?大家都说,好玩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是人,一样是钱。两样活动中人是最好玩的,赌钱是最刺激的。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仲哥,你表个态,是玩好玩,还是玩刺激的?”袁明海又问。“很久没有试试手气了,要不今天我们玩玩最刺激的。玩玩三公,怎么样?”“那行,仲哥,我知道一个地方很不错。比我的新生活会所不会差到哪儿去。
  要不,我们去那里玩,我们两个给你观战呐喊,你上阵出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仲哥,你说玩多少钱?”
  “20万吧。”
  “太少了,最少玩50万。你上次不是亏了30万吗?这次弄个50万去,砸死他们,把上次在河阳的那30万赢回来。”
  李仲章的手气特别好,凭着这50万元,一口气接连赢了230多万。离开的时候,李仲章特别高兴,说:“今天的手气不错啊,赢了这么多。”
  他把50万本钱还给了袁明海,然后,分成三份,每人60万,说:“来,每人一份,都拿着。”
  吴广林和袁明海连连摆手,说:“仲哥,我们怎么可以要你的钱呢?不行,不行。”
  李仲章呵呵地笑着说:“怎么是我的钱呢?是明海的50万生出来的。没有他那50万,怎么可能有这230万?每人一份,都得拿着。”
  “仲哥,这钱我们真的不要。是明海的本钱不假,但是,这得靠你的手气呀。如果手气不好的话,不要说这50万,就是500万也搭进去了。说到底还是你的手气好,所以,这钱是你的。我们不能要。”
  “广林,明海,这钱你们一定得拿着。每次都是我花你们的钱,这次,运气好,你们也花花我的钱。你们要是不拿,可就是看不起我李仲章了。”
  “仲哥,怎么会呢?”“那你们就拿着。”
  袁明海伸手过去,说:“好,那我们每人拿5万元,算是你请我们吃饭的钱,总可以了吧?”
  李仲章笑笑,说:“每人最少拿10万去。否则,我真的会生气。”两人只好每人拿了10万元。“谢谢仲哥!”李仲章让吴广林把剩下的210万装进袋子,放到后备箱里。
  “仲哥,你要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到广西边境去,那里比这边要刺激得多。”吴广林神秘地对李仲章说。
  “那不行,听说那边的公安和边防抓得特别紧,要是出事了,可就麻烦了。”“这个不要紧,我们有相应的渠道过去,包你不出事。你别说,现在我们河阳,几乎天天有人包车到广西边境赌博。如果容易被抓,还有哪个敢去?”袁明海也在一旁说。
  “好,以后再说。其实这么玩玩也挺刺激的,特别是赚钱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爽。”李仲章感叹道。
  回到酒店,三个人在一起聊天。李仲章忽然煞有介事地说:“广林,明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这次我从公安厅调走,虽说是组织上对我的关心和提拔重用。但是,毕竟我是离开公安厅了,那边的信息就不怎么灵通了。所以,希望你们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对手下的弟兄一定要加强教育,尽量少出去无事生非,办事的时候也一定要考虑周全,千万不要草率从事。”
  “我们知道,仲哥。这段时间,我们一定会小心的。”“明海,河阳那个事情,目前还没有结束。朱文标仍然是个关键,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万一找不到他,关键人物就是那个马新斌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在这个关键时候被调走,并不是个好事。所以,明海,我心里仍然有担忧啊!”
  “仲哥,你对我们的关心,我们真的不知如何报答。真的,非常感谢!”吃过早饭,三个人来到海阳有名的报恩寺上香。报恩寺建于唐代,历经宋、元、明、清,几毁几兴,至今香火鼎盛,引得不少善男信女前来烧香许愿。大殿里有不少人在烧香,李仲章他们三人好不容易才等着机会,上前点燃了手中的香烛,恭敬地插到香炉里。李仲章从包里取出3万元钱丢进了功德箱,三跪九叩之后,跪在佛前默想了许久。吴广林和袁明海也每人往功德箱里丢了2万元钱,然后烧香叩头,许愿。
  这时,一个和尚走上前来说:“我看几位十分虔诚,请到这边,捐点香火钱,也好在佛祖面前留下各位的大名。”
  “仲哥,你先写。”李仲章走过去,想了一下,没有写李仲章,而是把自己在家谱上的名字“李朝功”写在了上面,名字中间的“朝”是李仲章在家族中的辈分排行。他想,这个名字极少有人知道,除了在家谱中出现,基本上没用过。这样就不会让人们发现自己曾在这儿捐过香火钱了。
  李仲章写了8000元。吴广林写了6000元。
第47章
  事情正如潘智伟预料的那样,当李仲章得到重用,即将到烟草专卖局担任副局长兼党组书记的消息在电视台公示时,少数的知情人士非常气愤,他们想不到组织上竟然会重用这么一个人,于是在后面骂开了。而更多的知情者则拿起手中的笔,开始向省委、省纪委举报。有的同志干脆直接打电话给省委潘智伟书记,向他反映李仲章的一系列问题。
  其中有一封信写得比较长,足足有十多页纸,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省委潘书记,您好!我是建阳一名退休老干部,也是一名老共产党员,这些年来。我们山南在您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城镇建设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工业化水平逐渐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断得到改善。干部的工作作风、思想作风,也有很大的改变。可以说,我们现在的山南,是希望的山南,是前进的山南。
  但是,目前山南还存在一些令人堪忧的情况,问题之一就是社会治安状况比较复杂,有的地方黑恶势力比较猖獗,这与您提出的打造和谐山南的愿景是格格不入的。
  看了这次厅级干部的任前公示,有一个问题我想我必须向您反映。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职责。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仲章同志,这些年来为我们山南的刑侦工作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尤其在一些大案要案的侦破中,作出了重要贡献,屡立奇功。但是,李仲章同志存在一些问题,特别是近几年,在我们建阳的反映比较大。
  群众当中关于他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与平阳黑社会头目吴广林勾结在一起,无视国家和集体利益,无视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在建阳搞小煤窑且多次与附近的煤窑发生纠纷,打架流血事件也时有发生,给社会稳定带来极大的隐患。建阳市煤监局曾多次想组织力量集中打击小煤窑,但因为有李仲章同志撑腰,最后这些小煤窑总能死灰复燃。今年3月2日,吴广林的小煤窑与本地的一家小煤窑发生纠纷,双方各出动50多人进行斗殴。一共打伤30多人,其中有8人重伤住院。双方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李仲章同志出面,请当地公安人员进行调解,才将事件平息。如此大的集体械斗事件,竟然没有追究任何人的法律责任,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有的人公开叫嚣“我们有李厅长,还怕什么!”公然向对方进行挑衅。吴广林的小煤窑,还与飞宇公司连成一体,可以说,强奸、打架、勒索、收取保护费、杀人,等等无恶不作。
  二是多次到建阳与****女在宾馆嫖宿,生活作风败坏,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吴广林与其姘妇楼盈香在建阳开了一家茶楼,李仲章同志经常与吴广林到茶楼喝茶。于是,吴广林将楼盈香的妹妹楼诗涵介绍给李仲章同志,成为李仲章的情人。李仲章甚至为达到与其长期姘居的目的,给楼诗涵在平阳安排了工作。在给楼诗涵安排工作的过程中,吴广林动用手下去砸车、到办公地点闹事,围堵办公场所,弄得九洲旅游公司无法开展工作,最后总经理王华民才不得不答应让该女到公司上班。
  三是参与赌博。李仲章同志在建阳多次赌博,金额之大,令人咋舌,动辄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元的赌资,每次输赢都在50万元以上。去年12月28日晚上,李仲章同志在建阳赌博,最多的一次输赢达500多万元。因为有了李仲章同志的参与,建阳公安系统的个别干警也经常陪同,甚至有的同志也经常参与。这使得当地公安抓赌工作受到阻碍,系统风气变坏,服务观念也有所淡薄,甚至有少数同志与李仲章同志一起为虎作伥,黑白不分,充当黑恶势力的打手。
  李仲章同志作为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如此充当黑社会团伙的“保护伞”,并且参与赌博****,已经背离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准则,辜负了党和人民的信任。但是,组织却继续委他以重任,这将会使我们的同志寒心,使我们敬业的同志、廉洁奉公的同志冷心。因此,我请求省委派出调查组,认真调查李仲章同志的有关问题,对李仲章同志的任职作出慎重考虑。
  信的署名是:一名老党员。
  看完这封信,潘智伟的心里感慨万千,一些同志对我们还是有顾虑啊!公示中说了,来信要求署名,可这位同志还是不敢署名。为什么?就是怕遭到打击报复。这一次,我们再不能失信于民了,我们要给那些向我们反映问题的同志一个满意的答复。
  潘智伟拿起笔,在信的右上角签下了一行字:转东昌同志阅。严肃党的纪律是我们责无旁贷的工作,来信反映的情况非同小可,触目惊心。请省纪委派专人对信中反映的情况进行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无论是谁,都一定要严肃处理,对于触犯刑律的,坚决移送司法机关。否则,我们无颜面对6000万山南人民,无颜面对山南的广大党员干部。
  还有的信件比较短,但内容也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反映李仲章在建阳、河阳、平阳****、赌博、贪赃枉法、为黑社会拉关系、充当保护伞的情况。
  潘智伟都一一把信件签到吕东昌那里,让他一并处理。那天,秘书小陈转过来一个电话:“潘书记,有人打来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亲自向您反映,您看?”“转过来吧。”潘智伟说。他拿起话筒说:“您好!”对方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省委潘智伟。”“潘书记,您好!我叫张河生,是河阳的一个农民,20年前曾在村里当过民办老师。说实话,我不知想了多少回,才想起要给您打这个电话的。有一件事我要向您反映,我有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名叫张根圣。这些年来,一直在城里赌博,我也差一点被他气死。可是去年三月份,他向袁明海的新生活会所借了8000元高利贷。两个月后,会所的负责人马新斌到我家里,要我们拿3万块钱去赎人。我想,8000元怎么短短两个月之后就变成了3万元?那不是比旧社会的地主还可恶吗?我家本来就被这个儿子折腾得非常困难,哪里有钱还这3万块钱呢?于是他们带着我来到会所,我儿子被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饭也不给吃,人也瘦得不成样子,身上还到处是伤。见到我,儿子哭了。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由得老泪纵横。”
  老人说到这里,哭了起来。“老张,您别激动,慢慢说。”
  “后来,我找到马新斌。我说,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是不是可以先把我儿子放出来?到时,我一定还你们钱。马新斌这个畜生说‘老不死的,不给钱就想放人,没那么便宜的事情。’我说‘你不放人,我也交不出钱。’他听到我这样说话,马上叫来两个人,当着我的面用三角带直抽我儿子,他打得浑身是血,不断惨叫。后来,我给他们跪下,求他们不要打了,他们仍不停手。我说,你们再不停手,我就上政府去告你们。难道你们不怕犯法吗?’谁知那个姓马的哈哈一笑,踢了我一脚,说‘你告我们,你以为你是谁?你告也是白告。’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去借钱,东挪西凑总算凑足了3万元钱还给了他们。我儿子出来时,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花了1万多元钱的药费,才勉强回家。至今身体还非常虚弱。
  “潘书记,我知道是我儿子的不好。但是,他犯法了,有政府和公安机关管啊。他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关人、打人呢?后来,我就到县里、市里反映情况,到河阳公安局告状。公安局也派人几次来我家了解情况,进行调查。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结论。有一天,一个叫袁明亮的来到我家里,扔给我们2000块钱,让我们不要再告了。他说‘老东西,你不要再告了,再告,你儿子的命也会保不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儿子从你家里带走,到时恐怕你连你儿子的尸骨都找不到。你以为我们随随便便就敢这么做?告诉你吧,不要说县里,就是市里,省里我们也有人,省公安厅的李厅长也是帮我们的。你还能告到哪里去,除非你的手能摸到天。”
  “我听说李厅长也是他们的人,便再也不敢告了。我一个老头子能告到哪儿去?我怕他们真的把我儿子带走,到时我上哪儿找人去?上哪儿告去?前几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公告,好像有那个李厅长的名字,说是要重用了。我就觉得非常难过,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够得到重用?如果再重用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还能有活路吗?所以,想了几个晚上,我最后决定,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哪怕再搭上我儿子和我老伴两条命,我也要打这个电话。我不信真的就无法无天了,我摸不到天,但我看得到天,我相信他们这样做不仅国法不容,天理也不容。”
  潘智伟听得鼻子都有点酸:“老张,这是您家里的电话吗?您反映的情况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派人对这件事进行调查的。只是现在,你打电话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包括您的老伴和儿子,都不能到外面乱说。好吗?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潘书记,您放心。今天他们出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他们不知道我打了电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请您一定派人查查这件事。”
  “您放心,老张。我向您保证,一定派人去调查,到时候,我会给您回电话的。好吗?”
