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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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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章 状元金印
  秀绝天下的峨嵋山上,有一座建造宏伟而气势磅礴的巨堡,巨堡石墙一角,傍临“龙门峡”溪畔不远,每值风月双清的夜晚,堡主夫妇必然携手而出,漫步溪畔,直到“双桥清音”胜景,方始折转回堡。
  原来堡主夫妇,偏爱这由“双桥清音”相合之后而一路浩荡奔流直下的黑白二水。
  缘因此处岩石嵯峨,水峡有如一道幽深的狭衙,溪涧水色碧蓝,潺潺作声,峡谷两旁,岩缝极多,泉水自缝隙处喷射而出,活似万千银龙飞舞盘绞不停,珠沫四溅,如滚雪飞屑,若珠莲吐露,绝似飞雾,势如破竹,倾泻入峡,浩气磅礴,美不胜收,瀑下潭水,碧澄清澈,水中游鱼泼刺,月明之夜清晰可数,是故堡兰夫妇虽已千临百览,却从不厌倦。
  这座巨堡,就是武林之中无不知晓而仰慕尊敬的“状元堡”,又名“金印城”,但是江湖英豪和各派高手,却都习惯称呼它叫“武林第一堡”或是“双绝城”,“武林第一”这四个字,是指着留传武林已有百年之久的一颗“状元金印”而言,“双绝”却是象征着巨堡男主人盖世无双的技艺和功力,及女主人美艳绝伦的天香国色。
  凡是知道这双绝城堡的江湖人物,那个能不至诚的承认,堡主闵子渊是当代武林之中功力无与伦比的第一高手呢?五年前,武林群使如江湖英豪,在洞庭湖畔争夺“状元金印”,闵子渊单掌劈十勇,弹指诛七雄,以一招“凌空摘星”剑法,使各大名派掌门之人凛惊而称臣,夺得“金印”而为武林“状元”,香车载得美人归,峨嵋建堡而居的壮举,不知羡煞多少英雄豪杰。
  不过,这些都象如雾晚霞一样,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双绝城堡早已无人居住,堡主闵子渊和他那美绝人间而端庄温柔的娇妻,相传在他们爱子周岁的前一天,遣散了堡中所有的仆从和使女,全家突然无故失踪,至今杳无消息。
  那颗虽仅有十两而价值却系连城的“金印”,自然也从此失踪,闵子渊却在他那重逾万斤双绝城堡的两扇纯钢厚堡门上,以绝顶的“天罡元阳指”力,刻留了八个大字:是“妄入者殃!毁物者死!”
  起初,武林群侠和江湖英豪,果然不敢妄自踏进堡中一步,但在十数天后,堡外已经聚结了两百多位武林高手,经武当、少林、两派宗主,和江湖黑道中的南魔张勋、北魔风扬,会商之下,终于相率武林、绿林两道人马,进堡一探究竟。
  他们打开堡门之后,遍履各处,并未发现一人,这才认定闵子渊夫妇已经携其爱子弃堡而去,自此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天下。
  武林、江湖双方的一等好手,所以不约而同于此时到达双绝城堡的原故,是因为再隔几天之后,恰好就是留传武林已有百零五年,每隔五载即须重开“金印”争魁夺元的日子。
  现在闵子渊一家,竟在会期前不久弃堡远扬,群侠立即哗然,咸认这是闵子渊企图永保金印而作的恶毒安排,因之群侠迁怒于这双绝城堡,在南魔张勋挑唆一呼之下,百众激愤,立将巨堡毁拆殆尽,仅仅半天的功夫,这座建筑经年方始完成的宏伟巨堡,只剩了一堆瓦砾和断壁残垣!
  除掉那两扇重逾万斤的纯钢堡门和门楼,及最后面的三间佛堂石屋之外,余皆坍塌倒颓,片瓦不存。
  当时虽有武当宗主“一无”真人,提及种种可疑之处,劝告群侠切莫莽撞,冒失行事,无奈群情愤慨之下,复有南、北双魔挑拨惑激,巨堡终于瓦解,一无真人只得与少林的“枯木”禅师,约诫门下不得参与,并且立即退出双绝城堡,更预言不久的将来,必有一场血流万里的浩劫,会因此而降临武林之中。
  果然半年之后,凛人心胆的武林浩劫突然降临,在怒将巨堡焚毁均百数十人之中,已有十人应了闵子渊在两扇纯钢铁堡门上留示警话语的下场,“毁物者死”!
  他们俱在神鬼难知的时候,突然无故失踪,失踪的地方,都留有一封素柬,上写着“尔焚我堡,我取尔命,陈尸玉廊,以惩顽蠢”。
  此事震惊了整个武林,正邪各派联合了六十四名高手,重临峨嵋,再次进入那已经焚毁坍塌残败了的双绝城堡。
  在昔日巨堡大厅外面的“白玉走廊”之上,发现了整齐排列着的十口白棺,棺内果然是突然失踪的十名武林高手,白棺盖上,用腥红的人血写着死者筑名姓,棺内都留有一纸素柬,柬上开列着另外十个名字,和一年之后今日的日期,这是告诉那如今仍然活着的十个人说,明年今日就是死期,要这十个人早作准备!
  巧的是今朝重临双绝城堡的六十四名高手之中,就有这十个人在,更巧的是,已死的人和预定明年今朝丧命的这十大高手,无一不是武林侠客。
  当群侠睹情愤慨之下,相串发誓不管海角天涯搜索闵子渊一家的时候,太极、武当、少林、昆仑四派的高手,和“白衣神尼”及其门下,却同时声明退出“金印”
  盟约,不再闻问有关双绝城堡发生的任何事故,并立即归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人与人之间的仇恨,江湖上再没听到关于那注定死期的十位侠客的下落,也没有人再为“金印”之事而奔波风尘了。
  但在暗中,为了这颗“金印”,和闵子渊一家三口谜样的失踪,却早已经引起了一场无法遏止的诡谲奇变,揭开了一桩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怪事序幕,武林风云已起,雷霆继之即至,这多年来表面的平静,正象征着狂飚横卷天下的风暴,已将来临!
  那座倒塌坍败焚毁了的双绝城堡,这些年来越发残败不堪了,荒草长足埋人,狐鼠出没其间,每当深夜,狼号鬼哭,磷火滚闪,好不怕人,已是孤魂游所,野鬼宿地,久而久之,对这座仅有钢门和门楼,及三间佛堂石屋的双绝城堡,无不视为极凶的所在,人皆畏惧,已不复有人记忆起来往年每当明月之夜携手漫步溪畔的那一双壁人了。
  直到这一天——
  这一天,五月初四,正是双越城堡主人闵子渊一家三口突然失踪的十五周年。
  午夜,乌云低压峨嵋,闷热得令人透不过气来,移时,蓦地天风横卷,乌云翻飞团滚,化作半天愁雾,随风袭到阵阵雨腥气息,倏忽二道火闪,碧绿,奇亮,直射向荒芜残毁了的双绝城中,火闪带来了一连串的霹雳,焦响不绝,一声接着一声的敲击在双绝城堡内那条“白玉长廊”之上,久久始停。
  暴雨适时倾盆而下,转眼间平地上水深尺余,一道洪流,冲破了大厅基石的一角,在这条白玉长廊之上,刺冲滚转,洗荡不停,涤清了它十五年来积压着的污垢,露出了它本来洁白的颜色。
  狂风暴雨中,这本来深沉黝黑荒凉可怖的残败废堡,突然在远远的那三间佛堂石屋内,闪出了一丝正在摇曳摆动着的灯光!
  移时,狂飚已威飚呼啸而去,席雨也倏然停顿,热浪消散,那丝由摇曳摆动而渐渐静止了的灯光,却分外显得明亮。
  适时,自“龙门峡”旁出现了九条黑影,疾苦流矢般穿过了双绝城堡残断的堡墙,毫不犹豫的直扑向那丝灯光映射着的三间佛堂而去。
  九条黑影,各背着一个看来非常沉重的包裹,鱼贯闪进了石屋之中,石屋一明两暗,窗门却是早经风霜雨露蚀毁而朽烂,但是室内却洁净异常,点尘不染。
  明间屋顶正中,钉着一个紫铜圆环,环系一条银色的细链,垂吊着一盏大若汤盆的奇古佛灯,佛灯抹擦的闪灼生花,已经点燃,吐着柔和的光焰,灯油必是独特佳制,故而散发出来一种清神的幽香,这九个夜行人物却丝毫没有疑心到什么,只顾迅捷的滴落背着的包裹。
  这九个夜行人物,是一色道装打扮,内中一个年约四旬的大汉,催促其他八个人说道:“快些换好衣服,老头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步闯了进来,咱们辛苦了半夜,临了再挨顿臭骂,可就太冤枉啦。”
  此时众人已将地上的包裹打开,闻言立即快捷的各将外面罩着的道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劲装,再次检视包裹中的东西,只见瑞衫含渊,寒光照乘,凝霜方洁,澄水喻清,奇采异霞,耀眼生花,无一不是难论价值,人间罕有的奇珍异宝。
  那个四旬年纪的大汉,这时得意的笑道:“若不是这一场大雨帮了咱们哥儿们的忙,事情断然不会如此顺手,说起来咱们还得要佩服老头子的料事如神,穿了这身杂毛袍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夜行风声陡地传到,门外随即候忽飘进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道人,背插着双剑,神态威猛至极,众人立即严肃的静穆下来,个个躬身相迎,状至畏惧。
  老道人首先向室内四外横扫一眼,继之抬头看了看那盏垂吊着的佛灯,腿上现出了一丝笑容,道:“这次你们竟能顺利成事,并且也勤快了起来,着实叫老夫高兴,是那一个先到这里的?”
  那个四旬大汉躬身答道:“托老爷子您的福气,今夜百事如意,门下等人得手之后,非但没有惊动那个疯子,连“铁衫观”中的那群杂毛也无一人发觉,遂按照老爷子您的吩咐,大家一道在这三间石室里面恭候着老爷子你的指示……”
  老道人闻言“哦”了一声,接口道:“室内洒扫得这般洁净,还点上了灯火,这是什么人出的主意?”
  大汉闻言面色陡变,期期艾艾的答道:“这里……原先……原先就是这么干净,灯……灯也亮着,门下只当是……是老爷子你……你……你吩咐什么人……什么人先一步来打扫……”
  老道人此时心头一凛,悚然变色,扬掌打了大汉一个耳括子,厉声叱斥道:
  “你这该死的蠢奴,还不给我住口!”
  大汉毫未防备,竟被老道人一掌震出数步以外,摔倒地上,满口鲜血喷了一地,老道人非但毫无怜惜之意,并且还在狠狠的直瞪着大汉和其余正在觳觫颤膘着的八个人,似是尚有余恨。
  片刻之后,老道人方始用和缓的声调,对着窗外说道:“老朽只听传言说这双绝城堡早已无人居住,故始谕令门众今夜至此聚会,不料已有道中朋友先老朽等人驾临此间,老朽失察冒失之罪,尚析朋友多多包含,老朽今宵稍有轨获,设若朋友愿意赐于老朽一份拜识尊颜的荣耀,地上珍宝任凭朋友你择取其中三件,以全同道之义,顺致欠咎之心,老朽诚盼朋友容我一会。”
  他话说完了以后,静待暗中人物的回答,岂料四外沉静无声,久久无人答话,他浓重的双眉一挑,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依然无人座声,不禁发怒,冷哼一声道:
  “朋友,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事不过三,老朽再至诚的问你一次!”
  说着他果然又扬声重述了一遍,但是哪有回音,四外仍是一片死寂,他嘿嘿地冷笑了几声,霍地转对手下那九个人道:“尔等分成三队,给我搜变全堡,不管发现哪道的人物,一概处死!”
  他那九名手下,暴应一声,立即纷纷撤出兵刃,飞身而去,老道人瞥目地上的珍宝,又抬头向四外横扫了一眼,脸上现露出来一丝诡诈而阴狠的笑意,室内除角落上斜放着一只高圆木凳之外,别无桌椅,他大步走到墙角,伸手抓起了木凳,霍地心中一凛,木凳的圆面之上,印着两个非常清晰的泥泞足痕,水迹已快半干,他突地旋身扑向左边暗间,里面空无所有,倏忽闪身右面暗间,石屋外面突然传来异声,他中途霍地止步,飘身屋外仔细观望,屋搪恰正落下数滴积雨,他不仅窥笑一声转身回去,但他从那带着半湿足痕的圆木凳上,已经发现这双绝城堡果然还有人在,不过他自信本身功力超绝,不论暗中隐身之人是谁,他是皆无所惧。
  他擦去了圆木凳上的泥泞足痕,坐于九包珍宝之中,随手提起一个包裹,仔细的检视着每一件东西,不停的发出一两声得意的轻笑。
  时间过了很久,他舒懒的放下包裹,暗骂手下人的无用,就算是毫无发现,回来就是,怎地穷搜没完,想着不由气恼,俯身伸手又抓起了另外一包珍宝,目光瞥处,葛地在最边上的一个包裹里面,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檀香水盒,厚只一寸,长约寸半,宽仅数分,可是盒面之上,却嵌着一颗桃核般大的明珠,珠光四射,入自立生寒意,一望即知此珠价值连城,他不由皱眉沉思起来,小小的一只檀香水盒,算不得什么名贷,却为什么会在盒益之上镶嵌着一粒无价的明殊?除非是檀香水盒中的藏物,其价值和珍贵超过这粒明珠多多,否则……
  他想到这里,立即抛落右手所搂的那个包裹,迅捷地拈地檀香木盒,正要揭开一看究竟,耳边蓦地听到夜行风声,他顺手将檀香水盒放于肥大的袍袖之中,扬声喝道:“什么人?”
  室外传来阵阵金铁震磨声响,但却无人答话。
  老道人浓重的双眉一挑,二目暴射威凌寒光,缓缓站起身来,冷消地嘿嘿笑了两声,道:“铁农震鸣,步履齐正,铁衫观的朋友来得好快!”
  说着,他霍地俯身抓起来一个包裹,抖手扔出室外,奇异珍宝散落一地,老道人声调一变,威严而凌厉的喝道:“这些是老夫送给你们的彩头,拿了它滚!”
  散落地上的奇珍异宝无人拾取,却传来一阵钢剑出鞘的龙吟之声,随声,步履响动,三间石室已被人包围。
  老道人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向门口,门外丈远地方,一排站着四名道长,个个神态狰狞而冷酷,左手合剑,一身铁衣,目射凶狠的煞光,直瞪着他,不言不动。
  老道人冷漠的瞥望了四周一眼,阴阴地说道:“尔等意欲何为?”
  那四名道长一齐上步,老道人冷笑连声,笑声中寒光闪飞,银虹划空,铁衣震响,四柄钢剑挟着劲风,削、刺、割、划,攻到老道人的极泉、气舍、异血、太乙四处!
  老道人狞笑一声,身形倏闪,竟自四柄钢剑纵横交错之下穿了过去,恰好这四名铣衫道士互换了位置,老道人随即狂笑一声,道:“人言铁衫观中的杂毛们难缠厉害,剑术卓绝泼辣而狠毒,今日,见也不过如此,四位,老夫另有要事待理,无法久陪,将在三招之内取下四位的项上人头,当心了!”
  话声中,四名铁衫道上已再次哑声上步攻到,岂料这次老道人却比他们快了一步,在四道银闪夹击临身的刹那,蓦地赤虹暴射光芒,平地狂飚突起,赤虹倏地化作四道火闪扫下,四种不同音调的惊呼之声同时传出,四条黑影随声闪飞疲骤暴退,继之一连串铁片散坠地上的脆响,和老道高昂的笑声混杂一起,那四名铁衫道士,这时面若苍煞,惊魂乍定地木愣在一旁。
  他们已经退后了八尺,可是那老道人却依然峙立在刚才站着的地方,似乎摄本就没有挪动,不过手上多了一柄赤苦闪耀着的宝剑,
  四名铁衫道士,不约而同互望着自己那铁衫道袍的肥大双袖,双袖已失,转注散落地上残碎了的千百铁片,心头同时一寒,他们的魂胆已碎,就象是地上的那些残碎铁片一样!
  适才老道人在他们第二次围攻的刹那,倏地撤下背后的双剑之一,当时只觉得赤霞微闪,双目难睁,急忙迅捷后退,讵料已经每人着了一剑,八只铁衫衣袖皆被削落,因之铁片残碎横扬了一地。
  他们四人虽说是同时围攻对方,但是彼此却间隔着四尺地方,以便自由出招制敖,那知老道人竟能在出手之下,一招削断八只铁袖面不伤皮肉分毫,这火候,这功力,和这种无与伦比的疾厉,叹为观止的罕绝高超剑法,足以佼他们丧胆亡魂!
  他们四人凛惊未已,老道人却已冷冰冰地道:“赐尔彩头不要,必欲自寻死路,怨不得老夫,第一招只是知会尔等一声,如今接着老夫余下的催命两招吧!”
  老道人话到剑到,人影闪移,一道赤虹已疾若电掣般穿过其中的两名铁衫道士身前,继之赤闪微吞暴吐,已绕到第三名铁衫道士的背后,赤震蓦地扬飞,劲风随名而起,赤芒在第四,接着,钢剑先后坠地胁四声震响,打破静寂,四名铁衫道上仍然站在适才退下的地方,只是姿态怪异。
  他们个个面如金纸,双手各自紧掩在胸膜之上,腥红的鲜血从他们十指的空隙地方,印出,滴落,身驱逐渐开始微微震撼摇摆,撼摆时胜一时,终于“砰!砰!
  砰!砰!”接连着仆卧摔倒地上,挺抖了刹那,方始死去!
  一阵铁衫杂乱的震响,在老道人四周恢地静止下来,十二名铁衫道士再次将老道人团团围住!
  一条,又一条,再一条,连接着九条僵直的人体摔到了老道人的足前,那是老道人的九个手下,死已多时,不问可知,他们是死在铁衫观中十六剑士的手中。
  老道人瞥目之下,淡然一笑,冷酷而狠毒的说道:“这些东西们本来已经注定是死数,尔等先一步代老夫下手,省了我不少工,他们能有名震武林的铁衫观中十六剑士相陪于地下,九泉之中也应该瞑目了!”
  说着,老道人阴阴怪笑着,缓缓撤出另外一柄剑来,剑闪碧绿光芒,映照得者道人那张冷酷的面孔,越发阴森怕人,老道人怪笑声止,深沉地说道:“老夫那柄赤珠宝剑已饮人血,也该休息一下了,俗语说的好“杀人偿命”!老夫就用这柄“绿玉”宝剑,舔尽尔等的鲜血吧!”
  十二名铁衫道士,已然怒极,霍地齐声暴喝,纷纷撤剑扑上,老道人冷珍地一声嗤笑,绿芒冲拔而起,飞翻滚转不已,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惨呼悲号,此止彼起,铜剑坠地声,铁衫散落声,户仆震响声,随着那团绿色的光芒起落不停!
  每值绿芒吞吐,惨号声起之后,地上必然多了一个仆卧血泊中的尸体,老道人记得非常清楚,在第十二声惨号划破长空之后,他不由发出一声狂放的怪啸,绿苔倏地归鞘,身形霍地飞投向石屋阶上,对屋外满地的尸首,看都不看一眼!
  讵料在老道人认定十六剑士俱留丧命自己剑下面傲然自得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冷消地说道:“莫非在下不值得尊驾一顾,怎地在我到来之时,尊驾竟然收剑拂袖而去呢?”
  老道人闻言心中一凛,说话这人好佼的轻身功力,自己以前竟未听到点滴声音,不过老道人自信真力充沛剑术无敌,故而虽凛不惧,停身屋阶并不回顾,淡然说道:“你是铁衫观中的人物?”
  背后那人一笑道:“铁衫现已经没有人了!”
  老道人又是一凛道:“铁衫观两名观主,十六剑士,二十四位玄门高手,总计四十二人,十六剑士虽死,但那……”
  背后那人不待老道人把话说完,已冷冷地接口说道:“尊驾在此剑诛群道的时候,在下已将铁衫观中的二十六名杂毛斩杀殆尽!”
  老道人不由得全身一抖,道:“铁衫观两名观主,老夫自量搏战未必能胜,你的话难以凭信。”
  背后突然另有一人哈哈一笑,道:“阁下果然聪明了得,我们一共两个人,现在阁下总该相信了吧?”
  老道人闻言沉思未答,也未转身,背后原先发话的那个人这时说道:“等驾可是在考虑能否以一敌二胜过我们?”
  老道人让对方说中了心意,不觉暗吸一口凉气忖念道:聪智狡狯在在不输于我,这才是最最合适的对手呢,不过以一敌二却是十分冒险……想到这里,老道人若无其事的问道:“两位的来意莫非就为了要和老夫搏个胜负存亡?”
  背后另外的那个人答道:“阁下若是认为非此不可,我们当然奉陪。”
  老道人暗地一皱浓眉,道:“你我今朝血腥见得不少,没能避免再次流血,老夫自然深觉欣慰愉快,不过……”
  背后的两个人同时一笑,最早发话的那人说道:“尊驾的心意在下非常了解,这样吧,咱们首先不谈利害得失和搏战与否的事,大家诚坦相见,说出姓名,然后再论其它如何?”
  老道人立即答到:“好,丈夫一言!”说着他转过身来,仅仅对那两个不速之客略以盼顾,立即大方的肃容进屋。
  那两个人也只是瞟了老道人一眼,坦然大步走进屋中,屋内仅有一只圆凳,三人就地而坐,老道人首先含笑说道:“我应该先报名姓……”
  坐于老道人左边的那人,豹头环眼浓眉钢髯,左耳已失,左颊由耳至解,有一道红亮的刀疤,这时接口说道:“我认得阁下,阁下另有一位向来焦、孟不离的好友,怎未前来?”
  老道人心中暗惊,表面上却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可要想我的见闻不广和眼拙了,朋友是……”
  豹头环眼的人物,哈哈一笑道:“在下是关外‘穆先窝集岭’的‘巴震武’!”
  说着他手指一旁那个骨瘦如柴的白髯秃头老人又道:“这位是我大师兄,姓“文”
  字孟远。”
  老道人说声久仰,心中却在暗自冷笑,巴震武、文孟远,这两个名字陌生的很,江湖上就没有听人说过,假的!他们这两个名字必然是假的,老道人虽然明知对方说的谎话,只因自己确实不认识对方,无可奈何。
  心中略以沉思,含笑说道:“老朽痴长,如今已是花甲过去的人了,讨个大称呼两位一声老弟台吧,适才巴老弟声言认识老朽,老朽并非不信,不过老朽确实是眼拙,认不出在何处见过两位来了,所以……”
  枯瘦如柴的文孟远,微笑着接口说道:“尊驾的意思可是要敝师兄代塔驾说出姓名一切?”
  老道人奸猾的反问一句道:“两位意下如何?”
  巴震武哈哈一笑,道:“并无不可,阁下可知道咱们现在在何处?”
  老道人缓缓答道:“双绝城堡,已经残败多年的双绝城堡。”
  巴震武颔首接话道:“应该说是早被焚毁拆散而倒坍了的双绝城堡。”
  老道人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吧,和老朽的姓名也没关系呀?”
  文孟远似是有心嘲诮的说道:“敝师弟的意思是说,这双绝城堡就毁在尊驾的手中!”
  老道人心头再次一凛,巴震武已接着文盂远的话锋说道:“阁下如今虽是一身道装,在下仍然能够一眼就看出阁下是那名震江湖的“南魔’涨勋!”
  南魔张勋菊地扬劲哈哈大笑,继之豪放的说道:“好眼力,正是老朽,如今彼此谈得投机,两位弟台,咱们何不再往深处……”说到这里;南魔张勋手指着身前的珍宝话锋突停,继之又哈哈的大笑了数声,道:“咱们再往深处谈谈!”
  讵料巴、文二人对难满地上的奇珍异宝竟然不屑一顾,摇头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张兄你的,敝师兄弟绝不夺人所爱。”
  张勋神色不由的一变,道:“如此说来,老朽就不能拜问两位的来意了。”
  文孟远郑重的说道:“敝师兄弟是为了一件有关敝派的东西,方始不远千里而来。”
  张勋连连颔首,未曾答话,巴震武低沉地说道:“张兄若能将该物赐下,敝师兄弟愿与张兄一共今后的生死患难!”
  张勋浓眉一皱,道:“两位要的东西在老朽身上!”
  文孟远肃色说道:“君子相交以诚,敝师兄弟不敢自欺欺人,那件东西在张兄身畔,不过张兄到手不久……”
  张勋今途接口说道:“是一只小巧的檀香水盒?”
  文孟远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在张兄右袍袖中的檀香水盒!”
  张勋霍地站起,冷冷地说道:“原来两位早已隐身此处多时了!”
  文孟远和巴震武也霍地站起,巴震武答道:“不敢隐瞒张兄,我们确实早已来了。”
  张勋冷冷地问道:“怎不早些露面?”
  文孟远一笑道:“正好铁衫观中十六剑士来到,敝师兄弟被时不能出头……”
  张勋冷哼一声接口说道:“并非两位不能出头,而是不愿与老朽携手共御强敌吧?”
  文孟远劳无其事的坦然答道:“张兄是明白人,多许多冤家总不如多许多朋友好。”
  张勋阴险的一笑,道:“可惜两位识人不清,存心结交的那些朋友不解两位的心意,竟全去了!”
  文孟远嘿嘿一阵干笑之后,道:“话也可以调转来说,得一功力高超象张兄这样的朋友,却又胜过结交一群废物多多了!”
  张勋心头一寒,对文、巴二人又提高了警觉之心,巴震武这时却开口说道:“张兄却须怨过我们不得不取巧的苦衷,我们只能和最后保有那只撞贾永盒钩强音论交,因为那才是我们所需要的。”
  张勋这时恍然大悟,冷冷地说道:“老朽恼恨适才对付铁衫剑土的时候,没有双剑并用,否则两位必然会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了。”
  文孟远和巴震武互望了一眼,淡然一笑并未接话,张勋已然得计,和缓的说道:“两位要的东西不多,虽然盒面上那粒珠宝价值连城,但是老柄自信两位志不在此,按说为了结交两位,老朽理当将此盒相赠,不过此非其时,要等上些日子才行。”
  巴震武沉声说道:“张兄是谢绝我们了?”
  张勋微笑着说道:“没有,相反的是我答应两位了。”
  文孟远枯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凌丢,继之矣然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我猜张兄必须要和“风扬”商量一下,并且还想打开那擅香水盒看上一眼……对不?”
  张勋心中一动,道:“风扬老弟不会对老朽所作决定提出异议,两位大可放心,一探盒内究竟却是老柄必须作的,能吗?”
  文孟远郑重的说道:“可以,只是此举危险很大,盒内藏物奇毒无比,开时张兄却须小心,设有不测休怪敝师兄弟未曾言明!”
  张勋怦然心动,道:“你们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巴震武肃色说道:“这檀香水盒和所有的珍宝,俱是我们托存在铁衫观中的东西,我们自然知道。”
  张勋冷笑一声,道:“这般贵重之物,两位怎肯随便托存他人之处,并且只有一个疯疯的汉子看守,岂非欺人?”
  文孟远郑重的摇头说道:“敞师兄弟绝无谎言,那个看守这些东西的疯汉,就是珍宝的本主!”
  张勋霍地扬声问道:“此事太过虚玄,那个疯汉想必已被处死了?”
  文孟远低沉地说道:“铁衫观主受人重托,若只丢失了这些珍宝和那檀香水盒,何至于死,最最可恶的是走失了个疯汉,疯汉来头太大,因之敝派……”
  巴震武突然中途接过文孟远的话头,插口说道:“师兄,这些话多说作甚?”
  文孟远闻言颔首,绝口不再提说疯汉之事,张勋己动疑念,探手取出了那只檀香水盒,瞥目扫向巴、文二人,只见他俩神色飞扬,目露异光,身躯似欲前冲而强自克制,那种急欲获得此盒的渴望,现露无遗,张勋不由越发怀疑,暗中提聚功力小心,防备,动作也越发谨慎留意。
  适才张勋刚刚自包裹中拈起檀香水盒,铁衫剑士已追蹑而到,他慌不迭的将木盒置于袍袖之中,因之非但未曾揭开木盒以探究竟,连木盒的底面也没看一眼。
  这次探手取出,木盒恰系倒置,张勋招按之处,试出似有烙痕,瞥目注视,不由的怦怦心跳难止,他内心惊喜至极,表面却不现丝毫神色,一半手掌紧盖住那个烙痕,有心的又瞥望了文、巴两人一眼,沉思片刻之后,慨然说道:“老朽今宵斩获已多,任这檀香木盒内的藏物价值多少,亦应不再闻问,莫为身外之物伤了同道的义气,文老弟,这木盒亦给你了!”
  文孟远似是受宠若惊,欣喜无比,因之双手竟然颤抖着向前接取,讵料在他双手才待触及檀香水盒的刹那;一道赤虹倏地自张勋背后飞起,迅捷无与伦比的划到他的肩头!
  这一剑是南魔张勋威震江湖的“天魔三斩”之一,招法诡奇而疾厉,慢说文孟远全神贯注在那檀香水盒上面毫无防备,就算已存机心,也未必就能安然躲过,何况张助毒辣阴狠狡猾至极,既存杀人之心,自是早经考虑周详之后方始暴然发难,那知今朝张勋却碰上了厉害的对手,赤珠剑芒划到文孟远肩头之上,竟然激起了一道火星,只将文孟远震出数尺,文孟远非但肩臂无伤,所着长衫竟也毫未碎裂,张勋不由大吃一惊,倏暴退数步,目露骇疑神色看着对方。
  文孟远嘿嘿怪笑两声之后,突然阴鸳而深沉地对巴震武道:“师弟,风扬不在此处,否则张勋不至冒然下手,咱们即按前议,打点这老匹夫上路吧!”
  张勋懊侮不迭,这才知晓对方始终未存善意,不过彼待恐惧风扬隐在暗处,是故不曾冒失下手,自己不合暴然出剑,至使对方巧得虚实,赤珠宝剑无坚不摧,竟没斩伤对方,不问可知,对方所着衣衫能避刀剑,适才全力一剑,只将文孟远震出五尺,由此
  可见文孟远功力极高,那巴震武自亦不低,以一放二,对方复有护身宝衣,势难得胜,万幸无心之中获得了武林奇宝,何不以进为退逃之夭夭。张勋转念至此,故作无畏的样子仰颈哈哈连声狂笑,继之一震赤珠宝剑扬声说道:“风二弟紧守退路,今宵必须斩草除根!”
  话声中右臂猛甩,拍出一掌,随即人剑腾起,赤珠宝剑划出一片天罗,疾厉无铸的罩向文、巴二人!
  张勋一句诈语,却使文、巴心惊,室内狭小,张勋剑出煞招凌历无比,文、巴二人诚恐风扬果然埋伏暗处,阻住屋门,是故身形急闪,已捷逾云燕般飞落院中。
  张助剑势未停,一个急旋,似欲追射而出,那知他却以赤珠剑上所发的劲风,将佛灯击灭,赤珠剑就在这佛灯熄灭的刹那,迅捷归销,室内黝黑,室外沉暗,张勋适时悄然涌身而起,如幽灵股闪出了后窗,提聚全身功力,展开轻身之术,飞射逃去。
  石崖灯灭,剑华倏隐之时,文孟远已很声喝道:“师弟,匹夫无耻,已然逃走,火速追赶!”
  说着他俩拔身高纵,已然看到张勋身影,石屋顶上借力换气,双双如流星过渡船划空追下。
  前后相距约有十丈,张勋身法虽快,追者却也不慢,转瞬间已到达双绝城堡的残垣之下,张勋翻出残墙,立即跃向两扇纯纲堡门旁边,他毫不犹豫的,从两扇钢门露出的尺宽缝隙处侧身闪进,迅捷的登上门楼,隐伏在门楼顶上不再挪动。
  文孟远和巴震武,想不到张勋竟又折回堡中,已飞出残垣停在路上,他俩前后略加观望,立即一东一西分道驰去。
  南魔张勋暗中看得分明,待二人远去之后,得意的阴笑一声,轻悄的翻下门楼,竟然一路俯身疾行,又回到了那三间佛堂石屋。
  这魔头心机智慧处处过人,深知门楼并非妥稳地方,文、巴二人少时追空必然返归,至时定然恍幅一切而登临门楼,三间石瀑虽然也非善地,但他因为难舍那些奇珍异宝,必须冒险,并且业也打算好了疑兵之计,放而再次转回。
  他真的一身是胆,竟然踏登圆凳之上取出火摺重新点燃了佛灯,灯内存油甚多,他立即自地上包裹中抓起几件珍宝,抛于灯内,然后迅捷的探袖取出了那只檀香水盒,轻轻的放置在油内高出来的珍宝上面,继之脚踏实地围着佛灯远近的走了几圈,方始满意的耸肩一笑,撩起道袍,擦掉圆凳上面的足痕,开始捡取其他的奇珍宝物。
  他只能取走多半,众者只好弃置,将取走的珍宝打成两个包裹,斜背身后,悄悄走出石屋,行约二三十丈,始将包裹取下扔置在一人多高的乱草丛中,再次赶回,由已死铁衫剑士身上,剥下一件铁衫穿好,双剑取下抱于胸前,然后左右顾盼了刹那,暗中狞笑一声,竟然卧身在横七竖八倒仆地上的尸体之中,不再挪动。
  移时,两条黑影如神龙天降般飞坠于石屋以外,黑影立处,相距张勋仅有数尺,但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黑影之一,落地之后立即扑向屋中,另一个守着屋门,接着听到那进入屋中的黑影恨声说道:“果然不出师弟所料,老匹夫回来过了。”
  卧身尸堆之中的张勋暗中一笑,这话声很熟,正是那自称文孟远的核瘦强敌,另外那人当然就是巴震武无疑,这时巴震武已走进石屋,目光一扫地上零乱的残余奇宝,跺脚说道:“趁他行走不远,咱们火速追赶。”
  “慢着,师弟,峨嵋山区这样广大,很难追上他了,不如冷静的休息一下,想个对策的好。”
  “师兄,主人明朝……”巴震武话声突然无故自停,刹那之后,却吁叹一声说道:“就依师兄吧,不过今夜跌翻在这个匹夫手上,实在令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师弟别急,我断定匹夫既然这般乖巧狡猾,决不敢连夜闯下峨嵋,等明朝咱们人手到齐,就算匹夫肋插双翅,也再难逃脱,咱们累了半宿,就在此处静静的用会儿功夫吧。”
  “师兄,要不要熄掉佛灯?”
  “不必了,我料到匹夫定时不会如此匆忙,他不灭灯定有用意。”
  “小弟想不出来匹夫的用意何在,只是……”
  “师弟,有话天亮再说吧,别忘了明天还要奔忙呢。”
  这师兄弟,果然不再说话,各自跌坐地上用起功来,落院中卧身尸堆的南魔张勋,却几乎气炸了肝肺,他巧设疑兵之计,认定若是文孟远巴震武重返石屋,必然会立即向双绝城堡后面追踪自己,那时自己正好取下木盒携带珠宝远飚而去,不料弄巧成拙,他们竟然不再追赶,跌坐屋中运起功来,这样天亮之后,无所遁形,岂不是设陇自陷,投进死路!
  张勋想到这里,不由得焦急万端,深知必须早谋对策以求安全才是,不过两个敌手功力极高,悔不该被上一件倒霉的铁衫道袍,动则必发响声,否则此时悄悄溜走尚为不晚,他正追悔莫及之时,文益远突然说道:“师弟,我们又错料了匹夫,快,由城堡后面登追截这厮。”
  巴震武接话说道:“我早已说过,这匹夫不会仍然隐伏在附近逗留不去,师兄偏说匹夫刁滑乖巧,极可能故布疑兵诱人上当,结果虚耗了半天时间,仍无所得。”
  文孟远似己不耐的说道:“少说几句,快些追吧!”话声中文、巴两人顿足自屋内纵出,从张勋头上飞越疾射而去。
  张勋暗呼一声侥幸,原来对方有心相试,适才自己设若沉不住气轻举妄动,必然落彼圈套之中,他这时却不再迟疑,甩落铁衫,顿足纵至深草丛中,背好双剑和那两个满是奇珍异宝的包裹,闪身进屋,左掌微扬,首将佛灯击灭,身形微拔,右手一探,已将檀香木盒拈到手里,停都未停,人已穿窗而出,返料适时右面暗间后窗之内,倏地闪出一条怪影,迎上了张勋,张勋在惊骇之下,应变却极迅速,一道绿芒飞闪,宝剑出鞘,已挟着劲风劈向怪影的头顶,怪影倏地一声长啸,张开右手五指抓向绿丑宝剑,张勋不由心中一凛,百忙中剑透十成其力,变招为“横断江流”
  扫向怪影腰际,适时听到不远地方文孟远扬声呼喊道:“绿玉剑芒闪动,匹夫果然还在,师弟,快!”
  张勋闻言不觉微怔,眼前怪影倏闪,绿玉宝剑竟被对方夺去,他在大惊之下,尚未来得及退身逃遁,“玄机”“将台”“敲层”“笑腰”前后这四处大穴,已被怪影点中,胸腹之间突地一阵奇疼,只隐约的看出怪影蓬头散发,目射怒火,随即昏死过去!
  醒来时,混身酸懒痛楚不堪,头脑昏晕至极,身躯颠簸不已,耳边听得蹄声得得脆响,车轮隆隆辗动,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一辆正在前进的骡马轿车上面,但他却不睁眼,重不挪动,张勋经多见广,他在没有确实的听到别人说话声音之前,无法分清自己地位之下,决不使人知道他已回醒。
  他一面思索着这辆轿车的可能来路,一面暗提真力畅顺百穴,加速恢复体力和精神,以为万一之备。
  讵料他在提动真力之时,竟然毫无反应,再次相试,不禁骇凛悲痛欲绝,原来自己气穴已经为人点破,真力尽散,数十年苦功废于一旦,何异危崖失足,江心崩舟,怎能不能,不惧,不恨,他不顾一切的暴然竟欲坐起,那知却是空有此心已无此力,动不能动,连转身翻侧都无法办到,不由哀伤至极。
  此时此情,张勋自觉生不如死,既已毫无顾忌,还不如求死得死,早脱危厄,因之立即扬声叫喊起来。
  那知任凭他双唇猛张,嘴舌颤动,就是不出丝毫声音,只急得脸上青筋根根暴出,颤抖不停,他直到力竭气虚之时,方始无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无声的叹息,死了再作挣扎的心肠。
  他仍未睁眼,却自那本来威凌,现已不会再有光辉的双目中,滚滴下一串哀伤悲痛而绝望的血泪。
  他当然已经怨恨至极,但他深知如今功力尽失,已成废人,虽三尺童子也能非常容易的杀死自己,怨恨又有何用,复仇口然更是无望,只有任凭命运,来安排自己的一切了。
  从南魔张勋自昏死中醒来,到他挪动无力,呼喊无声,并发觉真力已失,时间虽极短暂,但在张勋却已感到渡日如年,悠久至极,目下张勋万念俱灰,只有一事挂在心上,就是他藏在袍袖中的檀香水盒,是否还在。
  车行时缓时疾,道路崎岖不平,张勋此时心情已然平静下来,一心思索怎样才能知晓檀木盒是否还在自己袖中的办法。
  蓦地轿车倏然停住,车帘卷起,张勋被人扶下车来,他这次确睁开了眼睛,看清那扶抱自己的竟是文孟远和巴震武后,才又无力的园死了眼帘,他再也不为袖中是否还有檀香水盒的事情耗费精神了。
  张勋任由文、巴二人抬他何处,反正张勋自知既落彼等手中,必死无疑,不过他视觉听觉,依然灵敏锐利,对痛疼的感应,也无异常人,深怕对方动以酷刑,因此不仅又凛俱难安。
  张勋想到这里,再次张开眼睛,心头猛地一凛,这地方他非常熟悉,来过,当年他时常前来,记得十五年前,他和北魔风扬率领门下赴会“双绝城”时,曾在此处逗留数日,那是最后一次……不,今朝恐怕是最后一次呢!
  他转念至此,已被文孟远和巴震武抬进了内花厅,这更没有错了,那花廊、莲花池,无一不是熟透顶了,奇怪,张勋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峨嵋龙门峡旁残败了的双绝城中,被人点伤四处要穴昏死之后,怎么会醒来却到了“成都”府城之内的“闵家别庄”?
  一进内花厅,张勋觉到事态严重,那文孟远已低低地说道:“张勋已到。”话罢,顺将张勋放于地上。
  张勋没有再听到别人开口,但他从那杂乱的起坐之声,知道主人必已离座而来,因之旁座的人无不肃然而起。
  果然一阵轻悄步履声音由远而近,张勋适时睁开眼睛,恰好和来者四目相对,虽是一倒一正,张勋也决认不错,这人正是“闵家别在”的庄主,富甲天下的大仕绅纳“闵东源”。
  闵东源在和张勋互视了一眼之后,眉头一皱,伸手拍向张勋的“期门”穴上,一按一揉,张勋只觉得奇痛难忍,不禁张口喊出了一声“哎哟”!
  闵东源立即迅捷无伦的抓起张勋,右手疾如石火般,敲向张勋背后的“脊心”
  “风尾”“秉风”“凤眼”四处穴道,随即抖手将张勋扔在地上。
  张勋适才已能出声呼痛,如今并可挪动自如,混身痛楚爽然若失,不由的楞怔怔地看着闵东源,状若痴傻。
  闵东源却双目暴射威凌,冷酷地问张勋道:“那只檀香木盒何在?”
  张勋闻言不由自己的一摸右臂袍袖,脸上露出了欣慰神色,闵东源霍地瞥目横扫了文孟远和巴震武一眼,文、巴二人竟然浑身发抖,似是惊惧至极,张勋看在眼中,心头一动,立即神色自如的探手取出那只小巧而镶嵌着夜明宝珠的檀香水盒,缓缓瞪向闵东源身前道:“老朽虽非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能恩怨分明,闵庄主是老朽的故交,老朽只知在乡富甲天下乐善好施,喜结任侠之友,却不知道庄主怀具罕绝人察的无敌功力,老朽此次巧得此盒,不幸为人暗算,真力已被,五脉将绝,本是死数,幸蒙庄主解得危厄,老朽虽然已是废人,却能仗此而渡过余年,救命之恩不敢不报,兹将檀香水盒恭送庄主,只情思赐老朽一席之地,得安余日,则感激永生了。”说着,张勋恭恭敬敬的双手持盒,高举过头,敬候闵东源接取。
  闵东源却看也不看那木盒一眼,依然冷冷地问道:“张勋,你怎么知道这个木盒珍贵无比呢?”
  张勋仍然捧着木盒,恭敬地答道:“文孟远、巴震武不索珠宝,而必取此盒,可见它是珍贵的东西,不过……”他竟突然停下了话译,回顾了文、巴二人一眼,再无下文。
  闵东源沉声叱道:“不过什么?”
  张勋答道:“不过拒说盒内所藏之物奇毒无比,因此老朽
  闵东源神色一变,不待张勋话完已接口道:“你听谁说的?”
  张勋立即答道:“是文、巴两位所告。”
  闵东源震地冷笑两声,道:“张勋,暗算你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此人身手太快,老朽只在昏死之前,隐约看到是个蓬致散发目光如炬的怪人!”
  “文孟远和巴震武见到那个怪人没有?”
  “老朽彼时已然昏死地上,不知内情,不敢妄言欺瞒庄主。”
  “嗯,张勋,自你昏死直到醒来,文、巴二人没和你再谈说什么?”
  “庄主圣明,老朽醒来不久,和文、巴两位没说道话。”
  “很好,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情问你了,深望你实话实说,张勋,设若你现在一身功力仍然未失的话,你想干些什么?”
  “庄主你问的好,那时老朽不借走遍天涯,发誓要报怪人暗算我的仇恨!”
  闵东源闻言霍地震声大笑起来,笑声中轻出三指,拈取了檀香木盆,注目木盒片刻,收于袖中,转身扬声说道:“来呀,在老夫座旁替张老英雄设一座位!”
  两旁待投人暴应一声,立即将座位摆好,闵东源含笑对张勋说道:“张兄仍是我闵东源的贵客,敬请入座。”
  张勋暗喜得计,却越发恭敬的说道:“张勋兹后必须庄主照拂,怎敢当此重礼……”
  闵东源上步拉着张勋的手臂道:“人言老当益壮,张兄莫失英雄豪气,走!”
  闵东源竟然不惜亲自掺扶着张勋入座,文孟远和巴震武却趁此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神色。
  闵东源年约四旬,望之仍似三十上下,貌相极俊,只是眉宇之间有股子悍傲的狂态,不象是位仁厚的君子。
  花厅广大而华丽,坐客多至二三十人,张勋暗中极为留意宾客们的面貌,虽然老少皆有,但却没有一个他熟悉的人物。
  这时闵东源已沉声喝令文、巴一人近前,道:“你们自己认为这次事情办的如何?”
  文孟远俯首未曾答话,巴震武却道:“错了!”
  闵东源一笑说道:“只是知错仍然不够,必须明白错在那里。”
  巴振武低声答道:“我们没有想到张勋竟会下手,这是错误之处。”
  闵东源瞥望了张勋一眼,道:“恐怕错不只此吧?”
  巴震武声音又低了一些,道:“愿主人教示?”
  闵东源冷笑一声,道:“张老英族由你们护送至此,你们可曾搜索过他的衣囊各处?”
  文孟远这时答道:“适才张勋竟能探手自衣袖之中取出檀香木盒,着实令人惊骇,我们曾经非常仔细的搜过三遍,那时衣袖之中空无一物。”
  闵东源剑眉一挑,目射寒光,霍地转向张勋说道:“张老英雄,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张勋心黑而奸猾,故意沉思半晌之后,方始期艾的说道:“这个——张勋彼时昏死——不敢乱说,贵使也许曾经换过,也——也许有所疏忽。”
  闵东源嘿嘿冷笑两声,缓缓自袖中取出檀香水盒,置于案上,双眉紧锁,目注盒上那粒明珠不懈,刹时,突然扬声向巴震武道:“你们两位可曾离开过张老英雄?”
  巴震武想了一下,道:“只是在城外“张家店”吃饭的时候离开过一会儿。”
  闵东源不知有何用意,突然笑嘻嘻地转向张勋道:“我认为就在他们用饭的空挡,被人做了手脚,特这檀香木盒重复放置图下袖中,阁下意为如何?”
  张勋闻言心动而凛骇,闵东源突然之间改变了称呼,必有原故,因此张勋神色特别显得诚恳,小心谨慎的答道:“有此可能,只惜老朽失去知觉,否则……”
  闵东源不待张勋说完,接口又道:“阁下可知是被什么功力散去一身真气和技艺,并昏死终日吗?”
  张勋摇头作答,闵东源一字字冷酷的说道:“太吴搜魂指力!”
  张勋这次竟然惊呼出声,满面惶骇的说道:“难道那个蓬头散发的怪人,就是双绝城主闵子渊?”
  闵东源冷冷地反问一句,道:“难道不是?”
  张勋颤傈着身躯,指着眼前案上的檀香水盒道:“这……这里面是那颗‘状元金印’?”
  闵东源依然冷冷地说道:“难道不是?”
  张勋霍地起座,恍有所悟的指着闵东源道:“你……”
  他只说出个“你”字之后,就惧怕的停下了话锋。
  闵东源淡然一笑,道:“我怎么样,你接着说下去呀。”
  张勋瞥望了厅内的众人一眼,俯首低声说道:“昔日究与风扬接得秘函,说闵子渊已然携其妻子和状元金印弃堡潜逃,那封秘柬是……”
  闵东源不待张勋说完,已接口道:“是我令人暗中递给你们的,怎么样?”
  张勋闻言竟然全身一抖,他此时已如自己已落身虎口,难望活命,不由的暗中苦思逃生之策。
  闵东源目睹张勋藏觳觫态,似极得意,竟而哈哈的狂笑起来,继之对张勋问道:“阁下可知道在双绝城堡钢门之上留字的也是我?”
  张勋摇摇头,心中越发害怕,闵东源却接着又道:“还有,杀死十名武林高手,陈尸玉廊白棺之中的也是我!”
  张勋只有畏惧的连连点头,不敢置辞,闵东源冷笑一声,道:“阁下久在江湖行走,可曾听说过‘武林帝宫’这个地方?”
  张勋闻言竟似虚脱般地颓然坐下,声调颤抖而低哑的说道:“听说过。”
  闵东源再次冷笑一声,道:“阁下见闻广泛,可喜可贺,不过阁下可曾到过‘武林帝宫’?”
  张勋蓦地悟出端倪,道:“大概此地就是武林帝宫了。”
  闵东源拇指一挑,道:“阁下的智慧怎能不令人敬服,不过阁下可还能够再次推测一下,我是何人?”
  张勋摇头不答,但他心中却已想起了逃生的方略,闵东源突然背转身去,接着又回身说道:“阁下仔细看看我是那个?”
  张勋闻言抬头,竟然张口结舌目瞪神呆的愣在那儿,半晌之后,他才费尽气力的说道:“堡主,闵堡主,我……我……”
  原来闵东源的面目已变,如今站在张勋身旁的已经不是这闵家别庄的主人闵东源了而是失踪十五年的双绝城堡主武林状元闵子渊!
  张勋目睹奇变,手足无措,难怪他话都无法联句说出,耳边却已听列闵东源阴森的话声,道:“主动毁我双绝城堡,当死!起意盗取城堡故物,当死!存心离间我与手下人的情感,当死!暗中图谋逃脱的办法,当死!”说到这里,闵东源突地厉声叱道:“张勋,你可还有话说?”
  张勋至此已知绝无生机,不由一改畏惧觳觫之态,抗声说道:“堡主若还容得张勋说话,张勋当有抗辩。”
  闵东源冷冷地说道:“我们倒很想听听你的狡辩,说吧!”
  张助声调激动的说道:“我与风扬因为接获秘函,于是起意毁堡,若说罪须‘当死’,请问谁是罪魁祸首?我本系黑道中人,劫财盗宝,乃道中不二信条,要是其罪当死,就不必等到今天了,蝼蚁尚且贪生,我自不愿死,图谋脱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乎算不得罪过,说我存心离间文、巴两位,我无法驳辩,堡主若要杀我,杀我就是,不必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的身上。”他这番话说完之后,自知必难活命,故而并不害怕。
  闵东源闻言不置可否,却扬声问两旁的手下人道:“你们说,张勋应当如何处置?”
  文孟远躬身答道:“此人刁滑阴险过甚,已知不少机密大事,留之必将后患无穷!”
  这时旁坐之人,亦有三位相机发言,同意文孟远所说的处置办法,最后闵东源却转向紧紧靠他左旁的一位中年俊秀书生说道:“候司马怎不发话?”
  中年书生竟然官居“司马”,可见极得宠信,他佼目闪辉,缓缓说道:“此人固然不能留他活命,但须虑及‘金印’空盒失而复得之事,深望主人三思。”
  闵东源微然一笑,道:“侯司马可是恐惧当年那场事情?”
  候司马躬身答道:“闵子渊已迷本性,功力尽失,如今竟能自动恢复正常,不得不令人惊凛内中的变故。”
  张勋一旁听到此言,越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闵东源并非闽子渊,但却又和闵子渊的相貌绝似,内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如今自己已知道了这个秘密,闵东源怎会再留自己活命。
  不过天下事往往怪异,人性无常,此时张勋反而没把自己生死挂在心上,脑海中却在电旋般思索着几件难以理解的问题,第一,自然是闵东源和闽子渊有何渊源与仇恨?第二,由闵东源与侯司马对话中听来,当年闵子渊突然失踪,必是身受闵东源暗算所致,但是彼时闵东源为何不去劫取“状元金印”呢?第三,侯司马所说闵子渊失性多年,今竟恢复如初的事,也令人不解。第四,闵子渊的娇妻爱子何在?
  是生,是死,这种种问题……他苦思之下,突然触动灵机,一心静听闵东源和手下人的对答,不再去想一切难题。
  这时正好闵东源在沉思侯司马问题之后,开始说道:“此事果然令人难安而焦急,只是空白骇疑无补于事,倒是檀香水盒他故意放置张勋袖中带来此地,必有原故。”
  候司马语调严肃的答道:“主人当知我还另有恐惧!”
  闵东源皱眉说道:“我懂,不过我无法相信连‘帝君’都不能解开的绝奥之学,闵子渊他能理解!”
  候司马接话很快,他道:“但是闵子渊除掉已经解悟了‘金印’上面的文字之外,又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撑主人的‘纯阳截穴’神功,而恢复灵智还波自由呢?”
  闵东源脸上陡地笼罩了杀气,狠毒的说道:“还有一个可能!”
  侯司马似知闵东源所指为何,神色不由的也随之一变,道:“这怕不可能吧?”
  闵东源淡然一笑,脸色恢复了正常,道:“此事今夜你到我书房来商谈好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对着张勋阴森的一笑,继道:“阁下误我大事,本是死数,姑且念在阁下事先不知的份上,给阁下一个可能不死的机会,将功赎罪如何?”
  张勋适才偶触灵机,此时闻言不由平静的答道:“这得着尊驾所得是什么机会而定了。”
  闵东源冷嗤一声,道:“莫非阁下还有选择的余地?嘿嘿!”说到此处,他话锋微顿,手指案上的檀香水盒,声调转厉,道:“立即打开数个檀香木盒,饶你不死!”
  张勋闻言内心激动至极,却强自按捺而故作镇静,缓缓伸出手去抓起檀香木盆,慢慢地抬起头来,瞥望了闵东源一眼,闵东源此时并未恢复原先的模样,故而望之仍然绝似那双绝城主闵子渊,张勋目光缓慢的扫向厅内人群,发觉大家无不注视自己手中的檀香水盒,他心中一动,俯首说道:“拒老朽所知,双绝城主闵子渊有个孪生的胞兄……”说到这里,张勋霍地抬头目注闵东源脸上,闵东源恰正神色一变,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张勋缓慢而阴沉地低声说道:“闵庄主的功力实在今人震惊,这种动念之间,随心变化体态相貌的‘玄天百化’神功,老朽还是第一遭亲眼目睹,不过因为人的先天骨路无法改变,所以老朽业已猜出庄主的来历。”
  闵东源阴森而冷酷地说:“阁下漠视生死的胆量和聪明,使我佩服!”
  张勋耸肩凄凉的一笑,道:“老柄适才曾经说过,蝼蚁尚且贪生,但愿木盒开启得能侥幸不死,足感庄主的恩德和上天的仁慈了。”言下颇为哀伤,令人不仅油然而生怜悯之心。
  其实,张勋却在注目木盒的同时,忖思着如何不死的打算,他深知设若偶一失误,必遭不幸,故而做出可怜的样子,他由双绝城主武林状元闵子渊以往种种的作为方面,判断闵子渊是位正直坦率,爽朗豪放的武林奇侠,假如那个在残败了的双绝城堡佛堂石室后窗之外,点伤自己的蓬发怪容,就是闵子渊的话,中途重将檀香木盒放置自己衣袖之中的人物,当然也只有他,使自己恢复知觉的也是他,如此,张勋进而断定目下檀香水盒之内所藏的东西,绝非歹毒的物件,开启木盒人也决不会死。
  这檀香水盒本应谁来获得呢?闵东源。谁来开启呢?闵东源。闵子渊认定事情必然如此,所以……盒中之物是交由闵东源自己过目的东西,这东西十有八九是一封秘柬,绝不能使第三者过目,但是闵子渊想不到闵东源多疑而狡猾,结果……”。
  张勋忖念至此,不由大喜过望,设若所料皆中,自己非但不至丧命,反而有了仗恃,他暗自冷笑两声,才待检视开启檀香水盒的方法,闵东源已冷消的说道:
  “聪明之如阁下,莫非还能被这檀香水盒难倒?”
  张勋心中暗笑,自己假借注目檀香水盒的一霎眼间,而思索如何方能不死,闵东源却当自己无法开启水盒,于是张勋放作贪婪的赞叹一声,道:“好大的一颗‘夜明宝珠’,令人爱不释手。”
  闵东源果然信以为实,竟然抑颈哈哈大笑起来,继之诮讽的说道:“檀香木盒开启之后,阁下若能侥幸不死,这颗夜明宝珠,本瞬定然赐予阁下!”
  张勋心中一凛,想起了武林之中一件广传天下的事情,也恍然大悟到闵东源是谁,进而了然了这座‘帝君行宫’的建筑和一切,他有心证实一下自己所想的,对否,立即向闵东源问道:“庄主自称爵爷,莫非还有——”
  闵东源得意忘形之下,无心失言,不待张勋把话说完,已沉声叱道:“住口,再敢多说一字,立毙掌下!”
  张勋越发明白所料不虚,不敢接话,随即专心注意开启檀香木盒,那如在他仔细翻复检视之下,这才发觉檀香木盒毫无缝隙可寻,活似一块整木雕成,不由眉头紧皱一处。
  闵东源一旁冷冷地说道:“以三十斤力,压下明珠,此盒自然散开!”
  张勋凄然抬头说道:“庄主,拔泰山而超北海,非老朽不为,实不能也!”
  闵东源冷哼一声,道:“不能即是不为,不为则死!”
  张勋霍地颤抖着身躯,起座悲声说道:“庄主,老朽虽蒙庄主大德解开了所闭的穴道,但我真力已失,无异常人……”
  闵东源立即叱斥道:“常人一击也有三十斤力!”
  张勋惨然一笑,道:“一击之力自然能有三十斤重,但要老朽以掌指下压,却怎能有此重力呢?”
  闵东源闻言沉思刹那,道:“尔以双膝夹持,自能开启。”
  张勋悲吁一声,道:“庄主之意老朽明白,如此开启木盒,内中若系毒虫或是‘霹雳爆’等威力甚大的炸物,则老朽怎能不死?老朽已有开启之法,但请庄主恩准于厅外园中相试。”
  闵东源冷笑一声,才待拒绝,张勋却已接着说道:“这非但不至误伤庄主或他人,老朽也多了一分生机,老朽真力已失,莫非庄主还有惧意?”
  张勋故意激将,闵东源果然上当,颔首说道:“好,只要你敢生二心,休怪无情!”
  张勋点头作答,手捧檀香水盒,当先步出花厅,厅外即是一座小巧的花园,围墙有一角门,角门那边不知什么所在,张勋却一直走到墙边,闵东源及手下人等弧圈围着张勋,相距丈许。
  张勋由袖中取出汗帕,折叠起来盖在明珠上面,继之将木盆竖顶在墙上,闵东源暗中冷笑,他笑张勋在生死尚且不能预知之下,却为着保有明珠的完正面打算,竟不忍使明珠紧靠石墙,垫上了汗帕。
  张勋双手扶着檀香木盒,自然就成了背对着众人,闵东源才待催促张勋快些,不料张勋却含悲说道:“庄主,老朽启盒之后,死的成分多些,即便侥幸活命,也将永生永世难出这座‘帝君行宫’一步,对不!”
  闵东源嗯了一声,张勋接着又道:“庄主可否念在老朽成名多年的份上,在老朽临死之前,台湃老朽心中所疑的几件事情?”
  闵东源哈哈一笑,道:“你是想明明白白的死?”
  张勋道:“老朽落到这种地步,只有能要求这些了。”
  闵东源想了一下,慨然说道:“我答应你。”
  张勋暗喜得计,故作激动的说道:“老朽虽死亦感恩德,庄主,您可就是武林中传言已久的‘辣手王子’?”
  “是我!”
  “王子,老朽还有一事不明,那颓‘状元金印’到底是何来历?”
  “这件事本爵不能答复,不过设若你能不死,本爵定当详告,现在你立即开启檀香木盒吧。”
  张勋微吁一声,道:“王子敬请留心,老朽就要开启木盒了!”
  闵东源闻言斜退三步,其余人等也个个状至紧张,只见张勋双手用力推按木盒,旋即听到一声轻响传出,张勋突然捧着木盒躬下身去。继之蓦地惨号蹦起,扑到墙上,接着似疯若狂抓撞墙头,口中凄啸厉吼不绝,霍地转过身来,檀香木盒已散坠地上,他直眉瞪眼,神色已变,在众人乍睹奇变,胆寒失措的刹那,张勋竟然飞般扑了上来,众人不由的向旁一闪,他却又倏地转身回去,拼力爬上墙头!
  闵东源却已看出了毛病,沉哼了一声,才待扬掌凌虚击下,侯司马却身形闪飞,自墙头上将张勋抓了下来,推在了闵东源的面前。
  闵东源哈哈大笑不止,继之说道:“张勋,你竟敢在本爵的面前捣鬼装疯,还想活命吗?”
  张勋老谋深远,已有两个皆可活命的妥善打算,这时闻言他只淡淡地一笑,道:“只要‘王子’认为无颜追问檀香木盒之内的东西、老朽生死自然无关紧要了。”
  闵东源剑眉一挑,道:“盒中何物?”
  张勋摇头道:“老朽不贯被迫作答!”
  闵东源目光示意,张勋背后那人指下加了三成真力,只疼得张勋全身颤抖,冷汗暴出,但却紧咬牙关不发一言,闵东源霍地上步,左手迅疾娇捷地探入张勋袖中拈出那粒明珠,右手食指同时点在张勋‘天溪’穴上,张勋掺号一声,面色立变苍煞,身形晃摇荷摆,似欲仆倒,在他背后的那人,双手夹住了张勋的两腋,道:
  “王子手法却须轻些,否则张勋必然立即丧命。”
  闵东源嗯了一声,对那人说道:“侯司马,这件事交给你了,我立等佳音。”
  说着闵东源转身大步而去。
  那知闵东源行来十步,墙边角门突地启开,有人娇声说道:“二哥留步,小妹我有话说。”
  闵东源正向前走,闻言心头一凛,霍地转身停步,自角门里面走出一位冰肌玉骨朱唇皓齿天香国色的美女,闵东源暗中一皱眉头,表面却极为亲切的问道:“小妹要是有事找我,最好由前面令人传告愚兄,须知帝尊之谕不容违越。”
  这时闵东源手下之人,自侯司马起,无不俯首躬身侍立一旁,因之南魔张勋无人挟扶而摔倒地上。
  那绝色美女瞟了倒卧地上的张勋一眼,对闵东源道:“二哥罚问得很对,只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这个月是小妹轮值帝宫护法,有权通行空中任何禁地,也有权处置宫中任何不遵小妹谕令之人!二哥,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是谁?什么人这般胆大,不向宫禁将军那儿通报留名,私自带他踏入禁地?”
  闵东源语为之塞,候司马却立即躬身俯首答道:“此人名叫张勋,不知怎地潜进宫禁,为属下发觉,正欲擒被治罪,郡主适时驾临。”
  绝色美女冷哼一声。道:“候瑞亭,张勋现在还活着吗?”
  侯司马闻言立即上步扶起张勋,说道:“回郡主的话,他还活着。”
  绝色美女挑眉一笑,媚极,不知何故那侯司马却吓得全身猛地抖颤不已,闵东源此时接口说道:“张勋既敢潜进愚兄集会禁地,必有所为,愚兄定将讯明一切,然后转报……”
  绝色美女不待闵东源把话说完,立即冷冷地接话说道:“不必了,小妹自会讯问明白。”
  说着她霍地轻拍两掌,自角门之内随声出来了四名女侍,她手指张勋对女待们道:“将此人带进‘刑宫’,我即将讯问!”
  四名女侍恭应了一声,立即自侯瑞亭手中接过张勋,从角门走下。
  绝色美女目睹女侍远去之后,威凌的瞥望了闵东源手下众人一眼,道:“尔等多当心些,莫要只顾讨好‘王子’而忘记宫中规法!”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顿,转对闵东源道:“二哥,请把袖中的那颗明珠和地上的檀香木盒给我!”
  闵东源神色突变,他微愣之后,立即示意侯瑞亭将木盒递下,自己含笑将明珠献出,道:“小妹,大哥不幸早亡,三弟又复下落生死不明,只剩小妹愚兄二人,一切的一切尚望小妹能代愚兄遮盖一二,愚兄自有所报。”
  绝色美女微然一笑,道:“有二哥这一句话,事情好办多了,二哥,今夜三更小妹在‘刑宫’相候,一切都好商量的。”
  说着她接过明珠和檀香木盒,转挪莲步姗姗而去。
  闵东源嘴角掀起一丝阳森的冷笑,狠毒的瞥望着绝色美女的背影,脸上蕴罩着腾腾杀气,接着他挥手承令众人相随退下,回转花厅。
  花厅上,闵东源沉声斥着众人无能,随即严厉吩咐众人各归居处静养精神,声言今夜或许要有极为重大的事情发生,令众人随时准备动员出击!
  众人奉命退出,他却留下司马侯瑞亭,镇殿将军文孟远、巴震武、和另外一位白发老者,进入他那一座另有暗门出入的铜墙铁壁书房。
  落座之后,闵东源立即恨声说道:“事出意外,张勋设若说出实话、非但你们留是死数,就是本爵也将难逃活命,此事应当如何善后?”
  候司马含笑说道:“主人不必焦急,张勋已是废人,绝对无法吐诉内情了!”
  闵东源闻言不由欣然说道:“司马莫非已有安排?”
  候司马躬身答道:“当郡主问及属下张勋生死之时,属下放惠扶起张勋,冒险断其三脉,因离张勋双臂已废,耳聋口哑,绝对无法泄露经过。”
  那白发老者这时神色庄重的说道:“他那两条腿呢?”
  侯司马闻言一凛,跌足说道:“若非‘学土’提醒,几乎误了大事,主人,看来这座‘行宫’已不能再留了!”
  闵东源剑眉紧销一处,并未答话,却对镇殿将军道:“你们认为如何?”
  巴震武无法置答,文孟远肃立俯苗说道:“属下之意,主人最好是双瞥齐下。”
  白发老者面带轻蔑的神色摇头说道:“文将军误矣,此事绝无双管齐下的可能!”
  文孟远扬声问道:“陈学士怎见得事无可能?”
  这位白发的陈学士耸肩一笑,道:“郡主与主人不和,此次掇得证据,必然暗中预为安排,主人今夜要是前往形宫,老夫敢与将军作睹,休想再能生出!”
  闵东源这时方才沉静地接话说道:“学土不愧盛誉,今夜刑宫定有阴谋安排,事已至此,本爵必须犯险赴约,并且已有安全之策。”
  说到这里,他突然沉声问侯司马道:“今夜本宫何人轮置?”
  侯司马立即答道:“黄彦华,刘宾泗二人。”
  文、巴二人立即恭身应是,闵东源一字字含蓄劲力的说道;‘今夜三更,火焚郡主宫院,必须事成即退平安而回!”
  文孟远和巴震武低声应命而退,立即着手准备夜来应用物品,闵东源在文孟远巴震武去后,对侯司马道:“本宫至时也须被焚,此事你去办吧,只是本爵深替黄彦华刘宾泗二人惋惜,可有三全之道?”
  侯司马频频摇头,陈学士却低声说道:“既无三全之道,何不应用‘一石二鸟’之计?”
  闵东源突然郑重的问陈学土道:“你确实料到‘帝君’今夜驾临‘刑宫’?”
  陈学士肃色答道:“郡主必然恭请帝君在刑官静听主人和她的答问,以证主人罪行,帝君出宫,八内侍必然随驾,刘宾泗黄彦华迟早必须为主人尽忠,大可以彼必死之身代主人将全部帝君内宾毁掉,此乃一举数得之事。”
  闵东源脸上闪耀着奇异而诡诈的光辉,瞥望了侯瑞亭一眼道:“司马之意如何?”
  侯司马思考多时,道:“刑宫至时必然将钢闸放落,设能毁掉钢闸绞盘,刑宫即成死地,因之属下认为刘宾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作。”他这些话,令陈学上难测高深,所以陈学士愣愣的看着他,无法置答。
  闵东源却是别具慧心,闻富竟然哈哈大笑不止,久久之后,闵东源始刚毅坚决的说道:“司马之策是妙着,一切交由司马全权分派。”
  那位白发苍苍看来却不显丝毫者迈的陈学士,似因侯瑞亭一言得宠,颇为不快,一双闪灼着寒光的鹰瞬溜溜一转,立即躬身说道:“属下能否蒙主人恩赐示知侯司马的玄妙方策?”
  闵东源目视侯瑞亭,并未答话,侯瑞亭却极端郑重而语带嘲消讥讽的对陈学士说道:“学士请恕在下之罪,此事非同小可,知则甚危,否则平安,在下为学士着想,似无必欲知道的理由,学士意为然否?”
  陈学土瞥目闵东源,闵东源面含微笑,陈学士老奸巨滑,立即一笑说道:“老朽所欲拜问其详者,不外代主人安全着想而已,既是司马已有妥当精细的安排,老朽自然还是以不知为是。”
  候瑞亭得理不让,接话说道:“学士达人,主人已然谕分区区全权主理,时已迫急,学士可愿随区区退下共议大局?”
  陈学士不便多说,立即颔首作答,随与侯瑞亭阳别闵东源躬身退出书房。
  是夜三更,闵家别庄,不!“武林帝君”的“成都行官”,鸦雀无声,但在各个黑暗的角落上,却有近百数的武林高手,在蛇出鼠动,这些人都是“辣手王子”
  闵东源的死党,个个奉有密令,图谋着一件残酷逆伦狠毒阴恶的大事!
  两盏玲珑华丽的宫灯,正引着华服俊秀的“辣手王子”,从他那富禁之中,步向“刑宫”。
  刑宫位于正个行宫的正中,并无建筑,很象一座只有屋顶的广厅,一旁有面巨大的铜锣,持灯侍者,高举锣旁木锤全力击向铜锣,一声震响,传遍了正个的行宫,接着厅中地面自动裂开,露出了一道石阶门户,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道:“郡主适在刑宫主事,来者报名而进!”
  身着华服的辣手王子闵东源,大步近前立于地道门户阶上扬声说道:“行宫总管,帝君座下‘西王子’闵东源,率侍者尤桐霍甲报进!”
  地道之内接着有人高声唱道:“奉郡主之命,恭情王子降驾。”
  闵东源毫不怠慢,挥手示意持灯侍者,侍者俯首高挑灯笼前导,闵东源继之大步而下!
  第 二 章 成都行宫
  由地道通往“刑宫”石阶,共二十一级,每级宽厚密为一尺,闵东源踏下第十九级时,曾抬头观望,迈下全部石阶,突闻金铁交错怪声,一扇重逾万厅的纯钢巨闸,已缓缓降落,砰然一声巨震,钢闸落阖地上,将石防地道遮死,毫无缝隙。
  这时那尤桐霍甲两名持灯侍者,已分立两旁,紧靠石壁,不远地方,就是那唯一升降万厅钢闸的绞盘滚架,刑宫已出迎接之人,他们对闵东源叩礼之后,转身前导,闵东源平步缓缓而行,走到相距钢闸约有三丈的地方,尤桐倏往旁边一纵,高声喝道:“刑官武土火速将假王子擒住,王子已然被刺,此贼乃是那个‘前殿将军’刘宾泗!”
  此言一出,刑宫立即乱成一片,闵东源竟然甩落衣衫抽出宝剑,一面厉喝尤桐出卖朋友,一面飞身向尤桐击去,刑宫众武士本来不敢妄动,假王子撤剑喝骂尤桐,无异图穷匕见露出真正面目,一于武士立即备挥刀剑拥上前来,此时那钢闸绞盘滚架,已然无人看守,霍甲突地自腰中捆出一柄奇亮的宝刀,寒光闪处已将架上巨绳斩碎,身形拔起,宝刃连挥,巨绳只剩3尺长一段,垂在石顶活盘之上,他飘落之后,宝刃横甩竖划,绞架亦被击毁,那万斤钢闸已然无法吊起,刑宫所有的人,已成笼中之鸟,虽肋插双翅也难以逃出宫中了!蓦地一声娇叱“住手”!刑官武士立即肃然退步闪在一旁,自地室雨道之中,走出来了日间所见的那位绝色美女,美女身后,一位貌像消奇黑发黑露的红衫老者,目射寒光,不怒而威,刑官武士们立即屈膝俯首不敢仰视,这假王子,正是“殿前将军”刘宾泗,当他目睹红衫黑留老者竟然也在刑宫里面的时候,始知上了“辣手王子”和“司马”候瑞亭的大当,才待拼死擒住尤桐霍甲向前请罪,不料尤桐和霍甲暴跳而起,惨号怒吼连声,随即摔卧地上翻滚哀号不止,久久之后,二人霍地全身弓挺,口吐鲜血惨死一处!
  刑官所有的武士们,竟无一人敢于上前或者偷窥,由此可知红衫黑髯人物有多么威严了!
  刘宾泗如今越发明白了闵东源的狠毒,和侯瑞亭的好坏阴损,霍地扑伏于地,对红衫老者说道:“仆下万死,优祈帝君恩赐仆下片刻时间,仆下有秘情禀陈。”
  原来这红衫黑髯老者,就是被天下武林高手尊称“武林帝君”
  的神秘人物,难怪众人无不敬服而畏惧。
  帝君并未开口,那绝色美女却娇叱道:“说吧!”
  刘宾泗垂泪说道:“仆下贱容有些相似‘西王子’,若是只说三五句话,声音尤同,初更前司马侯瑞亭,为仆下亲自化装,西王子口谕仆下暂扮王子模样前来刑宫……”
  说到这里,他神色陡变,全身暴抖,话锋自然停顿,似是病楚已极,但他竟能强自忍耐,不出一声,并且迅速无他的用右手宝剑,霍地在左臂之上削裂一条三寸伤口,腥血立即喷射流出,他不顾伤痛,勉力又道:“仆下已中巨毒,死……死在刹那,西……西王子狠毒,帝……帝君……速……速离此……此地,水……淹……
  毒……毒……”刘宾泗实已无法忍耐钻心刺骨的奇痛,说到这里,宝剑猛顺,已自刎而死!
  武士们仍然无人挪动,帝君冷静面温和的说道:“你们召集刑宫所有的人,先将三十二间刑房打开,释放所有受刑臣下,然后全部集中于最后那间广室之中候我命令!”
  众武士齐声应是,毫无声响的鱼贯退下,只剩下了武林帝君和他那爱如拿上明珠的女儿。
  帝君功力虽高,可惜刑宫乃是死地,万斤钢闸巨绳已碎,无物再能负荷如此重量,这一代武林奇态和他那美盖人褒的爱女,与一干忠心不二的高手及数十名受刑的门下,恐伯难逃生葬而死的大劫太难了!
  在地室“刑宫”上面的大厅中,辣手王子闵东源和一干死党正围绕着“刑宫”唯一的通风井穴,井穴已被挖成了一道三尺的沟槽,沟槽曲折直通厅外花园的荷搪之中,闵东源神色凝重,苦苦沉思着一件大事。
  候瑞亭就站在他的身穷,静等着闵东源的命令,闵东源却久久木愣而无言,侯瑞亭目光瞥了四外的高手们一眼,声调沉重的躬身说道:“一切早已准备好了,静候主人的谕令。”
  闵东源长吁一声,道:“形宫钢闸自封,通风并穴只要堵塞妥当,料无差错,我实在不忍……”
  闵东源话没说完,侯瑞亭已接口说道:“主人仁厚属下等无不知晓,不过万一郡主或是帝君脱困而出,属下等死不足惜,主人亦难幸免,深祈主人三思。”
  文孟远站于闵东源的右后方,这时也接着说道:“当断则断,敢请主人示令属下动手!”
  陈学士大步上前,对闵东源一拜,道:“先时老朽不知司马妙计,如今的是佩服至极,设若主人此时作罢,何异为出九仞功亏一篑,作大事,不能有妇人之仁,老朽冒死进言,即请主人下令。”
  闵东源秀眉一扬,闷哼一声,随即神色一变,沉声说道:“司马即按所议动手,文将军传谕放水!”
  此言出口,他那手下死党立即互应一声,侯瑞亭高声喝道:“主人谕下,火速放水!”
  刹那之后,微带着一般腥气的黑水,从那曲屈盘析的沟槽中奔流而来,直倾赖于“刑宫”通风的井穴之中。
  闵东源目这黑水,悄声问侯瑞亭道:“司马,你在水中放了些什么东西?”
  侯瑞亭狡诡的一笑,道:“一桶‘七步化血散’。”
  闵东源霍地抬头,目射煞火,侯瑞亭上步近前也悄声说道:“万事必须周全,斩草必须除根,密君和郡主的功力太高,属下为主人万全打算,不能不狠下心肠而施绝情,主人原有。”
  闵东源嗟吁一声,道:“司马,你不会不知道沾染“七步化血散’后,发骨无存的事实吧?”
  侯瑞亭并不直接回答闵东源,却躬身说道:“人死只有一次,怎样死都是一样,不过活着的可就并不然了,因之属下有责代主人清扫一下可能发生的未来障碍。”
  此时溶入奇毒的黑水,业已注满了“刑宫”,从通风井穴已然水平洞口这一点看来,“刑宫”已成水域。
  闵东源突然手指井穴洞曰,对候瑞亭道:“司马,水满的好快呀!”
  候瑞亭微笑着说道:“水淹低地顷刻千里,主人放宽心吧。”
  闵东源虽然有所不安,但却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只好漫然点头,文孟远适时急步而来,躬身报道:“各宫俱已起火,帝君的一切书籍,秘密经典,及重要物品;皆已妥善搬出,行宫即将化成了火海,地方主管宫家,随时可能来到,主人设已无逗留此地的必要,敬请起驾吧。”
  闵东源嗯了一声,随即对文孟远道:“由此直到苏杭,交你和巴震武全权负责,本爵与司马及学士两有他事管理,他们去吧沿途不准生事,越快越好。”
  文孟远俯首应命,随即挥手与其它百数个名武林人物悄然去,灾祸或是欢乐,都无法永远占拒着人们的心板和脑海,因为沧海桑因已然见惯,今日的欢乐或就是未来的悲伤,不过另外还有必须关怀这火场的人物,那就是白发学士陈常如和那个蓬头垢面的花郎。
  是夜三更,火扬四外已是消寂无声,突然,一条被月光映射成扁长的黑影,出现在火场的一角,都里本来是闵家别庄的古花园,黑影悄然出现,脚步无声,似幽灵般飘到花园塌倒焚毁了的凉亭旁边,黑影首先左右顾盼片刻,随即俯身探臂揭开了凉亭石道最前面的一块石板,映着星光月色,看到石板下面已被挖成空洞,黑影探手从洞中取出来了一只木匣,欣喜的嘻嘻笑出声来,自言自语说道:“有这三十六颗无价珠宝和‘纯阳截穴’指法的功解,不出三年,老夫必将驾凌侯瑞亭之上,然后——哼哼!”
  说着说着,黑影竟然忘乎所以的喋喋冷笑数声,因之惊动了远在火场另外一角的暗中人物。
  这人耳闻冷笑之声,不禁霍转身来,正是那蓬头垢面的乞丐,只见他略以瞻顾,身形倏起,悄无丝毫声响的已到达了另一黑影身侧,黑影时正放落石板,左手拿着那个木匣,匣长一尺,宽正五寸,厚约两寸,色呈深紫,匣上刻有“广成指解”四个古篆大字,一望即知此区甚为贵重。
  蓬头垢面的乞丐,陡地冷哼一声,黑影吓得全身一抖,但他久经大敌,功力极高,身形微移已闪出丈外,右手顺势劈出一掌,打向冷哼声音的来处。
  讵料他身形刚刚站稳,才待注目发声地方的时候,背后竟又传来了一声冷哼,这次他尚未来得及飘身躲避或应变发拳,只觉左手腕间一麻,木匣已然不冀而飞,随即听到身前一人沉声叱道:“陈常如,你还认得我吗?”
  白发学士闻言注目,面色陡变苍煞,急忙退步不迭,两行碎齿不由的颤叩哆哆不停,口中呐呐无法出声,双目之中现出了畏惧至极的神色,鼻间和额上已渗出了冷汗,身躯颤凛不止。
  学士如今已经失去了学士座有的神态,期期艾艾地答道:“属下……不,老朽……
  不,我……我……”
  蓬头乞丐冷嗤一声,白发学士都也恢复了常态,他立即躬身说道:“帝君座下,西王子宫中学士,陈常如叩见堡主。”
  蓬头乞丐蓦地仰颈哈哈大笑,声调悲呛,继之字字如击金铁般道:“真难为你,竟还认得我闵子渊,陈常如,我们十五年来的恨怨,今朝应该清算一下了吧?!”
  学士闻言慌不迭的又退后了几步,道:“那……那时候属下奉命行事,身……
  身不由己……”
  “陈常如,你还想狡辩免死?”
  “属下不敢,堡主应知西王子的性格,属下彼时怎敢抗命。”
  “我没有时间听你这些,想活容易,有问则答,答无不实,就放你逃生!”
  “属下定然知则言尽,保无谎语。”
  “帝君这成都行宫是谁放的火?”
  “镇殿将军文孟远。”
  “奉谁的谕令?”
  “西王子。”
  “哼!适才我遍履火场,发现‘刑宫’通风并穴已然水淹,水中含有奇毒的‘七步化血散’,被困刑宫之人皆已尸骨毛发无存,这是那个的主意?”
  “司马侯瑞亭。”
  “什么人困于刑宫之内?”
  学士没能立即答复,双绝城堡主园子渊蓬发倏地根根散开披下,学士睹情心中一凛,方始哀声告求说道:“属下设若说出实情,请堡主开恩莫罪。”
  闵子渊冷哼一声,道:“我一向言出必行,只要实话实说,决不杀你。”
  学土连声说是,继之用极低的声调,缓缓说道:“据属下所知,有一干待罪臣下,八内侍、郡主……”
  闵子渊突地一声哀号,猛然上步抓住了学土的双臂,目眦发张震声喝道:“还有那个?”
  学土双臂奇痛入骨,咬牙硬硬挺住,颤声说道:“帝君也在刑宫之中!”
  学士说出实情之后,心悬难安,他深知闵子渊孝顺仁厚,在知道老父惨遭不幸之后,悲哀至切之下,就许愤将自己置诸死地,那知闵子渊听说老父也在刑宫,非但立即消失了那种悲忿恨怒的神态,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那紧握着陈常如两臂的双手,也松弛下来,陈常如正觉奇怪,闵子渊已冷笑一声,道:“你可记得帝君处置叛逆门下的规矩?”
  学士闻言不由觳觫道:“堡主已经恩示过饶我不死,怎地
  闵子渊不待陈常如说完,已睹笑一声,道:“我不杀你,不过凡是叛逆帝君的门下,决难逃过帝君的施罚!”
  学土不由心头一凛,道:“帝君——帝君……”他本来要说“帝君已死”,但是当着闵子渊却又不敢直说,放而他只断续的说了两声“帝君”,就停下话锋。
  闵子渊微笑着说道:“帝君怎样,你认为凭帝君的功力和智慧,会葬身刑宫之中?哼!”
  学土猛地全身一抖,他深知闵子渊不会无的放失,因之不禁怕到极点。
  闵子渊又看了他一眼,道:“南魔张勋不是被擒了吗,人呢?”
  陈学士遂将张勋后来的一切情形,详述一遍之后,道:“堡主怎知张勋之事?”他另有打算,故意询问。
  闵子渊一笑,道:“你的心计白费了,张勋死不足措,可惜二哥没能看到檀香木盒之中的信函,否则断然不会如此妄行。”
  说到这里,他神色陡转严肃,字字均含劲力,威凌无比地沉声又道:“陈常如,这部‘广成指解’,是你窃自帝君书库之中的?”
  “属下在西王子下令火焚行宫之时,取出保存起来。”
  “哼哼!擅自盗取帝君之物,罪该断手!”
  “堡主开恩。”
  “开恩?哼哼,我只答应过你能活命,对吗?”
  “对对……不不……”
  “听着,我为了要你传言给西王子,姑且免罚,你告诉西王子说,帝君及郡主和我闵子渊都还活着,我仍念同胞之情,手足之义,不问他的既往,他要聪明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早作打算才是。”
  “是是,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还有,告诚侯瑞亭、文孟远、巴震武等人,在帝君降罚以前,他们没再为恶江湖,或是暴露‘武林带君’的门户,我将以‘三花’手法点他们的‘九宫’绝穴,使他们生死两难!”
  “是,属下定然不忘此事。”
  “希望你真的不会忘记,否则犯时必难逃诛!”
  “属下记得。”
  “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情,回答完毕就可以去了。”
  “属下感激堡主的恩德。”
  “十五年前,西王子和你与侯瑞亭文孟远等,假传帝君圣令,将我暗算,我的妻儿如今何在?”
  “属下说出实情,恐怕堡主不会相信。”
  “说说听!”
  “当年堡主饮下毒酒之后,西王子即以独绝的手法点废堡主的经脉,随即率领侯瑞亭文孟远巴震武等三十六大高手,潜进双绝城堡,属下一人奉令看守堡主,次日西王子归来之后,只带回来大量珠宝,在西王子和侯瑞亭的谈吐之间,属下发觉他们似乎虚此一行,非但没有搜到西王子必欲到手的‘驭剑三篇’和‘状元金印’,堡主夫人和小公子也失去了踪影……”
  “陈常如,你这是实话?”
  “属下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堡主三花九宫之刑。”
  “好,我相信你,接着说下去!”
  “是,事后西王子曾下严令,派出二十四人,穷搜天下,费时三载,仍无堡主夫人和小王子的消息,方始作罢,是故直到今天,此事仍然成谜。”
  闵子渊闻言悲喜参半,悲的是娇妻爱子如今何在,喜的是既未落于狠毒胞兄手中,将来总有夫妻父子相聚的时候,分离已多时,难禁神伤惆怅,仰望明月,不由得倍感凄凉。
  陈学土睹目此情说道:“堡主还有什么事?”
  闵子渊摇摇头,挥挥手命陈常如速会,陈常如如获大赦,一拜说道:“属下蒙恩,永铭不忘,今向堡主告辞。”
  闵子渊突地沉声说道:“慢些!”
  陈常如魂魄飞扬,立即俯首静待生死之判,闵子渊一字一字含着无比的威严道:“立即离开成都地面,但愿今后莫再狭路相逢,切记切记,去吧!”
  学士侥幸拾来性命,焉敢再多饶舌逗留,一躬之后立即退出丈远,然后顿足飞身急急如漏网之鱼般逃去。
  闵子渊目视陈常如若丧家之犬疲逃远去之后,立即施展绝技提纵之术,如过渡云空的流星,刹那来到相距帝君成都行宫里许的一片竹林。
  竹林有一小径,宽仅六尺,闵子渊飞投面进,眨眼到达竹林正中,竹林正中有一占地仅仅三丈见方的私家柯堂,堂名“凌家祠”,凌是闵子渊母亲娘家的姓氏,这座祠堂是帝君为了纪念早逝的妻子而兴建,闵子渊涌身而进,他毫不考虑的直走到供桌前面,供桌乃巨石凿成,重有千斤。
  闵子渊在听到陈常如说起帝君也被困于刑宫之后,霍地记起一段往事,那是十五年前,在他奉谕前往洞庭湖上参与状元金印争夺之搏的时候,帝君召他进入秘室,父子促膝畅谈,他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帝君曾感慨万千的说出,那颗状元金印本是闵氏家族的东西,后来流落江湖之中,他的大哥,就为了要将金印夺回而丧命洞庭湖上,二哥虽然心智胜人,功力却差,所以这个重大的责任,落到他的身上。
  当时他曾经问过帝君,以帝君卓绝无伦超拨武林的功力,取回金印易如探囊,为何不去,帝君能然摇头,继之神情凄伤的告诉他说,这是闵氏家族的一段伤心恨事和一种道义之约,如今言之过早,但是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接着帝君坚决的又说,他定能取回金印而成武林状元,只是为了避免一种必须避免的事故,当闵子渊夺得魁元和金印之后所设的行宫,不远地方必有“凌家祠堂”,那是一处能够通达行宫各地的秘密道路,除帝君之外,再无知者,现在告诉了他。
  他曾怀疑的询闪开凿修建这种秘密道路之人的下场,帝君却不回答,他却为了这个问题苦恼甚久,困之此事永远无法忘怀。
  白发学士陈常如因贪生而供出了成都行官所发生的一切事故,闵子渊不由的立即想起昔日严父所嘱“凌家祠堂”之事,深信帝君和弱妹必然已由秘密道路之中逃出,故而闵子渊急急来到构堂之中。
  闵子渊身为武林带居的“东王子”,又是名震天下的双绝堡主,身畔自然不会指着普通江湖人物使行必备的应用物件,但他功力已到绝顶,十五年暗室潜修,虽处黝黑地方已能毫发指数,因此当他飘落到石供桌旁之后,霍地转身注视着墙角极暗的地方,沉声喝道:“什么人隐身角落地方?”
  极暗的墙角地下,仆卧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闵子渊剑用一经,冷哼一声,大步走向前去,地上黑影仍未挪动,闵子渊暗自提聚“九转”神功护身,随即俯体舒臂抓向黑影的腰际,恰在此时,他鼻间嗅到一股特殊的气味,倏地缩回手来,心胸怦跳不已,这种气昧池一嗅即知,是那极歹毒的“七步化血散”,所幸此物虽毒却有特殊的臭味,否则闵子渊恐怕难免断臂之恨了!
  他略以顾盼,上步自石供桌上抓起了那只三足小香炉,以香炉的一角,挑着黑影的腰间紫带,臂间叫力,将黑影平平端起送到祠堂殿门阶上,然后缓缓放落,轻轻将黑影拨转,借星月之光,他已看清黑影竟然是那南魔张勋!
  张勋右臂自指掌至腕肘,皮肉已然化尽,露着已呈深灰颜色的骨头,望之令人恶心而颤凛。
  闵子渊双眉紧锁,立即俯身捏住了张勋的脉门,片刻之后,闵子渊惊哦了一声,略一沉思,随即暴出二指一连点拿了张勋八处大穴,接着迅捷无伦的自身畔取出一柄三寸雪亮的奇形弯刀,首先挑开张勋的右臂衣袖,弯刀一顺,已将张勋右臂斩下,怪异的是并无涌血不止的现象。
  闵子渊长吁一声,拭净刀上血迹放置囊中之后,又取出一粒黄色药丸,捏开张勋牙关投药入口,随即转身奔向巨石供桌,双臂奋力,将供桌抬开,桌下露出来了一个深黝的洞穴。
  闵子渊毫不犹豫立即投身穴中,他能在暗中视物,因之不碍疾行,地下甫道甚宽,约有五丈左右,前行数十丈后,他不禁目瞪口呆,进路已被某种大力所震,皆己倒塌,他轻舒右臂在倒塌地方附近的石壁上面一推,石壁并未晃动,继之真力缓缓增加,石壁依然固若金汤,最后他微退一步,提聚全身劲力,以一式“霹雳震禅”神功,扬拳击向石壁,石壁方始摇摇不已,他倏地顿足飞身疾驰而回,背后传来一连串的隆隆巨响,被击的那片石壁业已倒塌,他却面含着交通的笑容,腾纵上了入口的洞众,立即拨动巨石供泉于原地,步向张勋走去。他从自己全力击打雨道石壁的一掌上面,断定甫道倒塌是出于自己严父所为,象这种无与伦比的万钧掌力,除帝君能收发由心之外,武林中再无他人能够办到,由此可知帝君及郡主留已安全逃出刑宫,不过他也有所怀疑.怀疑张勋既已随众逃出,怎又会被齐置祠堂之内。
  适才他按视张勋的经脉,发觉张勋虽然三脉已绝,真力早失,但却并未丧命,尤其是张勋双腿仍能行动自如,双臂因已残废,故而右腕沾染“七步化血散’毒并无痛苦,他对于张勋前半段的遭遇,已从白发学士陈常如口中得知详情,不过张勋被郡主带进刑宫之后的一切,却并不知道,他为了要想探听帝君和郡主的确实消息,不能不忍痛使用一粒灵药来保全张勋的性命。
  这时灵药已生特效,闵子渊立即拍开张勋被自己封住的八处大穴,张勋身躯猛一抖动,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楚蓬头垢面的闵子渊,虎视眈眈地站在面前的时候,随即无声的吐出了一口闷气,又阖死了双目。
  闵子渊神色严肃的说道:“你虽已残哑,却仍能活命,我有几件事情问你,眨一次眼睛是表示我的对,眨两次是否,事了之后,我送你前去一个将养的地方,保你今生可以安渡余年,你要愿意,眨一下眼,否则我不会勉强一个残废的人,你的生死也只好任由天命了!”
  南魔张勋眨了眨眼,闵子渊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俯下身来缓缓地说道:“帝君与郡主是否已经平安逃出刑宫?”
  张勋眨了一次眼睛,闵子渊喜形于色。
  “帝君既然已准你平安逃出邢宫,断然不会将你弃置此地而不顾,是不是发生了突然的变故?”
  张勋又眨了一下眼睛,这证明闵子渊猜得很对,不过闵子渊却紧锁着双眉,心情十分沉重,他无法推测出来突然变故的原由,因此无法安心,久久之后,他突然醒悟过来,急忙问道:“有人受了伤?”
  张勋眼睛又眨动了一下,闵子渊立即追问道:“可是郡主?”
  他认定除非是胞妹不幸受伤,否则帝君绝对不会匆忙而去
  果然张勋仍旧眨动了一下眼睛,闵子渊长吁一声之后又道“刑官被封,郡主可是被毒水所伤?”
  张勋再次眨了眨眼,闵子渊绝望的叹息一声,七步化血散毒,无药可医,只有伤臂则断臂,伤腿则断腿保全性命,不论胞妹伤在何处,残废已然难免,他不忍想象胞妹残废之后的结果,但却深知胞妹遭此不幸之后,必将闵东源恨入骨髓,未来一场惨绝人煨的血搏,恐怕无法避免了。
  闵子渊深思多时,决定了一个意念,立即对张勋说道:“我要知道的事情全知道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决不改悔,为了避免你臂伤痛疼和能够早到目的之地,只好仍然点封你的穴道上路了。”
  这次他不待张勋眨动眼睛,已倏下手点昏了张勋,随即挟住张勋飞身急纵出祠堂,奔驰远去。
  时光匆匆,自钦菖蒲之酒而榴红吐焰,经浮瓜沉李雪藕调冰,转瞬鹤唳于云空,虫鸣于墙壁,终于北风袭自高山,雪漫万里地冻天寒,腊鼓声声频催,又是一年,又是一年。
  这一年,江湖上出了两件大事,一在向有天堂之称的杭州,一在多慷慨男儿的燕赵,杭州“南高峰”下,远在两年以前行人买下了大片土地,兴建宅地,一年前落成不久,巨宅主人已率众自远处迁来,直到中秋节日,因为南北武林备大门户中人及黑道高手们云集巨宅赴会,当地人士方始知晓巨宅主人乃是武林之中的顶尖人物,自此不论黑白两道,南北门户,凡是路经杭州,必须拜叩巨宅主人,否则前途定生事端,绝难幸免,已成铁律。
  北平(北平之名始于明初,永乐由南迁都之后,改称北京,清及民国初年均沿称之。)外城“打磨厂”,在这一年的六月六日,新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镖局,字号“九洲”,主持镖局大计的竟是两位堂客,于是震惊了城内外八家素存威名的镖局,开市的第一天.九州镖局遍请先进同业欢宴,席间曾有较技印证功力的余兴,结局骇人听闻,九洲镖局只派出了一个普通镖师,竟使其余八家镖局的大镖头们拱手称臣。
  消息不胫而走,于是震动了天下,不过九洲镖旗认来没有去过江南,杭州南高峰下巨宅主人及其手下,也从未到过北方,但是暗中却有石少武林朋友,早已提心吊胆,深知迟早总有一天,巨宅主人和九州镖局必将相逢而发生事故。
  这一天,是相距成都城内闵家山庄突遭火焚的一年之后,清晨,杭州城外的阳关道上,来了一行车马,车共十辆,满载着正块的银砖,车前,一排三匹枣花红马,马上三个大汉,左手抱着卷裹起来的旗令,目视前方,精神百倍,枣花红马之后约隔两丈距离,一匹神骏异常的乌骥,金鞍红缰,分外夺目,马上人貌若金童,一身雪缕,竟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身后,一排四匹纯白玉驹,端坐着四个老者,衣分黑、兰、黄、素,各背宝剑,威风十足。
  再后是那十辆骡车,车旁皆有一名壮汉骑着枣花红马紧紧相随,这行车马,一望即知是镖局押送银两的镖车,奇怪的是车上银砖竟然毫无掩饰,一块块一堆堆映着旭日发出诱人的光芒。
  车行甚速,已距城门不远,最前面那三名大汉,陡地展开捧卷着的旗令,齐声离昂嘹亮的喊道:“威——武,——威武!”
  音调宏园,此起彼落,声传数里之外!
  适时,十辆骡车旁边马上的壮汉,各自俯身抖手,将十面黑地红边金德金字的镖旗,插于骡车之上,镖旗迎风招展,醒目至极,行人旅客不禁个个伫足观望,镖旗之上赫然正是“九洲”二字!
  正午时候,杭州最大的“西湖酒楼”门口,插上了一面三角形状的九洲镖旗,此次保这趟源银的九洲镖客,借西湖酒楼宴会杭州当地的四家镖局朋友,如今正在恭候客到开席。
  拒料杭州这四家镖局的东主,不约而同都差派了手下镖头壁还了请帖,原因是为了九洲镖局到达杭州之后,尚未前往南高峰下向巨宅主人拜安,四家镖局的东主恐惹是非,故而不能赴约。
  九洲镖局押镖的少年镖客,闻报大笑,继之转对手下那身穿黑、蓝、黄、亲那四位老者说道:“巨宅主人好大的威风。”言下之意,似向老者们询问,此事应当如何办理才好,并微有不悦之色。
  黑衫老者象是首脑人物,闻言恭敬的含笑答道:“东主邀请此地镖局同道,已尽道义本份,对方赴宴与否似无关系,彼等员云事因巨宅主人而起,但我等似乎不便因此而议人短长,东主意为然否?”
  少年闻言频频点头,随即开席,对四家镖局拒绝赴宴一事不再谈论,西湖酒楼十分宽敞,时当饭口,除靠窗四席是九洲镖局定座外,其余各个座位留已早有客人,对黑衫老者解说的话语,无不暗自赞许。
  平日西湖酒楼在饭口的时候,喧哗猜拳,各行各事,热闹至极,今朝却都悄没声的饮酒用饭,似乎酒饭客人们俱已预料到将会发生严重的事故,只有九洲镖局这些镖头和趟子手们,仍然不改本色的行令猜拳,谈笑风生。
  “通!通!通……”一阵楼梯阵响,并肩上来两个身穿古铜长衫的客人,楼上的酒饭客人倒有多半认识对方,纷纷起坐躬身问候,这两个人理也不理,大模大样的横扫了所有的酒客一眼,随即大踏步走向九洲镖局所占的四席而来,正好停步在少年旁边,镖客们视若无睹,仍然互相谈笑不止,两人冷哼一声,左面那个突然扬声问道:“谁是九洲镖局保着这趟镖银的镖头?”
  少年并未答话,在他身旁的黑衫老者却冷冷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左面那个开口问话的汉子冷笑一声,道:“你接我的问话,莫非就是负责这趟镖银的镖头么?”
  黑衫老者也还他一声冷笑,道:“是又如何?”
  右面那个身穿古铜长衫的汉子,这时阴沉地接口问道:“你们这四十万两白银,要送到什么地方?”
  这句话实犯镖行大忌,因此一干趟子手们不由怒目瞪着对方,黑衫老者冷嗤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这两个身穿古铜长衫的汉子并不回答,却伸手取出了一张帖、扔在桌上说道:
  “这是我们主人的居所,你们要想平安无事的把镖银送到地头,最好是按规行事,我们主人已在设宴相待!”
  黑衫老者拿起帖子,先给少年过目,随即淡然一笑说道:“请回复贵上,就说素未生平,不敢冒造,谢啦!”说着他立即将手中请帖邀还对方不等对方开口,声调一沉又接着说道:“再请密语贵上一言,我九洲镖局无护镖的本领,怎敢妄行山南海北,四十万根子不算少数,贵上设若有意收为己有,我九洲镖局同仁决不说个‘不’字,随时恭候贵上的大驾!”
  两名大汉不禁恼怒,冷笑数声阴森的说道:“好话好说,这可是你们说的,咱们走着瞧吧!”说着转身而去。
  少年此时方才哈哈一笑,道:“两位慢走一步。”
  两名大汉闻言停步,霍地转回身来说道:“何事?”
  少年并未起座,更未转身,背对两名大汉冷冷地说道:“两位可能报个名姓,贵主人可是佐在南高峰下的巨宅之中?”
  两名大汉接话说道:“名姓总有报出的日子,但却不在今天,我们主人正是住在南高峰下,满意了吗?”
  少年颔首作答,两名大汉立即又道:“我们主人曾经说过,镖银镖师只要不出杭州,保无伤损,出城立即拜叩我家主人,沿途自然也保平安,否则不出杭州百里,必遭不测!”话里双双再次转身大步而去。
  他们尚未走到楼梯口上,少年已扬声传谕说道:“兄弟们火速用饭,饭后立即登程,直达西天目山!”
  两名大汉明知少年这是成心说给他们听的,各自冷哼一声,快步下楼而去,刹那之后,街心传来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九洲镖局的镖车扯起了另外一面金边杏黄底的大旗,旗角是两个五寸见方的“九洲”大字,骄傲威凌的迎风招展,噗噗作响。
  镖客们,在少年东主的令谕之下路上坐骑,最前面那三个乘骑枣花红马的趟子手,猛甩镖旗叩马起程,一声接一声的“威武”
  呼喊,响彻云霄,得得蹄声,隆隆车响,九洲镖车在万众目注窃窃议论之下,浩浩荡荡出了杭州。
  他们并不急急赶路,因此在夕阳西坠的时候,仅仅走出了二十里地,那黑衫老者正行之间,一突然催马和少年并骑而行,低低说着什么,少年略以沉思,点头作诺,黑衫老者随即挥手示令,整个镖车立时闪开,斜向大路左边一座松林而去,眨眼隐没在密黑的松林之中。
  瞬际,林中飞般驰出三骑快马,马后施着双双钢轮,停于大道当央,马上人飞身而下,将斜奔松林之中的车辙隐没毁去,继之搬鞍上马,扬鞭声响,拖着三双和镖车轮迹一般的轨痕,直前绝尘而去。
  行约三里,三辆诱敌的空轮快马招呼一声分三处弛下,顿饭光最之后,他们已回转原处,仍然到达松林之中。
  初更时候,自南高峰巨宅之中,飞驰出来了二十四骑快马,马上人各背兵刃,顺向余杭而去的大道疾驰不停,马后卷起了一条灰修惨的沙龙,这条沙龙在二更不到已经赶到松林前面的路上,为首之人霍地拉住缰绳,其余二十三匹快马竟无一越前,俱皆适时停蹄道中,端的好一付身手!
  为首之人手指地面,第二、三两骑翻身下马,俯于地面观看片刻,随即飞身马上说道:“他们曾在此处停车,后来大概是恐惧我们追到,并米歇息就迅速驰去,按车轮痕迹来看,不出三更必然可以追上他们。”
  为首之人颔首道:“若容这群张狂镖客走出百里,咱们这人可就丢的大了,来,加鞭快追!”
  话声中各提丝缰叩马驰去,顺着看来相当清楚的车辙痕迹紧迫不舍,转瞬只看到那条灰龙翻飞,转眼渐渐消失。
  片刻之后,又一骑雪白玉驹自杭州城外大道之上绝尘而来,马上人一身浅灰素衫,骑术高超。眨眼驰近松林之前,适时自松林之中打出一只响铃,声音清脆,射向玉驹上面的骑者,只见那素衫骑者倏舒臂接去响铃,随即马头一转,由斜路奔驰到松林之中,一闪而没。
  松林中,少年坐于镖车辕上,玉驹停于少年身旁,原来玉驹上面的乘客是那身着素衫的老者。
  素衫老者下马之后,肃立对少年说道:“仆下回话、对方并无其它接应,仅仅是已经过去了的那二十四个人。”
  少年点了点头,道:“他们是哪个领队?”
  素衫老者答道:“是前镇殿将军文孟远。”
  黑衫老者立刻问道:“文孟远巴震武向不分手,自然巴震武也来了?”
  素衫老者摇头说道:“没有,其余都是前西王子手下五十六进士中的好手,另外还有两个生面孔。”
  黑衫老者没再接话,他们个个都肃色看着少中东主,只断到少年缓缓而有力的说道:“车马拴好。”
  众人闻言即行,刹那已将马匹镖车妥善接在巨大的松干之上。
  少年冷冷地说道:“三爵听命!”
  那三位手捧镖旗的趟子手,并着大步向前,停步之后躬身答道:“仆下在,恭候差遣。”
  少年瞥目镖车马匹说道:“车、马、银两交给你们三个了,若出丝毫差错,你们不必再见我了!”
  这三位表面上以趟子手自居,其实却是九洲镖局顶尖儿的一等高手,立即暴应一声,退向一旁。
  少年略一停顿又道:“黄、素二内侍,亲率十大将军与二十一名已叛帝君的进土动手,不得放走一人!”
  原来这黑、蓝、黄、素四老者,就是武作帝君八内待中的四位,那十个押着镖车的大汉,象三爵一样,也是九洲镖局之中的高手,被称为将军之尊,那南高峰下巨宅的主人,正是那心狠意毒的西王子闵东源,这就难怪少年下令不准放走一个活口了!
  黄、素二内待俯首听命退下,少年立即转对黑衫老者内侍道:“那两个面生的人,交给你们了,留彼活口,事了迅速接应十大将军,文孟远留给我……哼!”少年停下话锋狠而恨的沉哼一声,不再开口。
  黑衫内侍立即扬声说道:“对方即将随着诱敌的车撤来到,火速各按小主人所谕埋伏,不得有误!”
  众人并不应诺,因为远处已然传来了零乱的蹄声,但却个个闪身而去,已然埋伏妥当静待敌者自投。
  瞬际,三条灰龙由三处不同的地方聚集在一起,蹄声已止,灰龙正在下沉、下沉!当灰龙消失之后,现出来了那队由巨宅之中追搜镖车的人马,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四个人。
  他们停在树林外面五六丈远的地方,勒马不前,只听到第二匹马上的那人恨声说道:“没想到那群舔刀口的朋友花样真多,就冲着他们能叫老子白跑了十里地的冤枉路,回头老子得好好的伺候伺候他们!”
  第一匹马上的这人冷冷说道:“省点儿力气吧,人家花样不多,是阁下看走了眼!”
  这人的声调特别阴沉,果然是那曾经去过双绝城堡的文孟远,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些嫌恶第二匹马上的那人。
  那人受他诮讽之后,才想回顶几句,第三匹马上的骑者却探手一扯那人的衣袖,阻住那人再次发话,文孟远看在眼里故作不知,道:“对方故出诱我之计,如今自然早已埋伏妥当。谁有妙计破敌?”
  众人无一答话,文孟远冷冷地一笑,道:“行前主人有谕,只准成功,不许失败,赫氏兄弟火速向前叫阵!”
  原来第二第三匹马上的汉子姓赫,是亲兄弟,平日即与文孟远不和,闻令知道文孟远有心借刀杀人,但是主子规律极严,此次文孟远奉令带队为首,明知必死也不敢抗令,只冷笑着看了文孟远一眼,双双拍马向松林缓缓踱去,在间隔松林只有两丈五六的地方下马。
  赫氏兄弟也极为狡猾,他俩站在马头后面,万一松林之内的敌者暴施暗算,有双马遮挡不至危及性命。
  赫氏兄始取得有利方位之后,赫老大方始扬声向林内喝道:“九洲镖局的朋友们请出来吧,好朋友们来了!”
  他话声乍歇,林中突地嗖!嗖!嗖!一连着射出十支六尺铁枪,铁枪并非射向筋氏兄弟或巨宅马队,却弧形射到两旁,根根直立在地上,入土约有二尺,每支相隔一支,丝毫不错。
  铁枪顶端有一瓶形之物紧附不坠,赫氏兄弟不由暗中皱眉,不知九洲镖局又是施的什么计策。
  后面的文孟远也正在沉思此事,并悄悄嘱咐手下,严加小心,免遭暗算,更谕令下马散开,一以便彼此接应。
  讵料适当此时,自松林之中突地飞出十朵火花,疾如流星一股分投于铁枪上端所附瓶状之物里面,随即只觉眼前一亮,四周平添了十盏碧色水晶罩灯,五文内立即无物不见,十丈见方形影难隐,这一手确实出乎巨宅二十四名高手的意外,不禁霍地纷纷暴退,队形大乱!
  蓦地松林之内有人扬声喝道:“林外可是此间南高峰下巨宅之中的朋友们吗?
  哪个为首近前答话!”
  文孟远在火花倏出投落晶灯中间的时候,心头已然大凛,这种分毫不失的巧妙手法,若非内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休想办到,林中敌者计有十八名之多,若是十人各自发出一朵火花,文孟远忖念满无可惧,要是十朵火花乃是一人同时发出,则此人的功力技艺,绝非自己所能敌挡,不过如今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好暗自存心随机应变,他念头刚刚转过,林中已在发问为首之人是谁,对方明言请教自己,当然无法回避,立即放作坦然的大步向前。
  文孟远停步在相距松林的三丈地方,道:“老夫文孟远,奉巨宅主人之谕,拜会九洲镖局这次押镖的负责人,朋友你要是够称人物字号,就情金身大驾劳动几步,咱们林外一谈!”
  林中传来一声冷哼,道:“话是很够分寸,我们东主要我问你一言,你可知道仅半率众阻截镖车通行,等于彼此已经势不两立了吗?”
  文孟远嘿嘿阴笑两声,道:“老夫奉命之时,主人曾说,尔等除非立即随老夫回转杭州,或可商量,否则此处就是尔等一十八人的埋骨之所!”文孟远用这种话当作了答复。
  林中人再次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可是答复我们,今破除作生死之搏外,再无其他商量?”
  文孟远道:“事实如此何必多问!”
  林中突然换了一个声调口音接话道:“这正合我的心意!”
  话声中,人影连闪,十五位奇特的英雄,已站于松林之外,个个目射寒光,肃立当场,不怒而威!
  文孟远目光瞥处,也点清了对方的人数,立即招手将赫氏兄弟唤到近前道:“对方共有十八个人,林中留下三个必然是守着镖车,我对付那个少中,十招之内格其生擒,你们兄弟莫令穿黑、蓝长衫的老东西接应,招呼其他兄弟们各个认定一人作为对手,余下九位兄弟立即闯进松林抢下镖车,将彼等的马匹惊散,夺下九洲镖旗,先回宅中勿误!”
  赫氏兄弟虽说素日不服文孟远,但对文孟远这次的进攻方略十分佩服,立即颔首作答传告其他人等。
  这时少年东主扬声对文孟远喝道:“你是此行为首之人,我是九洲镖局的少东主,咱们先捉个对儿吧!”
  文孟远阴笑两声,道:“正合老夫心意!”说着他话锋一变,扬声对手下人道:“速按前议立即动手!”
  闵东源门下一千武林进土,暴应一声,飞身攻上,内中九名高手却闪出队来分头扑向林内,那知黄、素两位内侍已早有准备,一声长啸,十将军身形倏飞,各距丈远竟将一千武林进士围于核心!
  蓦地,一点寒星自素衫内待手中发出,射于半空,寒星脱手发出的刹那,奇声传出,叮叮咚咚悦耳至极,十大将军闻声肃立,继之迅捷无与伦比的一齐撤剑出鞘,剑指冥空一起高声唱道:“以吾之剑兮祀幽冥,以吾肝胆今奉乾坤;香以否身兮遵帝谕,吾行吾志兮产不平!”唱罢只见满空寒光飞驰,剑气纵横,十道匹鳏化成一条光圈,旋飞不已。
  霍地一朵黄云自少年身畔飞起,倏忽射下,文孟远身前五尺地方立即平添了一幅黄地金边的大旗,正中一个斗大的金色“闵”
  字,闪耀着摄人魂魄的霞光,文孟远不禁神色陡变,退步不迭!
  适时光圈自停,十大将军在黄、素两位内侍调度之下,已将包围圈子缩小,各以不同而美妙的剑式开户,一千西王子闵东源手下的进士,皆被困于正中,原来武林进士们早已被迫挤退一处而不自觉。
  文孟远这时不顾身份扬声对手下喝道:“事出意外,你们绝非对手,目下不论何人设能闯出重围回报主人,即为奇功一件,火速全力冲破围困不得有误!”
  其实一千武林进土当“闵”字金旗出现之后,已知大势去矣,再目睹对方剑式所开门户,越知所料不虚,不待文孟远吩咐,已个个准备突围逃命,文孟远令下,立即有四名进士猛腰刀剑,全力冲向正南地区,讵料十大将军不待彼等踏上禁圈,剑式业已展开,双方立即接触,只见寒光倏飞上下,匹鳏纵损交描,仅仅眨眼的刹那,传出兵刃折断的脆响,继之四声惨吼,剑光倏隐,突围欲逃的四名武林进土,已个个以不同的姿势仆卧血泊之中死去!
  这种威凌的剑法,罕绝的剑阵,无与伦比的杀法和气概,已令听有的武林进土胆寒心颤,忐忑不前。
  黑、蓝两位内侍,此时冷冷地向赫氏兄弟说道:“汝等昔日未曾参与闵东源大逆不道的恶行,老夫兄弟奉谕留汝等活命,立即束手就缚,尚可保留一身功力,否则莫怪老夫兄弟无情!”
  赫氏兄弟加盟巨宅不久,自不知一年前的往事,但他兄弟自觉一身功力罕遇敌手,怎肯束手被擒,冷哼一声,各舒腕臂撤出独门的兵刀“夺魂飞轮”,坐步扬翰,展式以备血搏。
  黑衫内侍目睹对方夺魂飞轮之后,立即转向少年说道:
  “小主人,这姓赫的兄弟竟是‘广西’独行巨盗“飞轮”赫铮的族人,是否仍然留彼活命?”
  赫氏兄弟闻言大惊,少年却干淡的说道:“父虽巨恶,其子未必如是,仍按前渝不准伤彼性命!”
  黑衫内待恭应一声,蓝衫内侍却已目注赫氏兄弟说道:“老夫兄弟又凭双掌接尔弟兄三招,动手吧。”
  赫氏兄弟互望一眼,双轮猛翻,一取黑衫内待,一奔蓝衫胸前,夺魂飞轮的铸造,功夺天工,五轮互合,柄长尺半,柄际有一消息暗策,若退罕见的高手,对博难胜之时,按动暗簧,非但正中略大的主轮可以突地伸长尺许,杀敌于无防之下,另外四个锯齿银铃,并能立即脱出主轮的规束,电闪般暴射而出,飞击敌者,是故被武林之中称为最最阴狠损毒的兵刃。
  不过赫氏家族能够持有夺魂飞轮的子弟,却都是干中选一的好手,并不仗恃飞轮的狠毒而致胜,尤其是目下赫氏族长飞轮赫铮,老来心慈,严谕子侄只能以本门的夺魂飞轮保命,不得随意伤敌。
  赫氏兄弟是赫铮的亲子,非但功力极高,赫铮对他们的训教也严,因此赫氏兄弟自出江湖至今,尚未施展过夺魂飞轮伤敌致胜。
  今朝却是赫氏兄弟出道以来,第一遭遇上扎手强敌,因此在发招以前,彼此已然示意,准备万一之时,以飞轮绝技胜敌获命。
  黑、蓝两位内侍,即知他们是赫铮的族人,自然明了夺魂飞轮的奥妙之处,赫氏兄弟飞轮攻到,二内侍立即飘身左右,互距丈远。
  赫氏兄弟飞轮走空,拧身甩臂,各取一人再次攻到,二内传不约而同步步莲花,又避过一式,赫氏兄弟眉头一皱,赫老大招发“横扫千军”,砸甩黑衫内侍腰胁,赫老二一式“风摆荷叶”,虚实并用,袭击蓝衫内侍双肩,讵料两位内侍仍不出手,依然挺腰后纵,闪向一旁。
  此时突然数中惨号传来,赫氏兄弟瞥目被困的一干武林进士,在十大将军和两位内情围攻之下,已掺死多人,赫氏兄弟冷眼看到十大将军攻击的凌厉招法,暗自惊心,对方招招含聚无比的劲,式法罕奇玄妙无伦,漫说一干武林进士,即便是自己兄弟抑或是文孟远与对方交搏,亦难望胜,对方攻伐气势,看出是存心不留一个活口,赫氏兄始不禁再次互相示意,已存机心。
  黑衫内侍这时却冷冷的说道:“念尔兄弟前无罪咎,让退三招,再次动手却不能容尔兄弟狂妄了!”赫氏兄始并未答话,瞥望了不远地方的镇殿将军文孟远一眼,只见文孟远面如败灰,对面那位少年若无其事的时时纵目观看手下人搏战争杀,文孟远却极端慎重注目少年,不敢松懈。
  黑衫内伤冷嗤一声,对赫氏兄弟说道:“今朝犯我九洲镖局的鼠辈,除尔兄弟之外,那个也难逃一死,文孟远祸首罪魁,越法休想脱身,老夫为尔兄弟着想,还是抛弃飞轮,认败服输的好!”
  赫氏兄弟仍不答话,黑衫内侍却对蓝衫内侍说道:“莫使小主人久待,立即速战速决吧。”话声中两位内侍身形闪移,已皆欺身赫氏兄弟身前,各出左掌甩击打到赫氏兄弟胸腹之间。
  赫氏兄弟展开轮法,各以飞轮上面的锋利锯齿,削锁内侍的臂腕、赫老大对敌黑衫内侍,飞轮削到,黑衫内侍竟然毫不躲避,只见黑衫内侍五指倏一翻,飞轮削空,掌力捷逾闪电,平拍在飞轮之上,赫老大马步一错,肘腕一转,飞轮再次旋转向黑衫内侍的前胸,迅捷无伦。
  黑衫内侍哈哈一笑,右掌陡地探出,竟然丝毫不惧飞轮削下的劲势,横掌砸在飞轮主轴之上,飞轮受震,腾起尺余,黑衫内侍的左手,化作“天罡指”功,突破中线点到赫老大“丹田”穴间,赫老大心头一凛,坐步旋身脱出三尺,飞轮后甩,横扫黑衫内侍的肩臂,黑衫内侍直到飞轮削下,方始突地侧身,飞轮已经走空,黑衫内侍右手食指乘虚而入,点中了赫老大的肩头。
  名家动手,只要一指中的,罕有解救,不过这次赫老大左肩受伤,除少许感到内心受震之外,却无碍较搏,因此赫老大飞轮一侧,再次划向黑衫内侍的肩臂,并且中途招式一变,迅疾无俦的砸到黑衫内侍的双膝。
  黑衫内侍一笑,倏地后退数尺,却扬声对蓝衫内侍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老二施展‘三化神指’吧!”
  蓝衫内侍此时只凭双掌,已将赫老二迫得节节后退,闻言招法一紧,赫老二越发手忙脚乱,赫老大暗窥一眼,却不由大喜,原来赫老二知遇武林高手,有心藏拙而暗蓄真力,假作不敌而退,准备在蓝衫内侍偶露破绽之时反攻,攻时非但展尽所学,并将使用夺魂飞轮一举成功。
  赫老大有鉴及此,猛咬钢牙,进步逼上黑衫内侍,拇指紧附飞轮暗簧之上,一招“送佛西天”,直捣黑衫内侍的小腹,他也准备在黑衫内伤架格抑或攻进的时候,以飞轮夺魂来致敌而取胜了。
  讵料赫老大进步逼进黑衫内侍之后,一提真力才待发招,突觉丹田一麻,喜气竟然未能叫起,大惊失色之下慌不迭的按动飞轮暗簧,主轮倏地暴伸而出,四个对轮立即脱出主轮旋飞而到,黑衫内侍这才施展出震惊武林的罕绝功力,一声哈哈大笑,身形倏忽涌起,非但不退,反而迅捷无伦迎上了那四个飞旋而来的夺魂钢轮,左臂衣袖暴拂,一股钢强的劲力打出,竟将四只飞轮倒卷射向半空,右臂已探,整个的夺魂飞轮已到了手中,左手化为削式,向飞轮钢柱之上一切,那纯钢打铸的飞轮柱柄,一折为二,赫老大不由的张口结舌楞在当地。
  赫老二比老大乖巧一些,自与蓝衫内侍交憾,他即隐藏着真实的劲力,打定寻觅蓝衫内侍破绽之后全力攻击之心,是故看来只有格架闪避蓝衫内侍凌厉的掌法,一路频频后退。
  但他任凭如何乖巧藏拙,休想逃过蓝衫内侍施展“帝君”真传“三化神招”,在黑衫内侍点破赫老大真气之后,蓝衫内侍立即故作失招,一式“跨虎登山”施出,脚下突地一滑,身形不由斜倾,胸前门户洞开,赫老二不仅大喜,冷嗤一声,身形逼进,夺魂飞轮直捣向蓝衫内侍的“丹田”,相距三寸时候,赫老二拇指突按柄端暗簧,发挥了全部夺魂飞轮的威力!
  讵料蓝衫内情适时哈哈大笑,身形倏忽转向左边,赫老二主轮已然扎空,四只飞轮中的两只,也斜飞而过,另外两只飞轮一击右肩,一奔蓝衫内侍的左肋,蓝衫内侍左掌暴出,一旋一劈,双轮竟被奇特的劲力送向丈外,右掌已疾如石火闪电,切在了赫老二的气穴之上,一按一登,赫老二被震出五步,他那夺魂飞轮竟然掌握不住,一声震响,坠落地上。
  赫氏兄弟差不多是同时败北,黑衫内侍这时对蓝衫内侍说道:“赫氏兄弟交给你了,我发现远处似乎又有人来,此间事了赶快接迎愚兄一下。”
  说罢不待蓝衫内侍答话,已腾枝而起,远射而去!
  蓝衫内侍目光瞥向黑衫内侍的去处,倏凌虚点指,封了赫氏兄弟的穴道,扬声对少年说道:“远处又有敌踪,仆下兄弟前往一探究竟,恭请小主人早些擒获元凶,免留无穷后患。”
  说罢对少年遥躬一揖,立即顿足追循黑衫内傍去路疲踪而下。
  黄、素两位内侍业亦发现远处人影,沉声对十大将军说道:“速以‘天旋剑阵’毙敌,不得延误!”
  十大将军闻令展剑,招法一变,化为一道寒光闪飞的园墙,剑气冲射斗角星牛,刹那缩小了半尺,被围于中的武林进士,已难见形貌,只听到数声凄号惨吼,剑圈再次紧缩,飞游亦疾,光圈以外又多了四名仆尸血泊的武林进士,黄、素两位内侍目光瞥处,点清被围剑阵之中的武林进士只剩十名,业已不虑生变,双双示意闪身飞腾于五六丈外,阻住通路,并为远处黑、蓝二侍的后路接应。
  少年此时目光向远处一瞥,冷哼一声,继之对文孟远道:“远处来人果然是你们的接应,闵东源虽然聪明才智胜过他人,只可惜仍未逃过我的推断,来者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休想能在四大内侍的手中逃得性命……”
  文孟远久未开口,此时突然接话问道:“莫非四大内侍就是昔日帝君‘四圣宫’中的四圣!”
  少年一笑,道:“你不愧跟随帝君多年,他们正足四是宫的四圣,你愿不到吧?
  哼哼!”
  少年话锋至此一变,沉声说道:“有关昔日假传帝君渝令,血洗双绝城堡之事。拒说你是元凶之一,如今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的问问你,动手吧,我先试试你到底有多高的功力,竟敢大逆抗上,谋劫状元金印!”
  文孟远早已看清近前形势,逃已无望,博无阻卷,只祈能有生力军接应,突围而去,因此迟不肯动手,即知接应已到,越发严加防备,迁延时刻,他昔日相随闵东源参叩帝君,自知帝君四圣宫中的四圣厉害,只惜四圣宫列为禁地,甚至闵东源不奉召唤,不敢忘窥一步,四圣又向不离开宫禁,因之除闵东源见过四圣一面外,余者俱不认识四圣面目,否则自己也不会轻投罗网。
  这时远处人影已和黑衫内侍争执起来,少年再轻蔑的冷哼一声,对文孟远道:
  “我不能久等,接掌!”
  文孟远只当少年不能久待,后面还有下文,那知却是“接掌”
  二字,话到拿到,右手已击奔文孟远的“太阳”重穴,文孟远微挫半步,右掌贯力迎上,他存心一试少年功力深浅,是故硬搏一掌,双掌相抵一接即分,文孟远觉出少年功力不过尔尔,悬心放落进步逼上,少年绝不闪避,恢出左掌迎上文孟远逼攻的一招,二次掌力相交,文孟远眉头暗皱,他发觉少年这次的掌力比适才一掌沉重的多,但却仍然没有理会到内中奇妙这人的变化,少年把式凌厉迅捷,一事接着一掌攻到,文孟远不由的也提聚真力,掌掌迎击,瞬即互对八掌,仍然未分胜负,文孟远霍地旋身,招式一变击出一拳,少年冷笑一声竟未迎接闪躲,这一拳实生生的打在了少年胸前,少年受拳动也未动,似无感觉,仍在哼嘿冷笑,文孟远不黎惊凛万分,突地又打出一拳,再次击中少年肚腹,竟然惹得少年仰合不止大笑连声,笑声掠动了五六丈外监阻来放的黄、素两位内侍,他们回顾一眼之后,竟也哈哈大笑起来,文孟远大怒,猛地旋身出指意图展施杀手,那如双足竟不受使,蹭拌一处几乎摔倒,情知有变,慌不迭的一提真力,始知一身功力不如何时俱已失去,他神色立变,惊凛骇惧至极,转身欲逃,少年飘身而到,五指轻弹已点中了他三处要穴,适时十大将军已将一干叛逆的武林进士诛戮殆尽,立即有两名将军飞纵近前,俯身架起文孟远和赫兄弟放置一处,少年扬声说道:“众将军以剑阵列队!”
  十大将军刹那各占好方位,少年转对黄、素两位内侍又道:“召唤黑、蓝二圣回来!”
  两位内侍恭应一声,双双抖手射出两点寒星,寒星在空际相撞,发出悦耳的脆声,远处黑、蓝二倚,闻声退身,飞般回转,在他俩身后有五条人影,也迅疾的追踪而到,现身于晶灯照明地方。
  黑衫内侍业已到达少年身前,回顾身后那五名敌者一眼,对少年说道:“他们是三湘五者,因此仆下未能动手。”
  言下之意,似乎四圣俱有不便与三湘五老搏战的原因是少年所了解者。
  果然少年闻言剑盾一皱,挥手示令四圣退守一旁,然后缓步行近五老身前丈许,停步拱手说道:“在下愿闻五老来意。”
  三湘五老并不答话,目光缓缀扫到全场,个个长盾皱锁,最后看到卧伏地上的文孟远和赫氏兄弟,五老中的老大“凌民老人”
  这才开口说道:“你是‘武林帝君’的什么人?”
  少年剑眉一挑,道:“五老只请示下来意,余者何必多问。”
  凌风老人怒叱道:“看你年纪甚轻,答话却不老实,难道武林帝君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对老夫兄弟失礼?”
  少年一笑,道:“在下不知何处失礼,请教高明?”
  凌风老人冷哼一声,道:“孺子利口,不答长者所问,岂非失礼?”
  少年也冷哼一声,道:“是在下先问五老,五老尚未回答。”
  凌风老人不由语塞,五老中排行第二的“风雷老人”,这时沉声说道:“接儿可是此行之首?”
  少年颔首作答,风雷老人手指场中那幅黄地金边的“闵”字大旗说道:“这个旗子是什么人叫你用的?”
  少年扬声答道:“这是在下九洲镖局的镖旗,保镖在外必须用它,莫非与三湘五老有什么关系?”
  凌风老人接话说道:“关系甚深,念你无知,此次不罪,自今日起更换其他颜色的镖旗应用,否则——”
  少年不待凌风老人话罢,哈哈一笑,道:“不也多说,恕难从命!”
  风雷老人厉声喝道:“娃儿可知老夫兄弟和武林帝君的关系,你敢不听我之命,更换此旗!”
  少年震声答道:“在下身为九洲镖局东主,与武林帝君无涉,若要在下更换镖旗,除非能使九洲镖局瓦解!”
  五老行三的“闪电老人”,行四的“行云老人”,不约而同一齐高声说道:
  “孺子认为老夫兄弟不能?”
  少年只对他们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凌风老人不得不接过两位兄弟的话锋,沉重而严肃的说道:“老夫兄弟今朝前来,一为这幅镖旗之事,二为受伤尚未丧命的三个人,镖旗你必须立即收起,不得再用,此事你手下的四圣非常清楚其中原因,一问即知,至于受伤的这三个人,老夫兄弟要讨份人情,带他们离开此地加以医疗,不论愿否,答复老夫一言!”
  少年沉声问道:“老丈们可知伤者与我有何渊源?”
  凌风老人道:“老夫不必知道这些!”
  少年哈哈一笑,道:“彼等劫我九洲镖银,不幸败北,老丈适时而至,非但声声促令在下更换镖旗,并且威逼在下应允将伤者任由老丈携去,老丈怎的不避瓜因李下君子之嫌,实令在下惊奇老丈们的居心和用意!”
  行云老人闻言厉声叱道:“孺子竟敢侮蔑老夫兄弟与劫匪有染,你好大的狗胆!”
  少年也渐转恼怒,诮讽说道:“索讨受伤劫匪,坚逼更换镖旗,尔等若非一丘之貉,那个相信!”
  五老俱已怒极,风雷老人手指黑衫内侍说道:“汝乃四圣之首,当知老夫兄弟与帝君所订秘约,老夫兄弟活在世上之日,帝君门下即不得以帝君传人及门户在江湖行走,今日娃儿非但破此规信,并且言污老夫兄弟,这是帝君自毁信约而生事非,老夫兄弟令将娃儿擒归三湘,汝等可即回禀帝君,就说老夫兄弟在吾老村候他三月,过时将娃儿一身功力废掉放归!
  说到这里,风雷老人转对少年说道:“老夫让你三招,动手吧!”
  少年毫无惧色,道:“阁下是风雷老人?”
  “正是老夫,娃儿莫非不敢动手?”
  “哼哼!三湘五老还吓唬不住在下,老丈适才声言擒我前往吾老村中,不知是老丈一人出手,抑或是五老齐上?”
  “娃儿问得好,老文兄弟自出江湖,不论对搏千百名家或是一个敌手,向来兄弟齐上,今朝自不例外,但是念尔黄口孺子,除老夫真与娃儿你较搏技艺功力外,除下四位只虚发招式,以应惯例,绝不伤及尔体就是!”
  “好一个兄弟齐上的惯例,在下也有惯例,老丈可愿一听?”
  “讲来!”
  “在下年纪虽小,身份却高,目下江湖恶诈之辈多如沙尘,是故在下为保身份立一规矩,任凭对手报名是谁,除非在下自愿伸手与博,否则对方必须能够胜过在下的十大将军和同行四圣,老丈虽然声亩乃是三湘五老,可惜空言难以使在下相信,若欲较搏,请先与四圣一战!”
  这番话非但含着份量,并且语带暗讽,只气得三湘五老雪白的须发怒冲飞扬,五老“霹雳老人”性如烈火,始终未发一言,此时不由的怒吼一声,道:“小娃娃,只要四圣他们敢,老丈兄弟不惧!”
  黑衫内侍此时扬声对五者说道:“五老请听一言,帝君曾逢意外,非但已将门户封闭、并已遣散所有门下,因此昔日与五老所约各节,已不存在,如今老朽兄弟听命小主人分派,设若小主人下令,老朽虽汤火必赴,愿五老三思!”
  王湘五老闻言未答话,少年却已扬声喝道:“十大将军听令!”
  十大将军飞身而至,仍以奇异剑陈列位,恭应声道:“仆下敬候差遣!”
  “尔等守住松林,将文孟远及颇赫兄弟安置林中,任何人意图妄闯剑阵,立即格杀,退后者死!”
  “仆下谨遵小主人谕令!”
  十大将军高应之后,立即旋身而退,将赫氏兄弟及文孟远抬到林中,重列剑阵严守不懈。”
  少年目光瞥望了三湖五老一眼,道:“四圣听谕!”
  黑、蓝、黄、素四圣立即躬身候谕,少年一指剑阵说道:“四象四门交与你们,闯入剑阵之人,宁杀不赦!”
  四圣各自颔首,飞身阵中,各立四象屋位,少年继之顿足而起,投落剑陈正中,竟然不理会三湘五老。
  五老羞怒至极,他们虽然各怀罕绝的功力,但也最为识货,武林帝君嫡传的“四象漩光”剑阵,厉害无比,四色四圣功力超群,先机已失,设若被困阵中却是难堪之事,因之并未含怒忘身补向阵内,不过却又无法落场下台,正暗中恨急,突然背后传来凌乱快马蹄声,五老瞥目看清,那是一队彪悍骑士,目的正是九洲嫖局停车的这座松林,五老不由得计,凌风老人对少年扬声说道:“如今另有强敌来此,老夫兄弟避嫌暂退,记住,今日之事必当了断。
  说着五老迅捷无比的绕过松林远去。
  三湘五老远去不久,一列快马已冲到林边,为首之人高举在手,骑者个个勤缰停步,为首之人左手一挥,骑者已弧形围住十丈地区,并纷纷翻身下马,映着十盏晶灯,马上人形貌俱皆无隐,黑衫内侍悄行少年身前,点指对方低低说道:“为首者即西王子闵东源,其友乃恶行无伦的司马侯瑞亭,右为学士陈常如,次乃十大镇殿将军,由巴震武为首,小主人当心。”
  少年微然颔首,注目闵东源一行不懈,闵东源这次领率着宅中所有的高手前来,总数四十八人,多出九洲镖局一倍有余。
  闵东源双目射光,业已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剑眉一挑,脸上掠过一丝杀气,但他隅即改换了笑脸,扬声对少年说道:“日前得报,九洲镖旗南下,一时失察,致令手下促驾巨宅一谈,适才始知九洲镖局竟是胞弟之子‘闵印’所设,立即前来仍误了一步,闵印贤侄是否仍然怪罪你这伯父呀?”