  “谢谢您!潘书记,谢谢!”张河生哽咽着挂了电话。潘智伟随即写下了一张纸条:东昌同志,群众来电反映,河阳市张河生的儿子张根圣,在新生活会所借高利贷8000元,两个月后还3万元。因还不起,被马新斌非法拘禁十天,并遭毒打。交钱后,住院一个多月,花费医药费1万多元。老人多次反映无果,拘禁者称李仲章同志是他们后台。现将来电内容转交你处,请作出调查和处理。
  装进信封之后,交给了小陈:“小陈,帮我转交给东昌书记。”省纪委吕东昌书记那里收到的信件也不少,大部分都与潘智伟收到的相同。很多人在寄信时都采取了同时往两边寄的办法,总以为这样更保险一些。一封封来信的内容使吕东昌心里充满了愤怒,这些年虽然隐隐约约也有过一些对李仲章的反映。但基本上都是流于坊间传闻的形式,说李仲章与这个老板好,那个老板熟,跟这人是兄弟,跟那人是哥们儿。真正形成书面材料来反映情况的还没有。两年前,吕东昌曾找他谈过一次话。“仲章同志,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些事情。我想我们就以一种聊天的形式谈谈,你说呢?”李仲章说:“吕书记,您太客气了。有什么话请您直说,如果我哪儿做得不对,请您批评我。我一定虚心接受您的批评和教育,在今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努力改正。”
  “仲章同志,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听到了一些针对你的反映。觉得有必要对你提个醒,打声招呼。群众反映你跟社会上的一些江湖人物,关系非同一般,过从甚密。”
  李仲章毫不避讳地说:“吕书记,不瞒您说,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这完全是出于我们刑侦工作需要。搞刑侦,除了工作经验和方法外,情报资料往往是很重要的。刑事犯罪情报资料的收集有时不仅要打破时间、空间的限制,打破区域和部门的界限,还要打破我们接触的人群的限制。要渗透到社会各行业、各角落,形成一个情报网络体系,才能为侦查破案提供快速准确的侦查线索和证据材料。一些同志对我有反映也可以理解,因为有时为了工作的需要,我跟他们出入一些场所也是有的。但决不像社会上某些人所说的那样,不是那种关系。有时,我也很为难,走得不近,得不到他们的信任,他们不给你情报。走得太近,让人感觉关系非同一般,还以为有什么利害关系在里面。群众看了心里不舒服。”
  “仲章,我知道你在刑侦上是有独到之处的。如果纯粹是为了工作,那么,我想大家都可以理解,都会支持你。但是,我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就是在与他们接触时,一定要慎重,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千万不可让自己陷进去,我相信你是一名人民信得过的干部,是一名好警察。”
  李仲章站起来,握着吕东昌的手说:“吕书记,谢谢您的教育和关心!我会记住您这句话的,请放心,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一定会做一名让人民满意的好警察。”
  吕东昌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李仲章说的这句话:“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一定会做一名让人民满意的好警察。”但是,现在,他离共产党员的行为准则太远了,离一名让人民满意的好警察的要求太远了。
第48章
  朱文标成了袁明海的心腹大患,他吩咐马新斌派人四处查找他的下落。马新斌他们就只差没有把地球翻过来找一遍了,但是,仍然没有找到人。
  “海哥,朱文标真的不见了,他的手机一直就没开。人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朱文标会上哪儿去?难道失踪了不成?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
  难道是死了?不可能。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你派人去找珍珍的父母,他们肯定知道珍珍藏在哪里。只要找到了珍珍,朱文标就跑不了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好的,海哥。”
  马新斌带着人到珍珍父母家的时候,珍珍的母亲正在做饭。看到他们进来了,赶紧上前问道:“你们几位找谁?”
  “请问,这里是珍珍的家吗?”珍珍的母亲点点头:“是啊,只是她不在家里,出门了。”“伯母,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她,我们有急事。”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走的时候,她没有跟我们说。”“我知道,伯母,她走的时候肯定没有跟任何人说。当时,她只跟标哥通了电话,然后就走了。可是,现在标哥出事了,前几天被一辆车撞了,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昨天晚上醒来时,一直说想见一见珍珍。”
  珍珍的母亲冷冷地说:“他出事了,与我们家珍珍没有关系。”“伯母,您也知道,珍珍跟阿标都好了几年了。您要是这样,她将来会怪你的。您喜欢阿标也好,不喜欢他也好,反正阿标的时间不多了。您总不至于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这么狠心吧。”
  珍珍的母亲犹豫了一下,珍珍临走时,反复叮嘱母亲不能把她的行踪告诉别人。
  “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让她明天来一趟。”“伯母,那不行。阿标可能今天晚上就不行了。要不然,我们哪能这么急呢。
  要是真错过了,他们两个人都会感到遗憾的。”“前天她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说在表姨妈家里。我现在看看她还在不在那里。”
  “不用了,伯母,你打电话,珍珍又不知急成什么样。万一在路上急急忙忙出个啥事,可就真的麻烦了。要不这样,您把具体地址告诉我们,我们有车,刚好可以接上她,直接到医院去。”
  珍珍正在跟表姨妈聊天的时候,突然看到马新斌出现在门口。她吓得脸都变了,站起来起身就要离开。马新斌叫了句:“珍珍,上哪里去呢?你妈叫你回去,我们来接你。”珍珍只好说:“马哥,不上哪去,我去方便一下。”“不用了,路不远,我们有车。一会儿就到嘛。”马新斌说完,上前拉住珍珍,“走吧。”
  “马哥,我总得收拾好东西吧?”“那行,让你表姨妈帮你收拾吧。”上了车,马新斌问珍珍:“你知不知道阿标在哪儿?”珍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不知道?那阿标失踪前跟你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呀。他只说他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叫我不要惦记。”“那你为什么接完电话之后就走,连家都不住了呢?”
  “这有什么?我在我表姨妈家里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啊。”“臭婊子,还敢嘴硬。快说实话,阿标到底在哪儿?否则,今天我们就把你送到会所去,让你接10个客人试试。”“马哥,我真不知道。”
  “好,不知道是吧。不过我先告诉你,你进去了,到里边要没有三四年就别想出来。到时,你的标哥还要不要你,可就难说了。”
  珍珍哭了起来,哀求着说:“马哥,不要,真的不要。”“那你给我说实话,说了实话,你也不用躲了。我们决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马哥,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们真的不为难我了?”“真的,马上就送你回去。”“阿标当时对我说,他跟伍队长在一起,可能这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了,也不会回来。他要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你们找不到他,会来找我的。”“还真让这小子给说中了。”马新斌狞笑了一声,“那你能不能联系上阿标?”“联系不上,后来他的电话就一直关机了。昨天,我还打了他的电话,也是关机。其实,我也心里挺着急的,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他真的说跟伍队长在一起?也没有说在哪里?去干什么?”珍珍摇摇头:“没有,他只说要我离开家里,否则,你们又会找我。”“好,今天算放过你,要是我发现你骗了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新斌马上通过手机向袁明海报告了情况:“海哥,珍珍说,阿标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时,是跟伍队长在一起,还说可能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上了,要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跟伍队长在一起?难道他早就被抓了?”袁明海自言自语道。袁明海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仲章。“仲哥,朱文标失踪前在电话里告诉他的女朋友珍珍,说他跟伍队长在一起,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回来,也联系不上。”“明海,朱文标真是这样说的?”“是的,仲哥。”
  “那就很麻烦了。明海,朱文标可能早就被伍建良他们抓住了。你得赶紧做好下一步的准备,那个马新斌,你得赶紧让他离开。而且,下一步如果他们要动手,第一个要抓的人就是马新斌。”
  “他是不是会被通缉?”“肯定是要通缉的,这个谁也没有办法。”
  “如果被通缉的话,他还是很可能被抓住。到时,事情还是得出来。仲哥,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明海,目前只有这条路了,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还是早作打算让他离开吧。”
  马新斌回来之后,袁明海心事重重地把马新斌叫到办公室:“小马,朱文标可能已经被抓了。下一步,他们要抓的对象可能就是你。这些年,你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这里有个存折,上面我给你存了20万块钱,你回去给你的父母。至于你自己,我已经准备了50万现金。你拿着到外面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你看看,哪一天走,反正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马新斌想不到袁明海考虑得这么周到:“海哥,谢谢你!你放心吧,就是死,我也不会说的。”
  袁明海动情地对马新斌说:“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没办法,暂时只能这样。好兄弟,受委屈了。”
  “海哥,要走就得快,我打算今天晚上走,到曲溪去。我走后,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那好,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订火车票。”“谢谢!一会儿我回家收拾收拾。”“对了,新斌,不要对你父母说要出远门。别让他们难过,我会经常去看他们的。出门之后,也尽量不要与家里联系。因为家里的电话很可能会被公安监控。”
  “海哥,我知道。家里就拜托你了!”马新斌去火车站的路上,突然接到袁明亮的电话,“新斌,在哪里?我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给你。”“亮哥,我正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好,我们在车站里面等你。”
  检票后,马新斌进入2号站台。夜色中,袁明亮走了过来,迅速递给马新斌一个包,然后在他耳边说:“新斌,这是一支手枪,还有20发子弹。我哥交代说,让你带着,防身好用。”
  “谢谢海哥!谢谢亮哥!亮哥,你是怎么通过安检的啊?”
  “我是从那边爬围墙进来的。”这时,高倍接到李仲章的电话:“高倍,朱文标可能现在被抓捕了,明海目前可能有危险。我估计,上面早就对他开始怀疑了。”“仲哥,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有想办法保住明海,我们才能自保。你对明海的情况比我熟悉些,有些事情你多想想办法。”
  袁明海晚上突然打了高倍的电话:“高局长,有个事我向你反映一下。我手下那个新生活会所的马新斌今天突然走了。刚才有人在火车站看见他上了火车,据说身上还带了枪。”
  “明海,你知道他的枪是哪里来的吗?”“不知道。可能是私自买的吧。”“好,我会处理的。”
  “高局,你要小心点,我就怕他持枪拒捕啊。万一伤着你怎么办?”“明海,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高倍放下电话,就叫了一名新来的干警葛平。“葛平,走,火车站发现有带枪的嫌犯。”“带枪嫌犯?还有这么危险的人?”拿枪的犯人在平阳出现得极少。所以葛平听到后感到非常吃惊。两个人开车赶到火车站时,火车刚刚开走。于是,开着车一路追下去。“高局,要不要向局里汇报,让他们联系前边的兴昌火车站进行拦截?”“算了,不用,我们先追过去看看,弄清楚情报的真假再说。万一不是真的,是有人有意作弄我们,那就出笑话了。”“好的,还是高局考虑问题比我们周到。”葛平敬佩地说。在下一站兴昌站上了火车,并且一节一节车厢逐个检查,结果并没有发现马新斌。
  他们只好坐另一趟火车返回,再开车回去。回去之后,高倍打了个电话给袁明海:“明海,是不是弄错了?车上根本就没有马新斌。”
  “高局,没错,他肯定在车上,只是不知躲在哪儿。”我们跟乘警挨着车厢一节一节全部查过了,根本没有他的影子。“那我再打他的电话看看。”袁明海打通了马新斌的电话:“小马,走了没有?”
  “海哥,早走了。现在离开山南了。”“啊,走了就好。小马,在外一定要小心啊!你是我的好兄弟。”马新斌说:“海哥,我一定会小心的,你放心吧。”“高局,他真的走了,现在离开山南了。”“这就奇怪了,难道他长了翅膀会飞不成?”高倍心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马新斌是如何躲过自己的检查的。马新斌并没有翅膀,但也确实离开了山南。
  马新斌的心情很复杂,当袁明亮再次给他送来一支枪防身的时候,他感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认为袁明海为他考虑得太周到了。所以,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袁明海,万一被抓住了,宁愿自杀,也不把袁明海供出来。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进入兴昌站。这是一个小站,上下站的客人并不多,马新斌透过窗户向外望着,看到稀稀疏疏的旅客正准备上车,叫卖快餐食品的工作人员在拉长声音叫着“碗面,快餐”。忽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公安局副局长高倍,身边还有一名警察,他们正快速地向列车走来,一边走一边向车上张望着,像在寻找什么人。
  马新斌心里一紧,怎么他们会在这里上车?莫非是来抓我的?马新斌认识高倍,知道他跟袁明海的关系很亲密。
  于是,他赶紧站了起来,提起箱子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过了两节车厢后,他下了车。然后在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
  直到下一趟车来了,他又混了上去,主动补了一张票。坐下之后,他反复地想着,高倍怎么会来这里?
  是巧合?是执行其他任务,还是专程来抓自己的?如果是巧合,那么今天自己就是多心了。如果是专程来抓自己,那么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趟列车上?想到这里,马新斌不由得背上直冒冷汗。知道自己在这趟车上的只有袁明海兄弟两个人,如果高倍是来抓自己的,那么是谁把情况透露给他的?又是什么用意呢?
  马新斌想来想去,都不愿相信袁明海会让高倍来抓自己,因为正是袁明海让自己离开河阳的,并且让他走的原因就是怕公安抓到他。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正是袁明海安排的。
  袁明海为什么会让高倍来抓自己?抓到自己后,他们会怎么办?进行审讯,录取口供?肯定不会,这也正是袁明海最害怕的。那么,只有一条,杀人灭口!想到这里,马新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袁明海真是太狠毒了。那么,袁明亮把枪给自己,根本不是为了让自己防身,而是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杀人灭口的借口。这边把枪给我,那边就向高倍报告。真是太狠毒了。火车刚刚开出山南境内不久,袁明海就打来电话,问他离开了没有。袁明海的电话,更加坚定了马新斌的猜想。他赶紧把手机卡上的号码存在手机上,把卡取了下来,向车窗外扔了出去。下车后,马新斌再转了一趟火车,并没有到原定的地点曲溪,而是在离曲溪200公里左右的仁安住了下来。他重新买了一张当地的手机卡,也没给任何人打电话。
  马新斌对自己犯下的事情,其实也早就有所准备。几年前一次外出,他看到办假身份证的,就给自己办了一个,名字叫做夏运金。想不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于是马新斌就用夏运金的名字住了下来。
  袁明海再打马新斌的电话时,就再也打不通了。袁明海赶紧联系吴广林:“广林,我手下的马新斌现在失踪了,他很可能被通缉。你能不能派两个人帮我了结这件事情?”“马新斌,就是你会所那个负责人?”“是的,就是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估计在曲溪,那边他熟悉一些,临走时他说过要去那里的。”“好,你派人把照片发过来,我这边马上安排人去曲溪。”三天后,吴广林回电话给袁明海说:“曲溪根本没有这个人。找不到他,没办法啊!”
  “怎么会这样?马新斌到底去了哪儿?”马新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第二天上班,袁明海故意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大骂马新斌,说他没有规矩,这么晚了还不来上班。第三天,袁明海故意继续追问马新斌来了没有。大家还是回答没有。袁明海气得暴跳如雷,说明天要是再不来,就把他开除了。第四天,果然,马新斌没有来。袁明海就当众宣布开除了他,重新任命雷庆发为新生活会所的负责人。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跟他的好兄弟也没有说一声。
  马新斌就这样从人们的视线中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大家都觉得马新斌的失踪很奇怪。正如马新斌所料,当时袁明海给他一把手枪,真正的用意并不是要他用来防身,而是想借这把枪来结束他的生命。当袁明海接到袁明亮的电话,说枪已经在马新斌手上时,袁明海马上给高倍打电话。高倍一听就明白了,袁明海这是想以马新斌持枪拒捕为由,让自己当场将他击毙。所以,他只身带着新来的警察葛平前往。只要马新斌一死,一切就可以一了百了,明海公司过去犯下的那些事情都可以往他头上推。
  但是,想不到马新斌却意外地看到了高倍,趁机逃了出去,到现在还一直下落不明。
第49章
  李仲章到烟草专卖局上班后,与省公安厅的联系仍然非常紧密。他经常到厅里来看看,逐个办公室打招呼,有时也请伍建良他们喝喝茶吃吃饭,关系非常亲密。
  “建良,有时间也到局里来坐坐。不要老是待在办公室,或者一心只顾办案子,把朋友都忘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呢?”
  “师傅,不会的。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有时间我一定到你那边坐,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师傅。最近这一段时间还好,到处都还平稳,没有什么大案要案发生。”
  “生活上,如果有什么难处,跟我说一声,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你。”
  “谢谢!”“建良,河阳那个案子怎么样了?”“现在还没有结案,估计也差不多了吧?”“有没有新的进展?”
  “后来,也没有再去河阳。还是原来的线索,一直在这上面下工夫,也就是朱文标、车子、化验单。”
  “建良,举报信中的那个袁明海跟这事不知牵扯大不大?我对这个人作过一些调查了解,有人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比较重感情。”
  “那您的意思是?”“啊,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在厅里的时候因为举报信中有他的名字对他作过一些侧面了解。”李仲章赶紧收住了话头。
  伍建良感觉到,李仲章对河阳这个案子一直关心着,从在厅里开始就不断地过问。那时候作为分管刑侦的副厅长问问案子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已经离开了,却还在关心着这个案子,这说明他与袁明海真的是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或者他也与这个案子有关系。他的心里一阵沉重,想不到当年自己决心要努力向他学习的师傅,今天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年那个敢于同犯罪分子斗争到底,那个为了破案能与干警们熬上几个通宵不合眼,那个思路宽点子多的师傅李仲章哪里去了?伍建良有时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以前的那个师傅吗?面前的这个李仲章突然间变得那样陌生,似乎从来不认识一样。
  孙小刚带着一个调查小组在平阳和建阳着手对吴广林的犯罪情况进行暗中调查。这时,朱文标已被伍建良和孙小刚他们押回了山南,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伍建良跟省纪委联系,采取特殊措施,秘密地把朱文标放在省纪委的“双规”点,由八名武警战士分四班,每天24小时轮流陪着住在那里。
  伍建良安排人员通过有关手段,在暗中拍摄到了袁明海手下所有打手的照片,一一拿来让朱文标指认。
  “伍队,这里面没有那两个给傅小成吃安眠药的人。”“朱文标,你看清楚一些。”“伍队,真的没有。尽管是晚上,但我看得很清楚,这里面根本没有那两个人。他们都会讲河阳话,我在现场听到他们几个人互相打招呼。袁明海的打手,我大部分都认识,以前在赌场的时候,基本上都打过交道。有些虽然不熟悉,但也还是见过面的。伍队,要不你看看那些县市的赌场里看场子的当中有没有,那些人不经常到河阳来的。我不是很熟悉。”
  再把各个县市赌场的打手照片调过来让朱文标指认,也没有。“那两个人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袁明海所有的打手中没有他们?既然能用河阳话交流,那么肯定是河阳人,或者说长期在河阳工作的人。”孙小刚去查了河阳其他帮会组织的打手,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伍建良这时突然说:“会不会是从河阳出去的人?”“对,那就从平阳的那些人开始查起。”结果,经过照片比对,还是找不到那两个人。“袁明海与吴广林这么熟悉,会不会是袁明海为了怕暴露目标,从吴广林这边请人?”“对,有可能。”
  于是,再到建阳把有关人员的资料和照片调回来。一堆照片摆放在朱文标面前。
  “朱文标,现在你再看看,这些照片里面有没有那两个人?”伍建良一张张地翻开给朱文标看,第一张,朱文标摇摇头:“不是他。”第二张,朱文标还是摇摇头:“也不是他。”到第八张照片的时候,朱文标叫了声:“就是他。”接着在第十一张照片时,朱文标又叫了声:“是他,”然后说了句,“伍队长,就是这两个人。”“你没有看错吧?”伍建良问。“肯定不会看错的。绝对是他们,他们把傅小成搬下来的时候,用车灯照着,我看得很清楚。”朱文标的话让伍建良格外兴奋。
  想不到袁明海如此狡猾,通过关系把吴广林的打手请来,不让自己的人插手。破案的人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往这儿想。看来,袁明海跟吴广林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否则,杀人这么大的事情,他是不会让吴广林的手下帮忙的。
  两个人中高一点的那个人叫田保,矮一点的那个人叫曾震。河阳人,几年前毕业于吴广林的武术学校,后来就到煤矿做事了。
  卢志雄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指示:立即对田保和曾震实施秘密抓捕。伍建良先是安排了几名干警到建阳对田保和曾震进行跟踪,两天后再带着孙小刚和另外几位干警悄悄来到建阳。对田保和曾震实施跟踪的干警告诉他们,田保和曾震刚刚从煤矿出来,正在吃饭。听他们说,吃完饭之后准备去找小姐。
  “好,大家注意,等他们去找小姐时,我们分别实行抓捕。记住先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要做得像是老朋友谈事情的样子。”
  田保和曾震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来到平阳宾馆,开了两个房间,准备找小姐。一会儿,田保就听到了敲门声。
  田保说了句:“小****来得还挺快的。”打开门,看到三个男人站在外面。那几个人用力推了一下门就进来了,两个人扭住他的双手。
  “你们来干什么?我叫的是小姐,又不是你们。出去,快点滚出去。”田保生气地说,“老子没工夫陪你们玩。”
  伍建良亮出工作证,低声地吼了一句:“老实点,我们是省公安厅的,你已经被捕了。这是我的工作证。”
  喝醉了酒的田保挥了一下手:“管你什么厅的,我不管,快让小姐过来。”“请你看看这是什么?”一副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田保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做没做什么坏事,你自己知道。”田保正要用力挣扎的时候,一把枪冷冰冰地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悄悄地从这里出去。知道吗?”田保这下老实多了,点点头:“知道了。”伍建良将一件衣服放到田保的手上,盖住了手铐。做出他喝醉了的样子,几个人扶着就出了门。走廊上碰到一位打扮十分妖艳的小姐走了过来。“田哥,刚刚不是你叫我吗?怎么又要出去啊?”伍建良赶紧说:“你看,田哥喝醉了。今天不成了,下次吧。”“田哥,你这个人也真是,喝那么醉干吗?把好事都耽误了。”几个人匆匆下了楼,进入车里,迅速赶回平阳。抓捕曾震的时候,门外的那个小姐已经在敲门了。孙小刚打开门,小姐就要进来:“哟,怎么今天还有一副新面孔啊?曾哥。”孙小刚说:“对不起,曾哥刚刚喝了酒,今天怕是玩不成了。”
  “怎么会呢,曾哥的酒量很好的。上次喝了一斤多白酒不也什么都没耽误吗?我不信。”
  “是真的,弟兄们刚刚知道他喝多了,我也刚刚赶过来。”“那我看看,曾哥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做得由他自己说,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孙小刚忽然目露凶光地骂了一句:“老子是谁还要你问。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臭嘴撕成八瓣?敢问老子是谁,你活腻了是吧?小心哪天把你丢到建河里去喂王八。”
  小姐想不到面前这个人这么凶,吓了一跳。但仗着曾震在这儿,于是也说道:“你敢这样对我,看曾哥怎么收拾你。”
  孙小刚低声地说了句:“快点滚出去,你以为曾哥会为你出头啊?再不走,我就扒光了你的衣服,把你扔到街上去。”“真晦气。”小姐骂了一声,走了。几个人带着曾震,也装着醉酒的样子下楼,赶回了平阳。路上,王勇笑孙小刚:“刚才你那样子真好笑。”孙小刚说:“怎么?不像是个黑社会的样子吗?”
  “口气有点像,但样子不像。虽然当时你极力做出目露凶光的样子,但缺乏那种残忍的东西。所以有点滑稽,说出来的话跟做出来的样子有点矛盾。”
  “呵呵,虽然不像,但毕竟还是把她吓跑了。”伍建良他们连夜对田保和曾震进行突审。但是,田保和曾震却拒不承认。
  “什么傅小成,我们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杀他呢?他的死根本与我们无关。”
  两人好像在事前商量过,并且知道傅小成的尸体已经火化。“你们公安局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抓我们,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你们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我们知法犯法?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吧?”
  孙小刚把收费站的录像打开。录像中,曾震坐在前排副驾位子上,田保开着傅小成的车。“这不是你们是谁?既然不认识他,你们怎么会在傅小成的车上?”“当然是不认识,那天我们是搭车回河阳的,过了收费站我们就下车了。他死的时候,我们根本不在旁边。”“那么,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孙小刚说完,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红牛瓶子:“这上面有你和傅小成的指纹。而且里面的残留物中有安眠药成分。”
  田保狡猾地说:“也许是有我的指纹,可是,这是傅小成给我喝的。可能他想谋财害命,不过被我发现之后偷偷地倒掉了,所以没中他的计。”
  “可是,为什么是你开车呢?”“他说他有点累,问我会不会开车,让我帮他开一段路。我看他也确实挺累的,就帮他开了一会儿,他就坐到后排睡觉去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喝含有安眠药的饮料?”“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可是,我们却发现他胃里有安眠药。你怎么解释?”“这不可能,他的胃里哪里来的安眠药?要是他的尸体没有火化,你们完全可以去化验一下,这样就可以还我们清白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孙小刚把一张化验单放到田保的面前。“这是一张化验单。”
  “不错,这是一张化验单,而且是傅小成的胃里面的东西经过化验得出的结果。”
  田保自负地笑了一下:“不可能的,傅小成的尸体出事不久就被火化了。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个东西讹我们。”
  “谁告诉你傅小成的尸体被火化了?”“没有人告诉,社会上到处传着,别人知道了,我们也就知道了。”孙小刚看着田保笑了笑:“田保,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先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吓着你。”“我田保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什么东西吓倒过。”“那行。”
  田保被带着来到火葬场,傅小成的尸体前几天已经被转移到这里了。当傅小成被冻得僵硬的尸体出现在田保面前时,田保叫了一声:“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这就是傅小成的尸体。现在你还相信他被火化了吗?我告诉你,被火化的只是一尊蜡像。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田保低下了头:“看来,是我们大意了。我无话可说。”杀害傅小成是由马新斌具体联系的。那天,吴广林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到办公室去一下,然后他们见到了马新斌。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就离开吴广林的办公室,进了一辆车里。“田哥,曾哥,我们老大有个事情要请两位帮忙。不知两位愿意不愿意?”“什么事情?”
  “帮我们把一个人做掉,让他从此消失。”“这种事情怕是不好做吧,万一被公安查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两位放心,决不会查到你们头上,我们明海公司的事情怎么会到你们这里来查呢?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用明海公司的人动手。其实,你们也只是帮我们完成一个中间环节,并不是最后动手的,到时你们做完自己的事情,立马走人。”
  “多少钱?”“这个好说,你们开个价。”
  “既然不要我们动手杀人,那就给10万吧。”
  “行,海哥说,只要你们做好了,给15万,这是8万定金,另外7万完事的时候给你们。”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吃过晚饭,与朋友见过面的傅小成准备从省城平阳赶回黎昌,当他打开车门时,过来两个年轻人,手里提着早餐、饮料。其中一个人用河阳话问道:“傅总,请问您是回黎昌吗?”“是啊,请问你们两位是?”傅小成觉得其中一个人有点面熟。“我们是河阳人,我叫田保,他叫曾震,到平阳办点事,昨天晚上把事情办完了,想要到黎昌去一趟。正准备去车站,就看到你的车了,不知能不能搭你的车带我们俩一程?”