  少年脸上显出激动之色,震声答道:“闵印只知家父并无兄弟,你大可不必硬攀这份长辈的尊荣。”
  闵东源一笑说道:“我知误会已深,实难三言五话说得明白,姑且不论往事是非,只请到我家中一谈如何?”
  闵印恨声说道:“家?哼!闵印的家在峨嵋龙门峡旁的双绝城堡,除非你能还我双绝城堡昔日的一切,否则免开尊口!”
  闵东源仍然低声下气的说道:“过去我承认有些事情是做错了,但不论怎么说,你总是我的侄儿……”
  “住口,设若昔日你穷搜双绝城堡之时,捕得闵印母子的话,你还拿我闵印当你的侄儿吗?哼!”
  “贤侄彼时尚且不解人事,怎知伯父当日的意图,贤侄莫为谣言所动,伯父决无残害贤侄及弟妹之心。”
  “家父被你以‘纯阳截穴’神功点残三脉,难道这是假的?”
  “我不多分辩,不过贤侄要有证据才对!”
  “你怕闵印没有证据!”
  “伯父我只怕贤侄拿不出物证,举不出人证!”
  “哼哼!当年你穷搜城堡意图携劫闵印母子,结果希望成空,你可知何人救我母子脱身罗网?”
  闵东源阴诈万端,闻言目光横扫了敌我双方一眼,发现在场之人无不已被闵印和自己的答对吸引住了心神,他立即假作整理巾冠,暗中已用独特的手式渝令侯司马及陈学士有所行动,他经年以来,业已羽毛丰满,手下奇异高手隐藏着功力和本来面目的,有十数名之多,这般人连陈常如等皆无所知,统归侯瑞亭一人秘密领率。
  自据报九洲镖局实力雄厚之后,他已差派内中三名高手北上,对九洲镖局之渊源极为清楚,但他今非昔比,已无所惧,只是其中内情他却不令陈学士等一干旧日手下知晓,这是他的聪明地方,也是他的狠毒之处。
  如今听到闵印说及当年脱险之事,内情他至今不解,自然急欲知晓,况且已下暗令,设若能牵引住众人的心神使所谋竟成,岂非妙极之事,因之他故意作愣然之态,说道:“彼时设若我能会见弟妹,保无今日贤侄误我之心,不知是谁暗中捣鬼坏我大事?”
  闵印一字字朗朗说道:“坏你大事的人是家祖父!”
  闵东源及所有的手下,闻言皆出意外,闵东源不由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要是帝君的话怎会……”他说到这里,自知无心失言,立即停下话锋。
  闵印冷笑一声,道:“你已经无心说出了一半真话,你认为要是帝君的话,怎会容你残害胞弟而不问对吗?”
  闵东源暗中心凛,他十分惧怕自己这个年轻侄儿的聪敏,对闵印所问,不能不答,遂含笑说道:“贤侄,你可解得古传‘矛盾’的那个故事?”说完之后自觉万分得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闵印容他笑声止住之后,也含笑说道:“你可解得‘虎毒不食子’的那句成语?”说完,闵印也哈哈大笑连声,继之声调一变,又道:“帝君不忍杀我,只有釜底抽薪保全家父,你那‘纯阳截穴’神功虽然霸道,可惜得自帝君所授,因之帝君自可任意破解、但是
  闵东源不待闵印话罢,立即接口说道:“贤侄到底年少,撒谎也有技穷的呢,据伯父所知,我那胞弟被封的穴道,在一年以前始终未被名家拍开,要是帝君昔日已知道此事,断然不会任由我那胞弟失性而疯狂。”
  闵印神色陡变,扬指喝道:“闵东源,你也有自招残害兄弟罪行的一天,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闵东源心头又是一凛,但他阴险无比,也狡猾无比,哈哈一笑,道:“贤侄,这算不得是伯父的自供,伯父志在证明贤侄说谎罢了,至于你父失性实情,事后伯父自会还你个理由。”
  闵印冷哼一声,道:“还是让我先还你个帝君为何不替家父拍开被封的穴道原由吧,你暗起不良,帝君已知,只为那颗‘状元金印’上面的劝解,除家父外无人能够日久通化,因之帝君暂不拍开家父穴道,更知你所谋者也为此,而你生性阴毒,若不如此,家父迟早落你暗算之中而惨死,是故帝君故作不知你之所为,暗中部派四圣宫中四圣,日夜保护家父,帝君并且每隔十日,代家父畅顺百脉一次,纯阳截穴神功虽将家父制住,但却恰正府发家父再无得失之心,因而能够专注解化金印功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帝君及四圣始终不懈,你也始终被蒙在鼓中,一年多前,家父已将金印之上所记的全部功解练成,自破三焦,顺通任、督二脉,帝君早有预计,是日亲自解开家父被封穴道,并促其真气顺逆由心,然后以‘更穴’手法使其小睡片刻,严嘱四圣小心戒备而返成都行宫,帝君有心再次一试你的天性,故在潜行峨嵋代家父最后护法之时,算准时间,要姑姑有心泄露机密,言说据报峨嵋‘铁衫观’中有一疯汉,近似家父模样,果然你闻知大惊,自己不便离开行富,暗令文孟远巴震武前往杀人灭迹,不料中途横里杀出来了南魔张勋,竟将一切珠宝劫盗而去,彼时四圣即欲擒住张勋一干门下,那知家父业已回醒,才演变出一幕在残毁了的双绝城堡内的惨剧,四圣直到目睹家父重得金印盆中所留信函平安去后,方始回转行宫禀陈帝君,并连夜回驻四圣宫中,远离成都,后来你那些逆伦犯上的恶行,我已不愿再说,如今四圣在此,真假不妨一问,闵东源,你还有话说吗?”
  闵东源才待开口,四圣已同声说道:“小主人所说毫不假,老朽兄弟敢以项土人头为证!”
  闵东源厉声说道:“慢着,设苍闵印你所说是实,当你父已然不惧残害之时,帝君怎不以家法且我于死地?”
  闵印恨声说道:“这一点我曾经问过帝君,帝君只说别有原由,有朝一日必然会详细说明内情的。”
  闵东源冷嗤一声,道:“谎言,欺人的谎言,即便帝君心存仁厚,郡主恨我至极,功力也高出于我,她断然不会轻易将我放过!”
  闵印扬声说道:“姑姑也始终被帝君瞒在鼓内,不知内情,否则你早已受到应受的报应了!”
  四圣继之说道:“此事直到九洲镖局成立日前,仍属秘密,非但郡主不知,连东王子武林状元自己也不知十数年来是帝君在暗中成全将护。”
  “笑话,这真是连三岁顽童都骗不过去的笑话,闵印曾说救你母子的就是帝君,闵东源先问你一事,十数年来你母子藏在何处!
  第 三 章 四圣禁宫
  闵印冷冷地答道:“在‘四圣宫’中,闵印由小直到十五岁止,未出四圣宫门一步,不信可问四圣即知。”
  “四圣今是你的走卒,问他们怎有实话,怎能使闵东源心服口服,我只问你,闵印,十数年来你母子可曾遭遇劫难或不幸?”
  “你残害家父岂非劫难?”
  “我只问你住于四圣宫后如何?”
  “你那时根本梦想不到我母子的藏处,再说你也没有胆量私闯四圣禁宫,我母子自然不会遭遇劫难或不幸。”
  “这样说来你母子非常平安了?”
  “当然平安。”
  “闵印,你又上当了,即然四圣宫中平安帝君一再宽容于我又是‘虎毒不食子’等,为何帝君不将闵子渊也救到四圣宫中,使你父子一家团聚,却任他身受十数年苦难酷罪,莫非帝君爱我胜过你那父亲?”
  闵印不由语塞,难以答复,四圣之中的黑衫内侍,这时扬声答道:“此事老朽知道原委。”
  “请说究竟,闵东源洗耳恭听!”
  “此事尚未到达说出内情的时日,老朽曾立重誓,不能也不敢毁誓背主。”
  “哈哈哈哈!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少在闵东源面前施展,黑老头儿,那天才是可以说出内情的日子呢?”
  “这是帝君的事情,恕老朽不能答复!”
  闵东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突地,他笑声倏然中止,侯司马给了他个一切如意的回示,他神色飞扬,状极得意的对闵印说道:“贤侄,伯父当年固然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却绝对没有象谣传一样的狠毒万恶,既然一切误会皆非贤侄目睹。我所疑者又难得圆满答复,咱们爷儿俩干脆这么办,你照样误会你的,我依然一心要想明拂贤侄我的、咱们在是非未明之前、暂化干戈为玉帛,让伯父我尽尽心,你只要在伯父家中停留片刻,那伯是喝一杯淡茶呢,你再走你的路,如何?”
  闵印坚决的说道:“敬谢盛情,恕难从命!”
  闵东源一声哈哈,道:“再不干脆,贤任就当我是个冤家,咱们爷俩在这里合合手,分一个胜负怎么样?”
  闵印慢慢沉哼一声,狠狠地一跺脚道:“办不到!”
  闵东源手下哄笑起来,闵东源怒视着一干手下,沉声斥道:“那个再敢中途哼哈出声,立杀不放!”
  那群手下果然个个禁声不敢再笑,闵东源成心讥诮但却满脸诚恳的问道:“贤侄不要怕我,伯父是不会真下杀手的。”
  闵印讥笑一声,道:“那个怕你?”
  闵东源奸猾的哦了一声,道:“那……贤侄为什么不和伯父会上几招,印证本身的功力呢?”
  闵印盯了闵东源一眼,似有遗憾而严肃的说道:“阿爷曾经要我立过重誓,今生今世不能和你动手,否则,哼!”
  闵东源闻言不觉大出意外,立即问道:“这是为了什么!”
  闵印没好气的答道:“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不会去问我阿爷。”
  闵东源很快的说道:“好,帝君现在何处?”
  闵印轻蔑的一笑,冷冷地看了闵东源一眼,道:“你倒是非常聪明,可借把别人都看成了傻子,哼!”
  闵东源眉头一皱,越发凛惊闵印的聪智,他目光再次向四下横扫一遍,确实的看清楚身后已有六名高手失踪,适才侯司马已有暗号传到,深知六名高手业已暗中将林后九洲镖局的防线突破,于是神色一变,缓缓回头时候司马说道:“包围松林!”
  候瑞亭阴险地一笑,立即扬声传谕道:“主人有令,火速包围松林,不得使九洲镖局中人有一个漏网!”
  令下,巨宅一于叛徒纷纷上马,刹那乱蹄声动,已将松林团团围住,闵东源却故作郑重地再次高声说道:“不准伤及九洲镖局任何一人,违令者罚!”
  候瑞亭继之传谕道:“主人乃念香火之情,再次传谕,设若九洲镖局有人突围,只能生擒,不得杀伤,违谕者重责不贷!”
  闵印一声冷笑,示意四圣,黑衫内侍当候瑞亭话声乍止之后,立即扬声对十大将军说道:“凡欲闯入松林或意图不利我等的敌者,除已叛西王于闵东源外,余皆准尔任意杀之!”
  十大将军哄应一声,虎视眈眈注目一干敌者是不松懈,侯瑞亭阴阴地一笑,对四圣之首的黑衫内侍说道:“此林占地广阔,凭你们十几个人的功力,绝对防护不周,依我良言相劝,还是喝杯敬酒的好。”
  黑衫内侍冷笑一声,大步向侯瑞亭而去,边走边道:“你这匹夫比不得西王子,帝君面谕,着老夫随时取尔性命,老夫惯吃罚酒,尔将杯来!”
  说着凌虚出拳,猛力击下。
  侯瑞亭虽然未与四圣谋面,但却深知帝君座下四圣的厉害,一见拳到,身形立即飘向一旁,他所乘骑的那匹马,却被击中,一声悲嘶横卧地上,四蹄略以挣扎,口鼻咳出鲜血死去!
  黑衫内侍雄厚无比的掌拳功力,实在令闵东源的一干手下死党心凛惊悸,相距尚有丈远,而拳力已能击毙壮马,设若相遇抵搏,焉能免死,不由得个个瞠目相视,暗自警惕。
  侯瑞亭这时闪在闵东源背后,冷冷地说道:“老匹夫自速其死,休怪侯司马心狠。”
  说着他扬声喝道:“二先锋火速擒此老奴,余者立即攻进松林!”
  话罢,立即自队中闪出两人,步向黑衫内侍而去,余者各催坐骑冲向松林。
  闵东源适时挥手示止,满面含笑对闵印说道:“贤侄,伯父不忍目睹相残而流血,此时贤侄松林之中的护防手下,已被伯父所派高手擒获,彼等静待伯父令下,愿资侄三思!”
  闵印冷笑一声,道:“你莫认为适才那几个鼠辈的行动已瞒过我去,恐怕他们此时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呢!”
  闵东源嘿嘿一笑,道:“贤侄自渡江之后,已入伯父的掌握之中。松林之内只有三人守护,皆非伯父手下之敌,妄言大话有何用处?”
  闵印轻蔑的瞥望了闵东源一眼,道:“慢说你那几个窝囊手下,就算是你潜入林中,也休想能够平安自‘三化玄玄’阵中通过,不信何不传令你那六个自换罗网的狗党试试真假?”
  闵东源闻言大惊,他不信闵印的功力已能驾驭帝君那种奇特的阵法对敌,昔日他曾听帝君说过,“三化玄玄”阵法最最耗人心神真力,若无上乘绝顶的功力不敢妄布此阵,他思索片刻之后,下了狠毒的决心,立即扬声对一干手下道:“尔等进攻擒获敌等,误事者死!”
  令出,一干叛逆各催坐骑冲入十大将军剑阵之中,突然自松林之中发出一声响彻云雷的呼啸,闵东源手下等所乘的马匹,立受感应,纷纷悲嘶停蹄不前,继之林中有人沉声喝道:“闵东源,这是你所仗恃的六大西域高手,接着!”
  话声中,一条接着一条人影横飞出来,落于闵东源身前地方,赫然正是那潜过松林之中的六大高手,死已多时,死状狰狞可怖,望之令人惊心动魄,胆落魂丧!
  闵东源目睹潜逃松林之中的六大无故高手俱留丧命,不由得惊怒至极,沉声传谕所有手下道:“尔等立即动手,设遇抵抗一慨杀之!”
  令下,他首先顿足飞身扑向松林之中。
  闵印及四圣与十大将军等人,此时内心的惊凛不下闵东源及其死党,适才那声扬啸,并非闵东源手下“三爵”所发,此时此地松林重地之内,竟有外人潜隐其中而未发觉,怎令闵印安心。
  他急欲找出这个隐身松林之中的人物,自己又不能和闵东源动手,立即传令黑衫内侍阻截闵东源进路,随即迅捷无伦的投入松林之内。
  闵东源身形飞扑林中之时,斜里腾起一条矫捷的黑影,迎头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冷嗤一声左袖微拂,一阵劲风袭奔拦路的黑影胸前,黑影左臂一翻,腕掌吐力,两人在空中互较了一式,闵东源心头一凛,暗惊黑衫内侍深厚的功力不已,随即沉气飘落地上,黑替内侍继之快速投下,一和闵东源面面相对,闵东源沉声叱道:
  “你竟敢拦阻我的去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衫内侍冷冷的说道:“奉命阻截,老头几劝你识些好歹,否则莫怪无情!”
  “凭你也配,滚!”闵东源滚字出口,击出一拳。
  “好言不听,后悔已退,哼!”黑衫内侍冷哼一声,甩掌迎上?
  “砰”地一声震响,掌风拳力交抵一处,闵东源微退半步,黑衫内侍连挫数尺,闵东源一声冷笑,右手食指暴出,凌虚点向黑衫内侍的前胸,黑衫内侍身形一旋,击出一拳,闵东源面色一变适才一指、正是帝君绝学“纯阳截穴”神功,除闵氏家族外,无人能够化解,岂料黑衫内侍竟能轻易躲开,并且顺势发拳袭击自己,已知四圣果然尽得帝君传授,不由兴起阴毒的心肠,瞥目四处,一千党羽正与闵印手下血搏一处,除掉那数名由侯瑞亭率领的高手尚能应付自如外,余者皆非对方敌手,虽然搏战未久,却已横户三人,越发料到后果不堪,立即施出全力向黑衫内情打出一掌,身形一拧,竟始却照衫内倚,扑入十大将军的剑阵之中,纯阳截穴神功连连施出,立即有三位将军卧于地上昏死过去,剑阵因之瓦解,十数名武林进士在陈常如领率之下,趁虚闯进了松林。
  黑衫内侍不防闵东源如此阴险刁滑,追赶虽快却仍然慢了一步,剑阵己被叛徒突破,立即扬声对其余三位内侍说道:“事已急迫,莫在留情,火速逐退彼等,闵东源交给我——”
  他话尚未完,闵东源已经飞旋身形换落松林之中。
  黑衫内侍顾不得接说下去,迅捷追入林中,其余三位内侍立即补上了剑阵虚空的三个位置,因之其余严于闵东源率领的门下,再也无法跨越一步,全被阻于创阵之外,剑阵因有三内倚的领率,已开始反攻包抄敌者。
  林外因有十盏晶灯照明,故而彼此无所不见,林内部是依然幽暗,是故闵东源闯入林中,立即闪向一株松后,冷眼仔细的横扫左右,黑衫内侍继之追踪而入,也倏地将身形隐起,不再挪动出声,双方都怕身受暗袭,故而彼此小心戒备。
  林外搏斗呼喝及兵刃交抵之声阵阵传来,林中却静的连一丝杂声都没有,闵东源不由的暗觉诧疑,他分明很清楚的看到陈常如已经率领着十数名好手闯入林内,自己继之扑进松林,竟已不见人迹,陈常如所率好手,比不得自己,即使也园林中黯暗恐受突袭而自拒地藏身,也断然无法分散得这样迅捷,除非乍入林内已被敌者所制,闵东源越想越难安心,不由捉住真气向前左方一株古松干旁技去,他功力已到化境,飞纵毫无声响,巧的是他原先藏处正和黑衫内侍间隔一栋松树,去向又是斜左前方,未被黑衫内侍发觉,不过黑衫内侍心念小主人的安危和本身奉令阻截闵东源的职责,也已不耐久等,适时不约而同向前进行,无心中仍成间隔一栋古松的原来位置。
  闵东源闪移向前之后,身形乍落,迎面一条黑影直楞的扑到,闵东源不敢出声,又不知来者是谁,功力深浅,是放慌不迭地暴出纯阳截穴神功,伸指点下,身形随即一停,转到了黑影的背后,黑影胸前重穴立被点中,怪异的是,黑影非但没有声响,竟然停都不停地依旧前扑,闵东源已看出不对,顺手一抓握住了黑影的腰带,人手立觉黑影僵硬,心头大震,仔细一看黑影的像貌,不禁怒发冲冠,这个暴起扑向闵东源的黑影,竟然是那学士陈常如,陈常如早已被人点中三脉,再被闵东源罕绝的纯阳截穴神功一击,真气逆行立即死去,闵东源忍住怒火,轻悄悄的放下了陈常如的尸体,暗将功力提足防身,按照陈常如扑过时候的来处,飞般投去,闵东源即知陈常如三脉已死,自然无法行动自如,暴扑自己必是敌者所为,陈常如在受制之下糊涂丧命,敌者藏处不难判断,因之闵东源飞扑过去。
  讵料闵东源身形前扑尚未落地,暗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嗤,闵东源拧身斜落已欺到发声地方,倏一条黑影闪行一栋古木干后,闵东源毫不犹豫,进步追到,黑影似已无法躲避,左顾右盼迟疑不定时,闵东源业已追上,他忿恨黑影至极,追时已将“巨灵掌”功提起,此时自不怠慢,霍地拍出,那知力可粉碎金石的巨灵掌拍下的刹那,黑影划然一分为二,后面那条黑影,倏忽一闪隐于暗中消失了踪影,前面黑影却正迎上闵东源的掌力,闵东源知又落入算中,不问则知前面的黑影必是自己部下,此时已然无法收回掌力,不忍目睹部下身受巨灵掌力之后的惨状,顿足而起再次追向逃脱的黑影而去,身后适时传来部下中掌之后的断尸碎骨之声,闵东源不禁目射煞火,发誓若不追上这影中戏弄自己的怪异人物,绝不罢休。
  他飞扑向黑影逃路,发现每株树干旁边,都依靠着一条人影,人影僵直死已多时,无一不是他所得力的死党。
  闵东源一路追索敌者,数着已死部下的人数,不由惊凛至极,所有由陈常如领率闯进松林之中的死党,竟无一人生还,他想到这里,蓦地止步不前,自己深入敌阵,岂非不智,况敌暗我明,冒险太大,于是悄然回转,斜向来路静静闪退回去。
  蓦地,闵东源听到身旁不远地方发出异声,想都不想甩掌击去,身形随即旋向右方丈外,不料对方当他甩掌击下的刹那,也纵跃而起飘临右方,二人立即成为对面根立,彼此皆已看清是谁,闵东源不退反进,一招“指分阴阳”,以内力发出击向对手,原来另外那人竟是黑衫内侍,自后追截闵东源进入松林之后,这是初次相迢,闵东源在发觉黑衫内侍之后,恨怒齐集心头,因之立即施展阴毒无比的功力,暴下杀手。
  黑衫内侍冷哼一声,既然已与闵东源相遇,他已打定再不容许闵东源逃离自己视线之外的决心,闵东源指分阴阳一招袭到,黑衫内情明知这招指法厉害无比,但却并不躲闪,左手化掌,凌虚在身前一划一分,右手作拳,劈空击出,闵东源凌厉无比的指公阴阳,在黑衫内侍的一划一分的“天化静功”之下,消失了威力,黑衫内情“百步劈空”神拳,却已打到,闵东源暗皱眉头,他由黑衫内侍天化静功之中,已知敌我实力旗鼓相当,万幸自己在火焚帝君成都行宫之时,将帝君各种经典扫数劫走,年来已然精心研出数门绝学,否则黑衫内侍功力已与自己相等,设若加上其余二个内侍,自己体想能够脱身,转念至此,杀心陡起,旋身避过黑衫内侍劈空一拳,五指暴出抓向黑衫内侍的肩头,黑衫内侍不识闵东源所发招式的名称来处,不敢硬接,挫步右转闪避,闵东源却原式原招五指再次凌虚抓到,黑衫内侍不禁怒嗤一声迎上,不过黑衫内侍料到闵东源这暴出五指的一抓,必然极具威力,否则闵东源不会一再施展,因此全身提聚着一口真气,右掌击出一招“降魔手”,左掌以天化静功破解闵东源五指之一招。
  讵料降魔手与闵东源五指一抓的劲力相抵之后,竟然生出极重的感应,心头猛撼不已,黑衫内侍不由大咆一惊,继之所施天化静功突被闵东源一抓之力震散,黑衫内侍不禁凛骇的神色皆变,身前万钧重力压到,耳听闵东源狞笑数声,黑衫内侍逃避已迟,只好闭目等死。
  那知蓦地一股柔力,自黑衫内侍左方报到,竟将黑衫内侍?远送出去了约有丈余,脱身死劫,黑衫内侍惊魂乍定,注目当场,奇怪,除闵东源外并无他人,此时的闵东源比黑衫内情还要骇疑惊恐,他这一招歹毒无比的“天魔慑魂抓”,威力无伦,自信绝非黑衫内侍所能敌御或化解的了,不想竟然无功,他业已看出古怪由来,一愣之后,舍却黑衫内侍电掣般扑向左方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左方相距丈八以外,有一黑影峙立如山,闵东源恨哼一声,双手互扬,施展天魔慑魂抓的功力猛扑上去,黑影动都不动,任由两掌狠毒真力透体而过,闵东源只当又中他人的戏弄,黑影乃是自己已死的部下,才待回身,不料黑影竟然轻嗤一声说道:“世间焉有来而不往的人情,你也接我两掌!”
  闵东源闻言骇然,此人既能实受天魔摄魂神抓而毫发无伤功力之高已达造极入化境地,怎敢停留,慌不迭的飞身而逃,已迟半步,黑影仅仅双袖微拂,闵东源竟然身不由已被大力托起指出丈外,落地之后一提真力,发觉并无伤碍,方始惊魂乍定,不敢逗留,寻路欲退,一旁黑衫内侍怎能容他就此脱身,飘闪而到举掌击下,闵东源虽然不惧黑衫内侍,但却怕极了那个峙立一旁的黑影,因之并不反击或格架黑衫内侍之一掌,旋身夺路向右方而逃,黑衫内侍一拳击空,才待进步追袭,一旁那个始终峙立未曾挪动的黑影,凌虚一甩袍袖,硬将黑衫内傍庞大的身躯拂退一旁,闵东源得此良机,自不怠慢,身形拔起如痰箭般穿出松林而去。
  黑衫内侍适才目睹黑影拂袖震退闵东源,先时又曾巧救自己脱身危厄,不料也会出手阻截自己追击闵东源,愣得一愣,闵东源业已逃出林外,黑衫内侍暗中一皱眉头,目光仅仅顺着闵东源逃路一瞥,知道道已无及,黑影虽曾阻拦自己,却有救命之恩,刚要动问黑影名姓,不料就在自己一瞥失神的刹那,黑影竟已无踪,黑衫内侍不禁咋舌心凛惊愕不已。
  林外已无呼喝动手的声音,地上横七坚八倒卧着十多具尸体,个个残肢断首死状狰狞,在晶灯光芒映射之下,满地腥血陪衬着射耀的各种兵刃,令人不忍卒睹,死者都是闵东源的得力死党,可惜侯瑞亭和巴震武却又侥幸脱出死劫,相随闵东源及生存的一干高手和残余的十数名武林进士,逃之夭夭。
  九洲镖局的十大将军,除昏死阵中的三人之外,余皆仍按照阵式肃立当场,蓝、黄、素三位内侍,正抱扶着昏死的三大将军向林中走去,刚刚迈进松林,一条黑影闪扑而到,黑影背后数丈之外,传来闵印的话声,道:
  “截住此人,不得施展煞手!”
  三位内侍闻令急忙将抱扶的伤者置于地上,倏忽以品字占势阻住了黑影的进路,黑影竟然视若无睹,依旧飞般投到,蓝衫内侍景叱一声,以武林罕绝的“闪电神手”,进步拿向黑影的双腕,岂科黑影并不躲闪,任由蓝衫内侍擒住了腕臂,适时左方暗处飞来一人,是那黑衫内侍,目见蓝衫内侍拿住黑影的腕脉,不由急忙喝道:
  “火速松手免受震伤!”
  蓝衫内侍闻言一凛,还没来得及松手退步,突觉双掌一热,十指不由松脱,震力强极,竟被弹退数步之外,黑影适时自空隙处闪过,闯出林去,闵印恰正赶到,瞥自黑影已然远去,猛一脚,扬声对黑影说道:
  “闵印愿与尊驾在明朝一会,尊驾可敢示一时间地点?”
  黑影哈哈一笑,敞声说道:
  “谁耐烦等你到明天,前途三里外有两座坟岗,我候你片刻,你自命英雄了得,就单身前往,否则……”
  闵印不待黑影话罢,接口喝道:
  “至多顿饭时间,闵印必到,尊驾功力虽高,闵印尚无所惧自然单身前往。”
  黑影没再答话,飘纵远去,闵印立即以帝君绝学,代昏死的三大将军顾畅被封的穴道,片刻之后,三大将军已然回醒,闵印一言不发,路上宝马就走,黑衫内侍上步拦住马头,躬身说道:
  “对方虽非故者,但却来历不明,小主人单身犯险,仆下难以放心,祈小主人三思。”
  闵印正色说道:
  “闵氏家族无背信失约之人,既已说明单身前往,就是刀出油锅也须遵信而去,躲开!”
  黑衫内侍再次躬身说道:
  “仆不亲眼目睹对方身受闵东源罕绝无伦的一种功力所袭竟然毫发未伤,小主人虽怀超绝的技艺,只是仆下……”
  闵印不待黑衫内传把话说完,立即沉声叱道;
  “再敢多言无异抗命,还不闪开道路!”
  黑衫内侍无可奈何之下,闪向一旁,当闵印催马欲行之时黑衫内侍却又说道:
  “仆下等是在此恭候小主人,抑或是按照预计仍然动身前行?”
  闵印不加思索说道:
  “你们仍按照预计前行,我自会追上大队。”
  说着猛带缰绳,催马飞驰而去。
  黑衫内侍待闵印去后,立即转对蓝衫内侍说道:
  “小主人单身赴约,使人挂心,我与贤弟前往暗中接应,三弟四弟护守镖车缓缓前行,遇事无妨全力对付,咱们前途再会了。”
  黄、素两位内侍答应不迭,黑衫内侍和蓝衫内傍已飞身上马,向闵印去路纵组绝尘追驰而下。
  黄、素两位内侍,随即令谕十大将军将文孟远及赫氏兄弟抬置车上,然后仍由“三爵”为首,押着十辆镖车离开松林,缓缓向西天目山区而去。
  此时,相距松林三里地外的一片乱坟岗上,闵印已与一位奇特的武林人物相会,双方位立于坟间文余一块平坡上面,只听到闵印说道:
  “尊驾在松林之中,曾经助我一臂,理当先谢德情。”
  那位奇特的人物,发长三尺,蓬散遮面,一笑说道:
  “你谢过我的德情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有,敢请尊驾赐下名姓?”
  “此事简单,只要闵大镖头能够胜我一招半式,必然详告一切。”
  “闵印虽然年轻,自信尚能分明是非敌友,尊驾在松林之中,先代闵印诛除六丑,复将陈常如等击毙,决非闵印敌者,闵印以礼拜叩尊驾名姓,绝非丝毫敌意,似乎不应谈及较技招式等等。”
  “杀六丑,诛群奸,那是我的事情,对闵大镖头毫无瓜葛,若
  想知我姓名;却非动手不可。”
  闵印手下告我,尊驾曾经实受过闵东源得自家祖武典中《天魔慑魂神抓》的一击,尊驾功力果然超绝天下,闵印自份非敌,甘愿承败如何?”
  “闵大镖头能够如此谦虚,实在难得,不过我请问闵大镖一事,设若路遇劫镖暴客,大镖头也拿‘自份非故甘愿承败’八个字来保你九洲镖局的威名吗?”
  闵印不由有些恼怒,声调一变,道:
  “闵印不惧劫镖暴客,尊驾言语之中的用意,令人费解。”
  散发垂面的怪容,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劫镖的暴客,大镖头信否!”
  闵印沉声说道:
  “镖行有忌,尊驾请勿戏言。”
  “戏言?大镖头,我怕你是会错意了。”
  “尊驾设真意图劫镖,报上名来!”
  “大镖头,咱们作个约吧,此处无人,正好放手一战,我若败北,非但立将名姓说出,生杀也任由镖头你了,要是我胜,名姓自难告知镖头,并请留下镖头所保的这些银两,如何?”
  闵印剑后一挑,道:
  “此非戏言?”
  怪客朗朗答道;
  “这是武林之约,自非戏言!”
  闵印断然说道;
  “好,丈夫一言,请!”
  请字出口,闵印已将背后奇剑撤出,端的身法高超,应变迅捷。
  怪客并不理会闵印,左顾右盼,目光瞥见数尺以外有段三尺长的细枯枝,略以颔首,指着地上枯枝说道:
  “自十数年前弃剑之后,再未动过兵刃,大镖头出身武林名家,我不敢侮蔑,请准以此枯枝作剑,领教闵家罕绝拔萃的高超剑法。”
  说着,只见怪客凌虚向被咬一招,枯枝倏忽飞起,缓缓投向怪客手中,怪客微甩枯枝,劲风袭向不远地方一丛杂木,杂木竟然如遭刀斩,平平断落,闵印心头一凛,暗惊怪客好一身奇罕独绝的功力,非但已能凑虚摄物,竟然达到以气伤敌飞花碎石的地步,难怪闵东源天魔摄魂抓无功,不禁收起轻敌之念,神色变得极端郑重起来。
  怪客轻挥枯枝之后,并不开式挪步,仍然站立当地说道:
  “大镖头,请当我是拼比生死的冤家才好,否则你将懊悔终生,请!”
  闵印不再答话,神色肃穆,静峙有若山岳,怪客颔首赞道:
  “剑以气驭,果是名家风范,着!”
  “着”字出口,枯枝抖出千百幻影,接着无比劲风刺到闵印胸前,闵印抱剑稳立,动都不动,被校修忽退去,听得怪客说道:
  “以静制动,故虚我逸,剑中三昧已得,不愧‘双绝城堡’的传人!”
  闵印霍地挫步扬声说道:
  “你到底是谁,既知双绝城堡……”
  怪客不待闵印话里,枯枝一顺攻到,边刺边道:
  “可惜心未能静,火候尚差甚多,莫忘对敌之时,施剑之术,虽泰山崩于前亦应无惊,否则偶失心神或即丧命,江湖险诈,当心警惕!”
  怪客虽然话意甚佳,攻刺的招法却凌虏至极,招招致命,式式绝情,闵印偶一大意,失去先机,竟然无力反攻,被迫得格拦架封退步不迭,不由得怒满心头,怪客虽以枯枝作剑,但却透传真力,每发一招,有如雷霆,闵印空具超异的身手和罕绝的剑法,苦于无法施展。
  转瞬怪客已攻了六招,却恢地退回,哈哈一笑,道:
  “大镖头果然威风八面,退得好,退的妙!”
  闵印红涨双颊,怒声说道:
  “趁人发话之时暴然攻袭,算不得英雄好汉,何况闪退格避未必就输……”
  怪客接口道:
  “对对对,闪退格避才是大英雄真好汉,因此我也向大镖头学学妙着,退而待之!”
  闵印口齿说不过怪客,不再答话,宝剑一抖,划出十朵寒星,罩到怪客身前,怪客不再退步,掐校换地直插到了寒星群中,轻一挺,闵印陡觉自己剑尖之上遭到极重的震力,心头一凛,霍地变式为“狂飙横卷”,剑身震出无比劲力,扫向怪客腰际,左却暴出食指,凌虚点向怪客的膝头,怪客枯枝猛扬暴落,正正敲在闵印剑身之上,左袖微拂,已将闵印极具威力的“三阳指力”化去,闵印心头又是一凛,此时他已了然怪客技艺高过自己,但他年轻气盛,再说尚有最绝顶的招法杀手多种并未施展,猛一咬牙暴扬右腕,剑尖指天,才待变式斩下,突然霍地收剑回来,飘身丈外,神色肃穆的对怪客说道:
  “尊驾当真必欲在功力技艺方面分个高低,闵印为护家门至贵的隆誉,可要施展罕绝的手法回敬了!”
  怪客轻嗤一声,道:
  “心术端正,行事仁厚,可惜目下江湖中人不再关怀这些,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与何人对博,必须先将对方以武技功力降服之后,再施以恩,否则对方答是乘虚下手,死的是你!”
  闵印剑眉一挑,道:
  “那个要你多口多舌,若遇淫恶不赦之徒,闵印早就叫他血溅此地多时,还等现在,哼!”
  怪客哈哈一笑,道:
  “你怎知裁并非淫恶之徒?”
  闵印沉声说道:
  “宁可误放,绝不错杀!”
  怪客全身猛地一抖,声调激动的说道:
  “你父闵子渊,生平以忠怨待人,信义交友,后果如何?”
  闵印霍地上步扬声问道:
  “你说家父后果如何?”
  怪客竞不答话,突然一扬枯枝重又攻上,闵印暴退,道:
  “不要逼人太甚,咱们并无冤仇。”
  怪客不答,仍然再次进步削去,闵印又躲,声调郑重的说道:
  “再一再二,事不过三!”
  怪客理都不理,第三次横扫打到,闵印这次身形微旋,飘到了怪客左面文多,沉声说道:“你再攻袭的话,却要后悔不迭了。”
  怪客冷笑一声,道:
  “自我威震天下的那一天起,业已后悔,今日夫复何惧,再接我一招!”
  闵印不退,不格,不动,却恢地左掌暴出,中途突缩三指,以中、食二指凌虚点向怪客的胸,指出,竟发异声,若响箭厉鸣,怪客猛地止步,前胸一挺,实受一指,只见怪客衣衫似道风暴,狂舞,身躯却毫未挪动,闵印不由心头大震,右腕一扬,剑化银龙卷到,左掌倏收再出拍下,怪客枯枝一顺,在一片剑华光闪之中,竟又敲在闵印剑身之上,这次力道刚猛,竟震的宝剑沉下三尺,发出一声嗡鸣,枯枝变式,疾如闪电刺到闵印的肩头,闵印暴出的左掌,已印在怪客的胸上,但是肩头衣衫,业被枯枝点破一洞,闵印神色大变,怪客身中一掌,竟然不觉痛楚,自己掌沿手心反而震得生痛,这一掌是含蓄佛门上乘心法的“般若神功”,自己本是凌虚拍出,不料怪客倏进步袭击,因此全掌硬硬实印怪客胸间,虽说自己念及与怪窖并无仇恨而未施全力,掌劲已足断铁碎钢,结果却是这般出人意外,怎能不惊。
  尤令闵印凛俱而羞愧的是,怪客枯枝为剑,真力传透已将自己肩头点碎,自己却指毫发无伤,怪容这种真力驭剑的功技和火候,武林无之,再打下去依然丢羞,不由倏然飘退说道:
  “小可已输,镖银已然上路,敬请随我前去接……”
  闵印只剩了一个“取”字没有说出,怪客却突然接口手指闵印身后说道:
  “好一个守约守信单身前来,你回头看看!”
  闵印闻言一愣,霍地回头,数丈之外,黑、蓝两位内傍恰正悄悄掩到,闵印怒声喝道:
  “你们可懂信约胜逾性命,立即回去!”
  黑衫内侍才待答话,闵印已一字字有力含威的说道:
  “敢出一言或不立刻回去,必按家法处置!”
  黑、蓝两位内待不敢再停,转身飞纵而去,闵印直到看不见两位内侍的踪影之后,方始回过头来说道:“尊驾恕过……”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话锋,瞥自扫视了四外一眼,原来在他目送两位内侍远去面略失心神的刹那,长发掩面的怪客已经悄然无踪。
  闵印咳吁长叹一声,无精打彩低头向来路上走去,他初出江湖,自信功力罕绝,不料第一次与人约缚,竟然败北,怎能不心意懒惆怅万分。
  他走到拴马地方,剑眉霍地一挑,停步不前,冷冷地说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隐伏闵印的四周?”
  四外蓦地同时传来缓慢的笑声,闵印冷哼一声霍地四下扫视了一眼,诮叱说道:
  “原来三湘五老也作偷偷摸摸的勾当!”
  勾当二字说的三湘五老发髯飘飞,霹雳老人业已扬掌欲发,凌风老人却挥手说道:
  “五弟不可鲁莽,此子是那绝城主的后代!”
  霹雳老人闻言立改笑容,收势对闵印说道:
  “勾当二字侮人非浅,也就是你,换个娃儿老朽决不算完。”
  “你们埋伏在这里意图何为?”
  霹雳老人发须再次冲起,道:
  “什么叫做埋伏,娃儿你好不懂礼貌,老朽兄弟刚刚来到。”
  闵印冷笑,道:
  “早来也好,刚到也好,你们想干什么吧?”
  凌风老人毫无怒色的说道:
  “适才闵东源来时,老朽兄弟并未远去,你与闵东源彼此的答对、老朽兄弟惧已听清,本想隔些日子再来和你见面,不料突接门下很急,言说老朽孙女病重,必须连夜赶回三湘,故而折转回来和你商谈一事。”
  闵印因为五老态度已非先时松林之外的那样傲慢,不由有了好感,也和气的说道:
  “五老有何事指教?”
  五老闻言竟先彼此含笑互望一眼,似乎非常高兴闵印这种谈吐温和的态度,凌风老人继之道:
  “老朽兄弟绝无恶意,反之现在却十分钦佩你的为人和武技功力,老朽兄弟已多年不离三湘在江湖走动了,所以很想和你交个忘年的朋友,顺邀小友驾临老朽三湘草舍作客几日,小友意下如何?”
  闵印不禁觉得事太突然,但是五老以善言而来,不便恶语相向,遂拱手谢道:
  “承蒙前辈错爱,本当恭敬从命,只是晚辈目下保镖在外,事尚未了,前辈若不嫌弃,敬请赐下华堂居址,晚辈日后定当至府拜安。”
  凌风老人笑道:
  “小友既有四圣相随,镖银足保无虞,何不就随老朽兄弟一道前往?”
  闵印突然记起五老松林之外所说将擒自己前往三湘的话来,正色问道:
  “前辈这是以力迫我听命喽?”
  凌风老人慌不迭的摇头含笑道:
  “小友切莫误会,老朽兄弟绝无此意,是以情相请相商而已。”
  闵印道:
  “如此情待晚辈事了之后再走如何?”
  凌风老人诚恳地说道:
  “实因老朽不知孙女病势有多严重,归心似箭,否则退些日子何妨。”
  闵印面有难色,风雷老人突然接话说道:
  “小友,帝君可曾和小友谈及过老朽兄弟五人没有?”
  闵印颌首作答,风雷老人笑问道:
  “帝君是否曾经一再严嘱小友,不得和闵东源动手搏战?”
  闵印看了五老一眼,道:
  “松林之外我曾和闵东源说过此事,前辈何必明知故问呢?”
  风雷老人正色问道:
  “闵东源残害胞弟,逆弑帝君,以帝君规法,早应将其处死,何故反面不准小友和他动手呢?”
  闵印皱眉道:
  “家祖未曾告知晚辈个中原故。”
  五老此时却不约而同一齐说道:
  “我知内中原因。”
  闵印一惊,似欲询问,继之恍有所悟,淡然说道:
  “晚辈深信家祖必有暂不示知的道理,因此晚辈不敢越理停背家祖而暗地打听此事根由,前辈们即便知晓内情,亦盼不要对晚辈说出才好。”
  五老闻言大出意外,再次互望一眼之后,霹雳老人突然对凌风老人说道:
  “大哥,此子心术如此端正,越发不能不请他驾临三湘一行了。”
  凌风老人瞪了老五一眼,转对闵印说道:
  “小友当真目下不愿移至草舍?”
  闵印道:
  “并非不愿,事有不能。”
  凌风老人叹息一声,拍着闵印的肩头说道:
  “小友曾诺事了之后前往,可能守此信约?”
  闵印正色道:
  “丈夫一言当如季市!”
  凌民老人又拍着闵印的肩头说道:
  “好一个丈夫一言当如季布,来来来,老朽亲与小友带马,咱们一言为定。
  闵印接上一句“一言为定”,随即迭声连说不敢劳动前辈大驾,然后连忙上前牵马。
  不料凌风老人把缰绳一带,道:
  “小友何必这般客气。”因之使闵印抓了个空。
  闵印越发不肯上马,探身舒臂去抢那马缰,道:
  “前辈这样闵印怎能安心,请交给闵印吧!”
  凌风老人似是无可奈何的把缰绳送给闵印,闵印才待接过,凌风老人却倏地出手,迅捷无伦的点中了闵印的三处大穴,闵印不防凌风老人会暗中下手,立被制使,但他却依然在突变之下,弹了凌风老人一指,因之凌风老人也痛哼一串连退了三步,半晌方才复原。
  风雷老人这时上前一扶凌风老人道:
  “大哥觉得如何?”
  凌风老人摇头说道:
  “万幸此于功力已因穴道被封而锐减,否则当之必受重伤。”
  说到这里,他转对已无法挪动的闵印说道;
  “老朽兄弟固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促驾三湘一行,逼于无奈只好得罪。”
  闵印无法挪动扣开口,但却目射怒火瞪着五老,凌风老人不再跟他解释,上步横将闵印抱起,对其余四老说道;
  “走,越快越好!”
  说着五老立即飞身纵起,带着闵印疾射远去。
  那匹宝马,在闵印被掳之后,幸率嘶鸣,终于盘旋移时,飞蹄驰回松林之中。
  黑、蓝两位内侍,自被叱退,跨马缓行等候闵印,突闻马嘶之声,不由霍地停蹄回顾,瞥见闵印所乘乌骥独自飞驰而来,黑衫内侍立即说道:
  “小主人恐有变故,你去截马,我到坟岗!”
  说声中一催坐骑,旋风般疾驰向坟岗而去。
  移时蓝衫内侍带着闵印的乌骥来到,黑衫内侍已等得不耐,见面之后,黑衫内侍说道:
  “此处毫无发现,咱们火速四下追搜那个鼓发的怪客!”
  蓝衫内侍马都没下,闻言一领马头冲出坟岗,二人虽然四下追索久久,但却不见一人,无奈之下飞骑追上大队,说出经过。
  九洲镖局的三爵和十大将军,无不色变,他们仔细商量了半晌,决定分出三爵和五大将军随同黑、蓝两位内侍在左近搜寻闵印的下落,余者马上加鞭尽快将镖银送到地头转回会合。
  瞬际天光已亮,黑衫内侍和众人再次回转坟岗,这才发现地上多出不少足痕,经仔细推断,对方人数至少四名,不过没有抑扎的足痕现露出来,自然不能武断这些足迹阳小主人的失踪有关。
  他们虽然整夜未眠,却仍不休息,四出探听消息,两人一队,约好正午在坟岗相会,行前黑衫内侍一再严嘱大家,不论发现小主人抑或是那被发怪人的下落,不准莽撞动手,只能留一人监视,另一人火速回转坟岗,侯大家到齐之时,再定方策。
  正午聚合,各自垂头,仍无半点消息,黑衫内侍示令大家先事小睡,养足精神夜间仔细搜索,三爵却突然说道:
  “此事会不会和那三湘五老有关?”
  黑衫内侍心中一动,才待说出自己的观点,瞥目看到众人疲倦的神色,立即改变了主意说道:
  “那被发怪客、三湘五老、西王子闵东源都须列入嫌疑之内,日下最要紧的是养精神,快些跌坐用功吧。”
  三爵不再开口,众人遂在坟岗之内各自肤坐用起功来,傍晚时候,俱皆回醒,个个精神焕发,黑衫内待这才郑重说道:
  “今夜目的地方是西王子闵东源的巨宅,此行不得擅自出手,明日全天搜索披发怪客的下落,设若这两处并无可疑,我们立即迎上护镖的诸位,由三爵十大将军回转镖局,老夫兄第四人赶赴三湘。”
  三爵不由接口说道:
  “何不立即三面下手?”
  黑衫内倚着了三爵一眼,道:
  “三湘五老乃老主人的故交朋友,莽撞不得,设若小主人当真已去三湘,老夫兄弟也只暗中监视五老动静罢了,进退之事尚须候老主人或主母的令谕,因之诸位的责任要重过一切。”
  三爵方始不再多言,蓝衫内侍接着说道:
  “五大将军防巡巨宅之外,三爵巡行巨宅之内,我与黑兄亲自搜索各处,二更下手,三更离开,现在各自分散进食,二更集会于巨宅左方半里之隔的林中,不得迟误。”
  三爵及五大将军应诺而去,二更时候无一误时误事,各按所派行事进入巨宅,岂料仅仅一日之隔,巨宅却已空无一人,众人惆怅而回,仍在坟岗休息,次日整天找寻披发怪客,那知亦无消息,只得按照前议,迎上护镖的黄、素两位内情及五大将军,然后分道而行,三爵和十大将军立即回转九洲镖局禀陈所遇事故,四位内情马上加鞭直下三湘。
  三湘五老掳得闵印之后,早已备妥快马,凌风老人占光开路。风雷老人和闪电老人居中,行云老人与霹雳老人殿后,风雷老人和闪电老人双马井头而行,马与马之间以木轴列定一定的距离,正中空隔地方,以整块中皮做成一张吊床,闵印卧于其上,柔软而舒适。
  马行疾速,因之吊床难免上下震荡摇动,三湘五老未曾想到闵印小小年纪已怀帝君绝学的“九环三化”神功,不论何处穴道受制,一更之内皆能自己解脱困厄,是故放心纵马疾驰不停。
  马蹄翻飞疾奔之下,闵印措吊床震荡之势已冲破了一处大穴,真气运行不歇,右臂及足皆已行动自如,移时“九环”运转,任、督双脉气势霍顺,左臂及足亦脱锁困,马行又数里后,玄关自畅,闵印被封的三处大穴尽皆复原无碍,但他仍然卧伏吊床之上下动,等待良机借以养神。
  不远处是一村庄,五老拨马而进,停蹄于一户人家的栅门之外、风雷、闪电二老,立即由马上始下软软的吊床,棚门适时而开,走出两应面色红润的秀头矮胖者者,双方打个招呼,立即牵马抬床而进,马停院中,吊床抬进了正中那间广亮的屋内,凌风老人指挥风雷、闪电二老将吊床安置榻上,亲自替闵印畅顺百穴,闵印暗皱眉头,他本想霍然站起,转念却又改变了主意,以绝顶神功将百穴更易,使凌风老人无法发觉自己已冲破被封穴道的内情。
  凌风老人略以探模之后,雪白的长眉紧聚一处,风雷老人近前问道:
  “大哥,他怎么样?”
  闵印知道是问自己,暗中窥笑,凌风老人却道:
  “此子经穴易位,必然身怀暗疾而不知,我怕下手重了一些,早知……”
  风雷老人不待话罢接口说道:
  “这有什么,一路上每天给他服用一丸‘神灵丹’,到达三湘之后,凭我兄弟五人的功力,任他先天重疾有多奇特,亦能化吉复原而无碍。”
  凌风老人瞥了二弟一眼,道:
  “雪岭‘寒草’已成绝本,神灵丹再炼极难,此去三湘少说也要一月……”
  闪电老人中途接口说道:
  “以往昔我们身受此子祖父的德情来说,就是用尽神丹亦不足惜,况当年誓言犹在,大哥放心,弟兄们绝无话说。”
  凌风老人肃色说道;
  “贤弟莫忘再有三年就重入恩师禁地的最后限期,必须神丹备用。”
  霹雳老人一旁震声说道:
  “神丹尚有百粒,足够彼时应用,况仁心天心,到时候谁知还有无其他变故发生,大哥不必小心谨慎的过度,即时彼时当真因此而罹不幸,那是我们兄弟命里该当!”
  凌风老人这才神色一变,满面含笑说道:
  “贤弟们深明大义,愚见何惜这些丹丸。”说着转对行云老人道:
  “四弟立即先替此子服下一九神丹,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和‘双星二老’商量呢?”
  闵印在五老纷纷议论自己的时候,又待站起,但他听到闪电老人说起祖父有恩五老话后,不由打消此念,他在松林之外,亲见五老愤怒发言,逼令自己收起闵字镖旗,言下对祖父帝君颇不尊敬,目下却竟又说帝君有思彼等,不禁生出层层疑云,故而仍作未醒静听内情。
  这时那两位貌像一样的秃头矮胖老者,已请五老入座相谈,行云老人自身畔取出一个火红的巧小葫芦,倾出一粒雪白大如黄豆的药丸,室内立即散发一阵清心的幽香,行云老人迅捷地捏开闵印的牙关,将神丹放置闵印口中待其自化,神丹入口,闵印立觉一股奇热气流顺喉而下,自舌尖透畅百穴,知系珍贵无比的内功补原进元的奇药,立即以本身真气相扶,静自畅游经穴而收其精华。
  行云老人归座之后,凌风老人立即对那两位秃头矮胖的老者问道:
  “事情如何,可有所得?”
  左面的秃头矮胖老者说道:
  “一成一败,真想不到我们老哥儿俩个会看走了眼,这人丢的够大。”
  风雷老人道:
  “哪个不知‘人寰双星’料事如神,有人若能在双星眼前藏得下拙,这人可真是够厉害了。”
  闵印在进入屋中之时,已然疑及主人的来历,这时却不由的惊心动魄起来,他梦想不到在这小小村庄之中,会见到帝君一再详示的武林三大奇客之一的‘笑顽童人寰双绝’杨老英雄兄弟,不禁加了五分小心。
  凌风老人这时笑叱二弟说道:
  “贤弟别说玩笑话,这是我请杨兄昆仲代办的一件大事,听杨兄说下去。”
  笑顽童人寰双星的老大,天满星杨伯,摇头说道:
  “有关闵东源的一切事情都探听清楚了,人也被我引向三湘去啦,前途你们准能遇上,对那个扳发掩面怪客的事,全部失败,一事无成,老二昨天还几乎折在那人的手中,气得发狠整日没有吃东西,干喝了十斤酒。”
  天乐星老二杨仲一笑,道:
  “哥儿五个可别听老大的话,惯骑马的惯摔跤,折一回算不了什么,何至于给自己肚子过不去。”
  五老闻言不由一笑,凌风老人又问道:
  “杨二兄和对方合过手,可曾看出他是哪一门的功夫!”
  天乐皇一声哈哈,道;
  “我们一门的传授!”
  霹雳老人皱眉说道:
  “别玩笑,说真的他是哪一门户的……”
  天乐星大眼睛一瞪,接口说道:
  “谁开玩笑,那个被发小子真的和我们哥儿俩个一门的功夫!”
  凌风老人沉重地问道:
  “那人也是施展‘七禽’身法和功力?”
  天乐星傻傻地一笑,道:
  “一招一式都没变,不过可比我杨二强多了,我们一共合了十招二十手式,结果我认败不打了才算完。”
  行云老人接话道:
  “我不信他在二十手式中会打败了你。”
  天乐星胖脸绽破,真挚地说道:
  “当然我不会败的那么快,不过这小子就象我师父的师父知道得一样多,我刚要发招,他已经说出了这一招的名目和解法,然后候的随便施个式子,我却立即弄得手忙脚乱,他这时又说我应该用什么式子加多大劲力如何破他这一招,说的解法就和师父传徒弟似的,都是我素常习练的本门绝技,但却总觉不尽合适的那几招,这个架还怎么能打,我一赌气索兴认败不打了。”
  别看天乐星杨仲说起来轻松,但是三湘五老听来沉重,凌风老人肃色又道:
  “杨二兄当时怎样想法?”
  天乐星这次郑重地说道:
  “这人得天独厚,必是获得莱一武林前贤所留的经典奇书进而通晓当代武林各家罕绝的技艺,小弟门户中的“绝龙三音”功力,敢说亲如父子近若大妻都无法窥知一二,这小子却能通晓全部手法,并且内中几招连小弟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举一反三,小弟敢说当代之中的人物,无一能是这个小子的敌手,五位可别见怪,小弟话中也包括了五位!”
  闵印一旁窥听,不由暗包点头心凛,他曾和那披发怪客动过手,当时尚未多想,如今经杨仲提醒,对方枯枝作剑所施招法,果然都是自己帝君门户之中的式子,他正在沉思之时,霹雳老人突然哼了一声对天乐星说道:
  “总有一天我要和他碰碰,叫他接我几招‘霹雳震禅掌’功!”
  闵印心头又是一凛,霹雳震禅功是帝君十二绝技之一,内不外传,三湘五老中的霹雳老人是怎生学得,这时只听天乐皇道:
  “不是小弟逞人威风,五位若想能和这个小子战成平手,必须五行尽施,以‘凌风’掌功合‘风雷’拳劲,揉合‘闪电’手法‘霹雳’震功,再以‘行云’真气击之,否则绝对无法支持五十合外,小弟愿五位记在心头!”
  闵印听来,天乐星所说的这五种功力,无一不是帝君绝学,三湘五老非但各怀一种,并且以之为名,看来五老和祖父关系必深,他决定装傻到底,索兴三湘走走,进而探查一下双方的渊源因果。
  闵印却万没想到,已得奇缘,那神灵丹是天下罕绝的奇珍药物,人得一九已然喜如天福,珍若拱壁,他却因为一念装傻自易脉而被误认身罹怪疾,结果日服一九直到三湖,卒令一身潜力提收由心,练成两元真力而成不坏神功,复得另一奇缘习得“三化九转人天”静诀,成为当代奇侠,进而褐破了昔日江湖之中一件诡谲惨变的奇案,得通知己红颜!
  天乐星话说完了之后,三湘五老久久没有开口,天满星杨伯突然问道:
  凌风老人摇头道:“没有,我们素不相识。”
  天乐星一笑,道:“没有仇最好,这小子功力太高,交朋友比变成冤家好的多。”
  天满星霎了霎眼,道:
  “五位为什么对这个小子那么关心,是受好朋友的嘱托,还是……”
  凌风老人一指卧于软床的闵印说道:
  “这个孩子关系我们兄弟太大,此时此地突然出现了那个披发的怪客,我们不能不小心一些,但愿这是我疑心多想,我们双方也毫无冤怨才好。”
  天乐星虽然还有心疑的事情,不过不便再问,目光瞥了闵印一眼,话锋一变,道:
  “这孩子要想个办法才好,夜行自然毫无关系,大白天叫他睡在两匹马的中间,岂不扎眼?”
  凌风老人道;
  顾不得这许多了,为免多惹是非,只有快回三湘,这是最快的办法。”
  天乐星一笑说道:
  “哥儿五个敢和我打赌?”
  五老不由同声问道:
  “打赌二字从何说起?”
  天乐星道:
  “我还有更快的办法,哥儿五个可信?”
  五老不禁大喜,道;
  “果有更快的办法,我们兄弟愿输东道。”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这个东道很重哦?”
  凌风老人立即慨然答道:“万金不惜。”
  天乐星道:
  “用不着破费这样多,只要给我们双星兄弟个下榻的地方和一日三餐就够啦。”
  风雷老人恍然大悟,道:
  “杨老二,你是说那匹‘万里追风’还养在家里?”
  天乐星接话说道:
  “世上那有能活五十年的宝马,现在这两匹龙驹,是万里追风的孙孙辈了。”
  凌风老人这时说道:
  “老哥儿俩个合得了这份家?”
  双星兄弟齐声大笑,道:
  “天为帐兮地为舍,我兄弟虽然不敢自夸是大丈夫,却能四海为家。”
  他们立即言定,好好的休息到次日晌午,然后结伴动身赶奔三湘,由人寰双星供给两匹千里龙驹,凌风老人和闵印同乘其一,另一骑由天乐星跨乘作为先站,顺便安排其余众人的食宿事宜。
  闵印既已决定装傻到底,不敢先睡,直到五老双星各自安眠之后,方始算清时刻,自闭穴道睡去。
  次日醒来,五老双星恰正起身,行云老人首先替闵印服下第二粒神丹,闵印乐得现成,暗自行功进修。
  五老双星饱餐一顿,立即登程,那两匹千里龙驹脚程快得出奇,今朝赶路,自比昨夜迅速得多,傍晚时候已走了二百里路,他们就这阵日复一日的前行,很快的到达了三湖省境。
  这天傍晚,双星五老和闵印到达距离岳阳二十里地的“湖前镇”上,寄居于湖前镇中最大的一家“湖滨老店”,这些日子,闵印固然得天之助日服神丹使真气内力练至无坚不摧的地步,可也受了不少活罪,在名震天下的双星五老七人监视之下,能够藏拙不露,岂是易事。
  其实若非三湘五老心事重重,凌风老人又挂念孙女的病体,闵印必然马脚露出,种种巧合而卒使闵印未来得能独挽狂澜,何尝不是仁人天心。
  是夜,人寰双星和三湘五老俱已安睡,闵印是暗以绝顶的神功,提聚一身真气畅行百脉,闵印胖了,虽然近月时日,闵印却因毫未消耗体力而得神丹之助,变作精神焕发容光如日。
  闵印这些天来,非但已将一身功力神化而至造极超绝,并在试以内功真气习练帝君所传“不坏大法”,突然,他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远在十丈以外,平日闵印绝难听清,现在十五六丈以外,虽金针落地也瞒他不过,因之这声轻响,他立即了然是功力深厚的夜行风声。
  又是声轻响,这次近了许多,声音也极轻极轻,闵印毫不理睬,只注意窥听外间三湘五老的动静。
  蓦地,微风吹拂,闵印心中怦然一跳,面前多了两人,是那人寰双星,暗影中,闵印微启一目看着双星,双星根本没注意他,却指指窗外,天乐星身形微闪已躲到墙角,天满星却倏闪出屋去到了外间,闵印暗中领首,双星五老诚非浪得虚名,院中夜行风声,并未逃过五老和双星的耳目,此时并已商妥对策,由天乐星保护自己,余者埋伏待欲。
  闵印未料院中夜行之人就是敌者,只当人家另是有所为而巧合,哪知就在天乐皇刚刚退出之后,突闻窗棂声响,闵印暗惊来人好大的胆量,也明白了夜行之人果是为着双星和五老而来。
  天乐星从走江湖直到现在,这还是第一遭目睹如此大胆的贼徒,竟然毫无顾忌,他曾在这刹那的时候,对来者的企图详加思索,心头猛地一凛,悄然上步霍地将闵印抱了起来,迅速无伦的闪回墙角,适时后窗突启五寸,接着哗啦一声,有人自窗外倾下大片水丝,洒了一床,闵印几乎惊呼出声,若非天乐星快了一步,闵印必然全身皆被洒中,天乐星只嗅到一阵奇特的臭味,尚无所惧,闵印却是吓得胆颤心惊,这种“七步化血散”的特殊臭味,瞒不过闵印,闵印立即明白来者是谁,不由恨怒至极。
  天乐星虽说因为不知七步化血散的厉害而无所惧,却也吓了一跳,设非突然悟及来者可能是为闵印而迅捷行动,此时闵印必已被伤,站不论伤势轻重,自己监守屋中而使敌者得手成功,有何两目再见三湘五老,天乐星不由十分恼怒这暗下毒手的夜行之人,认定这人手段过于阴损而狠毒,已然决定不使这人免脱,遂在墙角轻轻放下闵印,转身即欲登床启窗而出追索敌者。
  讵料身形刚刚转过,背后突觉指风袭到,天乐星此时毫未防到身后会来突袭之人,是故已然无法躲避,但他成名多年功力高超,不进反退,左肘猛地向后一挺,右足突脑“登山足”功全力倒踢背后敌者,他料到一肘必然无功,登山足力却可令敌者必须自救而收回袭自己的一掌,不过天乐昌却也万分懊恼背后墙角睡着的闵印己难脱死。
  那知事出意外,他左肘非但挺空,右足竟也无功,肩井穴已被敌者所制,他心头凛惊至极,猛一咬牙,不惜一死拼敌皆亡,挺空的左肘一甩,击出独门“绝龙三音”掌力,不想掌力发出,如中败革,背后敌人非但毫无伤损,反将天乐星轻轻送出屋内,扔到三湘五老安睡的外间!
  天乐星落地背对内室,才待再次翻身扑击敌者,敌者却已随他纵到外间,一掌抵住了他的“背心”穴上,天乐星不敢再动,因为对方只要轻轻一震,他必然吐血而亡,但是背后敌者并不伤他,却低沉地说道:
  “今夜来者乃武林帝君逆子闵东源,以帝君所制其毒无比的‘七步化血散’渗水而伤闵印,毒水沾之即它,无药可解,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保护闵印吧!”
  天乐星这才知道背后之人并非敌者,才待转身回顾,不料背后这人突地掌心一挺一压,天乐星不敢再动,接着被这人托送出去抛向角落,天乐星身形尚未落地已倏忽转回,背后这人如魅似鬼,却已失去踪影,天乐至飘身内室,闵印仍然卧躺墙脚旁边,天乐星立即抱起闵印重回外间,将闵印置于凌风老人卧床之上,自己俊愣愣地看着粉墙发起呆来。
  院中已有动手较搏的声响,天乐星竟然置若罔闻,突地,他脸上现出笑容,迅捷无伦的抓住闵印的脉门,刹那之后颓然松手,长吁出声,自语说道:
  “绝不可能,这孩子那有如此高超的功力,能实受我‘绝龙三音’一掌而无碍,再说……”
  他自动的停了话锋,突然脆生生的打了自己一个耳括子,然后笑了,接着又自语说道:
  “世界最傻的事,莫过于在中椅角尖里打转了,管他是谁,反正我现在还硬朗的活着,他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闵印?”
  他说着突然问起闵印来了,闵印早就想笑,强忍着,现在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天乐星霍地蹦起,指着闵印哈哈的也大笑起来,闵印着他那种真稚灼神态,忍不住又噗哧笑了,天乐星笑得前仰后合,闵印不由坐起来道:
  “您也不去看看外面动手谁胜谁负,这样笑法非把店里的客人都吵醒了不可,别笑了吧。”
  天乐星边笑边道:“不笑,你才不知道有多好笑呢。”
  闵印皱眉道:“什么事这样好笑?笑起来没完?”
  天乐星道:“小子你想想着,你冤得三湘五老有多苦,他们抱你,背你,每天用本身真气来畅顺你的穴道,还一天喂你一粒神丹,说你经脉更易而罹重疾,结果你小子却硬朗的象个铁球,这多好玩,多好笑。
  闵印霎眼道:“您是怎么看出我装假来的?”
  “小子,我老头子不太好骗,七步化血散除掉帝君门下,别人没法由嗅觉中知道,刚才我试你的心气血肠,你虽事先用真气硬封了穴道,但在急骤之下却忘记更易经脉,所以我老头子知道是你暗中捣鬼了。”
  “你骗我,您要早知道了的话,干么还又自言自语的瞎说,又打自己的嘴巴呢?”
  “我老头子要是直接问你,你肯答话吗?万一你成心和我过不去,真把经穴更易,自封三脉睡上个三天五日,我又能把你怎样,所以我故意作些鬼脸搞些鬼话使你不防,然后突地转向本题,结果这不大功告成了吗?”
  “您的大功告成了,我可就要走啦!”
  “喂喂小子,这可不行,你小子走不得。”
  “我非走不可,除非您能有把握拦住我!”
  天乐星想了一想,道:
  “我拦不住你,不过你不能这样走,绝对不能走。”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小子想想,你这么走了,我对三湘五老怎么交待?”
  “那是您的事,再说您可以实话实情对他们讲呀。”
  “实话实讲?我说你突然好了,在我几乎误踏七步化血散时救了我,又和我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又说了半天话,最后你走了,我没拦住你,因为我自知拦不住你,小子,象这种实情实话鬼都不信!”
  “您说的本来是实话嘛,他们为什么不信?”
  “你小子不懂,天下事往往是假话比实话容易叫人相信你小子慢慢长大了就明白这个道理啦。”
  “我不信,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我走了!”说着闵印果然站起来就走,不再理睬天乐星。
  “喂喂小子,咱们商量一下!”天乐星飘身拦在闵印前面,接着又道:
  “你为什么装傻来骗五老?”
  “那是我的事,您最好别多问多管。”
  “我老头子懂,你小子自有原因,咱们这么办好不好,你仍然装你的傻,我不过问,也始终不和第三个人说,刚才的事情就象根本没有发生似的——事后你要走就走,我不再拦阻怎么样?”
  闵印眼珠一转,道:
  “你还要答应我随时在没有人的时候,陪我聊天,否则我不干。”
  天乐星也转了一下眼珠,道:
  “你小子满有意思,咱们就这样办了,现在你乖乖地躺了吧?”
  闵印一笑,果又躺在凌风老人的床上,不过他们两个人都非常奇怪三湘五老和天满星四个人怎么还没回来,院中已无声响,难道今夜来的敌人多而强悍,否则已隔这多时间……
  他俩沉思未已,天满星杨伯和三湘五老恰正归来,五老目睹闵印撤出内室,不由一愣,才待询问,天乐星已手指内室说道:
  “这里住不得了,床上已被来敌洒上了七步化血散的毒水!”
  三湘五老不由的惊咦一声,凌民老人身形一闪飘进里间,随即退出问天乐星道:
  “果然不错,万幸杨二兄弟应变迅捷,否则何堪设想,不过杨二兄怎会知晓那是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呢?”
  天乐星手指闵印说道:“是这个小子告诉我的!”
  三湘五老同声说道:
  “你不愿意说明我们决不再问,可别指东点西乱说一通。”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
  “我说的不错吧?”接着又哈哈地笑了两声。
  天满星皱眉叱道:
  “老二,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什么错不错的!”天乐星耸肩一笑没有接话,只有闵印明白,天乐星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天乐星扫了五老一眼,悄声问道:
  “你们哥儿五个好象不太高兴,心事重重地是为什么?”
  凌风老人长叹一声,道:
  “我们和那个披发的怪人见过面了。”
  闵印怦然心动,天乐星却道:“恐怕还动过手吧?”
  凌风老人再次长叹一声,说出了详情。
  原来双星五老和闵印是租住一个厢房,里面闵印安睡,外面左有两房一大一小,五老居于大些的右间,左小间是双星兄弟,当闵印乍闻院中远处传来夜行风声的时候,双星和五老尚未察觉,第二次夜行风声传到,五老因居右间。首先发觉,即悄悄招呼双星保护闵印,五老却由双星所居左小间的旁窗飞纵外出。
  双星立即闪身闵印历届内室,已然窥知夜行人目的何在于是天满里示意乃弟埋伏室内墙角,自己却由外有间正门而出,以免中人前后突袭暗算之计。
  此时五老业已绕至后面院中,瞥见一条黑影正自闵印听居后窗下迅捷暴退,五老不知黑影已将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倾入而逃,错当黑影是被人寰双星掠走,风雷老人首先发难涌身扑上,凌风老人却闪身后墙之上阻去退路,行云、闪电二老,一左一右圈围过去,黑影已成网中之鱼。
  讵料适时后院四处突现数条人影,相隔虽远却已纷纷扬手射出星芒,星芒列成长行,逼使五老更迭位置,因之那个曾经暗算闵印的黑影得能迅捷无伦的飞越逃路,霹雳老人这时位置恰当黑影逃路,立即震掌迎上,二人互换一招,黑影却在双掌交抵的震力之下,巧退高纵逃去。
  三湘五老不由大怒,飞纵追上,此时天满星杨伯已听到院喝呼之声而飞临接应,目睹来敌众多,先一步疾射前方旨在阻截逃者,今住所来夜行之人,功力无不高超,湖滨老店地域又广,追、逃双方霎眼已经出了镇口,逃者虽然并未分隔四散,但却不在一处,五老已知所遇是老于江湖的好手,用意不外使五老无法彼此接应,五老冷哼一声,打个招呼施出惊人的罕绝功力。
  只见五老霍地四下纵出,凌风老人和行云老人双双斜拔而起,半空中二老身躯一挺,疾如流星般目前逃数名黑影的头上掠过,恰正阻住进路,其余三老倏忽自三面授到,已将黑影人等围困在十丈左右的地区当中,天满星却比凌风老人还快了一步。接着各自始臂闪身撤出剑来。
  凌风老人沉哼一声,道:
  “尔等深夜之间袭击老夫兄弟寄宿之所,意图何为?”
  夜行人计共七名,内中一人答道:
  “事出误会,老丈尚须海涵。”
  凌风老人眉头一皱,他此时不知夜行人们已经暗下了毒手,对方声明事出误会,不便再问内情,天满星哈哈一笑说道:
  “既是事出误会,自无相敌的必要,不过你们必须报出名姓来历,并要暂随老夫们回转湖滨者店一行。”
  答话的夜行人,这时说道:
  “在下已然声明出于消息失误而惊扰老丈,老丈何必……”
  天满星不待这人把话说完,已冷笑一声,道:
  “老夫兄弟店中尚有人在,是否已被暗算尚且不知,尔等着想善罢,必须随我兄弟回转,否则自系作贼心虚,休想平安而去!”
  凌风老人不由钦佩天满星的聪智,并立即阳示其余兄弟小心戒备、这时夜行人们已无话可答,他们彼此打个招呼,霍地寒光突射七剑横飞,卷扫向三湘五老,霹雳老人性如烈火,大吼一声,道;
  “这也是鼠辈们所说的事出误会?”
  说着他暴提真力,猛抡双掌凌空向对方剑阵打去!
  这次霹雳老人不再留情,店中后院地和其中之一对掌抵搏,恐伯震毁屋宇和惊动所有的住客,并未施展绝学,如今却已毫无顾虑,双掌拍出,即听隆隆雷声,接着爆然一声霹雳巨响,七道寒光所组成的寒闪光幕,立被震敬,霹雳老人哈哈一笑,双臂圈甩接着又拍出两掌,七名夜行之人适正再集剑华展卷而到,这次彼等剑锋各透真力,因之竟将霹雳老人的掌劲阻住。
  行云、闪电、风雷、三老,沉呼一声,霍地各进数丈,已与霹雳老人距离七名夜行之久的远近相等,四老各按五行方位行步,同时缓缓扬起右掌,凌风老人适时扬群对七名夜行人道:
  “尔等火速报出名姓,免得自误!”
  天满星此时疾射近前,沉声喝道:
  “老夫不料尔等竟是‘背城七煞’,再不束手,定将死无葬身之地!”
  凌风老人长眉一挑,身形微移已站五行之首,冷笑一声道:
  “鼠辈可知老夫兄弟是谁?”
  青城七煞不料有人会从所布七巧剑阵之中,认出自己的出身来历,为首之入不待五老有所动作,立即喝道:
  “速以七步连环闯出重围!”话罢,七煞剑锋一抖,射出大片蚀骨寒煞冲向风雷老人守地。
  凌风老人一声哈哈,道:
  “鼠辈乃目下江湖穷凶极恶之徒,杀之无亏,众贤弟速以五行功掌诛之!”
  此时七煞剑锋透传出的蚀骨寒煞,已然冲近风雷老人身前,风雷老人猛地拂袖震出一股罡阳劲力,寒煞立被阻住,正好凌风老人谕示已下,五老立即各自击出一招,风雷劲拳合以凌风掌功,闪电霹雳交揉旋飞,行云真气卷盖当空,五行气劲倏然相合,立成万钧之势,一声地裂天崩的巨震爆鸣,蚀骨寒煞已作烟云消散,青城七煞宝剑俱留中断为二,七人挤在正中,神色难看之极,此时他们方始悟及五行合运之功,绝非自己七人能当!
  凌民老人二次扬臂,其余四老同时舒腕,恰当此刻,一条黑影捷逾云燕投落七煞身前,这人落地之后立即扬声对三湘五老说道;
  “闵某手下怎当三湘五老行劲力揉合之一击,敢请高抬贵手,容闵某亲向五老负荆请罪如何!”
  三湘五老和天满星杨伯,俱已认出来者是那已叛帝君的西王子闵东源,不由收回那将发出路掌拳功力,凌风老人此时方始明白青城七煞夜袭湖滨老店是为了闵印,于是首先沉声问道:“你们是打算如何对付闵印?”
  闵东源神色安闲的说道:
  “闵印乃我侄儿,五老以‘对付’二字加诸闵某,似欠妥当吧!”
  凌风老人怒哼一声,道:
  “杭州城外松林之战,老夫兄弟亲眼目睹,闵东源你是存着什么心肠?”
  闵东源也冷哼一声,道:
  “这正是闵某想问五老而尚未出口者,舍侄押镖浙南,朱闻与五老有何纠葛,五老掳其远走三湘,请问是存着什么心肠?”
  霹雳老人双目怒眸,手指闵东源说道:
  “老夫兄弟所作所为敢对天日,你再妄言……”
  凌风老人不待霹雳老人语罢,已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接着凌风老人冷冷一笑,道:
  “闵东源,据说你在成都火焚帝君行宫,已然背叛帝君独立门户,此事是真是假?”
  闵东源自了凌风老人一眼,道:
  “闵某家务,不劳无关人等挂怀询问,恕不作答!”
  凌风老人再次冷笑一声,道:
  “今夜青城七煞暗袭老夫寄宿客栈,可是受你命令行事?
  闵东源理直气壮的说道:
  “拯救舍使出险,乃闵某义不容辞之事,五老岂不多此一问!”
  凌风老人话锋陡变,肃色说道:
  “老夫诚恐你今夜并非志在拯救闵印,杀他倒是真正目的!”
  闵东源闻言暗中十分吃惊,表面上却神色不动的说道:
  “子侄不肖,伯叔诛之的事情古今皆有,即便闵某是想杀舍侄,似乎也与三湖五老无关,五老横里出头,岂非仗势欺人!”
  天满星这时突然对闵东源说道:
  “五老和闵印同赴三湘之事,你怎么知晓?”
  闵东源轻蔑的一笑,道:
  “尊驾何人?恕闵某眼拙。”
  天满星毫不气恼的冷诮说道:
  “老夫就是当你松林败北逃回巨宅之后,曾暗中相戏,然后并告你知道闵印赴三湘这个消息的那人!”
  此言说出,大出闵东源的意外,不由木愣良久方始问道:
  “老丈示我消息于前,今日又与五老同行,原因何在?”
  天满星耸耸肩头,手指凌民老人对闵东源说道;
  “老夫身受知友之托,自当忠人之事,原因何在你可问他。”
  凌风老人接着天满星的话锋说道:
  “老夫兄弟与汝始子渊和其子闵印,渊源极深,只因格于昔日约信无法找汝兄弟谋面,杭州巧遇闵印,才拜托人寰双星扬老昆冲引汝前来三湘,初不料汝阴险狠毒至此,今既知之,老夫已然改变初衷,是故不能告汝个中原由,但也不再任汝为恶徒纵横江湖,老夫所居三湘王老村中,将是汝今生终老理骨之地。话已说明,老夫念及某一渊源,今放过青城七煞,汝即火违示令被辈远陋,并随老夫兄某一道上路!”
  闵东源乍闻凌风老人之言,神色之间已现怒容,继之沉思刹那之后,笑对行城一巳煞说道:“你们走吧!”
  七煞为首的那人闻言一怔,道:
  “主人,今夜彩已办妥,怎可随着他们一道上路,况……”
  闵东源不待对方话罢,已沉声叱道:
  “这是我的命令,记住,今后不得擅自前来见我,去!”
  青城七煞竟然不敢多说半句,立即躬身应命,临行却狠毒的横扫了五老和天满里一眼,方始飞纵而去。
  第 四 章 三湘五老
  五老因为凌风老人有言在先,故而并不拦阻七煞离去,闵东源直待七煞形影消失于暗处之后,方才冷冷一笑对凌风老人说道:
  “闵某可否敬问一声,五老仗恃着什么要闵某俯首听命?”
  霹雳老人现声说道:“闵东源,你敢食言背信!”
  闵东源嘿嘿一笑,道:
  “闵某记不得曾与你们订过什么信约,自然谈不到食言背信否!”
  风雷老人冷哼一声,道:
  “你认为青城七煞已然远扬,老夫兄始就奈何不了你吗”
  闵东源又是一声嘿嘿,道:
  “青城七煞脱身而去,是你们的承诺,与闵某无关,闵某却未曾答应随间你们前往五老村中,这一点希望你们仔细想想。”
  说到这里,闵东源话锋一顿,声调变为冷诮的又道:
  “当然,三湘五老名震天下,要是以力服人,自不惧闵某胆敢相抗,不过闵某部非武林无名之辈,见过江浪走过险途,你们必欲迫使闵某就范,怕要付些代价出来了!”
  行云老人这时突然开口对凌风老人说道:
  “大哥,此予心术比那闵印相差太多,以小弟愚见……”
  凌风老人中途挥手,阻住了行云老人的话锋,淡淡地对闵东源道:
  “不错,老夫承认道才你并没有亲口答应过什么,老夫久闻你狡狭刁猾,毫无情义,刚才只是有心一试真假,其实象你这种武林败类,既能忘恩负义,杀叛武林帝君,老夫已应了然其余,固念老夫兄弟与你渊源颇深,故而相试虚实再尽人事,如今人事既尽,闵东源,老夫兄弟还肯放虎归山,养痈赐患吗?”
  闵东源桀骜狞笑数声,道:
  “老头儿,即便你不肯放虎归山,又能奈何得了我闵东源呢?”
  凌风老人双眉陡扬,对其余四老说道:
  “此予放归江湖,必成大害,不可留情,只好养他一世
  “一世”后面还有‘’立即动手”四宇未曾说出口来,闵东源却已迅捷无伦的扑向闪电老人,左手为拳,右手为掌,拳出“百步击虎”,掌作“凌虚戮龙”无比的内劲卷起啸响的风声,势如雷霆压下。
  闪电老人一声冷笑,既以“闪电”为号,此老动作之快可知,上步撩腕,摘星手硬搏戮龙掌,顿肘甩拳,擂天鼓迎敌百步功,硬搏实对,地上沙土霍地旋飞半空,两声巨响,闪电老人和闵东源各退三步,半斤八两,难分胜负输赢!
  凌风老人适时扬声说道:
  “速战速决,以五行运会功力擒此蠢徒!”
  话到掌到,五老立即展开五行降法!
  闵东源架开闪电手,霹雳震禅掌随之压到,忙甩步走拳封出一招,狂飚已经袭临腰背,倒行莲花步错开风雷掌力,和风轻送已到胸前,抖臂扬手推开凌风的一击,行云真气却撞得闵东源倒退两步,他尚未喘息换气,狂飚再起,霹雳重鸣,闪电手倏忽压到,双膝间突降寒风,一股强劲无比的真气已推到脊心,只逼得闵东源头上青筋暴起,手忙脚乱,一连施展了五招“大力金刚手”,方始勉强稳住身躯。
  凌风老人沉哼一声,五老第三次合力发招,这次招法特殊,每人同式推出两招,一奔闵东源前后左右击下,一奔闵东源头顶三尺地方打去,横击身躯的三招,闵东源以帝君绝学“神龙挪位”封出,不料头上凌虚的一击,却是五行运合功力,五种真力相遇,立生奇特变应,旋出一声摇曳动魄灼长啸,化作一片透穿金石的劲风,霍地迅疾压下,闵东源此时始知厉害,但却已迟,拚集全力以“九回”掌劲迎上,仍然未能破五行风势,被震的摔倒地上,一动不动!
  霹雳老人飘身而到,舒臂伸身自地上抓起闵东源来,突闻凌风老人喝道;
  “五单速退,当心此子暗算!”
  霹雳老人适正发觉闵东源行诈,慌不迭地电掣般收回右臂,却已怪了刹那,臂肘地方已被闵东源五指抓中,立觉运转失灵,随即自封穴道纵出图来,天满星迅捷撕碎霹雳老人的右袖,变色扬声喝道:
  “五老当心,这小子竟然练成了‘天星毒爪’莫再留情!”
  五老闻言惧皆色变,凌风老人厉声对风雪、闪电、行云三老道:
  “困住蠢徒,等我发落!”
  说着他闪身出阵,自身畔取出一粒神丹给霹雳老人服下,并转对天满屋道:
  “扬兄请代老五护法疗毒!”
  话罢一随身回阵,和其余三老合力出掌不再留情,一招快似一招的打向闵东源要穴重地!
  天满星略为盼顾,俯身捧起霹雳老人,远出数丈之后,方始缓缓放下,双星聪慧绝顶,防到万一的变放突然发,所以先把伤者挪向平安地带。
  此时闵东源已经汗滴如雨,适才他已经身受五行真力震伤,否则霹雳老人必遭不幸,如今伤处奇病难当,四老围攻又紧,眼见得将不支,突地一条怪异的黑影由空而降,来时无声落时寂然,好俊的功力,怪影落时恰在闵东源身前,闵东源久战神疲,竟然不分怪影是敌是友,忽地暴出五指以“天星毒爪”之力抓向怪影,怪影并不躲闪,翻臂狞腕,不但使闵东源毒爪抓空,反而掳住了闵东源的臂肘,闵东源才待拚力挣扎,怪影已用左手连着拍拿了闵东源三处要穴,闵东源立觉疲劳尽失,精神焕发,始知怪影并非敌,才待出声道谢,怪影身形一旋,右手一松,已将闵东源扔出数丈,随即沉声喝道:
  “火速逃命!”
  闵东源恍然大悟怪影甩扔自己的用意,不再多言,如流矢般再次纵超,投射远去,眨眼形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风、行云、风雷、闪电四老,虽然目睹怪影投落、掳人、抛扔等动作,无奈怪影行动太快,等四老发现不对的时侯,闵东源业已逃之夭夭,追赶不及,四老不由个个怒目视着怪影不瞬。
  怪影长发三尺,披散垂掩着整个的头颅,正是五老心凛而惧的披发怪人,天满里虽然立处较远,却已看清是谁,不禁扬声告五老说道:
  “哥儿四位要当心,这小子比闵东源厉害多了!”
  五老中的四老,早已看出来者是那披发怪人,从怪人救走闵来源的身法功力之上,业已暗自惊心不懈,再经天满星示警,越发加了小心。
  怪人站在当场,如一尊石像,动也不动,却冷漠地说道:
  “我不走,你们最好先看看受伤的兄弟,闵东源天星毒爪没练到火候,却也不同等闲,然后咱们是合是打任凭你们,我都无所谓。”
  凌风老人沉思刹那,蹬了怪人一眼,转身走向霹雳老人而去,其余三老见凌风老人已走,遂也转身到达霹雳老人的身前,此时霹雳老人右臂自肘至腕,肿约两寸,正在提聚一身真力迫毒出体。
  披发怪人突然扬声说道:
  “若有肿涨,证明爪毒尚未蚀入血脉,此时万勿解开所封穴道,否则真力一个不济,必然无救,速用快刀削破皮膏,然后借他人真气相扶,一面挤出墨水而见鲜血,一面解开穴道再以真力逼毒,最后涂抹灵药生肌,然后每日子、午二时,行功疗养,旬日即愈。”
  凌风老人毫不犹豫,立即按照怪人所说行事,果然无恙,在凌风老人替五弟涂上丹药之后,霹雳老人疼痛立止,已能行动自如,五老方始放下悬心,凌风老人暗示天满星仍然照料老五,遂与其余三老缀步走向怪人而去,怪人不待五老开口,已首先问道:
  “九洲镖局的那个小孩子,是被你们掳来三湘的?”
  “这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怪发老人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风雷老人已接话说道:
  “闵东源恶毒至极,你为什么救他逃去?”
  披发老人默默无语,仍未答话,凌风老人这才正色问怪人道:
  “你可愿意以本来面目和老夫相谈?”披发怪人冷淡的说
  “面目和心术毫无关系,有话请说好了。”
  凌风老人双眉一皱,道:
  “你好象非常关心闵印!”
  怪人淡然一笑,道:“不见得。”
  凌风老人再次试探地说道:
  “今夜你突然救走闵东源,使老夫兄弟不能不怀疑你和闵东源是素有交往。”
  怪人哼了一声,道:
  “你们怎么想法,我可管不着。”
  凌风老人不由心头一凛,他震炼怪人的态度奇特,好象对于下人和天下事,都存着厌恶的敌意,略以沉思,凌母老人打定主意,况声说道:
  “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谁吗?”
  怪人平淡的说道:“你们不是三湘五老吗?”
  凌风老人道:“既知老夫兄弟是谁,竟敢多管老夫兄弟的事情,腿又是这样的傲慢,你还想平安而去!”
  怪人一笑道:“三湘五老不是老虎,吃不了人吧?”
  凌风老人故作震怒的样子喝道:
  “说出你的名姓来历,老夫兄弟或许网开一面,否则……”
  怪人不待凌风老人把话说完,哈哈一笑,手指天满星说道:
  “杭州城外,人寰双星曾经和我见过一面,当时我还奇怪他们兄弟怎么会选我作了敌手,如今我已了然,那是你们三湖五老的主谋,现在我把在杭州回答双星兄弟的话来回答你们五老,谁想知道我的名姓,请先使我口服心服之后再说,听说三湘五老通敌概以五行之阵相搏,今夜愿领高教!”
  天满星一旁微笑着说道:
  “长头发的朋友,我们扬家哥儿们的账,别硬往别人头上扣,再说你今夜来晚了一步,霹雳老人伤势未复,五行之陈难发全功,施出这种乘危索斗的乖巧,岂不太小家子气么?”
  天满星自怪人突然出现,救去闻东源之后,已知最后怪人必然索斗五老,霹雳老人臂伤未复,五行运合之力大减,怪人功力之高,为双星生平所仅见,万一搏斗结局五老败阵,非但五老一世英名尽丧,双方必然成仇,所以他才接过话去,说明霹雳老人不能动手,而存心不使双方今夜较技论武,不料怪人竟然声明动手之间,决不踏临霹雳老人的防区一步,知道大战难免,不由无语可说。
  凌风老人何尝不知天满星的用意,适才怪人奇特奥妙的手法之上,业已看到怪人功为罕绝,招法诡奇,不过凌民老人却另有居心,很愿意借一场挤尽全力的搏斗,摸清怪人的出身和门户,因此当怪人把话说完之后,凌风老人立即答道:
  “五行虽缺其一,仍能发挥全力,不必你自定规矩,不过老夫兄弟在和你搏斗之前,必须声明一事,老夫兄弟败时,一切断命从事,你若败北亦然,愿否?”
  怪人耸贸一笑,道:
  “你们不过是想把我也掳进五老村中,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若败北,非但一切听命从事,并愿终身不离五老村一步,至于你们败时如何,就和我丝毫无关了。”
  双方话既说明,凌风、风雷、闪电、行云四老,立即各自退后了三步,取四象方位,准备出手。
  天满星眼珠一转,对怪人说道:
  “咱们一战,我们杨家老哥儿俩个是输了,今天正赶上五老中的霹雳老人无法动手,人又恰好多我一个,你要觉得没什么关系的话,拿我当霹雳老人如何?”
  披发怪人已知天满星的用意,一笑说道:
  “五行真气再加上绝龙三音掌力,恰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可惜仍然不足通我现露本门技艺,不信的话咱们就试上一试。”
  天满星老脸一红,并未答话,却飘身入阵顶替了霹雳老人的空位,怪人只淡然一笑,若无其事。
  凌风老人这才神色在重的对怪人道:
  “你我虽然无怨无仇,不过既然动手相搏,老夫兄弟却是决不留情,所以你也应该施出一切功力!”
  披发怪人哈哈震声笑了起来,继之狂傲的说道:
  “我怕当代武林之中,还没有一个高手能当得我全力一击!”
  三湘五老和天满星杨伯,闻言心头皆是一震,当前的披发怪人,目下虽然还是江湖中默默无闻的人物,但是五老和杨伯却深信怪人是另有原故而隐藏自己的身份,因此对怪人所说若全力之一击天下高手难敌的这句话,不认为是夸大之辞,怪人出身及正邪尚不知晓,设若是和闵东源同样的险诈、狠毒、狡狯,恐怕天下武林自此永无宁日了,故而五老等人无不震惊而恐惧。
  披发怪人察言观色,业已了然五老和杨伯的心思,冷冷的说道:
  “世上绝对没有甘愿作恶的人!世上却绝少不热中名利的人!世上更多自以为善行却往往是逼人作恶的人!热中名利的易受诱惑,自然难免作错事情而启恶端;适巧此时再碰上那些自以为是而卫道的人,结果逼得那些本来不坏而偶启恶端的人,走上两条道路,一条是被卫道之流所诛,一条是走头无路干脆作恶到底!不过这两条路,都不是偶启恶端的人所甘愿走的,我说这些活的原故,深信你们心里都很明白,我无热中名利之心,但愿你们也莫生自以为为是的心意!”
  五老和杨伯闻言,羞红老脸,惭愧不已,凌风老人诚恳的说道:
  “阁下何不现出真正面目,而罢今夜的干戈呢?”
  披发怪人一笑说道:
  “刚才那一番话,和咱们既定搏战毫无关系,请莫混为一谈。”
  天满星接话说道:
  “你把我们这几个老头儿,比作迫人为恶的伪善者,我不生气也不愿驳斥,不过你说你没有热中名利的心意,我老头子却实在不敢相信!”
  披发怪人哈哈一笑,道:
  “任你天满星有多么聪明,也休想把我套在圈中,你信不信我热中名利,是你的事,我过问不着,不过你这种以谈吐问答,而拖延时刻的办法,我确是佩服!”
  天满星本是居心迫使怪人出言反问,然后非但能够套出怪人的来历,并可避免今夜的这场搏斗,不料怪人聪明绝顶,已知其意,天满星不由摇头无语,长叹一声。
  凌风老人适时沉声说道:
  “老夫业已声明在先,要以五行功力的全部威力对敌,阁下小心,请!”
  披发怪人也沉声答复道;
  “五行有正反之分,顺逆之别,老丈们也请多多谨慎留意,请!”
  凌风老人神态肃穆而威严的对行云、闪电、风雷三老道:
  “五行大阵的绝顶功力,自昔日与武林帝君胡搏之后,数十年未曾施展,今夜难得碰上洞烛妙奥的高手,正好一试你我兄弟功力的进境,即按阵法发掌”
  风雷老人首先发难,左掌拍出“风卷天地”一招,平地陡的飞沙走石,右掌一度一击,雷声殷殷作响,继之双手猛一绞揉,一股劲力挟雷霆万钧之势压到披发怪人身前!
  适时闪电老人凌虚在披发怪人左右空处搞出两拳,无风、无声、无力,怪在双拳击临怪人两旁之时,突然挤向正中的怪人,此时拳风陡起,寒如冰雪,令人窒息,颤凛、麻木、无觉!
  凌风老人忽地拍出左掌,暴弹右手五指,掌旋怪风,如隐断铁利刃,指炎如火,当之无物不焚!
  行云老人霍地仰颈哈比一口真气,两手顺势一推,顿时感到如布云雨,天地昏沉,纵横卷起一道白雾,吸力绝大,如江海倒流,若天雷沉地,使人无法挣挤阻挡。
  天满星杨伯却只用右手食指,一曲一伸一点,不快不慢的一次又一次凌空点打披发怪人的丹田重穴,看来似画鬼符的道士,虽然郑重其事,却无多大效果,其实这却是杨伯数十年功力的精华,将绝龙三音掌力集于一点,每指一下何止千钩劲力,无坚不摧,无物不蚀,端的厉害!
  五老功力超绝,看似发掌自分先后,其实却按五行生克之理中途混合,结果极寒忽变为奇热,和风陡化作狂飚,五种掌指功力探成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劲,含聚五种不同的威力,排山倒海般庄向披发怪人!
  被发怪人一声长啸,身形旋飞,左掌甩击,右掌挺送,霎时始出五掌,无一不是贯集五行气劲发出,双方掌劲相抵,立生奇啸,平地陡起旋风,一阵沉闷的雷声隆隆过后,一切静止,刚才的狂飚寒凛气劲,有若梦幻,惧皆消失无踪。
  五老神色无不愕然,天满星却低吟出声,披发怪人适时冷冷地说道:
  “你们不再攻我一招试试?”
  五老彼此互望一眼,同时沉喝一声,再次次上,天满星却忽地首先出掌,三声奇响突然自天满星的掌风中传出,此老已动怒火,把绝龙三音的“灭绝神吟”施展出来,这是人寰双星压箱底的功夫,向不施展,因为灭绝神吟过分狠毒,对敌之人闻之心神即失,顿忘一切,即便侥幸不死,也成了白痴废人,除非这人怀具能够克制灭绝神吟的功力,或另有抵抗的绝技,今夜他和五老联手,不料披发怪人在一招之中,以正反五行的功力,将五老所发掌势化解,眼见得五行真气已不足竞功,才施展出灭绝神吟,一试披发怪人的神力。
  五老此时所发的掌力,亦已压向披发怪人,目睹天满星突然施展灭绝神吟,不由忽地纷纷退后,并且各自垂目静心,因为五老知道灭绝神吟的历害,天满星尚未将灭绝神吟练到精化的地步,对敌之时,非但故者必伤,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也在围内,亦难避免!
  天满星只顾忿怒之下施展灭绝神吟对付披发怪人,忘记事前末和五老打个招呼,瞥目五老纷纷纵退,不由的羞红了老脸,所以五老退身迅快,否则不幸受伤,岂不更难为情。
  灭绝神吟共三响九音,天满星杨伯所会不过一响三音,却已足能独步天下,称尊武林!
  此时那披发怪人,哈哈一笑,右掌在胸前一划一甩,以“五行归元”之功,将五老所发拳力解去,随即迅疾无与伦体的招出左掌,出掌已传奇声,叮咚三响,压过了天满星的灭绝神吟!
  天满星如受大力般倒退了数步,身形摇摆不止,似乎难以站稳,面色苍白,喘息不停。”
  五老立即上步换位了他,披发怪人已沉声说道:
  “灭绝神吟乃天煞之声,非遇大仇不可轻施,况你只不过习得三响之一,怎敢妄动无名,设若我再出一掌,你岂能逃死,看来
  杨旧多多,今夜只战到此为止,我非你们对敌之人,但不再以干戈相对才好!”
  说到这里,披发怪人向五老略一拱手,转身大步而去。
  天满星和五老目瞪怪人远去之后,方始吁叹出声,默默无闻的回转湖滨老店。
  天乐星听五老说完经过,暗暗瞥了闵印一眼,对五老说道:
  “难怪青城七煞不让闵东源前来,原来七煞已经暗下毒手,洒了七步化血散,由此证明闵东源是想杀了闵印……”
  天满星一旁接口说道:
  “这个不用你说,谁都知道。”
  天乐星一笑,道:
  “披发怪人和闵印准有很深的关系,自然和闵东源也有关系,要想……”
  天满星仍然不待兄弟把话说完,接口叱道:
  “老二,你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说话颠三倒四的,披发怪人和闵印要有关系,闵东源是闵印的伯父,怪人自然和闵东源也有关系,这还用得着你说!”
  天乐星耸肩说道:
  “你可知道闵印和怪人是什么关系?”
  天满星和五老不禁同声问道:“你知道?”
  天乐星摇了摇头,五老唤了一声,天满星却哼了一声,天乐星却若无其事的说道;
  “天决亮了,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个小子还交给我看着好,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子了!”
  天乐星所谓“这个小子”,自然是指着闵印说的,他话说完,抱起闵印拐到自己左间小屋里去了,五老没再理他,各自安歇,天满星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跺跺脚,顺手拿起一把椅子,索兴到院子里去了。
  天乐星把闵印放在自己床上,悄声说道:
  “睁开眼吧小伙子,咱们俩个有件事情要商量一下。”
  闵印放作惆然的神色,道: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你想干些什么,最好是说明白了。”
  天乐星轻轻地关上了左间的木门,扣上拴,低声正色的说道:
  “你要不要弄明白那个披发怪人是谁?”
  闵印淡然说道:“目下我不必要知道这些。”
  “小伙子,你可知道闵东源一心想要杀你?”
  “您干吗突然改了称呼,小子变成了小伙子啦,我说杨老英雄,闵东源想杀我的事情和披发怪人是谁似乎没有关系,您何必混为一谈?”
  “小伙子,怎样称呼你看我高兴,你说闵东源一心想要杀你的事,和那披发怪人没有关联,这是你……”天乐星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话锋,侧耳静听院外,似乎发觉了什么!闵印悄声说道:
  “在您扣拴室门的时候,人家已经到了窗下,当您刚才说到怎样称呼我随您高兴这句话的时候,人家就走了,临走故意脚下带出声响,才被您发觉,我敢打赌,这位前来窥听动静的朋友,是那披发怪人!”
  天乐星道:“怎见得是他?”
  闵印一笑,道:
  “听你们所说,关心我的人只有两个,一是闵东源,再就是那披发怪人,闵东源曾与五老动手,虽然巧被披发怪人历救,但我预料他不是五老五行阵下的敌手,适才这人自始至终未曾被您感觉,轻身功力自是胜过您一些,闵东源功力只不过和您或五老相同,绝无如此高超,故此我敢断言。这人是那披发怪客。”
  天乐星眉头一皱,道:
  “即便是他,小伙子,你可知道他来意为何?是作之敌抑或是友?”
  闵印正色道:“决非故者!”
  天乐星不服道:“这又怎见得?”
  闵印一笑,道:“此人最早和你动过手,你不敌!不久又和五老及令兄动过手,他们也不敌!若是此人存伤我仇我之心,尽可光明正大的出手,如今此人只是一探而去,所以我说决非敌者。”
  天乐星仍不心服,但却无言可驳闵印,不由大声说道:
  “总之此人可疑,此人非常可疑?”
  室外突然传来天满星的声音道:
  “老二你和谁说话,什么人非常可疑?”
  天乐星一吐舌头,慌不迭的打开室门,天满星正好已经走到门口,天乐星立刻说道:
  “我睡不着,想起那个披发怪人来了,此人的来意可疑,行踪可疑,处处令人可疑!”
  天满星沉声叱斥道:
  “深更半夜不好好的睡觉,自言自语象患了‘失心疾’似的,左一个来意可疑,右一个行踪可疑,也不自去照照镜子,你这个神色扣态度比谁都可疑!”
  闵印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天乐星却不答话,摇摇头合衣挨靠着闵印睡下,天满星长吁一声也合衣而卧,闵印暗中一笑,坦然而卧,沉沉睡去。
  醒来,闵印觉得似乎已在别人抱扶之下飞骑赶路,可惜除掉能够睁眼直向前视而外,已然无法挪动手脚或身躯任何部位,他暗中冷哼一声,并不焦急,首先提聚一口真气,串行各个经脉穴道,立即知道在自己暗点穴道睡眠之后,又被“绝龙三音”手法封闭了两处大穴,他一时无法判断这是人寰双星那个下的手、但他决发在下一站住宿的时候,要和双星开个很大的玩笑。
  马驰飞快,闵印已然断定所乘是双星所有的两匹龙驹之一,前面只有一骑奔驰带路,是那凌风老人,闵印猜想自己身后的骑者,必是双星之一,闵印当发觉穴道被封之后,已然施展“九环三化”神功冲破被封的经脉,如今闵印口服五老独门神丹,功力何止倍于以前,马弛不过许里路,他已恢复了自由,但他依然装傻,并且暗以绝顶内功缓缓加重龙驹的负荷,因之在半个时辰之后,龙驹四蹄展驰已缓,惭渐被后面五骑追上,又隔顿饭光景,五骑已越前数丈,闵印自然也发觉自己是和天满星杨伯共乘一骑,不由暗中窥笑。
  适时天满星杨伯突然呼出一声暗号,五老和天乐星立即闻声勒马停蹄,天满星低声说道:
  “今天这匹马真是怪道,跑了没有五六十里路程竟然累了,八成遭了宵小的暗算!”
  五老尚未开口,天乐星已首先说道;
  “要是遭了暗算,这人绝对不是宵小,至少是个半仙!”
  天满星怒声叱道:“老二你胡说些什么?”
  天乐星道:
  “你改变行程和方法,是晨间临时决定购事情,暗算咱们这匹马的朋友要不是个半仙,他怎会知晓内情?”
  天满星无言可答,凌风老人这时说道:
  “要不要我和杨伯兄互换马匹试试如何?”
  天乐星接口道:
  “毛病不是出在马上。”说到这里,他转对天满星道:大哥,咱们哥儿俩换一下吧。
  天满星一扶闵印,飘身下马,天乐屋改乘龙驹,轻带丝缰对闵印说道;
  “小伙子,你再施展‘定禅神功’,我这匹宝马可要完啦,老实点,老头儿有话告诉你。”说着扣马奔驰起来。
  闵印次了神功,道:
  “这是谁的主意,点了我两处大穴?”
  “小伙子,昨夜你只顾安枕大睡,可忘了运行经脉、晨间凌风老人亲自为你服药,是我抢先一步下手点了你两处穴道,才掩饰过去,行前五老门下突然选来消息,前途有人埋伏相待,家兄临时变更主意,因之无暇代你解开被封穴道,你不谢我,反而气势凶汹,真不够朋友。”
  闵印一笑,道:“你没有其他的用意?”
  天满星悄声说道:
  “对付你可真不容易,不瞒你说,我有心一试你本身的功力,看你能否自动解开被封的穴道。”
  闵印道:“满意了吧?”
  天乐星眨眨眼道:
  “我奇怪你为什么甘愿随着三湘五老到五老村去,除非你有重大的原故。”
  闵印并不答复天乐星这句问话,却低声说道:
  “快要追上令兄他们了,有话晚上再说吧。”
  天乐星郑重的警告闵印道:
  “别看我治不了你,也非常喜欢你,可是你若要存心不良,我发誓拼死也要对付你!”
  闵印却也警告天乐星道:
  “把你预备对付我的力气省下昭,前面地势险峻,两旁已有武林朋友隐身,小心暗算是正经。”
  说着,他们这匹龙驹已经追上了天满星和风雷、行云、闪电霹雳四老,天乐屋在马匹首尾相连的刹那,沉声对四老说道:
  “两旁草丛之中隐有人踪,咱们来个出奇致胜反包围吧!”
  风雷老人闻言立即呼出暗号,前面的凌风老人立即勒缰停蹄,却不回顾,目注前方似有所待。
  天满星催马疾驰而到,和凌风老人并鞍立马于道旁。
  天乐星马驰正中停步,霹震老人和闪电老人在天乐屋身后三文性足,行云、风雷二老,却拨转马头对身后扬声喝道:
  “三湘五老有请埋伏道旁的朋友们,出面一会!”话声中二老飘身离鞍,已守在道上。
  在旁约隔七丈地方的草丛之中,有人答道:
  “五老好快的消息,家主立刻就到,敬请稍候片刻。”
  话声乍歇,突地一支响箭射向空际,挟着一声凄厉的啸鸣,摇曳投向前途,久久始停。
  刹那之后,前途远处飞般驰来五骑快马,在相隔凌风老人三丈地方停了下来,凌民老人目睹来者,不由的冷哼一声,道:
  “闵东源,昨夕侥幸逃脱,今又自投而至,老夫不会再放你逃去!”
  原来这五骑马上的乘客,竟然是那闵东源和青城七煞之中的四人,闵东源冷笑一声,阴阴的说道:
  “留下闵印,我放你们这七个老头儿活命,否则闵某一声令下,你们就要全作屈死的冤鬼了!”
  天满星昨夜几乎身受灭绝神吟反震之伤,追本求源是为了闵东源此人,如今不禁怒发,策马向前一言不发猛地扬臂打出灭绝神吟中的“追魂”三音,闵东源不防天满星突然发难,闻声知警,慌不迭地飞身纵退三丈,可是青城七煞中的四人,却皆披击中,全身猛地一抖,颓坠马下,那五匹骏马,继之纷纷倒卧地上,悲嘶阵阵死去,青城七煞却尚能挣扎着勉强站起。
  天满星本待继之再发一掌,但是当他看到七煞口鼻泛血挣扎颤抖的样子,不由的动了侧隐之心,垂下已经高举的右臂,沉声叱道:
  “老夫本当再发一掌,干脆打发尔等上路,姑念……”
  他话尚未曾说完,闵东源突地震声长啸,随声自四面八方露出来了二十几个武林高手,每人手中都拿了一根长有二尺粗若儿臂的黑亮钢筒,那青城七煞中的四煞,此时也已退向闵东源的身旁,四人手中也都多了一根钢筒,闵东源这时神色狠毒而凶恶的手指五老双星叱道:
  “本爵原想放过你们这几个老而不死的匹夫、只索闵印一人,不料人无杀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杨伯老贼竟敢以追魂三音伤我座下七煞四位兄始,这是你们这些老匹夫们自寻死路,休怨本爵心狠!”
  闵东源说到这里话锋一顿,闵印却趁此时悄对夭乐星道:
  “老朋友,闵东源手下人等所拿的黑钢筒内,要是我们闵家独门‘七步化血散’的话,今天五老兄弟怕要惨死此地了!”
  天乐星心头一凛,急忙低声问道:
  “这群匹夫各戴皮套护手,黑钢筒内必然是七步化血散混合的毒汁,我们应该怎么办?”
  闵印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话,道:
  “何不把我交给他!”
  天乐星闻言一愣,尚在犹豫,闵东源却已扬声对他包围在四周的手下人喝道:“尔等立即……”
  天乐星心中一动,知道闵东源是在下令一干手下,立即施放黑钢筒中的东西对付自己七人,这时天乐星无法断定黑钢简令是否七步化血散汁,但他却深知万一筒内果是毒汁,二十几支同时喷射,水雾所布地域之广,自己七人绝无法逃过此劫,于是不待闵东源话罢,立刻接口扬声说道:
  “闵东源,老夫有活必须先说。”他随即一催坐骑赶向前去,和乃兄并立一处。
  闵东源闻言停下话锋,冷冷地问道:
  “你有什么话说?”
  天乐星横扫了闵东源手下人群一眼,也冷冷地问道;
  “你这群虎狼门下所拿钢筒之内,可是放的七步化血散汁?”
  五老相天满星闻言,心头不由的一凛,闵东源却已狞笑一声,道:
  “你够聪明,筒内所装果是毒汁。”
  天乐星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道:
  “青城七煞的四个兄弟,已经受了灭绝神吟的追魂三音重伤,只有老夫兄弟可以救他们四人不死,除非你正愿四煞丧命,否则我想你断无不救他们的道理。”
  天乐星这几句话说的恰当至极,七煞兄弟受伤的四人,闻言不由的个个看着那闵东源听他如何答复,其余三煞,本在闵东源身后不远地方隐身,这时竟也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因之泄露了形迹,佼五老双墨又多了一份小心,原来闵东源在暗处仍然埋伏了高手,不问可知,另外埋伏的那些人,也是持有藏毒汁的钢筒,看来今朝闵东源是打定将五老双星斩杀殆尽的主意。
  闵东源有多么狡狯险诈,闻言哈哈一笑,道:
  “七煞受伤的四兄弟,本爵自能救治,老匹夫,这一点出乎你的意料吧!”
  天乐皇暗中不由惊心动魄,他并非因为闵东源所说能够救治四煞被迫魂三音功力所伤的那句话而胆寒,他比谁都清楚,追就算他和乃兄也毫无办法可想,闽东源说他自己有救治之法,其实对四煞的生死漠不关心,这无异是闵东源表明了必杀五老和双星的企图,故而天乐星才惊心动魄!
  但是天乐星却不敢形之于色,更不能点破追魂三音功力伤人无救的事实,他略以沉思,仍然一笑说道:
  “你认为能够自己救治四煞不死,用不到老夫,老夫乐得省省力气,不过万一四煞因此而丧命,那却不是老夫兄弟应该负担的责任了,此外老夫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闵东源冷哼一声,道:“说吧。”
  天乐星一指身前假作失去知觉的闵印说道:
  “你不想要个活生生的闵印?”
  闵东源心内一动,道:“想又如何?”
  天乐星淡然说道:
  “非常容易,我把闵印交给你,你走你的,老夫兄弟和三湘五老走我们的,咱们互不相干。”
  闵东源沉思未答,五老中的凌风老人却怒声对天乐星喝道:
  “杨二弟,这件事办不到!”
  天乐星陡地掌抵在闵印后心上,厉声对凌风老人说道:
  “办不到也要办,我杨仲自认在明暗重重埋伏之下,无法逃脱七步化血散汁的袭击,那时候闵印这小子也是死路一条,我觉得为了一个后生小子而丧命此地,是愚蠢愚笨至极的傻事,哪个要想阻拦我杨仲这个办法,我杨仲就立即一掌先震死闵印这个小子,不相信的他就过来试一试看!”
  凌风老人目睹天乐星掌抵着闵印的后心,不敢妄动,却叱斥说道:
  “老夫瞎了眼睛,交了你这种贪生怕死无仁无义的匹夫!”
  天满星就在天乐星的右邻,此时沉声向天乐星道:
  “老二,你真要象你所说的这样干?”
  天乐星一带马缰出去了丈远之后,才冷冷地答道:
  “我向来说一不二,大哥最好别管我的事!”
  天满星怒哼一声,才待说话,天乐星却已先一步对闵东源道:
  “闵印是双绝城主武林状元闵子渊的孩子,武林帝君的爱孙,你要个死的闵印,非但未绝后患,反而迫令帝君再入江湖,天涯海角置你于死地,要是闵印被你活掳的话,只要你看管严谨面秘密,对帝君则可任意索求,自己也可放下是心,一举二得,老夫不解聪明绝顶的西王子,今朝怎地糊涂起来?”
  闵东源尚未答话,天满屋杨伯一旁厉声吼道:
  “杨仲,自今之后,你我兄弟恩断情绝!”
  凌风老人也沉痛的说道:
  “杨二弟,老哥哥求你三思而行!”
  霹雳老人狂喊说道:
  “杨二,此事你敢妄行妄为,只要老夫三寸气在,总有一天把你千刀万剐!”
  天乐星只以轻蔑的冷笑来作为答复,闵东源此时却突然说道:
  “杨仲,说说你交换闵印的条件给我听听。”
  天乐星道:“咱们是君子相谋,必须磊落光明,首先把你另外埋伏的手下请出来再谈其他。”
  闵东源立即长啸两声,不料除掉已现身形的三煞之外,竟然再无人影,闵东源眉头一皱,对左旁四五丈外的一个手下喝道:
  “顾平伤去探看一下第二、三两批兄弟到哪里去了!”
  顾平恭应一声飞纵而去,天乐星暗中心内一动,突然听到胸前假作不醒的闵印用真力传声说道:
  “事太奇怪,突然来了救星,闵东源暗中埋伏的那些手下,皆已被人制在,连七煞另外的三个兄弟也一样不会动作了,老朋友赶快说话吸引住闵东源的心神,助暗中这位朋友一臂之力。”
  天乐星闻言大喜,立即对闵东源说道:
  “不管你另外两拨手下是埋伏在哪里,我相信你要不下袭击的命令,他们是不敢动手的,所以咱们现在还是谈下去,你认为怎么样?”
  闵东源似有很大的心事,漫应了一声,天乐星越发知道闵印说的不错,很快的提高声音道:“西王子,请注意听我说的条件!”
  闵乐源虽在思索暗中埋伏的手下为何不听调令,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已然突来奇客制住了所有的手下,因此听到天乐星星要他注意,立刻专心静听。
  天乐星一字字故意扬声说道:
  “你吩咐手下紧围着我,当我目睹家兄弟五老平安远去之后,立即将闵印置于地上,那时我再离开,你认为如何?”
  闵东源眼珠一转,道:
  “杨伯已经不认你是兄弟,五老皆存杀你之心,你又何必为他们打算呢?”
  天乐星冷冷地说道;
  “我就为家兄弟五老及自身的安全,才决定把闵印交出来给你,否则我又何必?
  至于家兄弟我与否,五老仇我与否,那是我和家兄弟五老之间的事情,不劳挂怀。”
  闵东源届头一皱,沉思了片刻,示意七煞曾受重伤的四人退向右旁,然后扬声对四周的手下说道:
  “你们近前包围!”
  当他手下扬举钢筒对着五老等人行近的时候,闵东源才对天乐星道:
  “你退到后面,我决定答应你的条件,现在就放五老和令兄弟平安出去!”
  天满星和五老怒容满面同时喝道:
  “老大等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闵印适时以真力传声,送达五老和天满星的耳中,话声是说:
  “杨仲已得我所授计,故意如此无情,你们尽管走,别误了我的大事,我保证杨钟和闵印立刻平安与你们会合!”
  五老和天满星武技功力虽高,却万料不到暗中以真力传声的会是闵印,凌风老人首先和天满星交换了一下眼光,继之又和四位兄弟相互对望,不由的惊喜异常。
  他在与天满星其余四老互视之下,业已了然四老等也同时听到了暗中奇容的真气传声;这种听来字字震耳而人却远隐地处的罕绝功力,实令凌风老人惊心,天乐星突然变节贪生,竟是出于暗今奇容授意的脱身方策;凌风老人自是喜慰过望,于是立即一变话锋道:
  “闵东源,老夫等离此之后,愿能再有机会和你重逢江湖!”话罢不待闵东源答复,挥手示意天满星及四老,各催坐骑驰去。
  此时五老和天满星却无不悬挂天乐星和闵印的安全,虽然暗中另有奇客相助,但那七步化血散汁大以霸道,实在无法放心,只是多了自己六人,非但无益,反而有碍暗中奇客拯救闵印和天乐星,所以方始疾驰而去。
  当他们远出半里转弯不久,迎面忽地闪出一个人来,竟然是那披发怪客,五老和天满星恍然大悟,不由的个个羞愧交并,料知传声之人必是怪客,才待拱手道谢,怪客已惊咦一声,道:
  “你们都已经脱险了,很好很好,放心去罢,前面另外一处理伏也被我毁啦!”
  说着怪客身形一闪,如脱弦之箭疾投远去。
  五老等人互望了一眼,个个长叹一声,怀着羞愧不安的心情,再次催马向前奔驰,突然霹雳老人勒绍停马,扬声喝道:
  “莫非我们当真因有披发朋友出来,就不再过问杨二兄弟和闵印的生死?”
  凌风老人立令众人停马,恨声说道:
  “若非五弟提醒,我老头儿要懊悔终生了,贤弟们担代些,恩兄弟顾沉思心事而忘怀了其他,走,立即接应杨二弟去!”
  六匹马重又转回,飞驰直前,凌风老人已决心这次誓将闵东源擒禁五老村中,废其一身功力,免贻无穷祸根。
  当他们转折而回的时候,闵东源却已遭遇了意外。
  原来闵东源在五老等人远去之后,立即吩咐天乐星将闵印放置地上,天乐星早已想好对策,故作严重的说道:
  “此子被我独门指法封死三处大穴,再过三个时辰就难活命,要不要我先将他的穴道解开?”
  闵东源沉思片刻,道:
  “好吧,不过我劝你莫再捣鬼!”
  天乐星正色说道:
  “你何不下令手下人等,再近前些小心戒备呢?”
  闵东源冷笑一声没有答话,但却示意手下又逼近了一些,天乐星看都不看他们,抱着闵印缓缓溜下马来,从容的慢步走向路旁一株树木之下,放下闵印,闵东源和十数名持着钢筒的手下,步起步落紧随天乐星身后监视,天乐星故作即将拍解闵印穴道的样子,双手按在了闵印的胸前,对闵东源道:
  “此子功力甚高,所以我使他不致立即回醒,以便你得能从容应付。”
  闵东源点了点头,天乐星遂在闵印身上乱拍了三掌,长呈一声站起身来,似甚劳累,闵东源才待俯身施展手法制住闵印,免生后患,不料斜后方突然传来砰砰四响和重物滚坠的声音,闵东源及一干手下不由的回身观望,原来曾受追魂三音震伤的四煞,此时已五脏崩裂,倒地死去,手中所持的钢筒,因之脱落而滚坠道旁,闵东源陡地大凉失色,沉声向围在闵印和天乐皇四周的手下喝道:
  “火速喷射毒汁,立即后纵逃退!”
  闵东源那些手下,个个身怀不凡的功力,闻声知警,即欲喷射毒汁,天乐星却比他们快了一步,双掌一震,大声奇响传出,这次天乐星已然恨极闵东源,在极端危险中,全力发出“追魂三音掌”力,闵东源在目睹四煞惨死之时,曾瞥目注视了其余三煞一跟,三煞对四个兄弟的惨死,竟然视若无睹,闵东源极端聪明,已知另外三煞业已被人所制住。
  由此一端,闵东派想起适才下令二、三两拨手下撤队出面,竟无一人听令之事,立即恍然大悟,继之想到四煞惨死,在追魂三音功力之下,天乐星是杨伯之弟,自然也是个中高手,自己竟然大意志记此事,反而与一干手下立于死圈之中,所以才大惊失色,下令动手!
  闵东源自己,却在沉喝声中飞射倒纵而出,适时追魂三音功力已经发出,那十数名江湖高手,竟然无一人能当这蚀心丧灵的罕绝掌法,一个个摇摆倒下,黑钢筒儿滚了一地!
  天乐显好快的身手,探臂已将身旁的一人抓住,迅捷无伦推下这人的护手套儿自己戴上,就地下抓起一对钢筒,登步疾射向闵东源而去。
  闵印暗地睁眼扫了一下四方,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若无其事的又闭着眼躺在地上。
  闵东源当发现真象喝令手下速喷毒汁伤敌之后,立即例纵扑向另外三煞的身前,三煞果然被人制住无法挪动,闵东源在百乱千忙之下,双足猛登,又扑向另一处埋伏,这才发觉所有的手下,均落入同一命运,他在暴怒之下,扬声对至今还站在四周的那十几名手下喝道:
  “火速集队前来!”
  那知这十几名高手,在他全神贯注在天乐皇假作解开闵印穴道的同时,业已被人以凌空截穴的手法制住,此时任他喊破喉嗓也无法如愿了!
  闵东源这时佼脸已失红润,变作苍白,猛一跺脚,向斜路上逃去,天乐星却恰正绕追过来,走了个迎面,闵东源慌不迭地飞身而回,扑卧在一人多高的乱草丛中,当天乐星追临草丛丈远的时候,闵东源倏地站起,手中已经握着一个钢筒,钢筒正对着天乐星的前胸!
  原来这片草丛之中,有三名闵东源的手下在隐藏埋伏,是故闵东源扑了过来,用意就在取得一支钢筒。
  天乐星自然不知闵东源的用意,直追而到,当他发现闵东源以钢筒相对自己的时候,迅捷的也用钢筒直对着闵东源的前胸,闵东源适才只顾探视一干手下,没有看到天乐星已经夺得钢筒,如今突地对面,不觉一愣,因此没有喷出毒汁,天乐星却也不敢莽撞,退已不能,进则危险,也只有持筒相峙,不言不动。
  其实闵东源要在站起之时立即喷射毒汁,天乐星那时毫无防备,必难逃死,但是机会已失不再,现在只有进退不得的耗着时光。
  两个人谁也不敢稍失心神,毒汁无药可医,中则必死。
  哪一个却也不敢先发,因为双方功力至高,毒汁发出射的又远,范围也广,绝对无法逃出圈外,一人若发,对手必然继之发出,前后最多快上眨眼的一点时间,这点时间于事无补,结局不难想象,定是双双丧命!
  天乐星在匆忙中夺得铜筒立刻追赶闵东源,自然无法仔细查看铜筒的构造,在突然和闵东源草丛相对的刹那,更是不敢怠慢举筒相对,所以直到现在,他才凛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至今不知怎样使用手中的铜筒,他本来可以看上几眼或者用手探摸一试,可是这样无异告诉对方他不会应用钢筒的事实,对于聪明至极,一望知自己的拙笨,当然不再迟疑的喷出毒汁将自己杀死,所以他一动也不动的在苦思如何应付这件棘手的事情。
  闵东源自然不会知道内情,但是他却也有他的顾忌,原来他在扑伏草丛之中取得铜简的时候,没有想到天乐星也拿着一支,认定出手功成,再加上时间所限,他并没有摘取手套,毒汁并非自喷口注入,而是由握柄灌进,灌时自然万分小心,筒外绝无点滴存留,握时自然不虞有其他变故,不过因为内部构造奇特,无法手持过久,否则毒汁即将缓缓从注入地方阴出,手套即是为此而备用。
  现在他和天乐星彼此平举相耗,对方戴着自己为门下特制的手套,自然不虞毒汁阴出,自己却是不敢沾染半点,因之内心焦愁万分,恰与天乐星相同,表面不露丝毫声色,暗地里却在思索如何打破僵局。
  天乐星连连眨眼,闵东源不由紧张至极,双手竟然有些颤抖起来,天乐星心中急煞,看闵东源的神色,大有喷射毒汁拼死的样子,不由脱口说道:
  “闵东源--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原来天乐星在说出闵东源三字之后,懊悔不迭,一言失镇可能丧命,于是改变了下文。
  闵东源沉着的本领似乎胜过天乐星,闻言并不答话,其实他却是在沉思天乐星这句话的用意,半晌之后,他仍然无法判断天乐星突出此言的居心,方始反问道:
  “你为什么也不动手呢?”
  天乐星暗地里喘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此时他已打好了答对的心意,哈哈一笑,道:
  “闵东源,我老头子自知无法逃开毒汁射出的死圈,不过却也不相信你能够逃开。”
  闵东源神色阴沉并未开口,天乐星在冷冷地盯了闵东源一眼之后,故作诡诈的样子又道:
  “事实已摆在眼前,何必要我多说,聪明狡狯的西王子,要说连这一点都没想明白,那个能信,大概你是另有阴谋吧!”
  闵东源也不敢露出半丝怯意,故作淡然的一笑,道:
  “无关重要的事情,我懒的多想!”
  “毒汁一发则不可收拾,你怎说这是无关重要!”
  “杨仲,说不说由你,休想套出我的半点心意!”
  “闵东源,要我说可以,不过你必须垂下钢筒。”
  闵东源先是一愣,继之哈哈呵呵的狂笑起来,最后阴险的说道:
  “哦,这样你一定非常高兴,对吗?”
  闵东源话是这样说,心中却十分高兴,天乐星提到垂下钢筒的这件事情,这样闵东源就不再恐惧毒汁阴出筒外,但他在天乐星没有垂放钢筒之前,自然不会考虑此事,才故意激将。
  天乐星闻言正色说道:
  “你这样说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在你答应之后,当然我也要垂放下钢筒。”
  闵东源心中万分愿意,却故意犹豫片刻之后才说道:
  “如此确是公平办法,好!我答应了。”
  天乐星暗中甚喜,原来他因为不识使用钢筒的方法,才想出了个援兵之计,闵东源竟然答应此事,他怎能不喜,于是两个人同时动作,双双缓缓沉下彼此所持的钢筒,钢筒下沉之时,两人注目彼此的动作不懈,紧张万分,双方皆存心机,互相防备着敌手暴然发难。
  当两人手中钢筒惧皆垂下之后,各自吐出一口闷气,如释重负似的,因此半晌没有声音。
  天乐星突然说道:
  “这样仍不公平。”
  “杨仲,别忘了这是你提的方法!”
  “那时我没有考虑到一个特殊的问题。”
  “杨仲,你在耍什么把戏?!”
  “我向以忠诚待人,等一下我要告诉你为何不愿首先发难的原因,话很多,非但会累,并且心神可能松弛,那时设若你趁我微失心神的时候,突然扬筒喷出毒汁,我势难逃遁,所以……”
  “你要怎样办呢?”
  “办法简单,我们互相退后,中间相隔两丈,那个若要暴下毒手,对方可以迅捷逃出死圈!”
  闵东源闻言越发欣喜,开始之时他就想逃之夭夭,不幸略以迟误被天乐星追上,如今,天乐星提出了互离两丈之议,正是天赐良机,但他索性刁险,故作轻蔑的神色,说道:
  “我答应你,倒看你想弄些什么花样!”
  两人又开始后退,这次仍然互相监视不懈,直到中间距离足有两丈三四的时候,方始双双停步。
  天乐星在闵东源止步之时,霍地举起了手中的钢筒,闵东源动作极快,钢筒已直对着天乐星的胸腹,天乐星诡诈的一笑,把钢筒举到眼前说道:
  “这东西够重,拿久了必须活动活动,要不这条手臂会累!”
  闵东源也故意轻甩着手臂,讽诮地说道:
  “也许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经你一提,我也感觉到手臂酸了!”
  天乐星明知闵东源狡狯多疑,若不使他深信自己是想突起发难、绝对无法仔细观察钢筒,闵东源果然因为多疑而上当,没能看出天乐星是别有用心,反而深信天乐星暴举钢筒是志在突下毒手。
  第二次算谋相较,天乐星仍占上风,他喜获天助,两手把玩了钢筒片刻,已然发现喷射的卡簧是深藏在筒内,钢筒似可扭动旋转,但却不知旋转地方是否正是开启卡簧的总纽,自然他更不晓得左旋才对是右旋才对,必须再仔细的查看一下,于是赞叹着说道:
  “真正难得,这喷筒造工夺天出神,不说其他,单论能够找到这么多的‘三元磁铁’而铸成精钢,已是难得至极了!”
  天乐星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反复瞧着钢筒,他始终再没发现其他可供按发霉汁的地方,只好垂下喷筒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闵东源自始至终戒备不懈,但是当他听到天乐星说到喷筒打造巧夺天工之后,神色陡地变作极端安闲,在天乐星话说完之后,额首微笑,道:
  “见识之广,不愧称为人寰双易不过这些事咱们何妨有机会的时候再来谈呢,现在我急欲一听阁下所谓绝不首先发难施展喷筒的原由。”
  天乐星目睹闵东源神色突然变作安闲自如,谈吐也恢复了君子风度,对自己也改称阁下,不禁心头一凛,暗中自讨道:
  “莫非刚才那一番话,露出了破绽,否则闵东源怎会变作这般神态?”
  闵东源却不等天乐星思索周详,已再次说道:
  “假若阁下对喷筒的事情非常关心的话,我们先谈谈喷筒也行”
  天乐星越发不安,此时深知不能犹豫,一笑说道:
  “老朽兄弟没有‘七步化血散’此物,再谈喷筒无用,还是说正经的吧。”
  “闵某洗耳恭听。”
  天乐星暗皱眉头,心忧如焚,但却不能不立刻答话,略以思索,决定和命运一赌,遂哈哈一笑,道:
  “记得老朽曾经说过,事情非常明显,我认为你已经死定了,因此,不必再和你同时施展喷筒而落个同归于尽!”
  闵东源菊地嘿嘿怪笑起来,笑声不久始停,继之冷诮的说道:
  “阁下是说闵某是死定了?”
  “当然!闵东源你怎么不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想想?哈哈……阁下要闵某想什么呢?”
  “想想你那些已死和未死的手下如何?!”
  “啊!”闵东源一声惊呼,神色陡变!
  天乐星一字字断玉斩铁般说道;
  “制使你下狐鼠的是谁?三湘五老和家兄弟在哪里?”
  闵东源惊慌的左顾右盼,双目陡地一亮,脸上又现出了笑意,阴沉地说道:
  “即便本爵已然被围,你也休想活命!”
  “闵东源,五老没有杀你之心,我劝你……”
  “老匹夫,本爵先劝你还是赶快和我一拚的好!”
  天乐星闻言一愕,闵东源霍地狞笑一声,道:
  “来来来,咱们近前些,干脆各自使用喷筒一分生死!”
  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天乐星不由的退了一步,闵东源又哈哈地大笑起来,接着狰狞阴森地又道:
  “天乐星!老匹夫!杨仲!杨老二!嘿嘿嘿嘿,你会使用本爵独传的‘阎王令’吗?”
  原来喷筒竟是闵东源匠心精工设计,此筒内藏七步化血毒汁,称为“阎王令”,当之无愧。
  天乐星不该说到喷筒的铸造奇特,使闵东源霍然想起他所精制的“阎王令”,构造奇特,外人在一时之间决难使用自如,不由恍然大悟,天乐星为何一再拖延时刻,不过他也因失神而忘记了暗中隐有对头之事,是以当天乐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神色一变,不由得左顾右盼,顾盼之下,他看见了卧于树旁的闵印,眼球一转,毒汁上心,这才点破了自己已知天乐星不会使用阎王令!
  天乐星心有所惧,因此在闵东源迈前一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自然心虚之情现露无余。
  闵东源既知天乐星不会使用喷筒,又知敌者人手众多,当然不再迟缓,狞笑一声将阎王令捧放胸前,直逼天乐星走来。
  天乐星悔恨弄巧成拙,猛一跺脚纵出去两丈,并且不管对否将喷筒对准闵东源,右手握柄向左一转,并无毒汁喷出,迅疾无伦的又向右一旋筒柄,仍然没有喷出毒汁,闵东源却已到达相距天乐星丈五地方,天乐星双眉一挑,将喷筒向闵东源打去,随即用双掌以全力发出了追魂三音掌,击向喷筒,原来天乐皇认定追魂三音功力必可击碎喷筒,那毒汁自然会由碎筒中溅散纷飞,仍有杀死闵东源的希望,不料此筒乃精钢所铸,非同凡铁,双掌之力只不过加速它击向闵东源身前的快捷,却未散碎,闵东源却在一闪躲过未到的喷筒之后,到达天乐星一文之内。
  天乐星惊惧之下慌不选的倒纵出去了丈五,在身形扭动的时候,臂肘霍碰了一下,天乐星神色一变,惊慌改为奇特的欢欣,象是臂肘碰到的东西,足以保护自己安全似的那么宽慰和高兴。
  闵东源自然是想杀死天乐星以解心头之恨怨,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尽速逃离此地,他虽然也已看到天乐星在退纵之后的神情变化,却认定这是天乐星故弄玄虚,想都不想,身形已高高拔起,扑了过去!
  天乐皇当闵东源腾纵扑上的刹那,双足猛蹬再次倒纵飞避,不过因为时间上的差迟和倒纵距离的无法达远,全身已经落在七步化血散毒汁的喷射死圈之内,但是他竞不顾这些,全自全神贯注在闵东源紧握着喷筒的双手之上,一眨不眨,似乎他的生死和闵东源的双手,发生了不只一种的玄妙关连,又象是只要盯住闵东源的双手,自己就能不死似的。
  闵东源早已打好了伤敌而逃的妥善办法,目睹天乐星已在死圈之中,身形乍落立即狞笑一声,握住喷筒正中的左手一紧,握住筒柄的右手一旋一抽,简柄和筒身离开已有半尺,此时天乐皇恍然大悟到使用喷筒的方法,这种根据流传已久小儿嘻戏所用的竹筒水管而制的喷筒,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实是该死,这时,闵东源嘿嘿冷笑了一声,道:
  “现在你会用这个玩意儿了吧?嘿嘿,可借你再没有机会去拾另外一支喷筒来用了,天乐星,本爵立即送你到极乐世界,纳命来吧!话罢,闵东源狞笑连声,右手紧握筒柄就待压下,置天乐星于必死之地!
  岂料天乐皇沉喝一声,道:
  “未见得!”
  只见他右臂向后腰一探而出,手中突然又握着一支喷筒,并且迅速无伦的一旋一抽,喷筒直对着也在死圈之中的西王子闵东源的胸前,这一次又成了势均力敌的形势了!