  “行,反正我也就一个人。不要说两个人,就是三个人也没问题。”傅小成准备到后备箱里拿几瓶矿泉水,那两个年轻人说:“傅总,算了,我们这有。就喝我们的吧,来,喝一瓶红牛,正好提提神。”其中一位年轻人取出一瓶拉开盖子,递给了傅小成。然后又取出两瓶,每人喝了一瓶。傅小成接过饮料,一口气喝了下去。“走吧。”说完猫腰钻进车里。两个年轻人先后坐了进来。一会儿,傅小成就觉得有点困:“兄弟,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困,想睡觉。
  可能是昨晚陪朋友喝酒聊天弄得太晚了。要不我们先在路边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走?”
  “傅总,要不这样。你到后面睡觉,我们来帮你开车,我们尽量慢点,你看行不行?”
  傅小成不知是计,就坐在后座上睡着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到达约定地点后,他们先把傅小成放到驾驶位置上,可是朱文标反悔不做了。于是他们又把傅小成搬下来,把他横放到公路上,看着朱文标开车轧过去。
  完事后,田保和曾震坐着马新斌的车,拿了7万块钱就走了。“伍队,人不是我们杀的,是朱文标杀的。我们只是给他喝了安眠药,并没有杀他。”
  “法律自有公论,到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判决。”曾震开始也是拒不承认,但是,当他看见傅小成的尸体时,跟田保一样,马上招供了。
  审讯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结束,伍建良激动地走出审讯室,给卢志雄打电话:“厅长,他们已经招供了,事实与我们的推断完全相符。”
第50章
  第二天上午,吴广林的手下发现田保和曾震没有上班,也不知他们上哪儿去了,两人的手机一直开着,就是没人接。
  “吴总,田保和曾震两人今天没有上班,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吴广林说:“那你们打电话呀,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向我汇报。”“吴总,我们打了,可是一直没有人接。也不知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昨天晚上他们跟谁说过什么没有?”“他们说,昨天晚上要去建阳宾馆玩小姐的。可是,他们没在那里,听那里的小姐说,好像被几个朋友叫了去。”“什么朋友?哪儿的?”
  “不知道,小姐说,她们也不认识那些人,好像跟田保他们挺熟的样子,几个人拉拉扯扯地一块儿走的。”
  “你们到处找找看,他们肯定是到哪儿疯去了,回来好好教训他们,扣他们200块钱工资,太不像话了。”
  “吴总,他们会不会被公安局抓了?”“怎么可能?公安局抓他们干什么?再说,公安局真要抓他们,我们也会知道。你们呀,不是吓破胆了吧。”“那好,我们再找找。”结果,一直到下午,他们也没有找到人。
  听到手下的报告后,吴广林已经有些怀疑是公安局抓走了他们。向市公安局打听,他们说没有听到抓人的消息,也没有听说省公安厅来了人。吴广林这时才稍微放心了些。但是,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李仲章。
  “我在建阳的两个兄弟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查过他们到哪儿去了吗?”“查过了,至今没有发现他们的下落。”“那,市公安局有没有消息?”“没有,他们说没有抓人。”“广林,是哪两个人?他们做过什么吗?”
  “是田保和曾震,最近他们也没有做过什么。除了几个月前去给明海帮过一次忙之外,其余的事情没有做过。因为帮他做过那件事,所以近来矿里有什么纠纷我都没让他们去,怕他们惹出麻烦。”
  “按道理,明海那边的事情,不会查到你这边来。”“省厅那边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伍建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向我汇报。现在更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方便过问了。如果按明海说的,即使抓到了他们两个,也没有证据。尸体不是早就被火化了吗?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认账,就是招供了,在法庭上也可以翻供的。没有证据定不了罪。”
  “仲哥,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他们也参与了。如果被查出来,可就了不得。”
  “广林,难道他们两个还犯了别的事?”“仲哥,现在电话里不好说,改天我到你办公室,当面跟你说清楚吧。”“我看算了吧,有些事情我也不一定要知道得这么清楚。反正你们小心一点就是,出了事可就麻烦了。”“那好,我再让弟兄们找找看,也许这两个浑蛋真是到哪儿疯去了。仲哥,这一阵子我谋划了一下,想在建阳做点烟草生意,你看行不行?”“广林,不要着急。弟兄们的事情,我会考虑的。现在我到这里时间还不长,有些情况还不是特别了解。只要时机成熟,你和明海两个,我都会考虑的。”“好的,谢谢仲哥!”“广林,你们这一段时间要特别小心,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仲哥。”“我总感觉他们在暗中调查什么事情,上次伍建良到河阳查案子,就有些东西没有跟我汇报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瞒下来的,还是漏掉了。所以,你们一定要慎而又慎,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仲哥,这么说,还真的可能有事?”“是啊,广林。万一真的出事了,我想,你也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要仲哥你在,我们就有出头之日。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是吧?”
  “那当然,公安局里面还有我这么多弟兄在。按说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万一真要有什么事,我也不可能一点信息也不知道。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们协调的。”
  “仲哥,谢谢你!”
  省纪委书记吕东昌、政法委书记吴衍荣、公安厅长卢志雄在省委书记潘智伟的办公室开会。
  卢志雄简要地把情况作了汇报,最后,他说:“调查表明,袁明海、吴广林两个犯罪集团,以明海公司、飞宇公司为依托,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人数众多。在河阳、平阳、建阳等地开设赌场、小煤窑、放高利贷、组织********嫖娼。涉嫌偷漏税收、非法围标、绑架、强奸、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聚众斗殴、私藏枪支、故意伤害、故意杀人等罪名。通过贿赂、威逼等手段,引诱威胁国家工作人员,参加其组织活动,为其提供非法保护。严重破坏了经济、社会生活秩序,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了巨大的威胁,群众对此反映十分强烈。目前,秘密调查已基本结束,犯罪集团的核心力量和骨干已经全部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
  潘智伟说:“衍荣、志雄,我很赞同你们的方案。今天晚上实行突击行动,对袁明海和吴广林两个黑恶集团里的首恶分子和骨干成员实行集中抓捕。从今天开始,东昌同志牵头,省纪委、省公安厅成立专案组,相关部门密切配合,对有关涉案的保护伞采取相关措施。涉及哪个方面,就调配哪方面的人员参与查案。这次一定要将黑恶势力彻底清除,给人民打造一个和谐的山南,打造一个平安的山南。”
  “袁明海是河阳的人大代表,按照有关规定,我们在抓捕之前必须要经过河阳市人大常委会许可。”
  潘智伟说:“这是一个法律程序问题。我们既要按照相关程序办事,又要严格保密。一会儿我给河阳的冯敬民打个电话,让他与邵志久同志商量。”
  晚上10点,河阳市人大常委会会议室,灯火通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邵志久在这里主持召开紧急会议。
  “各位,为了配合全省的打黑除恶行动,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召开一个紧急会议。现在请各位把手机关闭,并交办公室小刘保管。开会期间不得打接电话,不得临时请假离会。”邵志久继续说:“根据群众反映和省公安厅调查,袁明海同志涉嫌组织黑社会集团的犯罪活动,目前,事实已基本清楚。今晚,全省打黑除恶行动统一进行,对袁明海集团的主要成员和骨干分子进行抓捕。现在,我们进行表决,同意对袁明海实施抓捕的同志请举手。”
  “覃明洲同志早就反映过袁明海的事情了。”“他的那个新生活会所,在我们河阳的影响越来越坏。各个县市的赌场给当地的社会生活秩序带来了不良影响,形成了不安定的因素。”“袁明海在建筑行业欺行霸市,人们早就有说法了。只是因为他上面有人,一些小老板拿他没办法,斗不过他,只好不吭声了。”表决很快通过。
  晚上12点,统一行动开始。平阳、建阳、河阳三个城市的600多名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荷枪实弹,在犯罪分子的各个落脚点展开抓捕。
  袁明海从林心怡那里回到家还不到10分钟,孙小刚就带着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来到他家楼下。
  袁明海刚刚取过茶杯,准备喝茶,就看到孙小刚走了进来,顿时吃了一惊。“请问你是?”
  “我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孙小刚,你涉嫌组织黑社会集团进行犯罪活动,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袁明海心里叹息了一声“完了。”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孙队长,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一个守法的生意人,怎么会跟黑社会集团有关?”
  孙小刚冷冷地看着袁明海:“有没有搞错,我想我们都清楚。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在这一点上我们用不着再绕圈子了。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这时,有两名武警战士取出手铐就要给他戴上。
  “你们这是侵犯一个公民的人身权利,我会控告你们的。”“袁明海,你错了。我们这是依法对你采取措施,你有什么话将来可以到法庭上说。我想,将来法庭会给你一个陈述机会的。”“那么,你们到底凭什么抓我?”“这个你先不用忙,刚刚跟你说明了,你涉嫌组织黑社会集团,开设赌场、组织********嫖娼、故意伤害和杀人、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等等。”袁明海突然说道:“等等,我是河阳市人大代表,你们没有权力对我这样做。”
  “我们已经经过河阳市人大常委会同意,对你依法进行逮捕。”听到这句话,袁明海低下了头,被戴上手铐押了出去。他的妻子哭了起来,走上前来拉住袁明海:“明海,你怎么了?你到底犯了什么罪?”袁明海自负地说:“不要紧,我什么也没做,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过两天我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就是了。”“明海,你一定要回来。”吴广林被抓的时候,正在酒店里找小姐。听到敲门声,吴广林骂了一句:“哪个王八蛋?”
  服务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吴总,我是酒店服务员。你这个房间里的电话机坏了,现在给你换一台。”
  “那你过一会儿来吧。”“不行,吴总,我现在就在门口,你开开门,我马上就好。要不然,我们经理会批评我的。吴总,麻烦你把里面的保险打开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碰上你这个难缠的娘们,真扫兴。”吴广林骂骂咧咧地围上浴巾,走过来开门。刚刚拉开保险,门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推开了。吴广林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伍建良带着几名武警战士走了进来。吴广林曾经见过伍建良一面,这时猛地看见他,不由叫了声:“伍队长。”伍建良没有理他,旁边的两名武警战士立即上去给吴广林戴上了手铐。“伍队长,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吴广林看看手上的手铐。“吴广林,你涉嫌组织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现在对你依法实施逮捕。”看见有人冲进来,给吴广林戴上了手铐,床上的三陪女吓得尖叫了一声,缩进被子里全身发抖。伍建良把她的衣服扔了过去:“赶紧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伍队长,我是平阳的纳税大户。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今天你不跟我说明白,我跟你们没完。”伍建良用手一指那个小姐,问道:“目前就有一件,你跟她在做什么?其他的还用我说吗?”
  除马新斌外,袁明海犯罪集团37名骨干成员全部被抓捕归案,无一漏网。吴广林犯罪集团49名骨干成员也全部被抓获。
  警车鸣着警笛离开河阳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这时,高倍才得知袁明海被抓的消息。他在心里叫了一声,完了。就赶紧给李仲章打电话:“仲哥,大事不好了。”
  李仲章那天正借口有事,在杨玉娇那里过夜,两人缠绵过后,刚刚进入梦乡,手机铃声就把他吵醒了。还没等他开口问什么事,高倍就急急忙忙地说大事不好。
  李仲章意识到事情不妙,马上问了一句:“高倍,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仲哥,明海被抓了。”
  “什么?明海被抓了!事前没有一点迹象吗?”“没有,我们根本不知道,据说全都是省厅的干警和武警直接过来的。我们这边昨天下午只通知了三名干警去开会,当时我也没有在意。想不到他们会突然动手。”
  “高倍,不是突然动手,是早有准备。现在我才想起,其实从伍建良来调查傅小成那个案子开始,省厅就已经留意明海了。也怪我自己大意,没有特别注意,总以为伍建良不会骗我。”
  “那我们怎么办?”“这一段时间,我们通过别的方式联系。还有就是你与明海之间所有的关系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想办法撇清。只有先自保,才能想办法保他们。现在,我们一是要了解清楚明海他们为什么被抓,是有针对性的,还是在统一行动中偶然碰上的。高倍,我们随时联系吧。”
  杨玉娇看到李仲章紧张的样子,睁开眼睛问道:“仲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玉娇,可能要出事了。河阳的袁明海被抓了。现在你通过朋友给广林打个电话,看看广林在不在。”
  “好。”杨玉娇抓过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几个电话之后,反馈过来的情况是,吴广林刚刚也被省厅派来的公安干警抓走了。
  “完了。”李仲章长叹一声,“这次可能真的完了。”“仲哥,你别这么着急,一定有办法的。”李仲章起床穿好衣服:“我回去了。近一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联系,有什么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应对。”
  “仲哥,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杨玉娇流下了眼泪。“我走了,阿娇,保重。”李仲章抓着杨玉娇的手,心里真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特别沉重。“仲哥,我们还能见面,还能在一起吗?”
  李仲章心里叹息了一声,也许不可能了。但他嘴里却说:“可以的,等我们把这一阵子挺过去了,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仲哥,你一定要保重。”“阿娇,你也要保重,无论什么事,一定要沉着应对,知道吗?”杨玉娇点点头:“知道,你放心。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好的,我走了。”
  李仲章匆匆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杨玉娇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一般,她眼里的李仲章一贯沉着冷静,任何事情都是从容应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这几年,她也跟着李仲章参与过许多事情,她知道问题的性质是什么。如果暴露出来,也许他们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见面了。
  杨玉娇正发呆,李仲章又开门返回来了。“仲哥……”杨玉娇下了床,小跑着过去,偎依在李仲章的怀里。李仲章轻轻地说了声:“好了,阿娇,你这里那几个箱子要处理好啊,可不能放在这里,最好是抓紧时间想办法寄存到哪里。”“那我这几天就弄出去。”“不,最好是今天晚上就弄出去。也许明天就来不及了。”“仲哥,有这么紧张吗?”
  李仲章点点头:“有,我们一定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有时,我们办案子就是抓紧时间进行搜查的,这样可以防止对方转移赃物或者有关证据。所以,这事宜早不宜迟,箱子一定要寄存到可靠的人那里,而且不能让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要不你用车送我,乡下家中的院子里有个地窖,放到那里应该最隐秘,也最安全。”
  “不能用我的车,要不现在你开车回去。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几个箱子藏好,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李仲章走后,杨玉娇打开车库门,从楼上搬出来六个带拉杆的行李箱。后备箱只放了三个,还有三个跟一个手提密码箱放在后排座位上。
  凌晨4点,杨玉娇才赶到家里,她父亲看到杨玉娇这么早赶回来,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玉娇,怎么这么早跑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爸,有点急事,你快点帮我把那几个箱子搬回来,一会儿我还得回去。”杨玉娇和她的父亲把车上卸下来的那几个箱子搬进了院子里。她的父亲搬了一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重?”杨玉娇轻轻说了句:“没什么,就是一些旧书之类的东西。”杨玉娇看了看那个地窖,跟父亲说了要如何埋。父亲问她:“几箱破书有这个必要吗?干脆放到楼上去算了。”“爸,你怎么这样呢,我让你埋你就埋嘛。还有,对谁都不要说我回来过,更不能说我把这些箱子放在地窖里了。爸,你可千万记住了。”“玉娇,发生什么事了是吗?犯法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做啊!”“爸,我是警察,这事我自己有把握的,你就别操心了。你帮我看好这几只箱子就是,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玉娇,看你这么紧张,我是为你担心啊!”“爸,没什么担心的。东西你帮我保管好,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取,记住,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这是非常机密的事情。我们正在侦破一个大案,这些是非常关键的物证,一旦暴露,这个案子就破不了了。”
  交代完毕,杨玉娇又开车赶回了平阳。路上,杨玉娇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小刘,今天我有点不舒服,先去医院看看,可能要晚一点来上班。”
第51章
  审讯连夜开始,伍建良有意让吴广林的手下看见吴广林戴着手铐走过。有的人马上意识到这次完了,于是开始交待问题。抢夺资源、打架斗殴、杀人、绑架、聚众赌博、放高利贷、强奸几乎样样都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魏彪、戚浩、康辉等几个人,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他们组织实施的。
  面对事实,魏彪和戚浩硬着头皮死扛,还以为自己很义气,拒不交待问题。魏彪甚至挑衅地说:“你们抓我有什么证据?否则,你这是违反法律,24小时内你们必须放了我们。”
  “魏彪,我们办事会严格按照法律程序来的,这一点你放心。亏你还有脸跟我们讲法律两个字?那好,你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讲法律的?”伍建良把从魏彪家中搜查出来的自制短铳、砍刀、火药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你住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用来防身的。”“你这是私藏枪支弹药。法院仅凭这一项就可以定你的罪。”“这是朋友放在我那里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放的是铳,要知道是这东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放的。”“是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放在你这里的?”“大概是去年吧,我记不清了。他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在哪里。”“你撒谎,明明上面全是你的指纹,怎么会是别人的呢?”“这我就不知道了。”魏彪开始耍赖,“也许我拿的时候留下了指纹。”“你刚刚还说不知道是铳,现在又说是拿的时候留下了指纹。你这话好像很难自圆其说吧?”
  “反正我不知道。”“魏彪,这样硬扛着对你没有好处。我希望你还是考虑清楚,尽快交待问题,不要错过了立功的机会。”“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你们会放我出去的。”魏彪的心里还在等着吴广林说过的省里的人来救他出去。戚浩的态度更加强硬,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殴打法院人员的事件,使他感受到了权力的威力。他相信,吴广林平时跟他讲的省里的人会想办法让他尽快出去。因此,他干脆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伍建良他们并没有马上对吴广林进行提审,而是把他单独关押在一个房子里,也没有人理会他。
  凌晨4点,卢志雄在办公室打来电话:“建良,他们交待了没有?”“厅长,大部分都交待了,现在还剩下魏彪、戚浩他们几个在硬撑着。”“吴广林呢?”“我们还没有对他进行突审,现在他的心情处于一种焦虑状态,侥幸心理还在作怪,估计天亮之后,通过大量证据再进行审讯,效果会好一些。”“好,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把他心里的那点幻想彻底打破。”“估计他们还幻想着‘保护伞’会来救他们,必须把他们心中的这点幻想打破。”
  吴广林的心情十分复杂,坐在那儿各种想法都有。一会儿想,仲哥也许马上会来救自己。一会儿,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仲哥这次也许真的是帮不了什么忙了。否则,怎么会一点风声也没有呢?
  一会儿,吴广林又想,魏彪他们千万不能这么快就承认了,要是那样的话可真的完蛋了。随即又想,魏彪、戚浩他们也没有那么傻,平时自己待他们也不薄,应该能撑下去的。
  过了一阵子,吴广林又想,仲哥现在在烟草局,可能不知道公安厅的行动,所以不可能通知自己。一会儿又想他知道了,肯定会来救自己。过一会儿,吴广林又想,也许仲哥也没办法了。要不然,他也会通过他内部的兄弟们来传个话啊。
  吴广林就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李仲章到底会不会来救自己,能不能把自己救出去。手下的那些人会不会交待问题,能不能撑得住。心情一直处在几种想法的交织状态。
  早上6点,吴广林见到了一个人,伍建良在旁边介绍道:“吴广林,这是我们山南省委常委、公安厅卢厅长。”
  吴广林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只觉得满脸的威严,双目不怒自威,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凛然的正气。
  他赶紧低下了头,叫了声:“卢厅长。”卢志雄说:“吴广林,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想着有人来救你,是吧?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无论是谁现在也救不了你,你想的那个人也一样。现在,唯一能给你一点希望的,就只有你自己了。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明白了就好,那就如实交待问题。”卢志雄转身走了。
  吴广林对卢志雄早就了解,知道他不仅是公安厅长,还是省委的领导之一,一直是李仲章的上级。卢志雄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一个简单而又实际的想法在吴广林的脑子里出现,这个人的职务比仲哥要大,他是省委的领导,现在连他都这样说,恐怕仲哥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吴广林仿佛又进入了一个黑夜,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幻灭,绝望,希望,自救,一小时后,当干警们开始对他进行提审时,面对大量的人证物证,吴广林如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出来。伍建良带着吴广林来到提审魏彪的地方,吴广林说:“阿彪,认了吧。”“大哥,我——”
  吴广林沮丧地说:“我不怪你。”魏彪开始招供。看到吴广林都已经招供了,戚浩也开始招供。吴广林团伙顺利突破。
  吴广林手下控制着区树元、戚浩、魏彪、康辉、田保、曾震六个人,俗称“六亲不认”。他的指令分别向这六个人发出,再由他们去分别实施。平时,吴广林坐镇平阳,戚浩与魏彪主要负责平阳的飞宇出租车公司,其余四个人主要负责建阳的小煤窑。碰上个别情况,平阳与建阳两边的打手互相沟通。
  对袁明海的审讯却进行得不顺利。无论什么问题,袁明海都说不知道。问到具体的事情,他也说不知道,说那些都是他手下马新斌他们背着他搞的。
  “要知道他背着我干这些事情,我早就把他开除了。这个王八蛋,现在害得我来替他背黑锅,我真是瞎了眼了。”
  “袁明海,你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干净。”“孙队长,我不是说得这么干净,而是事实就是这样,要是都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可能当选为市里的人大代表。我每年创下这么多税收,提供了几千个劳动就业岗位,建了那么多所学校,多少也算是一个有点功劳的人吧?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们这样做,会让其他的创业者怎么想?”
  “袁明海,你不要嘴硬。不错,你是交了税收,你是提供了就业岗位,你是建了学校。可是,这些与你犯下的罪行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明天,税务机关就会进驻你的企业,看看你这些年来,到底偷漏了多少税。我们会调查,你是怎么样对待那些工人的。”
  “你们说这个也是我干的,那个也是我干的,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这样空口无凭,算是哪门子法律?”
  他手下的人几乎全部招认了,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袁明亮、黄显忠、马新斌身上。袁明亮管建筑这一块,马新斌管理会所这一块,黄显忠负责日常事务。看起来分工明确,实际上黄显忠主要在袁明海身边出主意做策划,很多事情的具体实施则是袁明亮和马新斌两人实行分块协作管理。
  袁明亮把一切罪行都往马新斌身上推,碰上实在推不掉的就往自己身上揽。
  袁明海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污点,没有任何证据和证词指向他。如果一直没有直接可以证倒袁明海的证词,那么,意味着24小时之后就要放人。袁明海一旦再次走向社会,就可能销毁一些证据,到时一些案件的线索就可能丢失,也会失去破案的最佳时机。
  孙小刚显得非常着急。跟朱文标接触的是袁明亮和马新斌,现在袁明亮拼死扛着,马新斌下落不明。怎么办?“袁明海,我劝你还是主动交待问题,不要存在任何幻想。你以为还有谁能帮助你吗?除了你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了。”“孙队长,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幻想,我一个正当的生意人。被你们错误地抓到了这里,你们要负法律责任。我劝你们早点把我放了,我不起诉你们,否则,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告上法庭。”
  “好,袁明海。如果我们真的是抓错了你,我们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问题是,现在该考虑受到法律制裁的人是你。”
  “哼,法律制裁。证据呢?就凭你们凭空猜想,嘴巴里乱说一气,法律能制裁我吗?”
  早上,山南卫视播放了全面展开打黑除恶行动的新闻。山南一套、山南二套等六套节目全部打出了字幕:“山南省打黑除恶行动昨晚开始在平阳、河阳、建阳全面展开。凡是掌握关于黑社会活动或有关案件线索的,请向山南省打黑除恶领导小组和省公安厅举报。举报线索一经查实后,将给予重奖。领导小组将严格为举报者保密,欢迎知情者举报。”字幕后面还公布了打黑除恶领导小组和省公安厅的举报电话。
  黎丽看了这条消息之后,流下了眼泪。她对着傅小成的蜡像说:“小成,你听到了吗?河阳的打黑除恶昨天晚上开始了。袁明海他们全部被抓了起来,你的仇就要报了,你马上可以安息了。”
  一会儿,黎锦梁就打来电话:“姐,你刚才看了电视新闻没有?昨天晚上开始了打黑除恶统一行动。从河阳回来的人们说,昨天下半夜河阳突然来了几百名武警,袁明海和他的大部分打手都被抓走了。”
  “锦梁,电视我看了。但是我不知道抓了袁明海。你不会听错了吧?”“姐,我没有听错,不信的话,你到街上走走就知道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昨天晚上河阳抓人的事情。”黎丽赶紧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昨天晚上袁明海被抓走了,他的手下也被抓走了。”“丽丽,是真的吗?”
  “妈——”黎丽对着手机大哭了起来,“是真的。”“苍天啊!”黎丽的母亲叫了一声,“你总算开眼了。”听说了这个消息,傅小成的父母不禁老泪纵横。“小成,你总算可以闭上眼睛了。”
  傅大成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到街上买了一挂一万响的爆竹,当街燃放。大声叫喊起来:“袁明海被抓了,杀害我弟弟的凶手被抓了。”
  袁明海被抓在河阳机关和部门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一天工夫,河阳市纪委的廉政账户上就多出了62万元。
  常务副市长徐泽春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来到市委书记冯敬民的办公室。
  “冯书记,我今天先来作个检讨。”冯敬民看着徐泽春:“泽春,发生什么事了,你作什么检讨啊?”“冯书记,是这样的。几天前,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被抓捕了。过去,我只看到他是我们市的纳税大户,一直把他作为一个纳税典型。所以,有的方面对他比较迁就,我也与他接触过,有时泡泡脚,吃吃饭。想不到他的行为如此恶劣。”
  “泽春,像袁明海这种人比较善于伪装。表面上看,他像是一个慈善家,像是一个诚实的纳税人。但背后,他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啊!我们当领导的,不仅仅要为群众谋利益,也要为群众谋平安。如果我们单方面地只重视经济和物质上的建设,而忽略了人们对精神和生活环境方面的要求,那么,这就与建设和谐社会格格不入。如果像袁明海这种人不断发展下去的话,群众还能有什么安全感?没有安全感,即使有再多的钱,我们的城市建设得再好,也谈不上幸福、和谐。”
  “是啊!今后我一定注意。过去我真的是忽略了。”“泽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袁明海他完全是咎由自取。对于跟他接触,你作为常务副市长,有些必要的接触也是正常的。我想,只要没有触犯党纪条规、没有触犯法律的话,心里记着这个教训就行了。”
  “请冯书记放心,我与袁明海之间绝对没有什么交易。”冯敬民呵呵一笑:“泽春,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紧了。”“冯书记,我是怕大家误会啊!过去,因为工作关系,我与袁明海的关系比一般的人要走得近。我现在担心的是,人们以为我跟他之间存在着什么利益上的问题。”
第52章
  反映线索的人数立即增加了很多,上班之后,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上午10点,领导小组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请问是打黑除恶领导小组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先不要问我是谁,我是一个知情者。请你们把伍建良队长叫来,我要跟伍建良队长说话。”伍建良知道,此人可能是重大线索的举报者。他迅速赶来接电话:“你好,我是伍建良,也是山南省打黑除恶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你好,伍队长。我想确认一下,袁明海是不是真的被抓了。”“在昨天晚上的统一行动中,袁明海确实被我们带回了平阳。”“伍队长,我有关于袁明海犯罪的大量证据和事实材料要向你们反映。但是,我无法确定我的人身安全,在你们公安内部有袁明海的人。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还有,我这样算不算自首,今后可不可以减刑?”