  闵东源万料不到天乐皇拾有两支喷筒,惊愕之下,顿足暴退,纵出死围,愣愣地看着天乐星杨仲。
  其实,天乐星在追赶闵东源的时候,是顺手抓了两支喷筒当时并没有想到局势如此,因为喷筒粗大,一手握住非常不便,也无法使用,才插了一支在后腰上面,适才退避,无心触及,不由大喜,正好闵东源认定天乐星已是俎上之肉,可以任由自己宰割,生出辱弄之心,泄露使用方法,局面因之而变,这是巧而又巧的巧合,天心即是仁心,仁者寿,事虽意外,却值得警惕!
  闵东源一愣之后,忽地转身疾射飞遁,天乐星对闵东源的心性,已极厌恶而凛惧,本来已经存着宁死除害之心,怎肯容他逃走,断喝一声迅捷追上。
  闵东源却直扑闵印卧处,闵印依然仰卧地上,闵东源在相距闵印五尺地方停步,喷筒对着闵印,沉声向追到近前的天乐星道:
  “你再向前走上一步,本爵就叫闵印死无葬身之地!”
  天乐星脑中飞掠过一个念头,哈哈一笑,道:
  “闵印是你的侄儿,与我何关,随你怎样对他都好!”
  闵东源似乎方寸已乱,竟然没能答上话来,天乐星接着又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闵印功力罕绝,怕……”
  闵东源突地一声断喝,打断了天乐星的话锋,满面狰狞的说道:
  “这本来是我闵氏家族的私事,你和五老几个老不死的东西却偏偏横里伸手,多管多问,寄语五老,闵东源若不把他们五老化为灰烬,誓不为人!”说着猛一跺脚,竟然收转喷筒,飞纵而起,似欲逃走。
  天乐星这时方始放下悬心,虽然他知道闵印行动自如,功力奇绝,不过闵东源没喷出毒汁,闵印当时恐难躲过。
  如今,不料天乐星念头尚未转过,闵东源已腾拔出去的身形,在半空陡地一转,手中喷筒霍他猛力压下,大逢带着奇特臭味的毒汁,自空中扬洒射到。
  天乐星此时方知闵东源减恐当时下手难逃自己喷筒毒汁之一击,故而施带阴谋,凌虚暴下毒手,惊怒之下,天乐星竟然不顾本身安危,闭住气息,封死穴道,猛力顿足追问闵东源而去,右手适时将喷筒平稳射出,继之凌虚全力发出指功,击在筒柄之上,因之大量的毒汁由筒内喷出,在闵东源身后的五尺地方暴时散开,恰好貉闵东源置在死圈之下。
  闵东源在脱身天乐星喷筒威力之外,方始凌虚发出毒汁,认定必可成功,自己并能平安逃走,万不料天乐星会不顾生死飞身追来,更想不到天乐星竟然以不妙的方法使自己也陷身毒汁死圈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可是目下退避已迟,只好含恨长叹一声闭目等死,当然闵东源认定天乐星和闵印也难逃生,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天乐星在击发喷筒毒汁之后,却迅疾无伦的沉身下坠,意欲以身遮蔽闵印,在这危机一发的刹那,天乐星知道出声警告闵印已迟,只有出此下策!
  讵料天乐星身形尚未落地,横里突然遇到一股强劲冲力,竟将天乐星斜震出五丈以外,恰好脱出由空散射的毒汁死圈!
  适时只听到闵东源一声闷哼,天乐星也正刚刚站稳,立即转身回顾,闵东源竞已脱身死圈之外,但却卧伏远处草地之上,一动不动,身旁多了一人,竟然是那功力罕绝的披发怪客!
  天乐星在惊愕之下,立即注目闵印卧处,那知竟已无踪,不由一凛,身后突然传来闵印的声音,道:“老朋友,我没事。”
  天乐皇放心的一笑,回顾闵印就在丈外,奇怪刚才怎么没看到他,随即走近闵印问道:
  “小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闵印不答所问,却一笑说道:
  “老朋友,扔出喷筒凌虚一击,而使毒汁喷射的手法,令人拍突叫绝。”
  天乐星眉头一皱,正待开口,远处那披发怪客已大步走了过来,天乐星心中已对怪客敬佩万分,从怪客披发偶露的空隙之间,看到怪容双目射出令人不敢相对的威凌,天乐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暗皱眉头,他无法判断怪客的来意,只好小心戒备,以防发生变政。
  披发怪客在天乐星身前数尺之内停步,天乐星立即含笑拱手说道:
  “今朝幸蒙阁下仗义相助……”
  天乐星此时仍然不敢肯定,暗中制住闵东源所有手下的就是怪客,但因并无他人,是故存心一试,哪知话未说完,怪客已冷冷地接口说道:
  “这不是为了你们,而是我不能再容西王子为恶害人,所以你不必认为这是恩惠,不过你已成名多年,遇事对敌大可不必赶尽杀绝,迫人行险,闵东源当发觉手下被制之时,只想如何脱身,是你必欲置其于死地……”
  说到此处话锋突停,怪客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实在不应该怪你,闵东源行事确实的过份了一些,我对你在极端危险之下,拼死维护闵印的义举,十分敬佩。”
  天乐星平常谈吐珠玑,现在他却竟然不知如何答话才好,披发怪客此时声调一变,道:
  “以你拼死维护闵印之事看来;闵印似是已得你与令兄弟及五老的垂爱,他小小年纪获此机缘,自是难得,不过若按适时发生的事情来说,此子心情过份聪慧而刻薄,因此我要问他几句!”
  天乐星回头看了闵印一眼,闵印毫无所惧的扬声说道:
  “说我刻薄正欲请教高明,阁下有话问我,敢不洗耳恭听,不过我对阁下也有一个批评,那就是‘刚愎自用,是非不明’!”
  披发怪穿长发倏地飞扬蓬起,刹那却又恢复旧观,沉声说道:
  “闵印,你本可救助天乐星脱出毒汁死圈之外,为何不作?”
  闵印冷冷地说道:
  “是你抢先一步出手,怎能怪我?”
  “你既然行动自如,何故装作无法挪动?”
  “这是我闵印自己的事情,阁下多此一问!”
  “哼!闵印,杭州松林外面,你曾对闵东源说过,令祖迫你发誓不准和闵东源动手,对否?”
  “不错!”
  “因此你想借天乐星杨仲之手,以毒汁将闵东源杀死对不?”
  “不错!”
  “闵印,大丈夫行事应该光明垒落,令祖之谕必含情由,况闵东源乃尔伯父,杀之与尔何益、何得?”
  “哼哼!我说你是非不明半点也不错,请问阁下,难道你觉得闵东源作恶是对?
  他还不该死?”
  “闵东源即便是该死,也不该死在你的策谋之下!”
  “如此说来,我闵印就该惨死在闵东源阴毒恶谋的手中下?”
  天乐星一旁听得两人答对,此时不由接口将闵东源派人夜袭客栈,以七步化血散的毒水意图杀死闵印等情说出,披发怪客似是极受震惊的哦了一声,声调转为柔和的又对闵印说道:“我不知此事,错怪了你,不过你仍然不该借杨二侠之手杀人,莫忘以德报怨和令祖的谕令!”
  披发怪客说到这里,对天乐星拱手为礼,转身而去,走向闵东源身旁,天乐星却低声问闵印道:
  “小老弟,是这个怪家伙把我一掌震出毒汁死圈范围来的?”
  闵印点头说道:
  “是他,他为了先救你,又不愿闵东源惨死,将你救出之后,时间已来不及再救闵东源了,逼得他施出绝顶功力,一掌将闵东源震飞出去了两丈,因此,闵东源身受重伤,他才恨我……”
  披发怪客适时竟然扬声说道:
  “你说的都对,不过我并不恨你,现在你不会懂,杨伯和五老已经返来接应你们了,我不愿在此处再和他们见面,先走一步,闵本源一干手下,自会回醒,今后至盼你莫忘忠厚久长的古训!”
  说着,怪客挟起闵东源飞身而去,五老恰正一步赶到,不过怪客已然去远,这才由天乐星和闵印二人,说明始末经过,自然,闵印仍旧隐藏起他故作受制的事情。
  凌风老人瞥了闵印一眼,道:
  “是那怪客拍你被封穴道的?”
  闵印道:“我不知道,也许杨二侠晓得!”
  天乐星杨仲对闵印露齿一笑,道;
  “小哥儿,我老头子这条命还不知道是谁救我的呢,你的事我哪还有心注意。”
  闵印闻言心中一笑,天乐星连对自己小老弟的称呼都改成了小哥儿,此老确是有趣,明知天乐星不愿实说经过,又不肯虚言搪塞,所以故作不知不晓,但是闵印却不能不提前事,因之神色一沉对凌风老人说道:
  “老前辈名满武林,杭州乱坟岗上突施指法的作为,闵印实感遗憾。”
  凌风老人神情郑重而诚恳的说道:
  “此处相距老朽兄弟的五老村已近,小哥儿可能容许老朽到时详谈原因,并致歉意么?”
  闵印自始故作受制,为的就是要侦得内情,如今他自然不肯半途而废,不过却又不能慨然应诺,因此沉思半晌并未答凌风老人的问话。
  天乐星早知闵印心意,笑嘻嘻地说道:
  “小哥儿,我要是你,就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
  闵印自然知道天乐星话中之意,眨眨眼说道:
  “为什么?”
  天乐星道:“小哥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闵印故意左右顾盼了久久,方始皱眉说道:“我汲到过此处,想来距离杭州不会很远!”
  天乐星喜得闵印会心,于是笑道: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远是不远,端在个人灵犀一点,小哥儿,此处是三湖岳阳府区,杭州吗……过去已经有不少日子了,要不五老怎说此处相距他们居所不远了呢?小哥儿,你久居京华,既到三湘,何不稍留再去,况……”
  闵印目睹天乐星突然中断了话锋,不由问道:“况什么?”
  天乐星神秘的一笑,道:“话说多了可就没意思啦,总之,我要是你,决不糊里糊涂的来到,又糊里糊涂的回去!”
  闵印故作沉思,天满星杨伯一旁突然说道:
  “也许小哥儿认为五老和我兄弟将有不利你的意思,其实恰恰相反,只说五老兄弟好了,他们视若性命的‘一神丹’,你吃了不知多少……”
  闵印接口道:“是谁给我吃的?绘我吃神丹干吗?”
  天乐星立即示意闵印,继之说道:
  “小哥儿你有内疾,五老偶然发现,所以用神丹来……”
  闵印道:“我有什么严重的内疾呀?”
  凌风老人这时正色说道:
  “小哥儿虽怀一身罕奇技艺,但却生而有两处经脉倒易,若无……”
  闵印哈哈一笑,大步走近凌风老人身前说道:
  “敬请老前辈细代闵印按探一下经脉,看看如何。”
  凌风老人皱眉伸手,讵料按探之下,闵印非但已无经脉倒置的现象,并且试出闵印真力充沛的令人震惊,不禁愕然说不出话来!
  闵印却缩回手臂,道:
  “不管怎样,闵印对杭州之事仍觉遗憾,不过现在既然已到三湘,设不前往五老村中走走,非但虚此一行,也难以心安,只是闵印目下应系客人的身份……”
  他话未说完,天乐量已知其意,哈哈一笑说道:
  “我老头儿的马匹让给小哥地乘骑,这总可以了吧?”
  闵印颔首一笑,事已决定,人寰双星共乘一骑,一行人立即催马前行,顺江水而南下,直达湘阴。
  湘阴西北芦林潭西二十四里处,有一座面水背山助世外山庄,就是三湘五老的族届之地--五老村。
  五老并非同胞兄弟,但却同姓同族,如今五老村中,都是五老的子孙和同族晚辈及门下弟子。
  五老的出身和门户,目下已经无人知晓,因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自建五老村后,五老已经成名天下而隐归山庄,晚辈们无人想到此事,外人自更问不到这些,五老兄弟又始终不提当年,至今已经成谜。
  五老村中,虽三尺童子亦有三招五式护身武技,高手如云,是放自建村伊始至今,不论江湖黑、白两道或独行巨盗,皆互戒相约避开五老村百里之外行走,因此湘阴西北一带,终年不闻失盗之事。
  凌风老人是五老之首,先是五老村中的村主,王老在村中后面,建造了五座同式的届宅,名为“星楼”,那是五老兄弟夫妇居住的地方,间或也有心中喜爱的孙儿辈来凑个热闹,至于子侄等人,各有居所,平日无事或未奉召唤,晚辈们都不敢踏入后面的“星楼”一步。
  管理星楼的是五名老仆,每人管理一座,从不假手其他仆人,据说这五名老仆无不身怀罕绝的功力,但是从来没人看过他们显露一招半式,间或村内好奇的晚辈询问其详,这五名老仆只木然摇头,如傻似痴并不回答,久之咸认那是谣传之言,五名老仆却不去争辩。
  老仆人别看平日和气随众,但在五老外出之时,对村中事务却严肃处理,从不苟且,只要你犯了村规,老仆们决不留情,定请老夫人们按规处治,因之索日无人敢在这五名老仆人面前嬉戏。
  五老素来不问子侄辈事,但却无不知晓,赏罚公平,故而子侄辈无不肖者。
  五老后面的星楼正中,设有一座石塔,塔高五丈,一向门窗紧闭,石塔除五老夫妇和五名老仆人外,晚辈等无人到过。
  五老村的第一条村规,并非戒淫或戒杀,而是严戒族人不得擅自登临石塔,否则立断双腿永也不得出村一步!说来这不能不算是件奇怪的事情。
  凌风老人最爱的,是他那个孙女“彦瑛”,老人夫妇从来不叫彦瑛名字,而称她作“漩儿。”
  彦瑛俊美至极,聪明伶俐,行动快捷如风,一会儿东转,一会儿西旋,老夫人说她象个旋转不停的激水漩儿,是以后来干脆叫她漩儿了。
  漩儿得天独厚,五老无不痛爱,因之她所得也多,十四岁年龄,在五老树中已是数得上的一等高手。
  星楼从建成到今天,能够任意出进的晚辈,也只有漩儿一个人,这件事先时会使那五名老仆人非常不满,不过五老却认为漩儿不比他人,不但功力深奥,并知分寸,未听老仆之言。
  后来五名老仆不知何故,非但不再反对漩儿到星楼游玩,而且一日不见漩儿的影子,就派人去请,这情形看在五老眼中,无不会心暗喜。
  三个月前的一天,五名老仆在清晨时候,突然击钟聚众,声言漩儿突得怪病,立令村中好手多人,各跨宝马向五老报信,等消息传到的时候,恰正五老和闵印横生纠葛,才突出指力制住闵印携之回转三湘。
  如今,闵印已是五老村中贵客,在到达村中之后,五老请双星相伴闵印沐浴更衣待茶,他们老兄弟五人却立即走到后宅,探视漩儿的病症。
  漩儿未到星楼养病,五名老仆擅作主张开了石塔的铁门,除由他五人轮流侍候漩儿外,另有一名女侍陷着凌风老人的老伴在塔中照料一切。
  五老闻知漩儿是在石塔养病,神色立变,怒目瞪了五名老仆一眼,立即登上石塔,相率而去。
  事后,五老和五名老仆在凌风老人所居楼中秘谈,五老中的霹雳老人,首先对五名老仆说道:“这事简直是胡闹,你们不是不知厉害,竟然怂着漩儿去冒这份风险,如今漩儿非落丑残不可,这……这……”凌风老人摆手阻止霹雳老人,道:
  “五友自昔日之失,发誓在本村为仆,隐藏本身面目,这多年来,不论本村或是漩儿,都受益非浅,此次事情,五友虽然过份好强,不过这也确实是一个令人不甘放弃的机会,再加上漩儿功力已能应付,五友再全力维护,难怪前往冒险,一切是命,五弟徒怨五友,何补于事,现在急需作的是怎样对漩儿说明未来可能
  行云老人中途接口说道:
  “大哥,这是必然的事,至多三个月,一定发生,还是先告诉漩儿吧!”
  凌风老人嗯了两声说道:
  “我知道,可是谁不希望突现奇迹,否则我真不知道怎样去对漩儿说明才好!”
  五老无不叹息,那被五老称为五友的五名老仆之一,这时说道:
  “当年主人曾有医冶此疾的灵药,不过如今却在闵老贼手中,我想和拜弟们立即动身,查访老贼下落,向他讨取,此事
  凌民老人闻言突然面现笑容,道:
  “天下事想来无不早已前定,闵老大的住处我们已经知道了,贤弟们火速沐浴更衣,咱们前厅还有客人呢。”
  其余四老也不由恍悟原因,个个面现笑容,五友不由的莫名其妙,急急问道:
  “既知老贼住处,就该立即前往,现在任是什么贵客,也不如漩儿要紧,莫非来客还能医好漩儿的病症……”
  凌风老人不待五友把话说完,接口说道:
  “你们不必多问了,漩儿的救星可能就是前厅贵客,你们哥儿五个静听佳音吧!”
  五友无可奈何的离开五老,回转石塔,五老飞快的沐浴更衣已毕,离开星楼走向前面待客厅中。
  厅内相见,宾主落坐,双星首先间及凌风老人心爱孙女的病况,凌风老人不答双星所问,却对闵印说道:
  “小哥儿,武林帝君门中曾有一种名为‘苦乳’的灵药,小哥儿知道吧?”
  闵印眉头一皱,道:
  “莫非这就是促我前来的原故?”
  凌风老人急忙摆手,道:
  “小哥儿万勿误会,老朽兄弟促驾至此是别有原因,灵药是为救我那孙女漩儿,方始动问。”
  闵印神色一变,道:
  “苦乳只有一个用处,难道令孙女是得了那种奇特怪异的病症?”
  凌风老人点了点头,闵印立即郑重说道:
  “令孙必须与人隔离,否则……奇怪呀?这种病怎会在此处发现!老前辈,苦乳并非急需灵药,闵印身畔没有带着,不过
  闵印突然停下话锋,沉思起来,有顷,闵印目射威凌的又道:
  “令孙女得此奇疾多少日子了?”
  凌风老人并未深思,立即答道:
  “刚刚三个月。”
  闵印冷哼一声,道:
  “老前辈既然心意不诚,请恕闵印之罪,对此无能为力,并立即告辞。”说着站起身来,对五老及双星略以拱手,迈步就走!
  五老和双星闻言大出意外,凌风老人立即拦阻闵印,道;
  “小哥儿罚我不诚,老朽不明所以?”
  闵印道:“此疾感染之后,最快也要半年方能查出,三月时间,虽妙手仙医亦难侦知,老前辈声言令孙女染此奇疾只有三月,岂非别有居心?”
  凌风老人闻言长叹一声,道:
  “小哥儿着实厉害得紧,此事另有下情,仍请归坐,容老朽一谈始末如何?”
  闵印一言不发再次入坐,凌风老人和其余四者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之后,方始慨然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
  闵印肃色接口道:
  “设若事关前辈隐秘,闵印不敢越礼,只请说明姑娘得此恶疾经过,以便医治就好。”
  凌风老人道:
  “距此不远,有一地下‘铁城’,是一位前辈昔日清修之所,与老朽兄弟渊源极深,不幸这位前辈为恶徒暗伤,身染奇疾,等发觉之时,已难救治,彼时这位前辈的门下,除适有偷谕令外出未归的六个人外,余者亦皆感染此疾,于是这位前辈将铁城封死,师徒多人生葬城中,城外留有遗嘱,内有一事与老朽兄弟关系重大,是故老朽兄弟必须照遗嘱行事,只因铁城已封,通路断绝,无法完成心愿,含恨至今,此事我那孙女漩儿曾经听到老朽兄弟议论,竟存前往铁城一探之心,终于由五名老仆相助,打通南道而达铁城之外,因而感染此疾,五名老仆当初曾经在那位前辈门下应役,所以……”
  闵印霍地站起说道:
  “前辈不必再说下去了,请即带我前往探视姑娘的病体吧!”
  凌风老人眉头一皱,道;
  “小哥儿莫非不信老朽的话语?”
  “信不信现在都没有关系了,闵印虽然没有携带‘苦乳’圣药,自信仍能医逾姑娘,前辈旨在解救姑娘所染奇疾,闵印则以救人为当前急务,难道不对?”
  凌风老人无言可答,狠狠地扫了其余四老一眼,闵印故作不知,天乐星适时问闵印道:
  “姑娘患何奇疾,这般严重?”
  闵印看了凌民老人一眼之后,答道:
  “以五老所说判断,定是‘麻疯’!”
  天乐星惊呼出声,天满星也不禁木愣一旁,闵印却淡淡地问凌风老人道:
  “前辈之意如何?”
  凌风老人再次盯了其余四老一眼,道:
  “你们在这里倍着杨大弟昆仲一谈,我跟小哥儿后面去了。”
  说着不待四老答话,已当先走下,闵印神色庄重的和双星打个招呼,随着凌风老人而去。
  石塔中,五友悄静的等待上面闵印诊视洲漩儿以后的结果,神色之中现出希冀和焦愁。
  半晌,闵印满头大汗在凌风老人引导下出现,一言不发离开了石塔,走进凌风老人所居星楼的客室。
  双星和其余四老,也已在凌风老人和闵印登上石塔之后,由前面来到星楼,他们无法放心,急欲知晓姑娘的病况。
  客室内鸦雀无声,众目完全注视在闵印身上,闵印自五友手中接过面巾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声调严肃的说道:
  “我必须实话实说,姑娘实是染上了这种棘手的奇痰,病象已现!”
  众人神色立变,五友突然对凌风老人说道:
  “闵老大住在哪里,我兄弟要立即动身前往讨药救人!”
  凌风老人制止已然不及,只好怒瞪了五友一眼,闵印淡然问道:
  “你们可是要找我祖父?”
  五友刚刚说出“那不是你”这四个字来,已被凌风老人怒声喝止,闵印却未多想,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即现在我身畔带着‘苦乳’,也来不及了!”
  “这怎么会?为什么来不及了?”
  众人不由纷纷动问。
  闵印长叹一声,道:
  “姑娘似是早见及此,曾经习练一种抗衡这种奇疾的功力,结果反中奇毒,如今再经奇疾侵入,导致败血恶疾,目下虽有神医,亦难再使姑娘的病体复原了!”
  五友闻言神色惨变,立即向凌风老人说道:
  “事若如此,是我们兄弟害了她,我们曾经传她‘护身神煞’的功力,那时只记得者主人说过神煞可避麻疯恶疾的话,却没想到其他后果,设若漩儿当真无救,我五友必将自决以赎罪咎!”
  凌风老人本待罚问五友妄传护身神煞的事情,目睹五友悲痛之情和哀伤的陈辞,反而安慰他们说道:
  “起因为善,怎怪你们,设若不幸,这是漩儿的运命和天意,我德薄所致,不必如此。”
  五友闻言黯然,一时众人无不都神色凄苦,俯首沉默无言。人环双星低吁声声,闵印却突然说道:
  “你们先别悲痛伤怀,事虽极凶险,但是仍能挽救,只不过事情太难希望不大!”
  五者猛地纷纷上步催问,五友更是急声说道:
  “只要仍能挽救,小哥儿,任多困难我等誓死也要办到!”
  闵印郑重的说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雪山无骨蛇’这种毒物?”
  五友立即答道:“知道,这是被武林中人公认为天下十二绝毒之物的一种,此蛇无骨无味,但却豫极。”
  闵印额首道:“不错,此蛇之毒可去奇疾,是必须觅得之物!”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缘因无骨毒蛇非但奇毒无比,产地又远在雪山,尤其是非求而可得的东西,一时哪里去找。
  闵印不管众人神情如何,接着又道:
  “以无骨毒蛇熬汤,半服半用之沐浴周身之后,须有内功修为极强的高手,不借以本身功力真气引导,迫出姑娘体内余毒,然后以内家丹丸培其元阴,始能活命,不过姑娘一身功力却将再断送,终身难再习武、这是办法之一!”
  天乐星独具慧心,接口问道:
  “小哥儿既说这是挽救姑娘不死的办法之一,必然还有办法之二?”
  闵印额首道:
  “不错,另外还有两个办法,一是在此数日之内,巧逢真力修为如昔日‘玄玄真人’般的奇客,以一身无敌真气,硬将神煞冲破迫出一切内毒,姑娘自然得救!”
  说到这里,闵印竟然停下话锋不再开口。
  奇怪的是,五老双星和五友等人,竞也不再询问,其实难怪他们,闵印所说的办法,一次比一次难了,乍听起来,在有限的日子里,请到一位真力修为罕绝武林的高手,要比找到一条雪山无骨毒蛇容易的多,但是五老等人都是成名宇内的前辈,深知昔日‘玄玄真人’功力世人难测,这种高手目下自然也有,不过人在哪里?这人是谁?简直比找一条无骨毒蛇还无处下手,毒蛇捉之即可,这种世外高人即便找到,也没有把握请来五老村中,所以众人明知闵印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没说,却不敢询问。
  哪知这次五老等人却把事情想错,闵印停话不说最后那个解决的办法,是碍难出口,事情本身却不困难。
  客室内沉默寂静的怕人,大家似乎连呼吸也闭住了,天乐星首先忍耐不下,叹息出声,接着众人一个个也长长的吁嗟声声,叹息声止,又恢复了窒息般的悄静,闵印恍悟到众人不作表示的原因,立即说道:
  “最后的一个办法,是暂时延长姑娘生命而听候机缘降临,办法简单,只是……
  只是……”
  众人无不急忙接口问道:
  “讲讲!讲讲!”
  闵印仍有碍难,是故迟迟未答。
  五友为首老者,突然扬声说道:
  “只要能救得姑娘,任何代价老朽兄弟不借,阁下初言虽大罗神仙难救,继之又说必需雪山毒蛇,然后办法又云有二,老朽已然看出你的心意,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救人,就痛快的说,老朽兄弟五颖人头都可作数,其他更不必问,说吧!”
  凌风老人当听出五友语含激忿想要拦阻的时候,为时已迟,只急得猛一跺脚。
  闵印神色已变,才待开口,天乐星已诚恳地对闵印说道:
  “小哥儿,杨仲愿代五友向你郑重致歉,心焦意乱关怀忒煞之下,望小哥儿担代一二。”
  五友为首的老者也俯首低声说道:
  “老朽急而失性,阁下原宥。”
  闵印不便再多计较,只把剑盾一扬作罢,但却不再说话!
  天乐星扫了大家一眼,霍地站起身来,走到闵印面前道:
  “小哥儿请高升一步,我有话要单独一谈。”
  闵印颔首作诺,二人推门而去,在院中一角低低谈说起来。
  凌风老人看在眼中,悄对天满星道:
  “这一点我们真不能不佩服杨二弟,也只有他能使闵印言听计从”
  五友闻言一愣,悄声问道:“这娃儿是……”
  凌风老人自返村中,始终无暇向五友引介闵印,此时说道:
  “这是老主人的嫡孙,刚才你那番话说得太不应该,我因时机未到,所以没有谈及家务,你却焦急之下口不择言,哼”
  五友兄弟闻言,脸上立即从愁雾现出喜色,道:
  “老主人昔日待人忠厚,我们深信小主人亦然,必能原谅我不知的罪过,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漩儿能得救了,一切都好象又获新生似的……”
  适时,天乐星一个人走了进来,闵印却仍留在院中,众人无不知晓天乐星约闵印外面一谈的原因,故而纷纷动问。
  天乐星首先对大家郑重问道:
  “诸友请平心坦言,闵小哥儿是不是个施思望报的世侩?”
  五友已知闵印来历,首先赞许闵印为人中之龙,是真正英雄,天乐星嗯了一声,转对凌风老人道:
  “武林帝君有个独特的功力,是‘小元九环’易筋动法,诸友何人精通?”
  众人纷纷摇头,天乐星道:
  “闵小哥儿精通此技”
  第 五 章 披风怪客
  凌风老人道:“和救治漩儿有关?”
  天乐星道:“当然!以小元九环功力,在每隔对时,将姑娘经脉更易,使奇疾巨毒仍归原处,这样姑娘可以延长半年寿命!”
  虽然只能延长半年生命,对五老和五友说来,已如获天赐般欣慰,因为有此半年时间,足可找到无骨毒蛇或访得奇客异人,是故不由欣慰的说道:
  “谢天谢地,就请闵小哥儿动手如何?”
  天乐星紧抿着嘴巴摇头说道:“办不到!”
  五友为首之人,闻言大踏步向外奔去,天乐星一把抓回他来问道:
  “你出去干吗?”
  “适才我言语得罪,准是因此他不愿……”
  天乐星没容他把话说完,接口道:
  “别忙好吗?听我说完了再发毛也来得及呀!”
  天乐星话锋一顿,又道:
  “小元九环易经导脉之时、三十六处大穴留需推拿遍及,此事试想闵小哥儿可以作吗?”
  众人闻言大悟,难怪适才闵印迟不说出是何办法。
  凌风老人却双目陡射寒光,道:
  “对时即须更易一次,施术之人必须不离漩儿,这……这……杨二弟,闵印愿否去作?”
  天乐星道:“老头儿岂非多此一问,他若是不愿,何必说出这最后一个办法来呢?”
  凌风老人双眉紧锁道:“他为什么愿意?”
  天乐星尚未答话,五友为首的老者却已说道:
  “我知道原因,老主人一生就是这样……”
  “住口!”凌风老人沉声断喝,接着又道:
  “我问杨二弟,并没有问你,你最好少开口!”
  杨仲一笑,道:
  “此即孟子所谓‘不忍见其死’也!”
  一句话说得众人俱皆含笑,杨仲却又正色对凌风老人道:
  “小哥儿说,此事业必须得到老头儿你和姑娘的同意,然后双方将名份定妥,他方始施术救人,不过他又说此事其亲长不知,设若后来亲长并不同意,他不敢违命,也不会对不住姑娘,那时他必然终身不娶,以示忠诚,现在我全说明白了,怎么办就任凭你啦!”
  凌风老人沉思有顷,慨然说道:
  “救人为当前急务,我也信过侄子的本性,就这么办了,我去时漩儿说明。”
  说着他推门而出,登上石塔。
  当凌风老人登上石塔之后,闵印却招呼天乐星杨仲外出,道:
  “老朋友、事情如何?”
  “吾友兄弟已无选择余地,老大这不已经去跟姑娘说去了吗,个哥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朋友当知闵印之心,咱们刚才谈过的那些事情,老朋友必须尽快办到,否则姑娘仍难活命。”
  天乐星杨伸眉头一皱,道:
  “闵东源必将潜进此村意图不轨,我深信小哥儿推测的不错,只是你说披发怪客亦必前来一节,我不无怀疑,假若事出小哥儿意料之外的话,又怎么办呢?”
  闵印沉思刹那之后,说道:
  “万一事出意料之外,老朋友,你只有想尽方法找到怪客!”
  天乐星道:“怎见得除那怪客之外,别人就救不得姑娘!”
  闵印正色道:
  “你至今心中还存着不服怪客的意识,老朋友,你何不平心静气的想想,除这披发怪客之外,在你所熟知的人物中,还有哪个的功力能够胜得过披发怪客?”
  天乐星摇了摇头,道:
  “小哥儿话是不错,只是怪客来否,尚难一定,既便是见到怪客,又怎知他愿意……”
  闵印不容天乐星把话说完,已接口说道:
  “找到怪客是你的事,请他救治姑娘是我的事。”
  天乐星一笑,道:
  “设若披发怪客在十日之内,尚未露面,小哥儿,我是否就该想尽方法找他前来了?”
  “当然。”
  “为了达到救人的目的,我能否不择手段!”
  “可以。”
  “既然这样,此事包在我的身上,不知小哥儿还有什么吩咐?”
  “老朋友可别拿闵印当作施令之人看待。此次为救姑娘的性命,通权而已。别忘了若非你来劝我,我还不见得高兴管这份闲事呢!”
  “小哥儿何必这大火气,老头儿多问一句也没有错呀何况先时小哥儿曾经说过,尚需不少物品……”
  闵印笑了,道:
  “算我话说错了,石塔自我进入后起,除老朋友你一个人外,告诉五老他们;不得我的召请,请莫前去,石塔中立即准备大量木炭,生起炉火,另外准备一大罐清水和干净浴巾多条,等一下我要开个药方,照药方配药十份,其他事情到时候我再通知老朋友你吧。”
  天乐星道:“吃的东西呢?”
  闵印一笑,道:“我会在吃饭的时候出来,不必送去。”
  “唉!我是问人家姑娘,这种病平常和好人一样,总不能不吃东西呀,吃什么要听你这郎中的吩咐……”
  “老朋友话中总带点古怪意思,姑娘当然要吃,她平日喜欢什么,就送什么,由老朋友你送去如何?”
  “如何?这就是管闲事得到的好处,事到如今,小哥儿,你说我老头子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闵印不由的笑出声来,天乐星手指石塔说道:
  “人家祖父孙女此时正谈着你呢,你不是说还要开个药方吗,现在写吧。”说着不容闵印犹豫,连拉带拖的把闵印施进了客室。
  凌风老人由石塔回到客室的时候,闵印也恰好将药方写完,凌风老人神色诚挚的对闵印说道:
  “漩儿的生死,系于小哥儿你了,我弟兄弟感怀德情之外,着实别无话说,小哥儿就请去吧,漩儿说要和你谈谈,施术需要什么,现在就请小哥儿示下,我兄弟好去准备。”
  闵印道:“必需物品我已经都和杨二侠谈过了,我现在先和姑娘谈谈,稍待尚有几点不明之处,要向前辈请教。”
  凌风老人尚欲有言,可是闵印却已推门而出,向石塔走去,凌风老人只好长吁一声而作罢。
  天乐星随即将药方交给凌风老人,并将闵印所示各节详说一遍,凌风老人仔细看着药方说道:“小哥儿这大的年纪、竟然身怀各种技艺,举一反三,我对武林帝君的功力,实在觉得可伯!”
  人寰双星不知五老和武林帝君有何恩怨,自然不便多言,一旁五友说道:
  “老贼窃得老主人一切经典,自然进境一日千里,否则……”
  凌风老人怒视五友,接口说道:
  “我话指帝君,其实却说闵印的成就,难道你们都听不懂?”
  天乐星料知五老与武林带君恩怨甚深,自己不愿知人隐私,立即说道:
  “适才小弟细看闵印开列药物,内有数种非城中药肆莫办,小弟多年没到此处,也想伴间家兄弟一游,同去芦林潭购药,事不宜迟……”
  凌风老人已知杨仲之意,叹息一声,道:
  “杨二弟侠骨柔肠,令愚兄弟佩,如此就烦劳两位了。”
  说着将药方递交杨仲,并返身进入内室,取出十两黄金,杨伯杨仲也不虚套,立即接过而去。
  双星走后,凌风老人这才转对五友说道;
  “以闵印目下的功力火候来说,证明闵老大非但未存私心,并已顿其所知传授闵印,因此我对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惨变,摇动了信心!”
  五友为首老者说道:
  “老贼也许偶而天良发现,所以将一身技艺传授闵印,以老贼的阴狠……”
  风雷老人不由接口问道:
  “你们兄弟当年奉渝于外,未曾目睹惨变经过,若说闵老大心地阴险狠毒,闵东源这般例行逆施,闵老大为何不以家现处治?”
  五友齐声说道:
  “对了,由此一点更可证明老贼的狠毒阴险,他想以闵印的绝顶功力代其处置闵东源,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凌风老人哼了一声,道:
  “我不怪你们有这种想法,因为不久以前发生于杭州城外松林之中的事情,你们并不知晓,又因漩儿的重疾,使我没有时间告诉你们。闵印和他的伯父东源,在杭州已经相遇,闵印坚持不与闵东源动手,曾言其祖有谕,至死不得和闵东源较技搏斗,岳阳湖前镇上,再次相逢,闵印守誓如一,由此可见,闵老大始终维护闵东源和闵印,故而始令我兄弟百思莫解,进而疑及昔日惨变另有凶手。否则闵老大何必如此委屈求全?我知你兄弟心悲故主惨死,志复大切,又因昔日闵老大曾有过份举动和言语,故而始终认定闵老大为唯一凶手,不过以目下事情看来,甚希你们兄弟暂莫鲁撞,多费点心思,舒以待变,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五友没再开口,神色上也似乎平静了许多。
  风雷老人随即借此时机,将中途发生的事情详说了一遍,五友方知端倪,为首老者皱眉说道:“事情确是出人意外,其他自可等待将来解决,闵东源的事情却已迫不急待,敢问五老准备对他如何?”
  凌风老人道:“适才杨仲二弟曾说,闵印判断闵东源必然前来,据闵印和杨仲说,闵东源曾发火焚我五老材的狂语,我等必须小心戒备,至于设若将其擒获之后,如何发落,你们可有高见?”
  五友为首之人,恭敬地说道:
  “我兄弟此时份属仆下,不敢妄议主人之事,但却求五老不要伤害……”
  霹雳老人接口说道:
  “此子的心术和行为,正象你们批评闵老大的那四个字,阴险狠毒,留之则必为大害,杀之则有悖情义并使闵老大耻笑,以我之意,废其一身功力,养其终生。”
  五友一愕,为首之人问道:“闵东源至今不知其真正姓氏出身,可否等向其言明往事之后,看其今后作为再定如何?”
  霹雳老人尚未答话,凌风老人已冷笑一声,道:
  “你们兄弟大可放心,另外还有人处处维护着他呢!”
  五友不由齐声问道:“是谁?”
  凌风老人道:“那个身份奇特而功力罕绝的披发怪客!”
  五友彼此互望一眼,为首之人道:
  “此人似非初闯江湖,其真正面目必为索识,否则何须长发覆面——”
  凌风老人不待五灰为首老者话罢婴,接口说道:
  “此人非政,并且说来还将恩于我们兄弟,只是他对闵东源处处维护,不解个中道理何在,适才听杨二弟说,闵印判断此人亦将的来五老村中,至时我定将揭破内中隐秘,使此人以真正面目与我等相见,想来为期已在不远了。”
  五友向来只有为首的老者发言,间或一齐开口,这次最小的那位老友却突然说道:
  “据五老目睹,闵东源功力似乎不在我辈之下,那披发怪客,却又高出五老和我辈多多,纵目当代武林,不是我辈自夸,技艺功力商过我们的,真是风毛麟角,少而又少,因此我已想到这是何人!”
  五老和其余四友,不禁同声问道:“是谁?”
  五友的老五说道:
  “此人必然就最闵老大!”
  凌风老人闻言皱眉说道:
  “我们兄弟非只一次和怪客面对,此人若是闵老大,断无认人不出的道理。”
  老五笑道:“数十年分别,闵老人已非当年模样,况其有心遮饰以长发披面,怎么能认得出是他?”
  五老惧皆沉思不语,心中却已承认老五的判断颇有道理,老五稍俗了刹那又道:
  “我还有一个间接的证据,证明我的判断并无错误,试想,披发怪客要不是那闵老大的话,怎会一再出头维护闵东源,在闵印身受困厄的时候,竟也全力照拂,杨二侠曾经说过,当他和闵东源以七步化血散的毒汁互拼生死的时候,披发怪客将他和闵东源救出死圈,杨二侠向怪客致谢,怪客曾言,救人之举非为二侠,乃是怪客不能再叫闵东源为恶,试问,除闵老大外,还有哪个应该这样说话,所以我认定这个动力罕绝的怪客,必然是闵老大无疑!”
  凌风老人庄严地说道:
  “披发怪客关怀闵印之情和维护闵东源的行为,无不相同,设若怪客当真就是闵老大的话,适才你们五友所谓‘一石两鸟’之计岂非矛盾?因之对昔日的惨变也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五友为首老者,道:
  “若按五老判断,披发怪容就是闵老大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大先生说因此对昔日闵老大惨杀老主人的恶行进而怀疑之说,我不敢赞同,昔日我们兄弟未曾目睹此事之经过,可是据大先生您告诉我们兄弟说,老主人尸体之旁,除闵老大外别无他人。”
  “以老主人那身罕绝的功力来说,除闵老大外,谁也休想近他一步,杀之自然更难……”
  风雷老人接口说道:
  “事情错在当年我们兄弟主观太深,认定闵老大必是凶手,未曾容他解释已纷纷动手,如今想来矛盾不通的地方真是太多了,其他姑且不谈,只说当时闵老大以绝顶功力岳住我们兄弟而不杀一事,已是令人百思莫解,况杀人必有图谋,闵老大又图谋些什么东西呢?不通!不通!”
  五友两欲反驳,凌风老人却先一步开口说道:
  “据杨二侠说,闵印判断闵东源和这披发怪客不日皆可此,到时候我们首先弄明白怪客是谁,然后再谈及其他的事情也不晚,如今争执何益!”
  众人这才不再多说,五老此时方才记起,回村之后未进饮食,自己兄弟不去说了,竟连双星闵印也饿着肚皮,实在说不过去,立即吩咐下去令人准备酒饭,然后话题一变又转向姑娘的奇疾和闵印身上。
  闵印登上石搭,心中怦怦跳动,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子单独相处,适才他曾打定了开始和漩姑娘说的第一句话,可是踏上石塔石阶之后,却忘了个干净。
  闵印刚刚露出半个身躯来,就愣在了石阶上面,漩姑娘正含笑倚在塔梯栏杆上面,一双灵活的美目,直盯着自己,闵印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勉强也笑了笑,但却仍然停在石阶上面,迈不动步。
  漩姑娘一笑,道:
  “阿爷说你就要来了,所以奶奶和侍女们都走啦,我正等着你呢。”
  闵印笑了笑,没动,也没说话。
  漩姑娘黛眉紧皱,道:
  “你站在石阶当中干吗,难道这个样子就能替我更易经脉等待救星!”
  闵印脸上一红,低着头走了上来。
  “请坐!”漩姑娘说着,亲自替闵印端过一把椅子来。
  闵印挤出一句话来,道:“谢谢,姑娘坐。”
  漩姑娘噗哧一笑,道:“我坐在床上,这儿只有一把椅子呢。”
  闵印来过一次,自然知道,点点头坐下,不再开口。
  漩妨娘又皱了皱眉,凤目一霎,道:
  “阿爷说你是当代无比的大丈夫,莫非大丈夫就是这种羞羞答答的样子?”
  这句话可说恼了闵印,闵印霍地始起头来,正好和姑娘四目相对,姑娘头上齐额的乌云海发,一根粗细长短恰到好处的大辫子,垂在脑后,一双弯长细眉,一对凤目,透出英气,瓜子脸儿,一张可人的小嘴巴,衬着清玉般白的贝齿,再配上那惹人爱怜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的肌肤,愈显得玲珑清绝,英秀至级。
  四目相对虽只刹那之间,闵印已觉怦然心动,有种无法说出的滋味传布全身,漩姑娘却也闹得玉颊生春,粉面透红,两人不约而同都低下头去。
  半晌之后,闵印忍耐不住,仍然低着头说道:
  “我想令祖已经把话都对姑娘说清楚了吧?”
  “嗯,家祖都说明白了。”
  “姑娘,为医奇疾,小可不得不向令祖说明心地,令祖虽已应诺,但事关姑娘终身,因此小可仍须再问问姑娘。”
  漩姑娘娇吁一声道:
  “你还要问我些什么?”说着仍是非常羞涩的把头别转向一旁。
  闵印也缓缓又低下头去,道:
  “姑娘是否真的愿意小可来施以更易经脉的功力,暂保安康?”
  “据阿爷告诉我的症状来说,我怕没有选择的可能。”
  “小可深知此举袭滚姑娘,只是设不如此,小可实在不便动手施救,尚望姑娘谅宥下情。”
  漩姑娘竟然噗哧一笑,道:
  “你所谓‘此举’‘亵读’等等,是指着什么说的嘛,叫人家听不明白。”
  闵印一愣,道:“难道令祖没有和姑娘说过?”
  “阿爷告诉了我很多话,只是我不知道你指的哪件事情?”
  “更易经脉必须探按姑娘遍身要穴……”闵印说到这里停了话锋,无法接续下去。
  漩姑娘却说道:
  “这个我知道,既是非此不可,当然就谈不到什么亵读了,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闵印一时的反而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摇了摇头。
  漩姑娘却一眨风目,问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替我更易经脉呢?”
  闵印道:“今夜三更。”
  漩姑娘似乎自语般说道:
  “这么快,我真没有想到。”
  闵印微笑着说道:
  “其实再晚些日子也没关系,因为早点动手对未来医治方面好些,所以我想能早一点就早一点。”
  漩姑娘突然问道:
  “阿爷说你功力很高,好象要比阿爷高似的,我真不信,你竟会我阿爷都不会的功夫,谁教你的?”
  “小可……”
  “咱们还是你我的称呼着吧。什么小可喽,在下啦,免了多好,等再熟一些,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你说对不?”
  “娘说的很对,我叫闵印,刚才姑娘说我的功力要比令祖高,这是弄错了,武技和文学并没有分别,有的长于持词而拙于文章,有的拙于诗词而长于文章,我只是在某种功力上比令祖多知道一点而已。”
  漩姑娘一笑,道:“你很谦虚,我放心了。”
  闪印奇怪地问道:“姑娘放心了什么?”
  这种平淡的话语,竟使漩姑娘红飞颊上,低垂下头去,闵印越发话怪,不由的又追问了一匈。
  漩姑娘声音压到低如蚊哼般,道:
  “阿爷说,已把我的终身许配给你了,所以……所以……”两个所以,仍然羞得无法说下去。
  闵印道:“关于这件事,我必须再向姑娘声明一遍,为了便于着手医治姑娘的恶疾,不得不——”
  漩姑娘仍以极低的声音接口说道:
  “这些事阿爷都告诉我了,你不用挂在心上。”
  闵印俯首沉思了刹那,缀缀说道:
  “家祖和家慈对我十分疼爱,我深信不致于发生象我顾虑的问题,但我必须现在向姑娘声明原因,是——”
  “别再说了,有你这几句话已经够啦。”
  “这样的话,姑娘就请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晚间我会再来看你。”说着再次和漩姑娘四目相对,彼此一笑而去。
  傍晚,人寰双星始归来,五老为东,五友作陪,大家畅饮直列二更,凌风老人已将闵印所嘱准备购物品备妥,闵印首先离席道:
  “前辈请尽兴畅饮,晚辈要去石塔了,每日清晨,恭请杨二恢驾临石塔一行,并情调位前辈注意闵东源和那位披发怪客,杨二侠已细如何应对。”
  五友为首之人,不待闵印离开急忙说道:
  “小哥儿可有什么事情留给我们兄弟五个来作?”
  闵印不加思索答道:
  “五位此后千万莫再妄传他人罕绝功力,须知每人之体质不同,妄传足以害之,别无所瞩。”
  双星闻言面色一变,认定五友必将恼火,讵料五友却非常恭敬地答声说是,双星不禁暗觉怪异。
  闵印话说出口,已甚懊悔,五友恭顺的形态越发佼印不安,于是闵印又道:
  “五位请多注意闵东源昭,此人的心性太过狠毒,对手之时千万小心,若遇披发怪客,万勿动手,请对怪客说闵印在石塔之中相候,有事要与相商。”话罢,不待五友答言,闵印已急步而去。
  凌风老人目睹闵印走后,转对大家正色说道:
  “村中虽多高手,但是皆非闵东源之敌,自今日起,我们必须轮流巡防不测之变,尤须注意火攻,我们一共十二个人,恰好分作两队,我们兄弟和五友兄弟互相配合,杨大弟昆仲携手而行,上半夜由三弟四弟和五友中的三、四、五三位一队,下半夜双星兄弟与我及二弟等人为一队,晚辈们日间我已有分派,若遇闵东源时,请其一谈最好,设其不问青白暴下毒手,万勿放其逃离村中。如今相距三更不远,今夜是我们的事了,其余兄弟立即休息,说不定明天自日也会发生事故,总之必须严密而小心注意一切,现在分派已定,兄弟弟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摇头表示已无疑问,继之各按分派而去,凌风老人留双星防守屋楼,他和风雷老入及五友大、二两位,分作两对,一前一后不停的循环全村,村中各要道地区,已有晚辈族人以强弓硬弩戒备,凌风老人仍不放心,悄嘱子侄等人再选精壮,专司救火医伤之后,方始安心。
  闵印登上石塔,转身扣死了铣拴,二层上面悄静异常,闵印暗中不由的眉头一皱,这种时候,漩姑娘竟然安然入梦,着实令人不安。
  闵印轻轻登上石阶,点着灯火,瞥目床上的漩姑娘,鼻息均畅面色泛红果已沉睡。闵印摇摇头微然一笑,悄悄将炭火点生着,支锅放满清水,将所备药物放于锅中,自己静坐椅上,等待水沸。
  闵印幼遭惨变,养成坚毅的性格,日受慈母训海,心地磊落光明,施术而救漩姑娘不死,是仁人之所本,因此现在他别无妄念,一心在等梆献三更的时候唤醒姑娘,所以根本没有发觉姑娘已有变化。
  移时沸滚,再倾再换,当第三次锅中药水沸开之后,倾入沐盘适正将满,而水温恰到好处,闵印计算三更将到,必须唤醒姑娘,这才缀步踱向姑娘床旁。
  突然,闵印骤地停下步来,心中一动,药香刺鼻,任凭姑娘睡的多沉晕,也应醒觉过来,怎地毫无动静?
  想到此处,闵印急步近前,注目漩姑娘不懈,这才发觉漩姑娘脸色更加红润,立即轻出臂腕,摸摸在姑娘脉门之上,不觉惊睫出声,霍地转身注目塔中,第二层内无可疑,当他刚刚足蹈石阶的刹那,突然身后有人说道:
  “你在找我?”
  闵印霍地转身,漩姑娘床旁站着一位身穿银衣的夜行客,正是闵印心中惦怀而希望的披发怪客。
  闵印乍见披发怪客突然出现,竟然不知姑何答话才好,披发怪客却一笑说道:
  “你没想到我会来这样快吧?”
  闵印静下心神,缀缀走下石阶,道:
  “我只是推测到你一定会来,却没有照到会是今天。”
  披发怪客哈哈一笑,道:
  “今天?哈哈哈哈哈,告诉你吧,我比你还来得早呢,早了一天。”
  “哦!你住在什么地方?”
  这石塔之中呀,你认为这里不是最好的地方吗?”
  “地方确是好,出人意料,五老和五友他们,再也想不到石塔上层会隐有人在。”
  “闵印,你不是找我吗,什么事?”
  闵印微笑说道:
  “为了迫出姑娘体内的巨毒,我认为只有能够办到,所以希望——”
  披发怪客不待闵印话罢,说道:
  “不错,只是你怎敢断定,我一定能够答应你这个要求呢?”
  “人者仁也,我深信你不会拒绝,并且现在……”
  “闵印,不要多说了,你的话我明白,姑娘已经服下‘苦乳’
  闵印惊凛的接口说道:
  “什么?你会有‘苦乳’圣药?哎哟坏了,现在姑娘不能服食苦乳,他曾经练过五友所传的护身神煞……”
  披发怪客接口缓缓说道:
  “护身神煞已破,巨毒也披迫出,对姑娘一身功力毫无伤损,床上一切衣物,皆须焚毁,千万莫忘,现在我觉得累了,闵印,你与姑娘名份已定,剩下的事情该你自己动手啦,给姑娘以你准备好的活血药物冰浴,进而报拿使姑娘早日复元等等,别人无法帮忙,不过你却要答应我件事情,我在塔中休息和代救姑娘的经过,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明天你可传授姑娘‘九环肤坐’神功,至时再上塔顶见我,我有事对你说明,如何?”
  闵印立即应诺,披发怪客颔首登阶而上顶层,闵印随即拍醒姑娘,适时塔外,正好传来三更梆声。
  漩姑娘已被披发怪客封住穴道,因之沉睡不觉,被闵印拍醒之后,听到三更梆声,不由地霍地坐起,突然发现闵印站于床旁,不禁羞得粉颊飞红,再次躺下,闵印故作未见,说道:
  “那旁已代姑娘备好浴处,水温适度,最好立即沐浴,多在里面浸洗一下,有百益无一害,姑娘即去吧,我到下面等着,姑娘事毕唤我一声,我自会前来代姑娘更易经源。”说着不待漩姑娘答话,闵印身形一闪,已纵落石阶之上,隐于第一层石阶之中。
  漩姑娘深知厉害,虽然此时她已觉出身体不似先时那般难过,但却并未多想,立即扯过早已备好的浴巾,赤足悄然走向浴盆,玉腕轻舒,以指试过水温之后,脱落衣衫滑进盆中。
  不知浸泡了有多久,漩姑娘只觉得浴水已渐冷了,本待以浴巾遮体回转床上,苦不知应否如此,设若因之而生奇变,岂非急。煞自己和闵印,恨只恨闵印适才没有说明,无奈之下娇声晚道:“喂!现在怎么办嘛?”
  闵印闻盲,只当姑娘已经称罢呼唤自己,一面扬声说道:
  “别动,我来了。”一面飞身直上石塔二层。
  讵料漩姑娘尚在浴盆之中,四目相对不觉惊煞羞煞,闵印这才突然记起披发怪客所嘱之事,立即说道:
  “室内温暖,姑娘仍请暂浸水中勿动,床上披褥等物及姑娘所穿衣衫,必须烧毁换新,请俟我片刻。”
  漩姑娘闻言惊喜参半,先时苦候闵印,听得梆敲二更,突然觉得全身一麻,知觉全无,醒来,闵印立于床旁,自己知觉已无病苦,当时尚且不知已经施术,如今闵印说到披褥衣物必须焚毁,这才恍悟奇症已愈,否则何须更换应用衣物,不由露出感激喜悦的神色,含情脉脉的看着闵印。
  闵印在百忙中,报以微笑,首先将炉火加上木炭,继之抬于石塔顶层,怪事,竟然没有看见声言在上层休息的披发怪人,此时闵印无病旁顾,将床上被褥及姑娘衣衫以早经备好的新布包起,在石塔顶上一件件焚化,事毕,复将床身洗抹,换上干净被褥,然后截下丈长一段新布,一叠为二,走向浴盆,笑着对漩姑娘说道:
  “裹上它,让我抱你回床。”
  漩姑娘却紧闻风目,动也不动。
  闵印万般无亲,转过身来背对着姑娘说道:
  “我已经转过身来了,姑娘请接去遮体的布单。”
  那知漩姑娘在浴盆里一转,也低声说道:
  “我也转过身来了。”接着闵印听到哗啦水响声音。
  此时闵印已无顾忌,转回身去却闭着眼睛,一摸之后,立即胡乱一裹,将姑娘抱出浴盆,放在床上。
  闵印接着用布单将姑娘水湿地方擦干,说道:
  “姑娘请将全身松弛,以便我着手代姑娘摧拿经穴。”
  漩姑娘嗯了一声,表示一切都知道了,闵印己开始双手十指在姑娘身上游动。
  漩姑娘只觉丹田一股热力冲上,百骸四肢立觉舒畅无比,她曾听乃祖说过,自己不会习练五友护身神煞,因之在奇疲痊愈之后,功力尽失无异常人,因此始终未曾提聚本身真力相试,任由闵印独立施术。
  闵印却适时说道:
  “姑娘本身功力未失,设能提力相引,非但事半功倍,或有冲破生死玄关的机会,怎不一试?”
  漩姑娘闻言大喜,果然提力相引,小儿女本无私欲之心,胸怀坦荡,如今发觉功力未失,越发一心受教不存他念,闵印自更胜过漩姑娘多多,于是无形中已经进入内家上乘修为境地,真力相合,心灵相引,真气串行各处,畅顺无阻,两人同时突然觉得一声极为微弱的妙响自经脉中传出,闵印继之暴吐掌指内力,漩姑娘一声欢呼吐出,任、督二脉玄关已通,她竞忘记赤身露体,双臂圈围着闵印一蹦而起,等发觉闵印红涨着清秀的俊脸,露出愕然神色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无物遮体,不由的娇嗔一声,道:
  “你坏,干么不闭上眼睛?”说着却慌不迭地钻进被中。
  闵印如梦方醒,一笑说道:
  “不讲理的人我看见不少,却还没见过象你这样横不讲理的姑娘。”
  漩姑娘红着脸,闭着眼,却回嘴说道:“怎么样?”
  闵印一笑,道:
  “是谁让你悄没声的突然蹦起来了,自己高兴的忘其所以,反而说……”
  漩姑娘中途接口道:“你还要说?”
  闵印现在有些成心惹逗她了,说道:
  “怎么不要说,这件事必须分清是非,是你错,不是我错。”
  “好好,现在你就欺侮我,将来……”
  漩姑娘突然说到将来,一想,这种话怎能出口,所以突然停下话锋,把粉脸藏到被中。
  闵印哈哈一笑,道:
  “将来怎么样呀?”
  漩姑娘越发羞得不能开口,干脆用被子蒙上了头。
  闵印还待调侃她几句,适时塔外突然传来当!当!钟响,漩姑娘突然露出头来焦急地说道:“这是本村的警钟声响,已有强敌侵入村中,快把一旁的衣服给我,快快,我……”
  闵印闻言五指虚弹,灯火随手而灭,顺势将漩姑娘的衣衫送了过去,悄声说道:
  “你病体乍愈,不能对政,何况令祖及五友双星等前辈,惧在村中,你听我的话,守在塔中,我去一探究竟,千万不要走开。”
  漩姑娘含情点头,闵印一闪而去,打开塔门,飞身院中,瞥目一条黑影隐于凌风老人所居屋楼檐下,悄没声的飞射近前,右手二指才待暴然弹出,黑影适时说道:
  “小友,是我!”
  闵印这才听出是天乐星杨仲的声音,随即一闪也隐了暗中,问道:_
  “老朋友,来敌共有几人?”
  天乐星低声答道:
  “还不知道呢,凌风老人刚刚离开,据此老说,今夜敌手功力罕绝,人数众多,似是由四面一齐闯进村中,不过至今却末发现一个敌者的影子。”天乐星说到这里话锋一顿,又道:
  “漩姑娘病体如何?此处有我和家兄弟暗中防守,足能应付,小友还是回转石塔保护姑娘去吧。”
  闵印悄声符道:“披发怪客……”说到此处,闵印突然记起自己和披发怪客的约定,立即一变话锋,道:“披发怪客可有消息?”
  天乐星道:
  “小友也太心急了,不过我却有个预感,今夜来敌之中,可能就中有这位怪客。”
  闵印咽了一声,并没答话,天乐星正要再次催闵印回转石塔,刚刚喊了一声“小友”,闵印突然附耳说道:
  “有人来了,老朋友当心应付。”话罢,闵印身形一闪,竟然翻向房脊而去。
  适时,三条黑影轻悄无声的自数丈以外投落院中,来势迅速无伦,由落地毫无声息判断,皆系功力高超的人物。
  三名夜行之人飘落之后,并不掩饰形藏,竞视五老村中的这五座星楼若无物,正中那人扬声喝道:
  “三湘五老火速出头答话,巫神鬼愁崖“万幽鬼王”座下,三堂香主特来拜望!”
  天乐星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慌不迭地自暗处飞身涌出。同时右方风雷老人所居星楼之旁,也有一人纵落当场,正是天满星杨伯,双方相距丈远,天满星才待答话,来敌正中那人却沉声问道:
  “你们是三湘五老中的哪两位?”
  天满屋眉头一皱,也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们夜闯村中,意图何为?”
  来敌仍是由居中的那人答话,他道:
  “你们两人之中,可有凌风老人?”
  天满星接话答道:
  “老朽兄弟在此间作客,主人得报有夜行不肖之徒闯入村中,已然前往搜查,你们说明来意之后,老朽兄弟可以分出一人通知五老。”
  对方冷笑一声,道:
  “既非五者本人,本香主的来意不便相告,去,找来五老,越快越好。”
  天满星也冷哼一声,道:
  我兄弟还能作得五老几分主意,有事现在说明,否则立即请出村去!”
  “我鬼王座下的三大香主,只知言出如律,任何人不得违逆,你们既非五老本人,竟敢出言抗我,再若迟延误我大事,必杀不赦!”
  人寰双星已然怒极,只因身居客位,来敌又是向以毒辣阴狠为武林所畏的鬼王使者,自己兄弟不知五老与鬼王有何纠葛,不便立刻成仇,所以强自忍耐,天乐星略以沉思,对胞兄弟道:
  “大哥请发出信号召回五老,至鼠辈狂妄之行,待五老来后再讨公道不晚。”
  天满星盯了来敌一眼,道:
  “就这么办,是友还则罢了,是敌,老二,今宵却要放手干上一场!”说着立即发出信号,召五老速回星楼。
  信号发出之后,来政正中那人冷冷地问道:
  “你们说了不少大话,若按我的规律,早应处死,就因为和五老尚未谈及正事,姑且暂时放过,你们是谁,可有名姓?”天满星看了天乐星一眼,道:
  “老二,这种人我懒得答理他们,由你跟他们缠吧。”
  天乐星知道胞兄弟动真怒,设若稍时五老来到,与对方话不投机,胞兄弟不犹豫必然立即施展绝顶功力对付彼等,五老性格自己弟兄弟得清楚,对来者狂妄之态必难忍受,况来者非但邪恶,夜间星楼已犯五老大禁,势难善罢,于是对胞兄弟首为诺,转对三人冷诮地说道:“尔等夜闯星楼,是死,得罪老夫兄弟,是死,只因尔等谈及两与五老有事未了,所以暂时免死;不过也只是迟早之间的事。老夫兄弟姓杨,武林人称‘人寰双星’,和尔等尊为‘万幽鬼王’的阎五州,曾经见过几面,阎五州人虽阴险狠毒,在老夫兄弟面前却还没象尔等一样狂妄,尔等自称是阎五州座下三堂的香主,是哪三堂?什么香主?叫啥名字,说出来老夫兄弟听听!”
  万幽鬼王座下的这三堂香主,梦想不到面前这一对枯老头儿竟是人寰双星,闻言不由一愣,不过他们并不惧怕双星这身功力,而是稍待万一苦与五老成仇,巫神峡鬼愁崖又多了一份冤家,并且今朝五老有此助手,恐怕有碍自己早已安排妥当了的阴。但是适才已在言语之间开罪了双星,势难挽回,正中那人想了一下,语凋和缀的说道:
  “能够在此得逢人寰双星杨氏昆仲,令人兴奋,我兄弟乃鬼王座下内三堂香主,我姓谢,谢剑寒,乃‘天刑’堂香主,左边这位是楼师桐,‘地刑’堂香主;右边这位是鬼王门下的大弟子尹君强,乃‘人刑’堂香主,此次身奉鬼王谕令……”
  天乐星中途突然接口道:
  “尔等奉令来此的原因,老夫兄弟现在不想闻问,不必再说下去了。”
  万幽鬼王大弟子尹君强,此时冷睁一声,道:
  “你们这种态度,好象认为人寰双星四胀’字,能够唬吓住人似的。”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
  “你不大服气对吗?”
  尹沼强狞笑一声,道:
  “你一点不服,你能怎样?”
  天乐星又是一声哈哈,道:
  “尔等来时如履康庄,对不?”
  尹君强不知天乐星突然说出这些话来有何用意,扬声问道:
  “你说明白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乐星道:“要老夫说明白点,就是但愿尔等去时也能平平安安!”
  尹君强不由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老匹夫,你若能够暂抛在此作客的立场,本香主愿意现在就打发似上路,敢吗?”
  天乐星示意乃兄弟后,冷冷地问尹君强道:
  “就凭你一人?”
  尹君强才持接口,无刑堂香主谢剑寒已先一步对天乐星道:
  “阁下好算盘,别忠了设若动起手来,谢某也须算上一份!”
  天乐星却一指地刑堂香主楼师桐道:
  “你大概也不会闲着吧?”
  楼师桐阴冷地一笑,道:
  “阁下真是聪明人物,我深信你不会让我闲着。”
  天乐星霍地转对天满星道:
  “老大,怎么样?俗语说:阴天打孩子,头着也是闲着,不如找几个小鬼斗耍子玩乐,咱们干吧!”
  天满星早已怒满胸膛,高声说道:
  “打鬼的事义不容辞,就这么办了!”
  天乐星颔首一笑,再次转对谢剑寒等人说道:
  “来吧,咱们五老村外一搏,请!”
  谢剑寒闻言一愣,继之说道:
  “五老村外一搏?怨不奉陪。”
  天乐星冷诮地说道:“怕了对吗?”
  谢剑容平静地说道:
  “在这里动手,我兄弟无一退后,离开此处则另当别论。”
  天乐星一指尹君强道:“你呢?”
  尹君强不知天乐星话中另有用意,冷笑一声,道:
  “谢香主已经替我答复你了!”
  天乐星冷嗤一声,道;
  “原来万幽鬼王座下,都是一些难成气候的么鬼小丑!”
  尹君强厉声叱道:“老匹夫,你说话当心!”
  天乐星冷哼一声,道:
  “适才是你这个东西说的,要老夫兄弟抛开在此作客的立场,你将不惜一搏,如今老夫答应抛开各位,与尔等一搏,尔等竞摧三拖四,说什么在此动手无一退后,尔等也算成名多年的人物,自然知道所谓“抛开作客的立场”并非只是说一句话,必须做到与此间主人毫无纠葛才是,若想毫无纠葛,除立即离开五老树中之外,别无他途、但是尔等又说在此相搏方不退后,老夫不知尔等这种矛盾言词,应当如何自圆其说,老夫说尔等难成气候尚存客气,设若直说,尔等简直是一群丝毫不懂江湖道义规矩的混蛋!”
  这番挖苦讥讽冷诮的话语,竟使万幽鬼王座下内三堂的三名香主张口结舌,作声不得,更不用说回口答话了。
  刹那之后,尹君强首先忍耐不住,对谢剑寒和楼师桐喝道:
  “小弟向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不管后果怎样,现在要和这老匹夫出村一决生死”
  楼师桐深知尹君强的性格,索日仗恃是万幽鬼王的掌门弟子,骄妄狂放,目中无人,此次奉脑前来,只有谢剑寒怀有鬼王“阴粼白骨令”,可以生杀由己无人敢抗,是故并不开口阻拦,免得在双星面前横遭尹君强的无趣。
  谢剑寒不能不问,立即和颜悦色的劝告尹君强道:
  “三弟不必气恼,愚兄弟主,今夜必令老儿还出公道,此时须以鬼王吩咐之事为重。”
  尹君强跋扈已惯,闻言说道:
  “鬼王之事有二兄弟此足可了断,小弟正好借此时机和杨老匹夫见个真章。”
  说着不待谢剑寒表示意见,立即转对天乐星道:
  “老匹夫,咱们走!”
  天乐星冷笑一声,大步而行,谢剑寒适时喝道:
  “三弟回来,你怎不听话!”
  尹君强故作未闻,身形候地援起,向远处疾射飞投而去!
  谢剑寒眉头一皱,厉声叱道:
  “人刑堂香主尹君强,火速前来听候‘阴粼白骨令’谕,不得有误!”
  尹君强不防谢剑寒会在双星面前对自己毫不留情,以本门最具威严的阴粼白骨令传谕,虽然恨之入骨,但却不敢违命,半空中身形陡停,抢臂转身,箭疾般转回,落身谢剑寒面前。谢剑寒叱喝之时,已将阴粼白骨令取出,是故尹君强面对着阴膝白骨令躬身说道:
  “人刑堂香主尹君强遵令调遣。”
  谢剑寒冷着一张丑陋的马脸说;笆:
  “未得本香主应诺之前,不得擅离此地,退下!”
  尹君强扬声说是,随即躬身而退,双目却直瞪着阴粼白骨令,一瞬不瞬。
  谢剑寒故作不知,缀缓将令收起,尹君强方始直起身来冷笑一声,道:
  “谢香主,尹君强着实的感激你的恩典!”
  天乐星这时大可再叮问尹忍强一句有关村外一搏的事情,但是象他这种武林前辈,却不愿过分刻薄,因之一言未发。
  谢剑寒知道适才以阴粼白骨令迫使尹君强就范的事情,已然成仇,可是目下他无法解释,只得不去理会尹君强含有极端邪恶狠毒的话语,但是他却把气恼和怨恨加在了天乐星的头上,立即转对天乐星阴森地说道:
  “不问本香主与五者所办之事成否,杨仲,你已是我巫峡鬼悉崖的公敌!”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
  “私敌也罢,公敌也行,老夫在所不惧!”
  天满里一旁接着说道:
  “谢剑寒,设若稍停尔等与五老话难投机之时,老夫就先放不过尔等,此时狂言无益,养养精神准备讲命吧!”
  谢剑寒尚待答话,远处人影连闪,三湘五老已疾纵而到,落身院中。
  天乐星立即将谢剑寒等名姓出身和适才发生之事,详说一遍,退向一旁不再开口。
  凌风老人瞥望谢剑寒三人一眼,冷冷地问道:
  “你们的阎教主可好?”
  谢剑寒身怀白骨之令,无异万幽鬼王五州亲临,自然是他代表答对,立即说道;
  “阎数主法驾康泰,着令谢某拜上五老的安康。”
  凌风老人冷笑一声,道:
  “多谢你们教主了,谢香主,你们教主可曾告诉过你们,他和我们五老兄弟是怎样称呼?是什么关系?”
  谢剑寒道:
  “阎教主曾有谕示,言说与五老是兄弟相称,关系很深,只是因为各自进修绝顶武技,而致敛今年未通音信。”
  凌风老人哈哈一笑,道:
  “谢香主,你相信你们教主的这番话吗?”
  谢剑寒正色答道:
  “阎教主言如金律,信诚待人,谢某不知老人此间何故?”
  凌风老人道:
  “听谢香主言下之意,是深信你们教主所说和我兄弟相称的话了?”
  谢剑寒朗朗答道:“当然。”
  凌风老人哼了一声,话锋一变,道:
  “你们三位大驾至此,不知是何人恭请到我五老兄弟所居星楼院中来的?”
  谢剑寒答道:
  “老人却须原有此事,只为心急媒见,是故未经遗村中人通报。”
  凌风老人冷冷地一笑,道:
  “如此说来,谢香主,你们是越墙而进的了?”
  谢剑寒道:“是,不过……”
  凌风老人立即接口道:
  “是就是,非即非,没有什么不过!”
  谢剑寒无法答话,只好闭口不言,凌风老人和其余四老互望一眼之后,却个个仰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传于远处。
  谢剑寒马脸一吊,神色难看至极,问道:
  谢某不知五老因何发笑?”
  凌风老人道:“谢香主在贵教之中的职位,是不是还高过教主阎五州?”
  谢剑寒已恼,但因使命未竟,只得忍耐答道:
  “谢某乃教主座下的香主。”
  他很聪明,答复的非常技巧,可是凌风老人却突然声调一变,叱斥道:
  “谢剑寒,象你的身份,在阎五州座下只是一个天刑堂的香主罢了,身奉阎五州之令,前来五老村中,始不论阎五州是礼貌上的拜望,抑或是别有目的,总之并非谕你们象对付敌者一般看待我们三湘五老,你是此行之首,又知阎五州与我们三湘五老曾是兄弟相称,来此村外,非但不持帖而进,反而直入星楼,你们当我三湖五老是什么人看待?似这般藐视我三湘五老,若以阎五州对我兄弟相称一节而论,你们已是自无尊长,况竞在我尺寸之地,侮我贵客,难道这就是万幽鬼王阎五州叫你们如此作为的吗?”
  谢剑寒空具利口,却被凌风老人问了个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凌风老人声调又是一变,厉叱道:
  “老夫佳宾斥尔等难成气候,一点不假,去,今夜火速离去,明朝持帖报进,再谈其他!”
  谢剑寒神色陡变,但他瞬际又恢复了原状,温和的说道:
  “谢剑寒愿意领受不告面闯进星楼的罪咎,唯祈老人容我说明救本所命。”
  凌风老人斥道:
  “你可知道私闯星楼是什么罪过,凡我村人族晚,倘未奉呼唤私人星楼,都难望活命,何况尔等?尔若真心领罚,唯死一途,老夫不知你死后尚凭何物说出阎五州遗尔至此的来意?”
  谢剑寒恼了,抗声说道:
  “老人可知事有从权,谢剑寒此次……”
  凌风老人不待谢剑寒语罢,已接口喝道:
  “去,火速离去,莫使老夫恼火!”
  谢剑寒目示楼师桐和尹君强,震声道:
  “老人果然这般不念教主昔日的情谊,拒人以千里之外?”
  凌风老人沉声喝道:
  “谢剑寒,你再敢多言,老夫立即留你在此!”
  谢剑寒嘿嘿冷笑连声,道:
  “阎教主早知你们可能不顾当年友谊,因此已有安排,谢某功你还是断我一述来意的好,否则我怕这五老村,立即化为灰烬!”
  凌风老人道:“就凭尔等?”
  谢剑寒阴森的一笑,恢地退步扬臂向半空一甩,一溜粼闪投入凌空,上升十数丈后,一声演脆爆响,粼闪突化五彩烟火,向四下洒落,望之火树银花蔚为奇观。
  刹那,自五老村外四面八方,同时有粼闪投向半空,继之纷纷爆炸,化作满天花雨,久久方始熄灭,看来五老村已被包围。
  谢剑寒此时神色狂傲而狰狞,声调阴沉地说道:
  “阎数主得报,武林帝愿嫡孙,昔日双绝城主闵子渊之子闵印,被五老诱擒村中,令射某兄弟前来接取此子,这是一件事情!阎教主义说,当年他有一位知己好友,死前留有一卷“兽禽百态图”,被五老强占,此图应归间教主所有,请即交我一并带回。这两件事,五老愿否,答我一言。”
  凌风老人目睹村外四方粼闪烟火,已知谢剑寒等人大举来犯,系早经策划,万幸村中因防闵东源火攻,也早有妥善安排,闻言哈哈一笑,道:
  “阎五州一向鬼祟,门下更是青出于蓝,不过就凭着这几朵年下小儿玩耍的冲天焰火,要我三湘五老俯首听命,却不差些,不错,闵印在我五老村中,但非诱擒至此,而是老夫兄弟的贵客,至于阎五州所说故友遗物,老夫兄弟件件妥善珍藏,从未过目,内中有否该图,尚不自知,即便果有该图,因故友另有遗嘱,言明必须持其万宝之宗的‘广成金印’和他生前所用的那面‘盾牌’,始能接收遗物,阎五州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三言五语就想谋得所欲,岂非痴儿说梦!老夫先时尚念尔等后生晚辈,不屑留难,那知尔等心狠意薄,意欲焚我庄村,老夫直言告尔,尔等今夜休想活着离开老夫五老村中了,有何杀手,就施展出来吧!”
  谢剑寒阴冷地一笑,道:
  “这样况来,五老是决心与我鬼愁崖为仇作敌了!”
  凌风老人冷嗤一声,道:
  “你很聪明,大概是这个结局吧!”
  谢剑:厉声喝道:
  “谢某来时,调动了鬼愁崖三一十六位无故高手,人人持有万幽鬼五亲传的‘火龙神弹’,象这小小的五老山村,弹丸之地,两颗神弹已足可使全村皆成灰烬,凌风老人,我劝你仔细想想!”
  凌风老人哈哈一笑,道:
  “尔等的火龙神弹着真有此威力,正合老夫之意,当此村化为灰烬之时,非但尔等必死,阎五州所媒之物自亦不存,一举数得,正正可人!”
  这句话说得谢剑容一愣,他不由的回顾楼师桐和尹君强道:
  “凌风老人此言不假,设若宝图被焚,怎生得了,贤弟们有何妙策?”
  楼师桐正想答话,尹君强瞪了他一眼,抢先说道:
  “谢香主身虾阴粼白骨令,乃此行之首,如何对敌自能负责,何必问及我们。”
  冷冰冰地一个钉子给了谢剑寒,不由勾起了谢剑寒的凶性,他嘿嘿一笑,探手取出了阴粼白骨令来,扬对尹君强道:“尹香主立即发出焚烧此村的信号,不得有误,然后全力将凌风老人擒获,余者由我与接香主召来八大判官对付!”
  尹君强嘿嘿地一笑,对令躬身说声“尹君强避谕!”随即转身扬臂,欲发信号。
  适时隐身暗处的闵印,突然扬声喝道:
  “鬼愁崖三堂香主且慢妄动无名,听我一言!”
  谢剑寒等三人虽然听清此言,却不知是何人发话,因此谢剑寒未曾示令尹君强罢手,尹君强出对谢剑寒已存仇心,极不能将全村火化,使万幽鬼王所谋“兽禽百态图”办成灰烬,则鬼王必然降罪、那时自己再稍加挑拨,何愁谢剑寒不死,诚恐谢剑寒出令谕示暂时停手,于是慌不迭地扬贸发出火攻信号。
  闵印此时已自隐身之处坦步而出,目睹尹君强扬臂发出信号,不由大怒,身形一闪,凌空五指箕张,向信号遥遥一招,说来不信,那冲天信号升起不足丈高,却蓦地一斜,疾投入闵印的掌中,闵印冷哼一声,将信号抛置地上,上步踏灭火信,冷冷地问尹君强道:
  “你没听到我劝说且慢妄动无名的话?”
  尹君强望了闵印一眼,嗤笑一声,道:
  “本香主只听尹香主所持‘阴粼白骨令’的法谕,余者不在心上。”
  闵印霍地转向谢剑寒道:
  “你为何不出言阻止?”
  谢剑寒右手拿着阴肠白骨令,皱眉说道:
  “你是谁?本香主怎能凭你一言就收回“你是谁?本香主怎能凭你一言就收回成命。”
  闵印瞥了阴肠白骨令一眼,道:
  “想必是你认为所拿的这块死人骨头,颇有威严,对吗?”
  谢剑寒哈哈一笑,晃动白骨令对闵印说道:
  “小娃儿不知夭高地厚,别看你适才‘凌空摄物’手法高超,但若只凭这点法门,就想使我等认命,却是妄想。”
  闵印诮嗤一声,道:
  “看来就及这一块白骨在作怪了,一块死人骨头,能有这大威严,着实令人难信,借我看上一看!”
  谢剑寒又是哈哈一笑,才待出言讥讽闵印不晓厉害,那知蓦地觉得右手一软,一条臂膀再也使不上力,掌中所握的阴粼白骨令,自然坠落,大惊之下立用左手抓接,讵料闵印冷冷一笑,右手一招,阴筋白骨令已飞般投向闵印手中。
  第 六 章 万幽鬼王
  此举不但令谢剑寒、楼师桐、尹君强三人凛惊,连双星及五老也不禁暗中点头赞佩万分。
  谢剑寒大意之下失去阴筋白骨令,脸色立变苍煞,木愣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闵印接得骨令,翻覆观瞧,反面白骨之上,刻画着大大小小无数鬼魔,刀笔如神,翩翩若生;正面,除上端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珠,光芒四射外,只刻着一双赤身男女魔鬼,男女双魔纠盘一处,双颊相偎,男魔目喷欲火,望之一身含劲,女魔妙处似隐若现,美目顾盼,摄人魂魄,笑嫣生春丁香微吐,其欲擒故纵之态,难以形容。闵印不觉由心底生出厌恶之感,怒喝一声,道:
  “我只当万幽鬼王最具尊严的阴粼白骨令有多珍贵,原来是这么一幅无耻的秘图,拿回去:吧!”说着,闵印暗以绝顶内力,加诸白骨令上,疾若电掣抛向谢剑寒而去。
  谢剑寒大喜过望,未加思索伸手就接,闵印暗喜心头,只要谢剑寒接到手中,阴粼白骨令立即散碎,那时倒看谢剑寒如何善后。
  谢剑寒自然不知闵印已经使了手脚,五指即将抓到白骨令上,突然那阴粼白骨令无故迅疾升高,非但谢剑寒一扑未中,并且也脱出了闵印内力之下,接着有人阴沉冷酷地说道:
  “小娃儿必是闵印,好手法,好功力,不过老夫这白骨之令,却不容人侮,你竟敢暗以绝顶内功牵引,欲使白骨之令散碎,饶你不得!”说着,只见那阴粼白骨令,如流矢般疾投向行云老人所居屋脊后方,不问可知,发话之人就隐身彼处。
  闵印不服暗中人的言语,才待追上,那知怪事又生,阴粼白骨令在飞般自投而去之后,却突然遭无形的拦截,竟然停在半空挣扎不已,双星五老和闵印,及谢剑寒等人,无不色变,观白骨令之奇变,即知另外又有高手出现,先前叱斥闵印的暗中人、在言语之间业已表明就是万幽鬼王,否则断无自承,“老夫这白骨之令……”等言的道理,可是这暗中和鬼王以罕绝内力较技的奇客是谁,却令众人难以猜测。
  此时,那阴粼白骨令突然脱出了万幽鬼王内力牵引之下,如流星过渡般飞射到闵印身旁,闵印听到耳边有人以真气传声说道:
  “五老村中已有多人披鬼王暗伤,可用白骨令逼使鬼王就范,动手医治受伤之人,老贼再狠,也不敢不听,千万莫当儿戏,有我在一旁,老贼难以施展毒计,不必怕他,最好能叫他相信,夺回白骨令的是你,这样老贼因不知你功力深浅,势将屈服!”
  闵印由真气传话的语调之中,听出是那披发怪客,不由大喜,这时阴粼白骨令恰好已到伸手可及的方位,闵印立即五指聚合全身劲力,向阴粼白骨令抓去,白骨令自是轻易的重又落入闵印手中,非但万幽鬼王座下二堂香主认定这是闵印的功力于法,就连双屋和五老,也看走了眼,只有暗中的万幽鬼王,尚有不信之意。
  闵印再次收回白骨令后,立即对行云老人所居星楼冷诮的说道:
  “闵某有心以白骨之令,一试今夜鬼王在否,阎五州,你可以出面和闵某一会了吧?”
  阎五州闻声而出,只见一条人影在行云老人星楼屋脊上面一闪,众人面前已经平添了一位相貌奇丑的秃眉老者,老者一身乌亮发闪的奇怪衣衫,在飞身之下竟然动也不动、由此可知老者的功力修为,驾乎双屋五老等人之上,闵印自非敌手。
  老者飘落地上之后,谢剑寒等三人立即向前叩拜,老者冷冷地挥手,示今彼等站向一旁。然后仔细盯住闵印一眼,却对二湘五老含笑说道:
  “一别数十春秋,五位可好?”
  凌风老人代表五老说话,语含讽诮的说道:
  “兄弟门今夜承蒙一别数十年没见的老友关怀,此德此情实不敢忘,阁下可好?”
  老者正是万幽鬼王阎五州,闻言竟然未答凌风老人的话语,转对人寰双星说道:
  “两位侠驾竟也在此,实出老朽意外,近数十年来……”
  双星自阎五州在行云老人所居星楼屋脊之上突然发话,已知今夜这向以狠毒令武林畏惧的鬼王,早有血洗五老山村的安排,决难善罢,因之天乐星不待阎五州把话说完,已接口答道:
  “近数十年来,江湖只容鬼域之辈横行,难怪阁下在此见到我双星兄弟,认系意外了!”言下之意,令鬼王颇觉难堪。
  鬼王阎五州眼望着双星和五老阴阴地一笑,转对闵印缀缀地说道:
  “闵印,令祖身体可好?”
  闵印冷冷地说道:
  “闵印出道甚晚,恕我不认识阁下是谁,因之无法领受阁下问及家祖父的这一番心意,阁下担待一二!”
  鬼王阎五州哈哈:一笑,道:
  “虎父无犬子,强将出胜兵,好,咱们不谈家常,请将老夫门中的阴粼白骨令交给老夫!”
  闵印冷嗤一声,道:“阎五州,你当真认为闵印年幼可欺?”
  鬼王阴沉地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闵印道:“阁下早已到达五老村中,都是干了些什么?”
  鬼王心头一凛,却故作不解的说道:
  “当老夫谕令谢剑寒等来此之后,霍然想起他等经阅不足,设若言语得罪老夫故友,如何是好,才……”
  闵印不待鬼王阎五州把话说完,哈哈一笑,道:
  “猫哭老鼠假慈悲的这一套,少在闵印面前施展,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要这阴粼白骨令?”
  鬼王阎五州从容的说道:
  “此令乃老夫之物,当然必须讨回这还用问?”
  闵印冷冷的说道:
  “五老村中已有多人误落你的算中而身受暗伤,阁下请先代受伤之人医治之后,再谈索要此令之事!”
  此言一出,五老和双星不由大怒,鬼王阎五州却心头大凛,他再也梦想不到,面前这十七八岁的小娃儿如此老辣不禁答对迟疑。
  五老同时厉声叱道:
  “阎五州,今朝你不还我兄弟公道,休想生出五老山村!”
  鬼王瞥望着五老,轻藐的说道:
  “凭你们这身功力,老朋友,老夫若不念及昔日友情,只要举手之劳,则你们立毙当场!”
  五老又待接话,闵印已扬声喝道:
  “阎五州,你若再不答我所问,闵印立将白骨令震碎,然后与尔作生死之搏!”
  鬼王闵五州霎霎一对碧绿的鬼眼,道:
  “闵印,你想与老夫为敌?”
  闵印冷笑一声,道:
  “适才互以内力摄取白骨令,已分胜负,莫以为你那两套本领能唬住我闵印!”
  鬼王阎五必!闻言先是一愣,继之说道:
  “老夫不信你有那样高深的潜力!”
  在阎五州说话的时候,闵印听到披发怪客再次传声说道:
  “速以帝君所传‘两仪真气’弹出一指,对着老贼的前胸,并且先下警告!”
  闵印功力本来极高,传声乍止,适巧鬼王话也说完,闵印提足劲力,对鬼王冷冷地说道:“阁下何不接我一指试试真假!”
  说着,右手食指对准鬼王阎五州的前胸,猛然点下。
  鬼王闵五州立即提聚七成内力严守,认定自己七成功力,足抵闵印一指,那知当闵印指力冲列胸前之时,自己提聚的七成力道竞难相抗,再想加力已然无及,竞被闵印两仪真气撞出了五步,胸前隐隐作痛,知道已受内伤,不由惊凉而失色!
  闵印却冷哼一声,道:
  “我只以七成内力,已然冲破你提聚同等功力的真气,设若适才加上三成劲力的话,阎五州,你必然立即口吐鲜血,如今你可愿意相信闵印功力不比你低?”
  鬼王正以真力畅顺胸腹之伤,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闵印扬起白骨令又道:
  “阎五州,你想要此令,立即详述所伤村中之人……”
  阎五州不待闵印话罢,已开口说道:
  “我只用‘五阴鬼手’伤了‘五友’的穴道,三日之后才会病发身死,可以晚来五友由我医治。”
  闵印对鬼王阎友州在刹那之间就能恢复内伤一节,暗自震惊,一面示意五老召唤五友火速前来,一面说道:
  “我十分佩服阎五必你得天独厚的功夫天质,伤养好了吗?”
  鬼王阎五州胸腹间所受指伤奇重,任他内力多高,一时之间也难痊愈,闵印发问,恰当时候,鬼王认为自己勉强故作无碍的矫饰,已被闵印看破,不由越发心凛,道:
  “虽未复原,已无大碍,多谢关怀。”
  闵印这才知道自己料错对方,于是再加粉饰的说道:
  “这样已很难得,换上他人,这时早已腹痛如绞,浑身酸懒无力了。”
  鬼王苦笑一声,没再答话,因为此时他正好腹痛如绞,当然闵印一指之力尚未练到这种火候,是那披发怪客暗中加了些力道,可是鬼王阎五州却不知端倪,已存早离是非之地的心意了。
  五友来啦,此时尚且不知已中暗算,等五老说出始末,五友不由冷冷地对鬼王阎五州说道:
  “姓阎的你听明白,这种功力我兄弟还能化解,所惧是根本不知已中暗算,既已知道,老主人在世之时曾有传授,因之不劳费心,盛情心感,如今我兄弟疗伤要紧,不多噜苏,再会之时,咱们本利齐归!”说着五友飞身而去,各觅静地自疗伤势去了。
  闵印冷笑一声,对鬼王阎五州道:
  “阁下三堂香主,适才声言要见我闵印,不知何事?”
  鬼王阎五州早知有此一问,已有准备,立刻答道:
  “因所人说你被五老掳来村中,老朽与今祖父交称莫逆,不能不问,并无他意。”
  闵印冷哼一声,道:
  “阁下那三堂香主,适才声言奉阁下令谕,索要一位已故友人的遗物,不知这位已故的友人与家祖可也相识?”
  原来闵印已由话意之中,听出些许端倪,是故有心询问鬼王。
  鬼王阎五州不料小小年纪的闵印会存莫大机心,闻言答道
  “昔日武林中人,称呼令祖与老夫及那位故世多年的老友,为‘风尘三绝’,我等非但相识,并且义共生死,否则老夫怎知故友遗物相赠之事。”说到这里,阎五州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瞥望了闵印一眼,接着又道:
  “刚才离开此处自去疗伤的五个老头儿,称着‘五友’,其实他等皆系老夫与令祖已逝好友的仆从,对老夫等三人的事情知之甚详、不信可问他们。”
  闵印故作恍然之态,道:
  “如此说来,五友还是阁下的晚辈了?”
  鬼王阎五州含首道:
  “当然,就是此间主人,三湘五老,真论辈份也要晚老夫与令祖一代呢。”
  闵印哦了一声:
  “所谓曾有宝图造赠阁下的那位前辈,是五友的主人喽?”
  鬼王阎五州道:“正是。”
  闵印似是自言自语说道:“想来五友必然不是那位前辈的心爱门下。”
  鬼王阎五州一旁接话说道:
  “这你可是错料了事,五友是他们主人寸步不离的亲信。”
  闵印冷嗤一声,道:
  “真要这样,阁下和五友主人,恐怕不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了!”
  鬼王阎五州自与闵印答对,已然陷身其中,至此仍未觉悟,诧然问道:
  “老夫与五友主人,交称莫逆,你怎敢说非事实?”
  闵印哼了一声,道:
  “设若阁下之盲可信,其中矛盾之极。”
  鬼王阎五州怒声道:“何矛盾之有?”
  闵印轻藐地扫视了鬼王一眼,道:
  “五友为其主人之亲信,其主人又与阁下交成莫逆,据阁下所言,老友临死,满有至宝之图相赠,今夜阁下即为宝图而来,但是阁下来后,却潜隐暗处,施展鬼域伎俩,将五友暗算,闵印经阅浅薄,不知武林道义二字何解,纵观阁下所为,莫非暗算老友亲信,就是报答莫逆之交相赠宝图的手段?抑或是别有原由呢?”
  鬼王阎五州闻言不由喃喃无法作答,一旁的五友和双星,不禁齐声噬之以鼻。
  闵印突然哈哈一笑,又道:
  “莫逆之交的亲信门下,你尚不惜暗算,若说你差遣门下至此何及闵印,乃因关怀至友晚辈,那个能信?你问及闵印必怀鬼胎,今夜若不说明内情,这阴粼白骨之令,休想归赵!”
  鬼王阎五州不由气结,若非适才轻敌大意已受内伤,早已变颜相向,此时只有忍在心头,暂不答对,不过那白骨令必须收回,因之苦思应付方策。
  闵印适时耳边又晌起披发怪客真气传声说道:
  “你心思细密,令人嘉许,老鬼已受内伤,但却仍非五老所能敌,稍时尚有胜过老鬼多多的强敌前来,必须立刻将老鬼惊退,你可以‘般若’指力划地,迫老鬼动手,我从旁相助一臂,老鬼自会下台而去,然后你火速回转石塔,我再告你应对未来强敌之策。”
  闵印闻言惊喜异常,但却毫不显露,立即转对鬼王阎五州,故作不耐的说道:
  “我知你现在苦思如何巧言欺人面能收回骨令,说实话,此物在我身畔毫无价值,给你可以,不过我久闻鬼愁崖万幽鬼王一身功力傲视天下,愿意领教几招高明手法之后,再将骨令交还!”
  鬼王阎五州秃眉一皱,才待开口,闵印却已手指地上抢先说道:
  “让我划条界限,你我各据一方,以十合为约,攻进对方线中为胜,反之为负!”
  说着不待鬼王阎五州表示可否,已凌虚出指,以般若上乘指力,通向丈外地上虚虚一画!
  众人目注丈外地面,竟随着闵印的指力,卷起一道灰龙,沙土扬超数丈,地面顿现一条宽有半寸,深有尺余的缝隙,惊人的是边沿平齐,如同鬼神刀斧所斩!笔直而毫无其他裂痕!
  闵印这手罕绝的武林功力,非但五老双星看得目瞪口呆,就是鬼王闵五州师徒,也不禁咋舌而胆寒,叹为观止。
  闵印却若无其事地缓步蹬向裂缝一端,对鬼王闵五州道:
  “阁下请请,愿意怎样较量,全由阁下!”
  鬼王阎五州目睹闵印随便出指的功力,已到无坚不摧的境地,暗幸适才承受一指之时,闵印未存杀人之心,否则此时自己早已横尸地上,那敢再搏,立即挑高拇指说道:
  “好指法,好功力,老夫深为故友庆幸,以中纪论,不必再比,老夫甘愿认败,阴粼白骨令就暂存你处,改日再来讨取,老夫看在你的份上,念及与令祖的友情道义,对五老双星无礼之事也作为罢论,并祝小友鹏程万里。”说着不等闵印接话,对谢剑寒等人喝一声“随我退出此村!”人已当先纵起,飞射而出,谢剑寒楼师桐和尹君强,自更不敢怠慢,随着鬼王的身后,逃之夭夭。
  鬼王阎五州师徒来的突然,走得却也突然,五老双星此一场塌天大祸,被闵印化解于无形,才待向前道谢,闵印已得披发怪客所瞩,当先郑重的说道:
  “即将另有强过鬼王的大敌前来,请速召回村中高手在屋楼埋伏,我须前往石塔探视姑娘,也许一时分不得身,对敌来敌者,最好能暂时安抚片刻,候我事毕再谈对策,事已急迫,前辈们火速传令。”说着,闵印立即转身飞步奔向石塔,启门而去。
  五老双星不敢犹豫,立传严谕,将村中一干高手,调集五座屋楼之中,熄灭所有的灯火,静待来敌。
  闵印登上石塔之后,发现漩姑娘已被披发怪客以独特的手法使其憩睡,剑眉微蹙立即奔上顶层,披发怪客果然已在塔顶相候,见面之后,闵印竟然木愣一旁,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披发怪客却依然冷冷地说道:
  “阎五州的白骨令,你取之无益,先交给我吧。”
  闵印竟然毫不犹豫,立即取出交到怪窖手中,怪客看也不看就放于肥大衣袖之内。
  闵印这才想起话来,说道:
  “自杭州一战,中途再见一面之后,我有很多话想和尊驾一谈……”
  披发怪客傲然挥手,接口说道:
  “目下不是咱们说家常闲话的时候,稍时历来强敌,乃武林帘君失平认系最危险的对手,你若能不贪功,小心戒备应付,足可自保,但此人不似阎五州般易与打发,必须随机应便才成,要胆大心细,你觉得能胜任吗?”
  闵印剑眉一挑,道:
  “任凭来者是谁,闵印自信尚无所惧,只是尊驾对我这种态度,令闵印颇难忍耐,不错,尊驾对闵印似是处处关怀,不过闵印宁愿独为其难,却不惯受人喝来呼去!”
  披发怪客冷哼一声,道:
  “目下五老村中近千无辜之人,性命系于你我之手,是放你必须忍住不耐,听我吩咐!事了之后,你着实不心服,自认能够胜我之时,再提惯与不惯受人喝来呼去的事吧。”
  闵印虽然不服披发怪客对自己的言词和态度,但却深知披发怪客料事如神,从无差错,如今他说千余人命系诺己手,必有原因,为了这个,只好暂忍心头,于是只冷哼一声,没有抗辩驳斥怪客。
  披发怪客暗中点了点头,对闵印能以大局为重,抛弃自尊的这种作风,暗自嘉许,但话锋依然冷漠无情训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能否胜任对来敌的座位方略呢?”
  闵印强按不耐,道:
  “你曾说过,为千余无辜的生死打算,必须胆大心细,我自信足能胜任。”
  披发怪客颔首道:
  “你能应付妥当今夜之事,明朝可来此处,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闵印也冷冷地说道:
  “我对尊驾所赠之物,不能领受。”
  披发怪客突然声调一变,厉声问道:
  “此物设若与令堂有关,莫非你也不受?”
  闵印不防披发怪客有此一问,木愣刹那之后,道:
  “是则另当别论,但却难找以物交换。”
  披发怪客冷笑一声:
  “我相赠之物,对令堂说来,可算无价之宝,你有何物能相匹配?”
  闵印道:“闵印身怀家传异宝‘五福金环’,愿为交换之物!”
  披发怪客叱道:“家传之宝,你何忍断于己手?”
  闵印慨然答道:
  “尊驾之物设若真对家慈有关,即便断送闵印此命,也是值得!”
  披发怪客闻言全身猛地一阵颤栗,似欲接着说些什么,才待开口,身形候地飘向石窟,话锋一变,道:
  “这些明天再谈吧,强敌已到,现在正四处飞行巡视,你悄悄出塔,与五老会合一处,这次我不到万难不愿出手相助,你要小心应付。”
  闵印依然不耐披发怪客对自己的这种傲慢态度,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行未数步,霍然记起应当问问怪客来者是谁,和五老有何仇恨,倏忽转身回来,那知已失怪客形影,闵印不由对怪客的罕绝功力钦佩万分,将人比己,却又不禁帐然愁烦,此时不容多想他事,立即悄悄然出塔,与五老会合。
  适时,自东南方面传来一声凄厉异啸,声音乍入耳中,远在三五十丈以外,霎眼之间却已到星楼,只见一道赤虹,似雷般划空面来,直投落五座星楼正中空院之内,院中平添了一个校杖似乃,耸肩成山,佝楼承绸,貌似老妪,形如小攻,身披血红怪衫的矮丑老头,老头头上扎着一根两寸宽的五色彩带,彩带右旁傍临太阳穴上,镶褒着一粒大如胡桃的赤红怪珠,放射着耀眼的赤芒,照得丈大一片地方呈现火般红霞。
  怪老头儿落地之后,旋身向四外略以观望,嘿嘿一声狞笑,闻之令人毛发凛然,接着拉开破锣般的嗓门喝道:
  “藏在各处的娃儿们,都给老夫滚出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闵印在暗处不禁皱了皱眉头,双星中的天乐星杨仲,悄悄地一拉身旁的闵印,以真气传声说道:
  “小友万匆对这老儿出言讽诮,越客气越好,我真没想到五老会惹上这个怪物,不能藏着再不露面了,小友随我出面,和这老怪物一谈。”
  闵印颔首,天乐星已飞身自藏处而下,闵印继之露面,双双步向矮丑老头儿的身前丈远处停了下来。
  老头儿瞥了天乐星一眼,大嘴一张,怪笑一声,道:
  “杨二,原来你们哥儿两个也在这里,主人呢?”
  天乐星平日对谁全是嘻嘻哈哈,如今却神色庄重的答道:
  “杨仲记得阁下和此间主人有约,不再无故横生是非,今夜至此,不知来意为何?”
  老头儿冷哼一声,道:
  “所约不再前来,是看在死鬼和武林帝君两人的份上,如今他们死的死了,成仇的成仇,前约自可不再算数,火速把主人叫出来,老夫有要紧的事情问他们五个。”
  天乐星正色说道:
  “阁下一代掌门,似不应出言而无信,杨仲今代此间主人接待阁下,有话请讲当面。”
  老头儿嘿嘿一声怪笑,道: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杨二,若是由你出头答对,一个话不投机,就成了老夫的冤家,所以老夫劝你不必多事!”
  天乐星摇头道:“杨仲既已出面,不能退后!”
  老头儿阴笑一声,道:
  “老夫好意在先,愿否自然随你,杨二,老夫可要开始问你话了。”
  天乐星未答言,闵印已然不忿,突地开口说道:
  “我真不懂阁下是凭仗着什么,在此狂言大话!”
  老头儿双目一瞪,叱道:“小娃儿,你是谁?”
  闵印冷冷地说道:“我是谁不劳阁下动问。”
  老头儿勃然大怒,大步走向闵印,天乐星横身相拦道:
  “阁下不是说有话问我吗?”
  老头儿霎霎眼,停下步来,冷酷地对着闵印一笑,问杨仲道:
  “刚才小鬼头阎五州来过了?”
  天乐星缓慢地答道:
  “来过了,早已身受重伤回去啦,他那号令门下的阴粼白骨令,也留在了此地!”
  老头儿阴笑一声,道:
  “要说你们一齐动手把阎五州赶走了,老夫或能相信,他那白骨令……哈哈哈哈,杨二,你骗不了我!”
  天乐星接话说道:“信不信任凭阁下,还有别的事吗?”
  老头儿点头道:
  “独臂死鬼的‘兽禽百态图’,当真存在五老手中?”
  天乐星眉头一皱,道:
  “适才听凌风老人说过,青衫神叟有些遗物存在此处,但却不知有无此图在内,据……”
  老头儿不待天乐星说罢,已接口说道:
  “老夫要看看独臂死鬼的那些遗物!”
  闵印突然再次开口说道:
  “那些东西,我可替五老作主,全都奉送阁下!”。
  老头儿闻言神色一喜,闵印却又接着说道:
  “不过你却必须拿点东西来换。”
  老头儿问声何物换取,闵印一字字有力的说道:
  “广成金印!”
  那矮丑的老头儿听到‘广成金印’四个字,陡地一愣,半晌之后,才冷笑一声对闵印道:“小娃儿这小的年纪克会晓得‘金印’之事,你是何人门下?”
  闵印冷嗤一声,道:
  “若能取得金印,遗物归你所有;否则免开尊口,即请离开此地!”
  老头儿怒声喝道:
  “老夫若非念尔幼小,胜之不武,早巳动手……”
  闵印不待老头话罢,立即接口说道:
  “谈到动手,你认为那个怕你?”
  一老头儿怒哼一声,问杨仲说道:
  “此于如此无礼,是谁的门下?”
  天乐星适才目睹闵印凌虚出指,以般若禅功划地为界惊定万幽鬼王,错当闵印尽得武林帝君全部功力,故在矮丑老儿投落院中之时,相约闵印一起出面答对,此时闻言笑对矮丑老儿说道:
  “这位小友是五老及杨兄弟的嘉宾,来自……”说到这里,天乐星故意话锋一顿,含笑不语。
  老头儿震声说道:“来自何处?”
  天乐星不答所问,道:
  “小友来处,阁下似应知晓,何必问我。”
  老头儿恍然大悟,阴阴地说道:“他是闵印?”
  闵印不待天乐星开口,也淡淡地说道:
  “我是闵印,你又是谁?”
  天乐星故意接话对闵印说道:
  “适才万幽鬼王不是说过,当年武林中人格帝君及青衫神叟与鬼王三位,称为‘风尘三绝’,其实鬼王的人格和功力,不配与青衫叟暨帝君并称,缘因初时另有一人与神力、帝君同时行道江湖,可惜中途变节面投身西域一派,万幽鬼王方始脐身三绝之数,那中途变节之人……”
  闵印已然听出端倪,适时一指矮五老头儿说道:
  “那人是他?”
  天乐星领首作答,老头儿接话说道:
  “人各有志,老夫彼时心仪西域一派的绝顶功力,故而暂别中原,这谈不到变节二字。”
  闵印正色说道:
  “这话不错,只要阁下守得心性,不为恶行,似青莲之出于污泥而不染,何障本质之清高,阁下即为家祖故友,闵印理应以晚辈之仪答对,首先敬请赐示姓名,以便拜叩。”
  老头儿不知闵印另有用意,神色已无适才狰狞,道:
  “老夫楼青云,昔日人称‘飞花神叟’,与五友之主青衫神叟及令祖无影神奥,被武林中人尊之为风尘三绝,杨二适才说得很对,阎五州彼时仅供老夫等人差遣,老夫远离中原之后,小鬼方始脐身三绝行列,否则凭他那身窟俗的功力,哼!”言下之意,对万幽鬼王阎五州,十分藐视。
  闵印已有所得,态度恭敬的问道:
  “前辈投身西域一派,所得如何?”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_
  “西域一派实有其令人不可轻蔑的绝技,老夫已然尽得西域绝学,可惜青衫老友已经作古,令祖也至今未能谋面,否则老夫必然以西域之技,与两位老友一较孰优孰劣!”
  闵印微笑着说道:
  “晚辈仅以所知预料较技结果,恐怕前辈难操胜券。”
  楼青云哈哈笑着摇头答道:
  “你年纪太小,所知有限,设真较量,令祖及青衫老友恐非敌手。”
  闵印正色词道:
  “前辈一代奇侠,想来不会因较技难成事实而故作豪语吧?”
  楼青云也正色说道:
  “老夫处世行事,虽不拘小节,对武林技艺却不妄言。”
  闵印又进一步的问道:
  “前辈这样声明,是说胜券在握了?”
  楼青云道:
  “不错,只是你祖及青衫老友功力深奥,老夫胜来颇费时力,怕非千招以外难有结局,不过这是说纯以友谊印证功力而言,若成仇敌,又当别论。”
  闵印道:“设成仇敌又当别论之言,晚辈愿聆明洲。”
  楼青云一笑说道:
  “老夫深知二友之功力与技艺,而二友不知老夫西域之所得,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设成仇敌,老夫深藏秘技,待机而动,攻其于无备,似老夫等人之功力而言,一方苦难抗衡,则必重伤,即便二友同以仇我之心相搏,老夫有把握在百数十招之内,将其击毙!”
  闵印颔首道:
  “晚辈避嫌,不问前辈所云秘技绝学等情,并深服前辈所言知己知彼和攻敌于无备的战策,只是前辈怎敢臆料,家祖与已故之青衫神叟,在数十年盾之今天,其功力进境也另有所得呢?”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
  “娃儿可人,这句话问得好,只是西域另有绝秘之技,为武林公认,得之则天下无敌,所以任凭令祖及青衫神友功力进境如何,在成仇拼搏之时,亦难自保!”
  闵印哦了一声,道:
  “晚辈懂了,前辈必然是已经练成了那种被世人公认为独绝天下的神技。”
  楼青云含笑点头道:
  “娃儿聪明得很,诚然是如此。”
  闵印很快的接口问道:
  “那种绝秘神功,必得是‘密宗’之术,对不”
  楼青云一惊,但是仍然答道:
  “你知道得很多,不愧是武林帝君之孙,不过‘密宗’之术种类甚多,非深入之人是难以了然的。”
  闵印话锋一转,道:
  “晚辈如今承认家祖技艺在这次与前辈对话上说来,是负数,事实……”
  楼青云正色道:“事实令祖也是负数!”
  闵印道:“如此说来,前辈功力着实胜过家祖及青衫前辈了?”
  楼青云道:“老夫怀有不容他人不信的信心和功力,青杉老友与令祖绝非老夫放手!”
  闵印道:“适才晚辈曾言,深信以前辈这种身份和功力的长者,所说必然不虚,既然前辈一再自认功力技艺胜过已故的老友与家祖,自然也就是说,西域绝技胜过中原各门各派,对吗?”
  楼青云道:“不错。”
  闵印闻言微然一笑,立即转身向暗处说道:
  “楼老前辈旨在一探故友近况,别无他意,即请五老及杨太侠现身迎接。”
  楼青云闻言不觉微怔,五老和杨伯却在闵印直呼催请之下,不得不现身而出,楼青云年龄高出五老等人多多。
  见面礼数自是应该的,因之一齐拱手躬身对楼青云一礼,闵印却适时对楼青云说道:
  “晚辈恭请前辈至楼中待茶之后,重叩安康。”
  楼青云目射寒光向闵印一瞥,心头一动,道:
  “闵印,你莫在老夫的面前捣鬼!”
  闵印故作惊愕之态,道:
  “晚辈何出此言了”
  楼青云冷哼一声,道:
  “你请老夫楼中一行存何心意?”
  闵印仍是满脸诧愕的答道:
  “前辈与家祖及已故的青衫神叟,为道义之交,今夜前辈驾临五老村中,五者及晚辈礼当恭请前辈稍坐而后去,难道不对?”
  楼青云道:“老夫今夜至此,另有要事,非为稍坐而来!”
  五老才待答话,闵印立即示意,并且故作惶然之态说道:
  “请恕晚辈冒失拿罪,因前辈未曾说明,故而不知,如今敬问前辈有何要事示下?”
  楼青云哼了一声,道:
  “老夫来时就已说过此行所为何事,是你自己没有注意。”
  闵印仍然恭敬的说道:
  “是是是,如今晚辈恭请示知一切。”
  楼青云不答闵印,却对五老说道:
  “你们可还认识老夫?”
  凌风老人答道:
  “老英雄神态天下无二,我兄弟怎能不识?”
  楼青云残眉一皱,道:
  “你是诮讽老夫饱搂丑陋的像貌?”
  凌风老人道:
  “这是老英雄自己多心,况‘神驼飞花’的绝技,我兄弟弟焉敢得罪。”话锋之中,含有不屈之意,令人闻之即知。
  楼青云哈哈一笑,随即狞色说道:
  “如今暂且任由你说,迟早叫你知道妄逞口舌之利的害处,我来问你,青衫神受可有遗物存在此处?”
  凌风老人目睹楼青云神色不善,已然示意众兄弟小心戒备,闻言答道:
  “有不少遗物封存我兄弟手中,老英雄何发此问?”
  楼青云冷冷地说道:
  “听说那幅‘兽禽百态图’也在其中,老夫需要,故而问你。”
  凌风老人仍以先时答复万幽鬼王闵五州师徒的话,对神驼飞花楼青云道:”
  “愚兄弟五人,受青衫神奥临终遗命暂管神叟之物,神叟曾有训示,告说不管来者何人,只要持有‘广成金印’,就是遗物之主,因此愚兄弟不敢私启神奥遗物,所以不知老英雄所说‘兽禽百态图’是否存在,目下尚不——”
  楼青云不待风老人把话说完,冷冷地接口说道:
  “这个非常简单,只要你们兄弟将神叟遗物取出,老夫自会检视有无此图。”
  凌风老人正容摇头说道:
  “这一点老英雄却须怨罪,我兄弟无法从命。”
  楼青云狞笑一声,道:
  “俗话’说:善财离舍,大概一定要老夫自己动手了!”
  霹雳老人本来性如烈火,早已不忿楼青云目无余于的狂傲态度,此时不由接话,说道:
  “我们大哥已说得明白,青衫神叟曾有遗命,令将所有遗物交与持‘广成金印’的来者,阁下既想检视青衫神叟遗物,自然是身怀‘广成金印’而来,请即取出金印与我兄弟一看!”
  楼青云嘿嘿一阵冷笑,道:
  “老夫不理神奥遗命如何,目下手中也无‘广成金印’,但是却想一看宝图,你们兄弟认为成吗?”
  霹雳老人怒声说道:
  “任凭是谁,设无‘广成金印’,休想得见神叟遗物!”
  楼青云哈哈一阵狂笑之后,厉声说道:
  “只要你们兄弟自觉能与老夫相抗,无妨在老夫动手搜索神奥遗物之时,出面拦阻,不过老夫声明一句,凡是阻我觅取宝阁之人、即为敌者!”
  五老不由同声冷哼,闵印不待五老发作,已当先含笑向楼青云道:
  “前辈恐怕不是真心要索讨那幅‘兽禽百态图’吧?”
  楼青云驼背一耸,道:
  “老夫是真心讨索此图!”
  闵印故作不解的问道:“可能示知原由?”
  楼青云道:
  “当然可以,此图乃三丰真人所绘,内藏真人威力无与伦比的八十一式‘玄清散手’,为武林至上珍宝!”
  闵印虽然不耻楼青云的心情和行为,但却佩服此老的坦盲无隐,是故不愿再用话绕使此老丢丑,立即正色问道:
  “敢问前辈,图中所载‘玄清散手’,比诸西域绝学教优孰劣?”
  楼青云闻言一愣,继之恍然大悟闵印此间所指乃何,不由的对面前丰神玉骨的闵印颔首再三,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思却是这样细密,老夫不作谎语,能破西域绝技的功力,就是‘玄清散手’,是故老夫必须得到此图!”
  闵印一笑,道:
  “如此说来,前辈适才声言没与神叟或家祖较技必胜的话,岂非不通?”
  楼青云老脸一红,道:
  “神叟已逝,令祖不解玄清散手,较技必胜之言,并无不通之处。”楼青云为了遮丑,只好强词夺理。
  闵印再次一笑,道:“前辈若将宝图到手,习成玄清散手
  楼青云忙正色接话说道:
  “你这次却料错了事,老夫得宝图之后,决不习练图上,所载玄清澈手!”
  闵印心头一凛,神色立变严肃的说道:
  “前辈莫非不惧整个中原武林伙你之心?”
  楼青云狞笑一声,道:
  “宝图若被老夫亲手毁去,神叟已死,只剩令祖一人,老夫又有何惧,至于其他武林之辈,自更不在老夫眼中!”
  三湘五老和人寰双屋,这才知道‘神驼飞神花’楼青云志在毁去宝图,不由惊疑参半,闵印适时又道:
  “五友乃神叟门下,前辈怎敢断定五友未获神叟传授玄清散手的功力?”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
  “你当玄散清散手是任何人都能习练的吗?”
  闵印剑眉一皱,道:
  “神叟既能,他人亦能,前辈不能之言,闵印不敢轻信。”
  楼青云再次哈哈一笑,道:
  “习练玄清散手,首先必须将‘玄门一煞’练成,因此习练之人非童身不可,五友早有妻室……”
  闵印突然扬声说道:
  “前辈宁毁宝图而不愿习练,必然是也非童体!”
  楼青云双目陡然煞火,冷酷而狰狞的对闵印说道:
  “小娃儿你太聪明了些,老夫无法容你离我左右,此间事了,你必须随我而去,否则老夫定然杀你!”
  闵印此时已有所疑,故意含笑说道:
  “前辈放我不过,是另有一事,目下不敢断言,那‘兽禽百态图’,绝对不在神里遗物之中,你这次是徒劳而无功了。”
  楼青云冷嗤一声,道:“怎见得徒劳无功?”
  闵印道:“神奥既有宝图,不会不知“玄情散手’的功能,神叟已故多年,其子,其孙,正是上好的赠留对象,况前辈改投西域一事,神叟和家祖详知内情,对此事也必有安排……”
  楼青云不待闵印话罢,已阴森的说道:
  “小娃儿你骗不了我,神受死前已与老夫见过一面,那时……”
  五老神色一变,厉声说道:
  “楼青云,你与神叟在何时何地见过一面?”
  楼青云适才话说出口,已然懊悔不迭,对闵印的善辩和聪智,又恨又怕,五老同声喝问,已在预料之中,不由轻蔑的说道:
  “那是老夫的事情,尔等问及岂非自不量力!”
  五老彼此互望一眼,霍地散开,以五行方位将楼青云和闵印围在中间,楼青云嘿嘿冷笑不止,背后驼山耸颤不停,凌风老人神色威严的开口说道;
  “楼青云,自你昔日前往西域不久,神奥即在铁城闭关,五友及我兄弟分班守户铁城,旬日一易,其间只有一月时日,我兄弟与五友奉令他往,不在铁城,归时,神叟已中暗算,不能言动,铁城侍役弟子晚辈,死伤几乎殆尽,残留之人,亦被隔绝于后城,是故不知凶手何属,万幸神受孪生之子无差,我兄弟到达铁城之时,只有武林帝君在彼相候,因之错当帝君即是仇人,如今听你之言,在神叟被人暗算以前和你见过,搂青云,今夜你必须说出会见神叟的时日才行,否则休想生离我们兄弟的五老山村!
  第 七 章 神驼飞花
  闵印闻言恍然大悟到前些日子五老因何对帝君不甚尊敬的原因,不由缓缓退后数步,并将一身功力提聚双臂,以防突变。
  神驼飞花楼青云,这时目射寒光盯住于凌风老人身上,冷冷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青衫神叟死于老夫的暗算之下了?”
  凌风老人震声答道:
  “不错,除非你能说明会见神叟的时日!”
  楼青云冷哼一声,道:
  “尔兄弟侮辱老夫忒煞,老夫会见神叟的时日,不必与尔等声明,神叟之死,亦与老夫无关……”
  霹雳老人扬声喝问道:“此言有何为凭?”
  楼青云手指闵印说道:
  “这娃儿的祖父武林帝君可作老夫证人,老夫会见神叟之时,武林帝君在坐,况老夫虽然投身西域,但与神叟君帝君却依然情义不欺,文称莫逆,又何必欲暗算神叟?再说,再说以神叟那身功力来说,又岂是他人所能暗算得手?尔等不解内情,不明是非,侮蔑老夫,令人难忍!”
  说着,楼青云蓦地暴然扬起右手,凌虚拍向凌风老人!
  闵印霍地五指弹出,拦击楼青云所发掌力,并且随指扬声说道:
  “敢请前辈收手,有事请教!”
  掌力,指力,途中相抵,旋出一声幽长的风啸,楼青云所发之一掌,被闵印五指神功击散而无功,不由一凛,转对闵印说道:
  “看不出你这娃儿还真有点实学,好,再接老夫一掌!”
  楼青云目下还不愿震伤闵印,因此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
  闵印剑眉一挑,道:
  “闵印不惧一搏,要打请等我问话之后!”
  边说,闵印右掌倏出,以九成功力发出‘回天掌’之功,又和楼青云相搏了一式。
  这次两掌较抵,发出闷哼鸣声,隆隆不绝,两人身前空处,沙飞土扬,漫于空际,楼青云神色现出惊愕,闵印却目射神光气宇慑人,两人身形俱未挪动,可见仍是春色平分并无胜负。
  闵印不待楼青云再次发掌,已震声正色说道:
  “只因事关家祖,闵某必须动问前辈数言,昔日前辈拜会神叟之时,家祖在坐,那时神叟是否已中暗算?”
  楼青云不料闵印能够接下自己七成真力的一掌,不禁越发存了爱惜和狠毒的矛盾心意,于是暂时停手答道:
  “据我所知,那时神叟未中暗算。”
  闵印接着问道:
  “前辈告辞神叟之时,家祖是否仍然在座?”
  楼青云道:
  “老夫与令祖同时告辞而出铁城,并且与令祖同行百里之后,方始互道珍重而别。”
  五老及双星,无一插口,都在静听他们二人的答问。
  “家祖与前辈分手之后,前辈可是回转了西域?”
  “没有,我首先必须觅一静处疗治内伤!”
  “内伤?前辈已与神叟动过手了?”
  “嗯,我们请令祖为证,以‘虚无生相’真灵之气相较,我输了一筹,故而受伤。”
  “前辈适才曾言已得西域绝技……”
  “那时尚未有成,故而败北。”
  “后来前辈疗伤痊愈,是否即回西域?”
  “不错,老夫立即归去。”
  “前辈可知家祖是否也未再返铁城?”
  “令祖是否重返铁城老夫不知,只是适才五老声言,神叟逝前,令祖在座,老夫虽然不信令祖有不义之行,但令祖重返铁城之举,却令老夫不解其由。”
  对话至此,有关青衫神叟昔日惨死之事依然成谜,闵印沉思刹那之后,慨然说道:
  “家祖与前辈皆有深嫌,因此晚辈斗胆进言,对宝图之事,在未能揭破神叟死谜之前,似乎应当避嫌而暂不寻觅,广成闵印,即‘武林状元金印’,得印之人就是家父双绝城主,家父为伯父所残害,至今生死不明,是故闵印有责维护神叟所有的遗物,设若前辈此时必欲一搜遗物而觅宝图,恕闵印大胆,势将与前辈周旋到底,恭请前辈三思而行!”
  楼青云皱眉不语,半晌之后方始沉重地说道:
  “老夫不惧背嫌,宝图必须到手,那个阻拦,即我之敌!”
  闵印冷哼一声,道:
  “闵印不惧与前辈为敌!”
  楼青云嘿嘿一笑,道:
  “那就接老夫几掌试试!”
  说着,楼青云右掌一翻,一声厉啸,竟将威凌天下的‘天摩大手印’功施出,挟风雷之势袭击闵印前胸!
  闵印猛一咬牙,双掌齐翻,一声擂鼓般震响,闵印被大手印功震了三步,楼青云却不迟疑,狞笑一声抢掌再次拍下,闵印神色已变,跺脚上步,提聚真力二次相对,这一次掌力相较,旋出疲骤的风声,楼青云目射煞火,狞笑不停,闵印却一连被震了五步方始站稳身形,嘴角已印出血迹,楼青云陡地一挺前胸,怄偻的驼背竟然在一声爆响之下消失,身形高长尺余,髯目皆张,威猛至极,连上三步已到闵印身前,双臂平举,以十成西域绝功的大手印力,倏而击下,闵印已受内伤,明知楼青云最后一击威凌无比,仍然强集真力举掌相迎。
  此时三湘五老和双星,已顾不得能否挡大手印力,暴喝一声纷纷攻上,七人十四道掌力由四方拍下,各施杀手,楼青云功力再高,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呼啸一声倏忽飘退丈外,但他一退又进,天满星杨伯恰当首冲,楼青云狞笑一声巨掌猛挥,只听到天满星一声闷吼,人被大力震飞摔出丈远,众人无不大怒,奋不顾身扑上,楼青云扬啸一声,全身涌起,十指箕张迎上,适时,暗影之中有人震声叱道:
  “楼青云莫逞凶威,接老夫一掌!”
  话到人到,此人快着闪电迎向楼青云而来。
  楼青云闻声微愣,一片红云已横截到身前,四掌凌空相抵,在一声澎然巨响之后,楼青云被弹退八尺,翻落地上,红云却仅在空中略以停顿,再次逼上,只听到楼青云冷嗤一声,道:“原来是你!”
  红云接话诮讽道:
  “老夫不速而至,恐怕是出尔意料之外吧?”
  楼青云竟不多言,倏忽转身向五老村外飞射而逃,红云扬喝一声,道:
  “数十年来的一段血债,今夜必须清结了断,怎能由尔逃生,接掌!”
  话声中红云倏闪,已经拦在楼青云的身前。
  楼青云怒吼一声,与红云又对了一掌,这次双方皆以全力出手,一接之下,楼青云竟存诈谋,借红云震掌之力暴然弹退两丈,身形在半空一拧一旋,如脱弦之箭,反向逃走,临行之时,扬声喝道:
  “闵老大,楼某不忘前耻今仇,五日之后夜三更,在‘岳麓山’畔候驾,作生死之一搏!”
  红云冷笑出声,道:
  “今夜尔等逃出老夫手中,再谈五日之约!”说着身形涌起,疾纵追上。
  闵印业已看清红云是谁,不由脱口喊叫一声“阿爷”,红云已然远去十丈,闻声微顿身形,喝道:
  “闵印,五老知你姓氏出身,你非闵氏后代,详情可问五老。”
  话声中目睹楼青云逃走已远,立即长啸一声,电掣般迅速无伦追去,刹那逃者俱皆失去了踪影!
  五老双星和闵印,俱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尤其是闵印,竟然木愣当场,如傻似痴,武林帝君如神龙天降,惊走神驼飞花楼青云,闵印欣喜之情无法描述,岂料帝君临行竟说自己并非闵氏后代,消息突然,惊人胆魄,难怪闵印不知如何才好。
  半晌之后,闵印猛一踩脚,飞身而起,向武林帝君及楼青云去路疾纵追赶,那知适当此时,面前陡现人影,被人追得下落地上,来者竟然是那一向说话冷漠的披发怪客。
  闵印剑眉一挑,才待发作喝问,披发怪客却猛地上步拿住了闵印的手腕,低沉而严肃地说道:
  “帝君之言凛人心胆,不过你帮不了忙,我说过要赠你一件至重至要的东西,现在就给你,此物绝对不能使第三者知道,拿去!”
  说着,怪客将手中早已备好的一个奇特小匣,迅捷的放于闵印怀中,继之取出两粒粉色丹药说道:
  “你已受震伤,杨伯伤势更重,每人服下一粒,可保平安,帝君安全由我维护,你不必挂怀,不论发生何事,莫忘先看匣中之物,今后我怕无法再在暗中保护你了,珍重,多多珍重!”
  说着将丹丸递于闵印掌中,怪客用力的和闵印四手互合,立即转身如疾箭般,追向帝君去路,一闪而逝。
  闵印满怀疑云,五老和天乐星此时方始如梦醒来,今夜曲变化太多,太奇,多得令人无法串连,奇得使人百思莫解,日下大家首先必须看顾杨伯的内伤,闵印走过来把一粒丸药给杨伯服下,自己也服下一丸,道:
  “怪客声言此药神效,杨大侠内伤决无大碍,闵印为自己身世一切,欲有所恳。
  五老长叹一声,凌风老人道:
  “适才身着红衫的可是帝君?”
  闵印颔首,天乐星扶起乃兄道:
  “我送家兄静室将养,五老此时可陪小友客堂之中详谈一切。”
  说着天乐星和杨伯首先步向室内,五老随即与闵印返回客堂。
  落坐之后,凌风老人慨谈当年,原来昔日武林中人称分“风尘三绝”的三位,以年龄而论,武林帝君行大,故有闵老大之称,神驼飞花楼青云最小,行三,老二青衫神叟,姓穆,字存仪,乃昔日名震天下滇边大侠穆青云的后代,也是三湘五老的父挚。
  五老恩师石承棋,与穆存仪为生死道义知己之交,石承棋为了习练一种罕绝武林的功力,将五老托于穆存仪管训,自此一去渺无消息,不久,穆存仪也因发现数百年前的一座铁城,遂安居其中,待五老艺成之后,闵老大和楼青云适因小事生隙,楼青云怒走西域,最后三绝再次相会铁城之时,楼青云再三逼迫闵老大与穆存仪较技证功,结果仍非穆存仪和闵老大的敌手,遂再返西域,但不久之后,穆存仪突中暗算,非但门下伤亡殆尽,并且染上麻疯奇疾,临终五老适巧赶回铁城,只见闻老大一人在场,并将穆存仪孪生二子‘穆宏’‘穆渊’携走,故而五老误认武林帝君闵老大是杀死穆存仪的凶手。
  一因当时五老队随并非武林南君的敌手,再者青衫神叟穆存仪晚年所得孪生二子尚在帝君手中,三因青衫神叟遗嘱遗物皆由武林帝君代交五老收藏,并将铁城封闭,是故五老当时未与帝君成仇,但却相约在五老没有使得真凶以前,帝君不得再在江强行走而避嫌,帝君慨诺而别,适才突露真面,惊走楼青云,这是从与五老相约之后,第一次在五老兄弟面前出现,当然,对于神叟飞花楼青云曾自西域归来见过神叟及帝君之事,五老也是今夜始知,因之对谁是当年暗算青衫神叟穆存仪凶手一节,越发难以捉摸。不过五老却都知晓,武林帝君只有一子一女,其子为了寻觅家传至宝‘广成金印’早已惨死江湖,因之“闵东源”就是青衫神叟穆存仪的长子“穆宏”,“穆渊”自然是神叟次子“穆渊”,“闵印”毫无疑问是双绝城主‘穆渊’的儿子,五老不惜千里迢迢引闵印来到五老村中,用意即在使其了解身世而认祖归宗,自然,五老也存着要使闵印肩负复仇之心。
  闵印自帝君适才行时所言,及现在五老所述往事,已知自己确是穆氏后代,只是消息来得突然,竟不知如何是好,沉思久久,方始慨然说道:
  “帝君不惜抛却一切,抚养家父家伯及晚辈,授以绝艺,是故晚辈断言,帝君绝非暗算先祖之人,目下晚辈心乱如麻,请容我暂时告退,我要仔细想想对策。”
  说着立即起座,在众目所视之下,返回石塔。
  漩姑娘憩睡未醒,闵印(兹后改称穆印)无力的跨登到塔顶,跌坐地上,苦思今后行止。
  霍然记起怀中披发怪客所赠小匣,立即取出,小心开启,赫然入目的竟是帝君日必提及的‘广成金印’,这颗被武林中人目为得之即能领率武林的‘金印’,曾在父亲双绝城主手中保存了多年,如今竟由披发怪客赠与自己,穆印不禁惊愕在当场!
  他想起怪客赠物之前曾说,所赠之物与慈母关系至重,不由恍然大悟,披发怪客就是自己生父穆子渊。
  他不禁心悲难止,泪滴埃尘,印匣已非原物,在金印之下,还有一卷巧小绢册,他轻轻取出,缓缓翻阅了几页,立即急促合死,略一观望塔顶,计上心来,将绢册放于贴身衣袋之中,以无比功力启开塔顶一块石砖,挖至中空,将匣、印置于其中,并将挖下石物,‘以百花真力’填塞其间,作成石砖,嵌于原处,此时他已决定了行上,匆匆下塔,在漩姑娘卧处石地之上,以“金钢指力”留了——“披发怪客即家父双绝城主,余为侦访杀祖凶手,请恕不告而行之罪。”二十七个字,随即若无其事的回转星楼。
  他和天乐星杨仲,非常投缘,假借探视杨伯伤势,将天乐星请出星楼,借其宝马,声言尚须为姑娘购买药物,杨伯自服灵药,已无大碍,将养些日自能痊愈,天乐星聪明至极,经验又广,闻言已知穆印即将远行,直指其情,穆印只得告知杨仲,漩姑娘已然复原,自己必须追上帝君详问往事,杨仲这才借马并珍重而别。
  天乐星在穆印走后,并没有立即通知五老和五友,直到次日中午,五老关心漩姑娘的病体,请天乐星前往石塔一探究竟,顺便促请穆印到星楼共商启发乃祖青衫神叟铁城之事时,天乐星方始说出穆印已在日出前追踪帝君远去之事。
  五老不便埋怨天乐星杨仲,不过既知漩姑娘奇疾已愈,自然相率登塔探视姑娘,讵料怪事突生,漩姑娘竟然失踪,五老在穆印所留字迹之旁,又发现另一行字,那是漩姑娘留的,写的是——不孝女必须追上穆印,照料一切,归领家法。
  五老和五友及天乐星杨仲,不由大惊,匆匆回转星楼,命人检点马匹,才知道漩姑娘所乘之马,即双星另外一匹龙驹,五老虽知追已无及,但却怎能放心让漩姑娘一人在强敌环伺之下犯险奔波,此时杨伯已无大碍,五老五友及双星立即决定,分途追赶,五友一路,奔陕、甘而进西域,追向神驼飞花楼青云的老巢、因为五老认定武林帝君必然直通神驼返回西域而不舍,穆印自是走这条道路的可能性大,姑娘是追穆印,路必相同,双星兄弟就在三湘一带探访,并可随时照看五老山村,众人并且约定,每隔一年,五老及五友必有一人回村联络,通达信息,决定之后,连中饭都未曾入口,各携行囊兵刃及金银,跨马分道而别。
  当穆印石塔留字之时,只当漩姑娘醒来尚早,那知就是楼青云出现与穆印及五老答对的时候,披发怪客业已拍醒了姑娘,这位曾经大难不死而得武林最高绝技的双绝城主闵子渊,彼时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世,心悲胞兄再三残害,终欲以德化怨使胞兄知悔,是故自杭州开始,不惜三番两次解救闵东源于危厄频死之际,并暗中维护始终不识自己面目的爱子,真是煞费苦心。
  到达五老村,得知五老代己子主婚之事,十分欣慰,这才悄然出现代漩姑娘疗治奇疾,他对这位未来的儿媳,认定是位巾帼英雄,才拍醒姑娘,嘱其噤声,传以上乘剑术和内功心法,穆印重返石塔之时,姑娘正静用玄功,因此穆印留字之事,姑娘已知,只因用功正当要紧关头,不能分心,待玄功已毕,穆印已去,姑娘看地上字迹,立即决定海角天涯追随爱侣,遂也悄然而去。
  姑娘心慧聪明,对穆印身世,已早由祖处知晓,楼青云夜袭山村之事,怪客授艺之时业已言明,她虽不知武林帝君光降而迫走楼青云的经过,但却料知穆印去处必为乃祖青衫神叟的铁城,是故出村之后,飞骑驰向目的之地。
  铁城相距五老村不近,在“岳麓山”中,姑娘行时已有准备,身携足够的金银,跨下千里宝马,沿站疾驰,虽苦不觉。
  可惜这次聪明的姑娘错料了事情,穆印没有到达铁城,因为穆印至今仍然不知地下铁城的所在,况当夜跨马疾驰,是追赶武林帝君和楼青云,楼青云逃循方向,是奔“云峰山脉”的旁支,‘伪山’那里已是楼青云在中原建立的根本重地,因之漩姑娘非但空跑一趟,几乎丧命岳麓山畔。
  原来穆印跨马出村追踪乃父及武林帝君与楼青云时,虽已略尽,一因方向不错,再者跑马迅捷,三因武林帝君功力高过神驼飞花,是故相距在五老山村与白马寺间,已然相遇。
  穆印到时,恰正帝君与神叟互拼生死到达最后关头,穆印之父穆子渊(即双绝城主闵子渊),看出神驼暗藏歹毒之物,意图与帝君同死,竟以证人立场迫而出手,以一招“翻天印”功,将神驼震得口吐鲜血而败,神驼厉声相约帝君及穆渊,于二十日后,在“伪山”顶峰的“死阵”以较生死,帝君本欲不放神驼逃去,穆子渊却已先声承诺,帝君只得严叱神驼数语后,放其逃去。
  神驼飞花楼青云去后,帝君立即和穆子渊穆印父子,觅一静处坐谈前尘,他们先前本是祖孙三代,如今却已变作两姓二家,带君所谈穆氏一切,大致与五老所言相同,穆子渊至此方始了解当年帝君明知胞兄东源叛逆弑上,而帝君一再容忍不发的原因,对帝君不惜全力成就自己和爱子的至情深恩,永生难报,自然不信帝君是杀死父亲青衫神叟的凶手,穆子渊父子一再问帝君知否谁是罪魁,帝君郑重声明,说神驼飞花是主谋之人,不过关于凶手是谁,怎样下手,和青衫神叟有何仇恨一节,却坚不说明,只说当有一天,帝君接获一件信物之后,一定会将事实经过从头详尽说明,穆子渊追问那是一件什么信物,怎样接获,帝君神色庄重的告诉他们说,那件信物就是传流武林已三百年的“断魂血箭”!
  “断魂血箭”四个字,穆印听来不觉惊讶,但是穆子渊却大惊失色,自从帝君适才言明穆子渊父子家世之后,穆子渊对帝君已改了称呼,师门深情,养育重恩,穆子渊恭诚的叩认帝君为义父,此时长发倏地散飞颈后,肃色问道:
  “义父所说信物,莫非是‘广成子’授大丹至道于‘黄帝’的‘断魂血箭’?”
  武林帝君神态悲壮的说道:
  “正是,存仪二弟巧得此宝,方始惹出奇变大祸。”
  穆子渊继之问道:
  “此物现在何人之手?”
  武林帝君微然一笑道:
  “这就是我所守信约目下不能告诉你们父子的事情。”
  穆印突然接话问道:
  “老人家,先祖既已得到此物,除非为敌劫取……”
  武林帝君不待穆印话罢,已含笑说道:
  “我知你聪慧过人,此事就此打住,我不愿再多说下去了。”
  穆子渊饱经忧患,对任何事故已能沉着应付,穆印却是血气方刚,话锋一变,道:
  “先祖据说在发现地下铁城之后,隐居于彼而未离开,老人家可否指示铁城所在?”
  武林帝君道:“此城已封,在岳麓山中,你问及此事可是有心前往一探究竟?”
  穆印颔首道:“这是晚辈必须作的事情。”
  武林帝君并不接答穆印的话语,却对穆子渊说道:
  “东源本性凉薄,象他伯父,唉!其实那个人和穆氏家族毫无关系,说来也是令先祖滇边大侠穆青云的一段伤心恨事,今日千变万化的大错,起因也在当年,将来我再详细告诉你吧,总之,你对东源已经作到弟恭二字,并已仁至义尽,我不愿你象令尊存仪一般,沦于悲惨下场,是故劝你说明,今后要对东源多加小心。”
  闵子渊唯唯而已,闵印却已听出帝君言上另有所指,但因一时想不明白,不敢随便拜问。
  武林带君接着又对穆印说道:
  “子渊几经患难,修养已非常人所及,你们穆氏家族的未了事务,今后必然要落在你的肩上,铁城自然要去,不过今非其时,首先要赴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伪山死阵之约,然后才能谈到其他事情。”
  说到这里,武林帝君长吁一声,话锋一变,似是预言的又道:
  “你们父子已然明了了身世,认祖归宗,又接获一身足以维护自己和武林正义的奇绝功力。我对令尊昔日的承诺和重责,至今已可自双肩……唉!对了,子渊,我从京中走的时候,印儿母亲因接得‘四圣’万里飞箭传信,说印儿突然失踪,可能被掳三湘,竟与你义妹先我而行了,至今尚未相逢,子渊你有责任玄寻觅并保护她们,她们义姊妹功力虽已难有敌手,只是因为遭遇奇惨,性格已变,我怕此番江湖之中,无边风云突起,那时候……那时候……”
  武林帝君话锋竟然停住,在“那时候”以后所可能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忍推断。
  闵子渊万分激动,颤抖着身躯,非常费力的说出一句“她……她好?”
  闵印泪如涌泉,道:
  “爸,妈这些年苦吃尽了,你为什么在已脱危困之后,不立刻
  武林帝君知道闵印要说些什么,接口道:
  印儿,子渊彼时一因不知我们的行踪,再者他友悌重于夫妇之情,总想能使东源知悔知忏而向善,况你已出江湖,父子天性,料到你母亲在我身边不会再遇危险,这些你成家之后自然明白。”
  穆印一面颔首作答,一面向穆子渊道:
  “爸,伯父呢?”
  武林帝君不知穆东源中途设伏袭击穆印及五老而被穆子渊震伤之事,闻言不由的盯住在穆子渊身上,穆子渊剑眉一皱,道:
  “为父代他疗治伤势之后,因不愿使他认出是我,所以悄然别去。”
  此时已至晨间,谈及广成金印事,武林带君始知穆子渊非但已将金印所载千古奇技练成,并且恭录心得于绢册之上,相赠穆印,沉思之下,对穆子渊说出心意,帝君认为伪山死阵之约,穆印仍以暂不参与为是,况乍得奇书,亦应全神静修上乘功力,穆印亦知伪山与神驼飞花之约,以目下技艺而论,自己力难从心,遂在乃父子渊及义祖帝君安排之下,借得“白马寺”静室一间,全力修为乃父恭录金印之上的千古绝技,帝君与穆子渊遂双双前往伪山赴约。
  讵料时至楼青云所约之日,帝君与穆子渊准时到达伪山峰顶,方始发觉神驼飞花楼青云在伪山的大寨,早已空无一人,知上驼贼的大当,帝君霍地记起在五老村中自己突然现身,掌震楼青云之时,楼青云所说……五日之后夜三更,在“岳麓山”
  畔候驾,作生死之一搏的话来,神色陡变,立刻告知穆子渊,料得楼青云早已赶赴岳麓山中,于是催促穆子渊疾行接应。
  穆子渊对帝君焦虑楼青云声东击西赶赴岳麓山中一事,十分不解,岳麓山铁城已封何惧楼青云另有企图,况铁城之中已无生存之人,即便楼青云得能重启铁城,又能有何作为,故而不禁追问帝君因何如此焦急,帝君迫于无奈,方始郑重的对穆子渊说出一件惊心动魄的实情,并严嘱穆子渊不得曳露一字。
  原来铁城并非当年穆存仪生所自封,乃是帝君与青衫神叟奥生死至交的好友,大侠石承棋二人代神叟所封闭,青衫神叟与昔日误中暗算之后,并未身死.得石大侠夫妇全力照拂,故布疑阵而遍传死讯,旨在使神叟大仇信以为实,其实数十年中,青衫神叟穆存仪,正与老伴儿在铁城之中精研广成子所留“断魂血箭”之上的奇异绝顶功力。
  当年神叟夫妇与帝君及大侠石承棋夫妇约定,“断魂血箭”重现武林之时,即神叟夫妇功满出困铁城之日,至于帝君扶其双子,石大侠夫妇声言心悲老友惨死面遁世不出等等,皆为坚定神叟大仇的信念而矫作!
  神驼飞花楼青云,只不过是神叟大仇门下的一个驼奴而已,不过这驼奴的出身、辈份、和成名江湖的时间及本身的年龄,却高过帝君、神叟、石大侠夫妇和神叟的仇家多多,算来驼奴应该是与石大侠恩师宇内六宿及神叟之父穆青云为同一时代的高手。
  当年驼奴以神驼飞花绝技,结交青衫神叟之时,神叟与石大侠夫妇己知诈情,故而与彼结之为友,实乃神叟必欲感化大仇的义举仁德,不料最后仍然身中大仇暗算,迫而假死!
  穆子渊得知老父慈母健在人世,自是喜甚,但对帝君至今仍然惧怕老父仇人与驼权一节,依然至表怀疑。
  帝君再次悄谈原由,原来神叟大仇,与神叟渊源关系至深,神叟宁愿死于彼手,亦不能相敌相抗,内情帝君声明不能说出,至今恐惧此人的原由,因此人怀有一件佛门至宝,名为“地华宝铲”,设若此人疑及神叟尚在世上,必将不顾一切以罕绝的功力施展宝铲开凿铁城,那时非但前功尽弃,石大侠夫妇为护知己至友神叟夫妻的安全,必然杀死此人,如此,神叟定将自刎而报死者,是故帝君知上驼奴大当,焦虑万分。
  穆子渊至此方始恍然大悟,昔日争夺“广成金印”之举,及如今五老五友仍然志在复仇的言行,均是帝君与石大侠夫妇有意安排,对帝君情德,越发认为难以答报。
  帝君料知穆子渊对石大侠行踪必将问及,不待穆子渊开口,已告知他说石大侠夫妇技绝尘寰学究天人,尤其是夫人管氏冰心,是“不老双仙”“石尼”和“玄玄真祖’,的义女与传徒。为青衫神叟仇家所最最凛惧之人,神功已至不坏境地,易筋化形,令人难窥庐山,为护神叟,必在左近,只要穆子渊慧心注意,自能相逢。
  穆子渊心仪这对前辈神仙爱侣,问及帝君与石大侠功力优劣,帝君慨然说是,石大侠夫妇若青冥云峰,帝君自己不过是山腰中人。
  话既说明,穆子渊自不怠慢,立即动程,帝君却悄语说出他暂不露面,其中道理自是诚恐被神叟仇家看破虚实,穆子渊深明利害,应诺先行,帝君与其分别之时,诚恳劝其恢复昔日面目,穆子渊敬诺而去。
  神驼飞花楼武林帝君所料,在身受“翻天神功”掌力一击之下,震伤伪山死阵一决生死,而潜返岳麓山下。
  岳麓山面傍江流,山下有一小村,村名“柴林集”,村民约有三五百户,多系“柴”“林’两姓,柴林集为登临岳麓山必经之路,山畔有一建造坚固而广大住宅。主人是位外乡来此的宿儒,已有数年、温文尔雅待人和睦可亲,每日清晨伴同老妻,漫步山径,晚则缓踱江畔,村人多喜与这宿儒夫妇相谈,遇有文事或争端,亦多拜恳此老主持公道,老人必使双方气平言和而去,久之村民无不敬重此老夫妇,此老夫妇除有一壮年家人供其奔走外,再无亲丁,生活恬淡,后经村中父老拜恳,使授村中子弟文事经书,至今不绝。
  老人夫妇好客,除所居亲自建造的“竹楼”不准任何一人登临外,其他外客或村民,若有须其帮助和寄居之事,无不欣然承诺。
  漩姑娘和五友前次探窥铁城,就曾在老人家中寄宿一日,此次漩姑娘独自跨马迫寻穆印,到达柴林集后,依然是先到老性处借宿寄马,并且探听老人见否面生之客进入山区。
  漩姑娘到时,已是傍晚,老人夫妇亲自接待姑娘,等姑娘用过饭食谈到寻觅之人,老人寿眉一皱,摇头说道:
  “近数日来,除姑娘之外,别无外乡客人来到。”
  漩姑娘深信不疑,因为山路无法跨乘马匹,必须寄于柴林集中,穆印若到,老人不曾不知,况且姑娘已知帝君及穆印之父,双双追赶神驼飞花楼青云,这多面生之人若进山区,村民及老人断无不见之理,但是姑娘目的未达,怎肯罢休,送与老人相商,准备多住几天,老人含笑慨诺,并请老伴儿亲自掌灯,指点姑娘宿处。
  姑娘所住的一间幽静房屋,紧靠竹楼,这对老夫妇就住在竹楼之上,老夫人将姑娘送入宿处之后,并不告辞,却吩咐家中唯一的少年壮汉,送上茶水,与姑娘品落闲谈,老夫人问及姑娘很多话,对家族、住处、名姓等尤详,姑娘虽然心思细密,却不善谎言,尤其是感怀老夫妇待客的赤诚,有问必然实答,最后老夫人突然问及姑娘来时所谈寻觅少年是谁,姑娘红涨双颊,却仍然答覆清楚,并说出她和穆印的关系,不过却没有提起穆印怎会离开五老山村之事,那老夫人却也乖巧,对此事也不多询,只安慰姑娘不必焦急,尽管放心住着,然后含笑而去。
  姑娘候老夫人别去,因一路疾驰,疲倦过甚,立即熄灯睡下刹那入梦,因之根本不知暗中有人在注意她的动静。
  竹楼口,老人夫妇对坐摇椅之上,沉默无言。
  第 八 章 追魂三音
  刹时,壮汉悄悄登楼,禀陈姑娘已入梦乡之后而退,那老夫人这才吟嗤一声,说道:“怎么样,苦守此间已近十载,现在你总该知道是料错事了吧?”
  平日慈祥和蔼的老人,这时突自摇椅上站起,满面狞容说道:
  “老贱婆闭上你那张臭嘴,少惹我发火!”
  那老夫人动也不动,只是在摇椅之上发出桀桀的冷笑,用轻蔑的目光,瞥望着老人。老人怒眉扬飞,沉声喝道:“老贱婆,有什么好笑!”
  老夫人笑声划然而止,冷森而诮讽地说道:“你这种杀人的煞威,少在老娘面前施展,小妮子适才无心透露。闵老大已到五老山村,驼子空具无上身手,竟仍不敌,闵印已然认祖归宗,与闵老大追赶驼子去了,小妮子认定会到此处,才飞骑前来,结果小妮子走了个空,由此判断,你认为穆存仪夫妇并未身死,是石承棋和闵老大放布疑阵,将穆氏夫妇藏于此间铁城之事,是痴人说梦的天大笑话……”
  老夫人话没说完,老人猛拍桌案发出一阵巨响,厉喝道:“住口!你懂个屁!”
  老夫人才待反唇相讥,蓦地双眉一皱身形倏地,好快的身法。人已飘到竹楼窗旁,随即外面疾箭般射进一条人影,人尚未到已低声说道:
  “九娘莫施煞手,是我驼子!”
  话到人也穿窗而进,竟是目前率领西域一派的掌门,才自五老村中逃出的神驼飞花楼青云!
  被神驼飞花楼青云称为“九娘”的老夫人,身形一闪已回到摇椅之上,转对楼青云叱斥道:
  “驼子,你连信号也不打,是不是自以为能当老娘的‘五鬼阴风’之一抓?”
  神驼飞花楼青云只说了一声“不敢”,不再答睬老夫人,却对老人躬身说道:
  “老奴叩见主人,五老山村之行……”
  老人竟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不问可知,老人就是武林帝君所说,青衫神叟穆存仪的生平大仇了,漩姑娘竟然自投罗网,令人代其担心害怕。
  老人不待神驼飞花楼青云话罢,已冷冷地说道:
  “五老村中闵老大突然现身,致你功败垂成等情,老夫已知,你事败之后,按说昨日已应到达,怎地迟了一天?”
  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知漩姑娘无心曳机,闻言心头一凛,立即答道:
  “老奴在相距白马寺不远地方,为闵老大追及,被迫一搏,竟受极重内伤……”
  老人再次冷凛的接口说道:
  “你固然并非闵老大的敌手,但在千招之内他想伤你却难,老夫不信闵老大功力又进了一步!”
  神驼飞花楼青云长吁了一声,道:
  “老奴一招即被震伤,不过并非败在闵老大手中,那是一个无法看清面目像貌的披发怪客!”
  老人夫妇闻言大掠,霍地同时问道:
  “这人以什么功力将你震伤?”
  神驼飞花楼青云一字一字震人心弦的说道:
  “是广成真解中的‘翻天印’功!”
  老人先是面色一变,继之仰颈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响若焦雷,震得整个竹楼摇荡不止,似将坍崩,可见此老功力之高,修为之深,压绝人寰,独步武林!
  久久笑声始止,老人突然转对老夫人道:
  “老贱婆,你听到了没有,你认为这披发怪客他是那个?”
  老夫人也没好气的反问说道:
  “老不死的混蛋,你认为披发之人是谁?”
  老人这次竟不着恼,阴笑数声,道:
  “广成真解,天下武林中人,得之者仅有老夫和存仪老儿,翻天印功更是老儿绝技,老夫早已料到老儿诈死,哈哈哈……”狂笑声中,老人怒眉倏挑,霍地转对神驼飞花楼青云道:
  “驼奴,五老小儿的孙女,穆印之未来妻子,自投此间,老夫本不想对其不利,或持为人质,不料妮子胆大包天,竟敢私窥老夫机密,现在楼下廊檐之上隐伏,你去替我擒来!”
  驼奴闻令即行,来去如电,转瞬归来,将漩姑娘扔于竹楼地上!
  姑娘本已沉睡,却被人猛拍桌案的巨震声响所惊醒,山村夜静,姑娘听出了几句有关言语,不由动疑,立即悄然起身,恰好目睹神驼飞花楼青云上竹楼,姑娘虽然不识神驼飞花楼青云的面目,但却由穆子渊处听到些许,越发疑心,遂轻悄而出,隐伏竹楼檐下窥听动静,终于发觉老人夫妇正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也是穆印祖父青衫神叟不世大仇,知已误陷虎穴,方待潜离当地,老人业已下令神驼飞花将姑娘擒于楼中。
  姑娘在听到老人突然话锋一转,指令神驼飞花擒掳自己的刹那,知难逃走,立即暗中施展了穆子渊在五老村中石塔之上所授的神功,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被扔在楼板上面,怒目而视老人夫妇,老人冷哼一声,示令神驼飞花将姑娘安置椅上,沉声说道:
  “以老夫身份,本不愿和你一般见识,是你自不量力,妄窥老夫机密,目下老夫的身份,尚须掩饰,你与老夫无何怨仇,若能实答老夫所问,老夫保不伤你?”
  姑娘仍是怒目而视,不言不语,神驼飞花这时沉哼一声,上步伸手才待酷刑相迫,那老夫人突然喝道:
  “你敢动她!”
  神驼飞花闻声止步,老人寿眉一挑似待开口,老夫人却已缓步踱到姑娘身前说道:
  “姑娘,我们老夫妇与手下驼奴,和青衫神叟穆存仪仇深似海,穆印虽是青衫老贼的孙儿,却和我夫妇无怨,老婆子保证仇不及老贼子孙,冤不结你们夫妇,你能信得过我吗?”
  漩姑娘美目轻眨,点了点头,老夫人含着慈祥的微笑,又道:
  “姑娘信我,我发誓保证你和穆印未来的安全,我想问你几件事,这些和你无害,与我们夫妇却关系重大,你肯帮我个忙吗?”
  漩姑娘道:
  “可以,不过我要声明,我并不怕你们,是因为你对我还算和善,我才愿意答复你问的话。”
  老夫人一笑,道:
  “你很象我当年,威武不屈,姑娘,你曾和石承棋这老儿门下的五个使奴,来过此地,是干什么?”
  漩姑娘道:
  “此山之中有一铁城,家祖曾言,城中藏有有关家沮之物,必须到手……”
  老夫人笑着打断姑娘话锋,道:
  姑娘直坦的令人可爱,下文老婆子已经知晓,不必说了,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姑娘接近铁城,必染奇疾,是谁……”
  漩姑娘突然接口问道:
  “老婆婆怎知凡是不明内情接近铁城之人,必染奇疾呢?”
  老夫人神色一愣,老人却庄重面威煞地说道:
  “你若肯无话不答,老夫就告知个中原由!”
  漩姑娘也正色说道:
  “我只能答应你们说我知道的事情。”
  老人很快的接话说道:
  “这样已经够了,老夫现在告诉你接近铁城必染奇痪的原因,当年老夫曾派身染此疾的门下死士,进入铁城为青衫老儿的侍从!”
  漩姑娘突然变色,道:
  “那么暗算神叟的就是你了?”
  老人怒目发张,厉声叱道:
  “暗算?哼!老夫一生苦厄,皆系身受那老儿暗算所致,丫头你……”
  老夫人横了老人一眼,道:
  “老不死的你这是发的那门子昏,人家姑娘根本不知当年事情,怎能怪她?”说着又含笑对姑娘说道:
  “姑娘,请告诉我,是谁替你治好那种奇绝怪疾的呀?”
  漩姑娘心思极细,被擒以前,已经听到老人误认披发怪客穆子渊为神叟之事,立即答道:“是个披散头发的怪人。”
  老夫人神色一变,眼珠儿一转,含笑对姑娘说道:
  “姑娘,我不想多问你什么话了,不过我不能现在放走你,所以……”
  所以二字刚刚出口,老夫人突然出指,一连点了漩姑娘八处穴道,姑娘立即娇躯猛颤,霎时,目光已失神采,状若痴傻,老夫人阴森的一笑,挟起姑娘,闪身进入竹楼右面房中,瞬即出来。
  老人哈哈大笑数声之后,道:
  “老贱婆真有两套,这丫头功力尽失,本性已迷,就算被闵老大救出去,也很够他伤心费力的!”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现在你总该相信,穆存仪这个老不死的没在铁城了吧!”
  老人寿眉飞扬,道:
  “驼奴诱敌伪山,约需两日,我料闵老大和青衫老儿发觉上当之后,必然前来,小妮子正好作饵,诱使老匹夫们入我罗网,然后再擒获穆印;不怕老匹夫们不乖乖献上‘断魂血箭’!”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夫人轻蔑的问道:
  “你先慢得意,当年青衫老儿既未落你圈套之中,今日突然再现江湖,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老人阴森的一笑,道:
  “闵老大交给驼奴,你我对青衫老儿又有何惧,何况这次安排的天罗地网,不信老儿还能逃出手去。”
  说着老人召驼奴入坐,他们三个人非常仔细的商量着以姑娘作饵,巧设毒谋和陷井,几经苦思,终于决定同意了一个最完善妥当而万无一失的阴毒安排。
  他们为了精确无误,谈时难免争论,声调虽然不高,但在竹楼之中却都能听到,驼奴突然在计议决定之后,问老夫人道:
  “九娘,那小丫头……”
  老夫人已知神驼飞花的用意,不待神驼话罢,已冷冷地说道:
  “怎么,你敢蔑视老娘的独门手法,认为小妮子尚存灵智?”
  神驼飞花低声下气的说道:
  “驼子是好意,万一丫头仍存灵智,今夜所定妙计岂非……”
  老夫人霍地站起,阴笑着对神驼飞花道:
  “驼子你既有不信之意,何不试上一试!”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神驼飞花的面前,五指倏忽点下!
  神驼飞花慌不迭的飘身纵避,老人已皱眉叱道:
  “驼奴也是为好,你这是想干什么?”
  老夫人阴沉的瞥了神驼飞花一眼,没有答话,悻悻然转身踱进了适才安置漩姑娘的房中去了。
  神驼飞花目睹老夫人身形消失内室之后,方始悄声对老人说道:
  “九娘仍为当年老奴告密之事,衔恨老奴。”
  老人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道:
  “昔日干般万般恨事,都是穆存仅这个匹夫一手造成,唉!”
  神驼飞花道:
  “这次老奴不信他还能逃出手去,主人请安歇去昭,一切有老奴照料。”
  老人嗯了一声,缓缓踱进了竹楼左边静室,神驼飞花弹指熄灭了灯火,闪身出楼而去。
  自此,每夜初更过后,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即离开竹楼进入山区,只留下那少年壮汉,看守着如痴若傻了的漩姑娘,有时神驼飞花数日不见人影,不知老人夫妇和神驼干些什么。
  漩姑娘日间不言不动,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老夫人的命令,老人为了小心的原故,暗令老夫人示意姑娘跃下竹楼,姑娘也毫不相抗,自然老人早有准备,中途救下姑娘,但从此却放了全心,认定漩姑娘在老夫人独门绝功之下,已如白痴之人。
  夜间,竹楼只剩了壮汉一人,前数日,壮汉尚且提心吊胆严守着姑娘寸步不离,后来也终于放心而松弛了戒备。
  漩姑娘每当老人夫妇离开竹楼进入山区之后,就傻坐在右间床上,动也不动,有时壮汉心中不忍,送上茶水,姑娘也喝,喝完了仍然呆坐如前,壮汉多半是摇头叹息着下楼而去,壮汉那里知道,漩姑娘在被擒以前,已按穆子渊所授神功护住了心神,目下故作痴傻而暗以神功贯经穴,功力固然现在无法施展,但却并未失去,被封八处穴道,在十日之后,已能冲破而恢复功力,但是姑娘聪明过人,却不因此,以免老人夫妇识破,暗中早已打好了主意。
  这一天,是漩姑娘失去神智的第二十八天,正午时候,神驼飞花突口近山小径中飞登竹楼,神色苍煞,语调急促地说道:
  “主人,老奴门下以飞鹰传信,在百里之外,发现了两男两女,男的老奴己知竟然是那人寰双星杨氏兄弟,女的皆以玄色重纱蒙面,不知系何许人,目的地竟是这岳麓山畔!”
  老人双眉深锁,沉思刹那之后,道:
  “此次安排妙饵志钩巨鳌,双星仅是鱼虾之流,放他们过去,不过那小丫头却须挪换一个地方,驼奴,此事交给你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此事用不着他,小妮子今夜由老娘带上山去,双星虽系小丑,仍是我等之敌,摸清那两个女子的来历之后,一网打尽!”
  老人阴冷地一笑道:
  “九娘象是又动了当年的杀心,这样也好!”
  老夫人连着冷哼了几声,道:
  “今天你也喊我九娘,很好!”言下似有轻蔑之意。
  老人没有理她,转对神驼飞花说道:
  “你还是暂时改变一下形貌的好,我料双星等人必然也会寄宿此处。”
  神驼飞花颔首作答,立即下楼而去。
  次日傍晚,柴林集看守“龙王庙”的那个枯瘦老头儿,领着双星和两位玄纱蒙面的女子,来到老人的家中。
  那枯瘦的老头儿,据老人夫妇所知,也是外乡客,早老人夫妇数年来到柴林集,人老孤零,集中族老就叫他看守着龙王庙,事情清闲,老头人又安份,久之成了集中族老们的闲谈聊天对手。
  老人夫妇迎进双星和两位女子之后,老头儿首先说明,来客有心在岳麓山上选一佳地建筑一座佛庙,族老认为此是善事,但却苦无容居之所,才要老头儿带来此地,请老人夫妇暂作居停东主。
  老人慨然承诺,老头儿立即告辞而去,老人这才和双星互问姓氏,双星实说姓杨,老人却说自己姓仇,并引见驼奴,说是老人族兄,神驼形貌已改,非但驼背已失,神驼也完全改变,因此双星竞然没有认出他来。
  老人问及两位玄纱蒙面女子的姓氏,内中之一身穿素衫的答对,她说她姊妹另有难言之隐,面目尚且不愿人见,对姓氏更不愿意提及,请老人夫妇担代,并深谢准其寄居德情。
  老人夫妇遂不再问,令壮汉安置双星他们在相距竹楼十丈的一个落院之中,房屋三间,一明两暗,打扫的非常洁净,双星等人净面之后,壮汉已来相情至客室进餐,双星等四人来得虽然突然,但老人夫妇却仍能安排了非常丰富的食物,似是早有准备,双星兄弟不由动疑而提高了警觉。”
  宾主虽然各怀心事,却尽欢而散,双星及两位蒙面女子辞出归寝,那素衫女子在进入室内之后,立即悄对天满星道:
  “杨大侠请至院外,假作漫步以防有人窥探,我有话要和杨二侠商量。”
  杨伯颔首而出,果然瞥见一条人影闪身远去,故作不知的踱起了方步,室内素衫女子却已压低声调说道:
  “帝君既在中途现身,示意我们至此,必有原因,可惜当时帝君不愿多言,否则……”
  另一绿衣女子接口说道:
  “二嫂,爸必然是有不能详言的苦衷,不过爸已说过,印儿迟早要到这里,您就放宽心吧!”
  听她们的称呼,已知那素衫女子是双绝城主穆子渊的妻子,穆印之母,绿衣女子,不问可知是帝君之女,她们必然是到了五老村,与双星相遇,谈及穆印,才相伴寻找,途中巧遇自伪山回转的武林帝君,经帝君指点,来到了岳麓山畔。
  当然,帝君不知漩姑娘已落仇家手中,更不知道老人夫妇就是昔日青衫神叟的大仇,帝君当时未曾直言穆印所在的原故,是因穆印恰当神功速进之时,不能分心,并且帝君已知双绝城主穆子渊,已到岳麓山畔,有心穆子渊夫妇重逢,再加上帝君另有安排,方始阴差阳错将双星和两位女侠也送进了虎口!
  这时穆氏夫人摇头说道:
  “我并非真的担心印儿,是疑及主人一家,大妹可曾留心?”
  天乐星杨仲接话说道:
  “除非主人预知客到,否则今天晚餐的菜肴,就有可疑之处。”
  绿衣女闵姑娘道:
  “何不深夜一探?”
  穆夫人悄声说道:
  “莫若静待人来!”
  天乐星和闵姑娘俱皆颔首,天乐星立即推开室门叫道:
  “大哥,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进山呢。”
  天满星杨伯已知乃弟之意,答应着走进院中,并且扣上门栓,入室之后,立即悄悄说道:
  “有人监视我们,小心些。说着各回两旁暗间,熄灭灯火,假作安眠!
  竹楼上,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也在相商对策,老夫人自认故意在菜肴丰盛方面,引使双星生疑,今夜必然会前来暗窥,老人却严嘱万勿莽动,不论今夜双星是否探窥竹楼,仍以故作不解为上,明朝相伴双星等人进山之后,再下杀手!
  神驼飞花却在奇怪,恭候进入牢笼的人不来,却来了四个毫无作用的闲人,实在可疑,对两位蒙面女子,更认为不明来此的原由。
  听他们的议论,并未派人监视或暗窥双星等人的动静,这样那天满星杨伯瞥目看到的人影又是谁呢?
  双星和穆夫人及闵姑娘,白担了一夜的心,无可发现,老人夫妇与神驼飞花,却也大失所望,未见双星暗中窥探。
  次日清晨,天乐星开启院门,瞥目那个少年壮汉正在斜对面不远的马房外面打扫,突然计上心来,顺手在地上拾起豆大一块碎石,怪怪踱了过去,在相距壮汉丈远地方,霍地以三成内力将碎石射向壮汉的前胸,壮汉葛觉疾风袭临要穴,顾不得多想,身形一闪,已飘退在一旁,手中扫帚一挑,叭的一声,乃将碎石击飞地上!
  天乐星心中大喜,却也继之一凛,壮汉身法之快,已是目下高手之数,此间主人夫妇,自然不问可知。
  天乐星既有发现,故作一切不知般转身而回,慕地听到一声神驹嘶鸣,神色陡变,这声音天乐星熟透,立即再次回身踱向马房!
  适时,竹楼小窗人影一闪,老人已然瞥目了一切,恨声召唤神驼飞花道:
  “杨二鬼精灵,已从蠢徒身上发现了我等身怀武技,你去,想方法使他离开马房和蠢徒!”
  神驼飞花闻令即行,可惜晚了一步,天乐星早已走进了马房,老人夫妇虽然已将漩姑娘带到山区秘密地方,却无法藏起漩姑娘所骑的宝马,以老夫人之意,杀以灭迹,老人却十分喜爱这匹罕见的宝马,遂以独配的药物,将宝马毛色染成桃红,若无原方解药。红色经年不掉,更不染手,不惧人觉,但却梦想不到,双星正是宝马原主,任凭染成什么颜色,也休想瞒得过去。
  天乐星乍闻神驹嘶鸣,已知那是自己兄弟的宝马龙驹,只不知是穆印和漩姑娘谁所乘骑的那一匹,进入马房,共有五骑,神驹嘶鸣,即是嗅到主人气息,目睹主人果然出现,不禁欢嘶相迎。
  天乐星见龙驹毛色已染,暗中冷笑一声,手拍马颈趁机一扶,瞥目掌中不见颜色,心头大凛,注目龙驹双目,已知这是漩姑娘乘骑的一匹,身后突闻步声,故作平静的回顾,见是此间主人所称之族兄,于是对神驼飞花夸道:
  “好马,是道地龙种。”
  神驼飞花故作茫然的样子说道:
  “我只听堂弟他说,这是匹宝马,却看不出好在那里。”
  天乐星道:
  “不瞒老先生说,敝兄弟乃武林中人,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知马之明,令堂弟今之伯乐,否则宝马虽知择主,也不会落在令堂弟之手了!”
  神驼飞花笑道:
  “再好也不过是匹马,说啥?可以夸赞的,堂弟已经备妥早点,请尊客到客室去用些吧。”
  天乐星连声道谢,声言通知乃兄等人之后,仍然若无其事的顾盼着四外风光,面转寄居之所。
  穆夫人及天满星闵姑娘得知内情,立即商妥暂不提及一切,相率进入了竹楼对面的客室。
  早点用过,老人突然含笑对双星说道:
  “贵客准备何时进山选择善地?”
  穆夫人自双星处早已得知漩姑娘相爱子之事,心中自生恨意,立即将道:
  人正要动身,老丈可能亲自指点?”
  老人笑道;
  “老朽久惯山行,正有此意。”
  老夫人一旁说道:
  “我好久没上山了,尊客若不嫌弃我婆子行步缓慢,我也甚愿相陪。”
  神驼飞花不待双星接话,已开口说道:
  “干脆咱们都陪着客人登山一游吧,不过要走就快,午间还要赶回家用饭呢。”
  老人目注双星,等待答复,天乐星一笑说道:
  “既是主人有此雅兴盛情,一道进山最好。”
  话已说定,立即动身,转过竹楼四墙,就是登山路径,行未里许,途中树下竟然有人守候,原来是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老头儿身旁,还放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老人眉头一皱,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儿笑嘻嘻地说道:
  “族老们笃信我佛,连夜做了不少素食,知道仇爷和客人们今天必然进山,恐怕仇爷阻拦,吩咐小老儿在此等侯,果然等着啦。”
  老人道:
  “你回去吧,我们要赶回来吃午饭的。”
  老头儿摇头道;
  “那可不成,族老们的话我不敢不听。”
  老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微然颔首示意,于是老人不再多言,一行八人又踏上行程。
  老人带路,由盘旋小径登山,一路观望地形,到正午时候,才走到山腰,奇怪的是,并非前山腰上,却到了后岭,老夫人首先说累了,神驼飞花也直喘气,大家决定就在后山腰一块巨石上休息下来。
  老头儿将食盒放在石上,伸了伸腿,说道:
  “族老们真是料事如神,现在正好用饭。”
  说着将盘中食物一样样摆了出来。
  老夫人示意神驼飞花,神驼飞花对老头儿说道:
  “还真叫你说对了,正饿的发慌,可惜你没带着水,走,咱们两个到转弯地方接点泉水来喝。”
  说着,神驼飞花就要将碗中菜肴交与老夫人,催老头儿同去取水。
  其实取水是假,老夫人不愿今朝将老头儿也被杀死山中,故令神驼引开老头儿,暂时闭其穴道,然后放手对付双星等人!
  不料老头儿嘻嘻一笑,道:
  “我带着水了,最下一层是水袋,足够大家喝一天的。”
  事已至此,神驼飞花无言可说,大家随即开始进餐,着实双星何尝不是存心要在山上和老人夫妇挑明宝马之事,所以无心中双方不谋而合。
  食毕,各将水袋中水分饮解渴之后,天乐星突然说道:
  “仇老先生,我看令堂兄及老先生夫妇,也是武林中人吧?”杨仲揭开了序幕,直接发问。
  老人神色不变,哈哈大笑,道:
  “杨老二好眼力,你说的不错!”
  穆夫人冷哼一声,道:
  “你当真姓仇?”
  老夫人一旁冷诮的说道:
  “心有仇,志复仇,姓仇总比你们没有姓氏强吧!”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
  “莫非掳劫人家小姑娘,涂染杨大侠昆仲龙驹的人物,也算是武林中的强者?”
  老人夫妇及神驼飞花,此时方知错在何处,老人如今已经不必掩饰本来面目,狞笑一声说道:
  “丫头!你虽可逞其利口,却再无英雄用武之地了,此间即是尔等亡命丧生坦骨之所!”
  双星来时已与穆夫人和闵姑娘商妥,若遇必要,先下手为强,对方既知双星是武林当代的前辈高手,却仍然不惧,自是身怀绝世功力才敢如此,因之双星在老人神色一变狞笑发话的时候,已提足真气准备发难,但因偶然想到,那枯瘦的老头儿,心中不由犹豫难决,自己兄弟合力所发神功,天下能够从容承受而毫无所惧的人,仅有一二,老头儿凡夫俗子,至时必然立毙当场,等听到老人话意不善,似欲暴下杀手,双星兄弟无法顾及老头儿了,在同声暴喝之下,四掌齐出,六响暴鸣,双星兄弟竟然全力发出了他们威震武林“灭绝神吟”中的“追魂三音”神功!
  老人功力之高,连武林帝君尚未看在眼中,突闻奇音,只在睑上掠过一丝冷酷狰狞的笑意,动也没动!
  老夫人似乎差些,但也不过被震得退了一步!
  神驼飞花功力本来不比老夫人差,只惜当年被老人之师,天山双残点封某处穴道十数年之久,故而吃了大亏,乍闻奇音全身一抖,继之连退八步,为了必须以全身真力相抗追魂三音,迫得大吼一声,冲破自封蛮易形位的穴道经脉,恢复了他那伛偻的丑怪模样,双星目睹老人堂兄,突然变成了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由得惊骇至极,扬声对穆夫人说道:
  “夫人当心,万不料我等所遇是神驼飞花楼老怪!”
  穆夫人和闵姑娘闻言惊心,倏地飞身暴退出去了三丈,双星兄弟在示警之后,也退向穆夫人一起,他们已知今日苦战亦难免死,但却已无逃退之可能,迫得四人全力相合,准备死拼!
  天乐星杨仲在百忙而危亡之下,仍然想到那个枯瘦无辜的老头子,在自己兄弟的追魂三音之下,必已身亡,因此不由瞥目望去,那知大谬而不然,那老头儿却正笑嘻嘻的坐在巨石上面,竟然若无其事,天乐星不禁失色,此老功力看似尚且高出老人夫妇,若为敌者,何堪设想,不过此时已然无法旁顾多想,只好听天由命了!
  神驼飞花楼青云,被迫恢复了形貌之后,怒火直冲牛斗,适时老人冷酷地讽诮双星四人道:
  “尔等飞莹扑火,自寻死路!”
  话锋一转,手指双星四人对神驼说道:
  “驼奴听令,先杀双星!”
  神驼飞花接青云暴应一声,一步步震出声声巨响,如凶煞附体般走向双星而去,人寰双星此时听得老人呼唤驼奴,霍地想起自己兄弟从未见过但却深闻其名的一位前辈凶星,杨伯不出出口问道:
  “你是‘玉面煞神’穆存礼?”
  老人发眉冲飞,威猛至极,震声说道:
  “知道老夫尔等越发死得快些,驼奴!火速动手!”
  神驼飞花厉啸一声,矫捷无伦扑向人寰双星,伸手抓到!
  双星再次提聚一身真力,四掌平出,二次击下追魂三音神功,双方功力相抵,双星被震退丈外,神驼飞花却仅退后了两步,并且瞬即重又扑上!
  这次穆夫人首先出手,闵姑娘继之发掌,穆夫人双臂一圈猛地向外一抖,闵姑娘却只用右手食指虚虚一点,神驼飞花扑上的功力,首被穆夫人奇异功力化解了大半,接着疾风一线突破护身神功,神驼飞花不由大惊失色,慌不迭的后退,胸前已受重伤,呼出疼声!
  老人,昔日武林第一魔头“玉面煞神”,身形横飘到神驼面前,声厉色狞地喝道;
  “丫头们是闵老大的什么人,火速报名!”
  玉面煞神的老伴儿,当年的“五阴女”芮九娘,冷嗤一声,不待穆夫人和闵姑娘答话,已倏地站在了玉面煞神身前,阴森地对玉面煞神说道:
  “既是闵老贼的家属,正好让给老娘,叫她们尝尝老娘‘五鬼索魂’阴手一抓的滋味!”
  话到掌到,五缕奇香的黑气,已凌虚抓到了穆夫人和闵姑娘的胸前!
  闵姑娘知难敌挡,银牙暗地猛咬,右手在袖中一缩再伸,猛地弹出一颗状如枣核般大朱红的棱形之物,道:
  “老贱婢,咱们换着试试谁的功力霸道!”
  说着朱芒一闪,已经到了五阴女芮九娘的头上!
  玉面煞神突然喝道:
  “九娘火速收力右退,这是闵老大的‘九鬼子母乾元梭’!”
  五阴女芮九娘闻言大惊失色,猛地收转功力,倒飞数丈之外,闵姑娘却凌虚招手,那已经飞临芮九娘头上的“九鬼子母乾元梭”,又倏忽投落闵姑娘掌心之中。
  神驼飞花楼青云此时业已调息无恙,一飘身飞到被杨伯称为玉面煞神的老人身旁,道;
  “老奴认为这丫头的乾元棱并非真物!”
  老人——玉面煞神——挥手说道:
  “老夫自有办法,你与九娘火速退守下山路上,要远在十丈以外!”
  神驼飞花楼青云答应一声,飞花飘出十丈以外的下山路上,五阴女芮九娘却未听玉面煞神的吩咐,反而身形一闪欺进上山路径,也在十丈以外,结果形成了阻住双星兄弟及穆夫人闵姑娘的进退路径。
  玉面煞神对芮九娘不听吩咐的行动,似是十分不悦,因之怒目瞪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却也怒目回敬,玉面煞神暗中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老贱婆”之后,不理睬芮九娘,转对着闵姑娘阴森的一笑,道;
  “你是闵老大的那个宝贝女儿?”
  说着不待闵姑娘答话,手指穆夫人又道:
  “你必然是闵老大的儿媳妇!”
  闵姑娘怒声说道:
  “是又怎样?”
  玉面煞神却出人意外的说道:
  “是的话,老夫立即吩咐驼奴闪开通路,让你们两个人走!”
  五阴女芮九娘喝道:
  “休想!”
  闵姑娘冷笑一声,对芮九娘道;
  “老贼婆,姑娘正不打算走呢。”
  穆夫人却问玉面煞神道;
  “为什么?”
  玉面煞神再次怒视了芮九娘一眼,答复穆夫人道:
  “原因你不必问,不过人寰双星却要留下!”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
  “适才杨大侠说,你就是昔日武林人见人怕的第一魔头,‘玉面煞神’穆存礼,对不对?”
  玉面煞神点了点头,闵姑娘手指楼青云才待开口,人寰双星却同时劝请穆夫人和闵姑娘离去,闵姑娘摇摇头,对玉面煞神道:
  “我知道九鬼子母乾元棱的威力你不怕,不过我不信这驼鬼和老贼婆也能不惧,今朝我们来是四个人,去也要四个人,否则,姑娘不惜玉碎,以囊中十枚乾元棱,拼死到底!”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老夫自出江湖至今,从来不惧胁迫,你有自知之明,不愧是闵老大的爱女,但我言出如律,不容人违,你们现在不走,却别后悔!”
  闵姑娘冷嗤一声,道;
  “我就不信……”
  话尚未完,人影微闪,玉面煞神已经到闵姑娘身前,并且右手二指业已按在闵姑娘太阳穴上,双星惊呼出声,穆夫人也全身一抖,似欲扑上前去,却怕正面煞神突施杀手震死闵姑娘,不禁犹豫难前!
  玉面煞神突然含笑问闵姑娘道:
  “此时姑娘又能如何拼死?”
  话罢,玉面煞神却倏忽垂下右臂,身形动也不动的却已电射而回,仍然立于原处,竟然没下杀手,闵姑娘和穆夫人等此时方知玉面煞神功力高得怕人,不禁相顾低嗟出声。
  玉面煞神适时又道:
  “闵老大仁厚忠诚,断不会将乾元棱这种霸道无论的暗器,交给姑娘十枚之多,我深信闵老大不会想不到万一姑娘被人所擒的后果,不过这些对老夫没有关系,听老夫善言相劝,速离此地,莫再前来,去吧!”
  穆夫人却摇头答道:
  “除非包括杨老英雄昆仲在一起,否则不必多谈!”
  玉面煞神道:
  “老夫本不愿留他兄弟在此,就是放你们离去,也须有个条件,就是今朝之事,不得传出,你们两人已有保证,故而老夫不惧背信,但他兄弟……”
  闵姑娘突然接话道:
  “谁保了我们姊妹?”
  玉面煞神道:
  “三湘五老的孙女儿,穆印未来妻室漩姑娘,此刻已在老夫手中,足能保证你俩闭口无言!”
  漩姑娘落入玉面煞神手中之事,双星因已睹宝马而知晓,自然穆夫人和闵姑娘也已知道,但却梦想不到玉面煞神会以漩姑娘的性命,迫使穆夫人缄口。
  玉面煞神此时神色一正,对双星说道:
  “有位现成的好保人,只要尔兄弟能去求得此人一诺,老夫也立即放尔兄如下山!”
  双星不由一愣,穆夫人却向玉面煞神道:
  “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玉面煞神嘿嘿一阵阴笑后,缓缓转动身体,面对着那块巨石停下,石上,那个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依然笑嘻嘻地坐着,穆夫人和闵姑娘这才知道玉面煞神指的是谁。
  此时玉面煞神阴森的对老头儿一笑,道:
  “老夫老悖,这多年来竟没看出阁下的真正面目,如今双星生死,操诸阁下手中,阁下可愿代双星作保?”
  原来当双星突发掌力之时,玉面煞神已经发现了老头儿竟是怀具奇绝功力的高手,已存机心,料到此人既敢露出真形,必有过人之处,方始动念放走闵姑娘和穆夫人;然后以芮九娘与搂青云擒下双星,自己和老头儿搏个真章,但却没有必能擒获老头儿的把握,又知楼青云和芮九娘绝非老头儿的对手,才借乾元棱之故,吩咐芮九娘和楼青云阻住下山道路,准备万一之时,以楼、芮二人之力,可保彼等二人的平安,不料芮九娘竟抗所命,事又不能转为拖延,方始与老头儿挑明相谈。
  老头儿此时已将笑容收起,慢慢滑下巨石,拱手对玉面煞神说道;
  “老朽久慕尊驾威名,说实在的,我也是刚才由双星口中得知尊驾是谁,这多年来老朽不能不说也看走了眼,尊驾要老朽作双星之保,老朽却另有方法,不知可否能够容我进言。”
  玉面煞神道:
  “老夫洗耳恭听。”
  老头儿道:
  “老朽之意,谁也不放,那乾元棱,老朽另有破法,不必惧其伤及楼大侠或尊夫人,将双星及二女一起擒获!”
  玉面煞神不愧天下第一魔头之誉,闻言神色丝毫未变,淡淡问道:
  “阁下之意可是表示并非老夫敌对人物?”
  老头儿颔首说道:
  “非但不是敌对,并且同仇敌忾!”
  此时双星暗中互相示意,姑娘和夫人也不由的彼此靠近了一些。
  玉面煞神很快的问老头儿道:
  “阁下怎令老夫相信?”
  老头儿一笑,手指姑娘夫人及双星说道:
  “合力擒获彼等之后,再行详谈如何?”
  玉面煞神一代魔头,哈哈一笑。道:
  “彼辈网中鱼耳,阁下最好先谈要事!”
  老头儿眉毛一皱,无奈的说道:
  “尊驾可曾听说过‘孤星寒剑’龙化雨这个名字?”
  玉面煞神颔首说道:
  “听人说过。”
  神驼飞花楼青云却适时说道:
  “龙化雨在青城与青衫老儿较技,被迫坠金鞭崖下!”
  老头儿惨然一笑,道:
  “不错,可惜我还没死!”
  楼青云飞身而前,道:
  你就是孤星寒剑,令人难信!”
  老头儿问楼青云道:
  “我记得与穆老儿订约之时,阁下在场,孤星寒剑是否是我,阁下仔细看看!”说着,老头儿身形突长,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刹那已经改变了形态和貌相。
  楼青云已开口说道:
  “果然是你!”
  孤星寒剑龙化雨,此时转问玉面煞神道:
  “尊驾尚有疑念否?”
  玉面煞神不答所问,却手指双星对孤星寒剑道,
  “以阁下一人之力,可能擒得双星?”
  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不必这样费事,他们会自投就缚!”
  玉面煞神正自不解孤星寒剑之意,孤星寒剑龙化雨却已缓步踱向双星近前,目光罩定双星身上,道:
  “老朽与你们无仇,为避免泄露机密,不得不开罪,请暂屈为俘,你们愿意,即请自动就缚!”
  玉面煞神一旁冷眼观变,认定双星绝不会如此认败束手,不料双星却猛地全身一抖,目光立现呆愣,随即听到孤星寒剑扬声叱道:
  “还不给我坐在巨石之上,等此什么?”
  说来也怪,双星竟然状如痴傻般随声步向巨石走去,闵姑娘银牙一咬,倏地将仍然握住掌中的乾元梭,电疾射出,但是并非击向孤星寒剑或玉面煞神,而是打奔阻住进山路的五阴女芮九娘而去!
  芮九娘不防此着,飞纵逃避,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传出,乾元梭已凌虚炸散,接着人声震响传出,芮九娘已伤在九鬼子母乾元棱下;而人寰双星却因这接连的巨震声响,恢复了灵智,闵姑娘急声召唤双星回转,并已再次取出了两枚乾元棱来,双星愣得一愣,飘身而回,老脸不由的一阵发红,闵姑娘却悄声说道:
  “这老贼练成了摄魂鬼眼,只要守住心神,不和老贼目光相对就行!”
  人寰双星是成名武林的前辈奇侠,今竟一时大意几乎被人所算,羞愧之下,油然而生慨慨之心,已存必雪耻辱之意!
  芮九娘伤势不重,已挣扎站起,神色狰狞可怖,桀桀怪笑着一步步走向闵姑娘立足之处。
  闵姑娘回顾了芮九娘一眼,冷哼一声,玉面煞神适时沉声喝止芮九娘停步,继之冷冷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阁下除摄魂之术外,可还另有实在的功力?”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志复青衫老儿一剑之仇,自有认为满意的功力,尊驾有何吩咐?”
  玉面煞神自幼养成不容人违的性格,因之向来对人不假辞色,手指着人寰双星说道:
  “双星兄弟相差青衫老儿甚远,阁下设若有意与老夫携手,必须以真实功力擒下双星令老夫满意,否则请即远离此阅,勿再过问老夫等人之事!”
  孤星寒剑龙化雨颔首说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大步走向双星而去。
  玉面煞神却突然喝止,道:
  “老夫仍来发令遣人,龙兄若有诚意彼此相合,这一点请先表示一下意见。”
  孤星寒剑龙化雨一笑说道:
  “这点小事本不重要,只是必欲老朽听候差遣的话,穆兄最好能令老朽心服!”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痛快,咱们就以双星作赌,以十合为限,十合之内谁能擒获双星,谁就是施令之主,龙兄愿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拍手赞成,道:
  “好,那个占先?”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说道:
  “老夫五合之内,自信能降服双星联手,最好是龙兄占先!”
  孤星寒剑龙化雨沉思片刻,终于应诺,他们两个这番自无余子的狂妄答对,几乎将人寰双星肺肝气炸,天乐星杨仲一向嘻嘻哈哈,如今也神色含怒,郑重地对乃兄天满星悄声说道:
  “老大,这是死战!”
  天满星沉重地点了点头,兄弟二人不待孤星寒剑龙化雨索战,已指名相搏。
  闵姑娘才待阻拦,杨伯正色说道:
  “郡主,莫非你愿意杨氏兄弟忍辱苟活,含耻偷生?”
  闵姑娘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阻止,杨仲却接着乃兄对闵姑娘说道;
  “我兄弟宁愿战而死,不愿郡主再以乾元梭的威力相救,士当赴死以取义,请郡主在搏战之时万勿出手,否则杨仲当自决于郡主之前!”
  闵姑娘虽然点首作答,玄纱之中却已泪如雨下,穆夫人也深被杨仲侠士壮烈的言语感动,在暗中隐泣。
  玉面煞神不由的兴起了一丝怜悯之情,突然扬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龙兄,你我相约是以十合擒获双星,这一点请龙兄勿忘!”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早已声明,与双星无冤报仇,本想以摄魂功力使其兄弟置身事外,不料被闵家丫头所败,如今较技,也无杀人之心,穆兄万安就是!”
  人寰双星此时一言不发,各提真力相待孤星寒剑龙化雨,双方相距本不甚远,各自进步已到分寸,龙化雨首先发难左掌轻圈暴吐,右掌继之劈下,一合两式,直击双星前胸!
  双星本可躲闭进攻,但因怒恨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玉面煞神的狂言大话,双双出掌,震出三音功力硬接硬架!
  奇音传出,爆响继之,龙化雨后退了一步,双星身躯也被震得挪动,他兄弟不由彼此互望一眼、真是人外有人,以自己兄弟成名天下的绝技,合二人四掌之力,只得平手,同时暴喝一声,四掌代拳,还攻一式,拳出“直捣黄龙”和“泰山压顶”,聚八成真力而发,声势凛人!
  孤星寒剑龙比雨冷笑一声,上格下拦,硬碰硬又互抵一次,这次龙化雨连退两步,双星一东一西被震分数尺之外,龙化雨目睹天赐良机,怎敢怠慢,舍却左边的杨仲,双掌翻飞,罩向右面的杨伯!
  双方两次真力硬较,龙化雨已知十合之内休想获胜,更别谈生擒人寰双星了,因之专攻一人,五六合内或可得手,然后再对付另外一个。
  不料杨伯当孤星寒剑龙化雨独力相搏的刹那,已知其意,两次互抵内力,杨伯也深知独自绝难支持,不由存了互拼一死的意念。
  当龙化雨掌震向杨伯肩头的时候,杨伯非但不躲不架,反而猛然进步,双掌十指暴出,抓向龙化雨的肚腹!
  龙化雨大惊失色,他料不到杨伯竟是这等打法,他固然出招要比杨伯快上刹那,但所击杨伯之处却非死地,杨伯十指要是抓上,必然直入肚腹,在此危急一发之下,他倏地飘身而退,硬将所发掌力收回,避此一抓,杨仲却已出招自他背后扑上;结果他被迫再次向一旁闪躲,杨仲杨伯又重新合于一处。
  玉面煞神适时扬声喊数,道:
  “已过三式,尚存七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猛一咬牙,身躯竟然又恢复了那枯瘦老迈的样子,继之身躯缓缓上长,双掌已由肉色渐渐变作灰白,由灰白转为淡绿,由淡绿变为碧灿之色,身躯也适时停止上长,双目竟也变作了闪闪绿色的怕人样子。
  玉面煞神心头一凛,在场双方,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这是什么功力,但他不愿说出,一因双星并非朋友,再者他阴险成性,故作不知,使孤星寒剑龙化雨认为他的功力虽高,仍然不识这门阴绝功夫而失去机警之心,不过他却深为双星怜惜起来,这种功力并不能立即杀人至死,却能化尽敌者功力,使敌者无异常人,双星不识这门功夫,必然硬接硬架,只要皮肤或掌指和龙化而接触,真力立失,一生辛苦白费,生不如死!
  孤星寒剑龙化雨本可在刹那之间就提聚好这门绝学,他之所以故作姿态而令人惊心动魄者,却是好意,他认定双星固然难知这种罕绝的功力、但是双星却有极高深的经验,在目睹自己奇待变化的时候,自然会加上小心,更可能在不解破法之下而认输,如此非但不必毁掉双星的一身功力,并令玉面煞神心服。
  讵料双星已存拼死之心,虽然极端惊骇孤星寒剑龙化雨这种奇特功力,却无败退服输之意,并正调气提力,以备相搏!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中一皱眉头,瞥目看了玉面煞神一眼,只见王面煞神竟也面露诧异之色,不由的心中十分得意,他已认定自己这种功力,足以令五面煞神听命从事,那知却恰恰相反,上了大当。
  孤星寒剑龙化雨再次目光罩定双星身上,冷冷地说道:
  “你们兄弟再不认败,休怪老朽无情了!”
  人寰双星冷嗤一声,道:
  “那来的这些闲话,接掌!”
  他们兄弟话到掌到,已欺近孤星寒剑的身前,扬掌打下!
  孤星寒剑龙化雨厉喝一声“尔等自找死路”!震臂迎上,适时突然有人自巨石旁边一株古木之上,飞身而下,正站在了双星和龙化雨的中间,他们双方不由的各自暴然后退数尺,因之没有接触。
  这不速之客,背对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神驼飞花楼青云及玉面煞神,因之彼等没人看到这人的形貌,这人却对双星说道:
  “杨老英雄,请让老朽这一场如何?”
  人寰双星自此人站于面前之后,脸上立现欣喜之色,闻言立即应诺后退,这人却不转身,先对着闵姑娘和穆夫人微然点首,当穆夫人和闵姑娘还礼的时候,才缓缓转身面对着玉面煞神待人。
  神驼飞花楼青云首先惊呼出声,玉面煞神继之神态陡变,原来这人长发披面前,象是那功力罕绝的披发怪客,但却并不一定就是穆印之父,穆夫人之夫的双绝城主穆子渊?
  可是玉面煞神和神驼飞花楼青云,却认定披发怪客是昔日的青衫神叟,所以惊心动魄!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认得怪客是谁,但由神驼飞花的惊呼之声,与玉面煞神神色陡变之中,料知来者不善,仅他自觉身怀奇异的特殊功力,是故并非所惧!
  这时披发怪容声调和缓的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老朽要向阁下和诸位讨个人情。”
  披发怪客“老朽”二字说出口来,玉面煞神越发坚定了怪客就是大仇青衫神叟的信心,不待孤星寒剑龙化雨接话,上步与龙化雨平肩站立,对龙化雨说道:
  “龙兄,你要找的人来了。”
  孤星寒剑龙化雨闻言一愣,继之嘿嘿一笑,问道;
  “穆兄是说他就是青衫老儿?”
  玉面煞神点头作答,龙化雨才待开口,披发怪客已微笑出声,道:
  “青衫旧友早已仙逝,老朽不敢沾占此名,两位尚未答复老朽讨人情之事……”
  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剑,不约而同一齐问道:
  “何事?”
  披发怪客缓缓说道:
  “老朽的一晚辈,在此时此地相会,了他一段悲喜家务,敢请诸位看个薄面,将今朝之搏化为和祥,或待诸异日如何?”
  孤星寒剑龙化雨,闻言立即冷嗤一声,道:
  “你是什么人?溯名胜再体窥量。”
  玉面煞神阴森地嘿嘿笑了两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老夫一向不容他人伸手管我的闲事,这次自不例外,龙兄,若是认定胆量功力尚差的活,无妨把这多事的冤家交我发付!”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知三面煞神的心意,正是要他和这披发怪客血搏一场,这样玉面煞神非但可以断定怪客是否大仇本人,并可借以消耗龙化雨与怪客双方的真力,成为疲兵,才有心露诮。
  龙化雨闻言神态一变,立即扬声对披发怪客说道:
  “喂!你先把散发分向两旁,老头儿要看看你的模样!”
  披发怪客正要答话,玉面煞神却已说道:
  “龙兄此举岂非多余,老匹夫若是青衫老儿,龙兄为雪昔日一剑逼落金鞭崖下的奇耻,自然应是当仁不让,即或老匹夫并非青衫老儿,但目前他已窥知我等机密,亦难任其脱遁,龙兄以为然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并非不知玉面煞神心意,只是玉面煞神所说的道理不错,因之他无法反驳,况他恃仗练成特殊功力,不惧来敌,于是阴阴一笑,再次对披发怪客说道:
  “朋友听到了没有,我这同伴说的有理,不论尊驾是谁,也休想走了……”
  披发怪客哈哈一笑,不容孤星寒剑话罢,接口说道;
  “老朽一再声明,并非青衫旧友,设若阁下仍不相信,老朽亦难再作分解,不过昔日阁下败于青衫旧友时,老朽确知是阁下一时愤慨投金鞭危崖,并非青衫旧友所迫……”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不待披发怪客把话说完,厉声喝道:
  “当年之事断无人知,老匹夫,你就是青衫老儿,接掌!”话到人到掌到,掌力劲风已击向披发怪客的丹田重穴!
  料不到披发怪客竟不相搏,只以右臂袍袖转挥,已将孤星寒剑所发掌力化解,并叱斥说道:
  “老朽话未说完,阁下最好暂停出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心头下震,适才所发一掌,聚集七成真力,竟被对方挥袖而解,不由如言停了下来,暗中提聚特殊功力于双臂,待机而攻。
  披发怪客此时却平淡的说道:
  “龙化雨,你这种特殊而霸道的功力,虽然自认无人能敌,老朽却还不惧,只是者朽来时曾言,约一晚辈至此有事,此事未了,不愿与你相搏,我知你不惜耗费时日,苦练功力,志在复仇,如今老朽所约晚辈已到,你无妨向他试试身手,不过老朽提你个醒儿,切莫全力施为,否则必受出你意料之外的伤损,那时休怪老朽。”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皱眉头,一面思索披发怪客话语用意何在,一面暗中搜索怪客所说已到当场的人物是谁,现藏何处,故而未曾答话。不料背后适时有人冷冷地说道:
  “在下愿代青衫神叟,了断龙大侠与神叟的一切恩怨!”
  孤星寒剑龙化雨大惊失色,倏忽回身,背后竟无人踪,神色大变之下再次转回;不由连退两步,就这霎眼的时候,披发怪客竟然一化为二,多出来了一个,若非衣衫颜色不同,使人几乎无法分别那是先来,那是后到。
  玉面煞神一旁却是看得分明,手指乍到的披发怪客,对孤星寒剑说道:
  “龙兄,老夫已然看出,这人才是青衫老儿!”
  先来的披发怪客是一身古铜长衫,后到的怪客却是一件灰袍,这时身穿古铜长衫的怪客,嗤笑一声,对玉面煞神道:
  “是时你认定老朽即是青衫旧友,如今却又另指他人,阁下反复无常的性格,依然如昔,哼!”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适时间玉面煞神道:
  “穆兄有何证明,灰衣之人就是青衫老儿?”
  玉面煞神叟;
  “适才他也自龙兄身后发言,当龙兄转身回顾之时,他以‘分身六合’功力折向另外一端,分身六合之术,乃青衫老儿不传之秘技,龙兄知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点了点头,认为不错,灰衣怪客却一笑说道:
  “龙大侠不必过信人言,造才我已说过,愿代神叟与阁下了断一切恩怨,是故大可不必追问我是何人。”
  孤星寒剑龙化雨道:
  “很好,昔日金鞭崖头,老头儿论剑而负,今朝仍以剑术为主一搏,请!”
  请字出口,孤星寒剑龙化雨身形一旋,随即听到一阵龙吟声鸣,手中多了一柄绕指为柔,弹震作钢的宝剑!
  灰衣怪客点了点头,似是对孤星寒剑龙化雨的身法十分佩服,但却并未动挪,更没有取剑相持!
  孤星寒剑龙化雨取用自己这柄奇特寒剑相搏的原故,旨在引使灰衣怪客也拔剑相向,这样孤星寒剑龙化雨可以在灰衣怪客的宝剑方面,认出是否青衫神叟,不料灰衣怪客竟不取剑,龙化雨越发动疑,扬声说道:
  “怎不撤剑相搏?”
  灰衣怪客冷冷地说道:
  “龙大侠的寒剑追魂六十四式,虽然威扬天下,杀人无数,但却不失正大光明的技艺,故而若以剑相搏,区区自愿认败,是以不必撤剑相向!”
  孤星寒剑龙化雨心头一凛,道:
  “听你言下之意,龙某莫非还有见不得人的诡奇阴险手段!”
  灰衣怪客长笑一声,道:
  “武林任何功力,皆须苦心习练始成,被此任凭那种功夫,俱皆不失磊落光明,只不过内中有几门阴绝之技,非正人君子所愿得,龙大侠怀具不凡身手,当知区区之意何在。”
  孤星寒剑龙化雨故作不解,道:
  “龙某不善答对哑谜,你最好别绕弯子说话。”
  灰衣怪客冷冷一笑,道:“龙大侠已经练成了蚀人真力的‘阴灿阳罡’,区区之意,愿在掌指功力之上,与龙大侠分个胜负!”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中咬牙,恨声说道:
  “这是龙某为雪青城之耻,专以对付青衫老儿之用的功力,你……”
  灰衣怪客怒声叱道:
  “对前辈志行高洁的人,区区希望龙大侠谈吐之下谨慎一些,至于其他,区区业经言明是代青衫前辈了断恩怨,龙大侠不必顾忌!”
  孤星寒剑龙化雨老脸一红,道:
  “龙某阴灿阳罡之功,已与体合,以剑较技亦能意传而杀敌。”言下之意,说明功力已达化境而迫使灰衣怪客取剑相搏。
  灰衣怪客冷哼一声,道:
  “区区未能思念及此,请动手吧,至时区区自会撇剑相对!”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再多说,寒剑一颤电光倏闪,已削划到了灰衣怪客的胸前!同时,龙化雨左手食指突出,点向灰衣怪客肋下!
  灰衣怪客轻嗤一声,身形微移,飘然远去数尺,孤星寒剑龙化雨喊一声“好身法”,继之长啸一声顿足而起,寒剑洒下满空星芒,人剑相合直取灰衣怪客而到!
  灰衣怪客长发倏地扬飞,露出了面目,黑髯数寸,眉如龙飞,目射寒光,清奇面俊绝,玉面煞神惊呼一声“果是老儿!”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看清了灰衣怪客的面目,凌虚暴吼一声,在寒剑追魂“满空飞星”一招之下,左掌倏忽拍下,施展了蚀人真力的“阴灿阳罡”之功!
  灰衣怪客在长发扬飞之时,抖腕自右袖之中射出一道赤红,赤红出袖恰正迎上满天寒星,只听一声奇异助震响传出,孤星寒剑龙化雨的寒剑已被斜震一旁,可是孤星寒剑龙化雨凌厉无比的一掌,却已相距灰衣怪客的右肩寸许!灰衣怪客右肩倏地后缩,左掌迅捷无伦地与孤星寒剑龙化雨左掌相抵,在一声暴响之下,灰衣怪客身形只晃了一晃,孤星寒剑却被弹震出去数尺之外!
  由此双掌相抵的一震之威,业已分出了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灰衣怪客真力强弱,孤星寒剑龙化雨固然凛悸,那一旁观战的玉面煞神,竟也暗中咋舌不已。
  玉面煞神的功力经验及一切,实在高出孤星寒剑意想不到的境地,他所以暗中昨舌的原故,是看出灰衣怪客不过才用了七成功力,而孤星寒剑龙化雨所发一掌,却是十成为道,以十成之力而搏七分,竟遭弹震而退,灰衣怪客真力充沛,使他惊心,况且孤星寒剑龙化雨是施展“阴灿阳罡”罕绝的特殊功力,非但未能蚀去灰衣怪客的真气,看来灰衣怪客似是毫未将这歹毒的功力接在心上一股,他才不由的暗中咋舌。
  此刻孤星寒剑龙化雨仍未再次攻上,适才双方和掌心相抵,他深信灰衣怪客已中巨毒,稍待片刻必然发作而功力尽失,因此他静观其变。
  灰衣怪客也不还击,只是不停的冷笑,笑声激动了孤星寒剑龙化雨,他不信灰衣怪客能够不惧阴灿阳罡之毒,认定灰衣怪客因为真力充沛,所以尚能支持,在怪客不停的冷笑声中,他暴喝一声,蓦地震剑再次攻上,却是虚招,左掌“牵龙引凤”已捷逾闪电般,印向灰衣怪客的胸前!
  灰衣怪客动若旋风,一飘一转,到了孤星寒剑龙化雨的身后,赤虹一闪,未下毒手,只以剑身平拍了孤星寒剑的肩头一下,道:
  “剑法掌力皆已领教,诚然高超无比,区区认败!”
  不料孤星寒剑龙化雨在输招落败之下,竟然无耻下手起来,倏地转身甩剑,神色狰狞,寒剑化作朵朵银花,使出追魂八剑,猛击灰衣怪客!
  灰衣怪客已真动怒,长发再次扬起,目注万朵银花,陡地赤虹暴起再刺,突破花心点向正中,两声剑震龙吟鸣响,银花消失,孤星寒剑龙化雨被震出五步,灰衣怪客只倒退了两尺!
  灰衣怪客不待孤星寒剑攻上,扬声喝道:
  “区区念在你志复前仇和一生并无大错的份上,适才不忍伤你,你竟不知进退,再不认败停手,区区可不再留情了!”
  孤星寒剑龙化雨厉声喊道:
  “今朝不是鱼死,便是网破,青衫老儿,纳命来吧!”话到剑到掌指也已点到,真快,快似云燕!
  灰衣怪客仍然一闪避过,道:
  “龙化雨,我劝你火速罢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剑出奇招追击削下,道:
  “老匹夫,我要你尸横尘埃!”
  “龙化雨,我已不耐!”
  “老匹夫,再接一掌!”
  灰衣怪客连退三次,孤星寒剑一步不让!
  “龙化雨,你好不知进退!”
  “老匹夫,我死与你并骨!”
  孤星寒剑又攻上三剑,灰衣怪客已闪到石旁!
  巨石阻路,灰衣怪客退无可退,已和孤星寒剑互换了方向,正对着双星及夫人与闵姑娘。
  孤星寒剑桀桀怪笑,一步步逼上!
  “龙化雨,我已退无可退仁至义尽!”
  “老匹夫,想想金鞭崖上那时的我!”
  “龙化雨,我非不敌,只是不忍心杀你,你莫自认!”
  “老匹夫,阴灿阳罡无人能解,你何不试试?”
  “好!”灰衣怪客说一声好,长发第三次冲扬飞起,穆夫人突然狂呼一声“子渊是你”,灰衣怪客略一失神,寒剑冲刺而下,已临心房!灰衣怪客蓦地长啸出声,赤虹百忙中飞起迎上,一声震响,寒剑赤虹双双冲射云空,一东一西投落,斜插于地上,一震之威,双方宝剑出手,已成肉搏之势!
  玉面煞神叟然扬声喝道:
  “老儿已中龙兄毒掌,内力失去三成,火速全力出掌,不难雪耻复仇!”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认定双方宝剑互震出手,证明灰衣怪客的真力已在渐渐消失,玉面煞神话声传来,越发增加了孤星寒剑龙化雨的信念,不过龙化雨老奸巨狯,此次必欲置灰衣怪客于死地,竟不临近攻击,却凌虚以真力发掌,打向灰衣怪客的胸腹,一连四掌,掌掌施展全力,快捷至极!
  灰衣怪客也凌虚出掌相抗,却一掌慢似一掌,象是真力果不济!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阴笑数声,道:
  “老匹夫,不出五掌,龙老子就送你回家!”
  灰衣怪客喘息出声,道:
  “龙化雨,你果存杀人心肠?”
  “老匹夫,你认为还活得了吗?”
  “龙化雨,施展这种歹毒功力,当心天报!”
  孤星系剑龙化雨怪笑连声之后,蓦地咬牙作响,狰狞的说道:
  “龙老子就给你个‘天报’尝尝!”
  话锋一停,孤星寒剑龙化雨突地涌身扑上,双掌阴灿在日光之下,仍然发出灰蒙颜色,分外怕人!
  讵料当孤星寒剑龙化雨全力扑上,双掌齐下,准备下举击毙灰衣怪客的刹那,灰衣怪客的长发,第四次冲飞而起,这次竟不散披拂面,如同暗有鬼神鬃拢一般,披于脑后,露出整个面容,肃穆威严之中带着英挺之气,双掌倏出,向龙化雨的两掌迎上!
  适时,玉面煞神惊喝说道:
  “龙兄速退,老儿已然练成‘通天三化不坏身法’!”
  说时已退,话声虽然业已传进了孤星寒剑的耳中,龙化雨也想迅捷退身,可惜刚刚全力进攻,未防有败,灰衣怪客出掌又快,四掌已然相抵一处!
  怪!真怪!这次掌与掌暴然相交,竟无声响!
  怪!真怪!龙化雨的双掌,和灰衣怪客的两只手掌,竟象磁石遇铁一般,吸在一处无法分开!
  灰衣怪客神色平静而庄严,面含有威之笑,孤星寒剑龙化雨却是色成苍煞,目露恐惧之光!
  突然,灰衣怪客冷冷地说道:
  “青衫前辈既曾饶你不死,区区自当也留你残生,你功力不失,剑术也在,但那歹毒的‘阴灿阳罡’却被区区‘广成三化’功力所化而消失,记住,再若妄想重新习练,必遭真力逆转之变而惨死,那时休怪区区没警告你,去吧!”
  去吧二字吐口,灰衣怪客身形一闪,竟也到了那先他一步而来的披发怪客身旁,端的快如闪电,令人叹为观止!
  孤星寒剑在去吧二字之后,也缓缓收回双掌,一言不发,慢步踱向他那插地上的寒剑旁边,拔剑之后,回顾灰衣怪客一眼,低低地说道:
  “不杀之恩难报,蒙耻之心难去,复仇之念难忘,老头儿可能在这三难之下,拜问一声你到底是谁吗?”
  灰衣怪客一字字清楚而有力的说道:
  “区区乃双绝城主,龙太快所要找的青衫神叟,正是家父!”
  “双绝城主”和“家父”这两句话,真如当头棒喝一般,竟令龙化雨目瞪口呆!玉面煞神神气陡变!神驼飞花惊心动魄!闵姑娘目射诧疑光芒!穆夫人惊喜参半!人寰双星连连摇头!
  蓦地!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剑龙化雨,不约而同手指双绝城主穆子渊身旁,那身穿古铜长衫的披发怪客问道:
  “你又是谁?”
  这身穿古铜长衫的披发怪客,震声哈哈一笑,道:
  “莫非你们仍然认为老朽即是青衫旧友?”
  孤星寒剑龙化雨突然长叹一声,摇摇头,黯然转身步下山径。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向龙化雨道:
  “龙兄是想一走了事?”
  孤星寒剑龙化雨停步回顾,惨然一笑,道:
  “穆兄何必逼人过甚,老头儿既已败于双绝城主之手,自知更非青衫神叟之敌,不走何时?”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手指双绝城主穆子渊,道:
  “龙兄应当记得适才此子所言‘家父’二字!”
  孤星寒剑龙化雨叹息一声,道:
  “老头儿深感穆兄指点之情,也知道青衫神叟还活在世上,只是老头儿自知绝非人敌,留己无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或有再见之日,怨老头儿不能相陪之罪,我去了。”
  说着身形倏闪,飞驰而去。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目光注视着孤星寒剑龙化雨渐渐远去的背影,道:
  “懦弱之辈,难共大事!”说着,蓦地阴沉地转对身穿古铜衣衫的披发怪客一笑,道:
  “你象是专为管我穆家是非而活,为什么?”
  那怪客哈哈一笑,道:
  “穆兄到底还是认出了小弟,穆兄别来无恙?”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道:
  “承问,老夫依然如故。”
  怪客感怀的微然叹息出声道:
  “真是时光催人,一别至今又有三十多年了。”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说道:
  “不错,数十年来,老夫无时无刻忘怀你们夫妇对我的恩德,今朝就是老夫尽心报答的日子……”
  怪客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手拢长发已梳束妥当,露出清古丰逸的本来面目,接口说道:
  “穆兄,数十年一别,难道穆兄除满怀恨怨之外,别无所得?”
  怪客露出庐山真面,神驼飞花楼青云立即神色大变,玉面煞神故作不见,答道:
  “石承棋,老夫恨怨一口不解,他事如无兴趣和心情!”
  原来这位身穿古铜长衫的老人,乃武林无二的奇客石承棋,也是玉面煞神自始至终最惧怕的人物,难怪神驼飞花惊心变色。
  石承棋此时神态庄重的手指双绝城主,对玉面煞神说道:
  “皆日穆兄陡下杀手,使青衫父子远隔,我认为所有恨怨也应早已化解!”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
  “这话只有青衫老儿亲口说出才算,你还差些!”
  石承棋怒声说道:
  “当年若非青衫老弟以死相争,石某早已将你封于‘铁心地庄’寒铁牢中,你若仍不悔悟,迟早……”
  玉面煞神哈哈狞笑数声,道:
  “石承棋,当年你网开一面,情德可向青衫老儿讨还,与我无干,今朝你若想仍能胜我,怕非容易了!”
  石承棋道:
  “穆存礼,你究竟意图何为?”
  玉面煞神震声说道:
  “杀青衫而解怨,得‘血箭’以消恨!”
  石承棋蓦地扬声大笑,道:
  “好志气!穆存礼,你当真不顾兄弟情义必欲置存仪贤弟于死地?”
  玉面煞神叟冷地说道:
  “昔日那个顾我?姓石的你莫忘记,昔日双残老魔掳的本来是你,我穆存礼作了你替死的冤魂,此恨在我,我永生难忘!”
  石承棋寿眉一挑,继之神态和睦的说道:
  “拙荆曾经说过,昔日玄玄前辈追蹑双残之后,渡舟之上本有救你之心,只因……”
  玉面煞神接口厉声说道:
  “住口!那老杂毛的话我知道,他嫌我怕死而屈服,所以只救走了冰心姑娘,哼!怕死,天下人谁不伯死!嘿嘿嘿嘿,我见得多了,怕死是人的天性,不是罪过,所以……”
  石承棋这时也接口说道:
  “所以当你满怀恨怨出道武林之后,对抗你之命或违你所愿的人,不分男女,不论门户,一概残杀,对怕死屈服者,俱皆释放?”
  玉面煞神冷哼数声,道:
  “当我初被双残掳劫而去的对候,已下决心,有朝一日习得绝技而入江湖,凡敢抗我之令者杀不赦!”
  石承棋正色问道:
  “血流千里,尸排江河,你不认为杀孽忒甚?”
  玉面煞神蓦地狞色说道:
  “杀孽?哼哼!可惜我彼时功力差你一筹,恨未杀尔消愤,致使青衫老儿活到现在!”
  石承棋微笑着摇头叹息出声,不愿意再和玉面煞神争辩昔日是非,于是爽快的问道:
  “往日是非自有公断之时,目下不必再为多言,老朽只问穆尼,今朝何为?”
  玉面煞神阴沉地一笑,道:
  “数十年至今日,我只有一个意念你不会不知,多问作甚。”
  石承棋道:
  青衫神叟自封于此山铁城之中,穆兄身怀裂金碎石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地华宝铲’,暇时何不攻破铁城一试?”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两声,道:
  “你怕我不敢?”
  石承棋淡然说道:
  “不过老朽必须先提穆兄个醒儿,数十年来,穆兄已失良机,青衫旧友和这座铁城,或已今昔不同,攻时千万可要小心,设若穆兄别无他事要老朽效劳,老柄要向穆兄告辞了!”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
  “姓石的,你想就此而去?”
  石承棋含笑问道:
  “难道穆兄别有差遣?”
  玉面煞神沉声说道:
  “数十年一别,想来你的功力技艺越发奥妙高超,留下三招五式再走不迟!”
  穆子渊早已不耐,此时上前一步,冷笑出声,道:
  “必欲一搏,区区奉陪!”
  玉面煞神嘿嘿阴笑两声,石承棋却自先开口对穆子渊道:
  “贤侄怎地忘怀老朽所嘱,穆兄乃贤侄亲长,适才贤侄所言,已背伦常,还不退下!”
  玉面煞神轻蔑地瞥望了石承棋一眼,道:
  “今朝凡是露面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先由你这老儿开始最好!”
  石承棋勃然变色道:
  “老朽一口一声穆兄,穆兄如此无礼……”
  玉面煞神不待石承棋话罢,恨声说道:
  “那个是你这老儿的穆兄,动手吧!”
  石承棋目射神光,沉思不语,片刻之后,转对穆子渊道;
  “贤侄今朝夫妻重逢,是一大喜事、印儿不久即至,令尊脱困有日,一家团圆之期不远,听老朽相劝,立刻与令正等人至前途候我,切莫迟误!”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听石承棋话中之意,青衫神叟似是仍在困厄之中,只是话中还有其他用意,令人难以猜测,因此玉面煞神忍住已将出口的话语,静看双绝城主穆子渊如何答对。
  不料双绝城主穆子渊只点了点头,继之向双星、夫人、闵姑娘一挥手,不走下山路,却向山头走去。
  上山路中,只有芮九娘一人在彼,并已身受轻伤,玉面煞神被石承棋所阻,不敢大意,无法分身相拦穆子渊等人,神驼飞花楼青云虽在一旁,却又不是穆子渊的敌手,在万般无奈之下,玉面煞神喝令芮九娘回转身旁,任由穆子渊等人远离当场。
  当穆子渊一行走没了影子之后,石承棋方始沉声对玉面煞神道:
  “穆存礼,你行事成煞阴狠了些,你所作所为我无不详知,毁双绝城的是你,主谋巧使穆东源杀其弟而叛弑武林帝君闵老大的是你,穆存礼……”
  玉面煞神蓦地狂笑数声,接口说道:
  “石承棋,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如今非但双绝城堡已毁,青衫老儿的这一双孪生的孽种,也已势成水火难容的死冤家活对头,即便老夫今生难杀青衫老儿,死亦无憾!”
  “穆存礼,如今知悔尚不算晚,告诉我,你将西王子穆东源藏在何处?”
  “这孽种不堪造就,老夫一为要使青衫老儿和闵老大悲伤一世,再为使这孽种深研绝学代老夫寻仇,将他送到‘铁心地庄’之中!”
  “穆存礼,你此话当真?”
  “姓石的,老夫不必骗尔!”
  石承棋突然神色一变,长叹一声说道:
  “我想这准是‘虎儿’帮忙你干的,唉!虎儿虽然已知你阴险无情,但他感你昔日待他母子的恩德,必然会去,虎儿功力已入化境,自无险难,可是却因此一行,给你惹出极大的麻烦,也……唉!这是天意!”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
  “这次你又说对了,虎儿昔日不别而去,曾留一柬,言明感我大德,若有需求,只要不是杀生害命,他无不遵办,所以穆东源的事情,老夫找上了虎儿!”
  石承淇突然严肃的说道;
  “你可知道铁心地庄之中还有人在?”’
  这句话只惊得玉面煞神连退了三步,迭声追问那人是谁,石承棋一字字如敞巨钟般的说道:
  “昔日你将何人封于地庄铁牢呢?”
  玉面煞神连忙说道:
  “这不可能,天山双残不会活到现在,况且当年我逃出地庄之时,已将埋伏发动,双残夫妻怎能逃生!”
  石承棋慨叹一声,道:
  “只怪青衫旧友兄弟情深,那时逼着老朽将禁制埋伏停止,放你平安而去,不料双残却乘隙而出,躲进当年‘七贤’炼丹铁房,当时老朽业已发觉,因思地庄已封,再破不易,况铁房死路;未曾将老怪夫妇杀死。三年前偶行西天目,始知地庄埋伏已变,曾暗中窥察内情,知道双残业已出困……”
  玉面煞神厉声喝问道:
  “你怎不当机立断将老怪夫妇杀死?”
  石承棋寿眉一扬,道:
  “老怪夫妇因久困地下之故,已得奇疾,不敢再见日光,但却练成了狠毒无比的‘寒魅僵气’之功,老朽自量战难保得必胜,好在老怪夫妇终生不敢外出地庄一步,生无异死,才放手而去,那个能够想到,你会阴险到将穆东源置于地庄之中,如今祸已不远,你着量去办吧,老朽是无能为力了!”
  “姓石的,你认为双残会传授功力于穆东源,代其夫妇杀我复仇?”
  “老朽并不认为什么,你自己作的事情自己明白!”
  “姓石的!老夫不能信你说的一切!”
  “信否任凭于你,不过老朽所说却无一虚言!”
  “你说双残已染奇疾,何疾?”
  “双残夫妇久困地下,又习练绝阴尸煞功力,致体肤心神无异鬼魅,设处日光之下,肌肤立即溶化!”
  “设真如此,穆东源就算习得‘寒魅僵气’,又怎敢面对日光?”
  “穆存礼,双残恨你入骨,穆东源其所以听命于你者,除利欲心外,不过怕你这身绝奇的功力罢了,并非心服,彼等地庄相遇,双残深知此为唯一良机,自不错过,想那穆东源,也是聪明狡狯之人,在开诚相谈之下,老朽敢保证,他们一拍即合,那时……哼!”
  石承棋哼了一声之后,停下了话锋,玉面煞神正在听得要紧的地方,不由得接口问道:
  “那时又怎么样?”
  第 九 章 铁心地庄
  石承棋郑重地说道:
  “那时的双残必然要穆东源应诺代其复仇,甚至双残会暗算穆东源某处穴道,迫其听命,当穆东源重入江湖之日,必然是你惨死之时,青衫旧友悲痛愤怒之下,必以全力杀其爱子对你可以忍受一切,原因只为兄弟之情,设若穆东源将你杀死,青衫旧友,至时老朽夫妇自然也义不容辞的全力对付双残,结果,你死了,穆东源死了,双残也难活命,这是我所想到的后果,至于你的想法如何,那就不是我所愿闻问的了。”
  玉面煞神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似在苦思对策,久久之后,玉面煞神始冷冷地说道:
  “适才我问的是,穆东源习成寒魅僵气之后,怎敢面对天日,你却不答此问,是何居心?”
  石承棋肃色说道:
  “你是当局者迷,双残既知本身无法在日光下逞其凶威,对授艺穆东源代其复仇一事,自然有妥善安排,你莫要误认双残不敢面对日光、穆东源也是如此……”
  玉面煞神突然插口问道:
  “穆东源早已到达铁心地庄,此时追已无及,我自有亡羊补牢之策,目下!嘿嘿,石承棋,咱们先清算一下昔日你欠我的旧债吧!”
  石承棋淡然一笑,道:
  “你必欲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曾应诺过青衫旧友存仪贤弟,在他未能功德圆满重临武林之前,决不和你动手,因此我必须和你商定动手的条件,否则恕不奉陪。”
  玉面煞神沉哼出声道:
  “老夫洗耳恭听你的条件!”
  石承棋郑重地说道:
  “条件简单,彼此只作三掌之搏,过数即止。”
  玉面煞神冷笑,道:
  “够了,三掌已能分出胜负生死,石承棋,老夫让你先着,发掌吧!”
  石承棋摇头说道:
  “必欲一搏的是你,我先接你三掌!”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好狂的言语,姓石的,接掌!”
  话到掌到,玉面煞神身形倏闪,已到了石承棋的面前,有掌疾如石火闪电,印向石承棋的胸腹之间,掌力碎金碎石,掌风有若狂飙,地上沙石横裹卷起,扬飞空中,威势吓人!
  “第一掌!”石承棋震声计数,却不闪避,更不抵抗,他竟任由玉面煞神这含聚劲力的一掌,击在前胸之上,在砰然作响之下,石承棋庞大的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被震飞出去了一丈六七,不过他仍是稳立不倒,脸上神以也丝毫未变!
  玉面煞神再次狞笑一声,追击而到,这次掌力轻柔,五指却矫捷无伦的在石承棋丹田穴上一按即去。
  “第二掌!”石承棋再次报数,他身中五指之后,全身猛地一阵颤抖,脸色减了两分红润,人却并未退后,看来玉面煞神这轻轻按出的五指,似乎是比凌厉无论的第一掌,阴狠的多!
  玉面煞神在连发两掌无功之下,不由大怒,怪笑声中猱身再上,十指箕张,凌虚射出十缕白气,如雾似烟,分十处击到石承棋的十个大穴,这是玉面煞神威震天下绝无敌手的罕奇功力,名为“十罡十煞”,自习成至今,还是第一次施展,这本是玉面煞神留待对付乃弟青衫神叟穆存仪,耗尽心血所练的三大绝功之一,今朝因为对手太强,方始施出!
  石承棋这次竟没有开口计数,只见他双袖猛甩,发巾碎裂,张口吐气,身透银霞,银霞恰正布于周身,迎上玉面煞神所发的十缕罡煞,一推一退,一进一守,罡煞银霞相持不下!
  移时罡煞气盛,烟雾腾腾不绝,玉面煞神脸上现露出来极端得意的狞笑,全身泰半已被自己所发的十罡十煞包围,神态威猛而狰狞。
  石承棋真力所化的“两极元气”,似非敌手,惭渐缩退到仅能护体,全身在两极元气和玉面煞神的罡煞之下,也隐去了形影,时虽白日,远观近瞧却只见一片白茫茫的云气而无法见人,由此可知动手的二人功力火候俱皆到选出神入化之境。
  雾气越来越重,白茫茫的云霞也越市越为广泛,神驼飞花楼青云和芮九娘,也难见二人的真象,分不出谁输谁胜。
  蓦地,雾气中传来石承棋的计数之声,道;
  “好厉害的先天罡煞功力,穆兄,这是‘第三掌’了,石承棋有言在先,此时不能回敬三掌,敢请待诸异日,恕不再陪,告辞了!”
  “了”字出口,雾霞中突然倒射出一条人影,日光下竟也难见形貌,可见其速,人影只闪得一闪,已消失在山径尽头!
  霞敬,雾散,当场只剩了玉面煞神一人,石承棋业已离去,但这次一搏的胜负,却无人知,神驼飞花和芮九娘虽然立于近处,但是仍未看出结果,不过从玉面煞神不言不动的神情上看来,神驼飞花和芮九娘已知玉面煞神并未得胜。
  突然,玉面煞神嘿嘿冷笑连声,转对神驼飞花说道:
  “驼奴,石承棋老匹夫适才曾说,青衫老儿至今困于此间铁城之中,你认为如何?”
  神驼飞花沉思片刻之后,道:
  “石老贼之言虚实兼有,以老奴之意,大可用地华宝铲开启铁城一探!”
  玉面煞神却摇摇头,转问芮九娘之意,芮九娘狞笑着说道;
  “何不仍按前计行事,否则干脆把那丫头杀死!”
  玉而煞神猛一咬牙,挥手说道;
  “我们回去,不信老匹夫们能逃过我的手掌!”说着当先飞驰而下,神驼飞花和芮九娘,继之追随而去。
  岳麓山中另一地方,此时却有人围坐相谈,正是双绝城主夫妇,和双星及闵姑娘与石承棋等。
  双绝城主穆子渊首先开口,对石承棋道;
  “晚辈在五老村中,已知本来姓氏,但内情却仍无法了然,有关昔日家父与家伯成仇之事,恭请前辈详为指点。”
  石承棋慨叹一声,道:
  “说来话长,罪魁祸首应该是昔日武林第一魔头,天山双残夫妇。”
  闵姑娘接话问道:
  “晚辈适才方始知晓与城主兄嫂并非同胞,其间变化……”
  双星看出石大侠心意,立即含笑说道:
  “前辈若无碍难,趁此时际就说说当年之事吧。”
  石承棋微笑颔首,说出了当年的一场罕奇事故——
  九霄云净,万里月圆,潮涌大红,花盈桂树,正是中秋佳节,
  在初更的时候,洞庭湖上人山人海,但是在君山一带,今宵却已成了普通游客的禁地。
  君山入口地方,高札着一个全是用尺圆素色灯笼组成的牌楼,牌楼前面,高挑着八个一人多高的赤虹彩灯,正中两盏特别大些,彩灯上面有字,字大尺余映射金霞,由左边看起,第一盏是“太行八魔”、第二盏是“巫峡双枭’、第三盏是“雁荡四怪”,右边数起,是“青海一煞”、“天台二凶”、“湘江三龙”。正中那两盏最大的灯宠上面,字是一样,写着“天山双残”,牌楼正中,用血红颜色的小巧灯笼横着组成了四个闪耀赤芒的大字,是“无敌之宴”!
  牌楼后面,由山脚开始直到山顶上面的那百丈草坪,每隔十步一盏彩灯,彩灯分列两排,每盏彩灯的高杆下面,都有一个劲装手握锯齿狼牙鬼头钢刀的大汉防守,象是专为恭迎进山赴宴的贵客而设,又象是准备对付某些特殊人物似的。
  山顶百丈草坪之上,摆着一席奇特而凛人心胆的怪宴,正中五丈地方,用三尺长的万千木柴,掩成了一个“井”字形的高堆,燃着冲天的烈火,浓烟横卷四下散飞,相距正中火堆丈远,周围插着十二支粗如人臂的钢往,十分坚固,不知作何用途。
  火堆东西两方,各有一圈围坐着的人群,东方计有二十二个尺高软墩,现在却只坐着二十个人,空着正中的两个位置,他们神色狂傲,面目狰狞,正在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嘻笑喧哗。
  西方并无坐位,共有二十四人围在一处,僧、道、尼、俗皆有,最奇怪的是二十四人之中,竟有一半是年在十四岁至十六岁的男女,也是僧、道、尼、俗皆有,他们个个神色黯然的悲伤,俯首沉默冷冷无言。
  距离东西两处人群约有十丈的周围,一层层一圈圈围满了黑压压的人,难分男女,难计人数,无一不是目下江湖之中黑白两道成名的高手,个个背插兵刃,腰跨皮囊,目注东西两圈中人不解,但却静寂无声。
  蓦地,当!当!当!传来三声震耳的钟鸣,东方那一圈狂傲的人物,立即划然住声起座,四外的人群也纷纷站了起来,只有西方那二十四个人,缓慢而无力的躬背起立,在熊熊火焰映照之下,泰半色如死灰,似乎预感已临末日!
  一列摇曳飘飞的灯笼,由远而近,两队壮汉,抬着一双软榻越过外围人群让出的通道到达东方小圈前面落下,软榻上半躺半卧着一双怪人,那空置的软墩,成了怪人搭脚的足垫,右边怪人,一双脚玉也似白,细若枯柴,身披闪着乌芒的丝缕,发长三尺,飘垂颈后,大眼睛,黑白分明,极美,眉如黛,俏极,唇似点绛,齿若编贝,可惜缺了一只鼻子,结果变成丑陋不堪。
  左面怪人,腿毛二寸余长,肤色漆黑,鹰鼻、鹞眼、猪唇、黑齿、双耳俱失,望之如魉似魅令人生畏!
  无耳怪人轻轻挥手,东方其余二十个人这才肃色各自归坐,无耳怪人目光穿透火堆盯了西方人群一眼,扬着尖怪嗓门说道:“接我夫妇等人前来赴宴的贵客们全到了吗?”
  “都到齐了,大哥。”
  无耳怪人嘿嘿阴笑了两声,道:
  “人质呢?”
  站起的这人答道:
  “也全齐了。”
  无耳怪人点头阴笑着,继之说道:
  “就烦八魔双枭天台二凶十二位贤弟的大驾,侍候人质吧!”
  东方座中,闻言霍地站起来了十一个人,连答话的这个算上,正十二名,立即鱼贯走向西方人群中的那十二个少年男女,其余的十二位僧道尼俗,都低垂下头,滴流着眼泪不发一言也不敢出声,但却个个颤抖不止!
  无耳怪人这时遥隔火堆,尖声喝道:
  “绑起来!”
  西方十二名僧道尼俗闻言霍地抬起头来,那十二名江湖恶煞却适时暴应一声,立将十二名男女一人一柱,用特殊的银锁绑了起来!
  无耳怪人再次冷冷地喝道:
  “有请武林十二最高门户中的掌门之人,移玉老夫夫妻榻前!”
  西方僧道尼俗十二个人,在八魔双枭二凶的监视之下,如拖千斤重物一般,缓慢的绕过了火堆,站在东方围坐的人前。
  无耳怪人由头至尾横扫了这十二个人一眼,不禁耸肩得意的嘿嘿霍霍喋喋怪笑起来!
  不能怪他得意,看!少林派的“一尘掌教”、武当山的“天玄道长”、峨嵋“智觉大师”、太极“两仪先生”、终南“无音剑客”、沙门“一心老尼”、昆仑“铁笔大侠”、华山“无双女侠”。泰山“一指乾坤”、穷家帮“侠丐米宏”、黄山“无忧老人”和滇边大侠“楼青云”这十二位名震天下的武林掌门高手,俱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各携人质来赴“无敌之宴”,怎能怪他眉飞气扬。
  无耳怪人狂笑阵阵之后,诮讽地对十二掌门说道:
  “老夫夫妇及同盟兄弟,设此无敌之宴恭请诸位驾临,诸位可有什么话说?”
  十二掌门无人答话,恼了那位没有鼻子的怪婆,怪婆音浊声蒙地说道:
  “你们屁都干放一个,敢是瞧不起我们‘天山双残’夫妇?”
  十二掌门仍然不发一言,怪婆闷哼一声,道:
  “端阳一战,尔等败北定盟,共推‘一尘’‘天玄’为首,当初的承诺可还记得?”
  华山无双女侠管玉阜,扬声说道:
  “自然记得,不过我也顺便提醒你们夫妇一件事情,杀我十二个人可以,诮讽傲慢我们可不受!”
  怪婆嘿嘿地冷笑两声,道:
  “管玉阜,伤死不足惜,华山七十四名弟子还能不能活呀?”
  一尘掌教合十接话。道:
  “既订城下之盟,老衲等决不毁弃约信,人质已按名单送来,若无其他吩咐,老钠等人要告辞了。”
  无耳怪人鹰鼻一耸,道:
  “告辞?好好,吃完无敌之宴后,老夫必然列队相送掌教等人下山。”
  一尘只说了个“这”字,怪婆冷冷地接口说道:
  “这是咱们约定好的,掌教难道忘了?”
  一尘掌教没话回答,只好点了点头,怪婆阴阴地一笑,扬声对八魔等人说道:
  “传令即开无敌之宴,献刀!”
  八魔等人恭应一声,喝道:
  “无敌宴开,凡我江湖黑白两道的朋友,各请肃静!”
  说着,八魔猛一抬手,一名大汉手捧一个黑漆大盘走到,盘中顺排着十二柄锋利的匕首。
  八魔手指十二掌门说道:
  “去,请这十二位贵客各选一柄,告诉他们,这是参与盛宴非用不可的东西!”
  大汉如命走向十二掌门,十二掌门不知天山双残有何安排,只好每人取了一柄,惘然的看着天山双残。
  怪婆面色霍地一沉,手指绑在十二支钢柱上面的各派的人质,对十二掌门阴沉的说道:
  “宴为无敌,取空前绝后盖世无双之意,你们各自照顾本门的人质,在人质身上割取鲜肉,就火堆烧烤而食,割取地方候我传谕,共二十四刀,按照约定,人质决不杀死,我已备好珍贵药物,你们大可放心……”
  二掌门不待怪婆话罢,纷纷怒声喝道:
  “和你这毫无心肝的丑贱婆拼了!”
  说着个个飘身攻上。
  怪婆阴笑一声,喝道:“慢!”
  十二掌门怒目而待,怪婆接着说道:
  “尔等上前岂不是自寻死路!”
  滇边大侠穆青云匕首一顺脱手而出,射向怪婆,继之涌身而进,大声喝道:
  “穆青云甘愿拼死!”
  说着一掌劈下!
  怪婆动也没动那柄匕首,已中途折坠于怪婆手中,只见她缓缓的轻挥左手,穆青云如遭弹震倒翻而去,摔卧地上,白光一闪,怪婆手中的匕首已扎在穆青云伸手可及的地上。
  无耳怪人霍霍两声怪笑,道;
  “姓穆的,双残夫妇不叫谁死,想死都不成,还不给我乖乖地拿着匕首起来!”
  怪婆继之说道;
  “其实你们不想活的话非常简单,只匕首往自己心窝一插就完了,不过你们死了之后,留下来的人质又怎么样呢?你们敢保我老婆子不会发狠叫手下人零星的活剐了他们?”
  无双女侠国射煞火,泪滴襟前刚要开口,怪婆却对她摇手说道:
  “管玉阜,你心里的打算施不得的,不错,你可以先杀了自己的人质然后自刎,但是你却忘了一件事情,到那个时候,华山剩下的七十四名弟子;都会成了这火堆上的烤肉!”
  管玉阜气恨至极,全身突地一阵抖颤,昏死在地上。
  怪婆目视八魔说道:
  “这是我夫妇的贵客,还不赶快扶起她来。”
  八魔笑嘻嘻的纷纷上前,突闻一声清叱,一道寒光倏忽地划向八魔,八魔霍地闪退,无双女侠身前多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玉手握着管玉阜的那柄匕首,瞪着一对星眸说道;
  “你们滚的远一些,我会侍候我娘。”
  八魔哈哈一笑,再次迈步向前,怪婆却突然说道;
  “你们难道没长耳朵,小姑娘叫你们滚远一些,你们就滚远一些,滚!”
  八魔神色陡变,慌不迭地退向一旁,小姑娘扔下匕首,在管玉阜的“气门”穴上轻拍一掌,管玉阜叹出一口闷气,悠悠醒来,目睹爱女,猛地一把抱在胸前,泪如断线珍珠成串流下。
  软榻上的怪婆照黛微挑问道:
  “卓老大,我好象记得这小姑娘是你经手绑好的对不?”
  天台二凶的老大卓拔,闻言觳觫着躬身答道:
  “是……是我,不知她怎会松脱了银锁,小弟……”
  怪婆一笑,挥手止住卓拔的话锋说道:
  “别怕,卓老大,我的老眼没有从前好了,多亏你没绑好才叫我看清楚这个小姑娘,功多于过,放心吧!”
  说着怪婆嘿嘿地笑了起来。
  卓拔这才放下悬到嗓门的那颗心,老怪婆向来心性不定阴晴难测,违之则死,不分敌友。
  怪婆这时声调极为柔和的对管玉阜道:
  “管女侠,这是你的千金?”
  管玉阜恨怒的瞪着怪婆,霍地伸手拾起地上的匕首,悲慨的说道;
  “我母女相依为命,逼我万难的话,管玉阜顾不了许多,必然亲自杀了她,我然后自刎,不信你就试一试看!”
  怪婆笑了,笑的非常慈祥,继之说道:
  “管女侠,你们母女的这一关已经过去了,现在真的成了我老婆子的贵客,请坐,我老婆子说一不二;事完了咱们好好的谈谈,准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说着她把双足一缩,对卓拔说道:
  “卓老大,把这个墩儿搬给管女侠坐。”
  卓拔应声道;
  “小弟这儿有,您……”
  怪婆怒声叱道:
  “管女侠身为华山一派掌门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坐过的臭墩子也敢搬过去,哼!”
  卓拔连大气都不敢喘,哈着腰近前,乖乖地把怪婆垫脚的软墩搬给了无双女侠管玉阜。
  怪婆随即一跃下榻,慌得八魔等人纷纷站起,怪婆看都不看他门一眼,却围着被绑在钢柱上的人质走了一圈,倏地停步在一个少年的身前,道:
  “这是谁的人质?”
  泰山一指乾坤石印,震声答道:
  “此乃石某之子‘承棋’。”
  怪婆左手轻挥,捆绑石承棋的银锁已经寸断于地,她转身对无耳怪人说道:
  “老不死的,把你那一对黑毛粗腿收回去吧,那软墩我有用。”
  无耳怪人非但不恼,并且霍霍一笑说道;
  “你真会办事,又交了一个朋友。”
  说着他单足一挑软墩,软墩飞射而出,恰好四平八稳地坠落在石印身前,他继之说道:
  “石朋友,坐下休息会儿吧。”
  怪婆飘然登上了软榻,接话俏骂道:
  “老不死的越来越叫老娘疼你了”
  无耳怪人嘿嘿笑了两声,道:
  “剩下的怎么样?”
  怪婆本是淌脸笑容,闻言霍地面罩秋霜,道;
  “仍按前议行事。”
  无耳怪人立即沉声对其余十大掌门说道:
  “尔等速按适才所令站于自己人质之前,候我谕命行事,记住,那个手软心慈,他门户中人必将全部惨死!”
  十大掌门怎肯迈步,天山双残已皆面罩杀气,管玉阜的爱女管冰心,适时问怪婆说道:
  “老婆婆当真要他们亲手去割自己子女弟子的肉?”
  怪婆冷冷地答道:
  “我向无虚言。”
  管冰心道:
  “那又为什么饶了我娘和石家伯伯?”
  怪婆无情地说道:
  “你娘和石家伯伯因为有你们这样两个孩子,值得我老婆子发次慈悲!”
  管冰心星眸一霎,道:
  “你准有求我们的事,对不对?”
  怪婆神色一变,道:
  “你太聪明,恐非福寿中人!”
  管冰心嫣然一笑,道:
  “你好象也很聪明嘛,却活到这么大的年纪!”
  怪婆语塞,不由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我已破了相,所以祸患尽去,你还年轻,又长的这么美,应该……”
  管冰心很快的接口说道:
  “你现在也很美,只要别老瞪眼,常笑着点儿,那就很美了。”
  怪婆闻言神色猛一激动,笑了,是真美,可惜没有了鼻子,看来总是觉得十分别扭。
  石承棋突然哼了一声,怪婆笑容未变,问他说道:
  “你笑什么?”
  石承棋直愣的说道:
  “别听人家的话,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笑也好,哭也好,发狠也好,都难看的要死!”
  怪婆笑容陡敛,阴狠狠地盯着管冰心道;
  “那孩子说的对,你在骗我,你竟敢骗我,你……”
  管冰心不等怪婆有所举动,扬声问石承棋道;
  “你说她不美?”
  石承棋耸耸鼻子说道:
  “不是不美,是难看!”
  “我说美,你说难看,你说难看在那里?”
  石印此时恍然悟及管冰心的用意,立即示意爱子,怎奈石承棋真象一块顽石,不但毫没理会,反而震声答道:
  “自然有难看的地方,她的鼻子就最难看!”
  管冰心急的要命,冷眼看到怪婆脸上随着自己和石承棋的对答而阴晴不定,不由脱口问道:“你看我好看不?”
  石承棋果然仔细的打量冰心姑娘,半晌之后说道:
  “你好看,很……很好看。”
  说着竟然涨红了脸。
  管冰心一面暗骂石承棋真是块石头,一面却说道:
  “我那里好看,是鼻子?鼻子?鼻子?”
  管冰心问急了石承棋,石承棋一面直盯着管冰心的鼻子,一面点头说道:
  “你的鼻子是满好看的。”
  “你说我鼻子好看,那她是鼻子难看了?”
  “当然!”
  “可是你就没再看看她的眼睛、眉毛、嘴唇,也没再瞧瞧我的嘴唇、眉毛、眼睛,只管说鼻子好看,要是我把鼻子割下的话,还好不好看,还美不美?”
  石承棋不由一愣,想了一下才待接话,管冰心已很快的说道:
  “要是只有鼻子好看,那么挖下眼睛,割去嘴唇,自然也还又美又好看了?你什么都不懂,就胡说乱说,哼!”
  怪婆始终没有接话,但她脸上已经消失了那种狰狞可怖的神态,石承棋这时业已想出答对管冰心的话来,傻愣的一笑说道:
  “你说我胡说乱说什么也不懂,其实……”
  石承棋刚刚说到这里,石印猛地一掌打了石承棋栽个跟头,怒声叱道:
  “其实你就是什么也不懂,管姑娘说的一点都不假,你还敢多辩!”
  石印这一掌打的很重,石承棋嘴角已流出了鲜血,他先是一怔,接着低声小心的说道:
  “爸您别生这么大的气,管姑娘说的对,对,对,我错了。”
  石印双目浸出泪水,激动的看着忠厚老诚的爱子,黯然垂下头去,管冰心竟也一闭星眸坠下数滴珠泪。
  天山双残互望一眼,点一点头,怪婆嘿嘿一笑说道;
  “老婆子几平上了小丫头的当,谁叫我喜欢你们这两个孩子来呢,算了,现在你们母女和石家父子退向一旁,别再惹我老婆子生气!”
  无耳怪人目光射罩管冰心姑娘,道:
  “小女娃,老头子告诉你说,就算你真能打动我们夫妇生出慈悲心意,这无敌之实也是要有始有终!”
  说着他声调一变,扬着尖怪的嗓音对八魔等人说道:
  “众贤弟听令、由卓拔高声报数,十数之后,十位掌门再不动手,众贤弟立即取下人质一臂,就火堆烤熟供十位掌门食用!”
  话锋至此一停,接着转对十位掌门说道;
  “掌门朋友若愿自己动手,只取人质大腿片肉即可,卓拔火速报数!”
  “一”卓拔声如尖哨,喊出一数,接着二、三、四、五,十位掌门无不心随报数的声音下沉!
  六、七、八,滇边大侠穆青云突地扬声喝道:
  “慢!穆青云敢请暂时停报九、十两数,赐我片刻时间与诸友一谈利害。”
  无耳怪人示意卓拔暂停报数之后,沉声喝道:
  “姑准所谓,快!”
  穆青云招呼十位掌门近前,低声说道:
  “今朝我等已是死数,不如震脱孩子们的捆锁,拼死到底!”
  众人互望一眼,黄山无忧老人悄声说道;
  “穆大侠说的不错,宁死君山,我们也不能落个恶毒的声名。”
  十位掌门脸上掠过毅然的神色,昆仑铁笔大侠说道:
  “至时请各记数,默念至三,一齐震断孩子们的银锁,我们虽非天山双残的对手,若是对付八魔等人却能换个够本,就这样办了。”
  十位掌门谈此颔首,才待各自步向门下徒众或子侄地方,怪婆突然阴沉地一笑,对八魔等人说道:
  “兄弟们可要当心一些,人家商量好了,首先震断人质的银锁,然后就找你们的晦气!”
  十位掌门心头大震,八魔双枭二凶一煞三龙四怪霍地纷纷离座飘闪成阵,虎视眈眈的瞪着十位掌门之人!
  无耳怪人喋喋一笑,道:
  “老夫夫妇早已练成天听地视之功,掌门朋友们的算盘打错。”说到这里,他声调转厉,沉声说道:
  “卓拔继续报数,其余贤弟各自准备取下人质一臂!”
  卓拔扬声喊数,九,十!一条人影矫捷无伦的绕向钢柱,十二柄匕首,化作十二道飞闪,射向扑奔人质而去的十二名老魔头,老魔头们只得首先躲避袭击,虽然老魔只是略一停顿,可是那条矫捷的人影已将所有人质的银锁震断,在一片银锁堕地声中,人质已闪出五丈围成了一个圆圈,十二名老魔扑空之下,这才看清震断银锁救下人质的那条人影,竟是无双女侠管玉阜的爱女冰心姑娘,因之老魔头们不由停步不前!
  管玉阜和石印,原来也早有准备,在十位掌门脱手甩出匕首投射老魔们的时候,他俩也闪飞而起打出所握的匕首,并且毫不犹豫的扑向群魔而去。
  滇边大侠和铁笔大侠在匕首射出之后,双双扑向雁荡四怪,其余掌门亦各自截住老魔们动起手来。
  天山双残同时沉哼一声飘下软榻,怪婆怒喝说道:
  “贤弟们后退,守住山路,对头交给老婆子我了!”
  群魔闻言倏地纷纷退回,管冰心却适时喊道:
  “娘和众位前辈快些过来,女儿有办法对付他们。”
  十二位掌门之人虽不相信管冰心的话,但却深知天山双残的厉害,因之不约而同趁此时机和群小会合于一处。
  天山双残并不立即下手,却狰狞的看着二十四个老少敌人,管冰心突然走出,在他们所圈的圆圈外面很快的划了一条横线,然后退回圈中手指着怪婆说道:
  “你看见这条横线了没有,谁走过来谁先死,信不信由你!”
  怪婆黛眉一耸,迈步走来,她背后的无耳怪人突然嘴巴张合不已,以真力传声说道;
  “那女娃儿电诈至极,适才震断银锁所用手法和飞纵的功技,比那些沽名的掌门东西都高,最好先发一掌试试,那条横线距离他们只有三尺,以绝阴透骨神扑攻击,三丈以外当之立毙,好吗?”
  怪婆自然停下步来,沉思刹那,缀缓扬起右手,招唤管玉阜道;
  “管女侠你请和令媛走开,我老婆子说过,你母女已非敌者,何必也参与其中呢?”
  管玉阜才待答话,冰心姑娘却突然轻轻用右掌向前一推一分,对女侠说道:
  “娘别相信她,她没安着好心,竟然假借问话暗中施展了‘绝阴透骨神爪’想抓死我们呢!”
  怪婆闻言先是心头一凛,继之陡地色变,原来她以八成内力发出的绝阴透骨神爪,非但冰心姑娘认得,并且掌力冲过横线之后,有若泥牛沉江消失于无形,她怎能不变颜色。
  无耳怪人冷眼旁观已知丑老伴一掌无功,想都不想示意十二名老魔头道:
  “贤弟们立即轮攻敌者!”八魔双枭等人怎敢怠慢,八魔中的老大首先飞身而起扑了过去,那知人在半空刚刚穿过横线,突地一声惨吼堕落地上,双足只挺了一挺,五官霍地一齐喷出了腿红的鲜血死去!
  冰心姑娘星眸一霎,扬声喝道:
  “我再说一遍,地上这道横线,是生死界路,谁过来谁死。不信再过来一个试试!”
  无耳怪人目射煞光道:
  “雁荡四怪听令,尔兄弟高拔五丈,然后下击!”
  四怪功力已与十二掌门在伯仲之间;适才目睹八魔老大怪异丧命,料到是被十二掌门暗算而死,因此闻令首先以寒煞功力护体,封住要穴之后才腾身而起,他们四人按照双煞老鬼的吩咐行事,拔上五丈开外,方始分向四方迅疾扑落,怎料仍然在身形刚刚穿过横线的时候,发生奇变,四怪蓦地闷吼一声,如石沉堕,自五丈高空倒摔下来,也是七窍喷血而死!
  这一来震惊了四周黑白两道的群众,人人惊骇出声,天山双残猛地各退一步,其余老魔们不约而同的,退向双煞身后。
  管玉阜不禁悄声问爱女道:
  “心儿,你在捣……”
  声音虽小,女侠怕忘了双残身怀天听地视的功力。
  冰心姑娘非常着急,神色上却又不敢现露出来,但她聪慧绝顶,立即拦住女侠的话锋说道:
  “娘别多管,这是他们自己找死能怪那个?”
  管玉阜恍然大悟,暗恨自己糊涂,遂故作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可是天山双残已经看出破绽,双残井肩而立,无耳怪人忽先以真气传声,道:
  “在附近地方隐有罕绝奇异功力的高手,姓管的女娃儿曾受这人的指点,故弄玄虚,你以地视功力注意四外,我自有办法逼出此人!”
  怪婆也以传声说道:
  “先别急,我早就疑心这一点了,你看暗中这人的功力比我们怎样?”
  怪人答道:“难说,似乎强过我们些许。”
  怪婆道:“我看还不只一人。”
  怪人道:“你还记得后巅的秘密退路吗?”
  怪婆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想来可恨,目下武林之中,谁还能有此深奥超绝的功力?”
  怪人道:“现在还想这个已经晚了,你还是先打算咱们自己的事吧,我就要动手一探虚实,你准备好告诉我一声。”
  怪婆散去真气,点头作答,此时百丈草坪之上鸦雀无声,千首万目都盯住在天山双残的身上,看他们夫妇怎样破解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所划出来的怪异生死横线!
  怪人这时横扫了火堆旁边一眼,倏地抬手凌虚一抓,火堆顶上一根半燃的三尺横柴霍地倒射而下,握在怪人手中,怪人狞笑一声,大步走向横线前面五尺地方停下,黑长的右臂暴然澎涨,右腕一抖,带火的枯柴已如脱弦之箭向冰心姑娘疾射过来!
  枯柴射过横线,倏地停顿,仙幻如魔般在半空摆摇不前,如受无形枷束般挣扎不已,四外人群已发出惊咦之声,怪婆陡地一声长笑,右手五指霍地略向烈火浓烟冲天的火堆右方,适时停顿半空摇摆挣扎的那根带火枯柴,陡地倒射回来袭向怪人,怪人冷哼一声凌虚一抓一甩,枯柴已自怪人身右横飞远去,怪人随即迅捷无俦的飘身怪婆旁边,扬掌向怪婆五指弹击的地方打去。
  恰在这时候,自君山山顶进口地方传来了如擂巨鼓的隆隆步声,随即听到高昂如雷的话声说道:
  “听说此处有活烤人肉的无敌大宴,让让路,老夫和几位朋友想见识见识!”
  天山双残闻声已知来了功力造极罕见的人物,不约而同倏地飘退软榻之旁回顾来者,其余双枭一煞等人,亦皆退到双残身后。
  这时进口地方黑白两道的高手,已纷纷退让出来了一条巷道,自巷道中走来了五个人,年纪都在六旬左右,一僧一道之外,余者皆是俗家打扮,每人手握着一根木杖,木杖长约五尺,顶端各自刻着持者的肖像,底端平实,色呈朱红,一模一样,是罕见的红心桃木所制。
  其中一位身材特别高大,左肩头上,站着一头紫顶灰身金翅的巨大神鹰,五人丝毫不见提力,但每一举步和下落地方,竟然相距三丈,动作划一,整齐异常,再要仔细注意他们经过的地方,虽然步声如雷,却无足痕,更不见一丝尘土飞扬。
  五人伫步于双残等身前两丈地方,内中一位骨格清奇的老者,首先对天山双残说道:
  “老朽不问门户晚辈中事已久,不知门下孙徒等,缘何得罪阁下夫妇,使阁下夫妇必欲生割其肉而后快?”
  天山双残淌未答话,五人之中那位声着铜钟,貌如天神肩立巨鹰的老者,已接话说道:
  “和这种阴恶狠毒的狗男女也客气个屁,你这块灵石往后面点,让我问问他们。”
  说着不待骨格清奇的老者答话,他已经对天山双残喝道:
  “老夫等人的门下晚辈们,平日不知业精于勤而蒙耻辱,老夫等人可以不问,但是你们这些混蛋东西,在这明月秋风洞庭山水地方,堆发烟火生割人肉。老夫等人却不能不管,现在路只有两条,要活,尔等每人自断一肢立即滚出中原,想死,老夫等人马上打发尔等上路,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是个头,答句话来!”
  天山双残目射凶光才待开口,陡地在火堆右方的一片杂石草丛之中,传来哈哈朗朗笑声,随着站起来了一位秃头无髯的矮胖老头,老头扬声说道:
  “还是‘泰山之石’胜过‘终南灵石’,话说的合我老头心意,对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牲,行不得王道仁义,我老头儿也给这群混蛋们留了两条路,一是自己搬下吃饭的家伙来,再是我老头儿去替他们搬!”说着他一步跨到冰心姑娘等人的身前,不再挪动。
  天山双残先本不识来的五人,等秃头矮胖老者露面答话,方始想起这六个人的来历和名姓,双残不由色变,适才上了冰心姑娘缀延时刻的计谋,坐失良机,八魔老大和雁荡四怪也俱在秃头老者手中丧命,如今动手必败,不禁暗作逃生的打算,怪婆故作从容的一笑,对秃头老者说道:
  “我只当是谁敢在老娘面前捣鬼,原来是你这个‘雪岭’矮胖小子,你这五个伙计是谁呀?”
  秃头老者“雪岭”飞侠壶公明,哈哈一笑道:
  “丑贱婆,你这一套少要给壶公明看……”
  唐立巨鹰的雄伟老人,不待壶公明话罢,已扬声说道:
  “秃胖矮子省两句吧,和这种东西还废什么话。”说着转对双残喝道:
  “老夫替朋友们报出名姓,和尚是蛾嵋金顶云蒙神僧,老道是武当天蓬真人,文质彬彬的那位是青城一儒汤窥宇,首先和你们答话的是终南灵石谷主展云翼,那秃矮胖子和你们住得不远,早已认识,老夫是泰山剑隐巨灵叟石补天,名姓出身皆已说出,你们是走那一条路答句话吧!”
  天山双残自壶公明现身,已知名震武林的“宇内六宿”全到了,故而现在并不惊骇,可是,八魔双枭一煞二凶三龙等人,闻名却不由的个个胆寒心凛,惶惶不已,群魔虽说各怀奇绝的功力,但却自知相差宇内六宿远甚,所仗只是天山双残,双残与六宿之中任何两位动手,尚可无碍,如以双残相敌六宿。胜败不问可知,双残败阵或能仗着罕绝的轻功脱逃,八魔双枭等人必死无疑,他们怎能不惶惶难安。
  这时四周围观无敌之宴的黑白两道高手,闻报突然现身君山顶上的奇客竟是宇内六宿,哄然四散,纷纷夺路欲逃,巨灵叟石补天浓眉霍地扬飞,仰颈呼出一声清啸,山川回鸣,草木悚凛,天蓬道长继之唱出一声“无量寿佛”,奇响直拨九重云霄,悠久不绝,灵石谷主和秃头的壶公明。朗朗长笑相合,青城一儒低送诗韵,其声铿锵,宇内六宿五人的真气化声,立令月华失色,天地漩变,冥雾暗生,寒风刺痛,所有黑白两道中人,无不心震难止,神魂欲飞,难挪寸步!
  八魔双枭一煞二凶三龙这十五个功力高超的巨恶,竟也有些承受不住,个个提聚内力相抗。
  合声渐唱渐高,如狡飘天降,似江涛奔腾,霍地音韵疾泻,若沉雷投堕,继之划然而止,四周黑白两道高手,已泰半秃卧草坪之上,八魔等十五名巨恶,亦皆面色苍煞身透冷汗,只有天山双残安然无事,壶公明身后十二掌门及彼等之弟子,却似未闻声响肃立如初。
  蓦地,云蒙神僧道:
  “人天九籁之声声,岂是这群心怀情欲的孽障们所能消受,我佛慈悲,曾云世无不渡之人,诸友看在老衲面上,适可而止吧。”
  话罢,神僧合十轻颂一声佛号,天地倏忽自静,月华重临君山,黑白两道中人,无不突感如释重负般全身一轻,继之灵台清明而苏醒了过来,但却个个冷汗湿胸背,全身酸懒无力的喘息不停。
  天山双残冷酷地瞥望了宇内六宿一眼,道:
  “人天九籁之音不过如此,你们六个老鬼既然一齐来到,省了老夫夫妻不少时间。”
  说到这里,无耳怪人话锋一顿,挥手左右道:
  “尔等闪出动手的地方来。”
  八魔双枭等人立即退向远处,两乘软榻也适时抬开,怪婆却抛下无耳怪人,走近双枭一煞等身旁,悄语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和怪人重又并肩站于火堆左旁,宇内六宿和壶公明及其余群侠恰成鼎足之势。
  双枭一煞八魔二凶三龙等人,已扇面散开,远远地包围了壶公明及其身后的老少二十四位,壶公明横扫了双枭等人一眼,冷哼一声,其余立于火堆右旁的六宿之五,对双枭等人的举动看也不看,只是目注双残身上不瞬。
  天山双残这时互望一眼,怪婆未动,无耳怪人却止步丈余停下,直对着云蒙神僧等五人,和壶公明间隔着那堆火焰高腾数丈的火堆,彼此无法互见,怪人停步之后,沉声说道:
  “世间本无是非,强存弱亡而已,今夜无效之宴亦然,你们宇内六宿是单打独门还是一拥向前?”
  青城一儒汤窥宇,微笑着说道:
  “夫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横之邦,行矣。岂料世间果有如尔之蠢物,既然必欲以强弱而定存亡,书生首先容尔不得,来来来,定个方针我陪你几合。”
  无耳怪人冷嗤一声,挥手对着守软榻的壮汉喝道。
  “火速取来我的‘天宝弓’和‘断魂血箭!”
  宇内六宿闻言不由一愣,惊愕之中神色无不微变,纷纷注目远处的软榻不瞬,似乎对那“断魂血箭”四字有些畏惧。
  那知就在六宿微然失神的当空,怪人倏地双掌暴扬凌虚击向数丈火堆之上,火堆立即扬飞倒塌,满空火焰加杂着带火的残碎枯柴,迅疾的压向壶公明及其身后的群侠,怪人却趁此时机又劈空两掌,身形一缩,投向火堆之中穿了过去!
  怪婆早有准备,火堆散飞倒塌的刹那,飘身到了老少二十四位侠客的身旁,壶公明因为事出突然,慌不迭的发掌震开身前飞堕的火焰,救应慢了一步,怪婆己密入人丛之中微顿而去,她双手各抓住一人,左手是那冰心姑娘,四肢软瘫似是要穴被封昏死过去,右手一个少年,尚在不停挣扎,象是石印爱子石承棋,壶公明不由愧怒交并,长啸一声不顾满空飞舞的烈火和其余人等,纵身欲追,那知身后一声狞笑,无耳怪人已到达身旁,壶公明逐得挫步转身相斗,已难分身追赶怪婆。
  怪人掌震火堆之后,偷窥宇等五宿知上大当,立即飞纵向前,双枭一煞二凶三龙八魔等十五名巨盗,霍地暴然扬手,发出三数十粒星球,星球出手化为团团烈火,随即纷纷自爆,炸散满天,迫使五宿身形停顿而躲避,双枭一煞和三龙却趁此时际扑到壶公明身前,备以绝顶功力发掌击下,无耳怪人这时嘿嘿一声冷笑,倏地退出当场扑向群侠身旁,爪指连下掌拳齐发,已有五位掌门惨死地上,黑白两道数百名高手,这时如江海浪潮一般卷了上来,百丈草坪之上立成一场惨绝人间的混战。暴喊、惨叫、厉吼、加杂着烈火浓血光剑,乱成一片,壶公明已然目射血光,双枭断首而死,三龙吐血身亡,只有青海一煞侥幸窜于人潮之中逃得性命,壶公明恨怒至极,冲入人潮,当者死遇着亡,刹那杀出一条血路。
  蓦地,一声佛号如雷轰顶,一声清啸使人呆怔,当又一声诗韵送到的时候,混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黑白两道的商手们,皆已被人天九籁之声所制,刀光已失,剑华倏隐,倒塌火堆亦将熄灭,只剩满地残尸断肢,和四周不停的惨呼之声!
  壶公明适正立于人群之中,目光横瞥,身形飞起又落,随乎抓出一人甩向空阔地方,这样几个起落,八魔二凶活着的九个老贼,皆被壶公明抓了出来,壶公明仍然不停的扫视人丛,因为尚未发现青海一煞的踪影。
  泰山剑隐巨灵叟石补天,这时扬声喝道:
  “尔等退后十丈列队站好!”
  佛号、清啸、诗韵声停,黑白两道高手,无力的挪动着步子,退出十丈以外,宇内六宿首先向正中零散的群侠看了一眼,不由深觉愧咎低下头来,十二掌门只剩下四位,是滇边大侠穆青云,泰山一指乾伸石印,穷家帮侠写米宏和太极的两仪先生。
  曾为人质小一辈的剩下六个人,石印之子石承棋,少林的慧空,昆仑铁笔大侠的次子边天启,终南无音剑客展豪的长子展威扬,武当的云静子和黄山无忧老人的爱孙童孟。
  十二掌门八位俱已惨死当场,小辈六人之中却只死去四个,管冰心和穆青云的儿子穆存仪,被双残之一的怪婆掳去,怪婆本心是要生擒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不想穆存仪因为穿着身量和石承棋相仿,怪婆一时失误而将他擒走,这次无心错择,却种下来一场惨绝人寰的后果,非但出乎天山双残意外,也是宇内六宿和滇边大侠穆青云所始料不及。
  已死八位掌门人中,以无双女侠管玉阜最惨,管玉阜在双残抓住冰心姑娘的刹那,救女心切竟然不顾命的扑了上去,被怪婆一掌击碎了天灵头骨,石承棋却因为怪婆掌击无双女侠这刹那的延迟,逃出毒手,怪婆掌毙无双女侠之后,因为早已相准步数,所以探臂一抓而去,也没想到石承棋换成了穆存仪,那时怪婆急欲逃遁,穆存仪又挣扎不已,因此怪婆当时并未发觉。
  死者在宇内六宿哀悼之下就地掩埋,巨灵叟石补天念及无双女侠母女遭遇最惨,以绝顶的开山掌力裂石为棺,单独将管玉阜埋葬巨石岩中,岩上并以金刚指力刻留了“华山掌门无双女侠管玉阜之墓”十三个字,然后六宿严谕黑白两道活着的人们,不得再在江湖为恶,释之归去。
  壶公明一直神色悲哀而沉重,当云蒙神僧和汤窥宇等发付一干黑白道中人物的时候,壶公明却把重伤陀八魔等人,以“壶中日月”的指法点死,抛尸后山崖下以饱虫蛇,然后站立崖旁仰望月华谁也不理。
  云蒙神僧示意其余四宿,缓步踱向壶公明身旁,汤窥宇首先沉重地说道:
  “玉阜母女惨变之事,是小弟失神所致,小弟愧对壶兄。”
  天蓬真人继之说道:
  “今夜不幸之事,贫道与僧兄及诸施主皆难辞咎,因此贫道发誓……”
  壶公明不待天莲真人再说下去,冷冷的接口道:
  “我站在冰心母女身侧,竟然看着她们母女落此下场而无法救应,罪过都是我的,悲伤痛苦我自己忍受,我只希望你们现在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石补天浓眉一皱,寒声说道:
  “我老石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调,今天这场子事谁都有份,一句‘断魂血箭’叫走了我们的心神,才使老狗男女得手而去。”
  壶公明悲伤儿媳惨死,孙女被掳,是人情中事,空言安慰有何补益!
  展云翼接话问道:
  “莫非你这顽石还有高明的主意?”
  石补天哈哈一笑道:
  “顽石虽蠢,总比你这灵石带点人味。”
  说到这里,石补天拉着壶公明道:
  “有件事咱们老哥儿俩先商量一下,然后再对他们说明,来来来,咱们那边谈!”
  说着强把壶公明拖到一旁。
  云蒙神僧适时合十说道:
  “老衲已知石施主的用意,可否容老衲代替石施主你向壶公说明呢?”
  石补天霍地转身,道:
  “和尚,你能把稳?”
  云蒙神僧一笑,不答石补天的问话,对壶公明道:
  “昔日令公子行道江湖,因某种原因改姓为‘管’,得无双女侠‘任玉阜’之父的垂青,招为东床,时隔月余令公子即为‘黑魔’两凌所算,女侠灵前自誓,改姓为管,千里寻仇,那时你已得爱子惨死之事,找到黑魔居处,只因迟到片刻,恰好窥得女侠和芮凌血搏之前的对话,始知女侠乃你子妇,于是暗中相助女侠得复大仇,自此你每隔一年在爱子逝世之日,都暗中往探女侠,至今不断,但却始终不令女侠得知,对爱子遗腹之女,更是爱若性命,不惜耗尽日月,暗授绝功,今夜女侠惨死,孙女被掳,自是悲绝恨极
  石补天皱眉说道:
  “和尚,过去的说它何益?”
  云蒙神僧只对着石补天一笑,却仍然接着向壶公明道:
  “今夜老衲等人临阵失误。罪孽深重,因此石脑主他定下了一个自罚的办法,这办法是,就在君山结一草庐,令老衲等人各受五年的活罪,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君山一步,壶公你却除外。”
  壶公明突然转问石补天道:
  “是这样?”
  石补天大眼睛一瞪,道:
  “和尚真不含糊,老壶,是这样,不过内中还有几点细节和尚没说……”
  云蒙神叟又对着石补天一笑,接口说道:
  “和尚总要喘口气吧,细节说来简单,我们要在今夜未遭毒手的六个孩子当中培植一人成为内外功力品德学识独步天下绝无敌手奇葩,然后要这孩子替我们完成两件大事!”
  石补天接话说道:
  “是三件大事!”
  云蒙神僧霎了霎眼,道:
  “石大侠这一点比我想的周到,对,是三件大事,这三件大事并重,一是此子必须找到‘断魂血箭’,其二是他一定要将天山双残杀死,救出冰心姑娘和穆存仪。第三……”
  云蒙神僧说到第三,突然停下话来对石补天道:
  “第三还是石大侠说吧。”
  石补天并未多想,颔首说道;
  “第三,此子必须要娶冰心姑娘为妻,当然首先要得到壶兄的同意。”
  壶公不由一愣,正在沉思这第三件事情有无必要,云蒙神僧却又开口说道:
  “我们是六个人,所谓各受五年活罪,是另有原故,自现在起到明年今日止,由石大侠陪同壶公万里天涯搜索双残下落,明年今日之后,石大侠却要赶回来受罪,改由另外一位陪同壶公,如此轮流,直到每人受足四年活罪为止,第六年上,若再无双残下落,壶公你要陪着我们五个人和孩子,在君山坐上一年。”
  壶公明颔首说道:
  “我明白了,因为我这一身功力特殊,只要一年之间不断教导那个孩子,足可竟功,所以……”
  云蒙神叟不知何故突然接口说道:
  “对对对,壶公,事已决定如此,只差你点点头了。”
  壶公明沉思未语,汤窥宇催促说道:
  “宇内六宿岂容有人独断独行,众志已决,壶兄你还犹豫什么?”
  石补天心直口快,接话说道:
  “秃老头儿干脆一点,不愿意就摇头,愿意了点头算数。”
  壶公明长吁一声,点了点头,突然似有所悟的说道:
  “不过我要先看看被选中的那个孩子是谁!”
  汤窥宇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壶兄素日敬仰季布,今夜怎么点头算数之后却又反悔起来?”
  壶公明急道:
  “那个反悔,被选中的孩子未来责任有多重,怎能不在事先慎重小心?”
  石补天这时说道:
  “我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由你挑选,然后我们再决定可否,这总行了吧?”
  壶公明只好不再多说,刹那,石承棋、边天启、展威扬、童孟、慧空、云静子,六个孩子一排站到了壶公明的面前,壶公明首先注目孩子们的五官的骨格,然后轮流揉摸了一下经脉,却伸手把慧空、云静子拉出队来,并且怒瞪了石补天一眼,惹得天莲真人和云蒙神僧笑出声来,最后壶公手指石承棋对石补天道:
  “石老儿,你出的主意,我就照顾你们石家,我看中这个孩子了。”
  石补天道:
  “再多选一个……”
  壶公明怒目叱道:
  “放屁,徒弟可以多选,孙女婿只能要一个,你再胡说可别怪我给你两拳!”
  石补天道:
  “秃老头儿,我可没有你那种贼心,我是怕……”
  壶公明喝道:
  “你还要说个没完!”
  石补天摇摇头不再开口,汤窥宇此时说道:
  “壶兄,你已认定此子可以胜任了吧?”
  壶公明郑重地说道:
  “此子人中之龙,决无问题。”
  汤窥宇道:
  “这样的话,事情已成定局……”
  壶公明正色说道:
  “慢着,事成定局可还早些,咱们不能尽作自以为是的事情,我须要问问这个孩子。”
  众人无奈,只好任由壶公明作主,壶公明首先把选择石承棋的原由和未来的黄任详说一遍,最后才发问石承棋愿否承当,并且声明石承棋可以随便问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石承棋坦率的说道:
  “晚辈知道这是天赐奇缘,也明白未来责任的重大,很愿意答应这件事情,不过必须前辈们也承诺晚辈一个请求,和答一个问题。”
  石补天是石承棋的伯祖,闻言首先叱斥道:
  “他这小子胆量真大,有什么请求要众前辈必须承诺的呀!”