  “对于你所担心的两点,我现在可以答复你,第一,你的人身安全问题完全可以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绝对安全的,你自首后,我们会采取相关措施保证你的安全。第二,你如果现在主动投案,算是自首,法院在量刑时会考虑你的立功和自首情节的。”
  “那好,现在我告诉你我是谁,我就是那个失踪的马新斌。再过一个小时,你到火车站接我。请你告诉我手机号码,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马新斌?伍建良想不到马新斌会这么快来投案自首。“好,一个小时后我准时在火车站出站口等你。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厅长,袁明海手下最关键的人物之一马新斌一小时后将投案自首。他说他手上掌握了大量袁明海犯罪的事实和证据。”
  “好,这下就由不得袁明海死不认账了。”一个小时后,伍建良带着六名干警到火车站等候马新斌。在出站口等了半个小时,下车的旅客一个个离开火车站,就是没有马新斌的影子,电话也不见响起。伍建良心说,马新斌该不会又反悔了吧?
  就在这时,伍建良的手机响了起来,马新斌在电话里说:“伍队长,你们是不是七个人?”
  “是的,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带了六名干警。”“你们站的地方人太多太杂,请你往左边车站超市方向走50米。”五分钟后,一个老头提着一只蛇皮袋从超市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火车票,像是要进站坐车的样子。老头经过伍建良身边时,突然说了一句:“伍队长,我就是马新斌,你带我上车吧。”
  伍建良赶紧带着马新斌上了车,在车上,老头把胡子、帽子取下,脱去外面的破衣服,果然是马新斌。
  马新斌把手中的袋子交给伍建良:“伍队长,这是我走的时候袁明亮交给我的枪和子弹,我从来没用过。你也许还不知道,就是这把枪,差点要了我的命。当然,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决不会来自首。”
  马新斌很快交待了问题。“覃明洲的案子也是我们做的,因为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袁明海的事情,并且向市委反映过新生活会所放高利贷、聚众赌博和涉嫌组织********嫖娼的事情,袁明海一直想除掉他。”
  “为什么没有早动手呢?”“本来,前一段时间就要动手的,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你们就来了,我们怕目标太大,所以就停了下来,一直等着。你们走后,袁明海就要求我们抓紧时间行动,我们就重新开始跟踪,寻找下手的机会。高倍还让我们一定要伪装好现场,务必做成抢劫杀人的样子。”
  “是谁动的手?”“好像是福仔动的手,他用木棍在覃明洲的后脑上狠狠敲了一下。伍队,还有一个人也许会过来。”“谁?”伍建良问了一句。这时他看到马新斌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马新斌,你的左手怎么了?”
  “断了三根手指。”“什么时候?怎么断的?”“就是前几天,我自己剪掉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还一个人的债,我恨自己作恶太多。”
  马新斌到仁安住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天天担惊受怕,既怕袁明海派杀手把自己杀了,又怕被公安机关抓了。惶惶不可终日,天天无精打采。
  那天上午,马新斌正在一条小巷里走着,突然间头上被人狠狠地砸了一砖头。砸得他眼冒金星,差一点昏过去。正要回过头去,一个声音就在后面响起,“马新斌,你还认识我吗?”
  马新斌感觉到这个声音很熟悉,回过头去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何嵘,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还不是因为你。我盯你好几天了,我问你,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到这里问老子要钱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河阳,我不怕你。”何嵘说完,又敲了马新斌一下。
  “不是,嵘哥。我怎么会来问你要钱呢?”“不是?你不是袁明海那个狗贼的打手吗?你看看我的手指,就是你毁了我这只手的。”“嵘哥,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这样,袁明海他不会饶我的。”“那你说,是不是袁明海不要你了?”
  “是啊,嵘哥,他不仅不要我了。而且还要杀我灭口。我也想不到,我这么忠心地跟着他,他却想要杀我。”
  “马新斌,你也有今天啊!这就叫做报应。”何嵘冷笑着,“嘿,看看你今天怎么办,你必须为我这三个手指付出代价。”
  “嵘哥,我这里还有几十万块钱。要不我赔你钱,总可以了吧?”何嵘听说马新斌有钱,不由得笑了:“好啊,你剪断我手指的时候,一个指头抵一万。现在,我要一个手指抵十万。你给我三十万,咱们两清。”“好,我给你三十万。”何嵘从马新斌这里拿走三十万之后,并没有走人。也许因为是老乡吧,加上自己身边也没有多少朋友,何嵘便天天找马新斌吃饭,喝酒。那天,两人看到袁明海被抓的消息时,都哭了。
  “袁明海,你也有今天。”何嵘的眼泪都流下来了。马新斌也高兴了半天。
  “嵘哥,看来,我也离进去的日子不远了。他们进去了,肯定会马上通缉我的。我作恶太多,也许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看,你不如去自首吧。与其等他们来抓,还不如自首立功,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嵘哥,你说得对,明天我就去自首。”半晌,又摇了摇头,“自首不自首都一样了,作恶太多了,恐怕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看你还是去吧,或许还有一线机会,我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好过,到时候被通缉了,更是难熬。要不,我也跟着你去吧。”
  “你去干什么?你又没犯法。”“我去帮你指证袁明海,我也知道他不少事情。”马新斌突然说:“嵘哥,过去我对不起你。”说完马新斌就从饭店的厨房里拿来一把菜刀,一下就把自己左手的三个手指砍了下来。“如果要判死刑,现在,我先把你的账还清了。”
  何嵘跺了一下脚:“你何必要这样呢?”“我过去瞎了眼,帮着袁明海做了很多坏事,这算是对我自己的惩罚吧。我明天就去自首。”马新斌疼得脸色发白。“好,你自首了,我也马上就来。”果然,马新斌自首的第二天,何嵘就来指证袁明海、袁明亮兄弟俩。他高高举起左手,指证袁明海:“我这个手就是证明。”
  伍建良故意让提审的人员把马新斌投案自首的消息透露给袁明海、袁明亮兄弟。
  袁明海看到马新斌时,知道这次再也无法抵赖了。马新斌的自首给了袁明海致命的一击,本来,他想只要马新斌不出现,其他的事情有袁明亮扛着。那么,任何事情都到不了他的头上,只要能出去,就还有可能洗清一切。现在,马新斌主动投案了,意味着所有的罪行都会指向他,而且,马新斌确实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刚刚还故作镇定,面带微笑的袁明海半天没有做声,内心在复杂地思考着如何应对。
  孙小刚看着他,冷不丁地问了句:“袁明海,你现在在想什么?”
  袁明海似乎没有听到孙小刚的话,茫然地看着孙小刚:“什么?”“我问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没想什么!”“袁明海,马新斌已经把所做的一切都招了。并且拿出了相关的证据,你在这里充硬汉是没用的,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你不承认。你再作任何的狡辩都没有用,这直接反应了你的认罪态度问题,而且将直接影响到你的量刑。”
  “我真的没什么事,马新斌这个人背着我做了太多违法犯罪的事。在这一点上,我的确存在过失,我对下属的了解不够,特别是对他们犯下的罪行丝毫不知情,这个责任我是应该承担的。”
  袁明海虽然拒不认罪,但是,因为有马新斌的指证和干警们从他家里搜来的部分物证,袁明海组织黑社会团伙犯罪的事实成立,同样被依法逮捕。
  从吴广林的飞宇出租车公司搜出霰弹枪三支,子弹220发,手枪三支,子弹76发,警服五套,还有警用械具。建阳的煤矿办公室搜出猎枪五支,子弹60发,手枪2支,子弹25发,短铳8支。
  从袁明海的新生活会所搜出手枪4支,子弹128发,霰弹枪2把,子弹40发,警服六套。
  卢志雄看着这些东西,愤怒地说:“真是难以想象,私藏枪支弹药,警用服装和器械,其犯罪目的和手段就可想而知。不铲除这些犯罪集团,人民群众何以安家乐业?建良,看了这些东西,我更加感觉到,我们公安干警重任在肩啊!我们时时刻刻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厅长,这是审讯中犯罪团伙成员供出的我们公安机关涉黑人员名单与主要事实。”
第53章
  下午3点,李仲章出席了全省烟草系统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并在班上作了讲话,讲话中他提出要提高全省烟草系统干部和职工的创新力、执行力、公信力和影响力。他强调,“公信力”是我们让社会、让广大烟农、让广大零售客户、让烟厂、让上级信任我们的一种力量,是我们对烟农、零售客户的号召力,也是我们对卷烟工业企业的吸引力。在现代社会,一个企业及其产品能否赢得公众的信任,是决定其兴衰成败的关键。对广大员工来说,提高公信力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是推动新发展、实现新跨越的重要举措,这个问题要引起我们全省烟草系统全体干部和职工的高度重视。作为烟草员工,我们要急烟农、商户之所急,想烟农、商户之所想,做他们的坚实靠山,做他们的坚强后盾。我们要善于倾听他们的呼声,号召他们对我们各个环节进行监督,不断提高服务质量和服务效率。始终坚持公开生产经营政策,做到公开、公平,公正,言而有信,取信于民。作为烟草系统的干部和职工,我们要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从自身做起,改进工作作风,以扎实的工作,赢得社会和群众良好的评价。我们要经得起各种检验和考验,以公树信,以德育信,以廉取信,做到恪尽职守、襟怀坦白,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为打造“诚信烟草”“责任烟草”作出应有贡献。
  李仲章正要谈第四点的时候,办公室主任进来,轻轻地告诉他后面的休息厅有人在等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
  李仲章放下手中的材料,来到主席台后面的休息厅里。看到那几个人,李仲章的脸色变了一下,但随即镇定下来,主动过去打招呼:“宜冰,你好!”
  来人叫沈宜冰,跟随他来的除了省纪委的几名办案人员外,还有两名武警战士。沈宜冰是山南省纪委案件检查二室主任。过去曾多次与李仲章合作办案,他跟李仲章握了下手,“你好!”
  打过招呼之后沈宜冰说:“李仲章同志,你因涉嫌严重违纪,经省委主要领导批准和省纪委常委会研究,从现在起,对你实施‘双规’。请你跟我们一起到指定地点进行谈话。”
  “宜冰,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涉嫌严重违纪?”“仲章同志,这是经过调查取证之后省纪委常委会作出的决定,请你现在跟我们走。”
  “沈主任,我正在讲话,你看能不能晚一点?”李仲章换了一个称呼。“你回去交代一下,会议暂时由别人主持。”李仲章匆匆交代完会议,就跟着沈宜冰离开了现场。
  下午4点,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的有关人员到烟草专卖局宣布了对李仲章实施“双规”和停职检查的决定。
  温霞晖接到省纪委关于对李仲章实施“双规”的通知时,感到非常意外。她知道,被实施双规的人,肯定犯有非常严重的错误。
  怎么会这样?她实在无法想象李仲章到底犯了什么事。“同志,李仲章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很抱歉!对于李仲章同志所犯错误,正在调查当中。目前,还没有结论,以后你会清楚的。”与此同时,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办公室副主任姜亚平被省纪委实施“双规”,高倍被河阳市纪委实施“双规”,荀跃辉被平阳市纪委实施“双规”,杨玉娇、罗发林被依法逮捕。
  办案人员在李仲章家里除了搜到吴广林送给他的那部《康熙字典》和几十件古董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搜到。
  “你家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存放东西的地方?”温霞晖摇了摇头:“就这些了。我们家老李平时很少带东西回来,有几次人家送了钱过来,他都跟我说要马上退回去,一般在第二天上班就带走了。他说要退不回去就交廉政账户,决不能要这个钱。我也一直很支持他这样做。”
  “可是,据我们调查,这些钱他既没有退还给人家,也没有交廉政账户。”“那不可能,我们家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刚才你们也搜了,确实没有。而且有很多次我都亲眼看着他把人家送的钱带了出去。”“那么,你的亲戚有没有可能替你们存放东西呢?”“也不可能,他的父母家里也不可能。他并不相信那几个兄弟,说他们老给他添麻烦,老向他要钱,所以,他不可能把东西放他们家里的。”公安人员在杨玉娇的住处搜到一把“五四”式手枪和10发子弹,除此之外,也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经过银行查询,也没有查到他的存款。办案人员又想,钱会不会以亲戚或者孩子的名义存在银行?
  结果,把他所有的亲戚和与他关系特别密切的人员的存款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相关线索。
  李仲章的赃款到底在哪里?根据吴广林的交待仅他一人就给过他将近1000万元。这么多的现金一定要有一个存放的地方。
  李仲章并不把沈宜冰和其他的办案人员放在眼里。他坐在房间里,看着办案人员,东南西北地乱扯一气,但从不涉及案子。他甚至对办案人员说:“说起办案子,你们沈主任都佩服我。就你们这点手段,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沈主任,怎么办?一涉及案子,他就避开话题,谈话根本无法进行。”办案人员问道。
  沈宜冰轻松地一笑:“李仲章是刑侦专家,破案高手,你以为他是浪得虚名吗?不是的,现在是他抵触情绪最强的时候,你也别希望这么快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来,就当做是闲谈,他愿说什么你就陪他聊什么。等我们拿到了进一步的证据,他就不会这么狂了。”
  第二天,李仲章大谈特谈朋友。聊了一会儿之后,沈宜冰问:“袁明海是不是你的朋友?”