  壶公明怒瞪了石补天一眼,和气的对石承棋道:
  “今夜是咱们爷儿俩个的事,你伯祖的话可以不理,有问题说吧。”
  第 十 章 青海一煞
  穆存礼眼珠乱转,神色阴沉地步向怪婆走来,怪婆一笑,伸手抓住穆存礼的手臂,继之顺臂肘探摸到穆存礼全身骨骼,然后正色说道:
  “要习绝艺必有名师,你坚欲离开此处,莫非认为我们夫妇不足为你之师?”
  穆存礼低头不知想些什么,没有答话,怪人这时说道:
  “老夫正在寻觅天赋骨骼奇佳的少男少女,精授其艺使传门户,并有另一重大任务交彼等完成,设若彼等能获机缘,未来功力势将天下无敌,穆存礼,你可愿意在老夫门下习练绝艺?”
  穆存礼仍未答话,怪婆咯咯一笑,道:
  “这样吧,咱们彼此都试上三个月,然后再谈拜师与否的事,你要愿意就跟我到舱里来。”说着怪婆对怪人道:
  “你去把那个丫头也带到舱里。”随即转身和青海一煞回到舱中。
  怪人也走向船面舱后去带冰心姑娘,只留下穆存礼一人呆站在舱门外面,适时怪婆在舱内唤他,他迟疑了刹那,结果是走进了舱中。
  刹那之后,怪人却以真气传声召唤怪婆快些出来,怪婆心中一惊,料有变故,立即暗示一煞注意穆存礼,假言他事出舱,登上船面,怪人在舱后相招,双残会合之后,怪人紧张的说道:“那女娃丢了!”
  怪婆神色大变,阴森地霎着双睛,半晌后,低沉地说道:
  “火速催舟。”话罢她当先拉风帆,怪人起锚摇橹,船由湖面疾驶前进,经“汩罗”起,越“湘阴”,直达长沙对岸层峦耸秀苍翠欲滴的“岳麓山”畔。
  葭倌飞火,绣纹添线,日寒一日,山东滨海的崂山,这天初披银衣,雪盖大地,一片奇景,在通往崂山山脚的大路上,这时有一男一女踏雪疾行,男的道装打扮,骨格清奇,黑髯尺半垂胸飘展,一袭蓝袍绝尘逸俗,白底云履,踏在近尺的厚厚积雪上面,鞋底不见温痕,雪地也无足迹。
  女的无法看出年貌,因为身披重裘,头戴风雪帽儿,不过她所经过的地方,却留下了寸余深的足迹,小马蹄形,极小,只有寸大,一望即知女的也有一身超人的武技,只用足尖登纵前进。
  将近进山小路,道人已将那个女子甩下了有一里路远,只好回身停下等候,当那女子到达山路的时候,粉脸已被香汗所湿,娇喘不止,道人哈哈一笑,道:
  ‘踏雪疾行’和‘登萍渡水’的功力不同吧?”
  女子闻言跺脚说道:
  “不来啦,干爹原来是为了我说过雪中疾行易于登萍渡水的话,存心给我苦吃。”
  道人似乎非常高兴,哈哈一笑,道:
  “我这穷老道收了干女儿,已是出乎常情的大事,偏偏这干女儿又会淘气,要不得机会就给她点教训,将来那还得了吗?”说完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女子一面用丝巾在风帽里擦净汗珠,一面说道:
  “我真不懂,干爹这身功力高过我阿爷,是我看到功力深奥难测的唯一高手,却不愿意传我,却偏偏远走万里到这儿给我找师父,我真不信天下还有比干爹能耐大的高人?”
  道人微笑着说道:
  “傻孩子,干爹给你找的师父要是能耐差,这冷的天,这远的路,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女子仍然摇着头说道:
  “女儿就是不信。”
  “这话在这里说可以,只要踏上山路一步,可不许你胡言乱语,干爹向不服人,对你未来的师父却十分钦佩,要不是干爹和这人有些情面,人家收不收你还不一定呢。”
  “不收女儿更好,女儿可以跟干爹学艺了。”
  “说你傻你真傻,干爹这身功夫当然要传给你,你再另外得身罕绝的技艺不是更好吗?”
  女子这才垂首无言,道人肃色低声又道:
  “孩子,干爹必须要警告你几件事情,你这未来的师父,规矩很大,今后遇事少开口,山居甚苦,但我要你必须吃下这种苦去,绝对不许有丝毫怨尤;再就是你同门不少,都恭敬谦和,总之,行事本份,待人忠诚,记住莫忘!”
  女子低声应是,道人似乎还想些什么,突然神色一正,轻轻一拍女子的手臂,示意要女子留心,女子会意,认为有人行近,才待顾盼左右,自左旁突地传来如奏古琴的声音道:
  “本庵早课已过,施主再不进山,老尼可爱开始默诵经文了!”
  道人闻言哈哈一笑,道:
  “多蒙庵主传声相召,贫道这里先道谢了。”说着道人舒臂抓住女子的手腕,顿足飞身携带女子如行空天马,疾射登上山路。
  半山腰上,有条羊肠小道,统向后岭,小道长约百丈,尽头处突然中断,如遭天堑,左是陡壁直到山头,猿探难渡,右临绝壑,一望无底,鬼愁神惊,对岸向右突出来了一座数十丈宽的石峰,峰高十丈,峰顶已被削平,上面有座尼庵,望之尼庵有若凌空虚悬;上为冥天,下乃深渊,建庵于此,诚然玄妙奇特。
  小道中断地方,距离对岸有十丈,若无奇特专用于兵家的爬山飞抓,当代武林之中,能一跃而过的高手,为数不足十人。道人携带着那位女子,即是由这条羊肠小道一角而逝!
  当他们将临十丈断崖的时候,道人非但身形未停,反而越发迅捷,断崖起处,有一巨大石碑,碑上字是——“断崖石质脆弱,过客莫踏险地!”
  道人却看都不看,身形在相距断崖三尺地方,已经涌拔而起,凌空之后却不甚迅疾,如碧落云飞冉冉飘坠而下,已是对岸断崖丈余地方,女子不由愕然而惊,直愣的看着道人!
  道人神色肃穆的悄声说道:
  “孩子,我替你找的这个人,比我还要强上几分,现在你先整理好衣裳,把风雪帽子摘下来,咱们就要进去了。”
  女子没有答话,却伸出玉般洁白的柔荑,向那座尼庵一指,在道人颔首的时候,女子正好将风雪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娇美绝伦吹弹得破的粉靥,赫然正是在天山双残舟中突然失踪了的冰心姑娘!
  庵在突出的岩峰顶上,十丈岩峰顶是尼庵的地基,若想到达尼庵山门,必须由正中登阶而上,原来石阶左右两边,俱经鬼斧削平,滑不留手,任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要想一跃而上也办不到,因为庵墙齐岩而成,岩峰十丈,庵墙四丈,平地上披十四丈的武林奇客,人间绝无。
  石阶却也峭陡至极,十丈高的石阶,若由横宽大量,不过一丈,其难行可知。道人和冰心姑娘就由正中登阶而上,直到尼庵山门。
  冰心姑娘偶而注目,脸上掠过一丝疑云,霍地回顾道人才待开口问上一问,道人却对她微笑摇头,她突然记起将进山口的时候,道人嘱咐的话,只好将所疑之事,强忍心头,不再开口。
  适时尼庵山门隆隆自启,冰心姑娘已知所疑非虚;山门非木非铁,是巨石制成,因此开启时隆隆作声。
  山门虽开,却无人相迎,道人示意冰心姑娘之后,首先坦然而进,姑娘继之登上门槛。门槛三尺之宽,姑娘虽能一步迈开,形态却极难看,只好拿着门槛当成平地,踏之而进。
  冰心姑娘心细如发,聪慧绝顶,进得石门虽只瞥望了一眼,却已看出尼庵围墙,厚石山门、门槛、门楼,是和地基石峰整体相连,不由暗中咋舌,当走下门槛之后,石门随之自闭,冰心姑娘并未回顾,却趁机打量了整个的尼庵一眼,心中不由的怦怦跳动,姑娘已知未来师父是谁。
  这时,左方夹道中走来一位中年女尼,垂首合什对道人说道:
  “弟子‘心如’,奉家师慈谕,恭请真人和女施主驾临’心室’待茶。”
  道人只简单的说了一个好字,女尼立即转身带路,刹那到达一间心形石室之外,女尼肃客之后,献上香茗,接着就退了出去。
  道人如临旧游之地似的,打量了室内半天,最后目光落在冰心姑娘身上,道:
  “适才进门的时候,你好象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冰心姑娘摇摇头,表示已经无话可说,道人微笑着频频颔首,也不再开口。片刻之后,步履声近,直到心室以外,道人立即和冰心姑娘站了起来,一位格清骨奇飘逸若仙的中年女尼,适时走进室中,道人稽首,女尼合十,两人继之礼让而坐,但却都不开口,只是四目相对,全神互相注视,冰心姑娘不由的暗觉怪疑,自然而然的时左时右不停的看着道人和女尼。
  久久之后,道人突然沉声说道:
  “那事和这事无关,老尼姑你怎能强词夺理的混为一谈?”
  女尼没有答话,不过目光改变了神色,冰心姑娘不由心中一动,神色立即宁静的不再旁视,直对着女尼。
  又一会几,女尼突然开口说道:
  “你就是我的魔星,此事就由着你吧,不过未来的祸福却须你一人承当!”
  道人慨然说道:
  “有福你受,是祸我当,咱们一言为定!”说时,双目陡射精光,直逼着女尼。
  女尼神色不动的说道:
  “那是红尘之中的事情,已与老尼无关了。”
  道人哈哈一笑,道:
  “与你关系正大,不信可敢再赌十年?”
  女尼微然摇头道:
  “恕老尼无此雅兴,你把话对女娃儿说明之后,也该去办你自己的事了。”
  道人嗯了一声,立即转对冰心姑娘说道:
  “孩子,干爹总算把你的事情办好了,不过你这位师父很怪,说只能传艺,绝不收徒,你称她庵主就好,这里面则有一段原由,所以你不必再行拜师之礼,详情等你艺成之时,干爹再告诉你吧。庵主人称“石尼”,想来你是不会知道庵主生平一切的,庵主说她留你在此三年,孩子你记住,三年后的今天——干爹在断崖那一边接你,你有什么话,等到那一天再告诉干爹说吧,我还有事,咱们三年后再见了。
  庵主“石尼”,在道人把话说完之后,立刻接着说道:
  “说走就走,走吧,恕老记不送。”
  道人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已经飘出心室,冰心姑娘不由喊声“干爹”,人随声追了出去,那知室外早已无人,冰心姑娘不禁俯首摘下眼泪来。
  庵主这时冷冷地说道:
  “孩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进来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呢。”
  冰心姑娘答应一声,走进心室,庵主已开口说道:
  “这间心室,借你居留三年,今后食宿等事,由接你来此室中的心如照料;当你应该跟我学练武技的时候,我自会前来,我用三年时间,传你一切功力,并不望报,因此你我并非师徒,不过你既住庵中,却必须小心的守我庵中的规戒,犯则立即驱逐!此室中的一切物品书籍等等,在这三年之内,也一概暂归你有,但却不能损毁,否则视若战违规戒,少时心如就到,一切你可问她。”话罢,庵主石尼转身就走,等冰心姑娘拾起头来的时候,石尼早已走没了影子。
  冰心姑娘若非素来坚强,几乎哭出声来,适时人影再闪,先前带路的那个心如女尼,走进室中。冰心姑娘才待开口,心如已含笑摆手说道:
  “从心室出去左行,最前端是洁身之处,再右行的最后一间,是斋堂,用斋时请听钟鸣,只有一响,过时不候,此处冬令极寒,你乍来,庵主恩赐棉被一床,石榻是卧处,黎明即起,初更则眠,过时即违规戒,切记勿忘。我写了一张本庵的规戒给你过目,省得多说费时费事,看吧,看完了我还要拿走呢!”
  心如话中语气如透骨寒风,冰凉!但脸上却带着笑容,冰心姑娘正觉奇怪,一张素笺已横在眼前,笺上起头是庵中规戒条,冰心姑娘仔细一看牢牢记住,后面却写着——“庵主无情正是有情,有心试你心胸坚毅与否,勿悲,后福无穷!”
  冰心姑娘大喜,又待开口,那知心如连忙摆手说道:
  “你看完了?”声调依然冰冷。
  冰心姑娘霎霎跟,看到心如声调虽是冷冰无情,脸上却是象先时一样的含着笑容,不出恍然大悟,立刻说道:“嗯,看完了。”
  心如冷呼了一声,道:
  “别自以为是过目成诵的奇才,多看两遍不会吃亏的的!”说完,露齿一笑。
  冰心姑娘,道:
  “我确实已经都记得了。”
  心如冷嗤一声,睹气似的把纸儿撕了,道:听。”
  冰心姑娘果然一字字清楚的背诵了一遍,她说不错。心如淡淡的说道:
  “真难为你,好,我走了。”她说走就走,临行回身再次对冰心姑娘摆摆手,并且露出欣慰而关怀的笑容。
  冰心姑娘微然摇头目送心如远去,缓缓转身,这才有暇去打量心室中的设置一切,一张石榻,平滑如镜,榻旁,一座三角形的书架,架上整洁排列着一部部的经典书籍,然后是几只石凳,一张石桌。
  冰心姑娘跟向书架,顺手取下一本书来,才待翻阅,背后传来庵宝石尼的话声道:“这本书你现在看还早些,放下它,我有话问你。”
  冰心姑娘慌不迭的把书放下,立即称呼一声雇主,并且深深拜下。
  庵主这次却面带笑容的点头,指着石凳要冰心姑娘坐下,问道:
  “你可知道带你来这里的那个道人是谁?”
  冰心姑娘摇了摇头,庵主颔首又道:
  “当代武林中人,不论邪正,号为无敌的十个人,宇内六宿就在这十人之内,不过这十个人的功力,尚可推评,也就是说,他们还没练到无我化境,人间还有三位功力火候出神入化的高手,你干爹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法号‘玄玄’。”
  冰心姑娘脸上露出了极为惊喜的神色,庵主微笑着又道:
  “否则怎能在双残耳目之下,无际碧波之中,将你救出,以你干爹的功力说来,本可举手之劳将双残处死,但是他却为了某种誓言,只好放过双残。”
  冰心姑娘这时接话问道:
  “晚辈……”
  庵主神色一正,道:
  “你曾认玄玄作干爹,是出于至诚,在我面前称为晚辈,名份难对,可惜疏远了些。”
  冰心姑娘冰雪聪明,霍地起坐拜跪于地,道:
  “庵主谕令莫以师徒相称,苦命女实感傍徨,家慈已死敌手,家严早已弃……”
  庵主接口叱道: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喜欢绕圈子说话的孩子!”
  冰心姑娘立即正容说道:
  “庵主可愿象干爹那样疼爱女儿?”
  庵主笑了,伸手扶起冰心姑娘,说道:
  “老道他收你为女,自认荒谬,自今日起,我也多了女儿,岂不更加荒谬,好孩子,咱们一言为定了,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冰心姑娘再拜入坐,庵主说道:
  “你对本庵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女儿觉得本庵的修建特殊,象是一块巨大石岩开凿而成!”
  “孩子你好眼力,这座倾斜突出的山峰,本来是十六丈高。如今只有十丈了,那六丈就是这座尼庵。”
  “这样说来,尼庵和峰基岩原是整体了?”
  “孩子,现在仍然是整体呀,不过是我在六丈巨石之中,开凿出一座可供栖止的尼庵而已!”
  “那……那这座尼庵,就是被武林中人称之谓‘凌云石楼’的‘神石庵’了?”
  庵主神色一变,道:
  “不错,我就是被武林中人称为‘冷面菩萨’的‘石尼’,孩子,神石庵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冰心姑娘道:
  “先父死前图有一柬,柬上说设若他遭到不幸,要家慈携带女儿到神石庵求救……”
  “你母亲为什么不来?”
  “女儿不知道。”
  庵主微吁一声,缓缓垂下头,半晌之后,神色肃穆的说道:
  “关于我的事情,你都听到些什么?”
  冰心姑娘摇头说道:
  “什么也没听到。”
  庵主霍地站起,道:
  “三年岁月转瞬间事,有话留到未来说吧,孩子跟我到后面来,我索兴成全你到底,再使神石庵三个字震惊武林!
  冰心姑娘默默无言的跟着庵主去了,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回到心室,自此庵主日必相伴,只见冰心姑娘神色一天比一天焕发,骨格清奇而静怡,不知庵主都是传授了些什么功力,使那继承庵主一切的心知尼姑,都时时现露出羡慕的神色。
  三年了,这天是冰心姑娘离开神石庵的日子,庵主亲率门下二十四名弟子相送,直到断崖之处。
  对岸,玄玄道人已在等候,目睹此情也不由的一愣,冰心姑娘拜伏于地,庵主伸手扶起她来说道:
  “好孩子,这三年也真难为了你,我只嘱咐你一句话,莫忘三年后的今天,再来看我一次,去吧。”
  冰心姑娘去了,十丈断崖竟然视若康庄,凌虚渡空,如踏实地般而过,庵主挥手,姑娘落泪,真的,天下无不散的簇席,庵主率众回庵,玄玄却和比三年前长高了一头多的干女儿,穿过羊肠小道,踏雪飞驰远去。
  耿耿银河,疏疏列宿,文士丽书,佳人乞巧,天阶夜色,正坐着双星之时,一双孤舟,冲风破浪,驶向洞庭!
  这是相距昔引洞庭君山无敌之宴四年之后的七夕,差几十天就五年了!
  孤舟上,有一位白发驼背的老者操舵,两名勇壮大汉摇浆,舱中双富高启,孤灯一盏,坐一位貌相奇特俊秀的少年公子,正在自斟自酌。
  少年眉目偶而跳动,神色望之令人畏凛,时正仰颈干杯,蓦地嘿嘿冷笑起来,继之突然扬声对窗外喊道:
  “立即傍岸停舟。”
  那两名勇壮大汉答应一声,立即向,一边摇去,孤舟刹那时傍靠岸边,少中闪身出舱,才待飞身上岸,白发驼背的老者突然说道:
  “少主人一定要不放过那两个人去?”
  少年冷冷地瞥了驼背老者一眼,道:
  “你可是想要我放过他们去?”
  驼背老者猛地一抖,俯首说道:
  “老奴并无此意,只是想提少主人个醒儿,别为闲事误了老主人的大事。
  少年冷哼一声,道:
  “大既你忘了跟我出来是做什么啦吧?”
  驼背老者急忙说道:
  “老奴不敢忘记。”
  少年嗤笑一声,没再理会,驼背老者,衣袖轻抖,身形已腾拔而起,缓缓飘坠在岸上那条官塘大道的中央,起落之间相隔已有六七丈远,少年好高的轻功提纵之技,举一反三,少年功力必然超群拨萃。
  驼背老者暗暗嗟吁一声,眼望着江水,回忆自己这近五年来身受的酷刑和熬煎,尤其最后一年,亲身相试那种改易筋骨形态的大法,思之仍有余悸,不错,自己功力比当年高得多了,形貌也变成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样子,可是……他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岸上少年呼唤“驼子”的声音,慌不迭的连连答声,敬待少年的吩咐。
  少年依然停步大道正中,眼看着远处说道:
  “驼子,你说的也有道理,再说那两个小子也不见得会连夜赶路,我再等上片刻,要是仍然没有影子的话,就便宜这两个小子多活几年!”
  驼背老者还没有答话,远处适时已传来快马奔驰的蹄声,驼背老者悲吁一声,少年却嘿嘿的狞笑起来。
  两骑快马眨眼近前,少年蓦地暴喝一声,道:
  “停马!”
  马上人骑技高明,等听到喝喊声时,时已看清道中有人阻路,立即猛带丝缰,双马倏地人立而起,聿!聿!两声嘶鸣,得!得!盘旋了一周,停住马蹄!
  少年傲慢地踱了过去,才待开口,突然发觉马上的两个人并非自己要等的冤家,剑眉一挑,说道:
  “你们走吧,没事了!”
  马上是两位年纪俱已将到五旬的江湖客,听少年把话说完,彼此互望一眼,左边马上的那人,开口说道:
  “年轻的朋友,象你这种态度和说话的口气,仿佛拿着我们兄弟当成你的手下人看待了!”
  少年这时本已转身走去,听言霍地停步,头也不回,阴沉地说道:
  “你们想要我怎么说呢?”
  左边马上的骑客刚要接话,右边马上的那位说道:
  “深夜路黑,马跑的又快,着错人是常有的事,时间已经不早了,别误了石爷的事,少说两句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和左边那位打个招呼,立即双双催马而去。
  少年俊脸之上已现杀气,闻言轻蔑的一笑,放过这两个人去,当这两个人催马而出不足十丈的时候,少年神色陡地一变,扬声喝道:
  “有事相询,请停马一谈!”少年双臂一抖,人如脱弦之箭,一起一落再起,已自马上人头上飞射而下,拦在马前!
  马上右边的那人,这时不禁有些看恼,但是目睹少年功力高强,不愿为此小事树敌,故面隐忍未发。
  少年却已冷冷地说道:
  “刚才你们说,别误了石爷的事,可是指着“泰山一指乾坤”石印说的?”
  “马上两个人闻言一愣,继之恍然大悟,道:
  “原来朋友也是前往洞庭给石爷拜寿的,朋友贵姓?”
  少年不答二人所问,冷冷说道:
  “你们是替石印置办东西的人了?”
  马上两个人似是听出话锋不对,点头说道:
  “不错七月初十是石爷的五十岁大庆,我们……”
  少年不容他们把话说完,接口说道:
  “告诉我时间地点,至时我总要送点什么表示心意。”
  马上面的两个人,都是久经江湖人物,已然发觉少年谈吐可疑、怎肯再说实话,左边那人很快的接话说道:
  “地点尚须至时公议,时间自然是初十傍晚,因为石爷要应召君山上面住着的‘宇内六宿’几位前辈呼唤,一再坚决推谢,这时大伙儿背着他筹的,所以还没定地方。”
  少年突然问道:
  “滇边大侠穆青云是否已也来了?”
  马上右面的这人说道:
  “听说当年参与双残老怪无敌之宴的各派掌门,都要到场,目下穆大侠是否来了可不敢一定,朋友你单单问及滇边大侠,莫非和穆大侠另有渊源?”
  少年淡淡一笑,道:
  “是很熟的朋友,两位要是先我见到穆大侠的时候,请代我问好。”说到这里,少年没等马上的两个人开口询问其他,身形倏地一闪一登,已捷逾灵燕般飞纵回去。
  那两个人神色似是一惊,回顾了少年的身形一眼,叩马扬鞭,八蹄翻飞,骝骑儿腾起,得!得!飞驰而下。
  初十夜,更鼓前的刹那,洞庭湖心平添了一座水上行宫,十双巨舟园圈儿串联,正中是用尺厚长板三层搭成的平台,宽长各有五丈,四边各有八条粗索系诸巨舟之上。舟下双锚,湖水平静,因之平台四平八稳。
  平台上筵开数桌,坐满了武林中人,正中一桌,指乾坤石印首座,穆青云、米宏,左右相陪,下首的是太极掌门两仪先生,其余数桌,老少皆有,这时酒宴初起,还无人举匙,大家都在注目石印的身上。
  石印含笑站起,高举樽中酒,道:
  “石印实不敢当诸位这般重情,今天这场欢聚,应该罚‘巴山双剑’成家两位贤弟,愚兄再三声明切莫惊动众位,可是成贤弟昆仲却有心和我作对,如今事已至此,我不敢故示清高,只有深受诸位的厚情了,不过成家兄弟却非先各饮一怀罚酒不可!”
  第二桌上站起来了两个人,竟然正是七夕之夜和那奇俊少年途遇的两位马上奇客,不用说,这两个人就是石印所称巴山双剑的成氏兄弟,成氏兄弟各捧杯口道:
  “石兄示罚,敢不从命。”说着仰颈干杯。继之各勘满斗,捧之说道:
  “这一杯恭贺石大侠,寿比南山。”
  石印含笑干杯相陪,其余群侠才待纷纷相敬,突然远她有人说道:
  “借花献佛,我也敬五十老翁一杯!”话到,平台之上伏地自料上方飘落一人,正站在成氏兄弟身边!
  众人不由一愣,成氏兄弟却看清来者是谁,成老大成敬仁立刻说道:
  “朋友来得巧,恰是时候。”
  来者瞥了成敬仁一眼,嘿嘿冷笑了两声,就席上端起成敬仁的酒杯勘满,大步走向正中席前!
  成敬仁趁此时机,悄对二弟成继仁道:
  “二弟注意些,此子来意不善,这时候可不能容他妄为。”
  原来这突然而到的不速之客,就是途中阻拦过成氏兄弟的奇特俊秀少年。这时只见少年右手捧举酒杯,立于石印对面,朗朗说道:
  “君山惨死亡魂无依,吾祝寿星百年!被掳之人含恨,吾贺群侠狂欢!”说着少年蓦地缓缓倾杯,一滴一滴将酒滴流席前,随即仰颈哈哈大笑起来!
  群快乍闻少年贺辞,已皆色变,此时不由纷纷报座而起,滇边大侠穆青云随地起身,沉声叱道:
  “存礼竟敢目无亲长,狂妄至此,还不向前陪罪谢过!”
  穆青云身旁那个少年,接着喊了一声,“哥哥!”
  群侠不由大惊面骇愕,石印这才恍然大悟及对面少年是谁,不由慌忙站起来,顺起右手将穆青云压坐座上,继之正色对少年说道:
  “穆贤侄责罚老朽的言辞不错,忆及诸友惨死君山之事,今朝实不应设此寿宴,不过贤侄与管姑娘被掳之后,老朽及令尊与生者诸友,无一忘怀,近五年来,那个不是走遍天涯海角,查访双残老贼夫妇的下落,以谋拯救贤侄出险,令尊……,”
  原来这个奇特的俊秀少年,竟是被双残掳去的穆存礼。穆存礼不容石印把话说完,厉声叱道:
  “家父固然曾经南北遍履江湖,可是石老头儿,你却始终居于君山图享安逸!”
  穆青云怒叱一声“畜生!”石印却诚恳地说道:
  “穆兄能否容小弟与令公子谈谈过往面暂不发言呢?”
  穆青云怒视了爱子一眼,道:
  “小弟遵命。”
  石印转向穆存礼道:
  “贤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朽并非自愿苟安君山,而是奉
  有严谕……”
  穆存礼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那六个老不死的东西,在君山隐居,专为传授你那宝贝儿子的功力!”
  石印、穆青云、两仪先生及丐侠米宏,闻言俱皆大惊失色,六宿授艺石承棋的事情,在群侠也只有四个人知晓,穆存礼被掳五年之久,竟也知道此事,他们怎不凛惊万分。
  穆存礼嘿嘿笑声之后,神色一变,剑眉扬飞,面罩杀气,狠狠的说道:
  “双残要掳的是你的儿子,我穆存礼作了替死之鬼,五年含恨,永世难忘,石老头儿今朝穆存礼要把话说明,希望你莫当儿戏!”
  石印接话道:
  “老朽深知贤侄必受酷迫之苦,当不计较一切话语,不过贤侄莫要侮及六宿前辈!”
  穆存礼狞笑声声,道:
  “六宿前辈?哈哈哈哈,六个骄狂自大的老匹夫而已……”
  “畜生!”“贤侄!”穆青云和石印立即喝止。
  穆存礼却声调一变,厉喝说道:
  “以他们六人之力,到达君山之时,即应分散四方以防敌者狡谋,而护晚辈的生命安全才是,不料他们托大成习,骄狂成性,认定双残等人已是罗网中鱼,结果导致数位掌门之人惨死,我与管家姑娘被掳,你们要恭敬的称呼他们什么,和我无关,我却只能叫他是徒有虚名的狂妄匹夫!”
  石印、米宏、两仪先生、穆青云、四个交换了一下目光,俱皆俯首无言答对,穆青云身旁的次子,穆存仪这时说道:
  “哥哥的话并没说错,虽然不该批评长者,但是以事论事,难怪哥哥生气。”说着话锋一转,对穆存礼道:
  “哥哥,爸这些年就没停过脚,日夜找你,有什么话先忍一忍吧,你坐下来喝一杯酒消消气再说当年受害的也不只我们一家。”说着就要过去往接胞兄。
  穆存礼突然厉声叱道:
  “你给我乖乖地坐在那儿,少开口!记住,你哥哥穆存礼,在父亲偏爱之下,冒着你的名字已被双残掳去,他……他……他已经死了,活着的我,不是你的哥哥,更不是穆存礼,你记住,牢牢的记住!”话锋一顿,转对穆青云道:
  “穆大侠,人只有一死,你长子存礼,已经遵你严命替穆家尽了忠、孝,活着的,不再是你儿子,也不会替穆家卖死!”
  穆存仪目光呆愣,穆青云却全身颤抖不止,虎目之中珠泪滚转,猛一甩头,泪落细雨,却不闻泣声!
  丐侠米宏霎霎眼睛,硬收回去了泪水,道:
  “穆少侠,冷静一些,你苦,令尊知道……”
  “知道?”哈哈哈哈,我的苦世上没人会知道,米大侠,请今后莫再过问我的事情!”穆存礼说到这里,胸膛一挺,声调变作冷酷至极的说道:
  “今朝我要当着天下英雄声明几件事,一、自今日起,我与穆氏家族再无关系;二、石承棋功力习成之日,我必然要和他决一生死之战;三、今后我行我所欲行,为我所愿为,不论是非,不分邪正,那个阻碍于我,我必然杀之,包括穆氏家族中的任何一人;四、君山顶上那六个老匹夫,他们所要去办的事情,我发誓必然破毁,使其一事无成,这些,我说到作到,至盼今后江湖途遇,躲我远些!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说到这里,穆存礼轻轻放下手中酒杯,转身向成氏兄弟走去,当走到成氏兄弟面前五尺的时
  候,冷冷地接着说道:
  “路上我曾经问过你们,石老头的作寿的时间地点,时间你们说了,地点却有心隐瞒而欺骗于我,我不容人欺,犯则必死,姑念你们彼时不知我的规矩隐瞒了地点没说,暂寄人头于尔颈上,不过若不施罚,何以警众,尔兄弟以剑成名,我不忍去尔兄弟右臂,拿两条左臂来吧,准备好,我要动手了!”
  巴山双剑成氏兄弟闻言霍地飘身离座,提力相待,穆青云扶桌而起飘落穆存礼身后,米宏和两仪先生闪身右进,石印却飞临左方,穆存礼狞笑一声,道:
  “尔等若愿与我为敌,必将血染平台,那时休怪我狠!”话声中,穆存礼伏地身形一闪向前,寒光微射,随即听到成氏兄弟惨号两声,嘭!嘭!两条左臂已坠落席前,青云怒叱一声“冤家!”双掌击到爱子的背后,穆存礼看都不看,伏地转身单掌甩迎面上,道:
  “曾为我父,暂留情义,去!”穆青云全力击出的两掌,竟然不敌穆存礼轻轻甩出的左手,立被震倒地上,群侠不由人人失色!
  穆存礼在掌震生父之后,桀桀怪笑数声,继之说道:
  “适才四项声明,尔等勿忘,免造诛戮!”说着他射形倏忽涌起,越过巨舟,在洞庭湖面之上,竟倏施展出震惊天下高手的绝顶“凌虚登空”功力,踏波飞射远去,刹那已失身影!
  一场群侠共庆石印五十寿涎的盛会,因此而草草结束,成氏兄弟各断左臂,伤势虽重,幸而救医迅速,穆青云只是被震摔倒,并无伤损,事后穆青云通过石印,米宏等人,告知目睹此事的群侠,设真将来途遇穆存礼,最好故作不识远远避过,免得召致不幸之事。
  然后穆青云立即向群侠告辞,率次子存仪驾舟而去,石印返君山,将此事禀明六宿,石补天却已早归来,闻言却问石印是否曾经问过穆存礼冰心姑娘的下落,石印羞愧摇头,被石补天痛斥一顿。
  原来六宿没有把穆存礼出言无状等事情看得严重,认为石印等人没有追问穆存礼冰心姑娘的下落,才是最失策的事情。
  石印再次禀陈穆存礼四项声明,和功力罕绝的事实,石补天只说六宿自有安排,就将石印逐出室外。
  当然,六宿会细商未来应对方略,不过这些石印却难知晓,因此石印整日无欢,忐忑难安。
  穆青云在催舟携子别众独行之后,却在洞庭湖极西接近常德的岸边停船上岸,寄宿容栈之时,夜半修书,次晨,将书信交给次子存仪,并将所携百两黄金碎银分出一半,含悲带泪说道:
  “本来我带你到君山,是想六宿成全你习练一身罕绝功力,如今只好作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作,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这封信,立即替为父送到‘青城山’的‘朝阳洞’,交给一位独脚的香火道士,记住开启此柬仔细阅读,咱们父子就在此处分手,你先我一步走吧。”
  穆存仪不敢多言,当将一切收拾柬齐之后,恭敬的问道:
  “青城孩儿没有去过,朝阳洞更……”
  “柬后为父已经有地图,到青城山时可以按图而行!”
  “是。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伏祈父亲教训。”
  “什么事?”
  “哥说昔日君山无敌之宴,双残等是指名要孩儿作为人质,父亲却令哥哥假孩儿的名字……”
  “不错,只是存礼不知我的苦处,此事现在说明原由还早,所以你不必多问,走吧!”
  穆存仪无奈,拜别了老父,临行之时,穆青云欲言又止,直待穆存仪走没了影子,方始喃喃自语道:
  “一别恐成永诀,愿你好自为之!”
  从此,没人再见过穆青云,自然也没人知道穆存仪已与老父分途,独自远行前任青城的事情。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又是“一千里色中秋月”的午夜。
  壶公明由云蒙神僧相伴,踏月归来,这是第六年的开始,宇内六宿又齐集君山,石印在平石阶上。备受瓜果美酒,石承棋暂作斟酒童子,六宿也乐得半日消闲。放怀畅饮。
  酒间,不谈双残一煞之事,因为明天之后,六宿暂须枯坐一年,那时尽有时间谈论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云蒙神僧不饮酒,只仰望月华似有所思,突然,长吁一声,缓缓平视诸友说道:
  “老袖来时,和壶公路过云贵,听人传说,武林之中突然现出一位功力罕绝的少年剑客,在短短的日子里,死在这少年剑客手中的高手,已有二十八人,人皆称其为“玉面煞神”而不知其姓氏门户,诸友可会听人谈及?”
  石补天冷哼一声,道:
  “据石印得自武林中的消息说,这少年剑客是昔日被双残掳去的穆存礼!”
  石印随即把七月初十夜发生的事情,禀告神僧和壶公明知晓,壶公明叹息一声,神僧却合十默祷,久久之后,神僧肃然说道:
  “穆青云昔日以长子冒名存仪之举,必有苦衷,如今大患已成,穆存礼天性凉薄,但是老衲却认为其错在我,但愿承棋能以德诚仁慈格化于未来,否则后果不难想象。”
  六宿俱皆默然,已无赏月雅兴,吩咐石印撤去饮食,开始了他们最后一年的沉重工作。
  “普天一明月,万象庆团圆。”此时,钱塘江畔一座巨厦之中的“观涛楼”上,楼主人飞云叟严秉诚,正独立楼头,听江涛妙响,赏中秋月华。
  楼中摆着三五碟可口小菜,两付杯著,四壶美酒和应时瓜果等物,看上去严秉诚心事重重,老脸上现落着隐忧神色,双眉紧锁,似有所待。
  蓦地,严秉试身后传来冷酷的话声,道:
  “阁下好雅兴。”
  严秉诚心头一凛,强作镇静的含笑转身,正和身后的来客四目相对,互望之下,严秉城再次一凛,来客的年纪出乎自己想象的年轻,但来客那双冷酷而贪婪的眼睛,却现露出久经世故的神色,严秉诚尚未开口,来客已冷漠地说道:
  “老头儿,你就是飞云叟严秉诚了?”
  严秉诚含笑着非常客气的说道:
  “是,正是老朽。”
  来客声调依然冷冰,道:
  “约我至此何事?”
  严秉城拱手肃容,道:
  “请先上坐,边饮边谈如何?”
  来客冷哼一声,道:
  “我不耐虚套,敌友未分之下,不便入座。”
  “老朽约邀阁下,是有恳商,绝非敌意,故而敢请阁下上座,容老朽略尽地主之……,”
  来客未容话罢,摇头说道:
  “莫惹我发火,快说你约我至此的原因。”
  严秉城无奈何的应一声,“是”说道:
  “阁下可能赐知尊姓大名,以便老朽称呼?”
  “玉面煞神”!来客只冷冷的说出四个字来。
  严秉诚暗吸一口冷气,强作笑容说道:
  “老朽听说,阁下约人在二八日夜,南高峰下烟霞洞旁一战,不知真假?”
  “不错,莫非此事和你有关?”
  “老朽不敢欺瞒阁下,阁下所约的对手,一是老朽不孝之子,一是老朽的甥儿。”
  玉面煞神斜睨挑双眉扫了严秉城一眼,淡然说道:
  “我深代老头儿你和令亲不安,不过你现在找我却已经晚了!”
  “老朽只此一子,舍妹母子更是孀妇孤儿,阁下若能高抬贵手,老朽愿以有生之年相谢恩情。”
  “话是几句赤诚话,不过我无法接纳。”
  “老朽愿于是日,请得好友,亲率不孝子甥,当众负荆请罪,然后并以家传一件罕绝的奇宝相赠,阁下肯否网开一面?”
  玉面煞神蓦地仰颈哈哈大笑起来,继之冷消的说道:
  “老头儿说的可怜,心意也诚,着实令人不忍相拒,况有珍宝相赠,确是想得周到。哦,老头儿,我坐下来仔细想想再答复你可好?”
  “请坐请坐,敬请上坐。”
  玉面煞神大马金刀的坐下,飞云叟严秉诚,强忍悲痛欢颜相陪,并替玉面煞神斟上一杯美酒。
  玉面煞神随手端起这杯酒来,一饮而干,道:
  “好酒,老头儿,你有把握能使我改变烟霞洞旁的搏战吗?”
  严秉诚坦直的说道:“没有,不过老朽深信阁下是位厚道的武林剑侠,因此老朽诚敬的恳求。”
  嘿嘿嘿嘿,玉面煞神阴笑数声,道:
  “我从出江湖到今天,不过三数十日,老头几怎知我心性厚道?”
  严秉诚无话可答,王面煞神又一声阴笑说道:
  “父母爱子之心,可谓无微不至,对吗?”
  严秉诚只好点头,玉面煞神突然话锋转一转,道:
  听说你有一盏“不灭神灯,可否取出一观?”
  严秉减神色先是一凛,继之含笑说道:
  “此即老朽家传之宝。前谈曾欲相赠阁下者,自当取出。”说着拍手两响,又道:
  “老朽早已备妥,刹时就有人送来。”
  玉面煞神只诡诘的一笑,并未答话,片刻之后,不见有人将灯送到,严秉诚脸上已现愕然之色,才待亲自前去一查究竟,玉面煞神却突然冷冷地说道:
  “不灭神灯我也获得一盏,只不知比老头儿你的那盏如何。”说着,玉面煞神声调一变,道:
  “驼奴何在?取灯前来!”
  紧接着玉面煞神的话声,有人低应一声“老奴在”,室内人影闪动,严秉城身前平添了一个驼背老者,老者手捧一盏古奇灯笼、立于玉面煞神身旁,状极恭敬而小心,不言不动。
  严秉诚此时已面如败灰,颤抖着身躯说道:
  “正正老朽家传的“不灭神灯”,阁,……”说到这里,严秉诚已不知如何接续才好,只得停了下来。
  玉面煞神剑眉飞扬,俊脸掠过一丝杀气,冷笑数声之后,说道:
  “老头儿,你说我这盏不灭神灯是你的?哈哈哈哈!不错,本来它是你的东西,不过似此珍物,应当有德者居之,我虽谈不到有德,总还胜过你们父子多多,所以从现在起,它是我的了!”严秉诚才待说话,玉面煞神摆手又道:
  “有话等我说完了之后再说,严老头儿,你太小瞧我了,想想看,我既然约搏你的儿子和外甥,能不先摸清楚对方的家世门户吗?人言‘老奸巨猾’分毫不错,你一面柬邀我相会,一面暗地秘密送走子、甥,严老头儿,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告诉你,我不容人欺,在我来此赴约以前,已先一步将你子、甥清到烟霞洞旁,老头儿,明日清早你可以前去收埋他们的尸了,本定连你一齐杀死,看在饮你一杯水酒的份上,暂作罢论,你可以转告他人,要他们记住,凡是冒犯我玉面煞神的匹夫,不问老少,不问男女,杀无赦!”话罢,转对驼背老者道:
  “头前带路,咱们走啦。”
  严秉诚如坠冰窖,面色苍煞,身形颤栗,手指玉面煞神,刚说出一个“你”字来,玉面煞神阴森地一笑,道:
  “我在奇怪,酒里你应该放上毒药才对,也许象你这种欺世盗名的东西,没有那份胆量!哈哈哈哈……,”
  玉面煞神主仆,在狂笑声中而去,劫走“不灭神灯”,也夺去了飞云叟严秉诚的一条老命!
  严秉诚死了,自杀在观涛楼上,死前,在楼中粉壁之上,留有血字遗言,是……能杀玉面煞神为世除害者,此宅所有全部相赠,家传不灭神灯已落玉面煞神贼手,至时亦归此宅主人!老朽尸骨,与惨死烟霞洞旁子甥并列此楼,任由武林朋友悼吊。
  严秉诚老伴早逝,只有一子一女,死时其女已嫁,因此只剩仆下人等,当他们发现惨变之后,立即分人通知其女,并赶赴烟霞洞旁载归小主人尸骨,晌午,严秉诚生前武林朋友们,得知噩耗,纷纷前来,目睹血字,人人落泪,个个愤慨,决守死者之志,遍传武林,任人尊祭。
  第二天清早,一位儒服素巾的老者,登楼脱礼,立于灵前默哀久久,神色悲痛至极,最后只听得老者喃喃道:“老朽誓诛畜生,以辞罪咎!”而去。
  又一天,杭州四城要道街口,在清晨时候,突然出现了同样文字的百数十张帖报,写的是——宇谕玉面煞神,每夜三更,老夫介在烟留洞那栋古松之下等你,可敢前往?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是——老朽约搏工面煞神。此子心狠手辣,闲人万勿前往,免遭不幸!
  帖报一出,万户惊传,不出半日,杭州已然无人不知,正午时候,严府观涛楼山,人山人海,严秉诚父子甥儿的惨死和这突如其来的帖海,成了杭州仕女家户的话题。因之观涛楼上人拥人挤若山阴之道。
  突然,人群划然中分,本来的喧哗声音也霍地变作了鸦雀无声,自人群甬道中,缓缓走来了两个人:头前,一个白发驼背老者,面目丑陋,却穿着一袭银色衣衫,虽然是驼背,却仍比常人高出半头,双目射出望之令人悸然的光芒,左手提着一物,赫然是这本宅主人的家传珍宝——不灭神灯!
  一声,“即请越众而出”人群反而暴然退后了数尺,一声,一声,楼板吱吱轻响,表示出不停的有人溜下楼去。
  玉面煞神蓦地仰颈哈哈大笑起来,继之转身直对灵堂说道:
  “飞云叟!严秉诚!你的魂灵设若有知,何不仔细看看你生前那些自命英雄了得朋友们心肠!什么叫道义?什么是知己?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钓名沽誊的无耻匹夫。你这耻仇,我怕今生今世没人会替你报了!”
  驼背老者适时说道:
  “主人,咱们上一炉香回去吧?”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身形再以转对人群,人群适才拥挤不堪,如今却已经空阔多了,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杭州街巷要道,有人帖报,约我夜夜相搏,此人我深信并未在此,否则不会不立即挺身而出,这人帖报上面说的极对,我行事向由心意,不分老少,不问男女,违者即杀,今后,每夜三更,尔等切莫前往烟霞洞旁窥探,否则被我发觉,必杀不赦!驼奴!上香!”
  驼背老者扬声应是,伸手自灵堂上抓起一柱香来,玉面然神缓缓转身,接过香来。长命烛点燃,香火高腾半尺,玉面煞神仍然远立灵堂丈外,双手捧香遥向灵堂一拜,隆忽一扬双腕,那往带着半尺火蛇的长香,脱手飞出,似有无形束捆一般,直投入香炉之中,高高竖立,火蛇依然吐射,人群中立即传出惊呼之声,玉面煞神一笑,五指凌虚向香火轻轻一弹,火蛇似遭狂飚,霍地灭掉,旁观众人无不乍舌,知道煞神要走,慌不迭地纷纷让路。
  玉面煞神和手下的驼奴走了,坦之而来,威凌而去,这消息象骤雨狂风一般,刹时传遍杭州。
  入夜,正三更,烟霞洞旁那株参天古松的横枝上,高悬着一盏纸灯笼,小径上,来了那驼背的老者和玉面煞神,驼背老者轻击两掌,暗处飞纵出来两名壮汉,天面煞神问道:
  “可有人来?”
  壮汉一齐答道:
  “仆下自初鼓至此,未见人到。”
  玉面煞神冷冷地扫了两名大汉一眼,道:
  “松树上面的灯笼是谁接的?”
  壮汉之一答道:
  “仆下不知。”
  另外一个却道:
  “仆下来时已有。”
  玉面煞神手指前一个答话的壮汉道:
  “取下来!”
  壮汉躬身应是,飞拔而起,已将灯笼取下,双手递交玉面煞神,玉面煞神瞥望了灯笼里面还剩余的四寸蜡烛一眼,问取灯的壮汉道:
  “你是初更到的吗?”
  “仆下是初更到的,遵谕清搜左右,大约二更多些才来松下和黄二哥会合,然后隐身暗处再没挪动”。
  “嗯!黄义你呢?”
  “仆下和汪四弟是一道来的,汪四弟搜索附近三里地方,仆下遵谕未曾挪动,就藏在古松干后。”
  玉面煞神嘿嘿一笑,道:
  “黄义,你可是说藏身古松干后,直到汪广浚二鼓过后前来会合,就始终未离一步?”
  黄义躬身答道:“是的。”
  “是就很好!”玉面煞神说着剑眉陡地扬起,右掌已疾逾闪电击到了黄义的头上,一声碎骨断颈暴响,黄义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头骨散碎惨死地上!汪!”浚只吓得全身颤抖,面色如纸,大气也不敢喘,如待死之囚,神智已经有些昏迷。
  驼背老者暗中咬了咬牙,俯首低声说道:
  “主人掌劈黄义,可是发觉他有误令谕的地方?”
  玉面煞神怒哼一声,道:
  “蠢奴自己找死,竟敢骗我,灯笼里面余四寸蜡火,设若黄义当真是初更已到,灯笼必然是在他到达以前有人点燃,两个时辰此蜡早化烟消灰烬,怎能还剩这多,明明误我限令而欺主,岂不可杀!”
  汪广浚战战兢兢地说道:
  “仆下不敢欺瞒主人,黄义确实是和仆下一齐来到此处的。”
  玉面煞神沉叱一声,才待施罚,驼背老者此时已抓破灯笼,取出了仍在燃烧的蜡烛说道:
  “老奴回禀主人,汪广浚说的不假,您错杀了黄义,这蜡烛不是普通的牛油蜡,是武林中的“对时明”,可点十二时辰!”
  玉面煞神神色并未改变,淡然接过蜡烛看了一眼,道:
  “驼子你说的不错,好在约我一搏的人就要到了,黄义为此而死,我一定叫他死得不屈就是。”
  驼背老者没有接话,退向一旁,汪广浚却心头一凛,不敢抬头,玉面煞神突然冷冷地说道:
  “怎么,莫非黄义丧命你们觉得心中难过?”
  汪广浚慌忙说道:“仆下不敢。”
  玉面煞神不闻驼背奴者答话,怒声喝问道:
  “驼奴你呢?”
  驼背老者心中愤怒至极,但却声调平淡地答道:
  “老奴自经老主人夫妇化形易容,对这些已无感觉,死就是死,怎么死和死在谁的手中却毫无分别!”
  玉面煞神笑了,颔首说道:
  “难怪老主人夫妇认为你足可独当一面,最好,咱们事了回去之后,我请老主人解开你的穴道,还你自由如何?”
  驼背老者道:
  “这是主人的恩情,至于老奴,已经觉得这些无关紧要了。”
  玉面煞神没再接话,却纵目四下眺望不己。
  驼背老者冷然的说道:
  “我看这人不会来了!”
  玉面煞抑猛一跺脚,道:
  “走!咱们回去。”
  说着已当先飞身而去,汪广浚随之而行,驼背老者却回顾了黄义尸体一眼之后,方始暗中叹息一声纵驰而去。
  次日,有人发现黄义的尸体,咸认那值张贴帖报约搏玉面?玉面熬神独自登上了杭州有名的“西湖洒楼”,正在?酌之时,堂倌送上了一封信号柬,柬上写着——昨日老夫?不克分射、烟霞洞古松前之一搏,改为今夜三更。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接着冷笑一声,挥走堂倌,仍从容酌饮,板本?回约搏之人怎会知晓自己的行踪,但是玉面煞神内心忿怒?,认定约搏之人是个势均力敌的聪明高手,低酌浅饮只是故作冷漠,其实却在思考今夜的对策。
  适时,一阵争吵声音传来,玉面煞神瞥目窗外,窗外紧靠着湖边,湖边正有一条画舫待发,船家正抽踏步跳板,跳板上却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和一个中年妇女,妇女在和画舫上的游客互相争讲不休。
  玉面煞神皱皱眉头,才待收转目光、那画舫上的船家却断喝一声抽开了跳板,妇人和那幼童立即跌落潮中,落处虽然旁岸,水却很深,归人尚可挣扎呼号游动,幼童却已沉没水中,画舫中人非但不救,反而篙点岸椿撑船就走,怪的是岸上行人和酒楼食客,竟无一人打抱不平,也无人搭救落水的妇人幼童,玉面煞神怒喝一声,身形闪移自窗口射出,直投入湖中,刹那间,已将幼童救上水面,顺手一揽那个落水妇人,双双扶到岸上,所幸救应得快,幼童虽然喝了不少湖水,尚未昏迷,那条画舫,却已经远去十数丈之外了。
  玉面煞神一身桃红衣衫,俱被水湿,却掩饰不住那种英挺的气概,目注画舫扬声喝道:
  “尔等火速摇船回岸,否则一个也别想再活!”
  路上自有不识玉面煞神的行人,有位老者闻言上前说道:
  “这位公子真好心肠,救这母子不死已经够了,画舫上的主人公子最好别去惹他,那是我仍苏州的一霸,连知州大人都要让他几分呢!”
  玉面煞神瞥了老者一眼,道:
  “就算他是黄帝老子,今朝若不回舟,也休想活命!”
  说着目光一扫那条画舫,画舫越发远了,玉面煞神眉目之间已笼罩了杀气,转对幼童说道:
  “听我的话,守着你娘,别走,我就回来!”
  幼童点了点头,玉面煞神抖了抖桃红衫上渗下的水珠,双足一顿,纵向水面,这次并非救人,不必下水,施展凌空虚渡的绝顶功力,人在湖面之上,飞般追向那条画舫巨舟面去!
  这时岸边已集满了过客行人,西湖酒楼的窗口,干头钻动,湖边另外一只小舟上,有一老者,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对玉面煞神仗义救人的行为,似觉愕然,但是老者却也不禁暗中颔首赞许。
  玉面煞神已登上了画舫,画舫主人和那群狐假虎威的手下,早已吓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玉面煞神冷冷的说道:
  “我以真力出声扬呼尔等回岸,不会听不清楚,违我之命和残害孤寡的恶行,报应已到!”
  说着不容画舫中人答话,身形倏地拔起三丈,霍地落下,以罕绝无伦的“巨灵神功”暴点船尾,人却一顿即起,仍然施展凌空虚渡的功力,驰回岸上,那条画舫,在玉面煞神双足一点之下,倏见散碎。画舫上面的那些人,如遭雷轰般四肢皆裂,五脏寸断,只见湖面漩起一个极大的水涡,刹那连船带人皆沉入水底,湖上飘散着千百木片,随波逐流!
  岸边观望的人群,如呆如傻,一个个咋舌痴立,行动不得。
  玉面煞神登岸之后,左手挟起幼童,仍请先时警告自己的那位老者扶着妇人,步向西湖酒楼。
  酒楼上,玉面煞神自身畔取出十两纹银,交付堂倌道:
  将此母子送住旁边你们的客栈中居住,日供食需,这十两银子扣去我这餐酒饭,余存柜上,我更衣之后就来1”
  说着转身而去,行未数步,霍地伫立回顾堂倌又道:
  “若有官家生事,告诉他们,这母子二人是我玉面煞神的朋友,任凭是谁,只要他敢惊吵了这母子二人,那就等于和我结成冤家,休想活命!”
  说完,这才大步而去。
  玉面煞神四个字,杭州人士已不陌生,今朝目睹水面踏波,足碎巨舟的豪勇,那个还敢说一个不字,堂倌请来主事之人,立即按照玉面煞神的吩咐,在客栈给这母子二人准备好了一个静室,并派有专人侍候,他们宁可得罪官家或其他的客人,却不敢惹火这位煞神。
  店家刚则安置好了这母子二人,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走进了客栈,直进入这母子二人的房中。
  店家刚要阻拦,老者伸手取出十两银子,道:
  “和先前那十两都存在柜上,快去取来文房四宝,这母予二人必须吃药静养!”
  店家闻言,认定老者必与玉面煞神同伙,喏喏而退,刹时将文房四宝取到。
  这时老者已替落水的母子把过了脉,含笑对母子俩个说道:
  “救你们的那个人,是我的晚辈,年轻人办事总是差些,只顾先换衣衫,却忘了你们曾喝湖水必须诊治,所幸你们平日身体很好,吃付药就没有事了。”
  落水的母子,四目含着至诚而感激的眼泪看着老者,点点头,老者立即开出药方,命店家速去取药煎熬,店家走后,老者又写一柬,交给幼童道:
  “等会儿救你们的人来了,把这封信交给他,别忘了小兄弟。”
  幼童又点了点头,老者对他微然一笑,转身而去,当店家取药归来,煎熬服侍这母子吃下之后,始终再没看到老者,店家毫未动疑,自然也不敢多问。
  傍晚时候,玉面煞神率驼奴来到客栈,店家小心而恭敬的带路直到那母子所居的房中。
  玉面煞神瞥目看到桌上的药,眉头一皱,伸手自药罐上解下了药方,看过之后微然一笑。
  妇人这时自床上挣扎爬起就待叩谢,驼奴立即拦阻说道:
  “家主人最恨别人给他磕头,你尽管躺着休养,别起来。”
  妇女感激的点着头,眼泪不由的顺颊流下,幼童却安慰母亲说道:
  “妈,你别哭,平常您不是对虎子说:“丈夫有泪不轻弹的吗?别难过,别哭,您再哭虎子也要哭了。”
  幼童说时,妇人强止眼泪,露出笑容。
  玉面煞神似是不忍心看她母子这种神色,别转头去,方才转对妇人说道:
  “适才我已令驼奴打听清楚了你的身世,我平日很少管人闲事,不过只要我已经伸了手却是有始有终,你说,今后你想怎么样?”
  妇人悲声说道:
  “先夫得罪了恶徒,被人活生生打死,我母子若非公子仗义,今朝几乎又惨死……”
  玉面煞神不耐烦的接口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了,恶徒主仆已丧命湖中,你大仇已报,只说今后的打算就是。”
  妇人摇头说道:
  “家破人亡,贫无立锥之地,今后……今后实在个敢去想。”
  太面煞神道:
  很好,你是说对今后的一切,只有随遇而安了,对吗?”
  妇女点点头,玉面煞神正色说道:
  “我有个办法,但是你们母子必须分开几年,你,我令驼奴在附近安善的村庄置一宅院安置,虎子我带在身边,也许三年,也许五载,当虎子能够奉亲孝养你的时候,叫他回来,你可愿意?”
  妇人还没开口,虎子却对母亲说道:
  “妈,我愿意跟着大叔去,三年五载虎子学得一身功夫回来,那时候再也不怕坏人欺侮我们了,妈,你就答应了吧。”
  驼奴一旁说道:
  “这可是难得的机缘,家主人喜欢虎子……”
  玉面煞神沉声说道:
  “驼奴住嘴!”
  驼奴连连应声,退向一旁。
  妇人看到驼奴畏惧之情,沉思有顷,说道:
  “虎子既然愿去,一切当由恩公作主。”
  玉面煞神笑了,立即吩咐驼奴说道:
  “这些事交给你去办,明天办好之后,与虎子来见我。”
  说着,转身就走。
  驼奴上步躬身说道:
  “主人要去烟霞洞旁赴约!”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虎子却适时想起老者所留信柬,说道:
  “大叔,这里有你一封信。”
  玉面煞神惊哦一声,驼奴却已接过信去递呈上来,玉面煞神展柬看时,上面写的是——义拯孤弱,似未尽失仁人本性,烟霞洞之约暂罢,至祈勿再多事杀伤,此祝此祷。后面是——约搏人字。
  玉面煞神才待询问虎子详情,剑眉一挑却中止前念。对驼奴道:
  “烟霞洞之约对方来函作罢,明日你办好此处事情之后,咱们就要动身去西天目山了,虎子家中要留下百两银子,否则不够日用,知道吗?”
  驼奴连连说是,玉面煞神这才转身而去。
  次日午后,三骑快马自杭州缓缓跑出,由通往“余杭”的大道之上,笔直前行。
  第一四马上的骑者,是那幸得驼奴一言而保全性命的汪广浚,第二匹马上是幼童虎子,玉面煞神紧靠在虎子的左旁,虎子是第一遭骑马,人小马大,看上去不伦不类,玉面煞神特别关照汪广浚慢慢带路前行,就怕虎子从马上摔下来,虎子却在心里嫌慢,但是不敢实说。
  到了傍晚时候,才走了二十里路,汪广浚伴同玉面煞神,有如伴虎一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多问,只顾缓叩跨马缓缓走着,虎子年幼不管这些,在马上转头对玉面煞神说道:
  “大叔,我饿了。”
  玉面煞神似对虎子特别有缘,一笑说道:
  “驼奴就要赶上来了,等他来了之厉我们就住店进食,忍一会吧。”
  果然,前行不久,背后传来快马奔驰蹄声,眨眼近前,正是那驼背老者,玉面煞神瞥了驼背老者一眼道:
  “怎么样?”
  驼奴勒马躬声答道:
  “老奴遵谕之后,暗中注意可疑人物,并无追蹑主人身后的武林朋友。”
  玉面煞神剑届一皱,道:
  “此人聪明得很,哼!”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驼奴极笨,驼奴不敢回嘴,却悄声说道:
  “老奴无心之中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玉面煞抑冷冷地说道:
  “另外的事情等到村镇店家的时候,再说也不晚,这条路你可熟识?”
  “老奴昔日走遍山川,没到过的地方很少。”
  ‘哼!到过很好,前面可有村镇?”
  “老奴回主人,今夜无法找到村镇住店了。”
  “为什么?”
  “最近的村镇在十五里外,咱们走的太慢了。”
  玉面煞神沉哼一声,道:
  “我说是走的快了,再慢些的话,正好住到来时经过的那个镇上。”
  驼奴不敢反驳,连连说是,玉面然神瞥望了远处一眼,道:
  “驼奴,你看到那片树林了吗,今夜就住在那儿了,不过虎子说他饿啦!可有法子吗?”
  “老取带着两大咸牛肉,足够咱们吃的,”
  “好,你和汪广浚先去布置,快!”
  驼奴命之后,催马跑到汪广浚近前,招呼一声双双催马飞般驰去,玉面煞神坐骑本待追随前面的马匹,可是它背上骑者功力高超,无法撒野,虎子可就苦了,他根本不懂半丝骑术,坐骑在驼奴阳汪广浚催马行时,竟也四蹄一登跟了上去,紧随着飞驰奔跑,虎子逞强,不愿出声,只好伏在马鞍上紧抓住垫的棕毯,一颠一颠的活象只大猴子,渐渐远去。
  玉面煞神目睹此情不禁哈哈狂笑起来,但却不去救应,依然缓放缰绳从容相随,似乎无动于衷。
  那片密黑的树林,在三里之外,快马一口气奔驰而到,驼奴和汪广浚飞身下马,虎子却已腹痛异常,喘不出气来,驼奴打发汪广浚进林找寻干净地方,等江广浚去后,立即牵着虎子和另外两匹马进了树林,扶下虎子,伸手替虎子抚摸肚腹,直到痛楚消失,方始悄声对虎子说道:
  “主人喜欢能够吃苦的孩子,回头问你千万别说肢痛难过,要是看到主人高兴,可以顺便请主人教你骑术,这份差事一定落到我的头上,这样今后你就不会再吃这种苦了。”
  虎子没有替话,却对驼奴生出好感。
  刹那汪广浚返回,已经找到干净地方,驼奴立即与虎子愿汪广浚到达所找地方,拴好马匹,解下鞍后帖毯铺好,只让虎子一人在彼休息,他俩却返回林边,恭候玉面煞神驾临。
  虎子虽只八岁,身量体格却非常健壮,适才吃了一阵苦头,却十分高兴,这是虎子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奔跑,觉得又好玩又神气。不由走向那三匹马的旁边,突然头顶上一黑再亮,虎子不禁抬头观望,并无发现,也未放在心上,只顾抚摸着每匹马的长颈,状至愉快。
  这时月色已升起,低垂树梢,虎子无心瞥望地面,竟又发现时明时暗的影子,蓦地抬头,头上巨松人影一闪而逝,虎子摇了摇头,心中只是奇怪,这人为什么爬到树上。
  其实现在虎子已在生死呼吸之间的紧要关头,这株树林早已被人暗地层层埋伏包围,汪广浚大意之下未发觉,驼奴却只顾迎接玉面煞神,并未注意,阴差阳错使虎子陷身重围之中。
  适时,玉面煞神已经赶到,汪广浚在前带路,驼奴于后随行,玉面煞神看到虎子,飞身下马一笑问道:
  “被马驼着飞的滋味怎么样?虎子?”
  虎子忘掉了驼奴的吩咐,摇头说道:
  “叫它颠得肚子痛,可是事后觉得很有意思。”
  玉面煞神哈哈两声,道:
  “你要学一学骑马才行,今后要去的地方很多,我没有耐心
  每次陪你慢慢走。”
  虎子这才想起驼奴的话来,对玉面煞神道:
  “大叔,你教我骑马可好?”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道:
  “叫驼奴教你吧,我没有耐心。”
  虎子一听果然不出驼奴所料,不由看了驼奴一眼,那知驼奴只顾替玉面煞神所乘马匹解脱皮鞍,根本没理虎子,虎子不禁自己的走了过去,驼奴仍然视作未见,虎子小孩脾性,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才好,突然想起刚才树上有人的事情,立即低低地向驼奴说道:
  “刚才我看到树上有人。”
  驼奴全身一颤,倏然伸手抓住虎子前胸衣衫,俯首沉声轻叱道:
  “你这话可当真。”
  虎子点点头,驼奴手一松,道:
  “明天就教你骑马,现在老老实实去坐在主人身旁,别烦我。”
  虎子用意就在学习骑马.闻言大喜,连声答应着又蹦蹦跳跳地跑到玉面煞神身旁,驼奴却扬声道:
  “老汪过来帮我个忙。”
  汪广浚是奴中之奴,闻方慌不迭地答应一声,走了过去,玉面煞神眉头一皱,瞪了远处收拾马匹的驼奴一眼,驼奴这时在汪广浚耳边嘱咐了一句,顺手取下食包,走到玉面煞神面前,躬身呈上食包,却趁机悄声说道:
  “林中藏有可疑之人,老奴已经通知汪广浚了,主人当心!”
  玉面煞神神色自若,自食包中取出一块咸肉,递给虎子,对驼奴说道:
  “这孩子累了,你陪着他吧!”
  驼奴会意,颔首说是,随即站在虎子身旁,虎子又累又饿,早已大口嚼起咸肉,玉面煞神却起身背手缓步踱向汪广浚身前,擦身而过的刹那,玉面煞神低声说道:
  “人不少,剑下不准留情!”
  汪广浚久经训练,答声说道:
  “仆下给主人带路,前面不远有个干净所在,正宜方便。”
  说着抢先大步走出,玉面煞神仍然若无其事的缓步相随,转瞬已经隐于暗影之中。
  驼奴料知搏战即起,双目射出了寒光,突然,听到一声凄厉惨号自右斜方十余丈外的林木枝叶间传来,随即“咕咚”一声落地上,接着惨号又起,咕咚声响,驼奴知道已有两个隐树上的敌者,丧命主人之手,虎子闻声吓得一抖,颤凛地东张西望,霎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驼奴拍拍虎子肩膀说道:
  “有坏人要害主人,叫主人杀了,不用害伯。”
  驼奴话刚说完,四面夜行风动,身前平地飘落四个各待宝剑的夜行人物,一老三少,三名年县城壮汉边卜那个,对老者说道:
  “我说莫若杀了这个娃儿,你却说幼童懂些什么,玉面煞神已然身入牢笼,若菲这个娃儿多口,此时早已丧命,即随玉面煞神而行,焉有好人,兄弟们上,先宰了这一老一少再说!”
  说着,此人宝剑一顺,划出一道寒光,斜削到虎子颈下!
  第十一章 中州剑客
  老者双眉一扬,手中剑倏地平出,臂腕一震一挺,竟将壮汉硬硬蹦回,并沉声叱斥道:
  “我等自命侠义英雄,以谋困诛玉面煞神,乃为飞云叟复仇,情有可原,设若诛杀老弱无辜之人,与玉面煞神何异,老夫断不容尔兄弟妄行妄为!”
  三名年青壮汉似是一路,闻言怒目圆睁,才待叱斥老者,驼奴却已嘿嘿冷笑两声,道:
  “中州剑客请你后退一步,老夫倒要看看这三个初出江湖的小娃儿,有多少杀手,也敢大言不惭!”
  老者闻言一愣,适才说话的那名壮汉已冷笑一声,道:
  “好呀!原来你这老儿已与对方私通关节,怨不得你一再出手拦阻我兄弟下手,老三,你照顾这无仁无义卖友的老匹夫,老二,你和我料理了煞神手下的这个驼鬼!”
  此人话到剑到,好快的剑法,一闪一抖,宝剑划出三条银龙劈削而下。
  那知面前人影一晃,已经失去了驼奴和虎子的踪影、随即听到背后有人冷消着说道:
  “点苍剑法不过如此,也敢前来送死!”
  两名壮汉神色一变,倏地转身出剑攻上,另外那名壮汉本待出手对付同行老者,此时瞥见驼奴功力高出所料,不由的也斜登双足,饮剑围攻驼奴。
  驼奴左手挟着虎子,只剩一只右手,又无兵刃,但却毫不在意,对方三柄利剑一齐攻到,一取丹田,一贯腰肋,另外一柄宝剑却阴狠的扎向虎子,驼奴冷笑一声,身形微移,已斜避开了腰肋和丹田两处的利剑,右腕暴伸,五指倏出,捏住了扎向虎子身上的那柄宝剑身。
  这人正是发令的壮汉,宝剑被驼奴五指捏住,不由心中大凛,全力一夺,竟如生根一般动也不动,才知驼奴竟是罕绝的高手,却已无及,驼奴五指一颤,利刃一声脆响中断为二,驼奴手腕一沉二挺,壮汉虎口已裂,断剑坠落,知道大事不好,拼力向后纵时,但已然迟了一步,寒光一闪,握在驼奴五指中的半截利剑,已直直的插入壮汉的心头,齐根投入,尖锋却自背后穿出,使一边尚未参战的中州剑客,不禁凛惧至极,作声不得!
  这仅最眨眼间事,另外两名壮汉一招递空,还没来得及变式进攻,老大已死,怒恨之下竟忘厉害,各甩臂腕,剑化纵横两道光闪,劈削上来,驼奴喋喋怪笑一声,右腕一翻,食中两指暴出,点在左面壮汉腕上,宝剑掌握不住,已经到了驼奴的手中,驼奴顺势剑走中宫,将右面的壮汉的宝剑碰飞,两名壮汉不再恋战,一东一西飞身而逃,驼奴暴喝一声“留下命来”!猛地甩剑出手刺向右面达者,随即食中二指一并,凌虚点向左面壮汉的“脊心”重穴,右面壮汉适时惨号一声,宝剑贯穿后心前胸,死于地上,左面壮汉却突地无故停步,脊椎已断,吐血而亡,三名功力极高的武林剑客,在驼奴手中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转瞬皆已惨死!
  这时那被驼奴称为中州剑客的老者,神色已变,目注驼奴竟然说不出话来,驼奴却沉声说道:
  “先时你拦阻死的三个小辈伤害虎子,因之饶你不死,从后面快些逃命去吧,迟恐无及!”
  中州剑客长吁一声,猛一跺脚,才待飞纵而去,倏然暗中有人喝道:
  “慢着,我有话问你!”
  中州剑客闻声止步,玉面煞神已自暗中走出,冷冷地说:
  “你就是中州剑客欧阳子羽?”
  欧阳子羽也冷冷地答道:
  “是又怎样?”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
  “欧阳子羽,你维护幼童,不失侠义本身,我手下驼奴已经饶你不死,但愿你能痛痛快快的回答我几个问题,莫使我动气惹火改变饶你不死的初衷,譬如现在你这种神色和态度,就是我最厌恶的样子,人无不惜命者,你应该仔细想想!”
  欧阳子羽眉头一皱,驼奴一旁已沉声叱道:
  “家主人料事如神,绝无差错,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盯了驼奴一眼之后,转对欧阳子羽问道: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欧阳子羽并未答话,玉面煞神剑眉扬飞,俊脸之上已笼罩了杀气,适时,突自林中传来三声清奇的铃声,欧阳子羽长叹一声说道:
  “时间匆促,只约集了三十八位武林朋友。”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道:
  “是专为对我而来?”
  欧阳子羽却正色答道:
  “是代飞云叟复仇而来!”
  “两者并无不同,我再问你最后的一个问题,何人为首?”
  “众志一心,谈不到是谁为首!”
  玉面煞神笑了,随即挥手说道:
  “你去吧,记住一件事情,今后最好和我避道而行。”
  剑客欧阳子羽话都不答、飞身纵步而去。
  玉面煞神轻蔑的瞥望了地上三具尸体一眼,对驼双说道:
  “虎子交给你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二十七个人啦,汪广浚尚在摸索林中各处,回来的时候令他备好马匹,这群自命清高不凡的匹夫,心如蛇蝎,现皆退出林中、不得不防彼等火攻之计,我出去会他们一会……”
  驼奴向来不敢打断玉面煞神的话锋,这次却中途接口说道:
  “主人可否令老奴出手,一者老奴自神功练成,始终未遇良机;再者也可使对方无法推断主人的功力,而生敬畏之心,三者虎子赤心,此举……”
  玉面煞煞耸肩一笑,道:
  “除虎子一项外,余者不成理由,好,这遭暂且由你,记住,对方不怕死的杀,惜命而求饶者放。”
  驼奴欢应一声,仰颈长喊,以招唤汪广浚回转,汪广浚闻声而至。驼奴手指马匹说道:
  “火速备马候令”
  话声中,驼奴身形一闪,已自林木之间飞射远去,瞬际已经越出林外。
  林外,一干武林中人业已分布妥当,人数虽不甚多,但这片树林却也不广,是故仍能每隔数丈一人将树林包围,每人足前,留己生燃一堆柴火,人人持弓搭箭,箭尖各有一团黑圆之物,驼奴一望即知果然未出玉面煞神所料,对方将用火攻,不过驼奴仍感奇怪,即便每人各发火箭十支,若使整座树林化为烈火,亦非刹那可成,自己四人,当树木燃烧之时再从容走出,仍然不迟,对方这多武林高手,怎无一人想到这种可能,转念至此,驼奴不禁心头一凛,才待飞身回林警告玉面煞神,却已无及,林外武林高手,在一声银铃传示信号之下,各垂长箭将箭尖之物点燃,随即弓开满月射向林中!
  火箭如千百流星,划破长空,此去彼往支支相接,驼奴冷眼旁观、对方火箭并非随心乱发,而是早有一定目标,越知所料不假,突地仰颈长啸示警,自己却猛顿双足扑向就近的敌手而去。
  就在驼奴飞身直扑近处敌手的刹那,树林边缘同时轰然作响,整座树林立被烈火包围起来,火由外面横向深处飞卷,时时轰轰发声,驼奴不禁雪发扬飞,这才知道对方早在林中各处作了手脚,驼奴虽然不喜玉面煞神的作为,但却不敢违抗,本身和玉面煞神并有生死相共的神秘关联,况且那无辜的幼童虎子,尚在林中,眼见得救已不及,驼奴不由的引发了当年曲暴戾凶性,此时驼奴已扑到一名武林高手的面前,这名高手公正引箭欲发,日睹驼奴扑由,弓弦响处,一丈火箭带着凄厉疾风啸声,直贯驼奴胸前射来,驼奴大嘴阔张,喋喋怪笑,身形自空中倏地斜移尺半,箭已射空,驼奴顺势一抄,已将箭杆捏住,随即抖腕一甩,火箭兀自对方强弓之中射出还要迅疾倍余的反投回去,这名武林高手未料及此、躲已不能,被火箭透胸而过,一声惨吼横尸地上,驼奴停都未停,左右双臂凌虚一划,打出两掌寒煞阴力,随掌又是两声嗥叫,另外两名武林高手已惨死驼奴手中,驼奴杀红了眼,双足仅在地上一沾即起,又扑向其他武林高手而去,这时树林已成火海,树木被焚发出的劈叭暴响,掩盖了死在驼奴手中武林人物的凄号惨吼,是故又有两人被驼奴阴狠的掌力震死在地上!
  驼奴连杀五人,神色越发刚猛凶悍,身形展开,再次攻扑就近的敌者,这次却已被人发觉,暴喝呼叫之声,惊动了其余的武林高手,这些高手迅捷的集结一处,将驼奴团团围在当中。
  驼奴正怕对方分散而逃,杀之不尽,目睹对方集结成圈,反而暂时停止攻击,待对方阵式列成之后,驼奴狂笑一声,身形涌起,以罕绝的功力卷入对方阵中,在二十几柄刀剑寒光剁削劈划之下,如入无人之境,转瞬又有四人丧命,其余高手这才知道玉面煞神固然无法力敌,就是这个看来老残衰弱的驼叟,也非自己一干朋友所能比拟,人到生死关头,设非大圣大贤,智、仁、勇兼备之大丈夫,无不避死就生而苟活,一干武林高手怎能例外,彼等联合设谋暗算玉面煞神,虽说是为飞云叟严氏父子复仇,其实多半还是为了玉面煞神杀人念后,重临死者灵堂狂妄傲慢目无余子的态度所侮,认系奇耻大辱,不得不杀之而正名,是故在此生死关头之下,重又现出内心的畏惧,畏惧既生,其气已懈,于是在驼奴掌毙第九名高手的时候,其余剩下的十八个人,不约而同纷纷飞身四散逃遁。
  讵料他们刚刚腾纵出圈,远处突然如幽灵般飘来一条人影,这人冷凛而阴森的一声枭笑,继之叱道:
  “鼠辈乖乖地和我手下驼奴一拼生死,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想逃遁者,便立遭惨报!”
  驼奴闻声大喜,道:
  “主人能脱大险,老奴真应叩谢神灵。”
  原来由远处一飘而到当场的怪影,竟是玉面煞神,这样一来,十八名武林高手的退路已死,逼得重又集结一处,不过这次却被驼奴和玉面煞神夹在中间,已非先时的方位。
  玉面煞神阴沉的面色映着松林的烈火,越法显得怕人,当驼奴话锋乍停之后,玉面煞神已冷酷地说道:
  “我早已发现鼠辈的毒谋,有心等他们现出原形之后,再动手杀个干净痛快,这和神灵没有一点关系!”
  说到这里,玉面煞神横目扫了十八名武林高手一眼,道:
  “驼奴,我不想叫他们这样痛痛快快的死,你还记得老主人处治门下叛徒的办法吗?”
  驼奴适才刹那间击毙九名高手,来皱眉头,如今听以玉面煞神的这几句话,却全身一抖,改变了神色。
  玉面煞神明冷地哼了一声,道:
  “我替你守住阵脚,那个妄自图逃,由我发落,其余的交给你了,按我所谕以老主人处治叛徒的手法,对付这一群鼠辈!”
  驼奴似欲有言,可是当他瞥目玉面煞神冷酷无情的面色之后,不敢再说,立即答应一声,转对集结一处的十八名武林高手说道:
  “今霄你们已是死数,上吧,最好是一拥齐上!”
  十八名武林高手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无一答话之人,更无人奋勇上前了。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身形一闪而到,探臂一抓,迅疾无论的退回原处,手中却已多了一名被制无法挪动的敌者,这种来去如电的身法和无与伦比的功力,已使其余十七名高手,魂亡胆落,咋舌瞪目,作声不得。
  玉面煞神一手提着被制之人的头发,一手缓缓伸出,五指向这人腕肘一弹,一声折骨轻响,这人右臂已断,继之弹打左臂及双膝,四肢已碎裂,玉面煞神有若解豕屠户,二指已摇入这人双目之中,一探一勾,这人双睛被生生挖出,玉面煞神若无其事的在这人身上擦干净二指,随即一连拍打了这人四处穴道,接着将这人平放地上,玉面煞神这种生残人肢的举动,只看得一干武林高手个个筋骨软颤,毛发悚然!
  突然,地上那个已挖双睛而断四肢的高手,惨哼出声,如鬼哭,若狼嗥,凄厉无伦!
  那知此人惨号凄哼几声之后,突然嘿嘿一笑,这一声怪笑,竟使其余武林高手猛地全身一抖,可是此人却发笑声音越响,只见此人肚肠抖动,四肢颤颤欲起,继之怪笑变作哈哈的狂笑,狂笑牵动四肢,因之奇疼入骨,又变作声声惨哼,令人不忍卒听,确又不能不听,这种残酷而无人道的手法,使一士武林高手在心部畏惧之下,生出了极端恨怒的愤慨,俱皆目射凶光,直瞪着玉商煞神。
  玉面煞神适时淡然说道:
  “武林向以‘挫骨分筋’手法和’五阴点穴’功力为最狠毒,其实未必,真正阴损毒辣的制敌手法,莫过于出人所身受的‘七过寒穴’,被制之人,虽失双目而残四肢,却不觉痛疼,更不碍呼吸,但当呼吸之时,却首先触及笑穴,因而发生笑声,笑声震动腹部,牵引四肢,则始感觉刮骨奇疼,忍不住惨哼悲呻,如此呼吸相继,笑声由微而转狂,胸腹震动加速,四肢奇疼愈烈,这样周而复始循环不休,直至呼吸停止,气断方罢,大约要有两个时辰,也就是说,要活活受上两个时辰的奇疼酷刑煎熬,方能死去!”说到此处,玉面煞神冷漠而阴森的看了神色已变的武林高手们一眼,嘿嘿冷笑两声,继续说道:
  “这种狠透阴损至极的手法,我虽自承如煞林般无情,但却向不施展,不过今霄却要用这种手法来对付你们这群估名钓誉的伪君子,因为只有这种手法才能教训象你们这种狠毒其心而忠义其表的匹夫,你们暗施诡计而行火攻必欲置我主仆于死地,我不怪你们,因为既已成仇,自然可以不择手段,何况你们确实无法和我主仆磊落光明的叫阵一战,可是当你们发觉另外还有个无辜幼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放弃今宵必胜的方策而待诸异日,才是真正侠义人士的本性,那知尔等却想连这携儿幼童也一齐葬身火穴,此心可诛,值得一试我玉面熬神独门的‘七道寒穴’手法,所以我先制使一个叫你们看看,胆敢欺心的人,若是不道天报,那就是上苍罚成我来主持公道了,话已说明,尔等应该如何,自己着量一下吧!
  亡魂丧胆却又心怀愤慨的十七位武林高手,无言可答,对无奈之下连虎子也一并烧死的方策,他们确实亏心,玉面煞神等了片刻,已然不耐,挥手对驼奴说道:
  “以家传手法速将鼠辈制使,不得留情!”
  驼奴答应一声,身形一闪已扑进圈中,只见驼奴双手暴出连连指打,立即有五名武林高手极点中穴道无法挪动,其余十二高手,知难逃死,不约而同反扑驼奴,这次武林高手们是心存必死的反击,出手已不自防,皆存不为瓦全之志,因之反而逼得驼奴步步后退,再难得手应心。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大步向前,立即有七名高手舍却驼奴,群攻玉面煞神。
  发招出剑非但凌厉,并且依然不顾自身生死,玉面然神虽然未被迫退,但却一时之间难以竟功。
  另外五名围攻驼奴的高手,因拼死之策十分成功而安下心神,他们本来个个怀有实学,只为对方先声夺人而丧失斗志,如今却能发挥功力占了上风!
  玉面煞神未料对手拼死而合力,不禁大怒,一声长啸身法展开,如幽灵般倏东忽西,飘南而攻北,招法诡奇而凌厉,片刻光景,已令对手眼花撩乱而无法彼此配合进攻,玉面煞神却趁此时机直迫一人,对方自非敌手而飞身纵避,玉面煞神并不追赶,却倏忽转身连发四掌,逼得另外六人一起退后,此时,玉面煞神方始蓦地旋飞而退,到了那名走单的高手面前,只出一招,已将这人制使,其余六人慌不迭的联合攻上,玉面煞神却顿足飞身避过六人而袭向正与驼奴缠战的五名高手,那五人不防玉面煞神突然进袭,立即慌了手脚而向四外逃散,正中玉面煞神的心怀,沉喝一声和驼奴双双出手,五人之中又有三人被制,十七高手只剩了八人!
  这八名高手已知再战迟早落于玉面煞神主仆之手,竟然俱存自决之心,八人不约而同向四方逃散,驼奴和玉面煞神自然也立即分途追截,玉面煞神主仆功力高超,提力关射已然拦在南、北两方,重将八人困于正中,不过这次驼奴和玉面煞神之间的距离,却因八名高手的逃窜,而间隔十丈有奇。
  玉面煞神截住对方退路之后,认定对方已是罗网中鱼,不虞逃遁,反而喋喋冷笑,不再进逼。
  驼奴目睹主人不再迫退敌者,已知主人存了猫捕鼠时的戏耍之心,遂也严守不前,静候示令。
  讵料这八名高手,已知必死,互望一眼之后霍地分散扑向已被制住的同道面前,剑化寒光翻飞,在玉面煞神稍失计算之下,先一步将同道一剑杀死,等玉面煞神暴怒出声并飞身近前的时候,八人恰成对面四双,互相惨笑一声,甲剑插于乙腹,乙剑扎入甲身,八人四对已然互决而死,横尸地上!
  玉面煞神在大失所望的恼恨之下,掌足交飞,竟将死者尸体以绝顶功力展得肢断骨飞四散飞扬,驼奴看在眼中,怕在心上,越发加了小心。
  今霄设谋围攻玉面煞神的三十八名武林高手,除中州剑客欧阳子羽一人侥幸逃得性命外,余者皆已惨死此处,玉面煞神却在发过一顿无名之火以后,开始清点地上尸体,直到数清林外果是二十七具,方始冷冷地一笑,招呼驼奴登程,留下那个仍在狂笑当哭发时惨哼的断肢残目高手,扬长而去。
  玉面煞神主仆已经走没了影子,从暗影处闪闪藏藏来了一人,当这人行近仍在炽烧着的松林时候,因有火光照明,方始看清竟然是那唯一不死的中州剑客欧阳子羽。
  欧阳子羽为现场所呈现的悲惨景象震撼了心神,地上断肢四扬,腥血乱溅,欧阳子羽不禁老泪纵横,尤其是那身受七逆寒穴至今狂笑不止声音,几乎令欧阳子羽失控疯狂,他飘身这人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只吓得全身颤栗难止,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和愤怒,对这人说道:
  “你已无救,若能说话,请忍住一切痛苦把话说出,我不忍再看你这样受苦,想……想助你一指之力解脱酷罪。”
  这人无法忍住笑声,却在狂笑不停之间,强吐出一句话来,道:
  “快……哈哈呵呵动手……哈哈哈哈……”
  欧阳子羽二指暴下,这人身形一挺,笑声立止而死,欧阳子羽独立无法掩埋这多尸体,随即动手将尸体摆成一排,以剑削落路旁树干,留字其上而去。
  数日之后,玉面煞神横扫千军格毙三十八位武林高手的消息,遍传天下,因之引起武林同道的愤慨,暗中已在传布人手,相约于最快的时日,在飞云叟严秉诚的空宅中聚会,详商群力除害之策,玉面煞神主仆一行四人,却未科及此,仍然直奔目的之地西天目山。
  天目山,山海经称之为“浮玉山”在今浙江“於潜”和“临安”两县之间,分东西两座山峰,东蜂位于临实县境,俗称“东天目”,西峰则在於潜县内,名为“西天目”。
  玉面煞神前往西天目山的目的之地,是名传天下的“禅源古刹。”
  禅源古刹是浮玉西峰最大的禅林,相传本为梁昭明太子读书的地方,其内广厦万间,云集拥连,气象万千,皆系依山建造,是故步步登高而令过客不觉。
  这天,秋风萧煞,暮色四合,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自“叫口岭”山石小径上传来。刹时来骑已现,正是玉面煞神主仆和幼童虎子。
  马停小径路头,驼奴遥指前面对玉面煞神说道:
  “前面除三五土坡之外,十里左右俱系坦途,那片阴影就是‘朱陀峰’!”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对虎子说道:
  “小老虎,你累不累?”
  虎子姓林,可是玉面煞神嫌林虎两个字叫来瞥扭,听来不顺,一时又不知给虎子起个什么名儿才好,遂干脆喊他“小老虎”了。
  虎子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骑术,这孩子天份极高,过目之事从来不忘,闻言一笑说道:
  “大叔,虎子不累,咱们赶路吧!”
  玉面煞神却摇头说道:
  “十里坦途扬鞭可及,不慌。”说着却对汪广浚和驼奴又道:
  “你们先去‘朱陀峰’,找好安歇地方之后,在峰口等我,我和小老虎慢慢走着,还有些话说呢。”
  驼奴和江广浚答应一声,扬鞭催马飞奔而去。
  玉面煞神目送驼奴远下之后,自鞍畔解下水袋,递给虎子道:
  “喝两口,然后咱们慢慢走着,我有几件事情要和你谈谈。”
  虎子喝过了水,递还水袋,和玉面煞神并马缓缓走着,玉面煞神沉思刹那之后,方始对虎子说道:
  “我一时高兴带你出来,现在却已十分懊悔。”
  虎子霎着大眼睛问道:
  “大叔,是不是我作错了什么?”
  玉面煞神摇摇头,不答所问,却说道:
  “小老虎,你可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虎子道:“我只知道你是救我妈妈的恩人,是我大叔。”
  玉面煞神微吁一声,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玉面煞神自出江湖无往不利,他虽然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却从不叹息,他和虎子相处的时间固然不长,可是虎子却已摸透了他的性格,因此当他一声吁叹之后,虎子突然说道:
  “大叔,你原来也有不如意的事情。”
  玉面煞神凄然一笑,沉思半晌,似有决定,于是正色说道:
  “小老虎,我要告诉你些非常紧要的事情,今后我可能要杀很多人……”
  虎子好象懂得内中原因似的,接口道:
  “虎子知道,凡是大叔杀的人都是坏人,他们该死,早就该死!”
  玉面煞神皱眉道:
  “别插嘴,听我说完,我今后要杀的人,对方不见得坏,也不见得该死,譬如在杭州我所杀的那个飞云叟严秉诚,这人颇有侠名,但是因为我必须得到他的那盏不灭神灯,所以我必须杀他
  虎子木愣着大眼睛才待接话,突然看见玉面煞神双目暴射杀气,不由把到了嘴唇上的话语又咽下肚去。
  玉面煞神笑了一笑,又道:
  “我答应过别人去找几样东西,要找这几样东西,又必须先得到那盏不灭神灯和另外两件珍贵的工具,这些工具,都是别人的东西,并且珍贵异常,对方绝对不肯出让,所以必须力取。力取就是强夺,强夺难免对方反抗,凡是反抗我的人,我必须将他杀死,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的心志,小老虎,在这情形之下,你还愿意跟随我吗?”
  虎子道:“愿意,不过大叔在得到东西之后,不是也能不杀他吗?”
  “这要看对方是否反抗我而定了。”
  “大叔,人家东西被夺怎能不反抗您呢?譬如现在有人夺走了虎子的马,虎子虽然年幼,自知无力夺回己物,但是却也会拼命……
  玉面煞神挥手拦阻虎子再说下去,于是只剩马蹄踏在小道之上的得得声音。
  半晌之后,玉面煞神指朱陀峰说道:
  “浮玉西峰的禅源寺中,存着我所需要的一件工具,我怕此行又要难免杀劫了!”
  虎子坦诚直率的说道:
  “大叔得到东西就走,不和别人动手就自然不会杀人了。”
  玉面煞神一笑,道:
  “象我夺人之物更或杀人之命,你也愿意跟着我吗?”
  “大叔刚才说过,现在杀人是为了答应过别人去找东西,不能罢手,等东西找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杀人了,虎子当然愿意跟着大叔。”
  玉面煞神闻言感触良深,于是对虎子说道:
  “浮玉西峰事了,我有三四个月的空闲时间,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详细计划未来的事情吧。”
  虎子点点头,玉面煞神一催坐骑,两匹马加快了步子,飞驰而过十里坦途,直到朱驼峰下。
  峰下汪广浚已在恭候,立即带路而上,到达一处荒芜的石屋,驼奴听得蹄声,自屋中走出说道:
  “老奴已将屋内收拾干静,正生火烧水……”
  玉面煞神飞身下马,接口问道:
  “那来的应用器具?”
  驼奴道:“此处十数年前是名传天下治金高手‘杨天仁’的隐居之所,如今其人已去,屋内百物尚存。”
  玉面煞神哦了一声,手拉着虎子的左臂,走进屋中。
  次日晌午,禅源寺左一座修筑极为宽广雅致的酒楼,楼名“明月居”,在靠窗的座位上,坐着玉面煞神和驼奴,不问可知,虎子和汪广浚留在石屋未来。
  堂倌含笑问及玉面煞神用些什么酒菜,当玉面煞神酒菜点好之后,却问堂倌说道:
  “小二,你对禅寺内的和尚都很熟吧?”
  堂倌把头一扬,道:“客官你这可真问着了,掸源寺上上下下的高僧,小的没有一位不熟,你问的是那位?”
  玉面煞神道:“有个‘宏善大师’你可知道?”
  堂倌道:“知道,这位宏善大师是禅源古刹的有道高僧,现在负责古刹监院的重任,人又和气直爽,客官找宏善大师有什么事?”
  驼奴一旁接话道:
  “没什么大事,你快些去把酒菜准备上来吧。”
  堂倌应诺而去,刹时酒菜摆上,酒菜后,玉面煞神问堂倌要文房四宝,修成一图,交给驼奴说道:
  “去,照所定方策,我在这里等你。”
  驼奴持图而去,进入禅源寺中。
  时隔甚久,方见驼奴自寺中出来,登临明月居搂,返座之后,悄声向王面煞神道:
  “老奴已得宏善的答复,这秃颅不认本人,声言他不知道主人所问之事和所找之人。”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不出所料,看来又要辜负虎子劝我不再杀人的赤子之心
  驼奴不敢接话,只顾喝茶,玉面煞神召来堂倌算罢酒帐,一言不发下楼而去,直到明月居下,方始转对驼奴说道:
  “你回去吧,今夜在朱陀峰下接我,虎子若问,就说我碰到朋友劝酒,其余的话别多说。”
  驼奴应命而去,玉面煞神整整衣衫,踏上禅源寺前的石阶,进寺而去。
  玉面煞神首先遍游各处,寺内一进一进的楼台殿阁,都以青石为阶,愈进愈深也越上越高,妙在人在寺中信步而行,脚踏实地却不觉已然步步登高。间或有人凝眸俯视继之仰望,虽下临深渊,但四周山峦起伏,天目主峰犹然高耸云霄,也不信自身立处已在极高的地方呢!
  玉面煞神遨游一遍,最后直扑知客禅堂,拜见监院宏善大师。知客僧只打量了玉面煞神一眼,并不代为传报,却神色庄严的说道:
  “监院大师留话施主,请施主归去。”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宏善大师就留了这么一句话?”
  知客合十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就这一句已经够了,”
  玉面煞神狞色说道:
  “你也代我传过一句话去,禅源寺乃盛名古刹,莫要毁在宏善手中,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不成佛,我不成佛。我暂时归去,今夜三更再来,但愿宏善知我性格,届时在这知客禅堂相候,否则我怕‘禅源古刹’之名将成历史之物,言尽于此!”说着,玉面煞神转身出寺而去。
  离开禅源寺,玉面煞神并未回转朱陀峰,他此次前来浮玉峰,除了找宏善大师索取一物外,另有要务,因此他趁此时间,由寺旁折向峰顶,信步跨登山径,峰回路转,曲折盘旋而上,山路阴湿,是故略现泥泞,行行复复行行,“倒挂莲花峰”已迎面不远。瀑布千尺,飞雪卷银,悬倾而下,辗转直到山脚,汇集成了一条清碧澄澈的涧溪。
  间溪中怪石嶙峋,杂乱堆陈大小不一,致水势缓急有节,迂问有数,击冲出一种自然而奇妙的声音,淙淙不绝,如闻仙乐。
  玉面煞神伫步岸崖径旁,自言自语说道:
  “的确是个上佳妙处,任凭是谁,再也休想能寻觅到我。”说着,脸上浮起笑意,并且频频点头,状极自得。
  继之,他沿苍松参天的林径再走,突然听到钟鼓梵颂之声透上峰顶,环山回响不绝,间或听到了了伐木声;牧童短笛声,相亲着这祟山峻峦,茂林修竹,异草奇花,清泉怪石,名利志,富贵心,顿悟皆妄。天地逆旅,人间本有乐土,光阴百代,万众原是过客!玉面煞神不由溉然叹息出声,若非身不由己,已造无边杀孽,此时此情,恨不能永逸山水,陶冶自然,融融其乐而无止无尽,岂不胜过奔波阴谲险恶的江湖多多。
  目下玉面煞神,已存心机,于是在一声叹息之后,依旧沿径而上,不远处,那株名胜天下的“大树王”,象一座巨大怪异无与伦比的山峰般,阻住了去路。
  大树王,相传已有干年高龄,枝繁叶茂,仍是生气蓬勃,立枝直插云层,几乎令人无法断定它的高度,巨干粗有数十抱,满是溃血!玉面煞神不禁暗自心惊,打量了满是溃血的大树王几眼,直觉在这千年古木之上,必然隐有奇毒而厉害的东西,此时,玉面煞神无暇探详,但却存了在大事清了之后,一探究竟的心理。
  绕过大树王,已达峰顶,那口被天下人称之为“天目”的“龙三井”,就在峰顶正中,果然象是一只眼睛,和东天目山上的那口井一样,两边相列相对,活似一双目对苍天。玉面煞神目的不在浮玉西峰的“龙王井”,因之不过瞥望了两眼而作罢,仍然举步跨上。
  峰后已无路径,玉面煞神不由停步双眉紧锁一处,他深信天山双残所示峰后隐有秘密实在不虚,不过目下并无路径,又因约与宏善大师相会,无法立即探索,沉思刹那之后,他已有所得,微然一笑,转身回程。
  回程仍须经过大树王,玉面煞神瞥目之下,不由暗中冷哼一声,大树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跌坐蒲团之上的老和尚,望之年已古稀,正在闭目涌经,声声字字如敲金石,玉面煞神轻蔑的一笑,大步而过,当他走过老和尚身前的刹那,老和尚突然开目合十说道:
  “施主不与老衲结个善缘?”
  玉面煞神霍地止步,转身对老和尚道:
  “和尚,话可是对我说的?”
  老和尚颔首道:
  “此间只有施主一人,老衲也只向施主募化。”
  玉面煞神一笑问道:
  “和尚是有心在此等我?”
  老和尚庄重的答道:
  “相见有缘,人心即是天心,施主布施几文吧。”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我与僧道无缘,难动善心,若说人心即是天心,和尚,我劝你早早离开大树王下,或能免丧毒物之吻!”
  老和尚震声说道:
  “仁心格物,老衲怀善心而来,彼物虽毒却难伤我,物且如此,施主是有大来头的人,何不结个善缘布施少许?”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不再答对,扬长而去,行约数丈,耳边听到老和尚说道:
  “失此良缘,施主勿悔!”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突然止步,回顾身后,因地形关系已难看到老和尚的身体,剑眉一挑,转身回来,那知大树王下只存者和尚跌坐的蒲团,那位老和尚却已失去踪影,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和尚,你善缘虽未结成,煞神却已临门,再相逢时要多多当心!”话罢之后,玉面煞神立即再次转身飞步而去。
  是夜三更,玉面煞神大步走进了禅源古刹,禅源寺山门昼夜四开,毫无阻拦,他直奔知客禅堂而来,已有小沙弥迎上问他要找哪个,玉面煞神以宏善大师为对,小沙弥尚未答对,知客堂中已有一名知客僧人走出,合十对玉面煞神问道:
  “施主是白天相约监院大师之人?”
  玉面煞神点头为答,那知容僧再次合十道:
  “敝寺监院现在峰头大树王旁相候,施主可知路径?”
  玉面煞神并不答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乍出寺门,身法加快,刹时已经到达大树王前,那里果然站着一个灰衣老僧,玉面煞神立即问道:
  “是宏善大师?”
  老僧合十道:
  “宏善大师日间已与施主见过一面,老衲乃‘宏发’和尚,奉宏善师见法谕,恭候大驾并有所询问。”
  日间当玉面煞神心动折回之时,已然料到那个和尚必是宏善,闻言冷冷地道:
  “宏善大师何在,你又有什么话说?”
  宏发大师道:“施主与敝师兄可有怨仇?”
  玉面煞神道:“没有。”
  宏发大师慈眉一扬,道:
  “既无仇冤,可能示下来意?”
  玉面煞神道:“宏善大师昔日曾与故人有约,失信背义
  宏发大师不待玉面煞神话罢,已接口说道:
  “施主所指可是敞师兄在十五年前的一段事情?”
  玉面煞神道:“不错!”
  宏发大师正色问道:
  “施主是代表天山双残而来?”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宏发大师庄重地说道:
  “敝师兄当年为了寻觅那柄‘地华宝铲’,几乎丧命,后经
  玉面煞神这次也中途接口道:
  “宝掌神僧故物,如今确实是在宏善大师手中?”
  宏发大师颔首道:
  “不错,只是如今已成敝寺镇山之宝,断然不容施主借取,恃之为恶。”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转身就走,宏发大师飞阻住去路道:
  “话未说完,施主怎能就走!”
  玉面煞神冷酷而狰狞的说道:
  “昔日宏善尚未出家,受命双残寻觅宝铲,我今既知宝铲下落,不愿伤及无辜,自去寺中讨还,和尚阻我去路为何?”
  宏发大师沉声喝道:
  “敝师兄料知施主必有此图,已然携铲而出,施主必欲妄动无名,休怪敝寺僧众无情,随老衲来吧!”说着,宏发大师大步转向大树王后,隐去了踪影。
  玉面煞神艺高胆大,冷哼一声,也步向大树王后,在这粗有上数抱的巨木后面,赫然站着六名老僧,玉面煞神剑眉一挑,怒声叱道:
  “地华宝铲何在。”
  口间跃坐树前的老和尚,闪身而出,扬扬手中之物道:
  “此即地华宝铲,施主若想将此铲取走,却须先还老衲等人个公道!”
  玉面煞神目射寒光,瞥了老和尚手中宝铲一眼道:
  “黄木群,来时我已存了决不杀人的心愿,只想取走此铲,如今仍本初衷,连你昔日背叛门户构罪咎也不问,莫要自误!”
  宏善大师哈哈一笑,道:
  “神行地行侠黄木群,十数年前已死,如今老衲法名宏善,不识双残是谁?不明施主言何,只知施主着以力取此铲,老衲等人誓将为护镇之宝与施主一战!”
  玉面煞神怒哼一声,道:
  “我已再三声明不愿多造杀孽;黄木群,是你自愿寻死,拿铲来!”话声中,玉面煞神身形微移,已经到了宏善太师的身前,左手五指抓向宏善所持的地华宝铲,右手食中二指并出,直点宏善的胸口!
  宏善大师猛退三步,手中那柄奇异的宝铲一抡,横截玉面煞神的手腕,玉面煞神嘿嘿一笑,并不躲闪,待宝铲截到,猛沉手腕,已翻到铲后,五指箕张再次抓向铲柄,另外那只手臂暴然一缩再出,打出劈空一掌,当胸推到宏善的心口!
  适时,金环声震,五柄九环方便禅杖,化成一轮杖影,挟着呼呼厉啸风声,迅疾至极的压打到玉面煞神的肩头和背后而来。
  玉面煞神一声怒喝,身形在杖影之中一闪而逝,人已飘出丈外,禅源寺中的六名罕绝高手,不由心头一凛,他们竟未看清玉面煞神是如何脱身而出的,宏善大师已扬声喝道:
  “众师弟万勿罢手,速以‘六合杖法’护身困敌,此人已得双残神髓,大意不得!”
  玉面煞神冷晒一声,道:
  “黄木群,记住这些和尚都是为你而死,我已不再留情!”话到人到,身形倏进已闯人群僧阵中,群僧适才得宏善示警,已存机心,禅杖横飞已将六合杖法展开,被攻此守门户森严,玉面煞神功力虽高,一时之间却难有功,不禁引起凶性蝶煤一声怪笑,将始终不肯轻用的“天雷神功”提聚臂间,才待发学震死群增,宏善大师实地一声轻啸呼出,群僧倏地一齐飞身退下,随即迅疾的一闪,隐于大树王巨干之后。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飘身追上,耳边已经听到宏善大师捏唇发出吹竹之声,玉面煞神心中一动,凌空身形一个急旋,倒飞而出,落地之后立即注目,适时自大树工上飞射倒佳下来了一条金色巨蟒,长约五丈,粗如象足,三角肩头大似麦斗,绿眼暴射奇光,灼灼逼人,红信吞吐之间,腥涎滴流,顺风嗅到中人欲呕而头脑昏沉,工面煞神慌不迭的又飞退数丈,小心戒备,此时自然无暇再顾寻觅宏善大师等人隐身何处,但是玉面煞神却已了然巨蟒乃受宏善号令而行,不由越发厌恶宏善等群僧的阴险,决定待除蟒之后,必将宏善等人全部诛戮!
  适时,宏善大师及其余五僧自毒蟒身后走了出来,只见宏善大师对巨蟒嘶嘶作声示令,巨蟒立即昂首咬咬狂啸,全身紧盘一处,双目直瞪着玉面煞神,一瞬不瞬。
  宏善大师此时已无日间那种庄穆神色,变作了满脸狰狞,阴森的对着玉面煞神一笑,道:“小孽障,我曾劝你回头是岸,又令师弟再次警告,是你自寻死路,愿不得佛爷心狠,佛爷吃尽千辛万苦,到手的宝铲,怎肯拱手送人,再告诉你吧,佛爷在禅源寺忍受i③篓,就为调养这条巨毒的‘喷云神像,双翅老源夫妇上了我必大会。那宽取‘断魂血箭’必不可缺的‘石激,佛爷也早已到了,婶好宁愿抛弃昔日武林之中的威名,普宁寺中为什么,也是
  肝孽障体命中注定邀我神蟒之吻,你若迟来三天,佛爷已经远离这翠玉西峰,去昆寻‘断魂血箭’去了,想想看,佛爷岂能为你而泽代大娘,神蟒早就俄啦,小蔡障,佛爷倒要看你还能活多久,佛爷有慈悲之心,现在回去替你念几遍超生经文,让神根慢慢地消受你吧!”
  五面煞神却不气恼,只是全神注意看毒蟒的动静。宏善大帅在笑声止住之后,声调一变,手指玉面煞神向毒蟒喝道:
  “金!这是留给你的美味,吃了他。然后上树去乖乖地等我回来,说完之后,得意的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招呼群僧扬长而回转禅源夺去了。
  玉面煞神恨得咬牙,可是毒蟒盘踞之处,恰当唯一的上下通路,适才玉面煞神已经想过,由“龙王井”后越岭而去,暂避毒蟒两株戮群僧,不过自日间来时看到的地形,除此通路之外,若想越岭而下则必须纵下百丈崖头,玉而然冲自知无此功力,不由越”发明白宏善大师等人早有安排,当然这种安排可能是对双残所进不会想到前来讨要宝铲之人并非双残,就因如此,玉面煞神.达发下敢冒失犯险,毒蟒既为对付双残而设,自己的功力目下问乡双线些许,莽撞犯险岂非不智,玉面煞神正打算着怎样才能暂避毒蟒的主意,毒蟒却已大头高挺,黄吻阔张,猛然长身,箭疾路扑了过来!
  五面煞神摸不清毒蟒到底有多厉害,身上又无可断金玉的,只好再次顿足飘身而退。
  边料毒蟒性灵而狡绘,早已看出今夜的美食不似从前那些蠢物,暴起发难竟是诱敌之计,在玉面煞神倒飞退步的时候,毒蟒身躯一震,长尾倏忽甩出,挟着一片腥风迅捷无伦的横卷而到!
  玉面煞神不料毒蟒如此狡诈的矫捷,身形已然拔起,变应已迟,更不敢下沉,百忙中一提真气,全力上冲,又高升了丈余,蟒尾恰好一扫而空,玉面煞神双足下而甩了过去,那股被蟒尾卷起来的劲风,几乎令玉面煞神身躯横飞而无法直立,玉面煞神这才知道厉害,更不敢下沉变势了,料知毒蟒扫空之下,必倏掣回击,蓦地抬头,头顶不足三丈地方,就是大树王横出的一片枝叶,玉面煞神想都不想,双臂猛地一甩,伸手抓住那根横枝,果然不出所料,毒蟒下半身又电掣反回,若非抓住横枝,这次必难逃生。
  玉面煞神惊魂乍定之下,慌不迭地全身一转一纵,飞落向与毒蟒相背的地方,那里正是下山路径,玉面煞神自然立即飞身逃遁,那知身后空中疾风吹袭,毒蟒竟然凌空卷腾翻落在玉面煞神之前,仍然阻住了去路,玉面煞神不敢再进,顿足倒飞又退向原先站立之处,毒蟒煞是怪异,并不追赶,待玉面煞神站稳之后,方始纵挺面前,恢复了人、蟒最先各自站据的方位。
  玉面煞神目睹此情,不由凛然而惊,毒蟒似受高教,决不容自己得到逃遁的机会,这样久耗下去,自己万一失误故难望生,就是能够时时小心,体力必也不支而惨死毒蟒馋吻之下,在绝望之中,玉面煞神不由发起凶性,霍地提足真力,不退反进,扑向毒蟒!
  天下事往往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当玉面煞神凶性大发暴怒扑上的时候,毒蟒也恰正挺身再攻,双方都快的出奇,等毒蟒发觉美食突然自投的时候,上半身已窜越过了玉面煞神有丈五之远,再想调头已晚,全身倏地一盘一卷,想把玉面煞神紧紧束住,适时玉面煞神却扬掌发出十成真力的一摇“天雷神功”,正打到毒蟒腹下,爆轰一声震响,毒蟒腹下松鳞立被掌力硬生生击碎了十数片,奇疼入骨,全身不由猛然横着抽了回去,因之空出了下山的通道,玉面煞神怎肯怠慢,施出全付轻身功法,电疾般飞射逃下山去。
  毒蟒名为喷云,可见其口气毒雾亦能杀人于不觉,行之如风,玉面煞神本难逃脱,巧而又巧的是,此蟒却畏烈火或罡阳之力,天雷神功至阳至猛,一震之威,恰又打在毒蟒腹下丹囊外面,因之毒蟒非但暂时无法喷毒伤人,片刻之内因奇疼的关系,更无法行动,玉面煞神才能安然脱险逃之夭夭!
  玉面煞神一路亡魂般疾纵飞驰,直到禅源寺方始停步,钢牙猛咬,晃身投进寺右的一片小树林中,在林中空处跃坐调气,久久才站起身形,原来玉面煞神心智聪敏,恐受雾毒,首先一试,在发觉毫未中毒之后,体力亦已复原,这才坦然站起。
  时已四更,玉面煞神却毫无顾忌,当试出未中蟒毒之后,立即步出林中奔向禅源古刹,约距古刹尚有十丈的时候,有一人影飞纵而至,玉面煞神伫步顾盼,竟是手下驼奴,原来驼奴奉命在朱陀峰下相待玉面煞神,三更已过未见人来,驼奴深知玉面煞神虽狠毒无情,但却言出必践,料知遇上困难,立即赶来接应,恰好和玉面煞神在寺前相逢。
  驼奴才待叩拜所以,玉面煞神已开口问道:
  “‘七音煞火’和‘屠龙神剑’可带在身旁?’”
  驼奴躬身答应着,说是正在身边,并立即解下肋跨皮囊,和腰际缠着围着的一柄奇特宝剑,双手呈上。
  玉面煞神却只接过宝剑围在腰中,道:
  “你仍然跨好皮囊,守在寺外,若遇持拿九环禅杖的和尚逃出寺来,立即毙之!”说着不待驼奴应声,已顿足而起,不自守门而进,却飞越红墙闯入寺中。
  日间他曾遍游寺内各处,早知监院居于何处,霎眼已到目的之地。监院居处乃寺之中心,四外围绕矮矮红墙,他飘身而进,正听得院堂之内有人争论、飞临窗下,听出正是宏善大师的声音,说道:
  “事不宜迟,你们就各自少说两句吧,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接着有好几个人答话说是都收拾好了,宏善大师又下令说道:
  “莫使其他僧众发觉,咱们一个一个的走,宏善先去,在‘龙王井’口相见。”
  玉面煞神虽然不知先前宏善等人因何争论,但却料到彼等即将离此远扬,宏善示令群僧一个个分散出专,正合玉面煞神所愿,目下玉面煞神已经怒满胸膛,发誓不容宏善等六名僧人有一逃生,闻言立即暗中冷哼一声,准备暴下杀手。
  适时,宏修大师轻推室门走了出来,刚刚步下石阶,面前人影一闪,他已看清是玉面然神,惊凛之下才待出声示警并飘身旁闪,银虹倏飞,已被屠龙神剑削首而过,玉面煞神猛抬右足,将宏修残尸踢于丈外摔碰墙上,传出砰的一声暴响。
  室内的宏善、宏发等五僧,闻声而上,他们没有想到玉面煞神竟能脱出喷云毒蟒的巨吻,是故毫无防备,宏发在前,首当其冲,玉面煞神屠龙神剑挟寒闪拦腰削到,宏发在禅源寺中,乃三大高手之一,功力不在宏善之下,瞥见寒光一闪,立即全力向后闪避,可惜身后无多余地,肋间仍被剑尖扫中,一声惨号,身形霍地摔倒,滚下石阶,伤势虽重,却未当时丧命。
  宏善大师在最后一个,目光微扫之下,迅疾倒纵而回,顺手合死了室门,竟然不顾另外三位师弟,玉面煞神冷笑一声,左手矫捷无伦的向并排身前的两名老僧劈下,掌中神剑一翻,顺势又削断了宏发大师的右足,一声天雷神功的暴响,加杂着宏发大师和另外三名老僧的凄嗥,同时传出,并排玉面煞神身前的两名老僧,已被神功震裂躯干,尸横就地,后面那个老和尚,仅受虚惊,急乱之下竟向室内就跑,不料室门已关,尚未转过身来,屠龙神剑已斜肩劈下,身躯斜分两片,令人惨不忍睹。
  玉面煞神猛地踢出一脚,室门立被劲力撞碎而开,剑光一闪,玉面煞神已闯进了室中。
  适时后室一声窗落声响,玉央煞神已知宏善由后室越窗而出,立即横卷神剑自门中射出,身形闪移拔向殿头,宏善业已远出五六丈外,玉面煞神怒叱一声全身涌起,疾逾穿云之燕,追临宏善身后,宏善肩头一斜,飘落地上,玉面煞神剑一抖凌虚下刺,右掌已趁势打出天窗神功,这一掌发得巧妙,并非袭击宏善,而是打向宏善逃路前面,设若宏善仍不停步,必然恰被此掌击中,宏善功力经阅高人一筹,身形倏忽一顿,向斜右方疲射逃去,玉面煞神目吐煞火,五指凌虚一弹,宏善已被阴煞指力扫中,身形摇晃,似欲倒下,玉面然神已身剑相合投到,宏善已难逃躲,猛地转身,一片乌芒恰和银虹相抵一处,一声震响,宏善被推撞边墙之上,玉面煞神却也被震得退了一步。
  玉面煞神剑眉一扬,他并非恼恨一剑无功,是在奇怪宏善手中所持的兵刃,屠龙神剑无坚不摧,宏善竟能不惧,当他看清宏善双手握的是“地华宝铲”之时,不由冷笑出声,掌中剑一紧,将宏善罩于剑幕之中。
  恰当此时,禅源寺巨钟连声鸣响,原来监院禅房几声惨号已惊动了值夜僧人,值夜僧人探视之下大吃一惊,宏发尚未身死,说出一切,值夜僧人立即阳钟报警,并传谕僧徒搜索本寺。紧随着当当震耳欲聋的警钟鸣声,自四面八方飞登各个殿脊而来的数十名禅源寺僧,已将近前,玉面煞神冷漠而轻蔑的横扫了这些僧侣们一眼,毫无所俱,若按玉面煞神和宏善的功力技艺来说,宏善本应早死多时,只因玉面煞神志在生擒宏善追问一事,故而宏善才能勉强支持这多时间。
  闻得警钟声鸣而来的数十名寺僧,已达当场,玉面煞神恰在此时以一招“龙飞九重”的高奥剑法,斩断了宏善大师的右手五指,夺得地华宝铲,神剑顺势平拍,封死了宏善穴道,在寺僧们纷纷攻上的刹那,玉面煞神迅疾无伦的收围起屠龙神剑,右手抓住宏善大师的身躯在肋下一夹,左手地华宝铲一抡,震退了群僧,顿足飞身挟上了殿头,随即扬声对群僧喝道:
  “我乃玉面煞神,与宏善另有恩怨待了,不愿伤及无辜或毁此古刹,尔等设再攻迫不舍,追者非但难逃一死,此寺亦将火化成灰,至时莫怪无情!”说着身形倏忽冲天而起,接着宏善闯越过层层殿堂疾射而去。
  驼奴早在寺外接应,玉面煞神只对驼奴说了一句“随我来”,身形不停,向峰头小径上飞驰而过,驼奴紧随身后,等寺僧追出之时,早已走没了影子。
  在距离大树王尚有箭远之时,玉面煞神停下步来,略以顾盼,向一块高与人齐的大石后面走去,将宏善抛在地上,驼奴守于身旁,玉面煞神用手指了指那唯一的登山小径道:
  “秃颅们心怕未死,你守在那旁,只要他们胆敢欺身近前,给我全部料理在这儿,不准放走一个。”
  驼奴不敢多言,答应一声,飞身小径转弯地方,以待禅源寺僧。
  玉面煞神这才冷冷地问宏善说道:
  “我料你早已发现‘铁心’庄遗址,并有所得,告诉我,你自铁心庄中都是得到了些什么东西?”
  宏善大师穴道被封无法挪动,五指被斩,流血不止,奇疼入骨,闻言咬牙狞容说道:
  “不知道。”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宏善你听明白一点,你和双残所约之事,我不过问,你要想着活命,最好有问必答。”
  宏善大师心中一动,仍存怀疑的态度说道:
  “我从你功力手法之上,看出是双残的亲授,这种话我不敢轻信。”
  玉面煞神正色说道:
  “我和双残的关系及一切,你最好不必多想多问,如今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要想活命就听我的话!”
  宏善昔日以独绝武林的、“地形”之法和轻身功力,被人称为“神影地行侠”,其实本性极端刁猾而阴森,否则也不会曾与双残暗中勾结而图谋宝掌神僧所遗“地华宝铲”,彼时双残另有要事,遂详告黄木群寻觅宝铲之策及宝铲可能隐藏之处,不料黄木群另有私心,早知双残苦寻宝铲的原因何在,故而假意臣服,目的即在乘机劫夺宝铲,所以在按照双残指示得到宝铲之后,由铲中另一秘密之处取得“铁心”庄造迹所在,立即潜隐寺中,落发为僧躲避双残的追索。
  讵料双残早已暗中差有盯住追踪之人,得报并不采取行动,等待机会,因为双残所谋另外两件东西,其一已知藏诸飞云叟严秉诚家中,即不灭神灯,可以手到取来,另外一件却始终未能发现、波时设若索得黄木群手中宝铲和不灭神灯之时,非但仍难达到先人而得“断魂血箭”的目的,并且非常可能被武林高手测出“不灭神灯”和“地华宝铲”的用途,那时必然横生枝节阻碍重重,听以才暂时故作不知黄木群背叛之事,又因黄木群善于地行之术,若能迫其施展宝铲开路,里长的地道可一日竟功,使武林之中闻风而来的高手,追截不及。
  最后,双残悟及另外一件东西的藏处,才不惜与平日根本不屑一故的群邪联合,在洞庭君山大摆“无敌之宴”,进而探寻那件东西,不料变生难测,宇内六宿突然光临,使无敌之宴土崩瓦解,双残侥幸逃脱,事后更想不到六宿竟在君山五罚而传石承棋绝艺,因此双残虽已明知最后所需那件东西就在君山,却不敢再来。穆存礼心性凉薄而寡情,正合双残心急,又因穆存礼彼掳乃六宿防范不到所致眉之双残不惜将一身绝学全部传授,双残并无善心,目的仍在失人取得“断魂血箭”,穆存礼乃是武林世家之子,武林中人讲究仁善和道义,念及穆存礼遭遇之惨,必然多方宽恕其行,那时候双残非但可以坐享其成,必要之时并可引起武林中人的互疑互猜,进而更箕相煎自相残杀,不论死伤何属,皆与双残有利而无害,所以双残方始甘愿隐忍数年以待良机。
  宏善大师固然不知其中种种变化,但他从玉面煞神话锋态度之中,业已了然玉面煞神和自己当年一样,对“断魂血箭”存了占为已有的私心,因此他在沉思利害多时之后,谄然笑着说道:
  “你敢背叛双残,放我逃生?”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你不用再使心计,回答我的问话就能活,反之则死!”
  宏善一笑,道:
  “你用地华宝铲开凿地道,一日最多十丈,我却可达一里左右,我愿凭这一点,换得性命的安全,然后……”
  玉面煞神不待宏善把话说完,接口道:
  “时日的缓慢,对我并无重大关系,你不必自恃技能巧言令色!”
  宏善皱皱眉头,道:
  “地华宝铲柄际中空,内藏“铁心”庄遗址之图……”
  宏善话没说完,玉面煞神已扭动柄首,露出空洞,但是其中已无宏善所说的附图,玉面煞神立即冷笑一声,道:
  “图呢?”
  宏善很快的接话说道:
  “你想,我既清楚了地图所载道路,并已出进多次,此图怎会再留于世上。”
  玉面煞神耸肩一笑,道:
  “不错,此事换了我,也这样办。”
  宏善目睹玉面煞神神色不恶,遂也含笑说道:
  “我摸清道路一切之后,立刻将地图焚毁,那时所怕却是双残,没想到……哦,这些话多说无益,现在你若想前往“铁心”宇旧址,我愿意带路。”
  玉面煞神不答此话,冷冷地说道;
  “你去过铁心庄几次了?”
  宏善道:“四次。”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道:
  “你发现铁心地庄有多久啦?”
  宏善虽然刁猾,却不料玉面煞神这般心细,立刻答说发现已有多年,玉面煞神不再多问,上步出指点了宏善的昏穴,使其再无知觉。
  驼奴另外埋伏小径旁,久久未见寺僧追到,玉面煞神抓到宏善大师到达驼奴身旁,道:
  “看牢这个秃颅,把皮囊给我。”
  驼奴如言而行,道:
  “主人,怎地寺僧至今无人前来。”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
  “不来是他们的造化!”
  说着接过皮囊跨好,手持地华宝铲,纵奔大树王而去。
  金鳞毒蟒蟠踞大树王上,丝毫不现踪迹,玉面煞神早有打算,由地上拾起数块碎石,以内力投向树头,断枝残叶立即扬飞半空,玉面煞神所抛碎石,可贯钢铁,毒蟒立被击中两下,粗长的身躯一抖,从树上滑了下来,盘作一堆。
  蟒性多疑而狡狯,胜过狼狈,落地之后已然看出面前的玉面煞神,正是震伤自己的仇人,但它已知厉害,暗中集力却并不前扑。
  玉面煞神冷眼注意,毒蟒大头高挺,身躯颤颤有力,毒吻阔张,红舌吞吐,凶睛暴射光芒,料知巨蟒正在集力诱敌,立即冷哼一声,腾身而起,高拔数丈,向大树王的顶端扑去。
  毒蟒早已有备,目睹玉面煞神飞纵而起,自认良机不再,立刻吱吱连声怪啸,猛然长身,大头巨吻暴伸半空,凌虚向玉面煞神撞去,眼前就要触抵一处,那知玉面煞神是有心诱使毒蟒上当,就在被此即将相撞的刹那,玉面煞神倏忽又高起五尺,巧将巨蟒杀着让过,巨蟒已知要糟,电掣般龟缩而回,已然晚了一步,玉面煞神已沉身而下,飞落毒蟒头后,手中宝铲猛力削下,一掌击去,端的是疾如星火。
  巨蟒受此一击,恰在要害,金鳞立即被削落数片,腥血滴下,奇疼入骨,凶性大发,咬的一声全力再起张着大嘴啮向玉面煞神。
  玉面煞神早已算好去路,一举得手,趁势斜飞,在巨蟒二次挺身啮咬的时候,已经稳落在大树王上,身形一闪隐去了踪迹。
  巨蟒再进不中,立即挺动身躯游上树干,玉面煞神故意绕树登上,层层猱身,巨蟒也相绕紧追不舍,刹那已经追到一个合抱粗细的支干之上,巨蟒全身也一圈一圈紧缠在树干上面。
  此时,玉面煞神倏地翻身飞下了大树王,接着迅捷无与伦比的将所握宝铲贯使全力抛向巨蟒尾际,宝铲脱手,透穿蟒体,直没入巨干之中,仅剩铲面叉阻蟒身之外,活生生把这金鳞巨蟒钉在树上。
  巨蟒难忍奇疼,裂地动天般吱吱怪啸颤抖,大树王如临狂飒,东倒西歪,巨蟒已倒垂地上,正施全力挣扎脱困。
  玉面煞神此时业已飞纵到巨蟒无法啮扑的地方,屠龙宝剑合于右手,全神贯注巨蟒身上,待隙出击。
  蓦地因巨蟒摇动树干,自大树王枝叶密处甩下一物,适正跌落玉面煞神足前,缘因此物落地之后发出金铁之声,故而惹得玉面煞神挑起了剑眉,顺手擒起,竟是一个粗约胡桃长有八寸的钢简,一端铸死,另一端为重铅封合,由封合的手法上看来,是怀具真力的武林中人,以功力硬将铅块塞入,是故毫无缝隙。
  玉面煞神略加摇动钢管,发觉其中有物,五指合力捏向筒身,认定钢筒必然碎裂,那知却动也不动,玉面煞神不由冷哼出声,以十成劲力捏下,仍然无功,创眉一挑扬剑斩下,适时远处的驼奴突然急声喝道:
  “主人当心,巨蟒已然脱困!”
  说时迟那时快,巨蟒庞大的身躯和巨吻,已经到了玉面煞神的身前,原来这畜牲恨透了玉面煞神,蛇性本就阴恶险诈而多凝,此蟒更是岁久通灵,潜伏大树王已不知若干年月,经宏善大师以驱虫之术收服,使其收为己用,平日不论多么凶狠的禽兽人畜,见即屈伏任其宰割;生杀由心已惯,何曾吃过今朝大亏,暗中早已打定主意杀人复仇,尾际被宝铲钉住,恁其力气,若要全力猛挣,早已脱出,只因宝铲透体而过插于树干,偏一抖动即疼彻入骨;是故迫得忍受,慢慢用力,在它不停的摆动之下,宝铲已经活动,最后试出拼受一次痛苦,必可拔出宝铲,反而暂不挣扎暗集劲为目注玉面煞神,恰好玉面煞神正全神贯注钢简身上,巨蟒不由大喜,暴然用力已将宝铲拔出树干,忍痛噤声飞扑到了玉面煞神神的身前!
  玉面煞神突得驼奴示警,蟒吻已到,百忙中将左手持握的钢简笔直射向蟒首,没入皮肉之中,身形倏闪,屠龙神剑猛翻,如行云流水横剑入巨蟒头下,剑系神物,巨蟒大头立被切下,但它前进之力未竭,巨头带着喷泉般的腥血,飞坠直前,恰和远处的巨石相撞一处,石断首裂声势令人惊心动魄。
  玉面煞神幸脱不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大的身躯虽失灵性,仍知寻敌,一卷一扫,已将玉面煞神扫出数丈,玉面煞神在神智已昏之下,探囊抖手打出一粒“七音煞火”,人却随之昏坠地上!
  驼奴飞射而至,凌空接得玉面煞神飞坠的身躯,随即顿足飞向远处,此时巨蟒身躯已被七音煞火炸碎自焚,驼奴立刻以推宫过穴之法,施救玉面煞神,半晌之后,玉面煞神方始悠悠醒来,巨蟒临死前的一扫之威,已使玉面煞神身受震伤,虽不严重,却须立即静养,但是玉面煞神仍不忘怀钢筒之事,令驼权以神剑挖起钢简,并劈开蟒首探看有否宝珠,事后代护外侮,吩派一定,方始跌坐调气自疗伤势。
  醒来,日已东升,驼奴谨守身则,玉面煞神真气畅顺百穴之后,试出已无伤疾,缓缓站起,驼奴立即禀道:
  “宏善大师业已回醒,老奴恐其喊叫多事,重封其穴道置于草丛之中,敬候主人发落。”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你把蟒首中的钢管找出了吗?”
  驼奴恭恭敬敬地献上了钢管,并用手帕包着三数十粒豪光瑞彩大如龙眼的明珠,道:
  “此蟒全身共有明珠三十六粒,双目珠光特异,老奴诚恐失手,尚未取下,主人所示钢管,老奴也已找到。”
  “玉面煞神只接过钢管,对数十粒价值连城的明珠却不屑一顾,令驼奴收起,道:
  “适才你接应的恰是时候,我不会忘记。”
  说着以奇绝的功力,将塞于钢管一端的铅块取出。
  随即倒置钢管,坠下丝绳二卷,玉面煞神展示之下,神色欣次眉目飞舞,久久方始卷卷藏于袖中,驼奴从旁注目暗窥,已深印心田,玉面煞神在全神贯注于丝绢得意兴奋而不觉。
  玉面煞神仍将铅块以真力溶塞于管口,置诸靴中,取过屠龙神剑,小心将巨蟒双睛取出,拭去血肉,赫然成为一对大似胡桃的碧绿奇珠,珠光上腾霄汉,耀射十丈,无物不见,时虽已当日上三竿,仍难遮精彩奇霞,玉面煞神哈哈一笑,将双珠置于身携皮囊之内,蟒身早被“七音煞火”所化,尸骨成灰,只剩蟒首,玉面煞神抖腕甩出了一粒煞火,蟒首立即自燃,瞬际化为灰烬。
  驼奴此时止步躬身说道:
  “虎子和老汪尚在等候老奴信息,老奴是否可以当先赶回
  玉面煞神不待驼奴说完,已接口说道:
  “你把宏善带来,然后回去,命汪广浚购置月余食粮及必需日用杂物,明朝正午,到‘龙王井’旁候我,切莫误事!”
  驼奴应诺连声,自乱草丛中将宏善挟至玉面煞神身旁,施礼而去。
  玉面煞神目送驼奴去远,仍不放心,暗中掩护身形窥探,直到目睹驼奴果然已下浮玉西峰,方始阴冷的一笑而回,抓起宏善大师,飞身后岭,行约里许,方才在一株大树旁边停步,拍开了宏善的穴道,却暗以双残所传最狠毒阴险的“按穴计辰”手法,点了宏善的死穴。
  宏善大师醒来,张目四顾,时已正午,身在后岭,不由悚然惊心。
  玉面煞神神色呆板的问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昨夜问过你知晓铁心庄旧址年月之后,倏然将你点昏的道理吗?”
  宏善大师明知面前少年心性残酷,小心的答着:“不知道。”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试想,你既已出进该庄多次,知晓多年,庄内所遗前辈至宝,自然早已取得而藏诸他处,我再去铁心庄中,必无所得反而为你耻笑,所以我已决定杀你灭口……”
  宏善大师接口扬声说道:
  “阁下聪明,老僧却也不傻,我虽出进铁心庄数次,所为就是藏物,试想,除老僧外,无人再知该庄遗址所在,惹人觊觎至宝,又岂肯妄自取出惹祸,因此阁下此时杀我,则今生休想能够将‘断魂血箭’取到手中!”
  玉面煞神故作沉思多时之后,方始颔首说道:
  “这些话有点道理,宏善,你若真心诚意,告诉我铁心庄所藏至宝都是何物?”
  宏善认定玉面煞神必须自己带路,如此非但暂不至死,并且在进入铁心庄遗址之后,还可用自己多年以来精心设置的狠毒埋伏杀以解恨,故而坦然说道:
  “谋取‘广成子’所留人间至宝的‘断魂血箭’,必须怀具五种东西,一是地华宝铲,持之方可开凿那坚逾寒钢的‘广成丹室’;其二是‘不灭神灯’,燃之非但光明四照,并可与丹室之内的‘蚀骨迷雾’相消而不中其毒,其三是‘黄帝神刀’,若无此刀,决难解割‘断魂血箭’外层之‘万年温玉’;黄帝神刀藏诸广成丹室之’龙飞’匣中,此匣必须‘铁心金匙’方能开启,‘金匙’却是昔日‘铁心庄’的珍宝,现在被我藏于庄中极秘之处;最后是那颗世人尽知却难见到的‘广成金印’,此印和血箭相合,方是‘黄帝’成丹大道所具一切功力,此印也在铁心庄中,自然也已被我收藏,我以‘金匙’‘金印’和‘地华宝铲’,换取一命,并且………”
  玉面煞神冷叱问道:“并且什么?”
  宏善谄笑道:
  “老僧不惜落发,不借残友,所为何在?嘿嘿,阁下将‘断魂见箭’到手之后,盼能令者僧一睹神器,此外别无所求。”
  玉面煞神突然神色和缓低声问道:
  “大师,敬请实言,适才这番极为机密的消息,曾否语诸他人?”
  宏善大师在听到玉面煞神谦恭称谓之后,越发放心,不由答道:
  “这般重大机密,老僧若非在生死关头,怎肯说出,阁下放心好了。”
  玉面煞神颔首微笑,道:
  “大师,据双残所说,铁心庄中皆以‘改’字八阵设路,埋伏重重,大师仅凭记忆能够分毫不失吗?”
  宏善大师凛然心惊,但却不敢犹豫,立即接话说道:
  “老僧自信万无一失,至时由老僧前导,阁下万安。”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突然问道:
  “庄中的‘金沙铁牢’可还是原样?”
  宏善大师神色陡变,呐呐难以答对,玉面煞神淡然又道:
  “我十分感激你说出庄内所藏至宝之事,因之也有所赠,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突然取出那支钢筒,当啷一声抛在了宏善大师的身前!
  宏善大师全身颤抖着向后退步,玉面煞神神色突变狰狞,一步步逼上,边走边道:
  “你若老实说话,或能活命,竟想偷机取巧阴谋算我,黄木群,老秃颅,你算是瞎了狗眼,过来,我仍然要你带路,叫你识见识见我玉面煞神的厉害,乖一些,也许我还容慈悲之心,快!”
  宏善大师目睹钢筒之时,自付必死,如今听说玉面煞神仍要自己带路,又生出一线希望,不敢再多说话,立即诺诺连声当先自乱草丛中走下,仍恐快行装恼煞神,小心缓步前导。
  折转盘旋,已近浮玉峰后岭峰腰,宏善大师谨慎前行,一心恐惧玉面煞神在身旁突下杀手,因之战战兢兢心意不定,玉面煞神却从容相随,并暗中提聚“天听地视”神功,搜探有无追蹑身后之人。
  蓦地,玉面煞神心头一凛,发觉暗中竟有功力奇高的人物潜随于后,玉面煞神心思聪慧而料事如神、略以思索,已知是谁,驼奴无此功力,禅源寺僧越发差些,与己为敌之人,屈指可数,宇内六宿皆在君山,石承棋受艺未满,冰心姑娘下落不明,余者无人能够怀具尚且胜过自己的功力,不由暗中咬牙,突起狠毒心肠!
  此时,宏善大师业已停步在一片溪池面前,玉面煞神纵目观望,箭远以外,由岭上顺流下来一道山泉,因水流极缓,放面不甚壮观,水流转折,到达宏善大师停步丈外地方,那地方竟是一片半亩大小的平地,因之泉水集聚成为溪池,池深约有数尺。右方临崖之处略斜,溪池中水顺之下山,直达峰下洞中,溪池杂生人高的苇草,直达边沿,玉面煞神剑眉微挑,却没有出声。原来玉面煞神无法相信名震天下的“铁心庄”,被建在这片溪池之中。
  适时宏善大师突然回身,满面恭敬而阿谀的说道:
  “铁心庄建于四十年前,乃当时武林怪客‘灵蛇神翁八手诸葛古铜玉’精心所造,据说,禾蒙神翁所请而妄入庄中的武林高手,无不丧命庄中,而奉请进庄的人们,却也无人生还,因之被武林中人目为绝域,是故也始终无人知晓此庄的周被,自然更谈不到门户!怪的是,自三十年前,古铜玉于金顶与奇僧较技败北之后,突失踪迹,至今生死不知,因此老僧敢说,这奇异建筑的铁心庄,除老僧外,世间别无知者……”
  说到此处,玉面煞神突然嗤笑了一声,于是宏善大师话锋一变,道:
  “当然,阁下应当除外。”
  玉面煞神冷冷地说道:
  “你还少说了两个人!”
  宏善大师惊疑的说道:
  “莫非是天山双残?”
  玉面煞神道:“不错,正是家师夫妇。”
  宏善大师眼珠一转,道:
  “阁下不是曾说,已与双残毫无关系……”
  玉面煞神桀桀一笑,道:
  “兵不厌诈,大师,玉面煞神却非忘恩负义欺师叛道之辈,如今闲话少说,大师带路吧!”
  宏善大师恭顺的答应一声,转过身去,心中却已了然自己生机已绝,除非能借古铜玉所留埋伏杀死玉面煞神,否则休想活过今朝,因此立即手指相距溪池边沿十丈地方的一片苇草说道:
  “那片苇草,乃人工巧制掩饰之用,其下即是铁心庄门户重地,阁下要当心一切可能的埋伏和暗算,老僧于前带路,实无法一心二用。”
  宏善预留退步,已存施弄狡狯之心。
  玉面煞神故作不解,漫应一声,其实却在极端小心的留意宏善所行路径,并且仔细的观察地势,注目之下,不禁惊凛灵蛇神翁八手诸葛古铜玉的机智猾诈和所学的渊博。
  原来这对在溪池广有数丈的苇丛,本是露出水面的一片岩石,古铜玉以人工平掉十之八九、使岩石低于水面尺余,然后以极细的黄竹,伪成苇草移植其上,仅留八尺石面高出水面五寸,也覆以伪制苇草,如此不论远观或近瞧,谁也难以发觉这是陆地。
  通路只有一条,每隔一丈立一石徇,低于水面寸余,石徇宽仅容足,两旁遍植苇丛遮掩,外人怎知巧妙,又怎能安然渡过!
  非但如此,古铜玉并按正反阴阳五行之法,以玄门九环儿绝阵式,巧摆虚实绝径,即便来者是个中高手或行家,亦必错认是五行方阵暗含九宫八卦,这样必然踏上埋伏,就算能侥幸不死,重伤却是难免,彼时古铜玉外面必有死党隐藏,内中埋伏门下高手,受伤之人着想逃得活命,真比登天还难!
  就在玉面煞神注目地势一切偶然失神之下,宏善大师业已跨到水中所埋的第八根石徇之上,玉面煞神没再多想,身形涌起,落向第五根石徇之上,准备一顿即起到达溪池正中那露出水面的八尺石地之上,讵料足尖微点石徇之时,石徇竟然蓦地向下一沉,玉面煞神心头大凛,双臂暴然扬击水面,身形一提,以“云龙飞升”的轻功绝技,重又高拔而起,继之身躯卷之突伸,双臂斜甩,以“平沙落雁”一式,飞投在适才宏善大师所立的第八根石窗之上,玉面煞神已知这是宏善存心暗伤自己,但却奇怪,在自己二次飞拔之时,宏善怎不以暗器对付自己,况且即便自己不幸落于溪中,水深数民也不至丧命,宏善何故出此笨拙下策?!
  他想到此处,认定内中必有古怪地方,不由瞥目下沉的石徇附近,注视之下。不由冷汗滴流胆颤心寒,原来在那支下沉的石徇两旁,苇草之上,透露着一滴滴碧色水珠,时临正午,已无水露,苇上水珠的可疑,若在深夜,玉面煞神必死无疑,如今却已清楚认出,水珠竟是歹毒霸道至极的毒液“沾衣绝露”,此物露骨蚀肌,沾衣即死,玉面煞神非功力高超二次拔起身形,若是落于溪中,双臂和头面必然扑向苇草,那时焉有活命,了然内情之后,玉面煞神不动声色,对宏善大师,非但加了数倍的小心,并且已存最后定用酷刑处死宏善的决念。
  宏善大师目睹玉面煞神侥幸脱过“沾衣绝露”之幼,恐怕玉面煞神疑及自己,立刻说道:“老僧一时疏忽,忘记告知阁下,石徇有虚有实,双数是实,单数是虚,万幸阁下功力高超,否则怕不已成落汤之鸡。”
  玉面煞神一笑,道:
  “即便落于溪中,也无大碍,大师还是开启门户吧。”
  宏善大师闻言暗喜,玉面煞神尚未认出苇草上面的“沾衣绝露”,自己仍有杀敌保命而护宝的希望,立即步向正中八尺虚植苇草地上,俯身轻推,隆隆一响,霍然露出了一道石阶下达的门户!
  玉面煞神此时突然问道:
  “大师身畔可带有火种,地道黝暗,不知可有灯笼设备或火把等物?”
  宏善大师不防有变,立自身畔取出火折道:
  “下达丈远,壁间即有火把,此铁心地下山庄,一切俱全,毫无破败损毁之处。”
  玉面煞神颔首接过火折,故作郑重的说道:
  “目下我俩同进此庄,已是生死相关,大师似应说出‘金印’及‘金匙’的藏处了吧?”
  宏善大师突然惊心,小心的答对。道:
  “阁下请恕老僧惜命之情,容老僧自取献上如何?”
  玉面煞神桀桀怪笑两声,道:“适若适才我不幸惨死于‘沾衣绝露’之上,黄木群,老秃颅,金印金匙你又献于何人?”
  宏善大师神色立变死灰,倏地顿足欲逃,玉面煞神已先其指制使宏善,在连声得意的狂笑之下,道:
  “双残恩师夫妇,待我天厚地高,你这秃颅也不想想,我既身奉师命寻你索债,怎会饶你活命,古铜玉这铁心庄埋伏再多,我为恩师开道也义无反顾,老秃颅适才思以毒液伤我,我就叫你尝尝化骨蚀肉的滋味,这小小的铁心庄,我自有通行之策,金匙金印已如囊中之物,老秃颅,咱们的缘份已了,请容我送佛上西天吧!”
  说着,玉面煞神提起宏善大师,云纵第八支石徇之上,将宏善大师平放于满沾毒液的苇草上面!
  第十二章 神剑三杰
  凛人心胆的变化立即发生,宏善大师沾染毒液之处,立刻化分浓烟,随即蚀及肌骨筋肉,骨头已现深黑颜色,宏善全身被制,动不能动,却仍然看到肌肉颤抖的奇惨之状,玉面煞神毫无恤怜之态,狞笑数声之后,转身回到铁心地城门户,晃着火折进入石下、门户随之自封,外观依然如故,不见丝毫破绽!
  就在玉面煞神身形消失门户之中,宏善大师已化浓血黄水之后,溪池岸边,突然出现了两个怪人,谁也想象不到,这两个怪人竟是大开“无敌之宴”的罪魁祸首,天山双残!
  只听到那怪婆说道:
  “老不死,现在你心服了吧,老娘阅人从无差错,这孩子洞庭湖上打伤其父,是存心斩断一切恩情,收养虎儿,是看那孩子骨格奇绝无论,以便传留我们的功力,假言不顾你我,志在取得宏善贼秃的实话,谁不知铁心地庄步步危机,这孩子甘冒大险替我们开路,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怪似知理屈,耸肩一笑,道:
  “既已知道此子亦胆忠心,何忍令其犯险,走,咱们进去接应他去。”
  怪婆杏眼一翻道:
  “没见过有你这么混蛋的东西,这孩子只当咱们还在岳麓山呢,要是冒然出现,此子聪明至极,岂有不知我俩始终是在暗中监视之事,咱们走,目下不便露面,我深情此子必差汪广浚送信岳麓山中,我自有办法早到几天。”
  老怪频频点头,夫妇不再停留,飞身而去。
  就在老怪夫妇身形尚未消失远处之时,铁心地庄门户轻轻启开,露出了玉面煞神半个脸来,眼望着双残夫妇的背影,阴森而狰狞的一笑,又复隐去,重闭了门户!
  次日晌午,汪广浚和驼奴与虎子,押着足月应用的食粮和一切物品,到达“龙王井”旁,玉面煞神已在彼处等候多时,吩咐众人将物品搬运到溪池旁边去后,玉面煞神严谕汪!”浚道:
  “你火速回转老主人处,禀陈此间一切,说明“不灭神灯”与“地华宝铲”皆已到手,宏善已死,古铜玉所建“地心铁庄”门户已得,我正准备以身相试庄中一切厉害埋伏,请老主人夫妇快些驾临此间,往返月半时日已足,对老主人说,四十天后,每夜初更至二鼓,我必在这溪池旁边恭迎,你立即上道不得有误!”
  汪广浚闻言即行,快马飞奔后麓山而去,玉面煞神目睹汪广浚远去之后,转对驼奴说道:“宏善贼秃言语不实,昨夜我几乎落其谋中而惨死,是故目下铁心地庄你和虎子还不能进去,虎儿交给你了,暂时仍然住在朱陀峰中,候老主人驾临其间可传授小虎儿基本功夫,等我传召。”
  驼奴也是应命而行,小虎儿却依依不舍玉面煞神,事也真怪,玉面煞神待人向无耐心和情义,但对小虎儿却不忍叱斥,好言劝慰久久,小老虎方始答应和驼奴回转朱陀峰,但是仍然磨着玉面煞神答应每隔十天去看他一次之后,才无可奈何的离去。
  玉面煞神将一切物品搬进铁心地庄之后,再未走出门户一步,转瞬十天,玉面煞神非但已将铁心地庄的种种奇绝埋伏了然胸怀,并且皆已相试多次,不过这却并非是玉面煞神智慧过人,能在短短十日之间,将昔年名震天下的武林怪客“灵蛇神翁八手诸葛”古铜玉精心所造的一切明暗埋伏解破,而是仗着巧得的那张钢管中的藏图,此图乃是宏善大师以十数年时间,用数十名无知的僧侣,代他相试铁心地庄种种埋伏之后所绘,藏之大树之上,以巨蟒守护,不料却便宜了玉面煞神。
  每隔十日,是玉面煞神应诺小老虎前往来陀峰去的日子,当时小老虎作此请求,玉面煞神本心尚在考虑应允与否,突然忆及另一件事,方始慨诺,原来玉面煞神想起双残暗中追蹑身后监视自己之事,料知十日之约,双残必将露面,自己正好按计行事而达最后目的,所以才答应了小老虎的要求。
  玉面煞神在第十天傍晚前,离开地庄,到了朱陀峰中,正二更离开,传了小老虎上乘坐功,当驼奴亲送玉面煞神回转铁心地庄的时候,在朱陀峰下,玉面煞神悄嘱驼奴说道:
  “明天中午携带小老虎到溪地池旁候我,此事不得泄露于第三者知道,否则必然处死!”
  驼奴惶惶受命,不敢多言,玉面煞神挥驼奴离去后,一个人缓展功力回归铁心地庄。
  果然不出玉面煞神所料,在溪池旁边,早已站着天山双残,和那奉令促驾的汪广浚,但却没有马匹踪影,玉面煞神心中暗自冷笑,却疾纵近前恭城叩拜,问候义父母的安康。
  难怪驼奴称呼玉面煞神为小主人,原来天山双残已认玉面煞叫为义子,并且传以绝技。
  拜安之后,玉面煞神故作愕然之色,道:
  “孩儿令广浚叩安并请双亲玉驾,却不料能于今夜……”
  怪婆不待玉面煞神话罢,已接口说道:
  “事乃凑巧,我夫妇突然想起神源寺中,昔日隐有一位佛门高于,怕你与彼相值而不敌,急急接应,不料在中途已与汪广浚相逢,得知事已全妥,十分快慰!”
  玉面煞神早知怪婆所言是一篇鬼划符的谎言,却十分动容的叩谢双残关怀爱护之深情,神色郑重言辞诚恳,竟将自命聪智过人狡狯无比双残骗动,信以为真,玉面煞神不待双残询问,已将自出江湖之后,洞庭断绝亲情,钱塘斩杀飞云叟,得到“不灭神灯”,收留虎子,杀宏善而得“地华宝铲”一切详情,禀陈一遍,最后并恭请双残训示处理当否。
  天山双残自认老奸巨滑,万想不到玉面煞神会将自己夫妇计算其中,所言毫无虚假,尤其玉面煞神谈到误中人计错杀手下之事,一再表示应受重责,双残非但机心尽去,并且万分欣慰的夸赞不绝。
  玉面煞神知道计谋已成三分,随即郑重表示,因宏善意图暗算自己,迫而杀之,故此“广成金印”及“铁心金匙”的藏处,尚未发现,并且因为“铁心地庄”之中,步步危机,虽尽十日之能,解破不少,但仍不足十之二三,因之请双残进入“铁心地庄”之后,千万要随在自己身后而行,万莫涉险。
  天山双残闻言越发深信玉面煞神忠诚不二,频频颔首应诺并赞许玉面煞神能干而心细,遂在玉面煞神前导之下,进入“铁心地庄”的唯一门户。
  踏临石笋之时,玉面煞神详述虚实,并声明千万不能接触苇草,其上有“沾衣绝露”,当之则毙!
  双残本欲提身轻纵直达溪中实地,闻言注目,看出不假,自更全心信任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已知双残身陷自己罗网之中的可能,已有五分!
  当工面煞神推开唯一门户的巨石顶盖时,首先自腰际取出一付特制皮手套,方始推动门户,并指点石盖说道:
  “盖上遍涂奇毒药物,沾之当时不觉,对时发作,发时已然无救,孩儿本想消除此毒,念及万一来日设有强敌之时,正可利用,故而留置,不知当否?”
  怪婆嘻笑颜开,道:
  “好,好,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玉面煞神此时探手地道壁间,取出一支火把,立即点燃,道:
  “地道共有三十六级石阶,日间开扇门户之后,正午时分,可以看清六级,因为地道是盘旋建造,夜间若是恰有月色,可见二级,不过第二至第六级,千万不可踏登,否则必遭攻袭,十分危险,现在我们一起迈步,踏上第一级,然后立即矮身三尺,因为门户在足踏第一级后,立即自动关闭。”
  四人立即一起举步,踏上深有三尺的第一级,石盖果然迅疾无论的关闭,众人若无玉面煞神事先警告矮身,此时必被石盖回旋之力挤断脖颈不可,不过现在四个却无法长身,都弯背蹲着。
  玉面煞神这时又对双残说道:
  “内中埋伏非但巧夺天工出人意料,并且一时也说不清楚,义父母暂请注意孩儿,看孩儿相试这石级阶蹬,即知其他!”
  说着,他飞身纵向第三级而去。
  因为第三级是夜间仅能看到的最后一级,没有高手潜入的话,自然不会冒险踏上看不见的第四级,那知道玉面煞神刚刚踏上第三级,霍地从两旁石壁之中,直对着玉面煞神站立的地方,毫无声响地暴射出八支长枪,长枪交错而出,只要这人是在第三级之上,不论你站于偏左或是偏右或稍前或是销后,休想躲过,不过除八支长枪外,别无暗袭之物,因此双残夫妇嘴角现出冷笑,因为他们夫妇功力超绝,若遇这种埋伏,不难震臂击断长枪。
  玉面煞神却不作此图,身形一闪已到第六级上,这是日间门户开启之时,可能看到的最后一级,此时因有火把照明,自然也看得清楚。
  双残目睹玉面煞神不以功力震断长枪,反而下纵到第六级的举动,不以为然,那知就在玉面煞神闪身而去的刹那,第三级的石面之上,突然喷出毒针,设若玉面煞神象双残想象一般,震断长枪,必然无暇躲避毒汁,则必死无疑,双残至此,方始惊凛灵蛇神翁八手诸葛古铜玉的阴绝和造极的埋伏!
  那知在双残隙惊埋伏阴绝之时,又现惊人之事,玉面煞神此时已落身第六级,讵料第六石级,倏忽向下一沉,双残立即同时想到,这种情形之下,以返纵而回第三级为唯一良策,因为第三级巡伏已然触动发作过去,自是最最平安的地方。
  果然,玉面煞神未出天山双残所料,迅疾无情的飞拔而回,落身在第三级石级之上!
  双残哈哈一笑,怪人说道:
  “不愧老夫义子传人,任凭古铜玉有多妙的安排,此时……”
  此时二字之后的“也将失却功效”满未说完,玉面煞神因早有备,竟在足点石级之后,飞投回到第一级上,怪人正感奇怪,不由停下话锋,就在这霎眼之间,至自第二级起到第六级上,整个石级划然中断下沉,成了一个长有丈二宽有八尺的无底深渊,设若玉面煞神果如双残所想,回纵第三级上,此时怕不早已跌落深渊而粉身碎骨了,双残至此,不由嗟吁出声,连连摇头,深知若非玉面煞神早已摸清虚实,凭自己夫妇,功力再高,也休想能够脱身古铜玉的奇绝埋伏之下。
  玉面煞神这时手指已经缓缓升起而复原的石级,对双残说道:
  “古铜玉的是武林一代奇才,这座铁心地庄,机关埋伏是连锁反应,循环不息,总纽计有两处,一在入口门户石盖之上,一在内部一处秘密地方,石盖开启之后,所有机关随之已生威力,石盖关闭,机关即全部自动引发,必须循环至一定时间,方始恢复原状,但若再启石盖门户,埋伏亦将再次引发,令人防不胜防,实在是巧夺天玉之造化,泄鬼神之技能!”
  天山双残颔首无言,此时业已心服口服,玉面煞神深知双残城府渊沉而本性疑诈,于是又道:
  “孩儿绘好了一个全部地庄机关的图样,义父母一阅之后,即能通行无阻,孩儿不知义父母会早数十天到达,因之不在身边,好在暂由孩儿带路,等到达地庄之后再献交义父母也是一样。”
  天山双残在目睹机关玄奥绝妙之后,本性使然,已动机心,闻言方始放怀不疑,怪婆随说道:
  “你作的对,此间城图万不能随身携带,否则落入敌手,那还了得,现在由你带路,咱们走吧。”
  玉面煞神恭应一声,立即沿级指点可行之处,因须详为解释厉害,是故久久方才走完这三十六级石阶。
  下阶右行,穿进一间石室,玉面煞神仍然详为解说室内埋伏之后,再由室内另一门户前行,那是一条南道,双残只觉已经深入地下很高,才待动问,迎面霍然出现了一座赤红的屏风,转过屏风,有一道紫铜大门阻路,门上共有八八六十四个金星,不知又是什么埋伏,双残不敢妄动,因为前行已然无路,四人自然停在紫铜门前!
  玉面煞神这时说道:
  “由此门而进,已是铁心地庄中枢要处,因此机关也越发厉害,请义父母对直孩儿,隔离五步站好。”
  天山双残嗯了一声,如言而行,但却暗中提聚了全身功力,防备突然的变故,也就是双残狡狯阴毒的地方。
  汪广浚自然更不怠慢,早已站在双残身后。
  玉面煞神再次说道:
  “钢门乍启,机关自发,义父母敬请千万不要左右闪避,站在中央,只要不理不睬不动,孩儿保无凶险!”
  双残答应一声,玉面煞神方始上步双手在六十四颗金星的正中两颗之上,左一右的一旋,一阵“隆隆”闪雷声鸣,铜门缓缓向上吊升而起,就在这万斤铜门上升到足够一人矮身而过的当空,门之左、右和两墙之上,暴射出来了百余只强驽疾箭,箭皆淬毒,中则封喉,但却只向两旁射去,果然正中是平安地带,双残不由面带笑容,恰好被玉面煞神回头看见,暗富双残落于自己掌握之中的机会,已有八分!
  双残见玉面煞神并不进入铜门之中,才待动问,蓦地一声碎人耳鼓的巨响传出,那座铜门竟然突地压了下来,先时人若进入,必被压成肉酱!
  玉面煞神却如未闻,双残正觉诧异,铜门却是怪道,竟已倏忽腾升,这次却是极快,在一闪之下,已直升而隐没无踪!
  天山双残此时方始恍然大悟,那两旁的乱箭,旨在乱人耳目心神,试想铜门缓缓乍收之时,侵入地庄之人,自不敢妄行进入,待两旁埋伏因铜门上升而引发之后,乱箭齐飞惊心寒胆,错非来人早知乱箭自有路径而空出正中不致受伤外,此时别无退路,迫得来人非从铜门窜纵而过不可,岂料这才恰好中了设置埋伏之人的诡计,铜门适时暴压而下,时间早已算准,怕你不落个粉身碎骨▲古铜玉不愧一代怪杰,所有的机关埋伏,在针对来犯敌者的心理,诡诈无伦,巧妙无双,以天山双残这种心狠意毒狡诈刁滑而阴险的人物,功力又高出造极之境,事后想来,却依然不禁凛颤而栗惧!
  玉面煞神此时缓缓回顾双残,神色庄重而恭敬的说道:
  “义父母应当看到铜门之中不远地方的另一道钢门了吧?”
  双残齐声答说已看清楚,玉面煞神随即迈步缓缓踱进铜门,双残和汪广浚在后跟随而行。
  当玉面煞神走到恰当铜门与钢门中间的时候,停步说道:
  “这是一间埋伏最多的铁壁石室,请义父母站于对直孩儿的室内正中地方,也就是孩儿现在的立足地方,众人间隔两步,稳立莫动,孩儿去开启钢门。”
  说着,玉面煞神再次迈步,走到钢门近前而停。
  天山双残和汪广浚,果然停于两道门户的正中地方,互离两步,对直玉面煞神,静待玉面煞神开启那道纯钢所铸的门户。
  玉面煞神这时并未回顾,却郑重的说道:
  “请松弛全身真力,象是踏在薄冰之上一样,因钢门开启之后,非但各种埋伏一齐暴发,此室地石并将下陷,仅剩我们立足的尺宽长石,但难载重,汪广浚,你准备好了没有?”
  玉面煞神不问天山双残,这表示是给双残保留了自尊,双残越发欣慰,汪广浚适时说道:“主人和我都准备好了。”
  玉面煞神随声出学,猛的震在钢门之上,钢门并未腾升或下降露出门户,却见天山双残和江广浚所立地方的前后左右,由地下突地斜射出千百条火蛾,在双残头上三尺地方,交织成了一面毫无交隙的火网,而双残及汪广浚因为稳立不动,恰无伤碍,双残再次凛惧并钦服当初设置这座铁心地庄的古铜玉,双残不管功力多高,水尚可以浮游挣扎,火却无法解脱危厄,设非玉面然神已得虚实,单论这层层埋伏就已难平安渡过。
  天山双残正自忖念的时候,心灵突生警兆,尚未来得及施展功力应变,整个的石室突然裂开,天山双残与汪广浚,随着直坠入黝暗不见五指的地洞之中,头上传来玉面煞神的桀桀狂笑之声!
  天山双残此时已知落入义子叛徒玉面煞神的阴谋陷井之中,上面的活动钢板已然重阖,下面尚且不知有多高多险,此时怒恨无用,双残立即集聚全身功力,使下坠的身躯缓慢了许多。
  玉面煞神不待怪婆把话说完,阴笑一声,道:
  “你们从我离开铁城,就在暗中监视,况早已料到神灯、宝铲必到我手,又怎肯将地图放置铁城之内,目下我无仇尔夫妇之心,但别惹我发火,速自献上!”
  怪婆笑道:“你先说说另外两件事情又是什么。”
  玉面煞神声调一变,慨然说道:
  “授艺之情,我不会忘记,当我取到‘断魂血箭”之后,预料在三年之内,可将神功练成,然后传授给你们,这是一件事情。另外一件事是,掳我五年之耻也难忘怀,请你们在这铁牢之中住上五年。”
  怪婆和怪人耳语片刻之后,怪婆说道:
  “好吧!只要你言而有信,我夫妇目下也别无所求了,地图为了小心谨慎,确实存在铁城丹室的一座三足铜鼎之中……”
  玉面煞神厉声接口道:
  “设若我徒劳往返,尔夫妇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怪婆也沉声喝道:
  “我夫妇身在牢笼,护命胜于其他,信否只好任由你啦。”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几声,砰!砰!砰!由上面扔下了三个包裹,随即扣死方窗而去。
  双残在暗中检视包裹中物,一大包干粮,一包肉脯,一个水袋,约计可供十日食用,怪人此时恨声骂了一句“小畜生”,怪婆立即阻拦怪人再说下去,诚恐玉面煞神潜隐窥听,其实,玉面煞
  神此时已然离开了地庄,向朱陀峰而去。
  朱陀峰中,治金名家杨天仁所留下来的那座石室之内,玉面煞神和驼奴在低声相谈,小老虎在院中聚精会神的习练着一套拳法。
  这时只听到驼奴说道:
  “主人对小老虎怎样安置?”
  “玉面煞神只笑了一笑,没有答话,驼奴却已经了然玉面煞冲已有准备,于是又说道:
  “主人何时动身?”
  玉面煞神道:
  “后天中午,记住,你备好马匹。”
  驼奴点头答应着,玉面煞神悄然闪出石屋,小老虎心无二用,竟未发觉,玉面煞神挥手示意驼奴,不必告诉小老虎自己已云,随即一闪无踪。
  后天清晨,玉面煞神又到了石屋,小老虎这次却不练拳了,似乎生怕玉面煞神又悄然而去,那知玉面煞神却吩咐驼奴看守石屋,召唤小老虎随着自己到了屋外,玉面煞神并不开口,小老虎也不再多问,刹那走出数十丈外,玉面煞神突然回身止步,倏地点拿了小老虎的穴道,继之挟起小老虎,飞驰而去。
  玉面煞神由朱陀峰小径下山,登上浮玉西峰,一路疾纵,直至“倒挂莲花峰”的瀑布一旁方始停下,由身畔取出一张极薄的羊皮,遮住自己和小老虎的头脸,然后四下盼顾刹那,随即飞身冲进瀑布之中,一闪而逝。
  原来在这千尺瀑布中的某一地方,内有一处天然洞穴,后经前辈奇客修凿为三间石室,静习功力,这位前辈,就是玉面煞神穆存礼乃父的祖师,因之玉面煞神在幼时听乃父说过之后就记在心中。
  如今,三间石室之中,玉面煞神已替小老虎准备妥当了一切物品,有足够吃用三个月的柴米和肉脯,有小炉锅碗等等,此时玉面煞神将小老虎拍醒,不待小老虎询问,已指点一切说道:
  “小老虎,外面你去不得,下临无底深涧,左边室内,有安息之处,被褥皆全,右边室内,是你习练功力的地方,我留了一册图书,照着图书上面练,食物皆全,我和驼奴有要事待办,不能带你同去,此处非但安全,据说还藏着有前辈高人所遗留的奇物,看你的缘份如何,也许会有所得,我事了就来,记住,跨出正中石室一步,就是死路!”
  说着话锋一顿,将腰间所系“屠龙神剑”取下又道:
  “此剑可断金石,名为屠龙,留下给你壮胆并防万一。左右室中的石床下面,有只木箱,不得开启,谨记莫忘!”
  小老虎眼中随着泪水,才待开口,玉面煞神却已闪身冲破瀑布而去!
  晌午过后,玉面煞神和驼奴,飞骑驰向通向岳麓山的大道,回返铁城。
  铁城中,天山双残还留了两位门下看守,铁城是双残耗尽心力所建的秘密之地,却不料会垂手送于玉面煞神,进入铁城。玉面煞神和驼奴直奔丹室,当踏进丹室的刹那,玉面煞神突然转身,神色威凌而沉重的看了驼奴一眼,驼奴不知有何变化发生,面现愕然之色!
  玉面煞神笑了一笑,这才转身走进丹室,驼奴自然不解玉面煞神这种突变行动的原因,更不知道自己适才几乎已经面临死神,原来玉面煞神早已决定在此时此地,处死驼奴,因为玉面煞神不容一切秘密被第二人所知晓!
  终于使玉面煞神不下毒手的原故,却是玉面煞神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大事要驼奴去办,所以才一笑而罢!
  玉面煞神首先横扫了丹室一眼,此室,在玉面煞神被掳迫而为双残义子的五年之中,从未蒙召进去过一次,驼奴自更休想,如今他俩却可任意出入了。
  玉面煞神已经看到了那只小鼎,却并不去取,连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
  “老主人夫妇这座丹室,想不到是如此豪华广大。”
  驼奴在身后接话说道:
  “老奴若非身随主人,此生恐怕永远难有来这丹室的机会。”
  玉面煞神依然动也不动的说道:
  “我想迟早老主人会召唤你的,何至于说到‘永远’二字?”
  驼奴苦笑一声,道:
  “老奴想来是永远不会的了。”
  玉面煞神心头一惊,道:
  “你这‘永远’二字由何而发?”
  驼奴神色一变,玉面煞神霍地转身注目驼奴身上,驼奴神色凝重的思考了刹那之后,态度恭城的说道:
  “老奴有几句话,也许主人听后会立即处死者奴,但老奴此心可对天日……”
  玉面煞神不待驼奴话罢,说道:
  “说吧,也许事情会出你意料之外。”
  驼奴紧闭着嘴唇,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
  “老主人夫妇,曾经再三严重告诫谕示,任何人不经许可,进入丹室之内,必杀不赦!”
  “驼奴,说你要说的话,别绕圈子!”
  “主人,老奴认为此次并非经老主人许可……”
  “住口!驼奴你怎敢如此胡言!”
  驼奴神色一正,似是心头涌起了无限勇气,说道:
  “主人,设若真象主人在杨天仁石室之中对老奴所说,奉老主人令谕来取重要之物的话,老主人断然不会连老奴一面不见,老主人……不!双残夫妇心狠意毒,我本来是他们的老友,昔日君山‘无敌之宴’,有我一份!”
  玉面煞神神色微变,驼奴却越说越激昂的道:
  “那时天下谁不知道我‘青海一煞’楼青云的威名,只为我误人双残的渡舟,发觉了双残的奸诈和阴谋,他夫妇竟然以‘五通’之术,改我形貌,迫为奴仆,残我血脉,致使我不得不永远臣服并习练绝幽阴功,否则每月‘五通道血’的醋刑,就无法相抗而惨死,不论主人如何看法,我对双残夫妇却已恨之入骨,只惜功力难复,重穴被封,迫得强颜欢笑,个中痛苦,非身受者难以了解
  玉面煞神却适时接口说道:
  “驼奴莫忘昔日之事也有我在场!”
  这当年误入双残渡舟而被迫改形貌为奴的青海一煞楼青云,此时泪如雨下,悲慨的说道:“楼青云忍辱苟活,所为就是今天……”
  玉面煞神知难再瞒驼奴,挥手阻住驼奴话锋,道:
  “其他不谈,只说你所身受的五通之术道血酷刑,除双残之外,他人恐怕难以解救。”
  驼奴慨然说道:
  “老奴已经绝幽阴功练至极峰,逆血之苦已能克服,设若主人再能恩赐未来以真力化消之道逆穴,老奴发誓一生追随,赴汤蹈火不辞。”
  玉面煞神道:
  “若以目下我的功力来说,每隔旬日代你化消一次,却需经年之久,并且难保无碍而复原。”
  驼奴躬身道:“此乃老奴叩请之事,死而无憾!”
  玉面煞神突然问道:
  “你要不要知道双残此时的境遇?”
  驼奴恭诚的答道:“老奴今后唯主人之命是听!”
  玉面煞神沉思片刻,道:
  “既是患难相结,赤诚相交,何必又分主仆……”
  驼奴接话说道:
  “主人请听下情,青海一煞已死,老奴甘愿以现在的面目出入江湖,再闯天下重创英名,况老奴自知身受五通之刑已伤真气,今世难望相比主人,人言宁为鸡头不做牛后,老奴想法却刚刚相反,若是身为天下第二高手,不如相随主人为天下第一驼奴,主人当知老奴心意何在,也可证明老奴是坦诚无欺。”
  玉面煞神哈哈大笑起来,继之神色一正,道:
  “若是主仆之分,驼奴,今后却要小心,误我令谕决不宽贷!”
  驼奴立即接话说道:“甘受规戒。”
  玉面煞神倏地手指三足之鼎说道:
  “驼奴,鼎令藏有地图一卷,取它出来,但要小心双残暗设其中的阴毒埋伏!”
  驼奴扬声答应“遵谕”!立即步向鼎前,丝毫不顾有否埋伏,右手贯力抓下,突然一声爆响,鼎内射出五彩烟霞,驼奴神色陡变,退自无及,全身立被烟雾包围卷绕,惨哼出声,颤抖不止,已中奇毒。
  玉面煞神并不向前,反而倏忽闪出了丹室,适时奉令看守双残铁城的那俩个门下,耳闻爆声飞纵而至,目睹丹室开启,玉面煞神立于室外,驼奴却已昏死室内,已知不好,同时喝道:
  “老主人立有严谕,丹室不论何人妄入则死,小主人竟乘老主人不在之时,与驼奴……”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已将功力提足,不待二人话罢,一声狞笑十指凌虚弹到,那两个自投而到的双残门下,不料玉面煞神骤然发难,功力本就相差远甚,况又毫无防备自难逃脱,两声惨号呼出,已双双尸横就地!
  此时丹室之内烟霞已然消失,玉面煞神注目神驼,已然昏迷未醒。
  玉面煞神已得双残神髓,却不解其他诡奇药物的使用方法,不知烟霞是何毒物,俯思片刻之后,猛地闭住气息,霍然甩出一拳,身形随即一闪而到驼奴身畔,左手抓起驼奴,右手拾起铜鼎,又一闪已纵出丹室,顺手将驼奴放置墙边,双手握住钢鼎细观察,鼎中并无地图,才待旋拔鼎足以查究竟,昏死的驼奴适时醒来呼了一声,玉面煞神立即近前俯身探问,驼奴弊目玉面煞神手持铜鼎,挣扎着说道:
  “主人千万别动此鼎,立刻轻轻的放在地上,快!快!”
  玉面煞神剑眉一皱,看出驼奴焦急之情毫无虚假,于是缓缓将铜鼎放置丈外地上,然后近前扶起驼奴,道:
  “你怎么样?”
  驼奴神色虽然疲倦和苍煞,却有欣喜之容,闻言仍然有气无力的说道:
  “主人万莫再动铜鼎,并请准老奴暂时调息刹那。”
  说着不待玉面煞神表示意见,已跌座闻目调顺真气不息。
  约有顿饭光景,驼奴霍然起身,神色非只已无倦容,反而焕发蓬勃,躬身对玉面煞神说道:
  “主人仍请远离铜鼎,容老奴事毕详述一切。”
  玉面煞神颔首作答,站于一旁静观驼奴目的何在,只见驼奴将铜鼎取起,坐下,以双膝夹稳,极为谨慎的查看多时,似有所得,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瞬即恢复了郑重态度,慢慢将铜鼎倒置,三足朝天,依然用双膝夹紧,两手在身上擦抹掉汗湿,全神贯注三足丹鼎身连接地方,随即扭动三足。
  玉面煞神冷眼旁观,发觉驼奴加诸三足的力道极为平均,暗中点头不止,移时,一声轻响传出,驼奴动不敢动,额头竟然滴下粒粒汗珠,玉面煞神不由的也紧张起来,轻响过后,未闻变故,驼奴缓缓叹息一声,慢慢地轻动铜鼎三足,铜鼎之底霍然散开,三足坠于地上,鼎上露出三个洞眼,其中之一,卷着一卷东西,另外两个洞眼,却各自置放着一粒棱形乌光闪烁的东西,大如枣核,?奴个心的先将乌光之物轻轻站起。这才次呼一声站了起来。
  下面煞神目睹乌光之物,神色陡变,那是双残经五年之久。炼成的“天绝神芒棱”,共有两粒,是双残准备未来雪耻一举诛尽宇内六宿的无敌暗器,适才若非驼奴阻止,目己必然早已旋开鼎底,此物已然坠落地上面爆炸,此时当已尸骨无存,想来不由害怕。
  驼奴此时俯身上步,将“天绝神芒棱”恭送于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对驼奴一笑,接过芒棱,小心置于囊中,驼奴继之将郑卷东西取出献上,玉面煞神接过展开,详览半晌方始卷好藏于贴身缀内,道:
  “你怎不惧鼎内烟霞?又怎知芒棱藏于其中?”
  驼奴道:
  “老奴身受五通之刑,毒烟非但无害,反面以毒克毒使老奴得到其利,双残阴狠,必是他们谎言欺骗主人,欲置主人于死地,但却不料搬动铜鼎引发毒烟的竟是老奴,至于芒棱暗藏其中,乃老奴偶而所得,老奴想到,双残既落主人之手,设其身旁带有芒棱,必然施展,万幸事没料错。”
  下面煞神一笑,道:
  “此事亏你,我必有所报,目下无暇多说,火速取走双残丹室架上那个书笈,内中我知乃是双残所得奇经宝典和一件前古异珍,然后暂封铁城,回转浮玉西峰。”
  一路疾驰,夜宿晓行,玉面煞神和驼奴尽量避管闲是闲非,因之未生事故。
  这天傍晚,已经赶过了“安徽”“石埭”县城,因为午间玉面煞神和驼奴曾经小睡片刻,又多贪了些许酒食,故而傍晚闪过石埭县时并未休息,三更时分,天公不作美突落大雨,此时前不靠树,镇店已过,玉面煞神剑眉一皱,瞥了驼奴一眼,打马飞向斜右方一片密林之中驰去,准备暂避雨锋。
  讵料暴雨虽然来得迅疾,去的也快,当玉面煞神主仆驰入林中深处不久,暴雨稍停,不过他们主仆却已成了落汤之鸡,玉面煞神对人虽不容轻蔑,犯则杀人,对天却是无奈其何,只有恨声不绝。
  所幸夜行人物多有准备,立即由鞍后包裹之中取换了干冷衣衫,才待上马赶路,忽闻异声,玉面煞神示意驼奴,双双立即闪身树干之后,仔细窥听,异声竟是马蹄踏入林中泥地所发,林中黝黑,不惧被人发现,况玉面煞神主仆这身功力,也不惧他人,因之静立观变。
  这时蹄声已近,是四个人,竟在相距玉面煞神不远地方停蹄相谈。
  只听内中一人道:“芮家父子儿女梦想不到我会请来三位神箭,今夜必可成功,三位在此相候,时间已到,我去林外候彼父女一家,立时请按前议行事!”
  另外三人笑声相诺,说话的这人,却一叩马腹,驰向林外而去,林中三人之一,这时说道:
  “林子槐梦想得不错,请我们三人三箭正好射死芮老头儿父子三人,留下小妞儿给他受用,哼!老子是干什么吃的!”
  又一人道:
  “林子愧身怀珍宝,那是言明事成之后送我们的,如今咱们连他也算上,索性人财两得如何?”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
  “正合我意,走,咱们早些埋伏妥当!”
  说着各自叩马而去。
  玉面煞神待三人去远,冷哼一声,道:
  “驼奴,这场闲事要管!”
  驼奴答道:“为色而杀人,那林子槐当死,不过后面这三个鼠辈,尤不容其活命,交给老奴办吧!”
  玉面煞神道:“将马拴好,我也看个热闹。”
  驼奴立即拴好马匹,与玉面煞神轻悄飞纵前行,刹那业已到达前面三人的身后三丈地方,这时前面三人已经飞身下马,各?林口一株树干后面,持着三张特殊的驽弓,背后背有一槽铁杆毒箭,注目林外道上。
  适时,沿林大道之上,传来马蹄之声,玉面煞神飞身驼奴旁,向林外一指,驼奴会意,由林中绕行疾纵而去,玉面煞神悄前纵,立于林中三人身后丈远地方,不再挪动,三人竟然无一发觉。
  沿林边路上,一共来了四匹骝马,马上人衣衫未湿,足证带有雨具,当暴雨停后,开始脱下。
  马上四人三男一女,头前是一个老者,身旁是位少年,后面是另一少年和那女子,正行走间,前面路上奔来一骑,正是适才作中悄语安排阴谋的林子槐,玉面煞神暗中点头,深服此人的智谋多端。
  此时林外双方已然相逢,那林子槐竟然飞身下马,不顾道上的泥泞,跪伏地上对老者说道:“徒儿迎接恩师!”
  这句话听得玉面煞神心头一凛,想不到老者竟是林子槐的恩师,林子槐欲得师妹,竟然不惜勾结外援弑师叛道,玉面煞神不由想起困身铁心地庄之中的双残,皱起了剑眉。
  林外马上的老者,自然停下马匹,慈祥的说道:
  “好孩子快起来,地下脏,这大的雨你何必赶出几十里来接我。”
  林子槐矫作的工夫可真到了家,起身俯首状至恭敬的说道:
  “这是徒儿所应当,恩师一路风尘……”
  一路风尘四个字,就是通知林中箭手动手的暗号,果然在林子槐“尘”字出口之后,林中蓦地传出弓弦之声,随声,除那女子之外,一老二少俱皆跌落马下,女子不由大惊,翻身下马,突地弦声又响,林子槐落地惨号出声,背后一支铁杆利箭,穿心而过,此时林子槐始知被友所卖,挣扎到女子身旁,勉强话道:
  “林中……有……有敌,师……师妹快……快……,逃!”
  说到这里,林子槐已仆地上死去!
  适时林中飞出三条黑影,已将女子围在中间,女子适才乍睹奇变,难免惊慌失措,此时听到林子槐死前遗言,已知事之八九,不由冷目肃色对三人问道:
  “是你们暗放冷箭杀人?”
  三人哈哈一笑,其中之一,手指林子槐的尸体说道:
  “我兄弟人称‘神箭三杰”,与林子槐算是磕头弟兄,林子槐重金相许,话找兄弟杀你父兄,我兄弟虽然不愿相负重托,却也不齿其人,所以在杀你父兄之后,也将他杀死!”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
  “你们话说完了?”
  三人同时留道:“说完了。”
  女子阴森地一笑,道:
  “话既已说完,纳命来吧!”
  说着双手十指暴伸而出,倏地抓向左右两人!
  这两人不防女子出手奇快,尤不知此女习成了“百阴鬼抓”,怎能躲闪,两声惨呼之后,顶门皆被抓裂,尸横地上!
  另外一人闪身飞遁,怎料女子比他快的太多,晃身追上,右手抓下,此人不由伏身躲避,这一抓正抓在后心之上,疼得鬼哭狼嗥的呼喊出声,女子银牙一咬,右手又起,“砰!”地一声,此人后脑已碎,立即死去,女子这才飘身而回,探视父兄死伤情形。
  驼奴突然在她身后出现,低声说道:
  “姑娘只要以‘百阴’解穴手法,拍击令尊令兄昏穴,立即回醒!”
  女子闻声竟未回顾,快捷地推开了父兄的穴道之后,方始倏地转身问道:
  “你是什么人?”
  驼奴没有答话,女子背后却有人说道:
  “我与驼奴救你父兄不死,你这个谢字没有,却厉色相对,真真是岂有此理哩!”
  女子闻言一惊,倏地转身,岂料并无人踪,始知遇上了罕绝的高手,恰好此时女子父兄同时醒来,目睹当前情形,错当玉面煞神主仆是敌,老者不由怒声说道:
  “暗算老夫于先,欺凌弱女子后……”
  女子慌不迭地摆手止住老父,并将一切说明,老者尚有不信之意、驼奴手指远处地上所插铁箭,老者方始相信在神箭三杰弓弦响时,驼奴以奇绝功力先一刹那点中自己父兄穴道,使坠马下而坚三杰信心,以最后一箭射杀林子槐、不由感激玉面煞神主仆德情,暗中却凛惊玉面煞神主仆的来历和功力!
  互通姓名之下,玉面煞神始知老者竟是黑道中的一位高手,姓芮字秉原,女子乃其幼女九娘,是名震江湖“五阴”门中第一高手“鸠婆婆”的心爱弟子,难怪小小年纪,已经练成了“百阴鬼抓”的功力,人也长得美俏丽艳,只是因习阴功的关系,脸上时泛青煞之色,望了令人畏惧。
  芮秉原在听到玉面煞神四字之后,几乎惊吓出声,近数月来,玉面煞神的威名,已经响彻天下,芮秉原虽是黑道中人,却仍然不敢招惹玉面煞神主仆,因之言语之间不由现出慌张神色,玉面煞神看在眼中,只是冷笑,芮九娘却心仪玉面煞神的英俊和威名,在分别之时,说出住处,再三声请玉面煞神暇时前往,玉面煞神漫然应之,分手别去。
  驼奴在目送芮秉原一家远去之后,冷嗤一声,道:
  “这老匹夫似怕我们主仆有毒一般,避若蛇蝎,早知如此,老奴甚侮多管这段闲事。”
  玉面煞神笑道:
  “无可侮者,我自有良策!”说着与驼奴步入了林中!
  “青石村”是玉面煞神回转浮王西峰必经之路,村外十里的“芮家堡”,就是芮秉原的居处,玉面煞神早已想好了戏弄的芮秉原的方法,因此当次日傍晚,应在青石村住店的时候,玉面煞神主仆却斜奔了西南方,目的之地正是那芮秉原所住的芮家堡。
  天下事往往无不出人意外,玉面煞神主仆只顾要顺路开芮秉原个玩笑,却不料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在他们主仆后面已有黑道中的高手多人追蹑不舍,目的物是他们主仆所携的那个书笈,当暴雨下时,这些黑道中人已将动手,适巧他们主仆飞骑林中,接着林子槐和神箭三杰由另外一端进了树林,内中有人识得三杰,不愿立即下手,等他们主仆和芮秉原分手之时,这般黑道高手方始欺进林内,但却迟了一步,如今也正步步追蹑他们主仆身后,当发觉玉面煞神是奔向芮家堡的时候,这般黑道高手曾停步商谈刹那,继之追下。
  十里坦途霎眼即达,玉面煞神主仆已经到了芮家堡的堡门外。
  芮家堡聚族而居,无一不是黑道人物,堡门从不关闭,除非遭到外患攻击,今夜自不例外,所以当玉面煞神主仆跨马踏进芮家堡的时候,并没有遭遇到阻拦和询问,不过暗中却已有堡内高手在注目监视。
  玉面煞神和驼奴故作不知,略一停顿,叩马到了斜有数十丈外一处长石马桩,飘身下马,将马匹系好。
  适时六四快马飞驰进堡,乃奔向玉面煞神主仆系马的马桩而来,这六匹马上的乘客,正是追蹑玉面煞神主仆的黑道中人,玉面煞神主仆却依然并未发觉。
  恰好此时有一堡民迎面而来,玉面煞神示意驼奴,驼奴立即向前询问芮秉原的居所,堡民非但不说,并且反问驼奴找芮秉原何干,来自何处等话,玉面煞神冷眼旁观,并未向前,这时那六匹马上的黑道中人,业已下马,内中之一,在拴马之后经过玉面煞神马匹后面的时候,迅捷无伦的以右手五指轻叩玉面煞神鞍后面紧系的行囊,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微笑,对其余五人霎了霎眼。
  玉面煞神却已察知,心头泛起一阵杀人的意念,不由回身和六名黑道中人对了个面,已将六人像貌印在心版,六人却故作无书的走向远处。
  突然!当当当当一连四声钟鸣传来,芮家堡的堡门,适时悄然紧闭,本来在街、巷行走的堡民,刹那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了玉面煞神主仆!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他,玉面煞神主仆毫不惊慌,反而相对一笑,若无其事的缓缓解下鞍后行囊,交由驼奴捧抱,远处已经出现了一队手持灯笼的壮汉,由一老者率领,直对着玉面煞神主仆而来。
  玉面煞神看了驼奴一眼,大步迎上,当双方互距丈远的时候,对方为首的老者已躬身说道:“奉堡主之命,恭迎贵客的大马。
  话罢不待玉面煞神开口,老者已对身后壮汉说道:
  “将贵客坐骑牵到后宅,接过行囊来。”
  驼奴却含笑说道:
  “马匹有劳诸位费神,行囊还是我自己抱着放心。”
  驼奴这一句话,本是存心挖苦对方,却不料暗中巧合,恰恰说中玉面煞神的心意,老者及一干壮汉,持礼甚恭,竟然末以此言为忤,老者并躬身让路肃客,玉面煞神一笑,坦然和驼奴随老者与壮汉而去。
  后宅大厅外,芮秉原父子已在恭候,玉面煞神早已料到此举,不待芮秉原开口,上步已到芮秉原身旁,快得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众人不由大惊。
  玉面煞神却手握着芮秉原的手腕,看似知己相逢般亲近,其实却已叩住了芮秉原的脉门,悄声道:
  “老丈是否已将我的称号告诉了手下?”
  芮秉原慌不迭的摇头,道:“谁也没说。”
  玉面煞神这才叮上一句,道:
  “不得泄露,对人称穆老弟就是。”
  芮秉原再次点头,双方把臂而进,谁也没有看出适才的一幕内情。
  厅内落坐献茶之后,芮秉原立即挥手示令手下退出,方使问道:
  “老朽听报导……”
  玉面煞神瞪了他一眼,他方始知道说错了话,立即改口又道:
  “穆老弟大驾至此,愚兄接待已迟,老弟不要怪罪。”
  玉面煞神尚未答话,厅门外有人扬声说道:
  “前厅现有‘巢湖’六友,拜会堡主。”
  芮秉原闻言一愣,玉面煞神心中突然一动,立即想到那曾以黑道中高深的手法,探叩自己行囊的六个人来,于是将六人形貌说出,悄问芮秉原是否就是巢湖六友,芮秉原答对正是六友,但他心中已知蹊跷,接着反问玉面煞神是否和六友相识,玉面煞神▲着摇头,只嘱咐他在会见六友若六友谈及自己的时候,要说和自己的交情不深,此次身怀重宝,特来拜请他的关照,不得泄露自己的身份。
  用秉原自接到堡中监视手下的密报,令长子悄然窥知来者竟是玉面煞神主仆的时候,心中已象放着七上八下十五只吊桶般的不安,但又不敢得罪这位煞神,更怕手下答对失误而丧命,才令人鸣钟四响,这是芮家堡最最危急的信号,非但立闭堡门,并且人人必须回至后宅,再候钟令行事,芮秉原等令下之后,这才吩咐堡中高手恭敬的接进玉面煞神主公。
  当见面这时,玉面煞神突然警告自己不得泄露他的名号,已知必有事故变化,但却不解何事,如今实报巢湖六友来到,不由恍然大悟,只好答应不迭,留长子相伴,自己告罪赶到前厅。
  商秉原和巢湖六友虽无深交,却同是黑道中的高手并通婚丧往来,实不愿六友莽撞而遭惨死,但又不敢违抗玉面煞神所嘱,不由神色难宁。
  六友看出端倪,连声追问,芮秉原摇头否认心中有事,对答之间,六友为首的老大“花面虎”陈天刚,突然谈到了玉面煞神主仆,并追问是芮秉原的什么人,芮秉原无话可答,只好按照玉面煞神所嘱的言语答对,陈天刚哈哈一笑之后,问道:
  “芮堡主可曾答应了那姓穆的?”
  芮秉原道:“正在商量尚无结果的时候,得报六位驾临,”言下之意,似说还没决定。
  陈天刚再问一句,道:
  “姓穆的准备献交堡主纹银若干?”
  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因之芮秉原当时没能回答,陈天刚再次叮问,芮秉原老奸巨猾,伸出三个手指头来,是多少要陈天刚来猜了。
  陈天刚竟然一笑问道:“三千两?”
  三千之数着实不少,芮秉原乘机点了点头,那知陈天刚竟又问道:
  “堡主可知姓穆的身上珍宝能值若干?”
  芮秉原心宁暗想,兢是价值连城,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伸手,表面上却摇头作答表示不知。
  陈天刚哈哈大笑数声之后,一字字清楚的说道:
  “小弟敢以项上人头作赌,穆小子所携珍宝,价值在万两黄金以上!”
  芮秉原惊哦一声,暗忖:难怪六友不舍!六友却错会了意,认为芮秉原已动心,陈天刚继之说道:
  “堡主若肯答应穆小子,收下三千银两之后,并不当真帮忙,愚兄弟在他远离此堡之后,立即下手,得手分为四份,堡主两份,愚兄弟两份,堡主意下如何?”
  芮秉原无言可答,只说留待明朝答复,令人安置六友住处之后,觉回后厅而去。
  当然,芮秉原没敢隐瞒,将话实对玉面煞神说出,玉面煞神却拍着芮秉原的肩头,讽悄地说道:
  “陈天刚果有眼力,我身带珍宝其价不止万金,今夜要是换你是我,我决不实说,暗中以澎药或他物,将我主仆及六友一并处死,然后……哈哈哈哈……”
  芮秉原却吓得面色苍白,连声说明自己决无此意,反而使玉面煞神主仆越发狂笑起来!
  突然!玉面煞神笑声骤止,冷冷地说道:
  “陈天刚自寻死路,他现在何处?”
  芮秉原立即说出六友住处,玉面煞神又道:
  “堡主今夜准备要我主仆坐以待旦?”
  商秉原慌忙告罪,亲自带路,请玉面煞神主仆在客室中安歇,当芮秉原告罪辞出客室的时候,玉面煞神突然说道:
  “堡主最好知会令公子等人一声,请他们暂效金人缄口,须知祸从口出!”
  芮秉原诺诺而退,但心中却十分忿怒,恨气难消,在步向后楼宿处料到玉面煞神已难听得的地方,方始猛一跺脚骂声“狗娘养的”!
  楼头“呀”的一声门响,九娘探头问道:
  “爹在跟谁生气?”
  芮秉原叹息一声,楼下召唤两个儿子,一起步向楼上,紧闭室门之后,将一切经过说出,并嘱子女万勿多口,以免祸及满门,方始各自就寝。
  次晨,陈天刚等巢湖六友醒来,玉面煞神竟然前来拜望,此举出乎六友意外,只好接待,玉面煞神竟说芮秉原着其拜会六友,因六友即是沿途保护安全之人。
  六友只当芮秉原已然承诺所谈之事,不由大喜,并问玉面煞神动身时刻,玉面煞神说是过午即行,然后又再三向六友致谢,作别回转后宅。
  芮秉原晨起,不敢怠慢了家中暂居的煞神,首先拜安,发觉只有驼奴一人,致意之后才待辞去,驼奴却冷冰冰地说道:
  “我为你们一家人着想,最好你现在留在这儿。”
  芮秉原心头一凛,拱手拜问原因,驼奴不答,却指着椅子令芮秉原坐下,直到玉面煞神由外转回,驼奴才告诉芮秉原,玉面煞神已约好六友,午饭之后同时离开芮家堡!
  芮秉原心中一凛,玉面煞神却沉声说道:
  “我主仆向不管人闲事,大雨之夜救你一家不死,你觉以蛇蝎视我,此次前来,本有杀你之心,适巧六友找死,你又未违我命,方始决定将你一家放过,适才我对六友矫言你已约谈六人为我镖客,此事你愿否承当?”
  芮秉原怎敢说不,慌忙点头,驼奴一旁说道:
  “即是如此,就烦堡主备下一席,正午时间约得六友共坐如何?”
  芮秉原连声说好,方始忐忑不安的告辞而出,背后传来玉面煞神主仆的笑声,笑声使芮秉原既恨且怒,但却不敢发作。
  午宴摆开,芮秉原强颜欢笑,就席上为双方弓介,六友不知煞星照命,只当财神上门,酒到杯干欢饮终席。
  芮秉原亲率子女恭送玉面煞神及六友出堡,分手之际,玉面煞神不知存何心意,突然对芮九娘道: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得归来,姑娘今后设若路经浙南,至盼移至浮玉西峰一游,也许对姑娘有些益处。”
  芮九娘早已心仪玉面煞神之一切,闻言娇笑一声,道:
  “自今算起,第一百天的日间,正午前,我会踏上浮玉西峰的山路,拜望公子。”
  玉面煞神瞥目看了变颜变色的芮秉原一眼,答道:
  “姑娘巾帼英雄,至日我当亲自相迎。”话罢双方相互一笑。
  六友仍然认为这是一番矫造做作而已,并未多想,接着宾主双方互道珍重而别。
  “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与为父商量……”
  芮九娘不待老父话罢,说道:“您刚才干吗不阻拦女儿呢?”
  “刚才……刚才。”芮秉原无法接续下去,刚才没有这大的胆量、怎敢轻捋虎须。
  芮九娘有意赌气,道:“大不了到时候我背信失约。又有什么关系。”
  芮秉原似要发火,但却终于忍在心头,长叹一声,道:
  “也许此人对你不致存有恶意,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那里能够管得了许多。”
  说着当先走回堡中,芮九娘却暗喜心中。
  此时,六友和玉面煞神已走出了十里路程,玉面煞神目光一瞥五六里外一片树林,暗中一笑,渐渐放慢马匹,六友中的老大,花面虎陈天刚,这时突然问道:
  “穆公子是不是累了?”
  玉面煞神话都不答,陈天刚仍未多心,遥指前面树林,才待开口,驼奴一旁却先一步说道:
  “前面好象有片树林,能在那儿歇会就好了。”
  陈天刚闻言心中暗喜,这真是“时来运转、百事如意”,自己正打算怎么骗得对方主仆林中歇足,驼子老儿却已鬼使神差自愿投入罗网,立即接口说道:
  “老管家说得对,咱们就在那里歇歇吧。”
  玉面煞神冷冷地说道:
  “对,歇歇腿,省得今后再在江湖奔波了!”
  巢湖六友也是恶报临头,竟会没有听出玉面煞神话中之意,当行近树林之时,陈天刚一马当先而进,直到林木深处方始下马,玉面煞神主仆继之入林,六友却留下最后的一个在林边守望。
  次日,有人发现这片树林外面的一具尸体,接着又发现了林中的五具,这和前天于百里之外发现的四具无名尸体一样,报官掩埋了事,不过消息传到了芮家堡内芮秉原却暗中惊心,玉面煞神主仆果然功力罕绝超人,巢湖六友竟然无一生存。
  从芮家堡起,直到浙南,一路消息传遍江湖,共有九拨三十七具尸体,仆卧惨死在千里路程之间,江湖立即震动,黑道中的高手,不约而同云集千里地内,一者搜寻凶手,再者彼等经多见广,深知死者必系身怀珍贵重宝的高手所杀,彼等仍在动这珍宝的念头,只是对手不留活口,因之查访困难。
  事经月余,终于消息外泄,芮家堡中突然变作了黑道高手们的目的之地,商秉原在十数名黑道前辈的逼问之下,只好说出了穆公子即是玉面煞神,对玉面煞神主仆的功夫,芮秉原直陈无人能敌,一干黑道人物,复仇夺宝之心正胜,竟然不顾芮秉原阻拦,率领近百名江湖好汉,飞骑扑向浮玉西峰。
  芮九娘在得知黑道高手竟欲群登浮玉山后,悄悄乘跨宝马,留函老父,单人独身先一步出堡而去,一路马不停蹄,比一干黑道中人,早到浮玉西峰一日一夜。
  芮九娘寄马禅源寺左日月居楼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曾暗中向店家打探工面煞神的下落而无所得,晨起,正欲登山寻觅,瞥目床头,吓出一身冷汗,一张素笺,被人以身边功力塞于床头木架之中,木架留了一个深深的指大槽洞,但是那张素笺,却老无破碎地方,似此罕绝惊人指法,实是凛人心脏,她惊魂乍定之下,轻轻取下素笺展读,上写着--“请登峰头”四个大字,她此时不禁万分欣慰,已知留笺之人是谁,立即召唤店家,声言游山,随即离店而上峰头。
  她才转向山路,背后已经有人跟踪,她故作不知,当折转山环的刹那,倏忽飞身一旁,静静相待,不料,久久不见追踪身后的人到,她不由暗皱蛾眉,突然,耳边传来细若蚊哼的声音,道:
  “追踪之人此时已经跌落危崖,姑娘放心走吧!”
  声音虽低,却极清澈,芮九娘听出这是玉面煞神真气传声,芳心不由得越发钦佩对方高深的功力和丰神仪表,于是在左顾右盼认定并无行人之下,飞身而起,疾如流矢般纵向峰顶山径。
  当她转过大树王,绕过龙王井,飞纵后岭不久,业已发现一片溪地,池畔,玉面煞神果在伫立相候,芮九娘既喜且惊,她喜的是此行不虚,见到了心许的人物,惊得是此间相隔自己适才发现有人追踪之后的藏处极远,心上人竟能察觉而传声相召,这种无与伦比的功力和火候,实已驾凌人上,独步武林。
  玉面煞神微笑相迎,芮九娘含羞答礼,她才待说明提前来此的原由,不料玉面煞神倏忽出手已拿住了她的玉腕,接着一带,将她挟于臂间,身形微移,已经到溪池中央的一片芦草丛中,方始将她放下。
  芮九娘羞恼交并,沉声问道: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玉面煞神一笑,道:
  “姑娘提前赴约,是否为了警告我当心众敌环伺呀?”
  芮儿娘嗔瞪了玉面煞神一眼,道:
  “公子消息真快,不过这就是对我的报答吗?”
  玉面煞神笑指溪池说道:
  “在这溪池之中,我为了给那一群自不量力送上门来的东西们一点厉害,稍加布置,诚恐姑娘无心涉险,万不得已出此下策,姑娘勿罪。”
  芮九娘闻言不由回顾来路,却未发现异处,此时她气恼已过,不由娇嗔说道:
  “你很可以指点我怎样走法,何必……”她含羞俯首,下面的话已说不出口。
  玉面煞神正色说道:
  “据我所知,已有三人在暗中追蹑姑娘,现在却只发现一个,我不能不小心一些。”
  芮九娘已无心细听这些话语,妙目微瞟,道:
  “咱们就站在这里说话?”
  玉面煞神难得笑脸迎人,今朝也怪,自始至终神色和祥,闻言说道:
  “这真是唐突佳人,罪莫大焉,姑娘请!”只见玉面煞神神请字出口右袖微拂,一阵隆隆怪声,地面倏忽现在一道门户,芮九娘略一迟疑,不料玉面煞神却轻轻捏住了她的柔荑,道:“请随我
  芮九娘芳心怦怦乱跳,竟然没能回出话来,身不由己的随着玉面煞神,肩并肩消失于门户之中,身后随即传来一声震响,面前一暗,门户已闻!
  她随着玉面煞神降阶盘折而行,半晌之后,方始停步,接着听到石门开启声音,又被牵行走进,一路黯暗,伸手难见,她不由柔荑紧握着玉面煞神,似怕散失一般,行行又行行,前面突现灯光,她这才暗中出一口闷气,放下不安的心肠。
  玉面煞神和芮九娘到达一处静室,室内摆设豪华至极,有金柱的象牙床,云纱帐,云石嵌镶的高大铜镜,光亮异常,芮九娘暗中蹙眉,她已看出,这里竟是闺阁居处,不由疑心重重。
  玉面煞神已看出她的疑心神色,含笑说道:
  “此是前辈所留,我特为姑娘所备,姑娘满意吗?”
  芮九娘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还是回客栈好。”
  玉面煞神道:
  “姑娘,如今强敌环伺,皆欲不利姑娘,目下只有此地平安,况且我和姑娘还有很多事情未曾言明,姑娘最好打消去意。”
  芮九娘说走,本非真心,至此遂不开口,玉面煞神却在玉石案上取下晶瓶和玉碗,倾出两碗粉色透出幽香的水汁,道:
  “这是‘天泉甘露’,姑娘请饮一盏。”
  芮九娘含笑颔目,捧起玉碗,道:
  “我知道你不怕即以放心,你说有很多事情要讲,现在可以讲了吗?”
  玉面煞神微笑着摇头说道:
  “事关重大,说出之后,姑娘必须要静心考虑之后方能回答,目下强敌已到,容我料理妥当之后,咱们再讲它可好?”
  芮九娘点头作答,玉面煞神也不得开口,两人慢慢啜着天泉甘露,消磨时光。
  突然!玉面煞神冷笑出声,芮九娘柳眉微蹙问道:
  “你笑什么?”
  玉面煞神摇摇头,并没有答话,芮九娘正要再次追问,室外适时传来叩门声音,接着驼奴启门开进,对玉面煞神说道:
  “追蹑芮姑娘身后的三个人,老奴业已查明彼等的姓名来历,落身危崖已遭惨死的是。”
  玉面煞神不待驼奴把话说先,已挥手制止了驼奴的话锋,道:
  “这种事别在芮姑娘面前说,去准备点心,越快越好。”
  驼奴躬身应是,临去之前,却突然说道:
  “今夜来敌就会到达,不巧的是今夜有雾,主人……”
  玉面煞神接口说道:
  “今夜来敌那真是太好了,驼奴,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驼奴含笑道:“老奴自然懂得。”
  玉面煞神挥手示令驼奴退下,然后对芮九娘道:
  “姑娘可愿在今夜一观浮玉峰的雾景?”
  芮九娘暗中蹙眉,表面上却丝毫不现,道:
  “雾夜张目难以见物,有什么好看?”
  AIO
  玉面煞神霍地桀桀怪笑数声,道:
  “那百数十名送死的冤家,必然在先到的两个老鬼引导之下,趁夜雾窥撅此处的虚实,那时姑娘就有好景象看了!”
  芮九娘心头一凛,道:
  “你想都留下他们?”
  玉面煞神若无其事的说道:
  “不一定,这要看他们?有没有人能不被我留住而走了!”
  芮九娘芳心暗惊,道:
  “我听人家说,凡是和你为敌或是违抗你命令的人,没有能够率免杀身之祸的,是吗?”
  玉面煞神淡淡地说道:
  “嗯!我觉得让他们活下去还不如杀了的好。”
  芮九娘奇怪的问道:
  “你这算什么想法?”
  玉面煞神道:
  “既然和我为仇,想必是活的不耐烦,君子成人之美,他们求死而得到了死,我认为这是施予他们的恩惠!”
  芮九娘这次却真约是惊心动魄面闻言色变,正要开口规劝玉面煞神几句,驼奴正好把点心送来,芮九娘遂不多言。
  用过点心,玉面煞神含笑恭请芮九娘随他走一遍铁心地庄,驼奴准备了火把前导,每至一处,他必然详述内中设置的埋伏,并试与芮九娘观看,芮九娘不由的暗中蹙眉,惊栗地庄所设埋伏的周密和狠毒。
  不久,行经一处类似窑洞的地方,玉面煞神突地凌虚发指点向丈外壁间,窑洞随即一裂为二,内中竟是一只高有丈余巨大铜鼎,玉面煞神手指铜鼎说道:
  “此鼎重有四千五百斤,鼎腹中空,可容三人,但此鼎按铁心
  玉面煞神霍地桀桀怪笑数声,道:
  “那百数十名送死的冤家,必然在先到的两个老鬼引导之下,趁夜雾窥撅此处的虚实,那时姑娘就有好景象看了!”
  芮九娘心头一凛,道:
  “你想都留下他们?”
  玉面煞神若无其事的说道:
  “不一定,这要看他们?有没有人能不被我留住而走了!”
  芮九娘芳心暗惊,道:
  “我听人家说,凡是和你为敌或是违抗你命令的人,没有能够率免杀身之祸的,是吗?”
  玉面煞神淡淡地说道:
  “嗯!我觉得让他们活下去还不如杀了的好。”
  芮九娘奇怪的问道:
  “你这算什么想法?”
  玉面煞神道:
  “既然和我为仇,想必是活的不耐烦,君子成人之美,他们求死而得到了死,我认为这是施予他们的恩惠!”
  芮九娘这次却真约是惊心动魄面闻言色变,正要开口规劝玉面煞神几句,驼奴正好把点心送来,芮九娘遂不多言。
  用过点心,玉面煞神含笑恭请芮九娘随他走一遍铁心地庄,驼奴准备了火把前导,每至一处,他必然详述内中设置的埋伏,并试与芮九娘观看,芮九娘不由的暗中蹙眉,惊栗地庄所设埋伏的周密和狠毒。
  不久,行经一处类似窑洞的地方,玉面煞神突地凌虚发指点向丈外壁间,窑洞随即一裂为二,内中竟是一只高有丈余巨大铜鼎,玉面煞神手指铜鼎说道:
  “此鼎重有四千五百斤,鼎腹中空,可容三人,但此鼎按铁心
  “姑娘随我看个热闹如何?”
  商九娘才待摇头,壁间水晶吊灯突然光华大盛,接着一暗一明的闪动了十次,芮九娘不由面现诧然之色,玉面煞神已开口又道:
  “上面溪池岸边,来了十名黑道高手,因为大雾已起,彼等不敢涉险,竟以石块探察虚实准备落足,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上去吧。”说到这里话锋一停,哦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险些忘了一事,令尊不知何故竟也飞骑赶到,上面的埋伏厉害无比,必须……”
  芮九娘闻言色变,不待玉面煞神话罢,已接口催促,玉面煞神一笑,首先带路,芮九娘此时心悬老父安危,无暇思索,步起步落紧随在玉面煞神身后,盘旋登上石阶,闪身出了铁心地庄。
  外面,大雾弥漫,几乎对面难见人影,芮九娘不由自己的伸手拉了拉玉面煞神的衣袖,只听到玉面煞神在身旁悄声说道:
  “此处已非来时门户,却正站在这群鼠辈的背后,你不要走动或出声,仔细看雾中的微弱火光,那是鼠辈们借以照明所用,稍待必现奇景,趁此时际,我先去接引令尊至此!”说着,芮九娘只觉玉乳旁似遭抚摸,忙一松手,耳边听到玉面煞神一声微笑,身旁已经失去了玉面煞神的形踪,芮九娘粉面生春,不由的自己也摸了适才被人触及的地方一把,轻轻呸了一声。
  雾越来越浓,芮九娘已觉得青丝雾水,不胜寒意,但却不敢挪动,只好暗暗提力畅顺百穴以御寒湿之气。
  雾中,果有点点火光,大只如萤,光色黯然而呈灰败颜色,可见雾气极重。
  突然,在雾气之中传出喝喊声音,道:
  “尔等雾夜结队而来,意图何为?”
  音调冲破雾气,变作威厉之声,芮九娘却仍能听出这是玉面
  煞神的喊声,约计是在十丈以外的西南方,芮九娘由方向距离讲而推测出来玉面煞神的居心,芳心凛悸,但却不敢发话警告来人。
  玉面煞神喝声又起,道:
  “尔等再不答话,待我神灯出现之后,俱将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中,突然有人接口叱道:
  “雷老子向不信邪,伙计们,朝着这小子发话的地方给他个厉害!”
  接着嘶嘶暗器风响,芮九娘仔细窥听,少说也有十数种之多,不由的替玉面煞神担心起来。
  那知就在自称“雷老子”的这人示令以暗器袭击王面煞神神之后,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盏古奇神灯,光耀满天,冲破浓雾,照射得数丈地区明亮至极,芮九娘藏处极端巧妙,仍在极暗之中,是故不虞被人发观。
  玉面煞神这时站在溪池中央,面含着诡奇的微笑,适才暴集射向他的那些暗器,似是已经皆被击落。
  溪池口外的来敌,在神灯照明之下俱皆现形,芮九娘在暗处看得分明,叫苦不迭,这些黑道中的前辈高手,个个翻脸无情,如被发觉,必死无疑,因此芮九娘连大气也不敢喘息。
  玉面煞神此时满脸杀气,冷冷地向四外围困着溪池的来敌喝道:
  ‘刚刚是谁自称他姓雷来的?”
  “我,怎么样?”紧靠在池边的一位灰发老者,扬声答对。
  玉面煞神阴森的一笑,道:
  “我已说过,神灯出现之后,尔辈俱将死无葬身之地,老匹夫口出不逊。并曾下令暗算于我,我就拿你开刀,姓雷的,说出名字之后受死!”
  老者呵呵大笑两声,道:“老夫雷天震……”
  “震”字刚刚出口,玉面煞神凌虚以指向雷天震一点,只见雷天震突地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喉颈,张着口,瞪着眼,唔!唔!惨哼不止,身躯颤栗抖动不停,刹那,口中流出腥红的鲜血,人也向前扑去,扑通一声,仆卧在溪池之中死去!
  芮九娘目睹奇变,以手紧接着樱口,差一点惊呼出声,其他来欲却无不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雷天震和任道行向来焦孟不离,雷老贼已死,任道行何在?”
  一旁另外闪出一位老者,老者目射煞火,道:
  “任二太爷在此,你……”
  玉面煞神不待任道行话罢,即凌虚出指,任道行竟也和雷天震一样,惨哼数声之后,仆向池中而死!
  雷天震和任道行是目下绿林之中老辈高手,功力技艺一生罕通敌者,不料在玉面煞神凌虚点指之下,双双丧命,这一来黑道中人个个变色,纷纷退后,玉面煞神冷笑连声。
  “尔等止步,若想活命站在一旁!”
  话声乍止,两点寒星劈空而到,一奔丹田一射太阳重穴,疾逾电掣已打向玉面煞神!玉面煞神神色狰狞的举起右手,轻轻一拂,两点寒星如石沉大海杳无踪影,接着玉面煞神点指弹向突发暗器的那人身上,那人身体一震,双手抱着头颅,滚爬喊叫着魂断当场!
  芮九娘对玉面煞神难测的功力,钦佩至极,却也凛惧到了家,她实在想不明白,玉面煞神为什么对任何人都存着杀之而后快的心意。
  突然,玉面煞神再次喝道:
  “尔等不听示令在神灯未亮之前退下,已是死数,只因我突然忆起一事,才网开一面再次宣谕尔等,要想活命的站向一旁,难道尔等没有听见?”
  此言一出,立即有五六个人站到溪池右边,一排相立,神色忐忑的样子,令人看来可叹可怜。
  其余约有七八个人,在互相示意之下,分向四方飞身而逃,玉面煞神狂笑出声,手指连点,一个个俱在尚未逃离站处三丈之内,仆卧地上而死!
  玉面煞神目光瞥望了站在一旁的几个人一眼,道:
  “尔等想活不许妄动,候我回来发落!”话声中,玉面煞神身形涌起,一跃十丈,若电掣向下山路上驰去,眨眼无踪。
  芮九娘藏身地方不远的前方,正好有一位适图逃未果而惨死的尸体,她似乎想发现什么,悄悄闪身而出,将尸体拖到藏处。
  移时,下山路上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号,芮九娘料到黑道高手们所率领而来的门下,遭到玉面煞神无情的杀戮,不禁幽幽长叹出声。
  叹息声音在大雾中传到溪旁那些肃立不敢挪动者的耳中,他们不由都抬起头来,可惜芮九娘立于暗处,他们无法看到,固之他们疑神疑鬼寒颤而难安。
  山径上修号之声已停,不知过了多久,却仍然没见玉面煞神出现,肃立溪池畔的人群不由个个生出侥幸之心,他们但愿玉面煞神已死,这样就可平安而去。
  又过了很久,人群之中突然有人低声说道:
  “时间很久了吧,也许……”这人十分聪明,说了一半就停下话锋。
  片刻之后,又一人说道:
  “我们也是当代黑道的老辈高手,虽说惜命,但也应有个限度,这样要站到什么时候才了?”
  适才发话之人,接着说道:
  “刘三哥,小弟想下去看看,至少也活动活动腰腿,实在站得受不了啦。”
  被称为刘三哥的老者,正是刚刚说惜命要有个限度的那人,他闻言尚未开口,右面边上一个大汉,却先一步说道:
  “黄二哥最好别动,今天咱们就认命吧,免得受了半天活罪,到头来仍难逃死!”
  原来最早开口说话的这人姓黄,他这时听到大汉的话点了点头不再开口,时间在静悄中慢慢度过。
  大约又过了顿饭光景,姓黄的老者突又开口对那大汉说道:
  “都是老九多口,有这些时间,我们早就逃下浮玉西峰的后岭了。”
  刘三哥这时似是下了决心,不言不语的向后退去,慢慢地离开了人群,又慢慢地隔远了灯光,终于脸上现出笑容,顿足飞身隐于浓重的大雾之内!
  黄二哥当刘三悄悄后退的时候,已经暗提功力相待,他要在刘三哥后退平安之时,也飞纵而逃。刘三哥隐于雾中,毫无变故发生,他暗自欣喜,蓦地旋身纵起,向刘三哥退路疾驰逃去!
  陡地一声冷笑自他们逃退的浓雾里传出,接着两条人影自雾中倒飞而出,摔倒地上,人已死去,其余四个人瞥目看时,认出正是适才逃走的黄、刘二人,不由个个色变,颤抖不停!
  芮九娘始终没有去听池畔人群的言语,正在非常小心谨慎的抚摸那尸体的各处,当黄、刘二人先后逃去的刹那,芮九娘的右手恰正摸到了一件东西,适时雾中传来冷笑声音,芮九娘倏地将摸到的东西自尸体上拔下,右足矫捷地把尸体踢向一旁,接着把手中东西放置于自己的暗器囊中,强忍着气息,压着怦怦心跳的不安,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浓雾中,又传出了玉面煞神的声音,道:
  “你们四个能够听令恭候而不逃,我守前言之信,不杀你们,不过却也不能任尔等离开此地,我地庄之内,尚缺人手,你们可愿作我的手下?”
  这四个黑道中的前辈高手,不敢说不,一齐低声应诺,玉面煞神在雾中又道:
  “我规法虽严,待人却是公平至极,你们分作两队,各自施出全付功力一搏,听明白,要施出所有的杀手和招法,我要按照你们功力的高低分配职务,记住,藏技不露者是自己找死,至时可别怪我言而无信翻脸无情!”
  这四个人无可奈何的又答应一声,立即分成两对,间隔丈远而立,但却迟迟无人发招动手。
  玉面煞神冷笑声音传出,接着又道:
  “尔等立即动手,不得有误,若到某人有临危极之时,我自会出声喝止或救应,保无凶险。”
  这四人不敢犹豫,互相点头示意当心之后,各将兵刃取出,那适才被称为老九的大汉,使一把五虎金钩刀,他的对手,是个年约六旬的老者,白发苍髯,手持一双九弯钢拐。
  另外一对都是五旬年纪,一个高大,一个却非常瘦小,高大的那人使二对金钢,瘦小的一个却使用一条十三节亮银铜鞭,每节三寸,节与节之间有一对套环连系,微一震动,套环发出震耳之声。
  他们四个人在互喊一声请后,立即杀做一堆,九弯钢据先起,一奔大汉左肩,一找大汉头顶,大汉身形微挫,五虎金钩刀起、叮当两响,已将双拐震开,寒光一闪,钩刀带起一片光华,以“倒悬孤灯”一招由老者腹间上削而到,老者猛一旋步,横挪三尺,钩刀走拐“敲山镇虎”点向大汉左腿弯处,迅捷无伦双管齐下!
  大汉钩刀削空,身随刀走,恰将后脑一招闪过,钩刀猛挑,叮啷声响与另一钢拐相碰一处,他们每人退了两步,停都不停重又扑上,钩刀以五虎断门刀法对阵,双拐以七步追魂招式进袭,这两个人是势均力敌,打得有声有色,一时难分两低。
  另外一对,却出现了奇迹,那高大使用一对金钢的人,力大而威猛,金钢扬起飞落发出呼呼风声,瘦小之人却快得出奇,以特殊的轻身功力,在高大人的四周飞上纵下,任凭金锏化作一片霞光,却仍然伤不了他,当三五十式后,瘦小的这人开始攻击,十三节亮银鞭震出哗啦的暴响,在金钢飞舞仅有的空隙之中,矫捷穿过,鞭尖直扎到对手的小腹上面!
  这招“飞燕巧穿帘”的功夫,连隐身雾中的玉面煞神也不由叫了声“好”!讵料那高大的人物,在小膜被鞭失礼中之后,竟不知痛,双铜趁势一绕金鞭,三般兵刃已缠在一起,高大的这人双臂叫力喊一声“过来”,硬将瘦小的这人施前数步。瘦小的这人突然身随鞭进,中途倏地撒手丢鞭,大个儿不防此着,重心一失猛退三步,瘦小的这人却趁机再次抓回鞭柄,一抖一收,金鞭脱落金钢纠缠,如灵蛇般收了回去。
  高大的这人身形已稳,金锏又起再次扑上,适时玉面煞神神在雾中喊道:
  “尔等立即停手,不许再打!”
  四人闻声即止,各自后退了一步,玉面煞神慢吞吞地从雾中走了出来,脸上含笑说道:
  “没想到你们应变防身的功力会这样熟练,早知如此懊悔没多留下几个活口,”说到这里,玉面煞神扫视了四个一眼,又道:
  “把你们的名姓报出来我听。”
  四人互望一眼,说出名姓,瘦小的报名为“穿云飞燕”赫镇空,高大的是“勇金刚”金庭柱,使双拐的老者是“神拐”白伦武,那用钩刀的名叫“断门刀”刘金城。
  玉面煞神点了点头,猛地连招两掌,驼奴闻声自浓雾中漫踱出,玉面煞神挥手对驼奴说到:“带他们四个人到地庄候我。”
  驼奴俯首应命,对赫镇空等四人道:
  “你们随我来。”当四人随他到达溪池埋有石徇的边沿时,驼奴冷冷地又道:
  “你们鱼贯度过通路,下有石徇,看清我所踏临的地方落足,否则立即死无葬身之地!”话罢,不待赫、金、刘、白四人应声,他已身形涌起,落于第二根石徇之上,足尖徽挺,继之四、六、八间隔着单数石徇,迅捷的跃上正中八尺平地之内。
  赫、金等四人小心谨慎地步起步随,到达驼奴立足左右,驼奴以足轻登地面,隆隆声响露出了石阶门户。
  驼奴并不立即进去,却转问四人说道:
  “你们可曾看出适才经过地方的厉害所在?”
  金庭柱有勇无谋,摇头答道:
  “在下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驼奴冷嗤一声道:
  “这就是你虽然怀具‘铁骨钢肌”功力,但仍不能胜过穿云飞燕赫镇空的原故!赫镇空,你可识得个中厉害?”
  穿云飞燕赫镇空谄笑着说道:
  “您老可别夸我,我与金老二是一样蠢笨,只是您老不走单数的石徇,想来厉害也许在此。”
  驼奴不去批评穿云飞燕推测的是否,却冷冷地问道:
  “你可知道这溪池水深若干?”
  穿云飞燕赫镇空摇了摇头,勇金刚金庭柱却答道:
  “这个简单,一试便知。”说着以手中金钢,就要伸向水中。
  驼奴厉声喝道:
  “停步住手,你想找死是吧?”
  勇金刚金庭往闻声止步,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驼奴冷笑数声,身形涌起飞临岸上,抓起了一具尸体,重又纵回,将尸体向适才金庭往前行必经过的一片苇草上一扔,道:
  “笨东西,你自己瞧!”
  勇金刚,穿云飞燕及神拐白伦武与断门刀刘金城,俱皆莫名其妙的注视着尸体,只见就在这霎眼的时候,尸体突生变化,腰、腿、右臂等多处,迅速无比的开始烂,转瞬只剩了一具枯骨,继之枯骨缩化,缩化成水,流入苇草丛中消失,一具尸体就在这喘息的当空,竟似烟霞云雾般杳无踪影可寻!
  四人不由昨舌心惊,驼奴适时冰冷的说道:
  “在主人支派之下,今后你们要多加些小心,不能错定一步,否则就象这具尸体一样,神魂无依肌肤筋骨皆失!”说着自门户之中进入,四人不敢怠慢,继之而进。
  芮九娘暗处隐身、看得分明,芳心忐忑悸惧难安,她决定不再回到地庄,当浓雾消散之后,立即归去。
  呼的一声,地庄门户紧紧关闭,芮九娘正想心事,吓了一跳,突然想起玉面煞神尚在一旁,注目看时,那里还有此人的踪影,空际那盏古奇耀眼的神灯,恰在此时倏忽熄灭,四周火星早在黑道高手被杀殆尽之时消灭,雾气更浓,大地一片黯暗、芮九娘怦怦心跳难安,雾湿衫襟,冷寒刺骨,芮九娘动不敢动,不由懊悔此行冒失,过百的黑道高手,仅在眨眼之间死绝,只有四个侥幸活命,但后果更是不堪想像,走!走!芮九娘决心不顾死活在此的离开此地,于是摸索前进。
  突然,她伸手触及一物,倏地缩回玉腕,心头象小鹿一般撞跳不已,那东西象是人的手指,不过……
  半响,她没动,细听,毫无声响,一咬银牙,再次前进,陡地!又摸到了那个东西,她吓得几乎失声,定定神,试一试,果然是只手臂,看不见人,但她料知必是适才惨死的高手之一,不过她在奇怪,死者怎会竖立于斯,霍然记起先时神灯未熄,自己曾经顾盼左右甚久,不见立有站尸,心头大凛,才待束手,玉腕柔荑已经被人刁住,自己猛力一带,非但并未挣脱,反而在一震之下向前冲去,大惊之下尚未发招应变,腰身已被这人紧紧抱住,一怒一急,忽悟及一切,低声怒喝说道:
  “公子是你。”
  这人果然赫赫一笑,紧附在她的耳边说道:
  “难道还有别人?”
  玉面煞神不知何时已转到芮九娘身旁,也不知存何心意,紧搂芮九娘,吐气如云,热雾搔芮九娘耳鬓玉颈,九娘如遭电波透体一般,矫颤不已,说不出话来。
  是羞,是喜,她说不出口,但却已无怒意,纤腰酥胸,紧偎在玉面煞神的结实胸膊上,是她有生以来最激动和珍贵的第一遭,适时耳际又响起了玉面煞神的话声,道:
  “你衣服都湿了,回去吧。”
  芮九娘用尽了气力才从口中挤出一个“嗯”字来,接着娇躯已被玉面煞神捧抱而起,在怦怦心乱猛跳之下,只觉冉冉飘腾空中,缓缓落于地上,隆隆门户开启之后,继之砰然作响,跟前倏暗,已被玉面煞神抱归铁心地庄之内。
  此时芮九娘方始记起一件事来,悄声问道:
  “你说家父已到此处,人呢?”
  玉面煞神也低声答道:
  “令尊已在驼奴解救之下,安然归去。”
  芮九娘香唇一呶,道:
  “家父不会不见我一面就走吧?”
  玉面煞神微笑出声,道:
  “令尊已经托我照料姑娘,难道不好?”
  芮九娘正要接话,却突然娇喘一声,嗔道:
  “你,你的手,拿开!”
  接着芮九娘喃喃又道:
  “你坏,好坏,噢!噢!不要,不要,拿开。”
  玉面煞神以使人闻之心乱的声调,耳语说道:
  “是好还是坏,你是要我拿开,还是不要拿开。”
  九娘在黯暗中,娇躯已经软的象是棉絮,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在低微的呻吟,答不出话来。
  呻吟变作连续不断的哼声,随着玉面煞神步下石阶的快慢而转移,芮九娘被送进原先那间闺阁静室的时候,在奇特的灯光下,只芮九娘粉脸泛上赤霞,衣带松脱,凤图虚阖,胸际起伏无常,任由玉面煞神抱卧象牙床上。
  金弓鞋坠,玫瑰衫落,室透幽香。红绫被中,裹着-只雪玉白羊……
  芮九娘曾经挣扎,只是挣扎恰好和玉面煞神的温柔作配合,配合的天衣无缝,因之比自己解脱衣裙还要来得快捷。
  抗拒的力量永远不如激动来得大,尝试的兴趣超过了一切恐惧和不安,九娘娇喘着等待,等待她又怕,又想,不知是苦还是甜的那一刹那到来。
  滑润的足踝添了五道束缚,她身躯一颤,束缚倏失,化作五条灵蛇,移向膝,再上,再上,她抖作一堆,哼哦不止!
  灵蛇只在无防地区轻扫而过,却紧偎在胸口,移动,移动,九娘身如卧于火穴,燥热得难过,火由内生,心细万蚁爬行其上,痒煞,酸煞、艰抓难搔,忍不得,颤抖抖的喃喃频呼--水,水,快,快……
  适时灵蛇院失,九娘料知已到紧要关头,那知久持之后,非但毫无动静,那人竟然连点声响都没有,她急不顾羞的一点一点扯下红绫被,露出一空隙,轻启妙目,大吃一惊,玉面煞神不知是何心意,竟在九娘不知不觉之时,悄然而去,室门洞开,九娘自己独卧,衣衫已失,这真是怪道。
  九娘在略加沉思之后,倏地赤身坐起,她的意思是要在目下尚无他人来到之前,把室门扣死,倏后再找寻可供这体之物。
  不料当她刚刚坐起的刹那,驼奴适巧出现室外,她惊呼一声重又卧倒,用红绫被儿紧遮住面目,耳旁传来驼奴哈哈笑的声音,九娘不由羞煞恨煞,笑声渐渐远去,九娘方始慢慢露出粉脸。
  她用被子裹住娇躯,步下牙床,伸手想要关闭门户,不料任她用尽气力,那道石门却动也不动,她气怒之下,猛提真力向石门击去,面前人影一闪,玉腕已被来人抓住,这人一带一送,她不由的向后连连退步,另一只手却无法再抓紧裹身的被子,立即滑落足下,竟又亦身露体面对这人。
  九娘此时业已看清来人正是玉面煞神,不禁怒冲冲地抓起被子裹好,厉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面煞神微笑着说道:
  “这门硬碰不得,否则必然引发埋伏死无葬身之地!”
  九娘冷哼一声,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玉面煞神哦了一声,随手轻拂石门,石门自动的缓缓阖闭,在石门关闭的刹那,玉面煞神问道:
  “不是问我这个,那是问什么呢?”
  九娘只顾气恼,不加思索立刻说道:
  “我问你为什么把我衣衫脱落取走,不关石门,你……”
  玉面然神再次微笑着说道:“怕不是这个吧。”
  九娘粉颊泛红,说不出话来,玉面煞神却手指牙床说道:
  “你还是先躺下,我有话要和你谈。”
  九娘提着被子,一步步跨向牙床,道:
  “请把我的衣服给我,我要走了。”
  玉面煞神不答此言,却郑重地说道:
  “千里示警,此德此情我必须报答,所以……”
  九娘已经坐到床上,闻言冷哼一声,道:
  “这种种报答的方法,我敬谢了,谁叫我功力不敌人家来呢,要不,谅你也不敢这样欺侮我!”
  玉面煞神冷冷地说道:
  “我正是深知你功力太差,才有心成全,否则又何必费这多的事了。”
  九娘一楞,道:“成全?这可真是……”
  玉面煞神道:
  “我门户之中,有一种功力,正是女孩子专门习学而有成的,并且习练这门功力的女子,必须是尚未破体的处子,如今我已放心,你可以习练,难道这不是善意报答?”
  芮九娘闻言非但不喜,反而心头兴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怨恨,道:
  “你替我想得真周到。”话锋一变,冷消地说道:
  “这门功夫你留给另外一个心爱的去习练吧,我没有这份兴趣!”
  玉面煞神似是早料及此,道:·
  “怕由不得你了!”
  九娘粉面合威,目射怒火道:
  “我就是不练,你能如何?”
  玉面煞神冷冷地看了九娘一眼,手指象牙床旁石壁上的一盏壁灯说道:
  “当你深海此言决定习练功力的时候,可以把此灯转动一下,至时自会有人前来!”说着,玉面煞神猛地伸手,竟将象牙床上唯有的那床红绫被抓去,身形一闪已到了门外,石门适时无声自闭,已将九娘关于室中。
  十天之后的清晨,芮九娘青丝蓬乱狼狈不堪的从象牙床上滚了下来,这十天,她水米未见,睡时只有一床被单御寒,起时也只有那被单遮体,脸上已失去了红润,目光也消失了神莹,冷、饿、渴,交相逼煎,她已经忍受不住,挣扎着走近那盏墙灯,头昏,眼花,双足发软,勉强把壁灯转动之后,昏了过去。
  一口温水,湿润了芮九娘的舌唇喉嗓和肠胃,她幽幽醒来,玉面煞神站在面前,床旁的红木云石桌上,放着香热的食粥,她颤抖着双手,欠起身躯,双唇哆嗦了半天,说出了不成字句的话语,讨索食物。
  玉面煞神一手端米粥,一手抓住芮九娘的双腕,道:
  “你想明白再喝这碗粥,练不练功夫?说!说!”
  九娘珠泪夺眶而出,点头不迭,玉面煞神这才把米粥递给九娘、说道:
  “慢慢的喝,很热,其实这十天冻饿之苦是你自找,也就是你,换了旁人这样抗拒我的吩咐,哼!他休想活命!”
  九娘就在玉面煞神说这几句的时候,已将米粥三日和两口喝尽,幽幽长叹一声,安适的躺在床上不再言动。
  经过了几天的将养,九娘恢复了往昔的强健和美丽,开始咬紧牙关习练玉面煞神叫她锻炼的功夫。
  九娘这时方才知道所习竟是乃师曾经苦觅而不得的“玄女神功”,玉面煞神并不瞒她,说出这是天山双残那女恶魔威震天下的无敌功力,玉面煞神所坚欲九娘习练的原因,是为了得一同心之友,共同寻觅前古至宝的“断魂血箭”和未来创设力敌宇内六宿的门户宗派!
  习练玄女神功,非但这人必须处子,并且终身不能失去“元阴”,否则立遭逆血之厄而惨死,厉害的地方,在于习练之后再无解策,只有终身臣服这门功力之下,当然难享家庭天伦之乐。
  不过习成之后,却可独步武林,无有敌手,此时九娘已无选择余地,只好一心按照玉面煞神给她的“玄女神经”来苦学不已。
  白驹乘隙,瞬间已有月途,芮九娘在玉面煞神教练和药物洗髓之下,一日千里,神功已成,只差火候不足,她曾暗中发狠,准备在神功习成之后,再报玉面煞神拆辱逼迫的仇恨,不过现在她知道这已是永远无法完成的梦了,玉面煞神非但功力高出多多,并且早已练成克制玄女神功的“心魔真音”,她只好叹息一声认了命,任由玉面煞神支派一切。
  这一天,玉面煞神由外面匆匆回来,神色激动,怒容满面,召唤驼奴到他静修石室中去,不知谈些什么。
  芮九娘一时好奇,适巧玉面煞神在暴怒之下未关室门,九娘暗中窥听了一切谈话,才知道玉面煞神在另外一个秘密地方,曾经安置了他认定可传功力的一个孩子,名叫虎儿,不料今晨前往该处,发现虎儿已失踪影,墙间留有一柬,说出玉面煞神所作错、恶之事,虎儿已有奇遇,不别而去,并言兹后只要事非伤害他人,虎儿仍须报答玉面煞神救护其母的恩德等等。
  九娘不敢再偷听下去,悄悄回来,心中却记牢了虎儿这个名字。
  日月如梭,冬去春来,芮九娘功力火候已是武林无上高手之数,但是对这古怪罕奇铁心地皮,仍然不敢随意出入,九娘奇怪玉面煞神主仆,有何重大的原由久居地庄而不去。
  清明节日,午间,玉面煞神相伴九娘进餐,驼奴一旁侍候,玉面煞神在酒足饭饱之后,含笑对九娘说道:
  “我首先恭贺你神功习成,然后要告诉你几件大事了,九娘,你可知道咱们明天就要远行了吗?”
  九娘已然学会了沉默,笑了笑,并不答话,也不反问,这是玉面煞神最高兴看的样子,果然,玉面煞神接着说出他和驼奴守这地庄的原故,如今“金印”“金匙”已得,并且进而侦得藏有“断魂血箭”的地方,因之决定在明日远行,去取那千古奇宝的断魂血箭!
  芮九娘江湖世家,对“断魂血筋”一物,早已耳闻,但他故作不解和无知的一笑说道:
  “我是随你,你说到哪儿,就到哪儿,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种答话的语句,使玉面煞神机心尽失,反而正色说道:
  芮九娘,你该明白,如今我们两个人的功力,已然与双残相差无几,设若将断魂血箭到手,解破个中谜底,则立即天下无敌,那时候……哈哈哈哈。”
  芮九娘一笑,道:
  “我当然愿意很快的到你所说‘那时候’,只是我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我不要别人帮忙,此事已是极为简易,你知道我将双残封于铁城,日赐饮食为了什么,哈哈,我要在得到断魂血箭功力超化世间之后,放他夫妇出来,为我手下奴仆,使其夫妇代我横扫武林,在洞庭君山,重开无敌之宴,将宇内六宿这六个老不死的东西降服,使成奴下,那时候……”他仍然说到那时候这三个字时,停下话锋。
  九娘暗中心凛,却出言恭贺,并问及玉面煞神对赫镇空等四人作何安排。
  玉面煞神尚未答话,驼奴一旁冷冷地说道:
  “只剩三个人了,主人会带他们一道去的。”
  第十三章 断情石剑
  九娘不能不追问下去,道:“谁不在了,为什么?”驼奴毫无表情的答道:
  “白伦武老奸刁滑,在代主人开启金匙藏处的时候,竟作手脚,老权不能容他,已正法规!”
  九娘颔首不再开口,玉面煞神却接话说道:
  “此行甚远,为时颇久,九娘,你去准备一下行囊吧,这是女人的事情。”
  九娘一笑起身而去,玉面煞神主仆却没有想到,九娘已然打定此行如脱笼之鸟,不再回来的主意。
  次日清晨,驼奴和赫镇空金庭柱、刘金城三人,背负行囊先行,玉面煞神与芮九娘,携手于后,走下了浮玉西峰。
  禅源寺旁的客栈之中,非但九娘寄存着马匹,那群残死于玉面煞神主什手中的黑道人物,也存着不少坐骑,玉面煞神主仆一行,挑选了六匹好马,余者相赠店家,折为寄养之资,然后打马加鞭奔向四川。
  九娘一路决不询问目的之地,金庭柱等三人自更是不敢多说一句,他们对玉面煞神主仆,已然畏之如虎,但却不愿离开,这不只是恐惧死难,并有其他居心。
  自浮玉西峰动身,直到越过安徽省界,平安无事,不过江湖消息特快,自数月以前百余名黑道高手断魂浮玉之后,暗中已有不少武林江湖中人注意不懈,固之当玉面煞神主仆一行离开浮玉西峰之财,已为人知。
  相距九华山百里之地的溧阳县属“白口镇”上,正午时候,玉面煞神一行缓骑而入,停于“三和酒楼”门前,登楼进食。
  适时自迎面飞般驰来三骑,一老二少,也在三和酒楼门前停蹄,双方正好对面,不由的互望了一眼。
  此时金庭往等三人,闪向一旁,候玉面煞神和芮九娘先行,那迎面而来的老者,紧盯了赫镇空两眼,浓眉双锁,不知想些什么。
  酒楼上,当玉面煞神等人饭酒摆上的刹那,那老者却由旁坐站起来,对赫镇空抱拳说道:“老朽请问一声,尊驾可是穿云飞燕赫朋友?”
  赫镇空心中一动,瞥目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并未理睬,赫镇空只好站起答道:
  “正是在下,老丈恕在下眼拙,怎么称呼?”
  老者并不答问,却道:
  “赫朋友可能移驾敞座一谈?”
  赫镇空怎敢擅离,接话道:“不甚方便,老丈若有指教,请讲就是。”
  老者神色一正,道:
  “老朽曲化民,有一事相烦,舍侄曲天池,在数月以前,据传相随阁下前往浮玉西峰,自此就断无消息,请问舍侄现在何处?”
  赫镇空正感回答无词的时候。玉面煞神冷冷地接话说道:
  “这事没有人应当替你看着孩子,不知道!”
  曲化民浓眉一挑,对玉面煞神说道:
  “朋友,老朽并没问你,你何必多此言语?”
  玉面煞神霍地站起回身说道:
  “凭你要想问我,还差一些呢,告诉伤不知道,你少再噶苏没完惹我发火!”
  曲化民退后一步,道:
  “老朽以礼与赫朋友相谈,无碍阁下,阁下这般气势是意图何为?”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
  “你当真是问曲天池的下落?”
  曲化民道:“当然,不过老朽并本烦及阁下!”
  驼奴适时接口说道:
  “曲天池之事,除家主人与老夫外,别无人知,赫镇室又怎能使你满意呢?”
  曲化民浓眉再扬,问驼奴道:
  “如此老朽愿致歉意,并请指点。”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入座,一字字冰冷冷地接口答道:
  “曲天池死了,死无葬身之地!”
  曲化民震声说道:“死于何人手中?”
  玉面煞外也扬声答道:
  “我!他死在我手中,你这该满意了吧?”
  曲化民双目突射煞火,略一顾盼,只见满座酒客都在注视自己,随冷笑数声,道:
  “阁下很够朋友,饭后老朽在镇外相候,了此恩怨,阁下答我一句。”
  玉面煞神阴森一笑,道:
  “好,只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曲化民心头一凛,神色大变,猛地连退三步,厉声喝道:
  “匹夫好狠的心肠,好黑的手段,竟然暗算老夫,咱们这笔账暂时记下,老夫不出三日定有所报!”说着,曲化民神色越发难看,霍地转身回应,对随行的两个少年消声说道:
  “我已中了极为厉害的阴煞暗算,必须立即疗治,咱们走!”那两个少年在惊骇之下,立刻掺扶着曲化民,退出三和酒楼。
  玉面煞神适时冷冷说道:
  “抗我之令者,必死!姓曲的,你活不到明天了,有账来世吧!”
  曲化民强忍怒愤恨怨,不再答话,匆匆而去。
  此时满座酒饭客人,无不悄悄私谈玉面煞神一行人的来历,玉面煞神似有不耐,横目扫了酒容们一眼,店小二眼明手快,已经看出不对,假作向每张桌子笑问酒容有否所需,至时却低声拜恳客人们莫惹是非,万幸有此一着,否则玉面煞神行事刚健而毒辣,气恼之下就许对酒客们施展煞手。
  堂倌好容易侍候着玉面煞神等人洒足饭饱,含笑结了账目恭送出酒楼,方始暗念一声佛号放下心来。
  玉面煞神似因曲化民的事情而十分不快,出得白口镇后,立即飞骑疾驰向前,芮九娘和驼奴悄瞩赫镇空等当心,也催马追上,六匹快马泼风也似卷起一条灰龙,眨限远去。
  玉面煞神一口气催马奔驰了二十里路,倏地勒住丝缰,当驼奴等人驰临身旁的时侯,业已发现了玉面煞神突倏停马不前的原因,芮九娘杳限连委,不待玉面煞神开口,已婉和的说道:“放过他们去吧,好吗?”
  原来前面里许路处,正有三骑缓缀而行,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那身受重伤的曲化民和另外两个少年。
  玉面煞神瞥了芮九娘一眼,道:
  “妇人之仁,你可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
  芮九娘仍然和颜悦色的说道:
  “老头儿已经中了你的‘寒煞罡劲’,不会活到明天,何不任他自生自灭。”
  玉面煞神再次无言可答,芮九娘适时对玉面煞神说道:
  “别忘了咱们还有紧要的事情,走吧。”
  驼奴也在一旁劝说玉面煞神,放由化民过去,玉面煞神冷冷地看了曲化民一眼,道:
  “由老儿,你说句话吧。”
  由化民知道玉面煞神旨在让自己告求乞命,不由的冷笑一声,道:
  “老夫在身受重伤之时,约你三日,只要你恐惧三日之后的仇报,现在尽管下手杀我,其他不必多问了!”
  “好,我就给你个痛快,不必再等三天以后了!”说着,玉面煞神右手缓缀举起,凌虚拍向曲化民的胸前。
  曲化民神色惨变,却咬了咬牙在马上把胸口一挺,一言不发,讵料玉面铭神突然哈哈一笑收回右掌,道:
  “给你个便宜,自己去找上好的埋骨坟地去吧!”话声中,玉面煞神猛带丝缰,飞驰而去!
  驼奴和赫镇空等人,不敢怠慢,叩马追上,芮九娘故意落后,在坐骑与曲化民交错刹那,倏地出手将一粒粉色丹丸递交曲化民,道:
  “火速服下可保性命!”随即催马驰飞追上了众人。
  曲化民目注芮九娘无踪之后,长吁一声,才待将丹九放入口中,右旁少年突然阻拦,诚恐丹丸有毒,曲化民只苦笑一声,将丹丸吞服下肚,道:
  “此女决无恶意,再说我自知将死,已无所惧,走吧,咱们快些赶到九华,也许我还能叩见真人一面。”
  少年不再多说,他们也催快坐骑飞驰向前。
  傍晚时候,玉面煞神等人已在中途镇店进餐歇足,曲化民三人却马不停蹄直上九华。
  玉面煞神再次无言可答,芮九娘适时对玉面煞神说道:
  “别忘了咱们还有紧要的事情,走吧。”
  驼奴也在一旁劝说玉面煞神,放曲化民过去。玉面煞神冷冷地看了曲化民一眼,道:
  “曲老儿,你说句话吧。””
  曲化民知道玉面煞神旨在让自己告求乞命,不由的冷笑一声,道:
  “老夫在身受重伤之时,约你三日,只要你恐惧三日之后的仇报,现在尽管下手杀我,其他不必多问了!”
  “好,我就给你个痛快,不必再等三天以后了!”说着,玉面煞神右手缓缀举起,凌虚拍向曲化民的胸前。
  曲化民神色惨变,却咬了咬牙在马上把胸口一挺,一言不发,讵料玉面煞神突然哈哈一笑收回右掌,道:
  “给你个便宜,自己去找上好的埋骨坟地去吧!”话声中,玉面煞神猛带丝缰,飞驰而去!
  驼奴和赫镇空等人,不敢怠慢,叩马追上,芮九娘故意落后,在坐骑与曲化民交错刹那,倏地出手将一粒粉色丹丸递交曲化民,道:
  “火速服下可保性命!”随即催马驰飞追上了众人。
  曲化民目注芮九娘无踪之后,长吁一声,才待将丹丸放入口中,右旁少年突然阻拦,诚恐丹丸有毒,曲化民只苦笑一声,将丹丸吞服下肚,道:
  “此女决无恶意,再说我自知将死,已无所惧,走吧,咱们快些赶到九华,也许我还能叩见真人一面。”
  少年不再多说,他们也催快坐骑飞驰向前。
  傍晚时候,玉面煞神等人已在中途镇店进餐歇足。曲化民三人却马不停蹄直上九华。
  三更时候,玉面煞神登上九华山路,行未里许,迎面自暗影中闪出了五名道长,拦住去路。
  玉面煞神冷笑数声,飞身下马,横扫了五名道长一眼,喝问道:
  “尔等拦我行程,意图何为?”
  五名道长无一答话,玉面煞神不由大怒,冷嗤一声说道:
  “杂毛们火速答话,若再装作木头似的,我可要打发你们上路了!”
  玉面煞神话刚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亮的佛号,随即有人沉声说道:
  “孽障杀我门下,报应已到,火速报名听候真人发落!”
  话声乍止,背后竟也闪出来了五名道长,将退路封死,玉面煞神看在眼中非但毫无惧意,反而仰颈对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高昂直上九重,如同春雷,令人闻之魂惊魄动!
  那前后阻拦着道路的十名道士,此时竞咆不由的个个神色一变,不过他们却仍然无人开口,也无一挪动。
  玉面煞神笑声划然中吐,转对驼奴沉声说道:
  “一群仗人施舍面苟活的东西,我懒得伸手,你去,不准留情,一个一个打发他们到老家!”
  驼奴躬身应命,才待上前,只见前后阻路的十名道士突然稽首躬身,面前微风吹袭,平添了一个狮鼻白口环眼豹头的道长,道长年约五旬,背插宝剑,目射威凌光芒,轻蔑的看着玉面煞神主仆。
  驼奴目睹这个老道之后,眉头一皱,上步在玉面煞神耳际低语儿句,玉面煞神霎了霎眼睛,嗯了一声,驼奴立即退步站于原处。
  这个豹头环眼的道长,在驼奴和玉面煞神耳语之际,神色越发显露出轻蔑之意,此时冷冷地开口说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两声,道:
  “老道,你可知道我们主仆在商量什么吗?”
  道长哈哈一笑,道:“莫非在商量如何逃遁?”
  玉面煞神轻嗤一声,道:
  “我与驼奴商量,你这条孽龙应当锁于何处!”
  道长闻言一楞,神色略变,浓眉一皱,口吻已变炸较为和缀,说道:
  “本观主不认识尔等,先报名姓。”
  玉面然神却依然旁若无人的说道:
  “我若说出名姓,无异‘照妖镜’发,怕不吓出你的原形,现在我只问你,阻拦我主仆一行的去路,想干什么?”
  道长浓眉再扬,道:
  “曲天池乃本观主门下传人,据报死于尔手……”
  玉面煞神不待道长把话说完,厉声喝问道:
  “曲化民竞能活到现在,令人难信,他人呢?”
  道长冷哼一声,道:“曲朋友现在他处静养内伤,此事已由本观主挑在肩上,现在是你还我公道的时候了!”
  玉面煞神嘿嘿一笑,道:
  “你打算怎样讨还我这公道呢?”
  道长沉声说道:
  “胜了本观主的宝剑,前事作罢,否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玉面煞神摇头说道:
  “这样岂不太便宜了你这一条孽龙?”
  道长勃然变色说道:“孽障,你说话小心些!”
  玉面煞神面色一正,道:
  “数年前,尔曾书名签押于天山双残英雄帖上,岂料君山无敌宴开之时,尔竞中途潜逃,跑到九华当了老道,似此无信背义行为,己难免死,今竟不自量力阻我进路!”
  说到这里,玉面煞神话锋突转,对驼奴说道:
  “驼奴,上前代我擒下这系孽龙,记住不准超出五十式外,并不得施展罕绝功力,最好以这条孽龙本门的技艺胜他,不过要留活口,我还要有事要他办呢!”
  道长闻言不禁连退数步,道:
  “你是什么人?怎知当年,……”他说到这里,自觉不应承认过往之事,话锋一变,接着又道:
  “本观主听不懂娃儿你说些什么,立即通名,免惹杀身之祸!”
  驼奴此时已嘿嘿冷笑着步向近前,等他把话说完,驼奴淡淡地说道:
  “你不必再藏头露尾的装糊涂了,家主人不会认错人的,当年江湖中人称你为‘火龙’,你的名字叫‘郝华甫’对不?”
  事已至此,火龙郝华甫已不能否认,但他心中却惊骇万分,神色和语气一改狂傲之态,道:
  “不错,这正是贫道当中的称谓和名姓,朋友们既然认得贫道,何不光通名姓,免生误会?”
  驼奴冷笑一声,道:
  “郝华甫,你少说两句没用的话吧,家主人吩咐要我生擒于你,来、动手吧!”
  火龙郝华甫浓眉一挑,道:
  “没若你们不通姓名必欲相搏,结果我怕……”
  “接掌!”驼奴不待郝华甫话罢,沉喝一声,右掌已捷逾闪电般砸向郝华甫的前胸,郝华甫身形微挫,退后尺半,又待开口,驼奴原招原式再次攻到,忽华甫不由的怒上心头,冷哼一声,提刀翻掌迎上,双掌交抵,竟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却旋出一阵透骨的寒风,火龙郝华甫暴退八尺,已紧靠在身后一排五名门下道士的面前,驼奴却只腾退一步,火龙郝华甫暗自惊惧,在互较一掌之下,郝华甫业已试出驼奴虽然看来老迈,掌力却深厚凌厉无比,并且含蓄着极为厉害的阴柔功力,所幸郝华甫练成‘火龙神功’,专克阴柔寒煞,不过火龙神功霸道至极,中人必死,死前并且要身受火毒攻心之酷罪,郝华甫不到最后关头,不愿施展。
  驼奴熟知郝华甫功力之深浅,昔日天山双残未将驼奴形貌改变的时候,驼奴是“青海一煞”楼青云,功力名望在所谓八魔、双袅等凶煞魔头之中,是高出人上,火龙郝华前被时仅是二流高手,是故今朝驼奴对生擒郝华甫有十成把握。
  驼奴在互较一掌之下,身形欲上,以七成功力双掌齐出打向郝华甫的天灵,郝华甫陷咬纲牙,猛甩双掌迎上,这次在两声几乎同时传出的暴响之后,郝华甫竟被震退丈远,冲开了身后排立的门下,那群门下,同时惊呼,佼郝华甫不禁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纵步而前,双掌略以伸缩,掌心和十指已泛红颜色,郝华甫狞笑不停,双掌缓缓下扬,驼奴冷嗤一声,沉重的说道:
  “火龙,你这火灵掌力固然能克阴柔寒煞,却也能被寒煞所制,这要看彼此功力谁高执低了,老夫劝你三思而行,否则功力尽失而惨死此处,休要怪我!”
  郝华甫业已怒极,驼奴话锋乍停的刹那,双掌已凌虚拍下,驼奴冷嗤一声,双掌外推,溺寒煞力打出,和火灵掌功在空间相抵,嘶嘶连声怪响,郝华甫发必应心的独门功力,竟然无功,驼奴却也末胜,两个人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郝华甫此时方知驼奴阴煞之功胜过他人,自己火灵掌力虽以十成发出,亦难见功,臂腕微扬,一声龙吟,将背后宝剑撤出,驼奴冷笑一声,并指作剑,注目不懈,玉面煞神此时扬声喝道:
  “驼奴接剑!”话声中一缕寒光射出,直临驼奴身前,驼奴顺手抄接,屠龙神剑已握于掌中。
  郝华甫震剑而上,驼奴扬剑面迎,剑华寒芒交错,各以奇绝的剑法打在一起,转瞬十五六招,郝华甫已知今夜忒煞莽撞,碰上了武林高手,驼奴竟然和自己所使的招法相同,甚之有几招要比自己还施展的得手应心奥妙无伦,缠战下去非败即死,蓦地一声长啸呼出,身后那排得力门下,闻声挪动,各将宝剑撤出攻上,骆驼奴团团困于正中。
  玉面煞神冷笑连声,继之转对赫镇空等喝道:
  “杂毛们以多为胜,尔等上前,不必留情!”
  赫镇空等三人,躬身应命,尚未出手,立于他们背后阻佐退路的那五名道士,却已滑动身形撤剑围上,赫镇空与金庭柱等施个眼色,不待群道出手脑招,三人已反身扑去,与群道搏作一堆。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看了旁立的芮九娘一眼,道:
  “已误行程芮九娘,你助赫镇空一臂,我去解决另外那些杂毛!”
  芮九娘本心不愿出手,此时却已不能自主,嗯了一声,缓步酸踱向围攻赫镇空等三人的五名道士面前,玉面煞神在说话完后,身形倏闪,已欺向驼奴身旁,暴出五指,己将阻其进路的一名道士震飞出去,继之迅捷的欺向另外四名道士扑去!
  火龙郝华甫目睹玉面然神痰而怪异的身法和罕绝骇人的功力,大惊失色,诚恐门下伤亡殆尽,一面震剑全力封出驼奴削到的凌厉一招,一面扬声对门下喝道:
  “尔等绝非敌手,火速保身退下!”
  郝华甫的警告不为不快,但却依然迟了一步,玉面然神的功力技艺,确已到达动出如电快至无影的地步,就在火龙郝华甫“火速保身退下”六字刚刚说完,一连四声凄厉的惨号发出,另外那四名道士,已一连着仆身地上死去!
  郝华甫惊忿之间,惨嗥之声又起,另外那五个门下,恰在此时也一个个被五朋鬼手抓中,肌肉色变,啤咳悲叫着惨死山道之上!
  郝华甫不再犹豫,宝剑甩出一片光幕,将驼奴逼退数尺,随即倏忽转身向暗影中逃去。
  驼奴怎肯放他逃生,冷嗤一声顿足而起,已经追到郝华甫的背后,掌中剑吐招“玉女投棱”,直向郝华甫肩头扎下,驼奴所以不刺郝华甫脊心重穴的原故,是为了玉面煞神要生擒对方,否则剑刺脊心要比肩头还近了数寸。
  郝华甫身在空中,背后剑到,右臂一甩,剑出“慧星扫月”,恰将“玉女投梭”之式化解,并且趁势剑尖一顺,“剑点星斗”扎向驼奴右臂肘处,驼奴甩腕闯过,却被郝华甫得此刹那时间,逃到树林之中。
  驼奴眉头一皱,点足疾射追到,当追临郝华市头顶之时,霍地身躯一长,如灵蛇一般倏忽飞过郝华甫,停于前面,郝华甫虽已逃入林中,可惜驼奴追得太快,仍然被驼奴阻住去路,才待旁窜,驼奴已扬声北道:
  “郝华甫,家主即是如今名扬天下的玉面煞神,你若再不肯服输,惹得家主人火气,那时怕你死活两难了!”
  郝华甫闻听此言,大惊失色,暗骂由化民不已,假如早知杀死曲天池的是玉面煞神,自己万万不会招惹这个杀星,现在懊悔已迟,逃亦无望,只得长叹一声将宝剑归鞘,束手无言。
  驼奴此时赶向近前,低声说道:
  “郝老弟,咱们走咽,别叫主人久等,你只要不再抗拒主人之令,我保你百益而无害。”
  郝华甫心中一动,但他城府极深,丝毫不现于形色,只点了点头,于是驼奴在前郝华甫随后,走出林来,玉面煞神业已相待山径之上。
  驼奴首先向前躬身说道:
  “郝道长本欲再与老奴鏖战百合,听到主人威名,立刻撤剑罢战,老奴特地引介郝道长拜见主人。”
  郝华甫心中虽有一百个不愿,但在自知功力难敌之下,只好向前几步躬身稽首说道:
  “贫道事前不知内情,得罪之处深觉激疚,尚清念及贫道事非有心而勿罪。”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郝华甫,事前我已声言令驼奴生擒体来,这就等于心无罪你之意,不过我一时气恼,将你十个门下扫数杀死,也愿你莫怪罪于我。”
  郝华甫不知怎样答话才好,只好苦笑两声,玉面煞神却哈哈狂笑起来,继之肃色说道:
  “曲天池是你门下,你为徒复仇我不怪你,不过曲化民我却不能放他逃生,人呢?”
  郝华甫不敢怠慢,稽首说道:
  “曲化民声言己受重伤,是故在告知贫道门下被杀之后,立即上道,此时想必已经出去数十里路了。”
  玉面煞神陡地目射煞光冷哼一声,道:
  “人从你这儿走的,我只有再向你讨还,郝华甫,我限你在一日一夜之内,将曲化民擒来见我!”
  说列这里话锋一变,转对驼奴又道:
  “驼奴,你相伴郝华甫前去,记住,超过时限郝华甫尚未擒获对方之时,提郝华甫的人头来见我!”
  驼奴躬身应命,转对郝华甫道:
  “道长,咱们越快越好,走吧。”
  郝华甫不由急忙接话说道:
  “曲化民已是身受重伤难忘活命的人,贫道……”
  玉面煞神不待郝华甫把话说完,己沉声狞色说道:
  “郝华甫,我玉面煞神出言如律,不容人违,没敢多说一句,立杀不赦!”
  郝华甫神态激动的又待开口,玉面煞神却已缓缓扬起右掌,只要郝华甫话说出口,玉面煞神绝不容情立下杀手,驼奴适时震声喊道:
  “郝老弟,话说多了只能败事,还是早些去找曲化民才对,走走走!”说着驼奴仍恐郝华市不知厉害,猛地上步以“青煞神指”扣佳了郝华甫的左腕,硬将郝华甫拖退数步。
  驼奴在慌张之下,竞失谨慎,又因事急无奈,竞施出昔日“青海一煞”威震江湖的独门指法,郝华甫昔日与小魔双袅一煞等人,交成莫逆,熟悉大家的各种独门功夫,突见驼奴施展青煞神指,恍然情及驼奴是谁,不由的惊骇出声,道:
  “楼兄,原来是你,你怎变作这个模样?”
  驼奴闻言全身猛地一阵颤抖,暴然松手,目射煞光直盯着郝华甫不瞬,继之一声狞笑,转对玉面煞神说道:
  “主人,此时郝华甫算否主人的门下!”
  玉面煞神冷酷地说道:
  “贼道竟敢多说话语,已违我令,今复知我机密,是乃自寻死路,驼奴,此处埋骨正好,留下他!”
  驼奴暴应一声,转对郝华甫阴笑数声道:
  “姓郝的,郝华甫,楼青云本有保全你这条狗命的好心,可惜你忒煞不知好歹,必欲自寻灭亡,看剑!”
  这次驼奴却不留情,话到剑到,剑锋透传寒煞,罩向郝华甫的六处大穴!
  郝华甫适才话说出口,已知失言惹祸,早已暗自留心,驼奴剑到,他身形暴退文外,臂腕猛始,背后宝剑出鞘,并且扬声喝道:
  “当今武林之中,除家主人外,凡是能够认出老夫面目的匹夫,极难活命!”
  郝华甫暗咬钢牙,驼奴在话声中已挺剑扎到,这一剑迅捷无论,旋出九条寒闪,郝华甫不禁心头一凛,宝剑乎超,右臂扬擒,以一招“山岳静峙”硬骆驼奴凌厉之一剑九式破解,但他内力相差驼奴不少,因之被震得向后疾退了三步。
  驼奴嘿嘿一声狞笑,喊一声“好剑法”,屠龙神剑一翻,甩出七道浪波,扫向郝华甫身前,郝华甫神色立变,他已看出驼奴所施剑招是天山双煞的绝学,“九冥飘风”四十九剑,昏时无法化解此招,无奈之下只有拼死,他党不顾横扫而到的剑华煞气,掌中剑起,也施出生平精研的“万神扬飞”一剑,疾若电掣斩向驼奴的额际。
  驼奴嗤笑一声,屠龙神剑倏池一沉暴起,接着历吼一声“姓郝的,撒手扔剑!”两柄宝剑业已互震一处,一声奇响传出,郝华甫被震出八尺,虎口已裂,宝剑腾飞出手,斜插于道旁古木之上,抖动不止闪出寒光!
  郝华甫不再犹豫,转身飞奔而逃,背后驼奴阴笑之声已到,郝华甫知难躲过驼奴最后之一曲,身形霍地一矮,竟然躺在地上,一个十八巧翻滚,选出剑锋之外。
  驼奴不料郝华甫这种成名武林多年的人物,竟会施展翻滚的丢脸式子,因之竟被郝华甫侥幸逃开,不由大怒,沉叱一声人随剑走,一招“剑劈天地”罩住了正在地上滚翻爬飞的郝华甫,
  “火龙变作土龙,姓郝的,你至多是虚耗点时间,杀!”
  “杀”字出口,驼奴这剑劈天地的一招已扎在郝华甫的小腿之上,郝华甫难禁奇疼,惨号了一声!
  驼奴冷酷的发出阵阵狞笑,屠龙宝剑闪飞不停,郝华甫竞不站起,依然施展翻滚之技在地上飞旋不止,驼奴步步追逼,宝剑连落,惨号之声此落彼起,可见郝华甫始终没能逃开驼奴屠龙宝剑之下,驼奴杀得性起,恨声说道:
  “姓郝的,我倒要看看你一身上下能够受得多少剑伤!”
  说着又一连斩了八剑,不过驼奴有心要慢慢置郝华甫于死地,因之所斩之处惧是郝华甫肉厚的地方!
  郝华甫此时已围着玉面煞神等人转了三周,所转翻滚飞的地区,竟有十文圆圈,驼奴暗皱眉头,计算郝华甫已经中了三十八剑,他竞仍能挣扎滚动,玉面煞神本性凉薄而残酷,故目睹郝华甫细疯似狂的惨号滚转,非但无动于衷,反而深甚高兴,嘿嘿哈哈的狞笑不停,双目并且紧跟着郝华甫的身躯旋转不止。
  驼奴已经由恼面成根,一声断喝,道:
  “我就不信这一剑下去你还能转动!”说着神剑一闪,觑准郝华甫的心口扎下!
  讵料适时郝华甫候忽停止了旋飞滚转,霍地坐起,一身鲜血,体无完肤,双目暴射出望之令人心悸寒凛的奇光,口角滴血,厉声喝道:
  “楼青云你慢着,郝老予认了命随你下手,不过我还要说一句话!”
  驼奴阴森地一笑,道:
  “姓郝的,你既已认命,有话来生说吧。”说着扬剑刺下!
  郝华甫慕地直蹦而起,声若鬼哭狼号一般,道:
  “郝老子只请你念及昔日的交情,给我个痛快,来来来,心口上给我一剑!”
  驼奴沉哼一声,目睹郝华甫双手连连猛抓着心口,沉声说道:
  “早能如此何必多受活罪,拿开手,老夫给你个痛快!”
  驼奴的屠龙神剑,业已直对在郝华甫的心口。
  郝华甫凄凉的惨笑一声,哗哗撕开了道袍,露出胸膛,双手探向胸膛之间,闭目说道:
  “好朋友,来吧!”
  驼奴此时却有不忍之意,玉面煞神在一旁却阴森地一笑说道:
  “那有这样便宜,驼奴,先将此贼的四肢斩断!”
  驼奴不敢不避,躬身答应一声,那知就在驼奴躬身的刹那,郝华甫霍地狞笑一声顿足蹦起,驼奴大吃一惊纵身追赶,那知郝华甫竟非逃循,双掌恢地自胸膛之内脱出,喊道:
  “杀人者死,鼠辈们和我并骨吧!”
  话声中,郝华甫双掌猛地向地上一甩,两声轻响传出,地上实现火星,人却无力提起,也坠了下来。
  驼奴突见地上火星,霍地记起火龙郝华甫成名天下的一种暗器,神色突变,并已恍然大悟到郝华甫适才拼受三十八剑之伤而满地翻滚的原因,脱口喊道:
  “主人速退,否则无辜!”
  自己却在“主人”二字说出之后,竞不顾再杀郝华甫,疾如脱免登纵飞逃。
  适时,火星恢地化作一片,霎眼一点十点百点……万点迅捷无伦的展布开来,当驼奴“无辜”二字出口的刹那,轰然一声,火星变作一团烈火,恰将玉面煞神和芮九娘赫镇空与驼奴都困于火中,十丈之内留成烈火,郝华甫更是一身上下被火包围燃烧着,这景象凛人心胆,郝华甫非但毫无呼痛惨号之声,反而桀桀扬声怪笑,成了一个火人火怪,在烈火中冲拔而起,扑向玉面煞神而去!
  玉面煞神虽然功力卓绝,对这突然暴发的火海,却也凛惧至极,而手忆脚乱,火苗地面引发,猛烈无比,郝华甫涌身扑上,玉面煞神竟然忘记出掌阻撼,飘身闪退,衣衫已经燃着,心头乱成一片,驼奴虽说逃得快些,仍然迟了一步,衣裤皆已被烧,但他隙然火龙郝华甫这种歹毒火攻的厉害和破法,百忙中瞥目玉面煞神,正被郝华甫追得团团乱转,不由扬声喝道:
  “主人火速出掌震死此贼,然后飞跃出来,立将衣衫脱落,否则必受重伤!”
  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驼奴须发已被烧着,无法目顾玉面煞神,立即腾纵而起飞出火海,三把两把将发须截断,撕脱衣衫逃出大劫!
  玉面煞神被驼奴一语点醒,正好郝华甫涌身扑到,玉面煞神以十成内力发出一掌,郝华甫所能状如疯狂飞扑玉面煞神约原故,是恨至极圾与死前一心复仇的凶狠之气之气所支,究其本身已早无挣扎之力,怎挡玉面煞神十成功力的一掌,人随掌风倒震飞去,挥扑地上,暴戾之气一失,火毒攻心剑伤致命,惨叫一声死去!
  玉面煞神却在劈出一掌之后,身形闪飞到了芮九娘面前,芮九娘初经这般炼骇的事故,芳心无主,衣襟已焚,只吓得花容失色团转着不停拍打燃烧的地方。
  玉面煞神飞临近前,不待芮九娘开口呼救,已拦腰将她抱起,顿足腾拔高空,斜飞退出火海。
  衣衫却因高腾而带的风势化为烈火,玉面煞抑急声喝道:
  “速将衣衫撕落,快!”
  说着玉面煞抑已三把两把撕碎了自己的衣服。
  芮九娘听说要将衣衫撕脱,不由一愣,玉面然神在撕落自己衣衫之后,已上步扣住了芮九娘的玉腕,右手抓着芮九娘衣服后领,提力一撕,嗤的一声已剥露了玉肩香背,接着三下两下,除贴身的粉色鸳鸯兜肚外,别无一丝一线,火海中传出声声相连的怪凄厉号和惨叫,那是金庭往和赫镇空等三个人,他们虽说功力不低,但却难比驼奴和玉面煞神,因之无法逃离火海,活活被烈火卷住烧死。
  那六匹坐骑在烈火腾空的时候,挣脱留绳逃去,所幸时非白日,否则两男一女赤身露体相向,简直不成体统。
  非白日,否则两男一女赤身露体相向,简直不成体统。
  玉面煞神主仆三人,虽说侥幸生逃火葬之劫,却已个个皆被烫伤,必须立即疗治,因此一定要将逃失的马匹追回,马鞍后面非但放有灵药,并有行囊,衣衫惧在行囊之中,驼奴不待玉面煞神吩咐,已声言追捕马匹飞身而去,玉面煞神神色怕人的对芮九娘说道:
  “咱们到旁边林中等候。”
  说着当先转身走下。
  芮九娘强忍着混身的伤痛,双手也都烫坏,却紧扯着兜肚下面,选饰巷不应为人所见的妙处,因之步履无法快捷,一扭一扭的,膝头以上几乎紧合着不动,只用失足缓慢的前挪。
  玉面煞神火伤甚重,心性不由的焦燥至极,回顾着芮九娘缓慢的挪步,不由恨声说道:
  “走几步吧,此时此地投入欣赏你的袒露腕体,不必扭扭捏捏的装腔作势!”
  芮九娘自被迫习成“女魔阴功”,已甚委屈,受逼同行,心今
  “晚辈也是被人迫害的一个,已不惧死!”
  玄衣女魔嗯了一声,道:
  “女娃儿,你可知道我夫妇生平不求于人!”
  芮九娘很快地接话说道:
  “此非前辈求助于人,是晚辈感恩图报。”
  玄衣女魔这时突然和铁牢中的血影神魔交谈起来,话声急足而怪异,芮九娘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芮九娘却知晓双魔的出身,自然也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方言。
  男女双魔相谈甚久,芮九娘由双魔神色之上看出似在争执什么,久久之后,血影神魔转向芮九娘道:
  “我夫妇商量多时,认为生平不求人助的信条和诺言,着实不能改变。”
  玄衣女魔也接话说道:
  “因此你虽然仍能尽心尽力,但我夫妇无法领情。”
  芮九娘心中一动,她业已听出双魔话中之意,目下她处境艰险,双魔设若变脸,只有一死,于是故作沉思解决之策一般,半晌之后,似已想起了办法,面带喜色的说道:
  “晚辈志在报恩,前辈们却又格于终生不求人的信誓而拒绝,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就是由前辈们收我为弟子门人,这样为门下者自有义不容辞之责,前辈们意下如何?”
  男女双魔闻言大喜,但却不动声色的暂未接话,移时,血影神魔方始说道:
  “你很聪慧,此法的是可行,不过我夫妇却无所传授于你,你不怨恨吗?”
  芮九娘暗中冷笑,表面上却恭诚的答道:
  “前辈们只须承诺收我为记名弟子就好,至于有无传授一节,任凭前辈。”始终存着遇机分手之念,初试以阴功发出五阴绝手,虽将群道杀死,却不忍心,如今一身烫伤,赤身露体,玉面煞神非但不安慰宽解,反而出言讽诮,不禁动了真火,蓦地停步,怒目瞪著玉面煞神,尚未开口罚问,玉面煞神却又冷冷地说道:
  “看什么,难道你不认识我,快走两步!”
  芮九娘悲恨玉面煞神冷酷无情,猛一顿足竟朝相反方向的一片树林之中奔去,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非但不去追赶,反而加快脚步隐于瞎处。
  芮九娘奔入另外一片树林中后,仍想玉面煞神即便不来追赶,至少也会出言播晚自己,那知玉面煞掉睬也不睬,芮九娘不由伤心难止,在悲根和委曲之下,不禁依倚在树干旁边痛哭起来。
  林外烈火已渐转弱,芮九娘的悲泣之声却由弱转强,此时她十分悔恨自己离家之举,一切羞侮耻辱皆系自找,老父生死尚且不知,越想越冤,有苦无个诉处,竟然号啕难止,突然,身后传来温和的语声,道:
  “女擅樾何故深夜赤体在此痛苦不止?”
  芮九娘候地转身,身后五尺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俊秀绝伦而气质清超的女尼,女尼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一身获衣,背后背着一柄奇特的长剑,剑柄自肩头探出,约有一尺,并无剑穗等一切装饰,更非精铁或纯钢所铸,望之青灰颜色面加杂点点金星,剑尾皮销在腰后伸出尺半有余,计算此剑,长过四尺,贸有二寸,芮九娘幼随老父长从思师,所经所见皆为武林中事和人,但对面前女尼所携带的宝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直觉的认定女尼必系身怀绝奇功力的高手,不由只顾打量女尼而忘记了回答。
  女尼再次温和的问道:
  “贫尼看出女擅樾功力甚深,不类突遭宵小迫难而致此者,但一身火伤,亦身露体痛苦不止,哭声复含恨丽不悲,悔痛胜过哀伤,着实令人不解,贫尼可能拜问一下内情吗?”