  李仲章看着沈宜冰:“当然是,我们认识有好多年了。”“那么,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呢?”“我觉得袁明海这人沉稳、机敏、讲义气,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怎么样讲义气?能不能说说,我很想听听你的观点。”“我所指的义气,可以说带有一点江湖味。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人仗义、豪爽、热心帮助朋友。这些都在袁明海身上有所体现,我比较欣赏他的,就是这些。他虽是商人,却没有商人身上那种钻营和奸诈的性格。”
  “那么吴广林呢?”“广林这人呢,沉稳上比明海要差一些,但为人也是很讲义气的,有什么困难,只要跟他说一句,他能做得到的,马上就会办好。”“仲章,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为你看人一直是很准确的,但是,这次你却走眼了。袁明海也好,吴广林也罢,他们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么义气,那么仗义。可能他们对你是特殊的,也许看中了你手中的那份权力,才在你面前特别豪爽,特别大方。我看他们对那些群众以及弱势群体,远远没有你说得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好。吴广林经常打骂那些挖煤工人和出租车司机,这是不是仗义?”
  “这个我倒没有想过。也许,仗义也是有条件的。但是,这两个人的确值得交往,有机会,沈主任,你跟他们接触一下,就会发现他们与一般的生意人不同。”
  沈宜冰笑了笑:“我现在就在跟他们接触,几乎天天都要与伍队长他们去见那几个人。”
  “我不是说现在,我的意思是说,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过去了,或许你跟他们也会成为朋友的。”
  “我跟他们永远也成不了朋友。从当前的情况来说,袁明海、吴广林与我们是两个阵营里的人,他们代表的是黑恶势力,为害一方,祸害群众。而我们是代表党和人民对他们进行打击的正义的一方。本来,你也是我们这个阵营里的重要一员,但是,你却站错了队伍。”
  李仲章面有惭色。聊到这里,沈宜冰接了个电话,然后对旁边的办案人员说了句:“我有点事。”便起身走了。
  电话是伍建良打来的,沈宜冰来到伍建良的办公室,伍建良说:“沈主任,我请你看一样东西,这是从袁明海家中的保险柜里搜查出来的。”
  沈宜冰说:“这不是小型摄像机吗?”“是的,你看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打开录像,看了一会儿,沈宜冰不禁皱起了眉头。里面是李仲章与蒋文婷还有三陪女在房间里不堪入目的场面。“这个袁明海也太不是东西了,表面上仲哥仲哥地叫,李仲章也帮他办了不少事情。他却在背后来这一手,还谈什么义气啊?简直是狗屁,仲章交了这样的人真的是太不值了。”沈宜冰愤怒地说。
  “还有这个呢。”伍建良递过一本笔记本。沈宜冰打开一看,里面记录了哪一天在哪个地方送给哪个人多少钱,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唯独李仲章的,他单独开了一页,也记得非常清楚。“呵,这袁明海。李仲章可真是瞎了眼了,到现在还口口声声说袁明海讲义气,够朋友。”
  伍建良叹息了一声:“沈主任,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的这位师傅。从个人角度来说,他的确待我很好。但是,从国家和人民利益来说,他又是犯罪团伙的保护伞。”
  “伍队,说实话,我过去跟他也多次合作办案。要说我和他也多少有点交情,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真是难以相信。过去那个无私的李仲章哪儿去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他在刑侦上带了我多年,教了我很多知识。我一直非常尊敬他,当我在调查河阳傅小成之死时,有人说他是袁明海的保护伞我还不相信。直到后来……唉!”
  “在工作上,李仲章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善于钻研,待人热情讲义气,使他赢得了很多人的赞扬,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能走到厅级干部的位置上去。”“沈主任,说到底,还是江湖义气害了他。特别是他当上副厅长之后,权力大了,说话办事的风格也变了。江湖味越来越浓,常常与人称兄道弟,最后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古人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仲章除了工作,平时生活中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社会上的人,时间长了,哪有不受影响的?说到底,长期这样下去,肯定要被他们同化的。出问题是早晚的事。”
  “所以,我们纪检也提出来,要慎重交友。从一个人的朋友圈子,大概看得出这个人的品质。看似简单的交友,其实也是一种价值观、世界观的体现。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是毫无疑问的。建良,你也不要难过,李仲章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沈宜冰回到李仲章面前时,手里多了个摄像机。“仲章,我们接着聊,就聊聊你的朋友袁明海吧。”“你说袁明海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义气、豪爽,我却不这么认为。甚至我还觉得他有点卑劣。”“宜冰,你不了解袁明海。”
  沈宜冰笑了笑:“不是我不了解,是你太不了解袁明海了。你在袁明海公司的房间里住过吧?跟那个蒋文婷还有三陪女,对吧?这里有一段录像,就是袁明海偷偷录下来的。你要不要看看?”
  沈宜冰打开摄像机,放了几秒钟给李仲章看。李仲章满脸通红,喃喃地说:“想不到他会这样,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对我!看来,我真的是错了,看错人了。”李仲章仍然拒绝交待其他问题。
第54章
  孙小刚拿着录像机和记录本问道:“袁明海,这就是你讲义气的证据吗?你对朋友是不是也太讲义气了?”
  袁明海心里很吃惊,却故作镇定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偷拍下的东西,你肯定早就看过了。是你表妹蒋文婷还有三陪女跟李仲章的床上戏。还有,这个记录本上记录了你近几年行贿的所有账目。”“我一直以为你袁明海虽然黑了点,但在对待朋友上应该还算条汉子。现在看来,你的形象也要大打折扣了。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到处说你讲义气,他们可真冤啊!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呢。”“这怎么与义气有关系呢?这些东西我从来就没有传到外界去,那个本子是我自己作为在财务上的一个平衡记录。”“袁明海,这恰恰就是与义气相关的东西。你现在没有传到外面去,是因为没有到时候。如果李仲章哪一天不给你办事了,也许你就会把他和蒋文婷以及三陪女鬼混的录像拿出来要挟他。到时你这个本子就真的成了一个‘账本’了。”
  “我不是这么想的。”“不是这么想的?那么,你的这些录像都经过他们两人同意吗?他们本人知道吗?”
  “这个……”袁明海犹豫了一下,“当然没有。谁会答应我们给录这些呢?”“既然明知他们不会答应,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给他们录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好奇。”“仅仅是因为好奇?你袁明海什么没见过?会对他们几个人感兴趣?你那个新生活会所有那么多,你怎么不去录?”
  “那里是另一回事。”“如果你的那些江湖朋友们知道了你暗中给他们录了像,他们会怎么说你?
  会相信你说的只是因为好奇而没有别的目的?”“不会。”袁明海摇摇头。
  “袁明海,我劝你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录像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李仲章他们,让他们为你办更多的事情。对于你这个记录本,目的也可想而知。一边硬撑着装出一副义气的样子,另一边却暗地里使用手段算计人家。这算是哪门子义气?你这不是让那些真正讲义气的人笑掉大牙吗?”
  袁明海开始转移话题:“那我给那些山区孩子建学校总是做了好事吧?在这个问题上,你们总不能抹杀我的功劳吧?”
  “说到这里,可以肯定的就是你建的那些学校的确为山区孩子提供了一个好的学习场所。你一共建了五所小学,投入了500多万元。我们也给你算了一笔账,据税务部门调查,你这些年来一共偷漏税收3000多万元,与你偷漏的税收相比,你建学校的那点投入,只能算是毛毛雨啊!以你的性格,建学校的时候,你也算过一笔政治账的。希望以此能消除一点社会上对你的负面影响,树立一个正面形象,并以此进一步捞取政治资本。后来的事实也是按你的如意算盘发展的。”
  “事实上也不完全是这样的,当时我看到那些校舍破烂,确实是深感同情,是发自内心地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一时的恻隐之心我也相信你有,或者说一时的良心发现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你要说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大家都不会相信的。你的手下收高利贷、进行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甚至断人肢体,你应该知道吧?这时候你怎么没有同情心?你的手下逼迫姑娘们****的时候,经常对她们进行毒打,让她们一天接十多位客人,你们却从中榨取大量钱财。这时候你的同情心又到哪去了?当你安排手下杀害傅小成的时候,你哪里还有一点点同情心?所以,义气也好,爱心也罢,对于你来说,都只是你赚钱谋利的一种手段。通过所谓的爱心,来为你捞取政治资本,给自己套上光环,以便更好地跻身政治领域,为自己赚取更多的不义之财作准备。”
  “请你不要说了。”袁明海用近似哀求的目光看着孙小刚,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开始交待问题。
  案犯被一个个突破,伍建良的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伍队长,那个叫康辉的想要见你,说是要立功,想向你汇报一些重要情况。”
  伍建良马上来到关押康辉的地方。“伍队长,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报告。算不算我立功?会不会到时给我减刑?”
  “那要看你有没有立功的表现。”“有,肯定有。这件事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伍建良立即安排有关人员做好笔录准备。“什么事情?”
  “伍队长,我知道一年前假扮警察抢劫雷震宵的人是谁?如果我说出来,这算不算立功?”
  伍建良内心猛地一震,一年多了,晚上做梦都想破这个案子啊!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出现线索了。他顾不得多想,马上说:“这个当然算立功,这是公安部督办的案子,如果举报属实,是大功一件。”
  “好,那我就说了。这个案子是田保和曾震他们做的。”“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做的?”“本来我并不知道,有一次跟曾震喝酒,他喝高了,跟我说的。我当时以为他吹牛,后来听他讲得活灵活现的,才知道是真的。”“醒酒后,他紧张地找到我,要我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否则,他会杀了我。
  田保和曾震是我们这一帮人里面武功最高、枪法最好的两个。我看他当时紧张的样子,更加断定这件事是真的。”
  马上提审田保和曾震。“田保,你还有没有其他犯罪行为没有交待清楚?”“报告,没有了。我所犯的错误已经全部交待清楚了。”“那好,田保,我问你,一年前假扮警察抢劫囚车是怎么回事?”田保听得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伍队长,你问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我又没说是你做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田保低下了头,两眼看着地面。“田保,抬起头来,看着我们说话。一年前假扮警察抢劫囚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天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有谁能作证?”“报告伍队长,我真的不知道。”“田保,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知道这件事情。再说,你以为我会贸然来问你这件事情?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想想,那天跟谁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我真的记不清了。”田保紧张地说。
  事情过去了一年多,田保想不到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事发时准备应对讯问的说辞基本上都忘了。
  “我提醒你一下,那天你跟曾震在一起,穿着警服。你是要我继续补充下去呢,还是你自己说?”
  田保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伍队长,你让我想想。”“我看想不想都一样的,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伍队长,我真的记不清了。”这时,弹道检验结果也送到了,与一年前抢劫犯人杀害三名警察的枪支完全符合。
  “田保,你就不用抵赖了,经过弹道检验。那几把枪就是一年前抢劫犯人雷震宵和杀害三名警察的枪支,上面还有你的指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抵赖的?”