  芮九娘闻言悲从中来,低头垂泪而无言可答,女尼念声佛号,又道: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女檀樾是不愿多说,贫尼自亦不便多问,不过火伤却须医治,贫尼身正好带有火伤良药,涂后立愈,只是女檀樾亦身露路却令贫尼十分为难……”
  女尼话尚未完,背后传来玉面煞神冷酷的话声,道:
  “小尼姑既感为难,何不少管闲事。”
  原来驼奴已将马匹追回,行囊取归,玉面煞神涂药着衣之后,来寻芮九娘,恰好听到女尼最后的一句话,才出言讽诮。
  女尼回顾了玉面煞神一眼,目睹玉面煞神臂间搭着女子所着衣衫,立即问一,芮九娘道:
  “女檀樾可识得这位施主?”
  芮九娘嗯了一声,玉面煞神却接口说道:“何止识得,我们同行同宿自千里之外而来。”
  女尼再次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对芮九娘合十为礼,道:
  “贫尼尚有要事,女檀樾既已见到家人,恕贫尼不再相陪了。”
  话罢竟无理睬玉面煞神,迈步就走。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飘身拦住了女尼的去路,却将臂间衣衫及掌中药物向芮九娘抛去,道:
  “九娘,你自己涂药吧,我和这小尼姑还有话说!”
  芮九娘接住药物衣杉,转向暗处走去,女尼适时却冷冷地对玉面煞神道:
  “施主让路,贫尼不愿与施主共话!”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小尼姑,你夜行深山何事!”
  女尼不答,转身向左方走去,玉面煞神身形再闪,仍然阻住了女尼的进路,女尼退后一步,又折向右方,玉面煞神略移脚步又挡在前面,女尼候地抬头正色问道:
  “施主一再强阻贫尼去路,意欲何为!”
  玉面煞种嘿嘿一笑,道:
  “答我所问再走不迟!”
  女尼平淡的问道:“要是贫尼不愿意呢?”
  玉面煞神沉声说道:
  “凡是违我言行的人,不论僧尼,不分男女,必杀不赦!”
  女尼闻言神色微变,退了一步,仔细地盯了玉面煞神一眼,道:
  “英非这就是施主律言?”
  玉面煞抑威严地点头,道:“正是!”
  女尼叮问一句,道:“不问恩怨?不分是非?”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
  “不错,不问恩怨,也不问是非,凡敢不遵我令而违所命者,不论是谁也休想逃生!”
  女尼这次竟然笑了一笑,道:
  “如此说来,贫尼要是不愿意答复施主所问之言,难道施主就要将贫尼置于死地了?”
  玉面煞神已不耐烦,沉声叱道:
  “何必明知故问!”
  女尼陡地神色一正,道:
  “施主就是被武林中人称为“玉面煞神”的少年?”
  玉面煞神闻言一愣,继之恍然大悟女尼此言的来由,桀桀一笑,道:
  “看来小尼姑也是武林中人了,不错,我正是玉面然神!”
  女尼声调一变为极端玲寒,神色严肃而磊落的说道:
  “施主已入魔道,自毁人伦之义及残杀无辜之行,令故友伤悲,施主,恶梦当醒,迷途应返,贫尼承劝施主,立即前往君山向六宿及令尊大人等长者负荆请罪,否则施主将来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了。”
  玉面煞神剑眉一皱,阴笑一声,道:
  “小尼姑知道的事情不少,我越发不能放你离去,你说我使故友伤悲,告诉我故友是谁,然后再答应我先时的问话,快!”
  女尼沉色合十道:
  “贫尼只能告诉施主,昔日被掳之时的故难旧友,尚在掂怀施主安否,其他怨难奉告,并愿施主兹后多行善事,匆忘不义久必自毙之言,告辞了!”
  玉面煞神怎能这样放走女尼,伸手相拦并急促的问道:
  “你说的故难旧友,可是‘冰心’姑娘?”
  女尼不答所问,却正色沉声说道:
  “施主火速闪开道路,莫误贫尼前程!”
  芮丸娘此时业已涂药着衣自暗处出来,对玉面煞神说道:
  “这位少师傅是好人,你快放走人家吧。”
  玉面煞神怒声叱斥道:
  “你留什么,站到一旁少开口!”
  芮九娘深知玉面煞神冷酷无情的个性,果然不敢多说,女尼微蹩秀眉,合十对玉面煞神说道:
  “施主,贫尼一再拜请施主让路,施主何故……”
  玉面煞神震声接口说道:
  “多说无益,答我所问就放你离开!”
  女尼一变始终温和的语调及神色,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穆存礼,贫尼劝你莫把贫尼当成其他人一样看待!”
  玉面煞神讽诮说道:
  “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尼姑!”
  女尼突然退后一步,道:
  “穆存礼,贫尼最后一次警告你让开去路!”
  玉面煞神却紧逼上一步,道:
  “小尼姑,我也作最后的一次警告,再不答我所问,你今生休想离开我了!”
  女足闻言俊目突射寒光,沉哼一声大步闯上,玉面煞神再次伸手相拦,女尼身形微顿,怒叱一声“闪开”,只见她右手肥大的衣袖一甩,玉面煞神霍地被震退了五步,芮九娘虽然料到女尼身怀奇异的功力,但因玉面煞神从无放手,目睹两人话语僵持,尚怕女尼难逃毒手,不想后果却出意外,故此不禁惊咦出声。
  玉面煞神自出江湖,攻战无有不胜,生杀无不由心,不觉养成骄狂凌人之性,此次阻拦女尼去路,起先是他想到女尼既在深夜山行,庭院必在不远地方,故而拦路意欲问清所在休息片刻,后来话言话语谈及许多,反而使他忘怀了前事,但他早已目陷女尼身后的奇剑,认定女尼功力不低,不过他却梦想不到女尼这样扎手,再加上虽有防备却未使全力,因之被女尼衣袖一拂之威,震退了数尺。
  芮九娘惊睫之声,使玉面煞神恼羞成怒,他国射凶光瞪着女尼,桀桀怪笑着大步逼上前来,女尼镇静异常,冷冷地看着玉面煞神,道:
  “施主莫逼贫尼再动嗔念!”
  玉面煞神沉哼一声,道:
  “小尼姑竟敢抗我之令并出手相放,纳命来吧!”
  女尼突然叱喝一声,道:
  “穆存礼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玉面煞神竟不理睬,在他暴喝“纳命来吧”四字之后.双掌业掌凌虚打出,他为了一雪适才被这女记震退之耻,竟以蚀骨寒煞暴下杀手,女尼微然叹息一声,反以右掌凌空遥拍一招,一阵阳和春风随手飘出,玉面煞神所发凌历无比的蚀骨寒煞,如同冰入洪炉,消失无踪,玉面煞神此时方知遇到了罕绝的高手,不由暗中大吃一惊,霍地取下地华宝铲,进步砸下!
  女尼慈祥的秀眉突然扬飞而起,俊逸清音的脸上泛起怒意,修忽退后数尺,避过玉面煞神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随即沉声肃容手指着玉面煞神冷冷地说道:
  “贫尼爱屋及鸟,念在好友份上对你让之再三,不料你却这般不识进退好歹和狂妄,以你近数月来在江湖之中的作为,已应身受严责,今既自讨无趣,贫尼就绘你点厉害看看!”
  说声中女尼神色一变,状极恭诚的将所背奇剑自套中取出,静峙有若山岳般抱剑而立,目注玉面煞神不懈。静待王面煞神再次攻击!
  玉面煞神冷哼一d声,地华宝铲一甩,带起大片寒霞和劲风扫到女尼肩头,女尼从内庄重的递出所摔奇剑,招法之快出人想象。
  玉面煞神尚未看清女尼的剑式,两般兵器却已触在一处,玉面煞神陡觉宝铲重逾千斤,几乎掌握不住,骇凛之下拚力收招,女尼一声沉哼,奇剑轻轻一抖,已将王面煞神震出丈外!
  玉面煞神既惊且恨,怒喝一声重又扑上,这次玉面煞神已知厉害,宝铲透传真力,划出六道长虹,罩向女尼的胸间大穴。
  女尼秀眉再次扬飞,怒声叱斥道:
  “自不量力的东西,看剑!”
  奇剑沉重长大,色里青灰而杂星芒,不知何物锤炼而成,女尼始终由双手并掌此剑,如今在怒声晚斥玉面煞神之后,突地以右手高举起剑来,在空际旋了一个圈儿,倏忽而降,撩向地华宝铲。
  玉面煞神暗中冷笑,在他认为女尼奇剑看来虽极沉重,这说不出是什么剑术的一招虽然似含威凌,但却难比他那奇异的地华宝铲,这硬生生的相砸一处,以他的德力和神功以及地华宝铲的锋利,女尼奇剑若不一折为二,也定必震脱出手,于是猛合劲力迎了上去!
  蓦地在两般兵刃各国其主贯集内力即将相碰的刹那,玉面煞神背后突然传来驼奴惊喝喊呼“主人速返”的话声,适时一道金亮池长虹由数十文外比闪电还要迅疾的射到,随着这道金亮长虹,传来急促而赋亮的话声,道:
  “少奄主请剑下留情,莫要损坏了神僧宝掌的这把‘地华宝铲’!”
  玉面煞神心头一凛,蓦地被人抓住了腰带,他还没有来得及应变,已经被人扔出丈远以外,掌中所握的地华宝铲,也已被这功力罕绝超拔武林的异容顺手夺去,他胆寒心碎凛惊恐惧之下,由地上站起,不顾满身的灰土,愣愣地看着对方。
  玉面煞神在注目之下,这才看清这突如神龙一般由天而降的异人,竟是一个风烛残年失去一条左腿的丑陋道士。
  独脚道土右手拿着玉面煞神费尽心力巧取豪夺方始到手的地华宝铲,左腋下挟着一根闪着金芒的怪异拐杖,那身蓝色的道袍,已褪成灰白颜色,但却点尘不染,一张脸满是黑亮的麻子,脸色却是十分颜白,因之看来越发令人觉得丑陋不堪。
  这时女尼已然收招捧剑肃立,独脚道士对女尼颔首说道:
  “少超主身携庵主威震天下的‘断情石剑’至此,难道庵主自己不能来了?”
  女尼手捧着的奇剑,竟是“断情石剑”,玉面煞神不禁胆寒心颤,他梦想不到天山双残一再暗中合诚令他小心的人和剑,今夜却不知死活构上前招惹,他不由庆幸来了这个独脚的道士,否则非但地华宝铲必毁,自己这条性命怕也难保。
  驼奴本来是在林外恭候着玉面煞神,被玉面煞神的怒喝声音引来,适巧正当女尼举剑欲下之时,驼奴识得此剑,不由大惊,立即出言惊告玉面煞神,但却不敢向前救应,这时方才悄迈着步子快捷的走到玉面煞神身旁,示意玉面煞神万勿轻举妄动。
  女尼在独脚道土话说完后,只对着道士略一颔首,继之神色庄严的说道:
  “晚辈因为身携本门的‘法剑’,不便叩行大礼,恭情前辈原有苦情。”
  独脚道士连连摇头,道:“少庵主不必解释,我只心急庵主来否一事。”
  女尼答道:
  “家恩师业已远行海外,不能来了,行前谕今晚辈今夜至此与前辈会面。”
  独脚道士闻言似极失望,缀缓垂下头去,接着幽幽的长叹了一声,道:
  “庵主竟然连这最后一面都……”
  他说到这里似觉成然失态,立即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少庵主请怨我失态失仪,请问少庵主,庵主可有什么言语传达于我?”
  女尼似被独脚道士的诚挚所动,神色之间已无适才那样严肃,闻言立即温和的说道:
  “家恩师实因海外故友禅关已满,必须代为护法,否则恐生意外,方始无法分身亲赴前辈之约,行前传示晚辈转禀前辈两句重要的言语,一是前辈一生代家恩师护守的‘断魂血箭’,家恩师说,她实无法收受,请前辈赠赐有缘之人,再是家恩师说,十年后的今天,设若前辈能够移驾敝庵,尚有再见一面的机缘,晚辈盼前辈莫忘此事。”
  独脚道士慨叹了一声,久久无言,女尼秀眉微蹙方待开口,独脚道士却适时凄凉的说道:“深感少庵主千里传言之德,归请转对庵主说明,我怕已不能再等上十年了!”
  女尼不由神色一变,接口说了一个“这”字,下面还没来得及说,道土已开口说道:
  “少庵主请勿为我伤悲,凡人各有来处,也各有去处。”
  说到这里,道士话锋一变,手指玉面煞神问女尼说道:
  “少淹主怎生和这人动起手来了的?”
  女尼冷冷地盯了玉面煞神一眼,道:
  “此人姓穆字存礼,是滇边大侠穆青云的长子,如今被江湖人称为玉面煞神……”
  独脚道士闻言惊哦了一声,不待女尼把话说完,已接口说道:
  “我与其父交成莫逆,小庵主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怨其不知冒犯之罪?”
  女尼颔首说道:
  “晚辈本无伤被之心,是他自不虽力。”
  第十四章 断魂血剑
  女尼颔首道:
  “晚辈本无伤彼之心,可是他自不量力。再三相逼,前辈代他说情,晚辈自应罢手。”
  独脚道士颔首为谢,女尼这才缓缓将石剑恭敬的归入套中,向独脚道士合十为礼道:“此间已无别事,晚辈告辞。”
  独脚道士嗯了一声,也稽首为礼,女尼根本不睬玉面煞神,转身缀步走去。
  当女尼的身影消失于远处之后。独脚道士方始转对玉面煞神沉声喝问道:
  “你有多大的胆子,敢惹‘神石庵’的少庵主‘心如’?”
  玉面煞神此时己知女尼的出身,自然无话可答,独脚道士又冷哼一声问道:
  “要到什么地方去?去干些什么?”
  玉面煞神适才耳闻心如女尼谈及断魂血箭,已知箭在面前这个独脚道士手中,此时玉面煞神自然不敢强讨硬索,灵机一动。答道:
  “我要去峨媚,目的是找断魂血箭!”
  独脚道士对玉面煞神的这句话,竟然丝毫不觉惊奇,但却沉思甚久没有开口,半晌之后,独脚道士瞥望了右手的地华宝铲一眼,又斜扫了芮九娘和驼奴一跟,方始冷冷池开口道:
  “大概不灭神灯和金印金匙也都被你巧取豪夺到手中了吧?”
  玉面煞神已然学乖,神色平静的笑了一笑,语调温和而有礼的答道:
  “这几种东西现在惧在我的手中,但却并非巧取而得。”
  独脚道士对着玉面煞神冷冷的一笑,沉思片刻之后,道:
  “穆存礼,你可知道这名扬天下的‘断魂血箭’,是何出处?”
  玉面煞神依然神色平静的含着微笑,首先郑重的点了点头,继之答道:
  “广成子大丹道成,将其毕生神功精髓,刻留于血箭及金印之上……”
  独脚道士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已沉声叱斥道:
  “你可知道,‘断魂血筋’是我监守一生,留待一位旧友来取的东西吗?”
  玉面煞神适才已自心如女尼和独脚道士的答对之中,得知内情,于是答道:
  “从前我不知道,刚刚方才明白您……”
  “您”宇出口。独脚道土声色俱厉的接口喝问玉面煞神道:
  “明白之后,莫非你还有胆量将这奇宝据为已有?”
  玉面煞神突然语调一变,诚恳地说道:
  “神石庵少庵主适才曾说,乃师不会再要此箭,因之我仍想试试机缘!”
  驼奴适时上步近前,在玉面煞神耳旁低语数句,玉面煞神连连颔首,独脚道士玲哼一声,目注驼奴身上,低沉地说道:
  老头儿,你是天山双残门下的什么人物?叫什么名字?”
  玉面煞神却代替驼奴答道:
  “这是我穆家的老仆,和天山双残毫无关系。”
  独脚道士闻盲竟然仰颈向天哈哈狂笑起来,继之话锋一变对玉面煞神说道:
  “穆存礼,你当真要想寻觅‘断魂血箭’?”
  玉面煞神郑重的点头表示决心,独脚道士却突然转问芮九娘道:
  “小姑娘,江湖险诈,难道你也想得这罕绝的奇宝?”
  芮九娘刚刚说了一句“我是……”玉面煞神已很快的接口说道:
  “芮九娘是我的未婚妻子,行止自然随我。”
  独脚道士嘿嘿一笑,芮九娘垂下了粉颈,独脚道士颔首再三,对玉面煞神道:
  “十数年前,那‘断魂血统’是藏在蛾帽,现在却已换了地方!”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瞥了独脚道士一眼,神色之间似有不信之意。
  独脚道士冷哼一声,道:
  “目下‘断魂血箭’在青城山的朝阳洞中,那里我留了一个看守古洞的人,设若你能不惊动他,或有希望将奇宝得到手中,不过你要住,莫起杀伐之心,否则……”
  独脚道士突然中止话锋,扔下地华宝铲转身就走,玉面煞神不由扬声说道:
  “道长请留仙驾半刻,尚有数言拜烦。”
  独脚道士闻言停步,却未转过身来,玉面煞神眉头一皱,接着又道:
  “道长可否示下法号和朝阳古洞所留看守之人的名姓?”
  独脚道士声调冷漠的答道:
  “我已不能再留名姓于人间。至于朝阳古洞留守之人,是你最最熟悉的旧友,记住,一切勿惊动那人,二匆妄启杀念!”
  玉面煞神剑眉再次紧锁,沉思多时,忽然以怀疑的口吻说道:
  “道长似乎对我的事情知道不少,并能一语说出我的名称,‘断魂血箭’乃武林奇宝,人人欲得,我错走蛾嵋,论理,道长应该任我踏入歧途才是,如今却直指藏宝之处,令人不能无疑!”
  独脚道人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久久始绝,继之声调威凌的说道:
  “穆存礼,双残错掳尔去,授尔阴功绝技,令尔谋取‘断魂血箭’及尔洞庭斩断亲思等情,我无一不晓,示尔血箭藏处之意。亦善亦恶,尔若能痛自悟非,此行必有所得,设若恶行不改,朝阳古洞就是你葬身埋骨之处,言尽于此!”
  玉面煞神尚待发问,独脚道士却在话语声中顿足而起,疾如闪电远投而去,玉面煞神目望天际。神色凝重,驼奴在他身旁低声说道:
  “主人,我们走吧,这老道的话不可听信!”
  玉面煞抑怒瞪了驼奴一跟,沉哼一声。手指地华宝铲对驼奴说道:
  “收起宝铲,少说废话,咱们立即转道青城!”
  驼奴不敢再说,恭座一声拾起池华宝铲,首先出林去,准备马匹。
  玉面煞神在驼奴走出树林之后,缀步踱到芮九娘身旁,温和的说道:
  “对刚才的事情,我深觉抱歉,假如你不再愿意跟着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芮九娘本是存着得机远离玉面煞神的心意,如今却羞答答地低垂粉颈,道:
  “刚刚你对那位老道长说的话,可是真心真话?”
  玉面煞神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竟不知药丸娘所指的是那一句话,因之没能立即回答。
  芮九娘低垂着粉颈。没有看到玉面煞神的木愣神色,并且接着又道:
  “你当着老道长和驼奴的面,承认我是你的……”
  芮九娘羞得无法再接说下去,玉面煞神却已恍然大悟,适才他唯恐独脚道士盘问芮九娘内情,以假言掳塞独脚道士,不想芮九娘却信以为真,他脑海之中掠过一个意念,道:
  芮九娘,婚姻并非儿戏,不过我应该事先征求你个人同意才对,只为……”
  芮九娘不容玉面煞神再说下去,娇羞的抬头看了玉面煞神一眼,低低地道:
  “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怨你,我……我……我们走吧。”
  玉面煞神暗自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极为关怀体贴的以手臂圈围着芮九娘的香肩,双双踱出林去,并且亲自扶着芮九娘上了马,在驼奴带路之下,扬鞭飞骑向青城山而去。
  一路上,玉面煞神只有一件心事,就是那个独脚道士所说“断魂血箭”藏于青城朝阳洞中,不知真假,对于独脚道士怎么会知道他一切经过的事情,却并未挂在心上,但他那里知道,这位独脚道士就是他父亲滇边大侠的知交,如今朝阳洞中留守的那个人竟会是他的胞弟穆存仪呢,驼奴虽有疑念,但因玉面煞神已经决定了行止,因之不敢多言。
  青城天下幽,位于灌县东南三十余里,相传自三皇时宁封栖真黄帝披山问题,遍历五岳,封为五岳丈人,青城自此名传天下。
  汉,天师张道陵斩草除溷,讲授丹经,自日冲举,青城山的声名更是无人不知。
  玉面煞神主仆一行,在青城山麓寄马民家,携足食粮肉脯而进边区,行行重重,已到访宁桥边,自桥边沿涧上坡,面前霍然巨峰阻路,仿佛已是绝地,等到崖下,始知山谷似分如合,只有青天一线。石蹬幽仄,人行其中象是生生夹在两边峭壁之内一般,顺蹬石山径上行,步步艰难,如登青天,而达“混元三峰”的第三峰。
  驼奴昔日曾经遍履名山大川,识途老马,在前带路再登高山,芮九娘和玉面煞神却是初次前来,只觉已为青山所迷,左是高山,右是幽眈壑,呼啸一声四山庄鸣,他们功力高深,转瞬已经定上了第三峰的胁下窝岩中间,再几百步,转过一个山腰,又见千丈危卷当头迎来,危岩下面,有一虎踞龙腾般的巨大洞府,驼奴在洞府前十丈停步,悄声道:
  “主人,前面危岩下的这个黝黑深洞,就是目的之地!”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却不注意洞口,竟然抬头打量四外地势,此时天色已睹,寒意渐浓,玉面煞神沉思刹那之后,皱眉向驼奴说道:
  “据传这朝阳洞又名三元洞,对不?”
  驼奴连连颔首,道:
  “是的主人,因为洞中塑有黄帝、老君和五岳丈人的三个神像,所以……”
  玉面煞神不待驼奴把话说完,嗯了一声,接口又问道:
  “驼奴,你看咱们是现在进洞好呢,还是等明天进去好呢?”
  驼奴没想到玉面煞神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半晌之后,仍然没有能说出话来,玉面煞神不禁剑眉扬聚已有恼意,驼奴这才慌忙不选地急忙开口说道:
  “主人,目下已经不能不进朝阳洞了,因为附近别无佳处。”
  芮九娘始终并未妄思染指“断魂血统”,因之心无所惧,闻言竟代玉面煞神答道:
  “听说此洞清晨可见旭日腾升的奇景,今夜正好住在洞里”
  玉面煞神闻言看了芮九娘一眼,冷冷的皱着剑眉说道:
  “九娘,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为看日出来这儿的,所以你最好别多说话!”
  芮九娘不由羞红了双颊,不再作声。驼织已接口说道:
  “主人在此稍待,老奴先去洞中探个虚实之后,再来接迎如何?”
  玉面煞神再次仰观了一下地势和天色,立即摇头说道:
  “不必如此小心,咱们一齐进去。”
  说着,竟然当先向洞口走去。
  驼奴只好小心戒备着随于身旁,芮九娘在最后缓步相随,走进了朝阳古洞。
  乍进古洞,玉面煞神不由惊咦出声,洞外冷风刺骨透体生寒,洞内却温暖如春,不但如此,洞外黝黑深暗,洞中反而能见百物,玉面煞神已知道此洞古怪,不禁提高了警觉。
  玉面煞神惊咦之声传出,芮九娘不由的飘身近前关怀的问道:
  “存礼,怎么啦?什么事?”
  玉面煞神正自深海适才惊咦之声可能已经惊动了独脚道士的留守之人,芮九娘关怀心重突然发问,声调不低,玉面煞神不由将侮恨发作在她的身上,立即低沉而威凌的道:
  “不懂事的东西,刚刚还叫你少开口说话,你莫非忘了?”
  芮九娘一片好心实道训斥,不由着恼,此女本性如同玉面煞神一样的不容人侮,一再隐忍的原故,除掉深知玉面煞神功力极高之外,多少还有些情意存在,如今却再也按捺不住,沉声说道:
  “我好心好意关怀你的安危,你竟然不知好歹……”
  玉面煞神不待芮九娘的话罢,怒目上步一掌打在了芮九娘的脸上,接着喝道:
  “想必是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违我之令!”
  芮九娘没有想到玉面煞神会突然动手,竟被打得一愣,继之委屈和羞耻之心交并发作,猛跺莲足就走,玉面煞神并不阻拦却阴沉的说道:
  “你只要敢离开一步,必受阴煞蚀骨的惨刑,不信你就试上一试!”
  芮九娘闻言立即止步,霍地转身以恨怨至极的目光瞪着玉面然神,五面煞神却也正狠毒的看着她,她心头一凛,强忍着愤怒和眼泪,缓步蹬向洞中比较黑暗的地方背身而立。
  驼奴这时悄然走近玉面煞神,低声在玉面煞神耳边说道:
  “此女已极愤恨主人,此时主人当以大局为重才好。”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继续探看洞内一切,发觉洞虽广深,却别无道路门户,更不见他人踪影,独脚道士所说留有守者之言,不由怀疑起来,时正深夜,玉面煞神决定就地安歇,天亮之后再为仔细查看,三人送分别安置行囊入睡。
  就在玉面煞神主仆安眠不久,洞外突现奇景,先是一点点灯火自半空冉冉飘落,继之东一盏,西一盏,眨限光景变作一片灯海,在洞外深谷之间往来移动不绝,活似人间元宵佳节的灯会,本来极为黝暗的林谷山川,此时顿现光明。
  玉面煞神功力极高,首先警觉,立即坐起,驼奴继之醒转,目注玉面煞神满脸驻愕的神色,始知原因,立即手指深谷万千灯光说道:
  “世传‘峨嵋’有‘万盏佛火’,‘育城’有‘点点圣灯’,这些看来极似人间元宵灯会的灯光,就是青城山道士们所说的‘圣灯’,来自天上地下,失之地下天上,不足为怪,主人还是不去管它安稳的睡吧。”
  玉面煞神虽说功力极高,身怀绝技,杀人无算,但年纪和经验却少小的可怜,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青城圣灯夜照”的这回事,经驼奴提醒,却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寡闻识浅,道:
  “青城圣灯之事我岂有不知之理,我突然坐起是别有原因。”
  驼奴闻言深悔自己多口,不敢再说,重又卧睡,玉面煞钟自认十分得意,噗哧一笑也再次睡下,醒来已是清晨。
  清晨,旭日初升,正是青城朝阳洞内可见的唯一奇景,洞口直对着山峰四处,赤阳腾升的时候,满山满洞的红紫光彩和云霞相映,气象万千,蔚为奇观,向谷口远眺,朝雾弥漫,平地田野,仿佛是雾里海上,玉面煞神伸伸懒腰,走出洞来,目睹四外祟山峻岭环抱,山泉流流洒洒珠帘如雨,不禁心怕而安适,神色之间,已无素日那种暴戾之气。
  驼奴取出晨具,三人洗漱过后,略进食物,立即仔细探查洞内各处,洞口内高处壁间,嵌镶着一面奇亮的铜镜,不知炸何用途,玉面煞神却也没有探究,壁上雕着黄帝、老君、五岳丈人的高大神像,如活如生,此外别无奇处。
  玉面煞神自天山双残那儿习得不少摆设消息埋伏的技能,不久之后,已然发现三尊雕塑的圣像有些蹬跷,随即以地华宝铲平砸圣像,洞中随着玉面煞神起落的宝铲,传出当!当!之声,突然,在地华宝铲乎击到五岳丈人石像的时候,竟然响声空洞,玉面煞神不由大喜,小心的再连击了三次,证明五岳丈人石像之后,是片空洞的秘道,玉面煞神嘿嘿冷笑着停止了击砸,接着以地华宝铲锋利的轮齿,开凿五岳丈人双足之间的石壁。
  五岳丈人束腰的石带正中,是块雪亮的尺民青铜,玉面煞神只当这是昔日雕凿石像之人所设的装饰,那知却是一面含有奇异作用的宝镜,由宝镜折转相反的光芒中,使深藏在朝阳洞下数十丈的一间石室中的穆存仪,惊心动魄。
  穆存仪早在几个月前,已经到了,将乃父滇边大使穆青云的拜兜呈交给独脚道士,独脚道士看过信函,只盯了穆存仪一眼,叹息一声重将信柬封好藏于袖中,收留穆存仪居于朝阳洞之中,每隔一日,传授穆存仪罕绝的玄门上乘心法,穆存仪只当这是乃父信中所托,自是专心习练,不知不觉已有百日了,穆存仪功力已非昔比,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天,独脚道士召唤穆存仪近前,开启了深藏朝阳洞顶的一处秘径,带着穆存仪走进深入地下的一间石室,对穆存仪说,他因数十年前的一个约会,须要离开朝阳古洞不少时日,要穆存仪代其坐镇此室,监守一支名叫“断魂血箭”的武林奇宝,并再三告诫穆存仪,最远不得离开此室十丈地区,食物饮水皆已备妥,厕浴之处在十丈之内,否则此室自封,虽说到时祸顿难料,但危险却是不免,穆存仪自是恭敬应命。
  最后,独脚道士说出他的法号叫“天通”,并指着室内案上的一册经典,叫穆存仪详谈记熟而习练,又指着壁间一面由八片水晶包着青铜而成的品镜说,此镜可见朝阳洞内外各处,若有恶徒浴入古洞,形影难逃,这才转身离去。
  穆存仪少年心性,不信晶镜这般奇异,当天通道长离室之后,穆存仪立即注目品镜,陈极短的时间内未现天通道长身影外,后来果然由晶镜之看清了一切,天通道长在离开朝阳古洞的刹那,有心的对着洞口内那面巨大铜镜挥手与穆存仪作别,穆存仪始知自己偷窥之情已在天通道长预料之中,进而得知室内晶镜现物的原因,是从铜镜凹凸装制巧妙设置而得,不由的对这位断去一足的天通道长,越加钦佩。
  玉面煞神和芮九娘及驼奴三人深夜前来,穆存仪已然安卧沉睡,未能发觉,但在清早醒来之后,却立刻发现了乃兄等人,起初,穆存仪因有洞庭之鉴和父亲再三告诫之言,认定玉面煞神是找寻自己的晦气而来,不由提心吊胆,不过当他看出乃兄一行并未发现通达门户之后,已经放心,转念想到天通道长所说武林奇宝之事,这才了然乃兄至此的目的何在,不禁又志万难安,自伯深受天通道长爱护,负有护宝之责,设若不幸乃兄寻至此室,自己又当如何应付,因此目注晶镜不懈,自然对乃兄开凿石壁之举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玉面煞神不知天通道长所谓留守之人竟是乃弟,在发现石像之后中空之时,顿忘天通道长告诫切莫惊动留守之人的言语,只顾开凿石壁不懈。
  地华宝铲千古奇刃,玉面煞神的功力又高,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开凿了一个五尺深半人高的大洞,玉面煞神重又相试石壁的厚薄,发觉尚有五尺就可凿通,不由暗喜,穆存仪在地石室之中,却暗自焦急,他由晶镜之中,看出乃兄所凿石壁之后那是雨道,石壁凿通,乃兄必然转瞬即至,祸福至时难料,他怎不妨心。
  玉面煞神一口气又开凿了五尺,已经穿透甬道,露出尺大的一处空隙,又待重力一凿,突地心中一动,飘身退出,瞥望了驼奴一眼,道:
  “独脚杂毛曾的说此洞有人留守,至今不见此人出面,令人难安,你将不灭神灯点燃给我,然后芮九娘立即出洞埋伏左近,若有人来立刻将其擒获!”
  驼奴已知这是玉面煞神有心支出自己芮九娘,故作不解躬身应命,点燃了不灭神灯,立即与芮九娘退出朝阳古洞。
  玉面煞神目送驼奴和芮九娘远去之后,面含着得意的冷笑转过身来,才徒步重人所凿洞中,在不灭神灯光芒耀射之下,五岳丈人石像腰际那面别有作用的铜镜上,突然现出了玉面煞神那种得意志形傲慢而狰狞的影子,清楚至极,玉面煞神先是一愣,注目之下方始看清镜中人影正是自己,剑眉一挑,心底泛起一丝莫名其由的厌恶,猛举宝铲砸向铜镜,一声震响,铜镜已被砸得散碎分裂坠于地上,玉面煞神这才弓身进了所凿的深洞。
  穆存仪在石室之中却吓了一跳,他从晶镜之上目不转睛的注意着乃兄的行动,突然发现乃兄直对着自己露出得意而狰狞的笑容,心中一凛,念头尚未转过,乃兄神色已变,暴抡宝铲猛地当头向自己砸来,不由的惊呼出声连连后退,当转念想起这只不过是铜镜反射所映形影的时候,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再次注目晶镜之上,乃兄形影已失,适才可以清楚看见的洞内洞外实景,此时竞也再无所见,变了另一个境象,不禁暗中奇怪着,但却仍然没有明了,这是因为五岳丈人腰际那面反映现场的铜镜,已被损坏的原故。
  玉面煞神在铲毁铜镜之后,竟犹未足,忿念未乎,进入洞内全力举铲又凿向裂缝地方,裂缝之处,立即醉石扬飞,现出通道,玉面煞神想都不想闪身而过立于甬道起端池方!
  五岳丈人石像腰际铜镜一毁,固然可使深藏地下石室之中的穆存仪遮断了监视,却也已经引发了朝阳古洞中的各种埋伏,玉面煞神所面对的一丈甬道,在铜镜破碎之后已转变了地形,将玉面煞神引向一条死路!
  地下石室中的穆存仪惊魂乍定之下,不由对着面前的晶镜羞涩的一笑,目光却依然盯注在晶镜之上,因为此时晶镜之中虽然已经无法看到朝阳古洞之中的一切景象,却又另外观出了怪异情形。
  穆存仪不由自主的皱起清秀的双眉,以激动的口吻喃喃自语道:
  “怪呀,即便是因为哥哥触动奥妙埋伏,使品镜现影中断,那未曾触动的地方也应该和从前的景色一样垢对,怎地就在这刹那的时候,完全改变了整个的地形呢?”
  自语尚未获得解答,穆存仪却已再次提起心胆,晶镜此时所显通道门户等等,无一不是绝地,穆存仪在此数月时日,非但自天通道长处获得了立门无上心法神巧,并由“真磁宝典”之中的“阵法”乙章,得知了种种奇异的埋伏,晶镜所现绝域之内,隐藏着厉害无比的设置,假如玉面煞神已经被引向此路的话,无异扑火飞蛾,决无逃生之望。
  穆存仪正自惊心动魄,晶镜之中却已出现了乃兄玉面煞神的形影。玉面煞神左手提着一盏古奇光亮的灯笼,照耀得甬道之中如同白昼,右手紧握着那柄锋利无比的地华宝铲,大踏步向雨道尽头而行,不时左顾右盼,神色激动而欣慰。
  穆存仪紧张万分,晶镜之中显示出玉面煞神即将走到两壁藏有硬努的地方,果然,当玉面煞神刚刚走到硬弩藏处的正中方位,身后雨道一声爆响,倏忽变为死路,玉面煞神闻声而惊,立即停步回顾,适时两壁消无声息的射出无数留箭,交织如网罩向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受此突来的奇袭,虽然脸上现露着凛愕骇的神色,但却并不慌张,倏地将不灭神灯插于地上,地华宝铲使了个“天罗华盖”,风雨不透,将无数硬弩惧皆震飞断散甬道之中,渡过了一次危险。
  穆存仪面对着晶镜,露出欢欣之色,庆幸乃兄平安无事,玉面煞神此时脸上也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霍地提起不灭神灯,顿足疾驰向前。
  穆存仪不由又提起心胆,南道已临折转地方,拐弯处,穆存仪了然那是一个陷井,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破隙,诚恐乃兄不察而涉险,那知穆存仪念头尚未转过,玉面煞神却已飞纵而过了转弯池方.右足刚刚踏于地面,十丈地方药地自陷,玉面煞神只惊呼
  穆存仪激动的对着晶镜狂喊“大哥”,继之想起身在石室喊叫无用,想都不想,一把抓起案上的“真磁宝典”,放于胸前衣衫之内,人却顿足飞向室外,顺室外南道疾纵接应乃兄,刹那已离石室十丈有余,穆存仪只顾在焦急乃兄危险之下前往救应,竟将独脚道士天通所嘱的话,忘了个干净!
  穆存仪疾驰飞纵,露池被迫停步,面前雨道竞在这眨眼之间,阖为死路,隔绝了往来,穆存仪脑际电旋般闪过一个意念,回来又奔向石室,那知石室门户已封,再也看不出曾经有过一间石室,这才想起独脚天通道长的严嘱,但已悔恨嫌迟。
  穆存仪仍不死心,在狭长的死雨道中往来奔驰找寻外出的门户,行径另一端的尽头之时,目光瞥处霍地止步,在那右面石壁之上,不知何时现出一个深有三尺的凹槽,槽内闪放光芒。槽中有一玉匣,玉团中乎放着武林罕绝的奇宝,断魂血箭!
  穆存仪惊喜交加,飘身面前,想都不想将玉匣自凹槽中捧了出来。讵料玉匣才离深槽,一声震响,深槽一裂为二,变成一道门户,穆存仪不禁惊骇的退了几步,目光顾盼之间,神色陡变,甬道就在震响之后的眨眼之间,由十丈之长缩为六丈,仍在缀缓缩短,隆隆之声不绝,眼看片刻之后即将阖封,人处其中,除立即进入深槽裂开的门户之外,再无退路,设若迟疑不决,必被紧阖的石壁夹于当中而粉身碎骨!
  穆存仪别无退路,只得闪身自深槽所裂门户之中穿过,适时甭道在数声巨响之下阖死,恰当深槽所裂门户的正中,因之这道门户也自然的成为死路,穆存仪被困于绝地!
  深槽所裂而成的门户虽被封死,里面这间石室却十分宽广,穆存仪惊魂乍定之后,首先发觉正中古玉石案上面的一部奇书,翻阅之下,始知奇书乃是断魂血箭上面所载功力的注解,并由书上得知,断魂血箭所载功诀,必须以。金佛”“金印”
  相合参研。否则无法得知全貌,寄书自然也无法全部通晓。
  穆存仪既知内情,自不多求,仅将奇书之上自己所能认得之部分,详记不忘,在默诵之时,无心中又发现了书末附近的一篇警示,穆存仪一眼就看出那是独脚天通道长的笔迹,写的是--
  “室内另有假箭一支,来人发觉真箭之后,必然被迫进入此室,设无‘金佛’‘金印’,非但难觅脱困门户,过时并将引发厉害埋伏而终于丧生!来人若非志存侥幸猾诈之心,必能发现此篇警示,然后在玉石案下安放假箭之处换以所持真箭,此室立即下沉,非但他年尚可获缘来取,并能迅捷脱因而出,否则埋伏发动立将死无葬身之地!”
  穆行仪阅毕警示,不禁胆寒,他和天通道长相伴数月,虽无名份已是师生,深知天通道长学究天人言出必践,万幸自己未存其他妄念,否则时间延迟后果何堪,想到这里,他怎敢犹豫,将其书藏诸囊中、立即觅得假箭所在,左手持超假箭,右手立将放置着真箭的玉匣摆好,玉匣刚刚平置妥当,左边石壁突然中裂,室内就这眨眼工夫,乎添了千万条奇毒的怪蛇,穆存仅惊咦一声,慌不迭地顿足而超由裂隙处纵出,身后沉雷震声,中裂地方悠然自合,穆存仪在石壁令合刹那的隙缝中,看出石室已然迅速下沉,又一声巨震传出,石壁已阖,毫无隙缝可寻,再看自己立身之处,竟然已是朝阳洞外!
  穆存仪因变生突然,手中假箭尚未放下,此刻魂魄乍定,不由略一犹豫,已被隐伏洞外不远的驼奴和芮九娘看了个仔细。
  驼奴和芮九娘自然不知穆存仪手中的断魂血箭是假,双双扑出,可是穆存仪却先他们一步顿足而起,速疾无伦的驰市青城而去。
  驼奴尚待疾追,芮九娘却适时扬声说道:“公子安危要紧,你赶紧到朝阳洞中接应。我去追赶这个拿箭的少年!”
  驼奴本心不愿放过这个太好机会,但是又深知玉面煞神翻脸无情,只好答应,芮九娘却在话声之中,顿足疾射追下,因之当驼奴扬声告诉她所追少年是玉面煞神之弟的时候,她却已经远去而没有听到。
  此时玉面煞神却已被困绝地,当面道陷落使他坠入探穴之后,他并不害怕,只要地华宝铲在手,任凭什么钢墙铁壁惧能凿出通道而出困。
  讵料适时穆存仪为着救他而远离静室,动触另外的埋伏,结果使他陷身在“水牢”之中,水牢四壁光可鉴人,滑不留手,水由顶上十支离处顺壁流下,牢壁一角另有泄水孔道,缓缓流出,入水及出水之量,早经设伏之人证算清楚,因之水车水深一定在五尺平线,不能再低也不会再涨。
  玉面煞神虽说功力高超又有无坚不摧的地华宝铲,但是若想出困却不是易事。
  水深恰在玉面煞神颈间,他必须直立,否则很容易喝上几口苦水,水中劲力无法由心施展,因之若想凭池华宝铲来开凿出一条逃困的通路,已成极不可能的事情,放而玉面煞神又气又恼又恨又无可奈何,只好立于水中能思良策。
  驼奴空具一身惊人功力和经验,在埋伏发动之下的朝阳古洞之中,却无法寻觅出任何门户,五岳丈人巨大石像之下虽已被玉面煞神开凿成穴,可借此时进路己封,驼奴手无池华宝铲,穴外文远已成死地;黝黑一片百物难见,只好静待奇迹。
  此时的穆存仪和芮九娘,却已到达了青城的金鞭崖下。
  金鞭崖在天苍山峰的半壁,穆存仪对青城山区的路径根本不熟,到达朝阳洞时,是根据乃父滇边大侠穆青云所绘图示,当脱险而出之后,只顾离去,路径已斜面误入他途,到达金鞭崖下。
  金鞭崖地势高过朝阳古洞,穆存仪一路疾驰,上坡下坡故而不觉但已步步登高。
  金鞭洞只有几尺阔,地岩上凸出的乳痕三条,两直一斜,象个“丈”字,色呈赤黄,借着洞口的光线照耀,彩烁夺目,仿佛几条金鞭在离地十多丈处可望面难及,不论远看或近瞧,都会觉得金鞭跃跃欲起,似乎即将族飞飘扬。
  穆存仪顺着怪石嶙峋的峭鲤奇岩,直扑峰顶,此时移存仪已发觉自己只顾疾行错走了歧路,不过四外皆山,在难知准确路径之下,穆存仪并不焦急,尤其是当发现那三条“丈”
  字形状的金鞭时候,穆存仪越发安心,金鞭崖曾听天通道长说过,既已误打误撞来了,索兴看个仔细再走。
  芮九娘自朝阳洞外追踪穆存仪,一路疾行,如今她的内力和轻身功夫,已是高手行列,但却始终没能和穆存仪首尾相连,她不禁提高了警觉,认定穆存仪是位罕见高手,功力胜过自己多多,故丽一路追踪已打好了万一之时的答对言语。
  穆存仪今日的武技修为,自己根本不知已经到达了什么境地,对武林和江湖的经验更谈不上,因此始终没有发觉有人追蹑其后。
  事有凑巧,当穆存仪顺着怪石嶙峋的峭壁奇岩登上金鞭岩时,自述上飞般降下一人,崖径狭窄,那人和穆存仪在即将碰头的刹那,双双倏忽停步,互望一眼之后不由彼此惧皆微然一笑,那人随即向旁一闪,意思是请穆存仪先行,穆存仪却已恰好向旁一挪,表示礼让对方占先,那人再次微然一笑,颔首为礼,飞身自穆存仪身旁滑过,穆存仪才待顿足起时,那人却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步回身扬声说道:
  “尊兄慢行一步,小弟有事相烦。”
  穆存仪闻产转身,道:
  “不敢,仁兄有话尽请吩咐。”
  那人年纪与穆存仪相差不多,貌相英俊而身虽修长,目光含着亲切之意,道:“请问尊兄可是由朝阳古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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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存仪本性诚坦,待人只知礼敬信义,闻言立刻答道:
  “不错,仁兄怎能猜到?”
  那人并不回答穆存仪的这句问话,含着微笑接着又道:
  “小弟要是猜得不错,尊兄必然是滇边大侠的次公子穆存仪穆兄。”
  穆存仪不由越发惊愕,睁大了两只眼睛直瞪着那人问道:
  “仁兄怎知愚下贱名?又怎能知道愚下来自朝阳古洞?”
  那人仍然不答穆存仪的这两句问话,却一指那支假断魂血箭说道:
  “穆兄在天通真人离洞未久,已特此箭得到手中,小弟为穆兄贺。”
  穆存仪愣得一愣,才待解释并有所询问,那人却已回顾了崖下来路一眼又道:
  “崖下来了一位功夫不错的姑娘,穆兄却要小心,小弟本当再与穆兄畅谈片刻,怎奈另有急事必须立即前往,穆兄若能待之今夜初鼓,小弟即可返回,告辞了!”
  穆存仪闻言不由脱口喊了一声“仁兄慢行”,怎奈那人实有十万火急之事,在话声乍停之时,业已顿足而起疾投崖下,当穆存仪话喊出口的时候,那人早已远去数十丈外,穆存仪只好摇头叹息一声,目送那人身影消失,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追踪不舍的芮九娘,穆存仪眉头一皱,故作未见,仍然向金鞭崖洞飞纵而去。
  芮九娘自然也和那个突如其来少年在山径之上相逢,她虽然从这少年的飞纵身法上面,看出少年功力非凡,但却因为迟到一时而没有看到少年和穆存仪业已交谈了几句,更没有想到少年早已发现了她,因此她故意放慢脚步假作游客。
  少年并末停步,也没有注意芮九娘的行动,芮九娘不由放下了心,那知少年在和芮九娘交错而过的刹那,却突然沉重地冷哼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若想省心,最好别在金鞭崖生事!”当荫JL娘心头一凛的时候,少年已经疾纵而去,眨眼无踪。
  芮九娘目望着少年的背影愣了片刻,着实想不明白这少年话中的用意,抬头注目穆存仪时,此时已经登临崖上,芮九娘不再多想,展开身法追上了崖头。
  讵料芮九娘刚刚登上崖去,穆存仪竟然就站在丈远地方,目光含威注视着她,她只得若无其事的婀娜从穆存仪身旁走过,不想穆存仪和刚才的那个少年一样,竞也冷哼了一声,芮九娘心头一凛,脚步不由的越发缓慢,背后传来穆存仪的话声,道:
  “姑娘,你为什么一路追蹑我的身后?”
  芮儿娘再次凛惊,只得硬着头皮慢慢转身故作不愉之率说
  “你这人话说的有多奇怪,莫非此处你能来得别人就来不得?”
  穆存仪冷冷地又哼了一声,语调一变,盯注着芮九娘道:
  “姑娘说的对,是我多疑,不过姑娘可能告诉我你来到金鞭洞口的原故?”
  芮九娘眼见穆存仪神态虽然不善,话调却也改变,认为可欺,接着说道:
  “我来这儿的原故,似乎你还问不着吧?”
  穆存仪一笑道:
  “姑娘没有一句话不对,我确实是问不着这些。”
  说着穆存仪竟然顿足而起,顺着来时小径飞射而下。
  芮九娘这可犯了难,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后决定必须仍然追踪不舍,于是竟也顺着下崖的危险峭壁小路。飞身边去。
  穆存仪在朝阳洞中地下石室晶镜之中,早已看见过芮九娘,因之已知芮九娘是乃兄玉面煞神同行之伴,自然处处小心,再加上那位少年的警告言辞,故而越发谨慎,纵返来路并非要定,而且有心相试芮九娘罢了,所以当芮九娘飞身下崖的刹那,穆存仪却早己隐身怪石之后,芮九娘刚刚疾驰过去,穆存仪已顿足贱起又拔上了金鞭崖头。
  芮九娘腾纵下崖,发现穆存仪又返回崖头,空中沉力,身形下坠,足尖微点峭径,继之也反扑回来,纵临崖上。穆存仪沉哼一声,神色威严的注视着芮九娘,一字字有力的说道:“姑娘,这却须要解释一下了。”
  芮九娘嫣然一笑,并不答话,却眺望着崖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倒是一个习练轻身功夫的好办法,今后我就每天崖上崖下的练它几次。”
  穆存仪明知芮九娘话中用意,本待顿足飞纵离去,只为适才峭径相遇的那个少年曾约自己夜间一会,故而不能就走,再说反正业已迷失路途,到那儿都是一样,穆存仪本极聪慧,只是心地坦荡而忠诚,遇事不愿向奸巧处着想,并非愚蠢无知之流,现在芮九娘一再紧随身旁不去,总要想个办法应付才是,沉思片刻之后,已然得计,神态一改,变作笑容满面,若无其事的观赏着索有幽绝天下的青城山水起来。
  芮九娘站于一旁却又作难起来,她想了一下之后。故作惊骇的咦了一声,那知穆存仪就如末闻。头也不回,芮九娘无可奈何的缓步蹬向穆存仪的身前,以柔和的声调道:
  “你背后插着的这支箭可真怪,莫非这就是你用的兵器?”
  穆存仅在朝阳洞中刚刚发现乃兄玉面煞神的时候,曾经错认乃见得到了他的行踪,怀具不良之心而来,但当他仔细思考过后,已知事无这般凑巧,进而悟及藏宝之事,芮九娘追蹑而至,来意极为明显,如今突然问及所背假箭,愈知所料不虚,穆存仪早己打定主意,仍然一言不发睬都不睬。
  芮九娘虽说与玉面煞神交结,此时本心仍然存有羞耻和善意,穆存仪一再对她置之不理,她不由动了小性,怒声说道:
  “喂!我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
  穆存仪依然不睬,芮九娘冷哼一声,修地出指迅捷无伦的点在了穆存仪的“脊心”穴上,在芮九娘的初衰,只是有心生事要穆存仪开口说活而已,不料穆存仪竟不躲闪,任由芮九娘,以中穴道,芮九娘不由的心中一动,当食指接在穆存仪脊心重穴之后,撤去了劲力却不收势,娇笑一声,说道:
  “你要再不开口,我只要重重的一按光能够杀你!”
  穆存仪谈照一笑,但却开了口,不过所说的话语却大出芮九娘的意外,穆存仪道:
  “姑娘,我相信你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来。”
  芮九娘银牙一咬,指下加了两成劲力,非但事因羞怒,并且存着一试穆存仪功力深浅的用意,岂料穆存仪似是毫无所觉,芮九娘不禁心头一凛,指上又加了两成真力!
  穆存仪当芮九娘暴然出指之时,确实有些心慌,但因突然记起了“真磁宝典”
  之中的一膨有关“护身磁力”的功力,已然安心,并且立即提聚了罕绝的技艺内功,护于三十六处重穴之上,是故任由芮九娘点中脊心重穴而不避。
  芮九娘一再加重指上劲力,目睹穆存仪毫未挪动或反抗和屈服,弯后一挑,腕际微抖,又加了两成力道,芮九娘深知自己指上的劲力已足令武林任何离手皆难消受,认定穆存仪的强硬态度即将改变,那知非但所料成空,穆存仪依然含笑而立,神态未变,并且还抬起右手指着“乾元山”和“沙阳峰”之间,横搭着的丈八石梁问芮九娘道:
  “双峻峭壁奇岩,下临无底深渊,这石梁搭放的恰可人意,姑娘认为如何?”
  芮九娘猛地又加上了两成真力,穆存仪这次语调严肃的说道:
  “姑娘忒煞心狠,以八成真力加之一个无冤无仇陌生人的重穴之上。不嫌过分?”
  芮九娘业已惊心动魄,倏地收转掌指速疾例纵出去,穆存仪突然威凌的沉声道:
  “火速退下金鞭崖头,否则等我转身相对的时候,你再走可难了!”
  芮九娘闻言尚在迟疑犹豫不决,穆存仪有心将她惊走免生麻烦,故意提聚十成功力一甩右掌,地下砂石随掌飞滚卷起,威势令人胆寒,芮九娘错当穆存仪已起恶念,立即飞身纵起向崖下来时路上疾射逃去,眨眼无踪,穆存仪这才开颜笑出声来。
  穆夺仪自朝阳洞口被埋伏所困挣扎出险,未进食物,此时却已十分饥饿,瞥望了金鞭崖洞一眼,立时大步走了进去。
  金鞭崖洞外观只有数尺宽阔,但走进之后,却发觉洞中有洞广大至极,穆存仪因有朝阳古洞前鉴,不敢触动任何物体,只是顺着右方穿洞而行,走在第三座套洞的时候,他不由脸上泛起笑容,在洞的正中紧靠壁石的地方,有一张石桌,旁有两只石凳,桌上摆着两只做好的熏鸡和一盘馒头,旁边还有只火红的尺高葫芦,不是酒是水,穆存仪正感饥渴,立即大步向前坐于石凳之上,伸手就要去抓熏鸡和馒头。
  适时穆存仪霍地记起了天通道长的训诫,将伸出去的双手收了回来,摇摇头,长叹出声。半晌之后,实在难耐叽渴,想了一下,扬声喊道:
  “洞中可有人在,小可有事拜叩。”
  洞中传音不绝,有人必已听到了他的呼喊,过了一会儿,并无人座,穆存仪认定主人不在,再次摇了摇头,强忍着饿火又呼喊了一遍,仍无答应之人,才待站起离开,突然记起峭壁所遇少年相约自己夜间一会的事情,良时对方既然相约自己在这金鞭崖上,可见必系此间的主人,桌上食物当然也是他的,鸡有两只,馒头有一盘,自己就算吃了一些,想来他也不会深怪自己,于是穆存仪决定动手撕下半只熏鸡来吃。
  这次伸出手去却又突然收回,目光移向石桌面上发起呆来,原来适才只顾看着美味食物,根本没有注意草他,如今却已发现石桌面上的怪异东西。
  原来在石桌之上,不知何人以罕绝的功力刻成一幅奇特的图案,有山有水有虎豹猿揉和金雕大鹏等飞禽走兽,但是令穆存仪失神而你绝的,却是那些飞禽走兽正在分对儿拼斗,虎威雄发,鹏鸟飞搏,金雕展翅,猿揉巧登,在在如真。
  穆存仪竞忘记了饥饿,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终于发觉这石桌面的图画,竟然正是天通道长向自己所讲授的“兽禽百态”技艺,这样一来,穆存仪顿忘一切,立即将桌上食物等搬到另一石器之上,然后专心照图上所刻绘的禽兽动态习练起来。
  不知过了有多少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以喝问的语气说道:
  “娃儿,你好大的胆量,竟敢潜进老夫清修之地,愉窥武林奇闻!”
  穆存仪闻言堆地转身,只见身后另一面石壁之下,原来本无人坐的石床之上,如今却有了一位身量矮小秃顶红面的白髯老者,老者正目射着寒光紧盯在自己身上,神色却无怒意,穆存仪一十分恐慌,立即躬身深施一礼,然后恭敬而坦诚的说道:
  “晚辈因与他人相约今夜在此洞中一会,不料此间却是老人家的清修之所,适才晚辈也曾扬声叩拜,但无人应……”
  秀头白髯红脸的老者,不待穆存仪把话说完,立即接口叱斥
  “住口!老夫问你,叩拜主人可有进入之后再扬声发问的吗?”
  穆存仪不由语塞,片刻之后方始想起了答对的言语,于是仍然恭敬的说道:
  “相约晚辈的那位朋友,因说在此相会,晚辈认为他是主人,所以坦然进入此洞,请老人家恕晚辈不知冒失之罪。”
  老者长长的寿眉倏忽扬起,沉喝了一声,威严的说道:
  “这一点算是可以原谅,我再问你,所约之人既然不在,你处否应当窥人藏宝?”
  秘存仪再次对老者深施一礼,俯首低声但却抗议的说道:
  “晚辈不敢承认老人家所说‘窥人藏宝’之罪,因为‘兽离百态’宝图老人家并未藏起,而是刻于石桌之上,晚辈无心发现,方始按图习练。”
  老者霍地自石床之上站起,怒叱一声,道:
  “小小年纪党如此刁滑善辩,设若你不妄自闯进此处,你能见到此图?”
  秘存仪偷偷瞥望了老者一眼,随即再次俯首暗自忖思,老者神态不似含有怒意,但语气却是在在相逼,不知处何居心,想到这里,穆存仪决定哲不开口,看老者到底是想怎样发落自己,老者见穆存仪俯首无言,于是接着问道:
  “你说曾经与人有约在此相会,约你的是谁?姓什么?所约是何时刻?”
  穆存仪除所约时刻之外,对其他摄皆无法答复,只得把峭径之一k相通少年之事详细说一迎,老者似是抓到了理由,冷哼一声道:
  “姑且不论休活的真假,对方约你初更相会,如今是什么时刻?再说对方只是要你候他到初更,并没约你来这金鞭崖洞,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讲?”
  穆存仪这次确实已无言可答,只好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老者冷哼一声说道:
  “私入老夫重地,窃窥老夫宝阁,娃儿,你可认错?”
  穆存仪认为老者之意只是要自己承认过错,于是恭敬的说道:
  “晚辈认错。”
  老者哈哈一笑,震声说道:
  “认错就好,不过老夫对犯错的后生,是有错必罚,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穆存仪这时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但不能不答,皱盾说道:
  “晚辈任凭老人家或打或罚吧,只拆念在无心之失,留情一
  老者似乎对穆存仪的答复深感意外,秃顶一晃,白髯飘摇,红脸一扳,道:
  “你既要刁,老夫就施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打败老夫自管脱身,再就是在老夫这金鞭崖洞之中,穿行一遍!”
  穆存仪想都不想,立刻恭敬的对着老者源施一礼,道:
  “晚辈冒失误闷老人家清修洞府,已是不合,岂敢再对老人家无理,况晚辈幼时听人传言,金鞭崖洞乃武林前辈奇客所辟洞府仙城,久欲一游,如今愿遵穿行此洞之旨。”
  老者闻言已改刚才愤怒的语调,朗朗长笑数声,称赞的说道:
  “果然不愧被独脚鬼所看重,好胆识,有意思,去罢,从努边门中走,不许转身,小心谨慎必可绕口此处。”
  穆存仪目下只顾一心想要暂时离开老者,并没有深思老者活中同意,闻言躬身为礼,向老者所示门户大踏步走去。
  老者突然扬声喊他停步,继之似有所指的对他说道:
  “娃儿不要忘记这是老夫要你去的,遇到值得过目逗留的地方,自管看个仔细,没人怪你,约你来此的那人要是来到,老夫自会指点他一条明路,使他前去会你就是。”
  穆存仪连声称谢,随即穿越门户而去,老者目送穆存仅的背影消失之后,脸上现出欣然之色,依然回转云榻石床,跌坐起来。
  是夜初更,日间在危崖峭径之上与穆存仪相约一会的英俊少中,如飞般扑上了金鞭崖头,身形一闪,投入金鞭崖洞。
  跌坐云榻之上的秃头红脸白髯老者,一适时睁开双目扬声说道:
  “是‘悯’儿回来了?”
  少年适时正好来到,闻言首先对老者阳拜,然后笑着道:
  “爸,孩儿把事情办好了,走的时候,正好和独脚伯父所说的那个叫穆存仪的人相逢,约他今夜相会,孩儿就去洞外等候。”
  老者挥手相拦,手指着日间穆存仪进入的门户,含笑说道:
  “那孩子等不耐烦,已经来了,我故意调他穿行洞府一遍,现在被’龙腾云海’所惑,正在苦思,连饥渴都忘了个干净,你去路着他吧。”
  被老者称呼为悯儿的少年,闻言皱了皱眉头,撒娇使赖的说道:
  “爸真是的,这有多不好意思,等会儿叫孩儿如何向他解释?我不去了。”
  老者一笑,拍拍云榻要少年坐于身旁,接着郑重地说道:
  “孩子,别的容暂且放下不谈,我问你,你觉得穆存仪这个孩子如何?”
  “孩儿只和他谈过几句话,怎能知晓,不过既是独脚伯伯垂者的人,想来不错。”
  “独脚鬼接于鉴人,此于仁厚宽大,心地坦荡,值得相交,孩子,为父就要远行,今后怕已不能再管你的事务,这金鞭崖洞,交给你了,不过你却必须答应为父一事。”
  “孩儿知道爸到何处,到时候会去看您,我不信圣僧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悯儿不要胡闹,金顶圣地我不许你妄踏一步,记住,违命即大不孝,我要你答应的事情,非常简单,在一年之内,你和穆存仪不得离开金鞭崖洞,为父行前,即将内洞封闭,不许外人进入,你可知道为父此举的用意所在?”
  “孩儿理会得,只要爸您答应今后孩儿可去金顶拜阳,孩儿就守这崖洞一年。”
  老者双眉紧锁沉思半晌之后,方始展颜颔首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我的魔星,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办你的事去,我也要走了。”
  “爸何不再和穆存仪见上一面,也和孩儿再聚上两天?”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看开来无物不空,孩子,你去吧!”
  少中心性奇特,看了严父一眼,伏地磕头再三,随即转身而去,老者对着爱予的背影关怀的瞥望了一眼,微吁一声,缓缀起坐,蹬向对面刻留着“兽禽百态图”
  的石室之前,沉思片刻,猛池以无比真力按于石室两边,石室立即下沉,继之四坚山股俱皆传来隆隆闪雷之声,那通达洞外的门户,正自缀缓阖闭,老者留恋的扫视了四周一眼,袍袖轻展,人如闪电飞掣般别出洞府,眨眼到达外洞,适时雷鸣陡止,金鞭崖洞除洞外两文深浅的石室之外,一切通路已封,再无丝老隙缝可寻,外敌劳至,固然无法可想,被封于其中的少年和穆存仪,却也休想出来,老者在外洞又逗留了片刻,方始转身缓步瞪出崖洞,向崖下而去。
  老者刚踏上下战的第一步,霍地转身哈哈大笑起来,继之震声自语道:
  “来晚了,你们来晚了,志不同道不舍难相为谋去休,去休!”
  老者不知因何突作是语,说到第二产“去休”的时候,身形突地冲天而起,如飞天神龙,在空中一个盘旋,迅疾无伦的向崖下投射无踪。
  此时,金鞭崖洞外远处暗影之中,倏忽闪出两个人来,一是那芮九娘,另外那个正是玉面煞神不能相离的膀臂,驼背老奴!
  只听到芮九娘似乎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接着冷冷地说道:
  “刚才你拦着不让我出来和那矮老头儿见面,是为了什么?”
  驼奴本来就十分瞧不起芮九娘,闻言也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你一定要和那个矮老头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晓得,这里只有金额崖洞能够藏人,那个劫走断魂血箭的少年就在洞中,老头儿由洞内出来,自然知晓……”
  “姑娘,不是我拦你的高兴,就算那矮老头儿知道又怎样?”
  “要是那矮老头儿说出少年藏处,我们岂不就可以将断魂血箭得到手中!”
  驼奴闻言冷嗤一声,神态现出极为轻藐的样子,问道:
  “我说芮九娘,你可知道这个秃头红脸白露面身量矮小的老头儿是谁?”
  “是谁?管他是谁?又怎么样?”
  “姑娘,让驼奴告诉你个清楚明白吧,别说现在只有姑娘和我两个人,就算主人也在,对这老头儿也不敢无礼,我跟着天山双残,相信姑娘知道主人一身功夫皆系双残所授,双残当年曾说,天下能敌他们夫妇的是“宇内六宿’,但若以二对二,双残自
  认能操胜券,又说,天下能够战败他们夫妇的,是‘枯叟’和‘神童’,但若以二敌一,双残夫妇合力相抗,千招可胜,可是天山双残却郑重地说,天下还有四个人,无论他夫妇如何合力相抗,也休想能够走上百招,一位是‘金顶圣僧’一位是‘玄玄怪道’,一位……”驼奴说到这儿,话锋一停,轻蔑的又瞥望了芮九娘一眼,继之郑重地说道:“一位人称‘石尼’,另一位,人称‘红面接佛’又叫他‘飞天神龙’闵姓,名字是‘天圣’,姑娘,芮九娘,这闵天圣就足刚刚离开金鞭崖洞的矮小老者,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拦你不和他见面了吧?”
  芮九娘出身江湖,虽说无多经验,但从师父口中得知道很多武林中事,对“红面矮佛”和“飞天神龙”闵天圣这位奇绝的异人,却听说过,闻言心中不由一凛,但她个性强傲,向不认错,心怯却依然强硬的对驼奴哼了一声,道:
  “他是飞天神龙闵天圣又怎么样?我只问他见过一个身背长箭的少年没有,难道他还能把我吃了?哼!我看八成是你有鬼不敢见他吧!”
  驼奴不料被芮九娘说中心事,神色陡地一变,无言可答,芮九娘只是假言表示自己不怕闵阂天圣而已,话说出口并未多想,也没有去看驼奴的神色,说完赌气大步向金鞭崖洞中走去。
  驼奴实在恐惧飞天神龙闵天圣所静修的金鞭崖洞,但又不敢弃置芮九娘于不顾,转念想到阂天圣已经离开了金鞭崖洞,不论闵天圣是暂离或是不再回来,目下进入金鞭崖洞当不致遭遇阻碍,于是驼奴相随着芮九娘的背影走进了屋洞。
  金鞭崖洞已然封阖,芮九娘和驼奴自然找不到其他洞府门户,垂头丧气而去。
  可是在金鞭崖洞深处的一间古洞之中,穆存仪却正和名露天下“红面矮佛”闵天圣的爱子“闵悯”,欢然畅饮谈古论今。
  原来穆存仪应诺红面矮拂闵天圣穿行金鞭崖洞一遍,作为日天的施罚之后,立即由闵天圣所示路径穿进而去,行未多久,已走入迷宫般的阵图之中,始知看来容易的事情,却内藏汲大的困惑,终于在走进一间石洞之后,颓坐于石凳之上,这时穆存仪饥渴交加,实已无力前行,决定跌坐休息些时再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被叮咚水滴之声惊醒,穆存仪不由罕闷异常,此间乃金鞭洞府深处,怎会有水滴之声传来,再说适才也未曾听到,想到这里,穆存仪霍然坐起,四顾石洞寻觅滴水地方。
  他目下休息的这间石洞,形状狭长而不规则,尽头处,有一色呈碧绿的巨大药臼,高约三尺,粗可合抱,叮咚之声即由校处传出,穆存仪毫不犹豫,立刻大步走了进去。
  行近药臼,穆存仪方始暗昏惊骇,药臼口纲如碗,胜大若瓮,厚竟尺余,看来非玉非石,不知何物制成,臼口正对着高约十丈的洞顶,一滴滴水珠有规则的自洞顶坠于臼中,发出异声,穆存仪虽然已知声响来源,却仍不解先时自己怎会没有听到的原因。
  穆存仪早已渴极,既有石乳可饮,自然就想喝到口中,无奈药臼形式奇特,臼中所存石乳无法取用,抬头注目洞顶片刻,认定只有以口对准石乳落处,始能接得数满解渴,干是视准落处就要接饮,适时一滴石乳坠下,滴在预间衣领之上,穆存仪惊咳一声援地退后数步,原来颈间如遭弹丸之击,隔着衣领仍觉痛疼。
  适时,又有一滴坠下,穆存仪上步以在手呈之,石乳坠落手中,立即凝结,转瞬困苦坚玉,色呈乳白,重约钱余,穆存仪不由大愣,调然摇头不迭。
  叼咚之声依然有序不绝,穆存仪却死了饮用石乳解渴的心意,颓然回坐,呆呆发闷,突然,目光偶而瞥向对面石壁,壁间约三尺见方的一块,平滑无比,并且刻留着不少文字,穆存仪因有前次石桌面上的“兽禽百态图”鉴,立即站起踱了过去。
  穆存仪目光看清第一行的几个字后,脸上掠过无法刻画的
  惊喜神色,继之全神贯注其上,一字字一行行默记心间,背诵不绝。
  饥渴已忘,疲劳苦失,更不复忆记身在何处,已到何时,当他背诵记熟反复数遍自觉永不会忘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说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韦中自有黄金屋,穆兄一心专注壁闪字迹,饥渴皆忘,不知是为颜加玉呢还是黄金屋呢?”
  穆存仪贸然转身,峭径所遇少年正在身旁不远地方,不由脸上一红,道:
  “小弟只顾背诵壁问前人所留的‘天玄神功’,仁兄驾临竟不知道,失仪无礼之处,祈仁兄多谅。”
  少年正是闵悯,闻言含笑摆手,诚挚的向前握住穆存仪的手腕,道:
  “日间匆匆相约,忘记详告穆兄,致穆兄为家父所窘,不过家父仁慈,屈令穆兄通行洞府,旨在成全,只是令穆兄饥涡至今,小弟实觉歉然。”说着相偕坐下。
  穆存仪自然首先拜问少年名姓,继之却手指药臼将所疑相询闵悯,闵悯哲不回答,暂别而出,利时捧玉盘而来,盘中摆列美食,玉盏,井有一柄古奇细长的玉构,不知作何用处。
  闵悯将食物摆列桌上,随即手持玉盏玉杓招呼穆存仪行近药臼,含笑说道:
  “此臼为世问奇宝,乃万年温玉所成,相传此为昔日上仙广成子与佛祖较论禅宗而胜得之物,事故无稽,物却的是珍贵。此洞之顶,乃是青城灵石玉乳之源,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玉乳化液滴下,若无温玉解其天性,沾物立即结石,坚硬无比,适才穆兄呈接一粒,已知弟言不谬,如今存于温玉钵中之玉乳,已失石性,饮之非但延年益寿,并有轻身明目之功,穆兄不信,一试便知。”
  闵悯话罢,即以玉杓提取臼内玉乳,穆存议却突然想起一事,含笑问道:
  “闵兄说玉乳结石之后,坚硬无伦,不知尚有能牌此石之物否?”
  闵悯摇头答道:
  “小弟没有试过,但家父曾说,虽干将莫邢,莫想斩动此石分毫。”
  “闵兄,玉乳滴坠虽有时限,但日日不停,玉臼再大,也有满溢之时……”
  “家父曾说,半年则溢,是故玉乳虽系珍贵无比之物,家父却时常以玉瓶储赠友好,并说设有巧手以玉乳结石而为暗器,则无坚不摧,穆尼突然动问,莫非恰有此意?”
  穆存仅被闵悯说中心事,十分不好意思的颔首作答,闵悯一笑,道:
  “相见缘由三生,穆兄稍待,小弟去取一物即归。”
  闵悯去而复返,手中多子一柄四寸长的柳叶宝刀,将刀抽出,鞘上三个金环解脱,刀鞘一分为二,随即重合,呈接柳刀,呈摘下的玉乳,满鞘之后再以分解,立即成一极薄之五百柳刀,这样呈解不休,完成了六柄,满欲再接滴乳,时辰已到,玉乳自止。
  闵悯将六柄玉刀相赠穆存议使用,穆存仪拜谢而受,两人互论年庚,闵悯大些为兄,穆存仪为弟,结为金兰之盟。
  金鞭崖洞已封,闵悯知二弟,声言此时二人功力绝对无法出困,乃父有心成全两人,只要在洞中进修年余,将“天玄神功”练成,合二人之力可以震开一条甬道脱身,穆存仪自是高兴异常,两人遂在洞天福地之中,勤练玄门上乘心法。
  此时被困朝阳古洞水牢中的玉面煞神,业已想出了脱困方法。
  水中中,水有一定方位,久之,玉面煞神看出蹊跷所在,进水地方,玉面煞神无法登上,但出水地方却不难寻出。
  玉面煞神首先静立水中,仔细注意水流,出水地方必现纹路而起涟漪,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已经找出来水眼所在。
  玉面煞抑潜入水中,试出水眼小如胡桃,厚约五尺,已然得计,遂提足内力,浮出水面长吸口气,接着沉下以地华宝铲开始凿击水眼。
  水中使不得力,因之艰苦至极,每次尚须浮出水面晚气,放而三天的时间,仅仅开凿了一个三尺大小二尺多深的凹槽,人却因为肚中无食又泡于水中,困顿疲乏不堪。
  玉面煞神自知若不能够脱离水面跌坐调养,必将丧命,遂苦思暂高水面的办法。
  突然,玉面煞抑打了自己一个干响的嘴巴,骂一声“混蛋东西”,然后立即将地华宝铲伸出水面,片刻在水面滑不留手的石壁上,开凿了个尺深窄洞,恰将宝铲中中探进,随即涌身出水,坐于地华宝铲的伸出一端,调息精力。
  按说,玉面煞神大可以地华宝铲开凿水面之上的石壁而脱困,但他是精明的,计算方位后,深知身在山版之中,若是盲目凿山,何异愚公,山虽终有凿通之日,却非无食而精力难济之下所能成,况此间埋伏不穷,怎敢妄为,是故不作他念。
  玉面煞神坐于宝铲之上养神蓄力,方始懊悔自己白费了四天时光、开凿水眼,根本无须宽展,只要将水眼开太少许,出水自然就快,这样不出一日,水牢存水已无,首先可免水湿之困,然后再开通路则事半功倍,想到这里,玉面煞神精力突增,飞身水中,抽出宝铲,潜下水底重新又开凿起来。
  第六天的中午,水眼由胡桃般小,变成了饭碗般大,流水决如奔马流出,半日时光业已泄尽,玉面煞神方始长长的远出了一口闷气。
  第七天,玉面煞神整日跌坐调息,数日未进饮食,必须休养一日,再说他已有把握以两天时间,必能开通水眼脱困,所怕是脱出水中之后,仍在山腹之中,故而有些迟疑。
  第十天的清晨,玉面煞神拖着劳乏不堪的身躯,爬出了水中,苍白的皮肤都起了皱纹,无神的双目瞥望着四周,嘴脚泛起一丝得意而残酷的阴笑,他已经穿出了山腹,目下躺在朝阳洞左旁的危崖斜坡上面,一不小心,必然滚坠崖下丧命。
  首先他想到要吃些东西,事也真怪,鼻端突然嗅到一阵异香,顺香处来源缓绥爬行,发现香气是由斜坡一处小洞中飘出,他此时业已顾不得危险,谨慎的怪慢爬到门口。
  洞仅丈大,空无一人,正中却以三支怪状钢叉,吊着一个瓦罐,下面徽火轻腾,香气即由瓦罐之中飘飞发散出来。
  玉面煞神似乎觉得那三支怪状钢叉有些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此时饿火满布肚腹,不愿多想其他,扶着地华宝铲站起,抢身进洞,提着罐日镇链,将瓦罐放置地上,立即开罐探视下禁双眉皱起。
  瓦罐中,煮着一个状如婴儿的东西,肩、目、口、鼻惧全,并有数根亦红长须,并有两个大如莱阳梨般的山果!
  玉面煞神沉思刹那,本想放弃食用,但他实在饥渴到了极点,于是轻伸右手,将状如婴儿之物的长须取出一段,放于口中光作尝试,不料入口除微感涩麻之外,却香嫩异常,玉面煞神遂不再犹豫,将瓦罐中物连汤带水都喝了个干净,自然那状如婴儿的东西和梨状之物,也咆了个皮肉不存。
  饱食之后,因洞中微火轻熏,暖和异常,玉面煞神十日未能阖眼安睡,此时不架困倦,立即斜靠在洞角坐下,扶着地华宝铲睡去。
  醒来,大吃一惊,衣衫竞已被人剥落,周身用极细的锁链捆在三支怪形钢叉之上,直立在洞角,面前站着三个衣衫奇特的怪人,六只眼睛喷着怒火,直瞪在自己身上!
  玉面煞抑已知三人是瓦罐所煮东西的主人,才待开口,三人正中那个已沉声说道:
  “混蛋东西,老子们费尽年月心力所得到手的宝物,竟然被体生受,说!你从哪儿来,叫什么名字!”
  玉面煞抑此时已觉精力充沛至极,趁怪人喝问之时,暗提真力林!试,不料已被第一个怪人看了出来,这人狞笑一声,道:
  “狗东西你别梦想逃走,老子们早已点了你的穴道,乖乖地答话是小经!”
  玉面煞神业已试出重穴被封,万般无奈之下,皱眉答道:
  “我被困朝阳古洞水率之中十日,侥幸脱险,嗅得香气,发觉此处,实因饿极,将三位所煮之物吃掉,事虽不对,但……”
  正中怪人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已怒容满面沉声喝道:
  “实因饿极?混蛋东西,你八条狗命也比不得那支千年参王,何况还有两披“空青玉果”,老子们远从西域来此……”
  怪人一句“远从百域来此“,使玉面煞神蓦地想起一件事来,立即扬声说道:
  “三位可是人称‘三音教主’的西域一派三位长老?”
  三个怪人闻言一愣,正中那人恍有所悟,冷哼一声,道:
  “老子们的三音夺魂宝叉,就在洞中,你明知物乃老子所有,竟敢……”
  玉面煞神不待正中怪人把话说完,立即扬声摇头接口道:
  “我不认识三位的三音夺魂表记,只是听到先思师夫妇说起过三位。”
  正中那人还要叱斥,第一位怪人却适时摆手拦阻,冷冷地向玉面煞神说道:
  “老夫兄弟除每隔二十年出次西域处,向不离开本上,对中原武林,尤其生疏,间或识得三五个人,也多足世仇冤家,小娃儿莫要只顾借命,胡言乱语,你师父是谁?”
  玉面煞神此时已知只要对这三个怪人答对得好,绝对不会遭受伤害,于是态度装做极为恭敬而坦直诚挚的答道:
  “先恩师是中原武林备派的大对头,被视为邪魔的天山双残。”
  西域三太长老闻言一谅,似乎极感意外,那为首的第一教主立音神魔巴古诺,道:
  “小娃儿,双残怎会有你这样年轻的传人?”
  玉面煞神狡狯刁滑过人,闻言不答巴古诺所问,却恳求的说道:
  “以三位教主的功力,举手则可置晚辈于死地,当不惧晚辈斗胆逃遁,因此请求三位教主将晚辈松绑,以便陈禀详情。”
  西域三太长老五望一眼,玄音神魔和第二教主金铃神魔彼此点了点头,似已默许!正欲答复玉面煞神,不料第三教主化影神魔却突然示意两位师兄,然后问玉面煞神道:
  “听你话中之意,称呼双残夫妇为先思师,难道双残已死?”
  玉面煞神在虚言搪塞三太长老的时候,早已想好对策,立即伤感的说道:
  “恩师夫妇在宇内六宿环攻之下丧命,尸骨无存。”
  西域三大长老神色一变,玄音神魔沉思刹那,立即亲自解开玉面煞神绕体的钢链,玉面煞神略舒筋骨之后,不待三大长老发问,自动将洞庭君山无敌之宴所发生的事情详说一遍,说到他被双残收为义子传以神功之后,话锋一变,然后虚言数月之前,双残在岳麓山中的铣城避祸被六宿侦知,破城而入,结果为六宿罕奇的功力所伤,逃至最后一间石室,仍被迫及,终于惨死于六宿爱力之下而尸骨无存。
  玉面煞神深知这番假话,西域三太长老仍是疑信参半,于是在话说完了之后,并施展了双残独门的功力,以坚三大长老之心。
  此举果然使三太长老不再生疑,玄音神魔在一声长叹之后,低沉地说道:
  “昔日我兄第误食毒果濒死,幸蒙令先师双残夫妇施救,自此定盟金兰交成莫逆,不料大思未报,令师夫妇却己作古,按说我见第即应立刻代令师复仇……”他说到这里,话锋一停,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突然问道:
  “对了,你怎会来到青城山区?又怎地落到这般摸样?”。
  玉面煞神毫不思索的立刻答道:
  “晚辈在先恩师未出事故以前,即奉谕来此寻觅一宗宝物。”
  西域三太长老不约而同互望一眼,也不约而同一齐问道:
  “什么奇宝?”
  玉面煞神自始至终谋定而动,因之依然非常坦域恳挚的恭敬答道:
  “先恩师赐晚辈地华宝铲和不灭神灯,示今来此朝阳古澜觅取‘断魂血箭’!”
  西域三太长老网言一恢,个个眉头皱起,玄音神魔首先开口道:
  “经过如何?”
  玉面然神被困朝阳洞底水中,只当是自己误触埋伏,不知乃弟为救自己脱险而弄巧成拙,更不知乃弟已携假箭离去之事,诚恐实言之后,这三大魔头生出现脑之心,遂放作愤慨至极的猛一顿足,继之长长叹息了一声,恨恨答道:
  “晚辈眼见得即将到手,不料被人暗算陷身水牢,那人却取箭而去,晚辈若非持有地华宝铲,必然惨死无疑,就这样被困在水牢之中整整十天,说来令人难禁恨怨!”
  玄音神魔闻言颔首,继之示意金铃、化影两个师弟,三老魔遂以西域方言谈论起来,玉面煞神一句也听不懂,心中不由忐忑难安,冷眼旁观三老魔的神色,看出似在争论什么,玉面煞神深知此时祸福难料,是故状至恭诚的肃立一旁。
  久久之后,三老魔争论始停,已经得到解答,于是玄音老魔神色郑重的说道:
  “我兄弟费尽心力所到手的参王和奇果,被你吃了个干净,本当处死,因为你是我们恩兄夫妇的传人,事先不知,情可原有,但因当时老夫兄弟正气恼之际,故而点了你的穴道,我西域手法另具威力,目下伤虽毫无痛苦,但周时之后,却难忍受,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就是你立即拜在老夫兄弟的门下,随老夫兄弟回转西域,只需一年,非但可得西域一派绝技,因你服过珍贵无比的奇药,并将独步天下武林,罕有敌者,你愿不愿意?”
  玉面煞神闻言既惊且恨,但却丝毫不现于形色,诚恳的答道:
  “得三位前辈垂爱,晚辈自是欣喜异常,只是晚辈还有同行人在,可……”
  玄音神魔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已挥手示停接口说道:
  “老夫兄弟满须在此逗留数日,你可先行拜师之礼,然后通知同行之人。”
  玉面煞神略一沉思,自忖,不知三老魔所点是何穴道,再说西域一派奇功,曾听天山双残说过,别有天地另具神威,莫苦就答应了这三个老魔头,好在只有一年,转瞬过去,想到这里,决定了行止,于是不再犹豫,立即恭敬的跪伏地下叩头说道:
  “弟子穆存礼,叩拜三位思师,并祝恩师福寿元疆。”
  三个老魔哈哈笑了起来,玄音神魔神手拉起了玉面煞神,道:
  “你去找那同行的人吧,不必多说,然后立刻回来。”
  玉面煞神躬身领示,告辞出洞,此时非但精力已复,并因误食珍药,功力火候突飞猛进了不少,顿足飞身转向朝阳古洞洞口疾驰而去。
  事也凑巧,芮九娘和驼奴正好在第九次搜查金鞭崖洞无功回来,三人见面各谈所遇,芮九娘将追赶背箭少年之事说出,玉面煞神始知陷身水牢乃被人所害,驼奴却示意玉面煞神暂时离开芮九娘,然后悄悄告诉玉面煞神说,那劫得断魂血箭逃奔金鞭坚涸的少年,是玉面煞神的弟弟穆存仪!
  玉面煞神大吃一惊,怒容满面神态狰狞的沉思起来,半晌之后,方始冷哼一声,道:
  “穆存仪可和你见过面?我……我是说他认得出你来吗?”
  驼奴和芮九娘及玉面煞神,始终不知穆存仪借晶镜窥知一件的事情,认定穆存仪至今不会认得自己的面目,于是答复玉面煞神,道:
  “老奴始终没有露面,想来令弟不会认识老奴!”
  不料玉面煞神陡地冷哼一声,目射怒火,恨恨地说道:
  “洞庭湖心我早已声明斩断父子手足之情,穆存仪就是穆存仪,非我同胞!”
  驼奴不敢回话,限唯而已,玉面煞神压低了声调,严重地说道:
  “我必须和你们分别一年,这一年内,你都要替我做到几件事情,一、以双残所传神功和药物,使你年龄神态看来正当少年一般,此事立刻办好!二、严守金鞭崖洞,注意穆存仪何时出现。三、想个和他结交的方法,成为莫逆,其间许你便宜行事。四、留心芮九娘行动,一切莫要佼她知情。五、设若有朝一日,有人持地华宝铲传我谕令,不得抗违,记住了吗?”
  驼奴重复一遍无误,玉面煞神始放全心,随即又悄悄嘱咐,若见西域三个老魔头之时,怎样答对,事皆安排妥当,玉面煞神这才步向芮九娘身前,故作一片真情的扶着芮九娘柳腰,漫步走向一旁,低低谈说起来,玉面煞神声言西域之行是为今后威震天下而打算,并说对芮九娘情由衷生,决不更改,只盼芮九娘在这一年之内,听驼奴劝导,最好回转浮玉西峰铁心地庄之中,静修上乘神功,以备他年协助玉面煞神开创宗派门户之用,芮儿娘虽然心中别有打算,却诚挚的颔首应诺了玉面煞神。
  玉面煞神因有西域三个老魔时间之限,在嘱咐已毕之后,将屠龙神剑暂赐驼奴使用,随即和芮九娘互道珍重而去。
  玉面煞神走后与西域三老魔回转西域,固然另有遇合,但这一年之内,中原武林却己事故丛出变化万千,却非玉面然神始料所及。
  芮九娘在玉面煞神走后,立即冷冷地对驼奴盯了一眼,道:
  “穆公子要一年之后才能再见我们,你可有什么计算?”
  驼奴老奸巨滑,含着诡诈的微笑,走近芮九娘之后,方低声说道:
  “主人吩咐要老奴注意劫箭之后隐于金鞭崖洞的少年,并要老奴妥善照料主母的安全,因之老奴一切,唯主母之令是听。”
  芮九娘杏眼一翻,粉面煞白,气虎虎的沉声同驼奴说道:
  “你左一句主母,右一句主母,我问你,谁是你的主母?”
  驼奴故作惊愕之状,木愣在当场,刹那之后,方始奇怪地说道:
  “主人告知老奴,已与姑娘在铁心地庄之内成婚,那天老奴似乎……”
  芮九娘无法解释在铁心地庄石室之中,被玉面煞神脱尽衣衫的事情,但却不愿驼奴再说下去,于是立刻沉声喝止。
  驼奴明知内情,在被喝止停住话锋之后,声调一变,又道:
  “好在主人一年之后就要回来,此事是主人的事情,老奴不便多用,只是目下老奴要怎样称呼主母才对呢?”
  芮九娘气怒之下,立即沉声说道:
  “除了主母两个字不许叫外,称呼随你的便,记住,你要再乱喊我立刻就走!”
  驼奴答应不选,静默了片刻之后,驼奴即问芮九娘道:
  “老奴奉有主人严谕,守于金鞭崖洞附近,不知九娘你何时前往?”
  芮九娘此时心中正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闻言暗自警惕,立即说道:
  “此处已无逗留的道理,要走就快,罗嗦什么?:”
  驼奴含笑应命,却不先走,芮九娘知道驼奴必然奉有玉面煞神谕命,监视自己,故作并未理会,当先飞身纵下,驼奴这才紧紧相随。
  到达金鞭崖洞之后,芮九娘一言不发,坐于洞中石凳之上状至悠闲,驼奴暗自皱眉,穆存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自己等到哪天算了,况且一切食物已吃完,必须准备,但又无法离开芮九娘,于是神色之间现出焦燥不安之态。
  芮丸娘却若无其事的东看看西瞧瞧,后来却自言自语的说道:
  “事都怪我,假如我始终不离开那个少年,这时至少可以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金鞭崖洞串,现在可好,要是此人早已离去,岂不虚耗时刻,这辈子休想等到人影!”
  驼奴闻言神色一变,大步走到芮九娘的身前,急急地问道:
  芮九娘,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你在追踱那少年的时候曾经离开过他?”
  芮九娘霍地圆睁杏眼,没有好气的怒哼一声,答道:
  “我要是不离开他,又怎能赶回朝阳洞旁通知伤呢?”
  驼奴不禁无言以对,皱皱眉头,突有所悟,立刻又问芮九娘道:
  “九娘,伤可是亲眼目睹那个少年走进金鞭洞中来的?”
  芮九娘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驼奴不由焦急地选声追问,芮九娘冷笑一形,道:
  “人是活的,洞是死的,腿长在人家身上,进来就不会再走了吗?”
  驼奴闻言不紫气结,猛一跺脚,赌气不再和芮九娘答问,这一天,就在金鞭崖洞之中空空耗过,次日,驼奴告诉芮九娘说,他认定虚耗在青城已无道理,想立刻回转浮玉西峰,芮九娘岂有猜测不出驼奴居心来的道理,却不点醒驼奴,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下来,于是他们立即离开青城,踏向回程。
  芮九娘早有打算,在到达“成都”府住于旅店的时候,芮九娘假言沐浴,使驼奴无法守于侧面借机遁出旅店,她早有所备,在成都府内脱身,驼奴着实无法可想,是故等驼奴发现芮九娘潜逃无踪之后,知难追踪,驼奴身负重任,只好独自上路而去。
  驼奴回转浮玉峰铁心地庄之后,立即为改易形貌而自封静室之中,数月之间,除驼峰之外,容貌模样皆更改了,直到他自认确实已非往日形态,方始自得的重入江湖。“
  芮几娘自在成都府内潜逃,渺无消息,谁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有何企图。
  不过在这短短地几个月内,武林中却已今非昔比,变化选出,首先是在洞庭君山苦习宇内六宿神技的石承棋,业已完成所密,六年限满,在把过当年惨死君山的谈前辈抑灵之后,按当日所留,拜别六宿及老父,一柄剑,一匹马,闯进江湖。
  六宿在目送石承棋走后,也立即分道而下君山,他们早有默契,誓将遍履南北查收当日罪魁祸首天山双残夫妇。
  此时,远自山东滨海的崂山后岭,缓缓步下一人,这人不时回顾山半腰上并立着的一道,一尼,直到转过山环阻住视线,方始顿足而起在大雪铺盖着的山径之上飞射疾奔向前。
  一月后的傍晚,洞庭君山埋葬华山一派掌门无双女侠管玉阜的石墓之前,哭倒了这位远自瞄山而来的索衣少女,哭声哀绝,惊凛天地,不问即知,索衣少女是那管玉阜的掌珠,昔日被双残所掳终于为玄玄道长所救援以奇技的管冰心。
  当年她被掳之时业已昏迷,恍惚记得慈母留经不顾生死拦截双残,继之还似乎听到慈母惨呼,但在艺满之日再拜神石庵主石尼的时候,已知慈母惨死之事,因之拜别义父及思师之后,立即一路疾驰到达洞庭君山,哭倒在慈母墓前。
  时近九九重阳,管冰心自傍晚直哭到深更夜半,发誓有朝一日必将手刃双残,为母复仇,正哀伤间,蓦地心生警兆,潜心内视,冷笑出声,霍地站起转身,对暗处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
  十丈外极暗的一片山石后面,随着冰心姑娘喝问之声,发出努响,姑娘双眉微盛冷哼出声,缓缓踱内发声之处。
  讵料探视之下,竟无人踪,心宁一凛,霍地右旋,一条黑影在十数丈外微间即失,姑娘毫不犹豫,顿足而超疾射追去。
  黑影闪移飞纵在后山环处失去踪影,姑娘冷笑一声迅捷扑上,在山环转角地方赂一盼顾,向十数支外的一间石室纵去,室门半俺半开,里面黝暗难见人物,姑娘突然记起拜别义父的当儿,义父曾说,君山岭头有间石屋,宇内六宿自昔日无敌宴后,即后彼处,将六人一身绝技功力,授予石印之子承棋,目的之一及代死者复仇铲除双残,其二为搜觅一宗武林奇宝,其三……义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却含笑着着自己,当时自己不知何故羞红了脸,所以始终没问下文,现在这间孤零而宽大的石室,莫非就是义父所指的石室,姑娘想到这里,认定不会有错,不由微然颔首。
  但是冰心姑娘并未立即进去,六年连经两位武林奇客垂青,今日之冰心姑娘已非吴下阿蒙,其功力剑法,已是无敌之处,深夜之间被人诱至此处,她怎肯如此冒失犯险。
  冰心姑娘正欲以绝顶神功搜索石屋,探查究竟,突然身后有人沉声喝道:
  “什么人逗留我所居门外,意图何为?”
  姑娘闻声暗中冷笑,并未转身,原来声尚远在七八文外,姑娘心中更认定这是那适才诱使自己前来的黑影,是故毫不理睬。
  背后步履声近,那人业已看清当门面立的夜行人竟是一位女子,不由惊咦出声。
  姑娘适时才缓缀转身面对着发话之人,相距两丈,仍难看清模样,姑娘说道:
  “你可是说这间石屋是你的居所?”
  对面的这人在看清冰心姑娘是位女子的时候,已将怒气压下,闻言答道:
  “不错,正是小可的住处,姑娘深夜之间……”
  冰心姑娘不容这人把话说完,突然冷冷地一笑,接口问道:
  “你说这间石屋是你的家,告诉我刚才你那儿去了?”
  这人闻言压下去的怒火不由重新升起,冷哼一声说道:
  “小可业已离家另有要事去办,傍晚在百里之外,被人戏要诱返君山……”
  冰心姑娘竟也发怒,嗤笑一声,道:
  “这可就怪了,适才我在岭石,有人出声相诱,我直追到这里却发觉只有你在!”
  “姑娘的意思可是在说,那出声诱使姑娘追赶至此的人就是小可?”
  “我所你刚才的话意,倒象是说从百里地外诱你回来的人是找!”
  两人唇枪舌剑毫不相让,这人在冰心姑娘话说完后,沉声道:
  “小可并无此意,也许是场误会,如今恕小可不再答对,姑娘你请吧。”
  冰心姑娘哦了一声、嗤笑连连,接着冷冰冰地问这人道:
  “洞庭君山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私产,凭你就能使姑娘我走!”
  这人剑眉扬飞,震声说道:
  “君山固然无主,此屋却是小可居处!”
  冰心姑娘不知何故,今夜火气极大,闻言怒声叱斥道:
  “你弄清楚,姑娘我是站在君山地上,没进石昆你仔细看看!”
  这人不由语塞,哼了一声不再答话,头一偏,大踏步由姑娘身旁走了过去。
  冰心姑娘本待离开转回慈母石墓,瞥见这人格头转向一旁的神态,不禁恼火,又知这人一身功力,来历可疑,何况是否真是石屋主人也难相信,于是猛斜退半步,恰好阻住这人的进踏,这人身形未停,冷哼一声候忽飘出三尺,迅捷无论的向屋中纵去。
  姑娘不料这人身法如此矫捷,也冷哼一声飘退石屋门口,这人虽快,却依然输了一筹,除非他硬冲冰心姑娘。否则绝对无法进入屋中!
  这人剑眉再次扬飞,左手凌虚向姑娘左腕一抓,一扬,姑娘顿时觉得臂腕受无形束缚,一紧一拖,几乎无法立足,想都不想以佛门上乘“金刚禅”功稳住身躯,右手轻甩,竞以玄玄真人所授“九环玄掌”凌虚推向这人胸前!
  这人工七成真力“凌虚吸引”神功失效,已然失色,尚来不及变招应势,姑娘掌力已到,竟被震退到丈二以外。
  姑娘却也不睬这人,寒着脸仰望天际,这人怒极,沉声喝道:
  “小可因姑娘乃一女子,又无仇冤,不料姑娘一再阻拦小可并下毒手,小可今向姑娘郑重警告火速闪开进路,否则小可硬闯向前的时候,却不负伤害姑娘的责任!”
  冰心姑娘冷笑连声,这人越发恼怒,猛一顿足扑向姑娘,姑娘动也不动,暗中却以“天静”上乘佛门心法护身,她倒要看这人如何硬闯过去!
  这人飞扑向前,虽系怒极却仍有分寸,诚恐误伤姑娘,所以提聚了极为王道的“般若震”功,至多将姑娘弹出数尺不致有伤,那知相距数尺的时候,突生警兆,般若震竞被天静功所克,反弹而回,倏忽倒飞而出,不过这人却已看清了冰心姑娘的面目,因之忘记了一切,实生生的摔出丈五之远,倒在地上。
  冰心始娘此时却不禁有些后侮,但又苦干身为女子,不好意思向这人道歉,讵料,这人并不恼怒,自地上爬起之后又大步奔了过来,冰心姑娘不忍再施功力,正想躲开当地,这人业已奔到,倏地在冰心姑娘身前三尺地方站住,惊喜异常的说道:
  “我真该死,该死,就没有想到会是管妹妹,刚才撞疼了吧?”
  一声“管妹妹”,叫得冰心姑娘心头猛颤,也叫醒了冰心姑娘,冰心姑娘这才发现这人竟是分别六年之后的石承棋,不由粉面泛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石承棋大喜过望之下,并未发觉冰心姑娘羞涩娇态,上步牵着冰心姑娘的柔荑,连连摇晃着,姑娘羞得连眼皮都泛上朱色,见石承棋摇个没完没结,不禁猛的将手抽回。
  石承棋不防冰心姑娘会突然拍手,重心顿失,身形不由向前越,眼见碰上姑娘的粉颊,姑娘一急,慌不迭的一躲一推,石承以砰的一声被摧坐到地上,睁着眼,莫名其妙傻傻地看着冰心姑娘。
  冰心姑娘看到石承棋这个神态,顿时深觉惭愧,石承棋乍见自己,喜慰哀生,毫无男女之念,仍将自己视若当年青梅之友,是故坦诚真挚的表现心地,自己却不若石承棋之坦荡,存有杂念,怎不羞愧,于是不再多想,对石承棋道:
  “小妹一时失手,大哥别生我的气,我也没想到会碰见大哥。”
  石承棋依然坐在地上,闻言收起傻证惊馏的神态,道:
  “管妹妹从那儿学的功夫,真好,这几年你在什么地方,师傅是谁,见到……”
  冰心姑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石承棋又是一愣,停下话锋连霎着双睛。
  冰心姑娘半晌之后,才指着地上说道:
  “大哥,咱们就在这儿坐着谈?”
  石承棋这才如梦方醒,霍地站起上步抓住姑娘的玉臂,道:
  “你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管妹妹来来来,咱们屋里谈。”
  冰心姑娘既知石承棋毫无他念,遂也听其自然不再挣脱他的指腕,随着进入石屋,石承棋摸出火种,点燃灯火,扣阖门户,道:
  “管妹妹先随便坐,我去生火烧水,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我……我也没吃。”
  石承棋说到“我”字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傍晚正想用饭,就遭人戏弄,忿而追赶直到君山,也没吃饭,就随口说了出来,其坦减无隐和毫无机心,使冰心姑娘暗赞不已。
  屋内百物具备,刹时石承棋已备妥一切,两人一面用饭,一面畅谈六年来的遇合,当冰心姑娘说完自已经过之后,石承棋又慨述本身所遇,说到昔日六宿传艺之前,要自己答应的事情,石承棋这才想起男女之别,不由立即住口。
  冰心姑娘急于想知道当年之事,不禁迭声追问,无奈石承棋实在难以出口,窘的五官发红,就是不再接说下去,冰心姑娘自然料不到事关自己,于是发急地向石承棋说道:
  “真是的,说话半截堵死人,说么,有什么难说出口来的呢。”
  石承棋频频摇头,状至苦恼,偶然回顾躲避姑娘的眼神,瞥见案上文房四宝,触动灵机,立即走向书桌振笔疾书一纸,然后递交给冰心姑娘,不容她阅读却首先郑重的说道:
  “管妹妹,这是当时的实情,你看过之后不必答复,有很多事现在说它还早。”
  冰心姑娘不知石承棋葫芦里是藏着什么药物,低嗯一声仔细的看那纸上的字,不想越看头也越低,最后竟垂于桌下抬不起来了。
  石承棋性格豪爽而坦荡,目睹冰心姑娘娇不胜羞的样子,慨然说道:
  “管妹妹,不必为难,这只不过是众前辈们的意思,当时我就曾经声明过了,目下罪魁祸首下落不知,亲仇未报,谈这些太早,管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当它没有这一回事。”
  办公姑娘仍然低垂着粉颈不言不语,石承模剑眉一扬又道:
  “管妹妹中国英雄,怎地放不开这种事情,来,咱们谈谈复仇之策吧!”
  说到复仇二字,冰心姑娘神态顿变,蓦地抬头,已无适才世俗儿女的娇羞,恨声说道:
  “大哥请恕小妹个罪,对前辈们的谕令,小妹自是不敢违抗,但在亲仇未报车前,小妹着实无法想到其他,愿大哥能够谅宥小妹不得已的苦情。”
  第十五章 驼背少年
  石承棋慨然颔首道:“管妹妹放心,这件事咱们不不再谈了。”
  冰心姑娘心田中越发对石承棋生出好感,两人话语一变,谈到如何探听天山双残下落之事,石承棋遂将年前穆存礼以玉面煞神之名,毁老父态筵,绝天伦之义的种种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说已知玉面煞神的一身武功乃双残所授,寻得玉面煞神,即加双残藏处。
  冰心姑娘沉思多时,也将当初醒办之上穆存礼和自己被掳之事说出,并判断玉面煞神技惊寿缝之时的话语,似乎非但对六宿前辈及其父不满,对双残亦有痛恨之意,诚恐追蹑玉面煞神可能会无功,石承棋虽然认为冰心姑娘判断的有理,但是天涯海角除玉面煞神一条线索之外,余无寻处,在两人详尽讨论之下,决定暂由玉面煞神方面着手,然后随机应变。
  漫谈不觉时光快,已是天亮,两人各自跌坐解乏,中午醒来,双双拜别无双女侠的埋骨之地,步下君山,远离洞庭,走上了复仇的大路。
  他们目下虽说功力已然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但经验阅历却贫乏的可怜,因之对昨夜双双遭人戏弄始彼此巧会之事,竟未多想,也末追查对方是谁,否则不但能够另有机遇得会当代的第一怪人,也可由这人身上得知大仇的藏处了。
  他们离开三湘奔波江湖之上数月之久,方始得到厂有关于玉面煞神的一点消息,本来玉面煞神的行动极易探知,只因为玉面煞神每遇事故向来不留活口,所以他们虚行甚久。
  在偶然的机会当中,他们听到了江湖传言芮家堡的往事,终于探知玉面煞神业已到达了西蜀,所为竟是谋取武林奇宝断魂血箭,石承棋与冰心姑娘立即动身,双双赶赴西蜀青城。
  石承棋昔日得字内六宿授艺之时,曾有必获断魂血箭之誓,无奈对断魂血箭藏处苦不知晓,是故难有进展,今闻传言玉面煞神潜行青城志在谋取断魂血箭,自是十分焦急,但在几经熟思之后,却发觉传言恐系子虚,冰心姑娘亦认为设若此事果真,消息决难外泄,于是他俩一面赶赴青城,一面究消息来源。
  这天深夜,灌县西坡城外“斗鸡岩”旁的一户广宅高大围墙外面,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正是急赴青城的管冰心和石承棋。
  他俩略一顾盼左右,立即飞身疾投进入广宅,广宅之中除后进花厅灯火明亮外,余皆沉黑一片,他俩挥手示意,一南一北分路扑进花厅。
  花厅上正摆盛宴,宾客数十人,无一不是江湖武林高手,主人是位残年老朽,面色苍白,似久病韧愈,恰在殷勤劝酒。
  冰心姑娘立即招手和石承棋退返宅外,低低交谈数语之后,竟然改变初衷叩击门环,宅中下人启门之后,并不询问来客姓名,却指向后进花厅告诉二人,主人正在恭候来客,设有盛簇,石承棋和管冰心互望一眼,道谢之后向后进花厅面去。
  他俩步入花厅中时,厅内喧哗之声顿止,数十道凌厉的目光,罩射他们身上,移动不已,残迈老朽的主人,立即起立拱手为礼道:
  “两位位随意入座,老朽身有隐疾,行动不便,恕难下位相迎。”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还礼说了一声“不敢劳动”,随意在最后一桌的空位上坐下。
  主人这时已经归位,先到的数十位武林江湖客,已将眼光自石承棋和管冰心姑娘身上收转,但内中仍有三五位,却不时以贪婪的目光窃视着管冰心姑娘,冰心姑娘暗笑着故作不知。
  移时,更鼓三响,已是半夜,主人在更鼓声响后,立即震声说道:
  “时已三更,晚来的不再等了,诸位有何问题,请即提出,由老朽答复。”
  石承棋闻言霍地站起,拱手开口刚刚说了一句“小可”,另一大汉已起立沉声说道:
  “小伙子等一等,你来的最晚,等哥们几问完了才能轮到你呢!”
  石承棋从未受人过这般叱斥无礼,但却忍在心头,一言不发的肃然坐下,冰心姑娘道:
  “本来是大哥心急了些,别放在心上。”
  石承棋颔首一笑,表示并无所谓,此时那名大汉已抱拳对主人说道:
  “在下彭镇远,人称霹雳子,请教主人一事。”
  主人微笑着说道:
  “彭大侠不必客气有什么问什么最好。”
  霹雳手彭镇远哈哈一笑,道:
  “从命从命,在下由江湖朋友那儿,听到有关武林奇宝断魂血箭藏于青城山中之事,几经探究消息来源,始知出自主人口中,故而详教详情。”
  残迈而自承抱有暗疾的主人,目光扫射了众人一眼,道:
  “老朽深信这个问题是诸位皆欲获知者,现在仍请诸位发问,老朽一并答复。”
  接着,又有人发问主人的姓名来历,继之又有人问及断魂血箭藏于青城的确实地点,今夜所到宾客,差不多留已问过,石承棋却不再开口,主人久待之后,笑向石承棋道:
  “适才贵客抢先发问,如今却又不发一言,老朽请教所以。”
  石承棋闻声站起,抱拳躬身为礼,继之含笑说道:
  “小可所问之事,泰半与已经发网过的朋友们相同,是故不出藏拙。”
  主人双眉微蹙,盯了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一眼,别有居心的说道:
  “老朽自信有识人之明,小哥儿保留这一问的权利吧。”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闻言心中一动,主人却已肃色对其余客人道:
  “老朽答复诸位所问,但却声明在先,对已发问过的朋友们,恕不再答其他问题,老朽姓曲,也算是江湖中人,断魂血箭藏在青城山的朝阳洞中,是由监守断魂血箭之人亲口说出,目下老朽听知,已然有人正在朝阳洞内搜寻。”
  适时坐于石承棋一桌的一位五旬矮小老者,缀缓起身问道:
  “我刚才未曾发问,如今请教主人,先得消息已去朝阳洞的人是谁?”
  曲老丈一字字清楚的答道:
  “是近年来崛起江湖的玉面煞神!”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内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物,冷笑一声,道:
  “区区十分怀疑曲老丈这种种消息是否确实!”
  众人闻言过半以怀疑的眼光看着曲老丈,曲者丈冷冷地漠然不语,决不解释。
  紧靠着那个年文士坐处的一个红脸大汉,猛地站起,扬声如雷,道:
  “俺还没有发问,刚才老白的话,算俺想要问的,老头儿答话吧。”
  曲老丈轻蔑的对着那被称为姓白的文士一笑,答复红面大汉道:
  “消息无一不实,没有丝毫虚假,老相愿自决为谢!”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玲眼旁观,满座武林豪客,除自己外,只还有三个人没有发问,一位是个微有驼背的双十少年,一位是个出家僧人,另外那人却戴着一顶比方冬令的套头风帽,除露着双目外,其他五官皆难看见,自然也无法知道这人的年龄,石承棋示意冰心姑娘,要她注意这隐藏形貌的客人。
  这时,那位出家僧人已站起身影,合十以对曲老丈说道:
  “贫僧出家之人,虽知断魂血箭乃武林奇宝,但无觊觎之心,所以至此的原故,是为了打听玉面煞神的下落,曲老施主声言一字不虚,贫僧不再发问……”
  讵料僧人话尚未完,前后左右已有多人扬声要求僧人将询问之权借让,僧人冷冷地摇着秃头,曲老丈却适时含笑说道:
  “设若高僧自己不想发问,无妨随便指定一位代问一事。”
  众人闻言,竟又个个争向僧人要求代其发问,石承棋看了冰心姑娘,道:
  “管妹妹,愚兄看这曲老丈居心难测!”
  冰心姑娘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为答,这时那位僧人,却突然手指着冰心姑娘道:
  “贫僧愿将一问之权付于这位女檀樾。”
  其余众人除以特殊的目光看望冰心姑娘外,并皆神色悻悻,冰心姑娘淡然一笑,既不摧辞也不向僧人道谢,若无其事。
  主人曲老文,此时扫视了众人一眼,对微有驼背的少年和那难见形貌的人道:
  “两位来已多时,若有问话应该说了。”
  难见形貌的这人,突然伸出右手指着石承棋道:
  “老朽愿将这一间的权利,无任何条件的交由这位石家小哥儿作主!”
  厅内一千江湖武林中人,不由的目光又瞥向石承棋看去,曲老丈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但最最骇然不安的人,却是石承棋和冰心姑娘,因为今夜在此巨宅聚会的各方英雄,无人询及姓氏,陈非自愿报出,石承棋未曾报过名姓,那掩住形貌的人却能直指他的姓氏,他与冰心姑娘怎不骇然!
  曲老丈此时看了除石承棋和姑娘之外的那驼背少年一眼,道:
  “这位朋友你可愿发问?哦,老朽是说你可愿立刻发问?”
  微有些许驼背的少年,凌厉目光对着冰心姑娘闪了一闪,道:
  “我不愿多言,更不愿将权利拱手送人,老丈,我甘愿放弃!”
  此言说的断铣斩钉,其余众人除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及风幅遮着形貌的人外,无不怨恨而带有惋惜意味的瞪着驼背少年,少年却轻蔑的一笑,毫不理睬。
  曲老丈似乎觉得大出意外,双眉皱起一字字有力的说道:
  “老朽深信朋友必不放过这天赐良机,为何自愿放弃一问呢?”
  驼背少年冷冷的一笑,目无余予的横扫了满座武林江湖高手一眼,道:
  “我虽然深信本身功力强过此间所有的人,却难敌过玉面煞神,要我送死自然不干。”
  这一句话却换来了众怒,立即你一言他一语群向驼背少年挑战,驼背少年面含着轻蔑的冷笑缓缓站起,沉声说道:
  “设若我收回放弃一问之言,诸位哪个愿意代我发问?”
  这群挑战之人,闻言神色态度突然改变,立刻有数人应声愿代驼背少年发问,驼背少年却候地仰颈向天哈哈大笑起来,继之怒声叱斥道:
  “江湖以道义为主,武林以仁让是先,尔等利欲之辈,那里称得什么英雄豪杰?哼!”
  众人此时始知皆被驼背少年戏侮,个个怒目而视,内中已有四人各出掌拳向驼背少年击去,石承棋却心仪驼背少年的谈吐,立即以六成真力施展“醒狮神吼”之功,暴喝一声“慢些动手”,四人只觉霹雳生自耳际,心头狂颤。四肢失力,移动不得,奇怪的是,作主人的曲老丈和其他未曾出手的人,皆无感应,就象听到一声平常的呼喝似的,石承棋内功修为,已到收发由心以灵感应的上乘境界,着实出人意外!
  驼背少年在四人出手袭击之时,脸上已现杀气,听到石承棋暴赐声后,神色一变,迅即改为面含笑容,拱手对石承棋道:
  “阁下不借以这种佛门上乘功力保护区区,区区心感至极,不过这群东西怕还不知厉害,阁下若是并不认为区区放肆或娇作,区区很想使这群东西见点真正功夫!”
  驼背少年话意虽有征求石承棋同意的表示,但在话声停时,却不待石承棋答言,立即轻舒右臂,右掌乎脚向远隔三丈的花厅大门推去,厅门业由里面闩住,木闩是根四寸见方文二有余的枣木,坚固沉重至极,哪知驼背少年凌虚一击之下,木日断裂,厅门也齐轴碎拆,两声震响,两扇厅门都飞坠于院中,众人相顾失色,昨舌目瞪不已!
  驼背少年却在显露了一手罕见的功夫之后,威凌的瞥望着众人,随即冷嘲讽讥的道:
  “区区微薄之技,尚自信决非玉面煞神的敌手,宁弃奇宝不顾,你们,嘿嘿!”
  众人面面相视,哑口无言,哪知一旁始终并未开口的遮面之人,却冷冷地说道:
  “不错,你内力技艺虽高,断然不敢与五面煞神为敌,不过他人未必也不敢!”
  驼背少年坐处在遮面之人的前方,闻言霍地转为挑斗的向遮面之人道:
  “朋友你连面目尚且不敢现露,又何必说此大话?”
  厅内所有的人,咸认遮面之人绝对不会身受侮蔑而无表示,哪知遮面之人却笑道:
  “诚然诚然,老朽与你是一流人物,应有自知之明,但是石小哥儿例外。”
  石承棋此时抓到机会,怎能放过,立即站起抱拳为礼问遮面之人道:
  “遵驾竟知小可姓氏,必系前辈高人,可否示知称谓,以免小可失礼。”
  遮面之人微笑出声,也缓缀站起,离座走到石承棋身旁,声调慈祥的说道:
  “石小哥儿可能先答复老朽一问?”
  石承棋连忙颔首,道:
  “小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遮面之人哈哈一笑,伸出右手的拇指,高高一挺,道:
  “武林名家子弟,风范的是与众不同,老朽要问这位姑娘可是姓管!”
  冰心姑娘不待石承棋回答,却已含笑站起,接口说道:
  “晚辈自离开师门,除石家大哥外,无人知道姓氏,前辈一语说出,必是长者……”
  “遮面之人竟然已经料到冰心姑娘要说什么,不等冰心姑娘说出,已接话说道:
  “老朽算得是姑娘和石小哥的父执,必欲知我是谁,明辰请在前途相候。”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不敢失札,双双拜下。遮面之人却伸手相拦道:
  “莫令老朽汗颜,此处老朽有不愿相见之人,一切请在明辰相会之时谈吧。”说着这面之人竟然谁都不再理会、大踏步酸出花厅转向出宅通路哈哈笑着远去!
  曲老丈双眉紧锁,目送遮面之人走汲了影子,方始叹息一声对石承棋和姑娘道:
  “两位请发问吧、老朽体弱,已然有些支持不住了。”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互望了一眼,冰心姑娘却开口说道:
  “我们不想多问老人家了,只要老人家所示断魂血箭藏处不错,已然感激不尽。”
  曲老丈正要接话,驼背少年却适时问石承棋道:
  “听这位姑娘言下之意,似乎已经决心和石兄前往青城山朝阳洞了?”
  石承棋误解了驼背的居心和用意,竟然坦城的颔首说道:
  “小弟另有不能不去的原由,尊兄英雄侠士,想必愿意结伴而行吧?”
  驼背少年见石承棋会错已意,心头一动,顺着石承棋的话锋道:
  “区区虽然自细不敌玉面煞神,但若石兄决心一探究竟,区区愿意代为开路。”
  冰心姑娘才待婉谢,哪知石承棋劫已选声说好,冰心姑娘只得将话忍住,他们二人随即转向主人曲老丈辞别,曲老丈亲自送至大门,分手之时,曲老丈郑重嘱咐他们道:
  “三位记住,玉面煞神狠毒无情,狭路相逢,至盼莫信彼之谎言而合力诛之!”
  石承棋尚未答话,微有驼背的少年却已冷消地说道:
  “区区与石兄非江湖不肖之流,断然无法应诺老丈合击之请!”
  曲老丈闻言陡地色变,冷冷地对驼背少年说道:
  “老朽身受玉面煞神背信残体之辱,深知其人阴险毒辣,方始……”
  驼背少年不等曲老丈将整句说完,冷嗤一声,道:
  “老大请莫将区区视若三岁孩童,区区不信老丈被残肢体之后能活到现在!”
  曲老丈非常恼恨驼背少年侮蔑他的品格,震声说道:
  “老朽爱子丧命玉面煞神之手,老朽代子复仇,不料竟中暗算,万幸与玉面煞神同行的一位姑娘,暗中赐一灵丸,保住残生,老朽若有谎言……”
  冰心姑娘不忍看到曲老丈这种着急的神态,说道:
  “老人家请放宽心,要是玉面煞神果如老人家所说的那样,我们不会饶他。”
  石承棋也向曲老丈声明心意并加安慰,曲老丈方始神色转变,在互相揖别之后,驼背少年明知曲老丈能听到话声,却自语自言说道:
  “这位老丈居心令人凛伯,要是玉面煞神果然现在朝阳洞中觅取断魂血箭,功力也确如其言的话,老丈他泄露内情的企图,无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曲老丈转身尚未迈步,听到此言霍地重又转回,恨声说道:
  “老朽居心有二,一是万不能使千古奇宝落于恶徒之手,再是为复大仇!”
  驼背少年哈哈狂笑数声,头也不回大步走去,使石承棋和冰心姑娘只好再次停步回身安慰老丈,由老文目睹驼背少年的后影,对石承棋道:
  “老朽仅凭数十年江湖经验,敬告两位,此人并非良伴,遇事至盼小心。”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不便多言,道谢别去,冰心姑娘看了相隔数文的驼背少年一眼,峨眉微蹙,埋怨的向石承棋道:
  “你大概忘记和那位风帽掩遮五官的怪人有约了,怎么会想起约请这人一道?”
  冰心姑娘称乎的这人,当然是那驼背少年,石承棋却笑道:
  “管妹妹,这是两回事,到时候我和他说明白就是。”
  冰心姑娘哼了一声,道:
  “知人知而不知心,你和他说明白就能防止他暗中窥探了吗?”
  石承棋再次一笑,道:
  “大丈夫本应无不可告人者,我们既无私心,怕些什么。”
  冰心姑娘娇嗔道:
  “你书念的太多啊,难道六宿前辈示令你必须觅得断魂血箭的事也忘了?”
  石承棋仍然坦荡的说道:
  “管妹妹放心,小兄自有分寸,但是待人卸必须诚信,你说对吗?”
  冰心姑娘有些恼了,赌气说道:
  “我可先说到前面,不准你把我的移透露一点给这驼子知道,否则不再理你!”
  石承棋连声答应着,冰心姑娘这才不再多说什么,驼背少年这时突然转头说道:
  “一夜未眠,区区实感困倦,两位可愿先往城中欧息一下?”
  冰心姑娘不答所问,石承棋恐怕驼背少年难堪,接话说道:
  “等兄之言正合小弟之意,今夜即将进入青城,必须养足精神。”
  石承棋这后面大半句话,是等于对姑娘说的,姑娘怎会听不出来,看了石承棋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石承棋才将悬心放落。
  三人顺大路进了县城,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家“悦为栈”中歇足,漱洗过后,各自在寄居单间内安歇,醒来已是目上三竿,驼背少年谦和的声明午餐由他作东,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不梗推辞,只好答应,饭后三人随登程,奔向青城。
  讵料在接近青城山脚的时候,前面竟然有数名大汉拦住了去路,驼背少年不待石承棋开口质问对方,业已首先沉声喝道:
  “青天白日,尔等竟敢在这山大路之上拦截行客,意图如为!”
  大汉们一字儿排开,左边一人接口说道:
  “相好的少和爷们来这一套,爷儿们等候多时,报个名姓再走不迟!”
  驼背少年眉头一皱,冷冷地叱斥道:
  “我们都是干什么的,睁开眼看看,要拿我们当成了好吃的‘空子’可瞎了眼!”
  大汉们哈哈哼哼笑成一片,适才那个开口的人又道:
  “爷们儿什么都干,你们这两个小娃儿往后站站,那个丫头先报名字!”
  驼背少年对着石承棋和冰心姑娘瞥望一眼之后,怒声喝道:
  “匹夫们再不闪开道路,小爷可要给你们个厉害尝了!”
  内中一个大汉,打着道地的四川口音说道:
  “娃儿的嘴巴够狠,格老子就给看看你的哈子厉害东西,是圆的还是扁的!”
  石承棋闻言不由大怒,才待上前,不料驼背少年阴笑一声闪身到了这个大汉面前,也以道地的四川土腔叱斥说道:“龟儿子要看格老予的厉害,格老子就给你龟儿子今厉害看!”
  驼背少年在话声中,倏地出手,已将这名嘴巴不太干净的大汉举起,单臂用力向右边一甩,竞将大汉甩起丈二有余,向地上落去,大汉竟不挣扎,实生挥卧于地面,砰的一声震响,大汉右贸已然折断,怪的是却听不到呼痛喊叫声音!
  其余数名大汉,目睹驼背少年出手就制使了自己这一方面目下最强的一个,不由神色尽变,驼背少年冷冷一笑,对其余大汉们说道:
  “还有哪个上前,或是一拥齐上也成?”
  众大汉互望一眼,立即散开,各距数步迫向近前,驼背少年目射凌威,已将右掌缓缓抬起,适时石承棋扬声对众大汉说道:
  “尔等绝非敌手,还不站住说明阻拦我们去路的原因!”
  大汉们因另有隐衷,虽然明知不敌,却无人胆敢退身,驼背少年阴森森的说道:
  “要动手就过来,再不给小爷夹尾巴滚!”
  众大汉进攻无胆,退身又不敢,僵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驼背少年业已不耐,冷哼出声大步反向大汉们逼去,大汉群中突然有人开口说道:
  “怪些!我们虽然自知不敌,但是身奉严谕宁死不退,最好
  驼背少年神色一变,接口喝道:
  “最好是尔等快滚!”
  他滚字出口,左臂猛地凌虚横扫,强劲的掌风将身前斜左方的三名大汉震翻出数尺,右掌化拳,又待击下,突闻大汉身后约上文地方,有人沉声暴喝道:
  “好掌法,只可借对付错了人,小娃儿,老夫有意领教一番你这身技艺!”
  驼背少中闻言收回掌势,瞥目冷冷地看着话声来处,那是一排着三个老者,已步向身前面来,驼背少年嘿嘿阴笑两声,对即将行近的三个老者冷消的讥嘲道:
  “打了孩子不怕大人不出来,你们三个当中是哪一个说要领教来的?”
  三个老者并不答话,目光却注射在冰心姑娘身上,神色一变,竟然停步低低计议起来。
  驼背少年正要发话喝问,正中的老者业已抱拳说道:
  “老朽愿向三位赔罪,门下看错了人,惹出这场误会。”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不愿多事,好在只有对方受伤,既然说明事出误会,罢了正好,哪知驼背少年却冷嗤一声,道:
  “老头儿话说的好听,天下会有这么凑巧时误会,现在是你们有人受了伤,假如受伤的要是我们,说句误会难道就算了不成?”
  老者残眉一扬,似已生怒,但却仍然谦和的说道:
  “老朽兄弟晚到一步,门下多有得罪,老朽认错陪礼,并请海涵。”
  石承棋含笑说了一句“老丈不必太谦”,驼背少年却已接口说道:
  “既是老头儿甘愿认错赔礼,那就答复是怎样认错。”
  石承棋闻言剑眉一皱,老者声调已经变为十分冷漠,道:
  “年青朋友,老朽已然承认事出误会,你何不给老朽留些余地。”
  驼背少年听出老者言下之意,含蓄着井非伯事的暗示,立即阴森地答道:
  “老头儿,区区自出江湖,从来不知余地是怎样留法!”
  正中的老者残眉扬飞,神色若狄霜,一字字冷凛的说道:
  “老柄已尽礼数,你若认为不了,就请划个道儿出来!”
  驼背少年嘿嘿一笑,回顾了身后的冰心姑娘一跟,目光落在冰心姑娘孝服持前的那朵索花之上。向老者沉声说了个“好”字,缓缓走了回来。
  石承棋和冰心始娘不知驼背少年之意,只是谈淡地瞥望着驼背少年,他行近冰心姑娘身前之后,颔首为礼说道:
  “姑娘可否暂将拾上素花借与区区一用,区区保不损毁。”
  冰心姑娘虽极厌恶驼背少年,但因不知少年借用素花作签,好奇心重,遂将素花解下递与了驼背少年,少年再次躬身为礼,持花转身又步向对方老者走去,在原先站处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刹那,脸上现露出得意的笑容,问老者道:
  “刚刚你说,要是区区认为阻路之事不了,要区区划个道儿,当真?”
  老者残后始终紧锁一处,闻言冷冷地答道:“老朽话既出口,自是当真!”
  驼背少年阴笑着连连额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巫峡三杰的是名不虚传,既然一切是真,区区就划个道儿给你!”
  老者们闻言惧留一惊,互相看眼之后,仍由正中的那位开口,道:
  “清恕老朽兄弟眼拙,朋友你贵姓大名?”
  驼背少年轻蔑地翻了翻眼皮,不答老者所问,却将索花邀给老者,道:
  “你仔细看看,这朵索花是用何物做的!”
  老者只好接过,但又迅捷的交给了驼背少年,道:
  “老朽业已看清楚了,这朵素花是用极普通的‘灯草’扎成!”
  驼背少年有心讽消老者,故作骇然的样子说道:
  “果然不傀人称‘巫峡三杰’,竟然一眼就看出这是灯草扎成的素花!”
  老者大怒,沉声喝道:
  “朋友放尊重些,老夫兄弟不容人侮!”
  驼背少年闻若未闻,拈着索花又问老者说道:
  “你可能测出这朵索花的重量若干?若难答复,只说此花是轻是重也可!”
  老者怒容满面,拂袖欲退,驼背少年却蓦地扬声又喝道:
  “此花极轻,老头儿,不,巫峡三杰,要是你们各以真力击出此花,敢问能否远投五支而置敌于死?”
  巫峡三态闻言神色一变,尚未答话,驼背少年已冷嗤一声,手指五丈外的一棵古松干上,喝一声“着”!
  抖手将索花射出,只见一缕白光疾若星坠已嵌入那棵古松之中!
  巫峡三杰骇然退步,石承棋与冰心姑娘也不由暗中颔首,看不出这驼背少年竞怀“搞花碎石”的绝顶功力,驼背少年在索花出手之后大步面前,右手轻拍紧嵌古松于上的索花,一抖一扯,素花随手而出,依然完整无缺,回至巫峡三态身前,道:
  “尔等不论何人,若能照样击出此花并再次取下而完整,区区自决以谢!”
  巫峡三杰面面相觑,无人上前接取索花,驼背少年冰冷的阴笑一声,又道:
  “设若尔等量力不能,区区别无所请,尔等各自斩断一臂滚开此处!”
  巫峡三杰自知不敌,但事已至此,当然不肯合断一臂,彼此不意,力待一拥齐上而搏,驼背少年已怒叱一声,道:
  “尔等要是意图群攻,至时可休怪区区要以罕绝的‘切脉’手法对付了!”
  石承棋不愿伤人,此时含笑对驼背少年说道:
  “尊兄神功惊世,令在下心佩万分,在下有心讨个情面,答兄可否接纳?”
  驼背少年冷酷的神色一变,笑容满面的说道:
  “区区妄在仁兄及女英雄台前露丑,不自量力,仁兄有话请说就是。”
  石承棋温和的一笑,道:
  “在下是想问问对方,因何阻拦我们的进路。”
  驼背少年闻言面现微笑,转对巫陕三杰把眼一瞪,巫峡三杰尚未答语,在石承棋等人身后数丈地方,突然有一俊秀少年缓步面前,对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一揖,道:
  “小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巫映三获是因为小可才阻拦三位的去路。”
  巫峡三杰看到这位俊秀人物的时候,神色一变,旋已陕复常态,未被他人发觉,石承棋此时打量了俊秀少年一眼,道:
  “这位朋友清恕在下愚蠢,无法理解朋友话中的用意所指。”
  俊秀少年嫣然一笑,扯去束发云帕,抖散披肩青丝,原来竟是一位姑娘,驼背少年暗中冷哼一声,假扮男子的姑娘已轻启樱唇说道:
  “小妹芮九娘,曾因一事与江湖中人结冤,巫峡三杰是奉令擒我,可借他们没见过我,竞把……”
  驼背少年不待芮九娘把话说完,故作亲切的哦了一声,转对巫峡三杰,道:
  “尔等既是错当‘冯京’成了,‘马凉’,如今应当如何?”
  冰心姑娘这时却问芮九娘是怎样和江湖中人结仇,芮九娘笑说缓一时谈,冰心姑娘不便多说,只好顿首而笑,巫峡三态已正色答复驼背少年,道:
  “老朽兄弟自知难赦朋友,应是败将,但这芮九娘……”
  驼背少年不等三杰说完,怒声叱斥道:
  “我问的是尔等意图如何,闲话少说!”
  巫峡三态互望一眼,料知此时设若强要贯彻所谋,必树大致,不愿多说,对驼背少年拱了拱手,招呼手下退去,驼背少年目睹三杰等人的后影,扬声说道:
  “今日有我好友说情,妨且往开一面,往后途退,尔等最好避道而行!”
  巫峡三杰仍不答话,但是当他们相距已远的时候,却转身沉声喝道:
  “老夫兄弟也郑重警告你们一句话,此女是玉面煞神的影子,当心大祸临头!”
  冰心姑娘霎霎风目,在巫峡三杰形影消失之后,问芮九娘道:
  “他们说的可对?”
  芮九娘却淡然一笑,道:
  “小妹并不怕这些人,不过仍然感激解围之情,姐姐你贵姓?”
  冰心姑娘含笑代芮九娘介绍,但当她说到驼背少年的时候,却无法接下话锋,驼背少年适时自我介绍,说他姓楼,再上一层楼的楼,芮九娘这才轻描淡写的道:
  “小妹一家曾蒙玉面煞神救护,因之有个时期和玉面煞神交游往来,故此惹得惨死玉面煞神手中之人的亲友们疑心,迫令小妹说出玉面煞神的行踪,其实小妹只听说他来了青城,却不知确实地方,这群人不信,坚欲搜获小妹作为人质,说来真是又冤枉又可笑又叫人生气!”
  芮九娘一番虚假言辞,竟使并无多少江湖经验的石承棋和冰心姑娘深信不疑,石承棋心性坦直而诚挚,闻言立刻说道:
  “药姑娘放心,在下石承棋,和玉面煞神穆存礼兄是通家世交……”
  冰心姑娘聪明过人,当石承棋说出名字身世的刹那,突见芮九娘神色一变,驼背少中竟也现露出惊骇之色,不由接口说道:
  “冰心姑娘前来青城,可是寻觅玉面煞神的下落?”
  芮九娘点了点头,冰心姑娘故意引她开口,道:
  “芮姑娘可听玉面煞抑穆存礼,说起过他当年遭遇的事情没有?”
  芮九娘也狡猾过人,当石承棋报出名字之后,业已知自称姓管的姑娘是谁,芮九娘本可回答不知,但她由冰心姑娘神莹的目光中,看出冰心姑娘聪慧至极,于是说道:
  “你这一提我明白了,管姐姐,你是不是也被天山双残掳去过?”
  冰心姑娘本已疑心芮九娘来历不明,听芮九娘这样毫不犹豫而无城府的反问,竟将疑念去掉,并且披着芮九娘的手道:
  “你可别叫我姐姐,咱们还不知谁大呢,我今年二十二,你呢?”
  芮九娘二十四岁,大些,于是冰心姑娘改了称呼,芮九娘并问冰心姑娘相石承模到青城的原因,冰心姑娘也直言一为寻觅武林奇宝,再为要找玉面煞神,驼背少年站在一旁始终闭口无言,冰心姑娘心中一动,记起了一个约会,对石承模道:
  “师兄,你别忘了和那位掩遮面目人的约会哟。”
  石承棋被冰心姑娘一句“师兄”叫得一愣,半响才明白了冰心姑娘的用意,点了点头,此问已然无事,他们立即联合登程。
  讵料行未里许,迎面自树林内走出了一人,石承棋和冰心始娘及驼背少年,一望即知这人就是在曲老丈处相约石承棋的朋友,头上依然戴着遮掩面目的风帽,石承棋立刻迎上前来,拱手说道:
  “相约时间未到,前辈竟已先来……”
  这人目射寒光瞥了芮九娘和驼背少年一眼,接口道:
  “老夫来得虽早,依然躲不过要发生的事情,你跟我到林中来!”
  这人说着转身就走,石承模不肯失礼,向芮九娘和驼背少年告便,随这人奔向树林,冰心姑娘却陪同芮九娘及驼背少年,缀步前行。
  树林中,这人低沉的问承棋道:
  “你对昔日参与双残无敌之宴的前辈们,都认得吗?
  石棋连颔首,这人哼了一声,道:
  “你可知道芮九娘是玉面煞神的得力助手?”
  石承棋道:
  “晚辈知道,刚才芮姑娘说过她和穆资弟结交的经过了,不过前辈尊名……”
  这人不容石承棋问下去,又道:
  “那驼背的少年可姓楼?”
  “是的,辈认爷认识他?”
  “哼!他自认为目下已经没人再能认出他了,却没有想到老人犹在。”
  铁石牢中的老者,似是提力说话十分困难,只点了点头,芮九娘接着又道:
  “前辈莫非就是名震乾坤的‘血影神魔’景天景?”
  铁牢中的老头儿嘿嘿一声惨怪的苦笑,道:
  “你知道的不少,是我。”
  芮九娘大惊失色,道:
  “那……那这位老婆婆就是‘玄衣女魔’莫嫁了?”
  血影神魔景天景尚未答话,甬道中老婆婆惨号之声突停,芮九娘转身注目,老婆婆业颤抖着站了起来,满面疲劳之色,无力地说道:
  “除了我之外,你认为还有那个?”
  芮九娘怕极了这一双名扬四海的魔头,不由退了几步.铁中中的血影神魔却适时展臂而起,钢索抖响,沉声对玄衣女魔喝道:
  “你别吓唬这女娃儿,赶快先将她的肩伤治好!”