  10分钟后,田保开始交待问题。
  那天早上,吴广林突然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田保,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和曾震几个人去完成。”
  从吴广林的表情看,田保知道肯定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大哥,什么事情?”“亚龙公司的雷震宵被抓了,据我们的内线说,他是条汉子,三天三夜没有开口。今天准备押往东方省关押,你们看,这是路线图。”吴广林打开一张地图,在上面用红色标记了一条线路。“有人请我们把雷震宵抢出来,报酬是500万。钱我不要,到时你们参与的人去分。你们假扮警察,从省道上国道,这样就不会被收费站的摄像头拍摄到。在他们进入预定路段之后,会另外有人假扮公路维修人员,把两边的道路封锁10分钟左右。你们要在几分钟内解决问题,并快速离开。”
  杀警察,劫囚车,田保有点害怕。以往一些帮派请他们帮忙,最多也只是动动刀子,这次要杀的竟是三名警察,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身家性命。他本来想推掉,但是,这笔钱真是太诱人了。
  “大哥,可不可以不杀警察?”“当然可以,但是,你们有把握能走得了吗?他们肯定会认出你们的。”“那我们蒙着面去。”“蒙着面更不行,只怕你连警车还没有靠近,车上的警察就会开枪把你打死了。所以,你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那天上午,按照约定时间,田保带着三个人来到指定路段上,把车停在那里等候。
  大约一分钟后,果然来了一辆警车,田保他们五个人站在路上,其中一名歹徒上前示意停车。看到是警察,警车果然靠边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停车打开窗户要问什么事时,田保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后面的车门,抬手就是两枪,看守雷震宵的警察当场死亡。开车的那名警察被曾震一枪打中太阳穴,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副驾上的警察见他们来势有点不对,一枪打中了田保的同伙。当田保扶着雷震宵下车时,警察一枪打中雷震宵的脑袋,雷震宵当场毙命。另一名同伙见状,走上前去,对着副驾上那名警察开了一枪。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把作案车辆开到了一个中型发电站的水库里面,杀害了受伤的同伙后,换下服装分别回到平阳和建阳。
  “你们怎么会知道押送的路线和时间?”“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是吴广林告诉我们的。”“最后,你们分了多少钱?你们是不是经常出去帮一些人打架、杀人?”“包括扮成养路工的人在一起,我们8个人,每人分了62万。这种事也不是经常做,吴广林如果看到对方的报酬还可以,有时会让我们去帮忙摆平一些事情。其实,当初我们这些武校培养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打手,所以,我们都有一些联系。杀人的事也有过,但没有杀死,杀警察那是第一次,确实是有些害怕的。做过之后,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
  “那两个人呢?现在在哪里?”“都被你们抓来了,一个叫叶秋德,一个叫彭西来。那个受伤死了的,埋在水库边上一个旧坟堆里面。”曾震的口供几乎与田保一模一样。
  再问叶秋德、彭西来,口供也几乎是一样。伍建良接着提审了吴广林。“吴广林,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再次叫你来吗?”“不知道。”“请你回忆一件事情,去年亚龙公司雷震宵的案子。”吴广林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伍队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那个案子我只是听说过,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广林,你要不要看看田保、曾震和叶秋德、彭西来他们四个人的口供?如果需要的话,一会儿我们带你到提取物证的现场去看看。”
  “不用了,我说。”左亚龙的公司其实也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雇用了一部分打手,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左亚龙与李仲章多年前就相识,因为有李仲章暗中撑腰,左亚龙更加有恃无恐,组织不断发展壮大。一年前,在集中行动中,直接受命于左亚龙的打手头目雷震宵落网。左亚龙非常紧张,因为雷震宵掌握了自己大量的犯罪证据,所以他赶紧跟李仲章商量。李仲章当时也紧张了一番,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了解到雷震宵几天几夜不开口,才稍微放心了些,他告诉左亚龙,只有把雷震宵救出去,才是最保险的办法。当他知道雷震宵要异地关押时,李仲章暗示姜亚平想办法把情况透露出去,姜亚平于是告诉了杨玉娇,再由杨玉娇把消息告诉了左亚龙。
  左亚龙最后决定出资600万元,请吴广林的手下田保等人动手,他认为整个事情与吴广林没有关系,公安人员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姜亚平还把了解到的具体的行车路线告诉杨玉娇,并与杨玉娇、吴广林等人仔细研究,对劫持囚车行动以及事后应对调查的方法进行了具体策划和部署。
  雷震宵被杀死后,左亚龙逍遥法外。于是拍卖了公司,北上黑龙江跟一位朋友做边贸生意。
  案件发生后,李仲章利用自己主办案件的便利,故意将破案方向引向其他方面,使案件一直不能破获。
  “厅长,去年抢劫囚车杀死我们三名弟兄的案子今天也破了。是吴广林的手下田保等人做的,其中有我们厅里的姜亚平参与。”伍建良心情非常激动地向卢志雄报告。“好,建良。我们要为你请功。你让我们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啊!”
第55章
  出乎沈宜冰和伍建良的意料,对杨玉娇的审讯倒成了一场攻坚战。在杨玉娇看来,李仲章就是她心中最美的白马王子。她以为李仲章对她的爱是世界上最真诚的爱情,是最值得珍惜的爱。哪怕为了这份爱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凡是涉及李仲章的问题,她一概不谈。无论什么样的证据摆在面前,杨玉娇都不说话,甚至还带有挑衅意味地说:“为了李仲章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愿意去死,你们不要再枉费心机了。”
  伍建良与沈宜冰两人坐到了一起。“沈主任,李仲章的相当一部分犯罪证据肯定在杨玉娇那边。”沈宜冰点点头:“是啊,建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突破杨玉娇是一个关键。现在,没有证据,李仲章不开口。”“也不知李仲章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只要是涉及他的事,她就不回答。甚至扬言可以为他去死。”沈宜冰叹息了一声:“李仲章在她的心中太完美了。这个杨玉娇,在爱情上倒真的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惜她爱错了人。”“对,杨玉娇在这一点上倒不像其他人。”沈宜冰忽然问道:“伍队,我们来个攻心战怎么样?”“怎么个攻心法?”
  “现在杨玉娇之所以拒不交待问题,主要是因为她心里的李仲章太完美。既然她这么爱李仲章,那么,如果她知道李仲章还有其他女人时会怎么想?”
  伍建良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一个真实的李仲章展现给她。把她心中李仲章的那个完美形象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就会崩溃。这样,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好,我们就来个心理攻势。”杨玉娇想不到再一次接受讯问的时候多了两个女人。沈宜冰、伍建良两人同时在场。伍建良对其中一个女人说:“蒋文婷,你介绍一下自己。”
  只听那女子说:“我叫蒋文婷,原来是河阳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业余歌手,现在北京进修。”
  “你与李仲章是什么关系?”“我是李仲章的情人。”
  “你把你们从认识到成为情人的发展过程大概说一下。”蒋文婷于是把在北京通过袁明海与李仲章相识,最后发展为情人关系的整个过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她说:“我去北京进修就是他帮我联系的,经济上也是他帮助的,他说要让我成为一颗闪亮的明星。”
  杨玉娇狠狠瞪着蒋文婷说道:“你放屁,李仲章从来就不认识你。你不要这样诬陷他,小心我杀了你。”
  蒋文婷一愣:“你是谁?说话这么凶干吗?我跟李仲章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伍建良一声断喝:“杨玉娇,你给我老实点,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杨玉娇的眼里流下了眼泪。沈宜冰对另一个女子说:“你也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楼诗涵,建阳人,学的是导游,做过三陪女。”“你与李仲章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怎么发展为情人关系?”“我姐是吴广林的相好,我是通过吴广林认识仲哥的。仲哥认识了我之后,为了能经常见到我,就把我安排到平阳的旅游公司上班。我也是他的情人。”“李仲章给过你钱吗?大约有多少?”
  “他给过我一些,大概有60万吧,去年还帮我买了一辆车,就是那辆被你们扣押了的红色甲壳虫,花了25万。”“蒋文婷,你呢?”
  “他给我的大概有200多万,如果算上读书的费用,也许会达到300万。”“你们浑蛋,我不信。你们到哪里找了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来骗我?你们这全是瞎编的。让我去见李仲章,我要当面问问他,这是不是真的。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我要杀了你们。”杨玉娇一边大哭,一边发了疯一样地想冲过去踢蒋文婷和楼诗涵。
  “杨玉娇,你冷静点。你以为李仲章真的像你想的那么专情吗?你以为他真的有那么爱你吗?除了你之外,蒋文婷和楼诗涵只是其中的两个。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给你看一段袁明海录下来的录像,那里面有李仲章与一些女人的画面。”“我不看。”
  沈宜冰看看杨玉娇:“伍队,我们让她静一静吧。”晚上,杨玉娇没有吃饭。第二天,杨玉娇也没有吃饭。
  看守的人员问:“伍队,杨玉娇已经有四顿没有吃饭了,她会不会是绝食啊?”
  “不会。她心里现在太难受了,正在进行着斗争。如果明天再不进食,我们再采取措施。”
  早上,杨玉娇就说要见伍建良。杨玉娇说:“伍建良,算你厉害。你让我见李仲章一面,我要当面问问他,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伍建良马上向卢志雄请示:“厅长,杨玉娇要求见李仲章一面。她说只要满足她这个要求,就会开口。”“我看可以,但一定要特别注意安全。”
  杨玉娇很快被带到了“双规”点,在那里她见到了李仲章。李仲章几乎没怎么变样,精神很好,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但杨玉娇还是看出来,几天里李仲章瘦了一些。
  “仲哥,你瘦了。”“玉娇,你怎么来了?”看见杨玉娇,李仲章非常意外。
  “仲哥,是我要求来见你的。仲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最爱我,也只爱我一个人。我也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我的生命。是吗?”
  李仲章点点头:“是的。谢谢你!玉娇。”“仲哥,我问你,蒋文婷是不是你的情人?楼诗涵是不是你的情人?”杨玉娇两眼盯着李仲章。李仲章说:“玉娇,你问这些干什么?”
  杨玉娇说:“仲哥,你先别问为什么,现在你回答我,她们两个是不是?”“玉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杨玉娇厉声说:“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你现在说,到底是不是?”李仲章看了杨玉娇一眼,赶紧移开了视线:“玉娇,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听你回答是不是。”李仲章轻轻地说了声:“是。”“李仲章,你是个浑蛋。”杨玉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太没良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间,杨玉娇要冲过去踢李仲章,旁边的干警赶紧把她拉住。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仲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杨玉娇反复说着这句话。
  李仲章痛苦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看她一眼。一会儿,杨玉娇擦干了眼泪,看了李仲章一眼。突然弯下腰,对着李仲章鞠了一躬:“仲哥,对不起了!”把大伙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出了大门,杨玉娇忽然说:“先去我老家吧,东西在我老家的地窖里。我父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我让他埋的,请你们不要追究他的责任,他是无辜的。”“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六个行李箱,全部用农膜厚厚地包了五层,埋在地窖下面的土层里。上面放着马铃薯等农产品,外人即使进入地窖里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带回去打开一看,六个箱子全部是人民币,一个箱子里面除了钱之外,上面还放着一支微型冲锋枪、两支手枪和一百多发子弹。小密码箱里全是美元,总共价值人民币3300多万元。
  最为信任的朋友在背地里偷拍录像,留下证据,最心爱的女人现在也要离他而去,李仲章心里感到万念俱灰。他心里不断地问自己:“为了袁明海那样的人,你值吗?蒋文婷呢,也许过几天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诗涵呢,她本来就做过暗娼,此时或许正在跟人调笑。杨玉娇呢,现在也要离开自己了。那些钱呢,现在自己一分也用不上了,也许没有机会用了。”
  此时的李仲章,觉得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他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首诗: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多么希望生活可以从头再来,他多么希望生活也能像电脑键盘一样,有个删除键,把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和不需要的内容全部删除掉,重新再来。
  当沈宜冰再次出现在李仲章面前时,李仲章明显消沉了很多。他看了沈宜冰一眼,长叹一声,然后缓缓地说:“宜冰,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围绕着李仲章交待的问题,沈宜冰与伍建良他们再度到各地进行调查、核实相关线索。
  一个月之后,李仲章被逮捕,移送司法机关处理。伍建良来到监狱看李仲章。“师傅,我来看你了。”“谢谢你!建良,谢谢你还能叫我一声师傅!”
  伍建良动情地说:“不,你的确是我的师傅,过去,我从你的身上学到很多。这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建良,对不起!我这个师傅没有当好,给你的脸上抹黑了。今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师傅了吧?我不会怪你。”李仲章眼里噙满泪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建良,这一段时间,我常常想起带着你们一起办案的那些日子。对那一段时光特别难忘,觉得特别有意思。可是,现在,不可能了。你告诉厅里那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兄弟们,说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吸取我的教训,要以我为戒。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一定要慎重面对各方面的诱惑,千万不可误入歧途啊!”“师傅……”“你要经常去看看你的师母,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和孩子。”这时的李仲章已经泪流满面。“师傅,您放心,我会的。”
  “建良,你回去把我的话转告卢厅长。本来,我想给他写封信的,但是我辜负了他,我连给他写信也没有勇气。是我有负他的厚望,对不起他的栽培和提拔。你跟他说,无论我的结局如何,我都很感激他过去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他。”李仲章哭了起来,“卢厅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伍建良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师傅,我会的,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李仲章擦干了泪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如果可以重来,我还会选择做个警察。我真的愿意像以前一样,跟你们在一起并肩战斗,做一个好警察。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师傅,你就好好配合吧,也许一切都还不晚。”李仲章点点头。
  伍建良来到李仲章家里,这时候的温霞晖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明显地消瘦了许多。
  “师母。”“建良,你来了。”“师母,您要注意身体啊!”
  “建良,谢谢你!想不到仲章他会这样啊!”温霞晖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年轻的时候本来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想不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简单地做了些顺水人情,没有违纪,没有违背法律,却不知道他陷得这样深。”
  “师母,请您原谅我!”“建良,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自己造成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如果包庇他,给他通风报信,只会让他陷得更深,犯下的罪行更重。最后,你自己也会陷到里面去,那样又多一个罪犯,多一个人坐牢。好在你明智啊!”
  “师母,说实话,当我发现一些线索与师傅有牵连时,我心里非常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时候,我的责任和我的感情一直在相互斗争,也非常痛苦。一边是我的师傅,一边是我的职责,我难以作出抉择。当理智战胜了感情时,我看到师傅,心里就感到内疚。我常常问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该不该?”
  “建良,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我和仲章都会理解的。仲章如果知道你对他还有这份感情,应该会很高兴的。”
  “师母,有时间,您去看看师傅吧。他这时候更需要您的关心,他还让我转告您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您!”
  “我会去看他的,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也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他的堕落也就是发生在这几年的时间,或许,我也有责任,在家庭中没有尽到我作为一个妻子应尽的职责,对他的一些变化,没有过多地了解和关注。总觉得他是一个领导了,得有他自己的空间。谁知道这样反而给他的腐败堕落带来了机会,害了他。”
  三个月后,吴广林、袁明海、左亚龙、田保、曾震等七名犯罪分子分别被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马新斌、朱文标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且有自首情节,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康辉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判处无期徒刑。高倍、荀跃辉、罗发林等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五至十年不等。
  姜亚平、杨玉娇因为参与策划劫持囚车案,致使三名干警牺牲,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