  玄衣女魔莫嫁桀桀一笑,道:
  “为什么?这多年来好容易……。”
  血影神魔景天景不容女魔话罢,厉声叱斥道:
  “这是我夫妇唯一逃出此地的机会,老乞婆,难道你想害我死在这里!?”
  玄衣女魔霎了霎眼,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对芮九娘道:
  “算你这女娃儿命大,过来,老娘先提净你所中的阴毒!”
  芮九娘肩头早已肿大一倍,奇痛已减,却酸麻难耐,闻言白是上步近前,玄衣女魔出手按在芮九娘肩头伤处,芮九娘只觉一丝热力透传体内,伤处酸麻顿止,十分舒适,约有盖茶光景,肩乡流出黑水,继之变为谈红颜色,最后成了满摘鲜血,玄衣女魔冷冷地对芮九娘道:
  “伸伸手,在我衣囊之中有个小瓷瓶儿,取出它来,打开盖儿递给我。”
  芮九娘闻令即行,轻轻的取出瓷瓶,开启瓶塞递了过去,玄衣女魔将瓶中药物洒于芮九娘肩伤口中,封闭瓷瓶之后,说道:
  “这瓶药送给你了,再用一次伤就好了,拿去。”
  芮九娘心性本在忠厚凉薄之间,聪慧却过人一筹,接过瓷瓶放妥之后,向玄衣女魔谢恩德,玄衣女魔仍然冰冷地说道:
  “我抓伤了你,给你治好是本份,用不着谢!”
  芮九娘心中突然十分怀疑玄衣女魔,但表面上却神色诚敬的说道:
  “晚辈突然至此,怎能怪前辈视之为禁,况前辈曾经警告过我,是我不听所言自取此祸,因此治伤之德不能不谢。”
  玄衣女魔闻言之后,瞥了铁牢中的景天景一眼,道:
  “如今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小女娃儿,此非善地,你走你的吧。”
  芮九娘暗中窥笑老女魔的狡狯,神色之间却越发肃望而诚,说道:
  “请怨晚辈方命之罪,目下晚辈还不能离开此处。”
  血影神魔景天景这时突然接话问道:
  “这是为什么呢?”
  芮九娘正色说道:
  “前辈们被困此处,必有须人去办的事情,晚辈身受医伤之德,愿尽心力。”
  血影神魔景天景沉思了刹那,说道:
  “我夫妇固然有些未了的事情须人代办,不过却十分危险,所以我尚在考虑。”
  芮九娘慨然说道:
  男女双魔久经困厄,此时业已无法忍耐心中的欣慰,玄衣女魔首先含笑说道:
  “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只要办妥一件事情,我夫妇脱困之后,必然携你回转雪岭,授以无敌神功。”
  芮九娘神色肃穆的静听老女魔的训示,不出一言,但心中却在暗笑双魔所谓无敌神功的威力,目前怎不发挥,血影神魔此时接话说道:
  “你持此蜡灯,朝直前行,至顶端右转,不久可见一道钢门,门上共有大小四十八个钢环,你要记住,必须由右而左只拉单数一遍,钢门即开,门内有一石鼓,鼓中藏有一柄巧小神刀,将此刀取出,立刻回来,事已毕,九娘,听清楚了吗?”
  芮九娘早知红面矮佛飞天神龙闵天圣已去,正思如何进入金额崖洞而苦无办法,闻言大喜过望,但恐双魔看出,故作背记男魔所说各节而不答话,老女魔适时警告说道:
  “既已名为师徒,够须注意家规,此行只要小心躲避着我曾问你说过的那位红脸矮小的老头儿,必可成功,切记莫再妄进,否则……”
  血影神魔不耐烦的接口说道:
  “你真够唠叨,快芮九娘去吧!”
  玄衣女魔这才不再多说,闪开去路,芮九娘一面走着一面念着“右数,仅拉单环”。错过了玄衣女魔的身测,脚步依然不疾不缓,从地上取起蜡灯,刹那远去了数丈。
  男女双魔目光闪射着希冀的光芒,直待芮九娘远去无踪之后,方始霎了一霎。
  约有顿饭光景,芮九娘的身影随着摇荡的烛光又出现在甬道尽头,男女双魔止不住心中怦跳,期待着逃生的机会出现。
  讵料芮九娘在相距老女魔十丈地方停步不前,冷冷地说道:
  “钢门开了,石鼓也叫我打碎啦,可是却没有你们要的那炳巧小神刀!”
  血影神魔惊咦出声,道:
  “这怎么会,闵天圣向无虚言……”
  玄衣女魔却悄没声的飞身扑向芮九娘而去,芮儿娘冷嗤一声,动也不动,在一阵钢索震响之下,玄衣女魔被迫停在相距芮九娘还有七丈的地方,原来老女魔被钢索所锁,无法再进一步。
  芮九娘缓缓从身后伸出右手,手中握着一柄呈鞘赤玉镶嵌着七粒巨琮的巧小宝刀,在烛火后面略以晃动,冷冷地问道:
  “你们所说的神刀,可是这个?”
  血影神魔困于铁牢之中,无法看到,玄衣女魔却已焦急的说道:
  “不错,正是这柄刀芮九娘,好徒儿,快些拿过来!”
  芮九娘唉的一声欧熄了三叠蜡灯,折合起来放置囊中,但那巧小宝刀上面嵌镶的巨琮,却散发着奇异的采光,所以非但不显黑暗,反而越发明亮,玄衣女魔不知芮九娘意图何在,只好捺纳着性子静待变体。
  第十六章 血影神魔
  血影神魔到底要比玄衣女魔功高心细。已然料到芮九娘的企图,扬声说道:
  芮九娘,你想要我们夫妇用什么来交换宝刀,说吧!”
  芮九娘淡淡地哼了一声,道:
  “我是你们的记名弟子,名份已定,这宝刀迟早会给你们,不过却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玄衣女魔不待血影神魔答话,当先说道:
  “问吧,不管什么问题。”
  芮九娘冷口问道:
  “以钢索困住你的这个人,可是红面矮佛飞天神龙闵天圣?
  老女魔似是非常不愿意提到闵天圣此人,恨声答道:
  “是这个老贼!”
  “凭你们天外双魔的功力,怎会被小小的一条钢索所困?”
  “芮九娘,难道你没看见我老伴儿是被困在铁石牢中?”
  “哼!你呢?你只是锁着一条钢链子,为什么会弄不断它?
  “这是飞天抑龙闵天圣的‘天佛索’,除非用你手中的宝刀才能削断!”
  “这柄宝刀总该有个名称吧!”
  “它就是‘黄帝神刀”!”
  “这样说来,是柄最最贵重的神器了?”
  “不错!”
  “既然这样,你们只凭着空口白话收我为记名弟子,就想得比抑刀,太便宜了吧?”
  血影神魔忍耐不住,再次扬声喝道:
  芮九娘,你说要怎样才能交换?”
  芮九娘叹息一声,道:
  “看来是没有办法交换了,因为你们曾说生平不求于人!”
  天外双魔闻言一时竟答不出话来,玄衣女魔半晌之后,恨声说道:
  “你既知名份已定,象这种欺师恶行却须当心果报!”
  芮九娘冷嗤一声,道:
  “我一招一式未得,你们算得是那道的师长?”’
  玄衣女魔溺要接话,血影神魔已怒声叱斥她道:
  “你就少说两句没用的话吧!闪在一旁,由我芮九娘来谈此事!”
  玄衣女魔恨恨的退向一旁,血影抑魔在一阵钢铁震响之后,由铁门小方盲中伸出了一只枯手,手上拿着一只腥红的怪圈儿,颇象出土的汉班玉镯,道:
  “芮九娘,此即名为‘血罗环’,乃老夫随身三宝之一,此环无坚不摧……”
  芮九娘扬声冷嗤道:
  “既是如此,你何不用这无坚不摧的血罗环,震碎闵天是的天佛索!”
  血影神魔无言可答,急声说道:
  “此环虽然无法震碎矮鬼的佛索。却是老夫门户之中的权信,持之无人敢欺!”
  芮九娘冷嘲的说道:
  “你持有此物,依然被人所欺封于牢中!”
  血影神魔狂吼一声,只听到钢链哗啦啦的串响阵阵,可见他是如何震怒。
  玄衣女魔此时业已冷静了下来,缓慢的问芮九娘道:
  “你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意,何不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听听?”
  芮九娘也缓缓地说道:
  “天外双魔的‘神魔无形爪’威震武林,我想学。”
  血影神魔蓦池停止暴跳狂怒的行动,道:
  “何不早说,莫嫁,你教给她吧!”
  玄衣女魔莫嫁闪着一双绿眼,怨毒的盯在芮九娘的身上,道:
  “芮九娘,你可能守此信约,以我夫妇的不传秘艺交换黄帝神刀?’,
  芮九娘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若认为我不足信赖,不教就是。”
  玄衣文威莫嫁在血影种魔景天景的催逼和芮九娘的狡狯之下,无可奈何的将‘神魔无形爪’一招一式的传授给芮九娘,芮九娘记热之后,并追问了口诀,玄衣女魔这才接着性于和气的说道:
  “芮九娘,现在应该把黄帝神刀给我了吧!”
  芮九娘阴险的一笑,道:
  “当然,不过我必须要向你们两人讨个保证!”
  “保证?什么保证?”血影神魔当先发问,玄衣女魔也继之追究原因;
  芮九娘横扫了地上的天佛索一眼,道:
  “此索在黄帝神刀削断的当空,也就是你们报复恨怨杀我的时候,对不对?”
  天外双魔没想到芮九娘有此一问,实难答话,半晌之后,血影神魔说道:
  “适才你去过的地方,门内有一虎头钢环。拉动钢环之后,铁门立封,由外面再也没有办法开启,你要恐惧我夫妇脱困之后的报复,可以扔下神刀躲在里面。”
  芮九娘一笑说道:
  “里面例是平安地方,可是我渴了饿了怎么办!”
  血影抑魔嗯了一声,道:
  “那……那你可以先走出这座甬道!”
  芮九娘阴笑一声,冷冷地说道:
  “这种骗小孩子的办法你们还是收起来吧,我逃的再快,也快不过你们,到头来还不是送死!
  玄衣女魔这时忍耐不住,恨声说道:
  “芮九娘。你不要忘记,此处依然没有供你饮用的食物和水,几天之后,你会来求我,再说,退是一座死洞,进有我们夫妇阻路,你又能逃向何处?”
  芮九娘故作惊惧之色,道:
  “哎哟,我把这些给忘了。怎么办呢?”
  玄衣女魔诱导的说道:
  “如令你只有一条路好逃,就是一生臣服我们夫妇,我们会好好待你。”
  芮几娘面目一变,冷笑数声之后,讽嘲的说道:
  “你这办法末见得妥善,现在我实话告诉你们吧,红面矮佛闵天圣在石鼓之中,还留下了一封信柬,对你们夫妇的恶行,详载其上,并说你们夫妇三十六处大穴惧已被封,但表面却无所觉,行动自如,只是每隔两个时辰要受些很难忍受的痛苦,设若你们不用本身真力相抗,在经过三千六百个时辰之后,则痛苦立失,并且已将所练阴煞化尽,非但无害,更得意想不到的益处,若是一面忍受一面以真力相抗的话。阴煞由体内自焚,当痛楚消失之后,一身皮肉筋血也随之而化,仅剩一具枯骨,如今你们夫妇已距皮肉化尽之期不远,我死不了,非但自己带有干粮,并且石鼓里面也藏有足够的食物,你们莫要认为我会忘记肩头的伤痕,哼!我就要报复,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夫妇惨死此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找仍然足你们的记名弟子,死后由我掩埋,我还会留几个字在石壁上,叫后世来此的人,知道埋的是谁,又是谁埋的!”
  玄衣女魔怎能再捺下怒火,厉吼一声,扬掌凌虚向芮九娘击去!
  血影神魔却猛抡起钢索链子,播命的击打着厚钢门,震人耳鼓心神的暴响,由甬道中传向四方,加杂着神魔景天景的怒吼暴喊,令入神魂散飞!
  芮九娘却在这个时候,飘身后退,她知道玄衣女魔这突然的一击,是集聚全付真力所发,非同小可,一个闪失稍慢,必受重伤,是被她慌不迭的退后躲避!
  蓦地。钢索链子的震响声音停了下来,却变作栗人心胆的惨号,那是发自血影神魔之口,这声调非但令芮九娘汗毛直竖,颤抖不停,也使玄衣女魔陡地停下手掌,接着血影神魔以急促而悲厉的声音喊道:
  “莫嫁,快!快来!快来!”
  玄衣女魔莫嫁一闪到了钢铁闸门的小方窗前,只听到她凄厉的尖叫一声,股上神色陡地变作极端惊恐,血影神魔这时似乎非常痛苦的说道:
  “芮九娘说的对,矮鬼是以‘慧光心法’点了我们穴道,我性暴易怒,阴煞早已自焚,你怕也熬不过今天去了,莫嫁,我景天景好恨,恨我未能……!”
  血影神魔的话语未完,却突然中断,一声摔响,带着索链坠报的声音传来,然后再也听不到血影抑魔的丝毫声音,芮九娘几乎被沉重的空气窒息,一连着退了几步!
  玄衣女魔霍地面对着了芮九娘,狰狞的嘿嘿怪笑不停,一步步迈向前去,芮九娘虽然明知玄衣女魔无法脱出天佛索去,但她仍然远避不迭!
  那知玄衣女魔在无法再进一步的时候,霍地震声说道:
  “芮九娘你不必怕我,我不会再想杀死你了!我有话问你!”
  芮九娘声调极不自然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情?”
  玄衣女魔英嫁,冷酷地说道:
  “你可还算是我们夫妇的记名弟子!”
  “适才我已经讲过,当然还是你们夫妇的记名弟子。”
  “那就好,芮九娘,你刚刚说过要亲自埋葬我的尸骨,对吗?”
  “我说过,不错!”
  “景天景业已死了,他果如矮鬼闵天圣信柬所说,皮肉化尽而死,我夫妇义共生死存亡,所以我也就要去了,他的尸骨在铁牢之中,不虞人毁,再说你也无法进去,不过我死之后,你却一定要将我埋葬,能不能够答应我,现在请你坦直的说!”
  “我答应你,一定亲手埋葬!”
  “很好,我死之后,腰间围绕的一口宝刀,赠赐给你了,用它掘土最是方便,也算我对你葬我尸骨的一番答报,咱们仍是两无欠负!”
  芮九娘没有答话,玄衣女魔却又扬声说道:
  “芮九娘,答应的事情请勿反悔!”
  芮九娘一挑双眉,道:
  “放心吧,这件事我必然作到。”
  玄衣女魔莫嫁脸上突然现出了宁静神色,似乎她对她生时百事,皆已安排妥善而毫无牵挂,缀缀在腰际摸索了半天,方始解下一柄排有软套的奇特宝剑,目光瞥了站于远处的芮九娘一眼,袖剑出套,芮九娘只见碧光一闪,耀眼生花,暗赞一声“好剑”!玄衣女魔却象有心对芮九娘一试宝剑锋利与歪似的,她竟以剑锋在自己左掌心上轻轻一划,然后扬掌对芮九娘一现,掌心之上已滴流下腥红的鲜血,芮九娘暗自惊心,岂料玄衣女魔宝剑一顺,飞快的斩向紧系足畔的天佛索上,一声震响,天佛索毫无损伤,玄衣女魔惨笑一声,道:
  “若无黄帝神刀,天佛索休想斩断,我已是濒死之人,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芮九娘,以你的功力来说,若是妄用黄帝神刀而传于江湖,必遭功高之人所诛,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无力保护神刀安全和自己的性命,今后行道武林,就用我送给你的这柄剑吧,我要去了,你莫忘诺言,我死时神态凛人,你最好转过身去!”
  芮九娘仍恐玄衣女魔要她转身是怀有阴谋,冷笑一声摇头作答,玄衣女魔长叹一声,蓦池抖手将宝剑抛到芮九娘身前地上,继之回身扑到钢闸小方窗旁,厉声悲号道:
  “天景,等我一步,莫嫁来了!”
  话声中,芮九娘只见莫嫁身躯猛地一震一抖,身着衣衫立即碎裂化作片片飞坠于地,露出一身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接着股上突现死灰颜色,继之如幻似虚一般在眨眼之间皮肉化尽,连五脏毛发竟也点滴不剩,芮九娘吓得连连退步,作声不得。
  半晌之后,芮九娘方始仗胆向前,玄衣女魔已然变作枯骨,双手依然紧抓在小方窗上,芮九娘自方窗空隙中瞥目血影神魔,血影神魔果然也已变作一具枯骨,芮九娘不禁叹息出声,暗忖:好厉害的飞天抑龙,好歹毒的截穴手法!
  移时,芮九娘犯了难为,自己答应安葬玄衣女魔莫嫁,姑不论天外双魔夫妇是否因己而死,是否还有恨怨,只论莫嫁死前赠剑求葬一节,自己也不能失信于已死之人,不过莫嫁双足双腕皆有天佛索缠绕,除非斩断此索或折散恼骨外,无法伙彼分离,折散核骨,自己着实不忍,只好缓缓抽出黄帝抑刀,神刀适才得时,未曾捆出观看,这时撤剑而出,只见甭道陡呈金色,光映十丈,刀又数寸,既厚且钝,芮九娘不仅暗皱眉头,自忖刀锋这般钝笨,怎能斩断天佛索呢,事已至此,只好一试,仍恐用力大小而无功,于是贸真力对索斩去,那知神刀上古异物,虽干将、莫邪,当之亦毁,天佛索应手面断,芮九娘芳心大喜,立刻断索捧尸动手拖埋。
  她心思细巧,有意将莫嫁葬于相隔小方窗远些,所以选中了相距甬道尽头不远地方,此时她一心珍视手中神刀,忘怀地上玄衣女魔赠绘她的那柄宝剑,就用摊刀开出一个深坑,神刀掘土如催枯拉朽,刹那完成,埋妥莫嫁之后,并在坟前壁上以神刀刻留了志字始罢。
  芮九娘无处可去,况适才也已发现洞室通路,遂转回由天外双魔指点而去过的洞府,双魔生时曾对芮丸娘说过由内关闭铁门的方法,芮九娘似是一试真伪,拉动了内部的钢环,果然在一声轻响之后,铁门缓缀封闭,事也凑巧,在镇门封闭之后,她才突然想起了玄衣女魔莫嫁赠送的那柄宝剑,重拉钢环,铁门竞末自启,这一来可吓坏了芮九娘,天外双魔只告诉了她由内关闭铁门的方法,却未指点重新开启应当如何,现在等于自封其中,岂不也将步入双魔后尘困死方止!
  芮九娘焦急之下,在铁门之上寻觅其他可疑的消息暗栓,无奈空无他物,只得长叹一声作罢,室内凳椅现成,芮九娘颓然的呆坐其上,心中仍在盘算开启铁门的可能办法。
  蓦地记起腰中的黄帝神刀,立即雀跃而起,抽刀出鞘飞身铁目一旁,臂贯真力,刀尖插向铁门,黄帝伸刀果非凡物,尺??的钢铁巨门,竟无阻拦,刀身??没其中!
  芮九娘大喜过望,只有片刻时间,即可毁此铁??无??,那知她正暗自心慰喜欢的当空,蓦地一声昧响,足下地面空然陷落,芮九娘慌不选的飞身而退,忙中有错,忘记取下黄这神刀,等想起神刀不能遗落之时,已然无及,铁门突失,洞室顿时小了许多,芮九娘定睛一看时,始知另外一道石墙已自陷下的地面之卜升起,堵塞位了铁门!
  黄帝神刀已失,再无利器可供逃遁之用,芮九娘痛恨之余,不禁掩面哭泣起来。
  半晌之后,她止住悲啼,原来另外一端的石壁之上,传来了阵“澎!澎!”连声的震响,芮九娘不由希望顿生,侧耳细听震声来源,岂料适时震响声停,自此始终再未响动。
  芮九娘再次幽叹一声,呆坐下去,肩头突然痛楚,记起了玄衣女魔莫嫁所赐的药物,立即涂好,经过了几番心颤胆掠的突变之后,也已十分疲劳,不自觉的在木椅之上睡去。
  天下事不巧者一万,过巧者万一,凡人却往往失意丧气于不巧之下而疏忽于万一之中。适才芮九娘听到的澎澎震响,再也梦想不到竟是她所急于谋面的人儿所发,此事就连老谋深算功力达到罕绝化境的闵天圣,也未曾想到在短短的数月之中,乃子闵悯和穆存仪已经巧得了奇缘习成神劝,突破七十二室洞的每一处石壁,到达了最后一间石室。
  万般巧成书,芮九娘偏偏不早不晚从闵天圣拘禁天外双魔的秘洞中进来,非但促使天外双魔早半年而死,并且使最后的一条秘室门户变为死地,如今金鞭崖洞才算是着实的变成了人力无法再能打通的绝城,前后两座秘门已窗与石峰相连,若无开山之功,困居其今的人就休想活着出来了!
  芮九娘梦中醒来,不知是昼是夜,洞室顶上高悬夜明之珠,蜡灯已无用武之地,她只有忍耐着活下去,于是取出所带干粮慢慢吃着。
  她刚刚咽下第一口干粮,蓦地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响自身后传来,她似知大祸临头,本能的飞身而起,闪向迎面那堵由地底升起的石墙角旁,继之碎石散飞震响声声,适才坐处木椅,恰被坠落的巨石击中,若非她已避过,怕不骨断魂亡。
  震响渐渐停止,石沙尘灰却依然扑飞散落未已,灰扬尘落之下,却传来了喜悦欢呼的人声,道:
  “真没有想到二弟今日会一掌见功,这是第七十二间石室了,咱们竟早了半年出去!”
  继之又听到一人谦虚的说道:
  “比皆大哥所赐,怎说是小弟一人之功呢。”
  话声中,自断裂散碎而成为穴洞门户的石壁处,跟进来了两个人,他们和避身石墙一角的芮九娘恰正目光相对,彼此注视之下,不禁同时发出惊咦之声!
  半晌之后,双方直视未已,仍然无人开口,原来这突然击碎石墙而出的两个人,正是穆存仪和闵悯,难怪双方同时惊咦而被此无言了。
  闵们见得多些,当心乎神静之后,首先剑眉一挑道:
  “姑娘怎生逃得这金鞭崖洞?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前来?”
  一连着三个问题,着实令芮九娘又气又恼并难以答复,穆存仪天性仁厚,眼看着芮九娘粉面含面羞无法答活,极为不忍,于是问道:
  “这位姑娘大哥不是先见到过吗?大哥身为地主,怎好意思姑娘这些活儿,还是先请姑娘到隔室坐下来谈吧。”
  闵悯不好意思的看了芮九娘一眼,果如穆存仪建议,恭请芮九娘到隔重落坐。
  坐后,穆存仪不待闵悯开口,首先笑对芮九娘道:
  “金鞭崖洞已然全部封闭,无路可通,不知姑娘是怎生进洞来的?”
  芮九娘不能不答,但又无法实说心意,只好瞒起先前的一段经过,说是偶然失足坠落危崖,万幸中途借钢剑之力停住,无心发现秘洞甬道,碰上天外双魔进而到达洞室。
  闵悯听到这里,不禁和穆存仪交换了一下眼光,再次追问下情,芮九娘适才业已听到穆存仪称呼闵悯地主,认为关于天外双魔之事闵悯早已知晓,是故不敢谎言,将后来遭遇的一切详细说出,到她无心触发埋伏而失落黄帝神刀被困为止。
  穆存仪和闵悯听到黄帝神刀已失,铁门隐去,大惊失色,竟然愣在椅上,芮九娘深感奇怪,料知自一己作错了事情,只好含羞带愧的低声说道:
  “小妹一时心急失误,是不是因此发生了困难?”
  闵悯没有好气的冷哼一声,道:
  “困难?呼!这困难可大了!”
  芮九娘神色越发不安,穆存仪以祈求的眼光示意闵悯之后,方始对芮九娘安慰并解说内情之紧要原故,道:
  “金鞭崖洞七十二室,乃是闵悯大哥尊人静修之所,闵前辈有心成全在下,故将崖洞封闭,留示于第七十一室之中,示柬载有以‘黄帝神刀’破解铁门出困详情,并赐示对天外双魔便宜从事之权,但却再三告诫,设若误触‘七绝埋伏’,非但铁门立隐,并有‘金星石闸’阻路,此闸若无神刀在手,任凭谁也休想击毁出困,姑娘却引发了七绝埋伏,并将神刀失落,眼见得我等必然生困此间而难逃不死,故而盟兄十分震怒,不过事已至此,姑娘又是无心犯错,天意如此,姑娘不必再觉难安了。”
  芮姑娘听说出困无望,不由惊慌失色,穆存仪和闵悯却误认芮九娘变颜变色是为了错触埋伏的关系,心中不禁对芮九娘启发了些许好感。
  芮九娘在神色一变之后,立即深悔自己的毛燥,故作十分不安的样子说道:
  “小妹没有想到闯下这般大祸,这可怎么办呢?”
  其实她问的是实情,假如金星石闸果然除黄帘神刀之外,再难毁去,她岂不是也将困死金鞭崖洞之中,事关自己生死,当然神态语气都现出真情。
  闵悯似因适才直斥芮九娘之事而报歉,这时也安慰她道:
  “事情并非一点希望没有,只不过要费很多时日才能办到,姑娘不必再接在心上面不安了,再说我穆兄弟说过,万般都是天意,也不能全怪姑娘。”
  芮九娘听说还有脱身的办法,不由放下心来,但她却立刻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于是接着故作替闵悯和穆存仪着想似的问道:
  “这样小妹就安心些了,不过此处可有足够的食水和米粮?
  穆存仪含笑答道:
  “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此间有足够的食物。”
  话说到这里,三人都觉得已经没有了题目,闵悯在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
  “如今姑娘已经要和我们兄弟共渡患难,所以应当请教一下姑娘的芳名。”
  芮九娘无法不答,说出了名姓,好在闵悯因相随乃父而未曾在江湖走动,穆存仪却先其胞兄一步到达青城,虽知芮九娘是乃兄之友但却并无深知,是故毫未疑及其他。
  穆存仪和闵悯自然也接着各报名姓,芮九娘暗中心惊,她这才知道在朝阳古洞取得断魂血箭的少年,是玉面煞神穆存礼的胞弟,一时之间她反而不知将来要如何对付穆存仪才好。
  穆存仪自然不知芮九娘心中所想之事,遂对闵悯言及先情指定芮九娘歇息地方,于是在闵悯指引之下,芮九娘住到第六十五间石室之内:
  她在金鞭崖洞之中的第二天,曾得闵悯和穆存仪的同意,畅游了一遍七十二洞室,其间发现不少断壁残墙和有心损毁了的壁图及火焚之后的纸灰,芮九娘虽然闷过穆存仪这种种原因,不过穆存仪却和闵悯一样,都只是含笑不答。
  原来这断壁残墙皆系被穆存仪和闵悯真力所毁,至于那些被焚的纸灰及壁图,却是武林中人人欲得的奇技和经典,这些都是红面矮矮佛闵天圣留示要其子及穆存仪所毁掉的,原因是诚恐无心中将这些东西遗落江湖而留下无穷之害。
  金鞭崖洞口已然无路通往,芮九娘和闵悯及穆存仪,只好忍耐的住下去。
  此时,石承棋和管冰心姑娘,却已到达了朝阳古洞,朝阳古洞自穆存仪去后的第三十天,天通真人业已归来,当他发现圣像已毁埋伏引发将通路阻塞之后,已知穆存仪忘怀所瞩,重搜要地,始知穆存仪已经脱险,天通不由暗中长叹,断魂血箭已陷钢牢蛇穴之内,一切皆系前定,遂准备稍作逗留即去。
  期间却恰好遇上了季东海等人,追查玉面煞神的下落,尽管季东海是江湖黑道高手,却依然不识得天通真人的真正面目,一天通非常容易的打发走了他们,不愿再惹这些麻烦,次日即运隐他处。
  那知幸脱大劫而不死的曲化民,既悲爱子惨死,又恨自己功力尽失,在无法雪仇之下,突生巧计,传昭武林,声言知晓断魂血箭藏处,于是消息震惊了天下,各路豪强及武林中人和数名已隐江湖的怪客,无不中了曲化民借刀杀人而复仇的计谋,明走暗行纷纷向青城山区的朝阳古洞而来。
  石承棋和管冰心姑娘,虽然未误行程,但因中途奉生了驼奴击毙季东海的事件,已晚了半天,当他俩到达朝阳古洞的的候,洞外却已聚集着十数名武林江湖的高手,个个拔剑弩张怒目面视,不知为了什么。
  时当将近黄昏,虽说朝阳古洞非普通游客所能到达,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剑枪相对,看来总觉得不甚合适。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乍现身形,那十数名江湖武林中人,业也纷纷注意到他们,他俩却毫不理会,只顾缓步向朝阳洞中踱去。
  当他俩踱临朝阳古洞的时候,两旁突然人影横飞六七位武林中人拦住了他俩的进路,冰心姑娘娥眉微蹩才待开口,石承棋却已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意欲何为?”
  内中一人冷笑出声,道:
  “两位这又是想干什么?意图如何!”
  石承棋一指朝阳古洞说道:
  “在下与师妹要进朝阳古洞,莫非这不可以?”
  又有一人接话说道:
  “朋友话倒实在,可知我们在此地干些什么?”
  冰心姑娘此时业已明白了原因,但她放作不解的说道:
  “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师兄妹无关,请让让路,我们要进去!”
  这时一个像貌凶悍的高大和尚,哈哈一笑,道:
  “小姑娘话倒说得不费力气;要能随便进去的话,佛爷岂不早进去了。”
  冰心姑娘冷哼了一声,道:
  “没人拦着不叫你这和尚进去呀。”
  和尚再次哈哈一笑,手指朝阳古洞右测石壁之上说道:
  “小姑娘你看见了没有,是这两个玩意儿拦着佛爷,不能进去!”
  经过和尚的指点,石承棋和冰心姑娘方始看到,洞有石壁之上,钉着一个张着双翼的骷髅,大有五一寸,骷髅下面约二尺地方,却钉着一根丧家所用的招魂纸幅,幡柄长仅五寸,两条黄纸幡却足半有余,迎风飘展分外扎眼,石承棋不由暗中一惊,他虽然不识得这两般物件的主人,但由这两般物体的质地和钉入石壁的手法上面,却己看出对方内力深厚的吓人,冰心姑娘却从两位界人口中听说过这两样东西的主人是谁,暗中冷笑一声,自忖道:想不到会这样快就断了恩师一件大事。他俩一个在沉思,一个在付念,是故未能答复和尚。
  和尚却错当他俩业已和自己一样,心生畏惧,又一声哈哈之笑,道:
  “怎么样,认清楚了吧?这两位前辈既有暗记在此,那个胆敢妄进此洞!”
  石承棋剑眉一挑,才待答话,冰心姑娘却冷冷地对和尚盯了一眼之后,道:
  “师兄你请按照我说的来做,把那骷髅起下来,然后反着再钉上去!”
  石承棋看了冰心姑娘一眼,只见冰心姑娘神色威穆,遂不多问,立即上前以真力轻轻起下骷髅,然后反着又钉在壁上,一起一钉,石承棋有心一试自己和物主人的真力孰胜,在办妥之后,不由得意的一笑,原来他要比物主人的内力还要强上一筹。
  冰心姑娘吩咐石承棋例反骷髅之举,已然镇住了那个凶悍和尚及其余的高手,当石承模事毕之后,冰心姑娘却移步向前,二指轻舒已将丧门纸幅扯出石壁,继之也反向一插,丧幡连柄和那两道纸条,一齐没入石中,和尚竟然不由自主的惊咦出声,退步不选,其余众人也无不惊谎色变。
  冰心姑娘却若无其事的对凶悍和尚等人说道:
  “我丑话可说到前面,惹不起这两个留下暗记怪物的朋友,趁早走,否则这两个怪物来时着见暗记被人倒置,必然大怒,那时他们青红不分可见人就杀!”
  此言出口,众人无不退步不迭,冰心姑娘却若无其事的以食指在两般暗记中间,刻画起来,只见指下之后,石粉纷纷场飞,发出沙沙声响,眨眼之后,在那般怪异的暗记当中,多出了一块尺方的石头,石头上放置着一柄石剑,望之竞似克物一般!
  凶悍和溺久行江湖,熟知备派中事和人,但却看不明白冰心姑娘这柄石剑是代表着什么,不过他对冰心姑娘指上的功力和这份胆量,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冰心姑娘刻留石剑于壁上之后,竟然不再进入朝阳古洞,斜瞥了众人一眼,道:
  “师兄咱们走,今天晚上有热闹瞧了!”
  石承棋尚待动问为何不进朝阳古洞,突见冰心姑娘寒着俊脸已经转向来时路上,遂不再多问紧随在冰心姑娘身后而去。
  拔剑弩张围绕在朝阳洞口的这些人,在目送石承棋和冰心姑娘远去无踪之后,彼此互望了几眼,竟然各收刀剑也急急离开了当地,除那凶悍高大的和尚外,再无人在!
  凶悍高大的和尚浓眉紧锁一堆,沉思多时,突地自语道:
  “天下绝无这巧的事情,错过这天赐机缘岂非不智,进去!”
  话声中,他闪身飞纵进了朝阳洞,自然,他志在换获断魂血箭,因此罔顾那暗记主人的凶狠残暴,认为天下不会有这巧的事情,暗记主人性巧到来,所以涉险面进。
  夕阳无限好,黄昏霎眼过去,洞内外已是黑暗一片,可是凶悍的和尚,却刚刚找到了洞顶上秘径的通道,如何肯放弃得实良机,咬咬牙,一闪手中火折,投向通道尽头!
  适时,一声凄厉的长啸由远而近,啸声停时,朝阳古洞外,映着微弱的钩月,现出一个瘦长的怪人,残眉碧目,煞白的一张马脸不见丝毫血色,长发飘被垂肩,望之无异丧门吊客!一身秃边的白色麻衣,似守重孝,手持一支丈长的招魂丧门幡,站在朝阳古洞口外,目射煞火一动不动!
  接着一声鬼哭传自远山,哭声哀伤有若秋雨,声音未歇,朝阳占洞外面已出现了这人的身影,这人身量高大,一身灰袍,腰柬白色布带,头如麦头般大,怪的是除皮包缘头之外,好象并没有肉,活象一颗骷髅,颈间串垂着大小十二只骷髅表记,竟也目射煞芒直瞪着洞口,一动不动!
  移时,骷髅怪人鬼哭一声之后,冷冷地问吊客说道:
  “后老怪,你比我先到刹那,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办的好事?”
  丧门吊客的后老怪阴笑一声,也冷冷地说道:
  “莫非你认为我比你早来些时,就应该回答你这种毫无道理的问题?”
  “后老怪你要放明白,我‘骷髅神魔’可并不怕你!”
  “嘿嘿嘿嘿!笑话,姓赫的,你也放清楚些,我‘丧门鬼王’也不怕你!”
  “后老怪,你稍安勿燥,赫某人因为你我双方的表记,皆彼人毁,毁者并且深知你我的信约,将表记例转,迫使我们两个人在没有擒获此人之前,不能杀生取物,故而好言好语和你商量,你却不知好歹自认为了不得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原来骷髅神魔赫黑森和丧门鬼王后阴柄,是为了表记被毁而争论,他俩虽然功力已达登峰地步,但在暴怒之下,竟未留心冰心姑娘所刻的石剑,再说石剑本系借石壁雕成,颜色相同,又当黑夜,也难怪这一对与“天外双魔”和“天山双残”齐名字内的怪物,未能看出,因而互不相让!
  老怪物们正争论间,突地双双冷哼出声,不约而同一道向朝阳古洞中喝道:
  “什么人给老子滚将出来,迟误片刻活剥了你的皮!”
  老怪物们没有想到彼此话语竟然全都一样,不由互怒视了一眼!
  朝阳洞中只有那个凶悍的和尚,他顺洞顶秘径而行,竟遭碰壁,搜索良久仍无通路,想起时间不早,诚恐不幸遇上煞神,疾纵而下,不料人在洞顶秘径口际,业已听到两个老怪争吵之声,亡魂丧胆之下,才待藏身不出,已被老怪物们听到声响,他深知老怪物们的厉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即扬声说道:
  “晚辈‘屠人活佛’成泉,恭候两位前辈多时。”
  成泉在话说完后,飞身面出,对着两个老怪物恭敬的各施一礼,站在一旁。
  骷髅神魔一见成泉,首先冷哼一声问道:
  “你这秃贼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先老夫而进此洞,鬼鬼祟祟的规干什么?”
  丧门鬼王斜瞟了骸骸神魔一眼,讥讽的说道:
  “象这种见不得人的秃贼,一掌打死就是,那有闲空和他罗嗦,哼!”
  骷髅神魔鬼哭一声,道:
  “鬼总是鬼,一辈子难成气候!”
  丧门鬼王大怒,一震手中长幅就待动手,成泉却立刻说道:
  “两位前辈请先不要争论,晚辈冒死先进朝阳古洞,就是为了恭候前辈们驾临之后,禀陈重要之事,否则晚辈忽敢……”
  丧门鬼王不等“屠人活佛”把话说完,已不耐烦的喝道:
  ‘哼,凭‘天外双魔”那种人物,竟会收了你这样一个不成材的弟子,有话简洁点说出来,少打些不要的过!”
  屠人活佛竟是业已惨死的天外双魔门下,难怪得了这种名号,别看成泉凶狠过人,功力极高,但对和他两位恩师齐名的老怪,却不敢多放一个屁,闻言立即地谄笑道:
  “是是是,晚辈遵命,晚辈曾经亲眼目路过倒置两位前辈暗记信物的人!”
  两老怪闻听大喜,慌不迭地问道:
  “是谁?现在何处?”
  屠人活佛回身手指着老怪们的表记说道:
  “此人也留下了记号,请两位前辈近前一看。”
  两个老怪闻言不禁深觉惭愧,凭自己的身份和功力,竟然没有发现他人所留的表记,实在难堪,但又不能不向前观看,只好一言不发走近了一些。
  者怪物们皆能在黑夜中视物,经屠人活佛指点了地方,立即发现冰心姑娘所留的石剑,他俩竟然同时出惊叹一声,暴然退后数丈,并且双双左顾右盼的显出失措慌张的样子,虽然他俩毫无发现,却依然不愿再为停留,正要各自取还壁上的暗记而遁,居人活佛成泉却不早不晚的又开口说道:
  “是一男一女,年纪仅有二十多点,长的真美,可惜晚辈忘记问他们名姓。”
  老怪物们听说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神色又是一变,丧门鬼王首先问道:
  “成泉,你可敢保证这刻留石剑的人,是一双青年男女?”
  屠人活佛成泉立刻听出丧门鬼王的严重话彦,心中暗自盘算一切,表面却正色道:
  “晚辈看得仔细,保证,没有错误。”
  骷髅神魔阴笑一声,突然问道:
  “成泉,那个刻剑留记的丫头,是不是出家人?背后背着一柄奇异古怪的石剑?”
  屠人活佛成泉,曾随乃师天外双魔行道江湖甚久,心计甚多,功力之高,已是罕见,对百剑来历并非投听乃师说过,只因先入主见,认定冰心姑娘一个俗家女子,和神石奄不会发生联贸,放而适才没有想起石剑的来历,如今经傲骷髅神魔询及留记之人是否女尼,不由恍然悟出内情,但是成泉阴险狠毒不亚于乃师夫妇,况冰心姑娘确非女尼,立即路头答道:
  “不是出家人,背后也没有背着东西!”
  骷髅神魔和丧门鬼王闻言互望了一眼,这两个老怪物,当年就是为了畏惧神石奄主“石尼”,方始隐于边荒之地,久久不敢在武林中走动,近数年来,一因久无“石尼”消息,再者本身功力业已炉火纯青,百尺竿头又上了一步,自认已能不赎,其三,久闻天山双残君山大开无敌之宴,宴虽未能如愿络始,但除宇内六宿为便外,却不见心中所惧的几位异人出面,放心不少,最后听说武林奇宝断魂血箭出现江湖,得宝心切,遂再出江湖到达青城,谋劫异宝。
  骷髅神魔本身还另有另有打算,他想在得到断魂血箭之后,立刻纳集天外双魔、天山双残和丧门鬼王,在自隐居的“神魔岭”相会,共研奇绝之技,然后大张旗鼓和“枯叟”“神童”“金顶圣僧”及‘玄玄怪道”“红面矮佛”与“石尼”等人,作生死存亡之一搏。因此当他夜间发现丧门鬼王的时候,有心挑起鬼王怒火,先试一下鬼王的功力!
  不料突现神石奄主“石尼”的“石剑”表记,他和鬼王虽说自信已能相敌石尼,但却并无十成把握,况石尼既知他和丧门鬼王都在此地,确依然留下表记,自然石尼是认定必能胜过他和鬼王方敢如此,所以他和鬼王发现石尼表记之时,心中立即存了退却之意。
  屠人活佛成泉突然说明刻留石剑表记之人的年龄,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已然安心不少,等问明这人竟然也不是石尼掌门弟子之后,立即放下全心,如今这两老怪物虽然仍旧有些怀疑,但确已经不想退去,说实话,断魂血箭着实有使人为它抛弃生命的价值,两老怪既入宝山,焉肯空手而返呢!骷髅神魔和丧门鬼王在互望一眼之后,神魔首先试探鬼王的心意,道:
  “后兄,你最近可曾听到过’双魔’‘双残’的消息?”
  丧门鬼王早已年老成精,一点就透,遂摇头说道:
  “自十五年前‘翠碧障’聚会过后,再也没有见道过他们四位。”
  屠人活佛成泉,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此时确接话说道:
  “晚辈师叔‘双残’数年前曾在君山露过面,至于家思师二者
  因为成泉中断了话锋,两者怪不得不问道!,“小秃贼为何说话吞吞吐吐,景仁兄夫妇现在何处隐修,还不快说出来!”
  屠人活佛成泉根本不知道天外双魔的事情,但他必须挟着双魔的名头面自重,否则今夜就许丧命在两个老怪物的手中,他早已翘好了答对的话语,故作神秘难测的说道:
  “家恩师因为巧得‘天魔真火神经’在某处用功正紧,示令晚辈来此寻觅传言江湖已经出现的断魂血箭,曾严嘱晚辈,不得泄露隐身之地,不过……”
  成泉再次停话不说,丧门鬼王已然不耐,沉声喝道:
  “小秃贼,你要敢在老夫面前施乖巧,可是自己找死!”
  骷髅神魔也在催问下文,屠人活佛成泉这才故作郑重的说道:
  “家恩师曾令晚辈禀陈两位前辈,来年中秋之夜,家思师将到‘神魔岭拜安!”
  骷髅神魔残眉一皱,道:“我那景兄可曾说明驾临神魔岭的原因?
  屠人活拂成泉谎言编的天衣无缝,故作谨慎的说道:
  “家恩师未曾忘怀十五年前,翠碧障之耻,有心功成之后相约前辈与敌者一搏!”
  这句话洽是骷髅神魔心中所想,故而听得耳顺,含首微吁一声,转对鬼王说道:
  “后兄,小弟本来也有此意,后兄敢否一路?”
  丧门鬼王又何尝能够忘怀当年之耻之恨,溉然说道:
  “昔日翠碧嶂头有我,未来相约那些老不死的总了断时,自然也有我一份!”
  骷髅神魔立即含笑说道:
  “后兄有此心意,请即与小鼓弟联手取宝,事成共习绝艺”
  丧门鬼王也含笑相诺,继之说道:
  “没若今夜有人从中生事,就是你我的冤家,小弟与赫兄联手对敌又何惧石尼!”
  丧门鬼王话刚说完,骷髅神魔尚未答话,暗影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嗤,屠人活佛成泉有心打个头阵,立即狞笑一声身形拔起,疾若闪电般扑进了嗤笑声音传出的黑暗影中,两个老怪物不由点头赞许,威认凭屠人活佛的一身功力,必可擒获暗中暖笑的敌人,是故并未出手接应。
  讵料屠人活佛成泉的身影刚刚扑隐于黑暗之中,立即传来
  一声惨呼,庞大的身躯从暗影中横飞倒滚出来,摔卧地上,半购方始狼狈地爬起,惊惧色变地退到了老怪的身后!
  两者怪物熟知屠人活佛的技艺和功力,目睹此情,心头一凛,彼此示个眼神,表面虽极从容,暗中却已提足内力相待来敌!
  丧门鬼王鬼哭一声,对暗影之中冷冷地说道:
  “是什么牛鬼蛇神近前点让后老子瞧瞧,要是象狐鼠一般藏头露尾……”
  丧门鬼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暗影之中业已走出来一双壁人,男的英气挺拔,女的面含秋霜,那老怪物身后的屠人括佛成泉,虽然面色苍然似极是痛苦,却首先恨声说道:
  “傍黑时候,在洞口毁坏前辈们暗记的就是这两个小狗头!”
  骷髅神魔赫黑森本是提心吊胆着目注暗处不懈,等石承棋和管冰心姑娘现身之后,看清果如屠人活佛成泉所说,是一对行年男女,不由宽心大放,此时抢上一步怪哼一声说道:
  “日间路老夫信物倒置朝阳古洞口的人,真是你们两个?”
  石承棋不待冰心姑娘开口,已承认说道:
  “我不懂什么是你的信物,因为看着那个死人骨头不顾跟,所以就翻了个身!”
  骷髅神魔嘿嘿阴笑两声,道:
  “你可知道此举犯了老夫的禁忌?”
  石承棋也还了两声冷笑,道:
  “你可知道朝阳古洞不容邪崇之流猖狂?”
  冰心姑娘口中方才得知详情,是故见到髅神魔对答之时,不再客气。
  骷髅神魔赫黑森闻言暴怒,厉声喝道:
  “该死的小狗头,火速报出你的出身和名姓,老夫立即打发你这小狗上路!”
  冰心姑娘适时冷嗤一声,接话说道:
  “赫黑森你稍安勿躁,姑娘迟早会连你带后阴柄一道开发的,不过却非现在!”
  丧门鬼王后阴柄不由怒叱一声,道:
  “丫头大胆!”
  冰心姑娘却已扬声说道:
  “你们自命是老好巨猾的人物,那知竟是一对笨得出奇的无用蠢猪!”
  丧门鬼王后阴辆已难再耐,厉声喝道:
  “狗丫头竟敢乱语妄言侮蔑老大,说不出道理的话,老夫等着看你的报应!”
  冰心姑娘不去睬他,手指着屠人活佛成泉说道:
  “这个秃贼一句实话没有,他那宝贝师父天外双魔,早在十年前被‘红面矮佛’闵老前辈擒获,以‘天佛索’锁困于金鞭崖洞莱一个地方,可笑他满口鬼话,你们这两个老贼却信以为真,在我代替家思师杀尔以全昔日誓言之前,先告诉你们此事的真象,设若尔等不信,大可擒住秃贼一问真伪!”
  两个老怪物闻言神色一变,不由同时回顾身后的屠人活佛成泉,成泉暗中叫苦,但他狡猾至极,看出不利立即扬声说道:
  “两位前辈莫上丫头的离间之计,等将丫头擒获之后,晚辈立刻带路去见家思师夫妇,至时真假白明。”
  成泉自以为随机应变十分巧妙,毫无破绽,那知两个老怪物早已年老成精,业已听出语病所在,骷髅神魔阴笑一声,道:
  “成泉,事了之后你当真带路去见天外双魔?”
  屠人活佛成泉依然不知大祸临头,接话说道:
  “前辈放心好了,擒获丫头之后,晚辈立即带路到家恩师清修功力的地方。”
  骷髅神魔赫黑森和丧门鬼王后阴柄,闻言一哭一笑声凛入胆,屠人活佛这才有些明白大事不好,正想着对应之策,只听到丧门鬼王后阴柄狞然冷嘿了一声,阴森森的说道:
  “你有多大胆子,竟敢违抗天外双魔的命令?先时你说事前不能告人双魔清修之所,故而老夫深信不疑,如今你却又说可以前去,成泉,你是活昏了头,老夫何许人也,你敢撤蒙诈骗,老夫在杀这女蛙儿以前,先拿你这东西开刀!”
  屠人活佛成泉听到丧门鬼王后阴柄说自己是活昏了头,已知难逃惨死,两个老怪物又适挡着面前的逃路,万般无奈之下,不等丧门鬼王把话说完,脱手发出一大蓬毒“天魔拘魂针”,袭向骷髅神魔和丧门鬼王的要穴,人却猛地顿足向朝阳洞侧危崖绝壁投去,成泉明知落身危崖之下也是必死,但他却是宁死崖下面不愿身受两个老怪物的惨酷刑迫丧命!
  两个老怪物功力之高出乎居人活佛意料之外,骷髅神魔冷哼一声有掌凌虚一抓一甩,已将屠人活佛所发天魔拘魂针震飞到数丈以外,左掌化指,向屠人活佛成泉后腰点下!
  丧门鬼王后阴柄却在屠人活佛成泉暴发“天魔拘魂针”的刹那,身形候地飘起,当屠人活佛迅速投向危崖的空当,丧门鬼王后阴柄业已站于危崖边沿,迎上愿人活佛成泉,狞声说道:
  “凭你想在老夫面前逃循,岂不是作梦!”
  屠人活佛成泉在身形纵起之后,不待骷髅神魔赫黑森凌虚所点的“断魂魔指”
  打到,更先于丧门鬼王后阴柄狞声叱斥,业已神色陡地一变,由高空直坠而下,挥卧地上。
  因之骷髅神魔凌虚所发之一指及丧门鬼王惧留扑空,两个者怪物当屠人活佛成泉功力高超,厉喝一声双双扑向成泉前后,才待出手抓下,突见成泉摔卧地上全身颤抖,神色苍煞一脸冷汗,业已惨哼出声似是极为痛楚而难禁。
  两个老怪物眉头一皱,尚未想明白事出因由,冰心姑娘已经冷的说道:
  “适力当我听说秃贼是恶名在外的屠人活佛成泉。因此在秃贼扑之时,以‘寒石佛掌’震回贼秃,此时贼秃五经穴脉皆将硬,奇痛难当,业已离死不远!”
  两老怪闻言心惊,昔日他俩即是被神石奄主石尼“寒石佛掌”所伤,那次幸有金顶圣僧在旁,石尼末下杀手,不过两个老怪即也经过三月时间方始治愈重伤,对“寒石佛掌”仍有余惧,自然而然的听到冰心姑娘之言面心惊胆颤!
  冰心姑娘这时却话锋一变,转向两个老怪之一的丧门鬼王说道:
  “后阴柄,姑娘别师行道江湖之时,恩师曾瞩若遇你这老鬼,杀以全誓,你可有话说?”
  骷髅神魔闻言沉思刹那,不待丧门鬼王答复冰心姑娘,已抢先说道:
  “姑娘,你可是‘神石奄主’门下?”
  丧门鬼王后阴柄突然听到骷髅神魔称呼变更,已知赫老任之意,阴森着一张吊容马脸,冷哼了一声叽的说道:
  “赫老怪,你打着什么算盘?称呼这丫头作姑娘,是想干些什么?”
  石承棋虽然少年老成,但对应付这两个老怪来说,已早得了冰心姑娘的指点,是故不待骷髅神魔答复丧门鬼王。已一笑说道:
  “鬼王你不必再问老魔,老魔听说管女侠并非寻他,自然存了弃你不顾的心意,不过他的梦想再难如愿,我师妹故然并非寻他的晦气,可是我却不会放他过去!”
  丧门鬼王闻言嘿嘿怪笑两声,诮嘲骷髅神魔道:
  “够老怪,如意算盘被砸了吧?怎么样?愿否和我姓后的携手列敌?”
  骷髅神魔不智丧门鬼王的问话,却斜瞟着石承棋道:
  “小朋友,你称呼姑娘叫师妹,老夫深知石尼不收男徒,你是谁的门下?”
  石承棋对于师门尊重异常,立即答道:
  “家师乃宇内六宿!”
  骷髅神魔哈哈一笑,立即转对丧门鬼王说道:
  “后老怪,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石尼门下找你,恕我难以为力,至于这位小朋友找我,自然也不劳你来费心,后老怪,咱们各干各的吧!”
  丧门鬼王后阴柄闻言大怒,才待喝骂骷髅神魔几句,一旁倒卧地上的屠人活佛成泉,突然惨号一声自地上蹦了起来,七窍流血继而仆身死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骷髅神魔赫黑森立即暗萌急退之念,扬声对石承棋道:
  “小朋友,此处留待鬼王与你师妹交搏,老夫和你另外找个地方如何?”
  石承棋一笑,道:
  “抱歉,咱们就在这儿作个了断吧!”
  这时突闻冰心姑娘娇叱一声,道:
  “老鬼你在作梦呢!”
  话声中寒光一闪,人影横飞,丧门鬼王后阴柄已和冰心始娘缠战一处!
  石承棋更不多言,撤剑震腕已削到骷髅神魔的前胸,骷髅神魔大头一晃,人已移向后方文远,石承棋三次震剑追击,骷髅神魔竟然三次纵退躲避,石承棋已知骷髅神魔意图逃难当场,暗中冷笑一声,第四次甩剑追上,果然,骷髅神魔也第四次退逃,那知石承棋这遭业已改变了策略,趁骷髅神魔退逃之际,一提真力,剑化银龙直员而到,骷髅神魔不料弄巧成拙,再退已迟,迫得撤出神魔捧相抵,一招相接,自难再退,立即血战!
  骷髅神魔在接战石承棋之后,已知自己错料了对手,原来骷髅神魔听说石承棋是宇内六宿的门下,暗中十分欣慰,这老怪物的功力,高出天山双残而略逊于天外双魔中的血影神魔,与丧门鬼王各有特长平分秋色,曾与宇内六宿搏斗多次,虽然未胜却也不败,石承棋既是六宿门下,功力也自难高过其师,是故这老怪认定对付石承棋必胜无疑。
  不过这老怪物却计算不到,石承棋六载苦研绝学,已获六宿所授,以老怪物一人之力而搏六宿,怎能有胜?所以在接招数合之后,业已知道弄巧成拙,退已不能,只好拼尽全力相敌!
  丧门鬼王后阴柄,在目睹屠人活佛惨死的刹那,惊凛石尼威震天下的“寒石佛掌’”功力,计算冰心姑娘火候虽差,却已难政,已存免脱之念,当骷髅神魔菠黑森和石承模答对的时候,丧门鬼王瞥见冰心姑娘恰在回顾旁听,认为此乃天赐良机,不走何待,立即悄没声的飞射逃下!
  那知冰心姑娘是有心相试,怎肯容他逃脱,娇叱一声迅速无伦追上,扬剑刺下,丧门鬼王被迫得一甩手中丧门幡,与冰心姑娘搏战于一处!
  石承棋本来不识得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经冰心姑娘告知两个老怪物的恶行和一切,方始决定由冰心姑娘对付丧门鬼王,自己沸杀骷髅神魔。
  石承棋自满艺至今,始终没有遇到过功力高超的敌手,今夜搏战骷髅神魔,事先已受冰心姑娘的高教,深知对手功高心黑手辣,因之自第一招彼此相接开始,石承棋就提足“云蒙抑僧”所传
  “般若神功”护身,掌中剑以“泰山剑隐”巨灵奥石补天所授“正阳剑法”对敌,身影展开“雪岭飞侠”闵公明的“六合迷踪步”,左掌含蓄“青城一儒”汤窥宇的“天仪真气”随时准备补剑法之不足而突出制敌!
  骷髅神魔蹦了武林数十年之久。所遇高手何止千百,每战皆能应付自如,可是今夜和石承棋交手数招之后,已然暗中胆寒,对手年纪虽轻,内力却深厚难测,剑法磊落光明而含着似天网般的变化,身形矫捷几乎无法捉摸,有时魔捧透传的阴煞在对手万密一疏之时,业已击中,不料对手非但毫无所觉,自己反而立即感到震弹的劲力,已知对手另有护身神功,似这般有败无胜的搏斗,这老怪物怎肯上当,是故一面全力应付石承棋凌厉的剑法,一面部在盘算着遁身之策。
  石承棋因为初遇强政,小心成过,谨慎有余而未能发挥制敌功力,这当然和石承棋缺少搏斗的经验有关,否则骷髅神魔怕不早已伤在石承棋剑、指之下了。
  一旁的丧门鬼王后阴柄,这时却不象骷髅神魔一样还能应付自若,已是被迫得险象环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冰心姑娘幼时已是搏战能手,心思又复聪慧,料敌如神,自艺满别师下山复仇,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突如英来和仇家见面,是故今夜与丧门鬼王战端一启即成惊心血斗。
  丧门鬼王后阴柄本就凛惧“神石庵”中的绝技,逃已不能迫而相搏,自是施展全力,丧门鬼王掌中鬼幡确有高人一筹的诡奇招法和功力,施展开来,两支以内旋成一片寒光劲风,令人无法闯越一步,这老鬼是打定了以火候功力耗尽冰心姑娘气势的心肠,他认为冰心姑娘就算神功技艺高超,内力却必难胜自己近八十年的修为,耗下去必然油尽灯于真力枯竭而死,所以展开鬼幡一路劲风横卷,不容姑娘有喘息的机会!
  管冰心姑娘本来也是存着在逼引丧门鬼王将一身技艺施全之后,再下杀手,如今一见丧门鬼王暗存狡狯,竟想耗尽自己的真力,不由暗中冷笑。姑娘非但自思师石尼处得到了佛家上乘劝力,义父“玄玄”,并将她的“元穴’打通,任督二脉风肝,何止久战不疲,真有万夫之勇,况“玄玄’乃当代罕奇的怪客,那一身功力早已超出化境,虽金顶圣僧亦掏服领首不敢言胜,对冰心姑娘爱如亲生,尽传奇学,丧门鬼王后阴柄只知姑娘是石尼门下,怎会想到姑娘更是他不敢见面的“玄玄”义女,要想耗尽姑娘真力,岂非痴人白日说梦!
  冰心姑娘看透丧门鬼王意图之后,却改变了初计,剑透“九环神劝”,也卷起一片寒雾,硬碰硬的去抵接丧门鬼幡!
  丧门鬼王后阴柄诡谋乍兴,幡展凌威卷打冰心姑娘,‘??料冰心姑娘竟然也以真力相抵,五招之后,丧门鬼王已觉鬼幡招展不能如意,七八招时,幡上重量骡增,每次甩抖发出或撤回,必须增加些许力气方能如愿,不由大惊失色,始知看来娇娜姑娘,己具佛、道两门的上层功法,再不见机而退,休想保得残一,老鬼念至此,臂间突地透传十成阴煞之力,鬼幡猛抖,一招“大海怒涛”,横向冰心姑娘拦腰卷去,姑娘虽说谋定而动早有成静,却不料丧门鬼王在搏战未艾之下又存免脱之心而全力击到,自己仅用七成真力,势难硬接老鬼这招“大海怒涛”,但却仍然不便退避的打算,一声清地,身形陡起,竟然施展出“玄玄”所授上乘“九转飘风”
  的轻功身法,人随者鬼的长播飞驰,看来似是已被老鬼丧门幡卷起,其实非但毫发来伤,反而另具凌厉的杀着!
  丧门鬼王经多见广,当骄傲狂妄之心收敛之后,自更小心谨镇,目睹冰心姑娘人随自己丧门鬼幡的招展之势翻滚飞舞,非但不喜,并有所惧,不敢撤幡面回却另起阴谋,在丧门鬼幡抖向半空之时,陡地收回了全部真力阴煞,结果丧门鬼幡突然无力直泻而下,冰心姑娘不防此着,顿失重心,迫得漂退三丈以外,老鬼却趁此时再次甩幡袭到!
  冰心姑娘发现上当之后,银牙一咬,已然准备施展“神石剑法”剑沫老鬼,是故在丧门鬼王鬼幅再次袭到的刹那,冰心姑娘的剑势突变,一招“剑劈天地”迎着鬼幡削下。
  丧门鬼王侥幸甩落冰心姑娘,本来打算就此飞纵逃走,继之又怕姑娘仍有从容余暇追退不舍,方始趁姑娘脚步未稳之时又逼上一招,用意是想迫冰心姑娘再退数丈,他则可以飞身兔脱而去了。
  怎料姑娘练成“九转飘风”功法,虽然被迫下坠,但在下坠之时业已稳住了身形,是故非但没有被迫退避,反而仗剑迎上。
  丧门鬼王失却奥机,正自侮恨,冰心姑娘剑峰已然削到幡条,丧门鬼王后阴煞突发力受感应,不好二字尚未说出口来,丈长的丧门鬼幡,在冰心姑娘透传无坚不摧的一招“剑劈天地”之下,一分为二碎裂成双,鬼幡已聚阴煞,划然裂分,等于丧门鬼王的内力不政冰心姑娘,因之心神猛震,肺腹已伤,暴退数丈,丧门吊容的马脸,越发苍白的可怕。
  冰心姑娘毫未停顿,腕落剑下,一连攻了五招,丧门鬼王成名天下的丧门鬼播已缀,空手无物怎能政挡,只以诡奇的掌指相抗,自是力难从心,每况愈下,招架无功节节败退。
  骷髅神魔赫黑森瞥目看到丧门鬼王长幡已失,狼狈不堪,大惊失色,这老魔先时虽然不顾丧门鬼王的死活下场,选择独斗石承棋,但都也未想到丧门鬼王竟会惨败至此,目下这老魔深知单独逃生已是梦想,若设丧门鬼王后阴柄不幸惨死,自己岂不成了背腹受敌有死无活,因此这老魔暗申萌起相助丧门鬼王一臂之意,并具得机与鬼王偕逃之心。
  其实骷髅神魔并非真心解救丧门鬼王不死,而是他自谋逃生实尤力难从心,况免死狐悲物伤其类,才暗中打算相助丧门鬼王一臂之力。
  目下,骷髅神魔业已看出石承棋的短处何在。过份谨慎,使石承棋失误了致胜先机,当然,老魔也十分清楚,倘不趁此良机逃逸,耗下去是有死无活,因为现在石承棋不论攻守,比先时业已从容许多,要是再熟悉搏战的要诀,老魔必败!
  这时,丧门鬼王后明柄已被冰心姑娘凌厉的剑法逼得转到了老魔的身后,老魔突然挫步退身,闪出石承模剑光之下,疾逾石光闪电般一连攻了冰心姑娘五棒,冰心姑娘未防老魔会舍却石承棋对自己下手,立即被老魔迫退,老魔却倏地飘身丧门鬼王身旁,沉声喝道:
  “后老鬼,小伙子易干打发,先帮着我解决了他,然后同心合力对付丫头1”
  丧门鬼王幸有老魔接应,得能稍作喘息,闻言立即会心老魔之意,颔首为答暴然出掌,与老魔双双攻上,两个老怪功力相合之后,威力大增,石承模竟被震退闪开了原先站处,冰心姑娘看出有诈,扬声警告石承棋道:
  “师兄万莫退让,老怪们已是强留之末,授首可期,小妹断后!”
  冰心姑娘在话声中,业已扑了上来可惜说晚了一步,石承棋已经闪开了原处,两者怪物怎肯失此逃生之机,怪啸两声疾逾电掣般自石承棋身旁驰过,向朝阳古洞侧旁危崖之下投去!
  石承棋听冰心姑娘之言,才待阻拦,已然无及,羞怒之下也想追去,冰心姑娘飘身近前娇声呼道:
  “你这是想干什么?真遇得吓人,老怪物选择危崖免脱,是慌不择路拼死求生,依呢?难道你也和这两个老怪物一样,拚死争气?”
  石承棋被冰心姑娘说的红了脸,强争道理说:
  “我不信这两个老东西能逃得活命,他们能从这里下去,我自然也能。”
  冰心姑娘白了石承棋一眼,道:
  “他们为求活命,拼死而下……”
  石承棋不容冰心姑娘把话说完,已接口说道:
  “他们能够拼死,难道我就不能?我发誓要追上这两个万恶的老东西。”
  冰心姑娘恼了,一甩手,恨嗔的说道:
  ‘没入说你不能,只要你忘掉六宿前辈嘱办的大事,忘掉大仇和忘掉我……”
  冰心姑娘说到忘掉魏之后,突然停下话锋,石承棋知道一时失性惹恼了师妹,立刻含羞带愧的上前,低声说道:
  “是我不好,管妹妹别生气了,咱们趁便到朝阳洞搜觅断魂血箭可好?’”
  冰心姑娘本来心性不似普通女子,一向不惯娇嗔,更看不惯男孩子的那种对女孩子低声下气的丑态,但却十分喜悦石承棋这种不亢不卑的认错方法,是故不由的颁首微笑。
  石承棋话虽是含着征求冰心姑娘的意思,但在话说完了之后,却不等冰心姑姑的回答,已迈步向朝阳古洞走去。
  冰心姑娘望着石承棋的背影,播了摇头,只好也随着步向前去,古洞秘径自穆存仪为救乃兄玉面煞神而误触埋伏,全部封闭之后,除洞顶一处秘门可通但却必须了然一切设置始能进入之外,绝对再无通行之路,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又没有象“地华宝铲”这种利器,复无“金佛”“金印”等物,虽然功力高深,终于毫无发现,不过他们两个人却不灰心,又因携有足够数日食用的于粮,遂决定在朝阳古洞居留几天,日以继夜的详搜各处之后,再作其他打算。
  次日,晨光微嗟曦中,自金鞭崖洞内走出来了驼奴楼青云,楼青云昨夜重搜了只剩了一间洞室的金鞭崖洞,仍未与芮九娘相遇,他身奉玉面煞神严谕,设若终无所得怎生交待,迫而居于金鞭崖洞意图“守株待兔”,静候药丸娘自投。
  岂料此时芮九娘业已遇到天外双魔而被封金鞭崖洞之内,楼青云自然是虚耗光阴白白等了一夜,夜间,楼青云已然决定了行止,虽然道常观外冰心姑娘业已警告他再见必死,但在目下情形之中,他却必须窥探得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未来的行止。
  因此当天光乍亮时候,他离开金鞭崖洞。
  楼青云顺着狭窄的山径驰向崖下,蓦地目光瞥向左边深壑之中,焕然止步,深堑中正有两个怪人在挣扎爬行,似是身受重伤,彼此相隔虽远,楼青云却已看出这两个怪人是谁,沉思刹那之后,已然得计,遂施展绝顶轻功扑下深壑。
  壑下身受重伤挣扎求生的两个人,正是昨夜与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对搏不胜迫由危崖纵落选命的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
  昨夜他俩双双纵落朝阳古洞侧的危崖,幸仗一身卓越罕绝的功力保得残生,但因下坠势疾,依然受伤甚重,惧怕冰心姑娘与石承棋追索不舍,勉强提力忍住痛伤慌不择路顺危崖而行,天亮之时,适巧业以转过了三处山环,到达金鞭崖下的深壑。
  这时他俩又累又乏,伤痛阵阵奇痛难耐,耳闻不远处水声淙淙,方始再次强奈痛楚奔向水声来处,急欲解渴之后再跌坐调息自疗内伤。
  楼青云为昔日江湖有名的魔头之一,自是认得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看出这两个老魔头已受重伤,有心施以恩惠收为已用,又因自己业已经改变形貌,不虞鬼王和神魔认出本来面目,是故放心大胆的飞扑面下,停身在鬼王和神魔面前,一言不发,冷静的注目着这两个魔头。
  丧门鬼王汉骷髅神魔当楼青云飞扑下壑的时候,业已发觉,丧门鬼王神色一变,以色促的声对身旁的骷髅神魔道:
  “赫老魔,看来种们是乍出虎穴又误入了龙潭,怎么办?‘’
  骷髅神魔赫黑森较为沉着,低声答道:
  “日下只有逆来顺受,随机应变!”
  他们也不过只短短的交谈了两句话的功夫,楼青云已经飘立于面前,因此他俩只好住口不谈,目光注视着楼青云不懈。
  半晌之后,楼青云含着惊讶的神色说道:
  “绝壁深望无路可通,两位怎地走到了这种地方,看来行动不便,莫非是受了伤?”
  “丧门鬼王后阴柄虽在身受重伤之下。依然施弄狡狯,苦笑一声。道:
  “老朽兄弟昨夜采集药材,不幸失足坠崖,祈小哥儿指个明路。”
  骷髅神魔赫黑森神情呆板,一言不发,望之似是呆傻人物,楼青云暗中窥笑,故意惊咦了一声,以奇怪的语气问道:
  “两位是在什么地方采集药材而坠崖的吸,不知又是采集何等奇异药本呢?”
  丧门鬼王后阴柄似是早有成份,闻言立即答道:
  “老朽兄弟是在‘朝阳洞’旁……”
  质阴柄话还没有说完,楼青云已接口问道:
  “两位可是说在昨夜于‘朝阳洞’旁采集药材?”
  丧门鬼王后阴柄似是已听出楼青云的话中别有用意,但又不能不答,只好点了点头。
  楼青云立即了然这两个老魔头身受重伤坠落壑底的原由,神色一正,道:
  “哦!原来两位所要采集的药材是‘断魂血箭’!”
  此言一出,丧门鬼王后阴柄和骷髅神魔赫黑森不由谅骇的连退了几步,楼青云依然正色道:
  “两位大概不是失足误坠崖下,必然是被人逼下来的,对吗?”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任凭多么狡猾机诈,也不禁骇然而惧,答不出话来,楼青云微然一笑,神秘莫测地又说道:
  “我还知道是谁逼二位坠落危崖的,那是一男一女,对吗?”
  事已至此,两个老魔明白假如是祸再难躲过,彼此互相示意一,忍住内伤,强提真力,准备在万不得已之下,与楼青云一拚生死,因此更不答话。
  楼青云自然看得出两个老魔头的企图,但他早有成算,故作漫不经心的神色道:
  “那双青年是宇内六宿的门下,男的叫石承棋,女的名字是管冰心可对?”
  丧门鬼王后阴柄业已提足“丧门鬼爪”的功力,瞥目骷髅神魔赫黑森,斗大的骷髅头上业已出现丝丝阴煞之气,料知骷髅神魔和自己一样,忍佳伤病提集功力以备暴下毒手,于是丧门鬼王后阴柄阴笑一声,奸猾而阴狠的讥诮着说道:
  “不错,小哥儿你真聪明,什么都说的对,不过对又怎么样呢?”
  楼青云刁滑狡狯阴险在不输这两个老魔头,自然也已看出老魔们的意图何在,虽说两个老魔身受内伤功力大减,但也轻视不得,楼青云首先提聚得自双残所授的“九冥阴煞”护身,继之扬声说道:
  “假如我说的都对,咱们应该是同仇敌情志同道合的朋友!”
  骷髅神魔赫黑森久不开口,此时冷冷地说道:
  “是否同仇敌汽志同道合,此时言之过早,小哥儿若无二心,清先说出名姓!”
  楼青云立即反问一句,道:
  “两位的名姓又想何时报出?”
  丧门鬼王后阴柄冷哼一声,道:
  “小哥儿,我们不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你应该先报名姓!”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
  “以武林来说,咱们何不各自按经阅推测一番?”
  骼髅神魔赫黑森沉声叱道:
  “老夫不惯与黄口孺子猜谜!”
  楼青云再次哈哈一笑,手指骷髅神魔说道:
  “你不是叫骷髅擞骸抑魔赫黑森吗?”
  骷髅神魔赫黑森沉哼一声,霍地甩掌击向楼青云的肩头,这一掌是做播神魔暴集真力全付劲势之一击,虽在身受极重内伤之下,却也不容他人蔑视,楼青春竟不躲闪,以双残所授极为阴损的“天魔反震”之力发掌,暗含“九冤因煞”,神态从容但却使出八成劲力,骷髅神魔并未小看楼青云,但却梦想不到看来微驼背的少年就是青海一煞,双掌疾如石火电闪一般相抵一处,“骷髅劲掌”之力首被“天魔反震”之功化去了三成为道,是故一震之下,楼青云气不涌喘面含笑容稳立当场,骷髅神魔却门吼一声一连退后了三步,身形摆播多时方始勉强站住未曾仆例!
  楼青云得理不让,笑指着丧门鬼王后阴柄道:
  “我因赫黑森似受重伤,放而只出五成劲力,你是丧门鬼王后阴柄,既然赫黑森已接一掌,后鬼王自然也应相试,来来来,我先奉敬!”话声中身形微移,全力掌击肉丧门鬼王的前胸!
  丧门鬼王后阴柄好巧无与伦比,目睹骷髅神魔赫黑森一掌败北,自付也难取胜,已然打算如何退阵,怎料楼青云掌震赫黑森后,话锋指向自己,话罢掌到,连个退身避斗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咬牙挺掌迎上前去,那知看到双方真力已将相抵,楼青云却突然惊呼出声,身形移飞已脱出掌峰,飘到骷髅神魔的面前,骷髅神魔恰正喷出一口鲜血,倒向地上,楼青云一步巧到,舒臂张指已握住了骷髅神魔的手腕,继之跌坐地上扬声对丧门鬼王后阴柄招呼说道:
  “快些快些,扶好赫朋友,我来替他把脉一探内伤如何!”
  丧门鬼王后明炳此时无暇多想,立即上前掺兢住骷髅神魔,楼青云一派正经的记住赫黑森寸关脉门,全神凝住,移时,楼青云翻翻眼皮盯了丧门鬼王一眼,叹息一声道:
  “我不料赫魔主内伤这样严重,再加上后王座你以小人之心度我,迫得我与赫魔主互播一掌,致赫魔主伤上加伤几乎震碎心肠,万幸今天是碰上了我,带有奇丹灵药,服之任是什么严重内伤,对时即可痊愈,否则我虽未杀赫魔主,但赫魔主何异死于我手,结局留不是令亲者所痛仇者所快?!”
  楼青云功力虽高,但却胸无点墨而不学无术,几句成语用得滑稽至极,不过丧鬼王后阴柄却也是个斗大字只认识儿个的朋友,看到楼青云一脸焦急语调诚挚,却也信以为真,又见楼青云功力这样高强,不由自主的暗中消失了疑念。
  楼青云身畔带着自天山双残密藏于“狱麓山”铁城内的奇药,立即取出一粒给骷髅神魔服下,又取另外两丸碧色灵丹,一九仍绘神魔服下,将另外一丸交给丧门鬼王后阴柄道:
  “后王,你内伤也是不轻,但无魔主这样严重,服‘碧茱丸’后调养对时,立见奇效。”
  丧门鬼王后阴柄接过丹丸却不立即服用,冷跟隙着楼青云,楼青云并不抬头,竟以本身功力代骷髅神魔赫黑森摧宫过穴起来,此时丧门鬼王没落有心杀死楼青云,只是举手之劳,因此丧门鬼王后朋柄不禁深觉惭愧,遂不再犹豫,将丹丸眼下。
  顿饭之后,楼青云满脸大汗停下了手,对丧门鬼王说道:
  “相烦后主将赫魔主抱于地上,令其跌坐,拍其‘三元’则够魔主立刻回醒。”
  丧门鬼王后阴柄依吉而行,骷髅神魔赫黑森果然醒来,赫黑森醒后只抬头看了一眼楼青云,竟又合死双目,楼青云一面嘱咐丧门鬼王快些跌坐调元医伤,然后对赫黑森道:
  “赫魔主,此时你应静自医伤调元顺穴,不得妄动!”
  由楼青云语调严肃和字句特殊这方面说,着实令人纳罕不解,丧门鬼王后阴柄业已跌坐一旁,闻言霍地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即圆睁二目问楼青云道:
  “老朽听人说起,天山双残所传弟予玉面煞神曾去朝阳洞觅取奇宝,对否?”
  楼青云淡淡地说道:
  “不错,有这回事!”后阴柄声调一变,道:
  “你说你也和姓石的小辈有仇是不?”
  楼青云依然淡淡地说道:
  “说过又怎么样?”
  后阴柄沉声问道:
  “莫非你就是天山双残的弟牙,玉面煞神?”
  楼青云闻言冷笑出声,轻蔑地说道:
  “就算是我,你又怎么样?”
  后阴柄霍地站起,厉声叱道:
  “小于,你给老夫吃的那一粒药,是不足天山双残所炼专以迷人心神的百痴丸?”
  楼青云淡谈地播着头道:“这你可猜错了,百痴丸只能迷心神却无疗伤之效,你所服的碧丹是‘九冥碧磷百转’丸,非但医伤奇效,即便是迷人本性的力道,也大过百痴丸多多!”
  丧门了鬼王后阴柄闻盲目射煞火,暴吼一声扑向楼青云抓去,楼青云冷笑一声,根本不躲,伸手一指丧门鬼王的“心窍”说道:
  “倒也倒也!”
  说来不信,丧门鬼王后阴柄竟随着楼青云的手指话声颓然倒卧地下!
  楼青云嘴角掀起,冷冷地一笑,由地上抓起丧门鬼王后阴柄,快后阴柄象骷髅神魔赫黑森一样,也盘腿跌坐起,然后在后阴柄后心猛拍一掌,自己退向一旁静静相待。
  后阴柄业已跃复了知觉,却与骷髅神魔赫黑森似的,只跌坐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不象先前那种生龙活虎的恨怒样子。
  楼青云脸上泛起极端得意的阴笑,半晌之后,突然扬声对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道:
  “你们的内伤已经好了,还不起来跟我走!”
  丧门鬼王后阴柄和骷髅神魔赫黑森闻声即起,神态目然,呆傻怔愣的看着楼青云。
  楼青云阴沉的注视着丧门鬼王与骷髅神魔,一字字有力的说道: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必须听命行事,懂不懂?”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再次木然的点了点头,楼青云哼了一声,又道:
  “现在我要你们两个人紧跟着我,不许远离,走!”
  后阴柄和赫黑森果然紧随在楼青云的身后,自危崖深壑下一路登纵上了金鞭崖头,楼青云顺小径走着,但却不去朝阳古洞,斜向另外一条道而去。
  晌午时候,楼青云带着丧门鬼王后阴柄和骷髅神魔赫黑森这两个已失心性的老魔头,绕到了位于朝阳古洞右侧峰腰的一处尼庵前。
  远在楼青云相随玉面煞神及芮九娘进入朝阳古洞的时候,楼青云为了熟悉地形和搜索可疑的地点及人物,即曾到过这座建造奇特的尼庵,当时因为未曾发现可疑之处而归,如今楼青云为了便于施展狡谋置冰心姑娘及石承棋于死地,选择了这座尼庵,作为和鬼王神魔留后之地,故而绕行前来。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心性已迷,唯知一切听命于楼青云行事,对吉凶祸福留无喜惧,木愣的只顾跟在楼青云背后。
  尼庵占地约半亩大小,建造奇特的地方是不分大殿或静、齐一堂,只有一座明大无与伦比的殿房,也无围墙,自然更无山门,是故看来特殊奇异。
  楼青云伸手抓住紧扣着的殿门门环,砰砰敲打,移时内中传来严肃冷冷地声音,道:
  “是什么人不停的阳击门环?”
  楼青云眉头一皱,扬声答道:
  “邀游山水遇缘随喜的客人,请开门呢吧!”
  庵内声调越冷漠,道:
  “本庵香火??供,不纳十方施主,请自便吧!”
  楼青云再次扬声说出欲舰觅饮食,并说自愿重重??施,呆可是庵向也无人应声,任凭楼青云怎样喊叫??叩打门环,就是没有答应。
  楼青云空自恨的牙痒,却无可如何。因为这座尼庵并无围墙和山门,故而无法飞纵进入,除非楼青云声了殿??或飞身殿顶揭开瓦顶和震毁四周高窗外,再也休想进入。
  尼庵高有十丈。殿顶都是用闪烁着光华的琉璃瓦??差丽成,滑难立足,楼青云虽然功力高超,却也不敢妄登这十丈的殿顶!
  楼青云迫的在尼庵四周观望,寻觅另外进入尼庵的办法,尼魔两旁虽有高窗,可惜高窗外筑有粗如人臂的钢柱,高窗距地面四文有余,楼青云屠龙神剑已失,凭自己功力,绝难届断钢按进入,无奈之下,唯有采取撞毁殿门面进入尼庵之中!楼青云瞥望了身后紧随不舍的鬼王和神魔一眼,立即得计,沉声指着殿门道:
  “你们可出全力发掌,砸碎这道门户!”
  丧门鬼王后阴柄和骷髅神魔赫黑森,闻令即行,大步走近殿门,四掌暴出,全力击下,两者魔功力之高罕有敌手,全力发掌自更凶猛,尼魔殿门虽系尺厚坚木所造,接着两道插闩,但在两魔十成真力砸击之下,立刻碎裂,在一声暴震巨响之后,殿门向里面例去,两魔裂嘴一笑,又木然的退向一旁。
  殿门震碎,声如山崩,尼魔之内却毫无异声,竟不见一个尼姑的影子,更听不到惊骇慌乱的奔走声音,死沉沉的令人疑入九幽之地似的!
  殿内本有数十盏蜡火,此时却也倏地熄灭,因高窗遮幔,殿阔宇耸,是故越发显得阴沉而毫无生气,设非适才楼青云与庙尼答问,几疑已人无人古刹!
  楼青云暗提真力防身,串鬼王神魔步入殿中,扫视一遍之后,一扬声喝道:
  “女尼们听着,快些出来答话,我并无恶意!”
  殿中不知何处,传来冷冷的话声,道:
  “好一个并无恶意,震碎我的殿门,已犯必死之罪,你们来得去不得了!”
  楼青云暗中一凛,因答话之人非但内功修为极高,并且是以真力传声所发,是故话声虽如焦雷霹雳字字高昂入耳,但却捉摸不到达人的??
  楼青云沉思的刹那,已然得计,哈哈一笑说道:
  “我有手下因有理事待办,苦无暂时居留的妥善之地,主人可贵接纳?”
  ??中语声又起,道:
  “你们大可放心,既入我们,已是舍身之人,世俗闲事,不必再去办了!”
  楼青云在问话之后,立即静以“搜魂功力”,暗查话声来路,此时业已断定这暗语之人,藏于正面巨大的“观音”佛像右近,遂若无其事的缓缓踱向佛像而去,边行边道:
  “我是否走得,目下言之过早,现在想要和你当面一谈,你可敢吗?”
  暗中声音又再起,先是一阵冷冷的阴笑,继之道:
  “我始终就坐在你的对面,怪你有跟无珠看不到我,还大言不惭呢!”
  这次声音并非以真力优越性声所发,楼青云立刻听出来处,注目之下不禁暗吸一日冷气,凛然心惊,迎面五丈,足那高高的供台,台上除莲灯佛器之外,只有那座高大而含笑庄严的大士神像,大士坐于莲台,手托净瓶,后侧方是那永远不离大士寸步的“善财童子”,余外再无一人,是谁开口说话的呢?
  楼青云双眉睫扬。拈出一枚铜钱,一言不发悄然以内力发出,百袭向大士像的前胸射去,一声铮响,钢钱滚坠供台之上,大士像果是精铜铸成,并非人所扮饰,楼青云不由纳罕非常。
  适时话声又起,道:
  “狂妄的孽障,毁我殿门之罪尚未降罚,又敢侮我法体,你回头看!”
  楼青云闻言不觉得回顾身后,就在这刹那的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从殿门上边降下了一道钢墙,已将尼庵封闭!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蹬,却神色木然,对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无动于衷。
  楼青云目睹尼庵已封,不由的目光扫向殿顶及高窗,暗中人适时阴冷的一笑道:
  “你用不着空费精神了,此时本愿已成死城,你认命吧!”
  楼青云不再多说,挥手对鬼王说道:
  “你去把供台上的一切东西捣碎,多加小心!”
  丧门鬼王后阴柄暴应一声,身形拔起射向供台,当鬼王将到供台的时候,突自大士像的右手之中,射出大蓬乌芒,罩向丧门鬼王的全身,丧门鬼王虽然心性迷失只知呀命于楼青云,但对搏战争杀却依然能够显出独到的经验,并因心性再无得失之念和恐惧,反而变作极为稳重,出手自更凶猛,大蓬乌芒罩下,鬼王怒吨出声,右手掌猛地抖甩,打出强劲无伦的“九幽”掌风,已骆大蓬乌芒反震出去,右掌横扫,供台上边的一切物品俱皆扬飞浪散坠满一地!
  楼青云冷眼旁观,看出破绽,示令骷髅神魔近前,附耳下令,骷髅神魔赫黑森颔首之后,身法展开,平射到供台之上,丧门鬼王后阴柄通令所办之事已了,正欲退回发现骷髅神魔赫黑森飞纵而到,木愣的连霎着眼,骷髅神魔却不停留,身形一滑,转到了高大的”观音大士”像盾,猛出右足蹴于大士像的莲台座上,莲台怎禁骷髅神魔的神力,立即挪动,大士佛像因基座不稳,自然也摇摇欲坠,一旁木愣的丧门鬼王,却突然后步平掌一推,帮了骷髅神魔一臂之力,大土佛像倾斜倒下,砸在供台之上,发出一声巨响,将供台的板面,砸了一个深洞,一条人影从佛像中腾拢而出,一间飞向后方逃去,楼青云早有防备,却先一步拦住了黑影的去路,面带着诡诈的玲笑,直视着这条黑影!黑影竟是一个中年女尼,身被着玄色的法衣,见去路被不再逃遁,也冷冷地阴笑了两声,一言不发回视着楼青去!
  一言不发回视着楼青云!
  第十七章 骷髅神魔
  楼青云挥手示今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这两个老魔头立即飞身悄没声的站在了中年尼姑的左、右后方,女尼阴森森的呼了一声,毫无惧意。
  楼青云暗皱眉头,沉声喝问女尼道:
  “这尼庵中共有多少女尼,人在那里,你是否就是主持,快说!”
  女尼冷哼一声,仍不理睬,楼青云阴笑一声,威胁的说道:
  “和我作对没有什么好处,惹翻了我,我叫你身后的两个手下弄得你死活皆难。”
  女尼闻言神色陡变,似是听出楼青云话中真正的含意,不由回顾身后两个老魔头一眼,这两个老魔头神情木然,活象僵鬼死人,吓得女尼一抖,楼青云适时再次催逼道:
  “你愿不愿意开口,再若犹豫,可别说我阴狠毒辣!”
  女尼不敢再抗,才待开口,殿中四面八方同时传出咯咯娇笑之声和迷人的微哼!楼青云闻声心头一凛,顾不得再问对面女尼的话,慌不迭地警告两个老魔头,道:
  “这是‘天魔大法’中的‘温柔歌曲’和‘荡魂笑音’,赶快的守定心神!”
  女足趁楼青云说话的当儿,蓦地飞身纵起,向后逃去。
  楼青云因为知道天魔大法的厉害,无暇再出于对讨这名女尼,只顾以真力守定心神。
  故此眼看着这名女尼飞纵逃去而无可奈何。
  楼青云在静心宁神之下,仍觉难耐,瞥目丧门??骷髅神魔,对四壁传来的荡音淫笑,竟然毫无所觉!
  心知一因两个老魔头心神失迷,不畏外诱,再者这两个老魔头本是邪祟中一等一的高手,对这种以音韵荡声诱人疯狂的玩意几,熟之透熟,早已无动于衷,楼青云想到这里,突然有所警觉,沉声对鬼王神魔喝道:“速展功力毁此恶声!”
  鬼王神魔心神迷失之后,只知应命,不计利害,淫声入耳之时,因心有所专,早已听出声音来源,令下之后,双双飞身扑向已倒“观音大士”佛像之后的云慢里面!
  接着传来声声怒吼和娇喝,淫声荡笑声划然而停,楼青云不敢怠慢,继之纵身面临适才鬼王神魔所去的地方,前往接应。
  云幔后,别有洞天,又是一座佛殿,原来这座广大的危庵,在一厅之内,共分六进殿堂,每进只用云幔遮掩划分。
  第二进殿,供的却是一个怪物,说是怪物丝毫不假,那是一个木像,赤身裸体,雄高伟岸,脸上露著因色欲诱惑而发的怪异神色,木像是站于地上,看来像是正要迈步的样子。
  楼青云目睹此像,不由大悟,鬼王神魔业已双双扑向第二进云幔之后,楼青云脑际之中电旋般掠起一个恶毒的意念,冷笑了一声.顿足急随于鬼王神魔身后,也纵向慢后!
  第三进殿,供的是一位面貌姣羞极美的赤身女像,像卧于云榻之上左腿低垂右腿爷跷,玉乳高耸目露无法形容的媚荡之态,一眉微然上姚,显得妖淫至极。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因此一进殿中并无生人,是故身形未停直追过去。
  楼青云相随鬼王神魔之后,目光射向赤身女像,似觉女像目时淫意,令人心荡,楼青云方才已然悟及尼庵是个什么所在,故而胸有成竹立即扬声对直追入第四进堂的鬼王和神魔喝道:“火速停步回来!”
  丧门鬼王与骷髅神魔闻声停步,倏然倒纵而回,木楞楞地立于楼青云身旁,楼青云手指着赤身女像,威严的对鬼王神魔说道:
  “此像并非木偶,立即出手擒下,小心谨慎!”
  骷髅神魔当先电射而到,右臂一探抓住赤身女像高院的右腿,赤身女像果非木偶,一声荡笑,右足微缩猛出,踢到骷髅神魔的“印堂”,左足却疾如石火电光一般,点到神魔的丹田,招法诡奇而矫捷,令人难防!
  无奈骷髅神魔功力太高,右臂抓空,大嘴一裂,嘿嘿一笑,甩肩旋身、在赤身女子双足乍起的当儿,业已到了两腿之间,微抖双臂,已点中了赤身女子的膝头。
  丧门克王刚好追上,五指箕张,抓住了赤身女子的细嫩粉颈,硬生生的将这赤身女子高高举起,大踏步回到楼青云面的,然后将女尼丢在地上
  赤身女子双膝穴道被骷髅神魔封死,再经高大的丧门鬼王五指箕张紧握粉颈之后,已无反抗能力,委顿地上娇喘不已。
  楼青云冷冷地对赤身女子说道:“你们这种鬼鬼祟祟的‘神女迷魂’大法,对我毫无作用,‘玉骨神女’何在?我要见她!”
  赤身女子霎着一双媚眼,盯着楼青云。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我劝你不要耗费精神,这种‘风流妙目’对我是没有用的!”
  楼青云话声突顿,第三进云幔之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玉铃响动,接着云幔一进一进的高高吊起,露出来大片空阔地方,原来似乎应当有的四、五、六进所供神像,俱已无踪。
  一队妙龄女尼,俱皆赤身裸体环绕成圈,临圈中,一只玉墩,一张石案,案上一只奇异古琴,一只玉玲,一位美妙无双的女尼坐于玉墩上面,玉铃尚在摆动,不问可知是由这位极美而娇媚的女尼叩击发声,自然,她也是为首之人。
  楼青云暗哼一声,悄然凌空弹指,击中面前地上赤身女子的麻穴,然后大踏步向这一队裸体女尼走去。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紧随楼青云身后,步起步随看来是忠心不二。
  端坐在玉墩之上的绝色女尼,微抬粉颈望了楼青云一眼,正好和楼青云的目光相对。
  楼青云不觉心中一荡,慌不迭的宁神定性暗呼惭愧,自忖自已是老朽之人,虽经双残秘方形貌改变,但年龄却不会倒转,今日依然会心猿意马起来,可见对手迷魂荡魄的功力高超卓越。
  同时,绝色女尼却也神色一变暗中凛惊,今日突现强故,她并没有轻视对方,因此当陡施“迷魂荡魄”之术的时候,只是存着一试来改定力深浅之心,并无一举获胜之意。
  讵料目光罩定来敌的时候,除其中一人似乎偶而失神之外,另外两个强者竟然若无所觉,非但心神未散,连丝毫形色都没有变。
  楼青云冷哼一声,才待开口,那绝色女尼却先楼青云一步娇声说道:
  “年轻的,你报个名字吧,既然来了就算有缘!”
  楼青云虽说已有成竹,但对这绝色女尼却依然还有说不出来的恐惧,对绝色女尼这种突然轻描淡写的言语,更深为不解,因此没有答话。
  绝色女尼再次咯咯荡笑两声,以银铃般的声调道:
  “怎么啦,小兄弟你有点怕了对吗?放心吧,我并没有恶意,只是……”
  楼青云深恨方才自己未能立即接话之耻,于是这次不待绝色女尼话罢,叱道:“你也不是‘玉骨神女’,我懒得答话!”
  绝色少女闻言玉容微变,楼青云业已看出破绽,但因不敢决定所料之事对否,是故冷冷地阴笑着,静待可能之中的变化。
  楼青云不停的阴森冷笑,果使绝色女尼错会了意,一变话锋正色问道:
  “你到底是谁?有何来意?和玉骨神女又有什么关系!”
  楼青云狡狯聪明刁猾之极,听出绝色女尼话中似对玉骨神女含有被根之意,立即计上心来,故作不耐烦之状叱道:“天魔迷魂大法,是玉骨神女的看家本领,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叫玉骨神女出来答话!”
  绝色女尼媚眼儿一瞟,道:“你是玉骨神女的对头?”
  楼青云嘿嘿两声阴笑,沉声答道:“不是对头难道还是朋友?”
  绝色女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柔策再阳玉铃,那队办身绝色女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柔荑再叩玉铃,那队赤身女尼立即站起,快如闪电般投向一旁,云慢适时自动垂落,将女尼们遮住。
  绝色女尼也由玉墩之上缓缓站起,披着那袭云纱,隐约现出了玉乳和妙处,继之玉墩石案倏地滑动,隐于云幔之后,接着由幔后走出来了四名女尼,各披轻绸,端着绣墩,摆于地上。
  楼青云神色不动,冷眼旁观女尼们这番布置,直待另外两名女尼端出小桌和捧上香茗,楼青云方始冷冷地说道:“莫非玉骨神女先礼后兵,要你们这么矫作?”
  绝色女尼含笑摇头,肃请楼青云入座之后,道:
  “玉骨神女业已不在人世,尊容的仇恨自然也随神女之死而失!”
  楼青云沉哼一声,冷冷地说道:“事太凑巧,你想骗那个?”
  绝色女尼并不答话,却吩咐手下女尼道:“把那贱婢的尸体推出来,请贵客们过目!”
  楼青云并不认识玉骨神女,但玉骨神女却是与双残及天外双魔和鬼王神魔等人齐名武林的女煞星。
  楼青云在第二进殿堂之内,看到男性木像,方始恍然悟及尼魔是玉骨神女的别府,现在绝色女尼要手下人摧出神女遗体,设若以假作真而自己误认,岂非拆穿纸老虎露出马脚,于是楼青云拦手说到:
  “不必了,只要你能说出玉骨神女怎会死去,我就相信是真!”
  绝色女尼淫荡的一笑,道:“何止玉骨神女已死,他门下三十六女也无一幸免!”
  楼青云始终暗自戒备,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绝色女尼霎霎媚眼又道:
  “你既与玉骨神女为敌,可曾听人说过‘魔宫凤女’?”
  楼青云心头大凛,霍地想起适才绝色女尼所坐玉墩及石案上的琴、铃二物,立即知晓对坐着绝色女尼是谁来了,故作漫不经心的哈哈一笑,道:
  “你当我未曾看出你是何人?哈哈哈哈,我只是有心相试而已,传言玉骨神女本系昆仑‘天魔宫’中侍妄,以巧言逼令‘魔主’立誓之后,盗得三卷宝发而离魔宫,如今果然自食其果,劳动‘凤公主’玉驾以正门规,今日在下能幸会公主,着实足慰生平。”
  原来这绝色女尼,就是传闻武功另有天地,但决不在江湖走动的“天魔宫”内三位公主之一的“天魔凤女”风公主!
  楼青云误打误撞走进了玉骨神女的别府,不料神女师徒恰在日前被正门规赐死,魔宫中人另有规律和禁忌!
  楼青云熟悉一切,交谈之下因臭味相投,竟十分融洽,顿成朋友。
  天魔凤女并未十分重视楼青云,却非常注意丧门鬼王后阴柄及骷髅神魔赫黑森,只惜天魔凤女因家规门规所限,未在中原武林走动,再加上楼青云并不引介,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又只听楼青云的吩咐,是故天魔凤女无法窥知内情。
  楼青云此时业已打定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之计,交谈正畅,起身告辞,临时坚请天魔凤女次日移玉一会,并言自己就借居在相隔不远的朝阳古洞之中。
  天魔凤女不知楼青云心怀鬼胎,含笑应诺,楼青云立即告辞,率鬼王神魔离去。
  次晨,天魔凤女率领着来自天魔宫中的四名侍女,往访楼青云。
  楼青云却在暗中窥知天魔凤女动身之后,指示鬼王和神魔,闯进了天魔凤女所据本是玉骨抑女的别庄,将天魔凤女留在别庄尼庵之中的门下,斩杀殆尽,并将奇琴魔铃盗走,然后潜返朝阳洞旁远处,静观天魔凤女和石承棋管冰心的一场血战!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因为不知穆存仪与玉面煞神穆存礼兄弟在朝阳古洞发生的事情,又因别无宿处,遂在古洞之中分左右居留。
  当火魔凤女率四名待婢到达朝阳洞外的时候,冰心姑娘与石承棋恰正练过剑法在休息闲谈,坐于洞外山石之卜。
  天魔凤女先人为主,错当冰心姑娘和石承模是楼青云守洞侍者,复因并未看清冰心姑娘与石承棋的貌相,故而在相隔丈外的时候,嗲声嗲气的说:
  “你们两个谁去禀报一声,说我天魔凤女回拜来啦!”
  其实当天魔凤女出现于远处的时候,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已经知道,只因事不关己,懒得多看多问,没想到天魔凤女却找上了自己,所说的活又没头没尾,石承棋还没有多心,冰心姑娘却自义父玄玄和恩师石尼那儿,听说过天魔宫的事情,闻得凤女报名,心头一凛,头也不抬,反问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没头没尾的,你请我们去禀什么人,你又回拜谁呢?”
  天魔凤女聪明至极,虽然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仍没有抬头,但因相隔甚近,已经看出面前的一男一女,气宇骨格清绝出众,胜过昨日所见的楼青云多多,料知有错。
  冰心姑娘答话反问虽然略带讥讽,天魔凤女却并未恼怒,霎了霎媚荡的两只眼睛,不再开口,挥手示意四名女婢,然后转身向朝阳古洞而去。
  此时楼青云和丧门鬼王与骷髅神魔,业已击毙了天魔凤女留守的一干门下而潜回,隐身远处窥探动静,发现双方竟未动手,不由大失所望!
  楼青云正要示今鬼王神魔悄悄离去,瞥见天魔凤女竞然率领手下侍婢向朝阳古洞而去,心中一动,又兴起了希望之念。
  楼青云认定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尚未知晓断魂血箭已被穆存仪取走(自然楼青云自己也不知道,穆存仪只是取去了一支假的),设若有人妄想进入朝阳古洞,管、石二人必将出手拦阻,天魔凤女向来有我无人,如此则定生事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便能如愿。
  因此,楼青云又决定再去窥探下去,不急于离开。
  果然,当天魔凤女迈步走向朝阳古洞的时候,石承棋突然扬声问道:
  “喂!这位姑娘,你准备领着四位手下到什么地方去呀?”
  天魔凤女适才碰了冰心姑娘个软钉子,本已恼火,只苦自己理短,所以忍了下来,现在石承棋突然开口,天魔凤女可抓住理啦,冷哼一声,阴森的说道:
  “我愿意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要你个臭男人多……”
  天魔凤女一边说着一边停步回身,正和石承棋四目相视,她只觉面前一亮,不由的把话锋停住,换上了满脸妩媚的笑意。
  石承棋的气宇和俊逸,使魔女一颗芳心猛的一荡,石承棋多问了一句话,换来魔女一顿抢白和侮辱,也不由的深为着恼,剑眉一挑,虎目射威。
  适时魔女正好转过身来,看到石承棋这般模样,因为芳心业已钟情,不禁咯咯荡笑一声,话锋一变,道:“哟!干吗瞪眼睛扬眉毛的呀,怕死人啦!”
  冰心姑娘寒着一张秋霜脸,冷眼的对着魔女嗤笑一声,石承棋更看不惯魔女这付淫荡矫作的样子,接着沉哼了一声。
  魔女心中一凛,瞥见冰心姑娘仙般的绝秀,竟然兴起了莫名其妙的嫉妒之意,弯眉一蹙,阴沉而浪荡的瞟着冰心姑娘说到:“你这个小俏妖精,嗤那个?是对着我?”
  冰心姑娘才待开口,石承棋已经没有好气的说道:
  “女孩儿家怎么一点也不稳重,这儿没人理你,少卖弄你那令人不耻的眉目!”
  冰心姑娘却接上一句话道:“师兄你错了,天魔宫里出来的女子,个个如此!”
  这句话犯了天魔宫的大忌,魔女阴笑一声,道:
  “原来你这个活不耐烦的小妖精,知道天魔宫的事,那就别想活啦!”
  石承棋虽然不知道天魔宫是处什么地方,但自天魔二字来猜,已然了解魔女来头不正,于是沉哼一声对魔女说到:
  “天魔宫怎样?地魔宫又怎么样,开口闭口说别人不要活了,你凭什么?”
  魔女业已决心掳劫石承棋回转魔宫,是故任由石承棋笑骂而毫不理睬,却单单对冰心姑娘发横。
  当石承棋话说完了之后,魔女冷漠的手指着冰心姑娘,道:
  “小妖精,凡人说出了‘天魔宫’这三个字以后,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死,再就是永远作我天魔宫中的哑仆聋妇,对你,公主我同开一面,多留条路你走,那就是立刻远远离开你身旁的这位公子……”
  冰心姑娘冷若寒冰的脸上,泛上来一丝杀气,不待天魔凤女把话说完,道:
  “人言‘天魔宫’中虽无善类,但自百余年前明订规成不进中原之后,淫恶业与武林无涉,不想你这妖女,竟敢违背祖规家法,无耻至此,姑娘却再也没路留给你走了,撇出你们天魔宫的‘彩虹巾’来,作挣扎活命的一搏吧!”
  冰心姑娘说完后,缓缓自腰际皮套之中取出来了两般兵刃,一为寒光闪闪的“玄玄宝钩”,另外是一柄古斑点点加杂金色星芒的八寸石剑,目射寒光直瞪着魔女不瞬!
  天魔凤女功力武技另有绝传,非比寻常,先时并未看得起冰心姑娘,只因魔富之中,除男女声色之娱而淫乐外,罕有真情,故认定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也象自己魔宫中的男女一样,是色情相结。
  魔女急欲得到石承棋,对冰心姑娘自无好感,先是不愿意中人不说,才多留了一条生路让冰心姑娘走,在魔女来说,已是破天荒的事了,但却怎料冰心姑娘非但不感此情,并且言谈意下大有置自己于死地之心,再听冰心姑娘竟能叫出自己魔宫中威震天下的“彩虹巾”奇绝兵器,方使觉得冰心姑娘不易应付。
  目睹冰心姑娘业已撤出兵刃,一剑一钩都是小巧之物,知难善罢,遂冷笑一声,道:
  “凭你这小妖精的这对小孩玩意,还不值得本公主动手?我门下的四个侍女,足可擒你!”说着,魔女对四名侍婢挥手又道:
  “你们全把这小妖精活剥了,架回宫去赏给‘四大天王’们快活快活!”
  四名诗婢躬身施礼,身形飞旋,已将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一团团围起。
  石承棋虎目含威,怒叱一声才待向前拢魔女理论,不想魔女淫笑一声向他招手道;
  “公子你来,我在朝阳洞内候你!”
  石承棋沉喝一声,飘身离开坐处,天魔凤女却已双肩轻摆退下了云缕,腰肢飘移,玉臀耸动,人如云烟一般闪进了朝阳古洞!
  石承棋不由大怒,才要追上,魔女门下的四名情婢已飞舞着攻向冰心姑娘,抠料冰心姑娘毫不理会,扬声对石承棋道:
  “师兄留步,魔女万恶,无物不毒,你来对付这四个贱婢,魔女交给我吧!”
  石承棋尚待沉思,冰心姑娘却已施展开奇绝的身法,脱出了四名女婢的包围,到达石承棋身前,悄声说道:
  “师兄当心,莫陷入贱婢们的“肉林脂粉阵”中,凡天魔宫中男女,皆属万恶淫乱之辈,杀之无亏,守定心神自可无碍,我去去就来!”
  天魔凤女不料最具威力的暗算竟然成空,楞得一楞,彩虹巾首先断落,胸前寒风已到,变招或是躲避皆已无及。
  恨怒之下猛抖腕臂,剩下的半截彩虹巾暴然击向冰心姑娘的后脑,魔女存了与冰心姑娘偕死的心肠,端的心狠意恶令人凛俱!
  冰心姑娘天石圣剑将及魔女丹田穴际的刹那,转念魔女虽然淫荡邪恶,但与自己并无冤仇,况天魔宫中男女,甚少江湖走动,义父和恩师石尼亦再三告诫自己莫多杀伤,似搂青云那种极恶的东西,尚且同开一面放过了他,何况魔女。
  冰心姑娘脑海电旋般闪过了这个意念,适时魔女的彩虹巾也自冰心姑娘背后暴然反击而到,冰心姑娘的身影也恰在这个时候候地失去,魔女彩虹巾自然击空,己知冰心姑娘以迅捷无伦的奇异身法到了背后。
  魔女不知冰心姑娘已无杀她的心肠,因此猛提真力意图施展天魔搜魂阴指,反手击伤冰心姑娘。
  那知魔女一口真力正提到中途,背后的冰心姑娘也正好剑交左手,右手的食、中二指点上了魔女的重穴。
  结果魔女真气中断,逆行经脉,猛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一身功力在意态心狠之下,竟自断送无余,软弱的喘息不已,全身摆摇,几乎连站的气力都没有了。
  冰心姑娘却十分纳闷魔女怎会突然口喷鲜血,立即上步扶住了天魔凤女。
  魔女欲挣无力,双目射出了怨恨至极的毒辣神色,盯着冰心姑娘,只是双目光芒尽失,脸色苍白的怕人。
  冰心姑娘惊疑之下,立刻探看天魔凤女的腕脉,继之神色一变,以惋借的口吻和缓的对魔女说道:
  “我没有想到你正在提取真力而点中了穴道,现在你的功力已经尽失,赶紧坐下来歇息片刻,也许……”
  冰心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天魔凤女猛的一书,挣脱了冰心姑娘的掺扶她的右掌,摇摇晃晃的向朝阳洞外挣扎定去。
  适时洞外突然传来两声凄厉怪啸,加杂着石承棋怒喝之声,天魔凤女业已走到洞口,她和冰心姑娘同时看清,洞外突然出现了昨日相随搂青云身后的两个怪人,魔女不识怪人来历。
  这两个老怪物,正以凌厉无比的掌劲,扑击石承棋无休无止。
  天魔凤女此时单纯的认定,凡与冰心姑娘相敌对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因此在她功力尽失之下,对楼青云和鬼王神魔发生了好感。
  冰心姑娘已然看出,石承棋面对着两个老怪和魔女四名侍婢的围攻,境象险恶。
  冰心姑娘慌不迭地对天魔凤女说道:
  “来的是一双成名多年的老恶魔,阴险狠毒至极,你自己小心别走出洞外,我要帮着石哥哥去了!”
  说着冰心姑娘已闪身而出,剑钩齐下和石承棋联手与鬼王神魔血搏一处!
  无威凤女却对着冰心姑娘的背影,露出怨毒狠狠的神色,阴森而冷酷的无声笑着!
  朝阳洞外的博战,这时已经受作白热的短兵相接。
  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自失神智之后,业巳蠢不畏死,况本身功力极高,此次前来接应天魔凤女,乃受楼青云示令而为,没到撤退暗号传来,鬼王和神魔宁死也不知退避。
  自然,这些是出乎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连天魔凤女也陷身阴谋之下而不觉!
  冰心姑娘不料仅别两天的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功力竟然又高出不少,并且越战越勇。其实鬼王和神魔此时心无所惧,蠢不畏死,交手就展开了一路疾厉抢攻,所以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方始觉得这两个老魔头非同往日,一时之间反而守多攻少。
  天魔凤女手下四名侍婢,虽然业已停手,并且看出凤公主似已受伤,但是洞口却正捉对儿厮拼,剑光钩影幡风银雾横卷起飕飕劲气,四名侍婢立足尚且不能,何论闯越而过看顾魔女了。
  适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啸,鬼王神魔闻声倏忽暴退,来时无言,去亦无语,捷逾电掣段说走就走,向石旁高峰追去!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怎肯放过鬼王神魔,立即展开绝顶轻身功力,流星般矫捷追下。
  天魔凤女手下的四名待婢,这才得飞纵进了朝阳古洞,纷纷向前请罪。
  天魔凤女心奉如蝎狠逾虎狼,她与冰心姑娘转战多时,深知四名侍婢未能遵谕围住冰心姑娘,实因功力相差太远,但却因此之误致她功力尽失,自不肯放过四名侍婢。
  不过她狡猾至极,目下设若现之颜色,可能召致四名侍婢的背叛,甚或将自己谋杀而适,于是若无其事的淡然一笑,只吩咐四名侍婢扶着自己回转所居,并声明回去之后,立即收拾一切调集手下,兼程驰归天魔宫中。
  四名侍婢不虞有诈,恭应一声扶着天魔凤女而去。
  当天魔凤女一行到达所居之时,石承棋和冰心姑娘恰好自破碎散裂的殿门内定出,双方再次相逢,彼此都是一楞,冰心姑娘突然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住在此处?”
  天魔凤女却没好气的答了一句:“怎么样,难道不可以?”
  冰心姑娘蛾眉一挑,尚待开口,石承棋却不愿再和魔女答问,首先说道:“师妹,咱们走吧!”
  说着不等冰心姑娘答话,已技着冰心姑娘的柔荑飞驰而去,转瞬走没了影子。
  天魔凤女咬着银牙进了尼庵,瞥目之下神色惨变,她所留守在尼魔中的手下,无一活命,俱皆惨死地上。
  天魔凤女怎知这是楼青云得意之作,自更不知丧门鬼王骷髅神魔是真正的凶手,当然鬼王神魔突又出现在朝阳洞际,几战
  石棋和冰心姑娘了后疾退的种种事情,也是楼青云的巧妙安排,用意正是要天魔凤女德认凶手和对头,这种移花接木之计,楼青云用的巧妙到了家,果然使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树下了强敌大仇!
  天魔女在目睹手下惨死殆尽之时,全身一颤,只吩咐四名侍婢携带着必需之物,立即远离青城归去,她暗中发誓,必将雪复此仇此恨。
  此时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在引得石承棋冰心姑娘追进尼庵之后,已潜回到楼青云隐身之处。
  楼青云立刻率领着这两个失性而功力高超的老魔,缩回金鞭崖洞。
  目下楼青云已深知虽有两个老魔可供遣派,仍非石承棋和冰心姑娘的欲手,是故不敢妄现踪迹,只在暗中苦思如何打探芮九娘下落之事。
  石承棋和冰心姑娘返回朝阳洞后,并没把开罪天魔宫的事情放在心上,却一心一意寻觅断魂血箭,朝阳洞中秘道已封,虽经日夜的搜寻不懈,仍无所得。
  冰心姑娘已不耐烦,与石承模相商之后,认定象这样没头没脑的寻觅,难望有获,必须找到穆青云大快所说的独脚天通真人,或有所得,不过天逼真人目下何在,仍是难寻。
  因知决定暂时不再为断魂血箭烦心,首先假以时日畅游一番,顺便打听自道常观内突失消息的商九娘下落,和资门鬼王及骷髅神魔的藏处。
  谈到这两个者魔头,冰心姑娘突然忆及一事,她觉得那天鬼王神魔突然出现是极为离奇的事,尤其是变作蠢不畏死,使人费解。
  石承模由于冰心姑娘提醒此事,也想到当日那声怪啸来得奇特,鬼王神魔闻声即退,似是暗中另有能手在幕后操纵。
  他门俩个人悟解到原由之后,立刻也醒悟了巨庵中的事情是他人移花接木之计,进而思索幕后敌者,除青海一煞楼青云外,似乎再无旁人,只是不解以鬼王神魔的身份和名头,怎会听凭楼青云之令而行。
  事既想通,决定首先追索楼青云的下落;不过因为不知楼青云藏处,只好一面熬游山川,一面顺便察访。
  冰心姑娘突然想起恩师神石庵主曾说,红面矮佛闵天圣隐居金鞭崖洞之事,她和石承棋对这位前辈早已心仪,遂离开朝阳古洞缓步向金鞭崖头。
  适时,楼青云恰正率领着鬼王神魔离开金鞭崖洞,前往暗探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动静,以便进行诡谋。
  中途楼青云首先发现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形影,示令鬼王神魔立即隐于他处,然后悄然追蹑,直到目睹冰心姑娘和石承棋进了金鞭崖洞,不由凛然心惊。
  楼青云不知事乃巧合,只当自己踪迹已被冰心姑娘侦得,一面暗幸自己早一步离开,一面却招呼鬼王神魔立刻远陋,非但不敢再私窥冰心姑娘的动静,竟也不敢再在附近名胜之地逗留。
  冰心姑娘及石承棋,自然也失望未能拜叩到红面矮佛。
  他俩既存顺便游山之心,当然处处可留,遂在金鞭崖洞住了一宿。
  自此日复一日转瞬半月过了,非但没有那天逼真人的消息,竟连穆存仪也未能寻到,芮九娘和楼青云及鬼王神魔等人,也渺无音信。
  这些日子里,他们已把幽甲天下的青城游遍,若非终不心死,早已离开山区。
  这一天的清晨,他俩又重新回到了朝阳古洞,路上边谈边定,业已决定再在朝阳古洞搜觅整日,若是仍无所得,即离开青城山区。
  讵料行近朝阳古洞之时,却突然看见自古洞之中冉冉飘出了一缕浓厚的炊烟,他俩互望一眼,脚步加疾,到了朝阳古洞。
  洞中在三位圣像前面,多了一个奇特的黑色蒲团,一位年已古稀的造长跌坐其上,身前三尺地方,方座紫色古鼎,燃着一支粗若人臂氏有尺半的赤红异香,发出浓烈的香气和烟云。
  道长长髯尺许,垂于胸前,一袭杏色道袍,古铜色丝带,眉目清古,植骨神逸,一望即知绝非普通人物。
  地为朝阳古洞,道长又具仙风清骨,石承棋想都未想即恭敬的问道:
  “道长可是‘天通’前辈?”
  道长本是闭目跌坐,闻言不知何故,全身轻微的一抖,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一眼,道:“施主问的可是独脚天通真人?”
  石承煤话问出口,业已发觉不对,跌坐的道长双足俱在,自非天通,闻言立刻又道:
  “在下错当道长是天通真人了,道长怎样称呼?”
  道长不答石承棋所问,却淡然说道:
  “贫道也在等候着敝师第归来,施主可是与敝师第订有前约!”
  石承棋摇头说道:“晚辈只是心仪天通前辈,并未得缘谋面。”
  跌坐着的道长哦了一声,道:
  “贫道‘天心’,天通是我师弟,数年前曾有约定,在此会面,大约敝师弗三五日内就可回转,施主若无他事大可在此等他,施主是怎样称呼吸!”
  石承棋毫无心机,人又坦荡,再次恭敬的答复这个自称为天心的道长,报出了自己和冰心姑娘的名姓,不过石承棋暗中对冰心姑娘的神态有些奇怪,因为自从进入朝阳古洞,冰心姑娘非但一言不发,对天心道长似是也不甚恭敬,闭着一双凤目,不知她在干些什么。
  天心道长却适时又道:“贫道与敝师弟天通不同。是故少有人知,相见即是有缘,两位施主请坐,贫道奉送一势。”
  洞中本有坐墩石鼓,石承棋才待搬动而坐,冰心姑娘却突然睁开双目,冷冷地说道:
  “老道,你奉送的可是‘鬼谷神课’?”
  天心道长一笑,道:“女施主颇具慧心,贫道浸淫神课一生,自信善知吉凶……”
  冰心姑娘插口说道:“你要是真的善知吉凶,就不会自换这朝阳古洞了!”
  天心道长心中一凛,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说道:
  “女施主留心天赐,语含玄机,贫道虽修性多年,竟亦难识高深。”
  石承棋突见冰心姑娘出言失仪,立刻疑念,暗中提足护身神功,拎眼旁观其变。
  冰心姑娘冷哼一声,道:
  “老道,趁早说实话吧,你是天魔宫中牛、鬼、蛇、神四大天王之间的哪一个?”
  天心道长神色陡变,面目立现狰狞之态,哈哈大笑着说道:
  “难怪凤丫头惨遭丧失功力之变,小女娃真不含糊!”
  说着,老道轻舒右腕,五指凌虚向赤红异香上面积着的寸余香灰上一弹,香灰立即飞散地上,落地有声,如同坠铁,其功力之高令人惊凛!
  冰心姑娘立如泰山一般,双目罩在老道的身上一瞬不瞬,石承棋暗道一声:“惭愧!”深羞自己有眼无珠,对天魔宫中的邪恶之徒,当成武林前辈,遂怒声叱斥老道说道:
  “武林对敌,应当磊落光明,尔竟冒充天通真人师兄,着实无耻,还不报名!”
  老道不答所问却嘿嘿地阴笑连声,对冰心姑娘说道:
  “老夫来时,本有将你这女娃杀以解恨之心,如今喜尔聪慧胆识,有意破格收为本宫第一女官,掌管天魔宫中大事,你肯否?”
  冰心姑娘闻言暗自惊心,由老道语气之中听出,竟是天魔本人驾临,她深知厉害,但非威武所能屈,一面暗中示意石承棋小心戒备,一面却若无其事的对老道说道:
  “对我师兄你怎样发落?”
  老道望了石承棋一眼,道:“我那凤女儿既已看中此人,便成铁律,但我知道你们是一双爱侣,好在本宫不禁男女欢好之事,我可压服凤儿。让你们依然往来两好,怎么样!”
  石承棋不待冰心姑娘答话,已怒声喝道:“你可是天魔宫的主人?”
  老道耸肩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天魔宫主‘逍遥天魔’萧飒。”
  石承棋哼了一声,道:“站起来,取出兵刃一搏!”
  逍遥天魔哈哈一笑,道:“凤儿目高于天,难怪看中了你,娃儿,老夫舍不得伤你,你还是放老实些乖乖地听我吩咐的好!”
  石承棋大喝一声“老匹夫”!石掌凌虚以峨嵋云蒙神僧所传“降魔佛手”击向逍遥天魔!
  适时在冰心姑娘和石承棋身后,突然传来数声怒叱“小东西好大的胆!”
  石承棋回顾之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四个长衫老者,怒叱声即由这四名老者中发出,并且个个作势似欲扑上!
  再看夭魔宫主追逐天魔萧飒,依然跌坐在黑色蒲团之上,实受了石承棋一掌八成真力的降魔佛手而毫无伤损,石承棋不禁愕然而惊!
  逍遥天魔挥手止住另外四名老者说道:“这娃儿目下尚非我魔宫之人,自可不必对老夫尊重,我自有良策,尔等不得妄动!”
  那四名老者立即个个躬身应是,退守一旁,作半弧形将朝阳古洞的出路挡住。
  石承棋一掌无力,不敢再动,靠向冰心姑娘身旁静待变化,冰心姑娘适时冷笑一声,说道:“萧飒,莫非你不论我是那一派门中的弟子,也要收为魔宫女官?”
  逍遥天魔萧飒会错冰心姑娘之意,大言不惭的说道:
  “不错,老夫敢说任你师门何属,令师何人,也不敢反驳老夫之意,你不必恐惧!”
  冰心姑娘冷冷地一笑,道:
  “你可知道我师兄是宇内六宿的门下,并且是泰山剑隐石大侠的孙辈?”
  逍遥天魔微然一楞,继之却依然狂妄的说道:
  “六宿果是强敌,但若到我天魔宫中,彼等亦难自保,你师兄妹大可放心!”
  “你这些话也许不错,只是六宿之外要再加上一位呢?”
  逍遥天魔问声所加之人是谁,冰心姑娘不答所问,霍地撤出了“玄玄宝钩”对萧飒一扬,道:“就是此钩主人!”
  逍遥天魔萧飒识得货色,瞥国宝钩神色一变,道:
  “丫头,你和这个老怪物有何渊源,他怎会将这宝钩交给你用?”
  冰心姑娘目射寒光,嘲讽的说道:
  “玄玄前辈要是驾临你那天魔宫中,怕你这逍遥天魔就逍遥不成了吧!”
  萧飒哼一声,未能答话,看去虽有不服却实在凛惧,冰心姑娘霍地又撤出了“天石圣剑”,扬声说道:
  “萧飒,姑娘再给你加上一位罕奇的前辈,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逍遥天魔萧飒霍见圣剑,再也沉着不下,厉声问道:
  “丫头,神石庵这老尼姑又是你的什么人?说!”
  冰心姑娘含有深意的盯了逍遥天魔一眼,没有答话,却转对石承棋道:
  “石哥哥咱们走了,谁拦我我就先杀了谁!”
  话声中,她和石承棋一齐缓慢的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弧形排列挡住朝阳洞口去路的四名老者,毫不犹豫的大步冲上!
  那四名老者不知是别有居心,抑或是因为逍遥天魔并未下令拦阻冰心姑娘,恢忽转变了队形,分成了左右两列,闪开一条街道,冰心姑娘面罩寒霜,突然一拉石承棋,随手猛地一推,石承棋不防这着,已当先抢出行列到达朝阳洞外。
  适时逍遥天魔萧飒一声冷哼,四名老者队式又待转变,冰心姑娘左手玄玄宝钩已划向身前,右手天石圣剑高扬,缓缓扫下,首当其冲的那两名老者,好快的身法,好诡奇狠毒的招术,迅与电闪般自玄玄宝钧微现的一丝空隙中攻到,一取冰心姑娘左太阳穴和肩井,一取右腕脉与丹田,其余二名老者,配合的动作划一,拳掌交错,指爪横截,所攻无一不是必死重穴!
  讵料冰心姑娘早有成算,划向身前的玄玄宝钩,适时候地扫到身后,天石圣剑已逐传出无上神功,当前攻扑的那两名老者,神色立变,慌不迭的电掣殷缩转掌指,已迟刹那,同被击中,惨叫出声暴然退向一旁。
  冰心姑娘腰中挺力,如五月薰风,冉冉飘出了朝阳古洞,其余两名老者才待追击,跃坐黑色蒲团之上始终未动的逍遥天魔萧飒,却出声喝止了他们,冰心姑娘与石承棋就这霎眼之间,纵驰远去了半箭多路,耳旁却突然传到逍遥天魔萧飒如雷鸣般的警告声音道:
  “今夜设若发觉腹中麻痒,可自投来此,老夫候至五鼓,过时则去,现在决不追赶,放心的去吧!”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却毫未停步,闪飞远去,直到金鞭崖洞,方始止步休息,对逍遥天魔萧飒所下警告,并未忘怀,石承棋首先说道:
  “管妹妹,这老魔头的功力真高的怕人,施展真气传声竟然声如雷鸣,你看他说腹今麻痒的是真是假?”
  冰心姑娘紧锁着眉黛,音调极不自然的说道:
  “萧飒善施下毒,可能不是恐吓虚言,我只是想不起来他是怎样下的毒手!”
  石承棋神色肃然说道:
  “要是老魔头话并不似,莫若现在前去和他一拼!”
  冰心姑娘惨然一笑,道:
  “我不怕他,他也毒不了我,怕只怕你若果已中毒,那就……就……”
  石承棋恨声说道:“就是死也不会自投见他,管妹妹放心好了!”
  话说到这里,突有所疑,立刻关怀的说道:
  “管妹妹,你说这老魔头毒不了你,是真的?”
  冰心姑娘见他竟然忘怀己身危险,关怀自己,不由的握着石承棋的手掌道:
  “恩师赐有异宝,百毒不授,是我一时忘记石哥哥……”
  石承棋不待冰心姑娘把话说完,一笑道:
  “这怎能怪管妹妹,是我自己不小心,好在这老魔头说毒发要到夜间,现在还早呢?”
  冰心姑娘苦笑着看了石承棋一眼,摇摇头,石承棋话虽说的轻描淡写,暗中却已在施展神功缓慢的串行各个绝穴,一试是否中毒,一日真气行经胸腹之时,果迂阻碍,他神色一变,立即以十成功力将毒硬迫于一处地方,自封了穴道,道:
  “管妹妹,我已试出中毒,并已聚封于一处。可保三个时辰无碍,但已不能与敌动手,最好你也试试!”
  冰心姑娘如言试了一遍,果未中毒,才待通知石承棋此事,脑海中突然电旋般掠过一个意念,立刻故作惊咦一声,道:
  “怪呀!这是什么毒如此厉害,石哥哥,我也试出不对了!”
  石承棋闻言一楞,沉思刹那之后霍地站起,大踏步向洞外走去,冰心姑娘立刻喝问他是否要到朝阳洞中,石承棋悲慨的说道:
  “那魔女志在掳我,我去和老魔说明,除非他先解了你中的毒,否则我死不屈服!”
  “石哥哥慢些,你别忘了老魔头也想要我去!”
  “我知道,解毒和放你归去是交换我的条件,管妹妹放心等我,我去去就来!”
  冰心姑娘突然发作了女孩子的天然妒性,道:“你真想去魔宫?”
  “管妹妹,事到如今我再无他路可走,管妹妹记住,报仇和未来大事交给你一个人了!”
  “哼!你大概是真的看上了那个魔女,一心要当你的魔宫驸马!”
  石承棋闻言一呆,继之怒容满面的说道:
  “管妹妹我只告诉你两句话,一是要来解药你服下之后,立刻远离青城,再是小兄的尸骨,决不会葬于天魔宫中!”他话说。了,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冰心姑娘慌不迭的赶上了他,悄语说道:
  “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现在向你赔罪,别生气了好吗?”
  石承棋无可奈何的呼吸一声,道:“我本来就没生气。”
  冰心姑娘嫣然一笑,道:
  “没生气就好了,石哥哥,说真的,我和那个魔女比起来,到底谁好看?”
  石承棋皱了皱眉,道:
  “她怎能够比你,管妹妹,别夹缠没完好吗?”
  冰心姑娘霎霎眼睛,道:“我要你说谁好看,你一定要说!”
  石承棋此时心情怎能想些这个,不由大声说道:“你好看,我要去了!”
  冰心姑娘拉紧了石承棋的手臂,道:“我和你一起去,要听你都说些什么。”
  石承棋万般无奈只好答应,才待离开金鞭崖洞,洞外适时传来逍天魔萧飒的长笑之声,继之鱼贯自洞外走进来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和逍遥天魔萧飒平肩而行的,是个望之三十妇人,妖媚悄妩绝伦,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勾人魂魄,弯眉挑荡人心神。
  这妖媚妇人首先开口,对冰心姑娘说道: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啦!怪能人可怜的,听我说,你们都到我天魔宫去吧!男的配我们凤丫头,女的就跟着我,你们仍然相好,这没什么,答应了我就立刻给你们解药!”
  石承棋剑眉猛扬,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胡言乱语!”
  妖媚的妇人荡笑一声,道:
  “凤丫头说你这小子耿直淳厚,果然不假,说了半天话你竟会还没听出来我是掺,凤丫头是我女儿,我就是‘天魔夫人”,我的话向来是金科玉律,那个也不敢说个不字,你却认为是胡言乱语,告诉你吧傻小子,魔宫男女欢好只要情愿,绝对没人干涉,这总该明白也放心了吧?”
  石承棋冷嗤一声,本待骂句,“没羞耻的禽兽”,转念想到解药之事,把话又吞了回去,大踏步定向天窟夫妇身旁,有数名男女才待阻拦,萧飒挥手制止,任由石承棋站在了他夫妇身前二尺地方,冰心姑娘始终没有松开石哥哥的手臂,自然也随着走去。
  石承棋立定脚步之后,慨然说道:
  “你们夫妇听明白,我随你们去,条件是解了我师妹所中的毒和放她离开这里,可以就拿解药来,不行你们就滚开这金鞭崖洞!”
  半晌没发一言的逍遥天魔萧飒,突然一笑说道:
  “然后再拼得一死,叫老夫落个两手空空,老夫不上此当!”
  石承棋却坦然说道:“我师妹平安定后,我也许拼命要杀一个够本,也许跳崖自绝,这是老实话,你们当心防备着!”
  逍遥天魔萧飒,哈哈一笑,道:
  “好汉子,真称得起是磊落光明,老夫答应你了,不过却另外有个条件!”
  石承棋冷哼一声,道:“说吧,只要不过份,我都答应。”
  逍遥天魔萧飒阴笑一声,道:
  “你先跟着我走,我留下解药交给天魔夫人,等……”
  石承棋怒叱说道:
  “如意算盘谁都会打,到时候你们不给我师妹解药的谣,我怎么办?”
  天魔夫人咯咯荡笑了两声,问道:“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石承棋沉声说道:
  “我刚刚说过了,先救了我师妹,让她走,然后我跟你们去!”
  “你不上我们的当,我们自然也不会上你的当,说不得我只好动强了!”
  石承棋霍地将屠龙神剑撤出鞘来,就待一搏,那知身穷偎依着的冰心姑娘却适时娇呼声痛,脸上现出强自忍耐的神色,道:
  “石哥哥,我觉得心里难过极了,答应他们吧,我……我…”说着手捂着心口,似是因痛楚过长而无法说下去。
  石承棋万般无奈的叹息出声,恨恨地对萧飒说道:
  “拿解药来吧,不过你们记住,咱们这笔账我是不会忘的!”
  天魔夫人搞笑着说道:
  “放心吧,不过你只要和凤丫头同了房,感激我夫妇还怕来不及呢。”
  逍遥天魔萧飒此时以诡邪险恶的目光盯着冰心姑娘,嘿嘿笑着说道:
  “你妄动真力早已引发毒气,来来来,我先给你脱下解药。”
  冰心姑娘苦笑着摇头说道:
  “我明白你的用意,你要能先把解药给我石家哥哥服下,我就任你摆布,否则休想!”
  石承棋不知内情,急声说道:“管妹妹使不得……”
  冰心姑娘慌不迭的沉声接口道:“石哥哥你要是坚持,这辈子别再理我!”
  逍遥天魔萧飒阴笑两声,自囊中取出一个粉色扇形的碧玉小瓶,倾出一粒白米大般的赤色药丸,抖手弹向石承棋而去。
  石承棋下意识的接到手中,尚待分辨,萧飒已道:
  “我凤丫头喜欢你,你师妹又这样爱你,小子的福份不小,这解药给你也不怕你反悔,别忘了你师妹还等我救治呢!”
  石承棋瞥目管冰心,管冰心神色肃穆,石承棋无可奈何的才待把药丸吞下,管冰心适时扬声拦阻冷笑着向萧飒道:
  “天魔宫中百毒杂阵,你这解药除掉能够解毒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逍遥无威萧飒,不防冰心姑娘突发此问,楞得一楞,天魔夫人已荡笑着说道:
  “只论这份聪明,就胜过我那儿个丫头,我是越发舍不得你了。”
  说着她转对逍遥天魔道:“别逗着小孩子耍了,解药给凤丫头看中的那个小子吧!”
  迫逐天魔萧飒被乃妻说的老脸一红,再次探囊取出另外一个玉色小瓶,倾出一九雪白解药,弹招投向石承棋射去。
  石承棋收于掌中,看着冰心姑娘不知应该吞服那一粒才好,冰心姑娘却以右手紧抚着心口,跨上了两步,业已靠近逍遥天魔不足五寸,低声说道:“看来你一走会先点我某处穴道,才给我解毒之药,动手吧!”
  逍遥天魔萧飒霎着眼睛,笑道:“你太灵巧了,迫得我不能不防!”
  话声中,萧飒击手陡地伸出,截向冰心姑娘的脉门,快如石火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讵料逍遥天魔萧飒虽快,冰心姑娘却早有准备,暗以易经移穴之功,将穴道更换。
  逍遥天魔萧飒固然经验和功力为当代黑道群魔之中的第一高手,仍被冰心姑娘所欺,五指在冰心姑娘脉门之上微拂即去,随即取出一粒适才弹向石承棋手中同样的白丸,道:
  “吞下去吧,穴道在到达我天魔宫后,给你解开。”
  冰心姑娘此时心凛至极,因为刚刚萧飒轻轻一拂,她虽已将穴道移开,并未落入人手,但却依然觉出萧飒拂处十分痛楚,设若未有预防,后果何堪!
  冰心姑娘本来打算在骗得解药之后,立刻与萧飒夫妇一搏,如今被迫改变了预计,转身对着石承棋道:“石哥哥服下达赖白丸吧,这不会假了!
  石承棋颔首将药吞下,冰心姑娘放作仰头服药,却顺势将那粒白药丸滑进袖中,然后再转对着通逐天魔萧飒夫妇问道:
  “服药之后,是否还要静坐以真气催行药力?”
  天魔夫人娇笑一声,道:
  “一物另有一物制,服药之后,前所中毒就会自然无碍。”
  冰心姑娘点了点头,此时她相距逍遍天魔萧飒极近,故作乏力的样子说道;
  ‘为什么我却觉得大病初愈一样,使不得力呢?”
  通通天魔萧飒阴阴的一笑,道:
  “你被我封死了穴道的事,没有忘吧?哈哈……”
  就在逍遥天魔萧飒得意而笑的刹那,冰心姑娘右手五指倏地弹向萧飒“七坎”“阴田”二穴,左手顺甩,玄宫宝构已划出一道闪光,削到萧飒的右婉,萧飒梦想不到在计媒得逞之下,冰心姑娘尚有反攻之力,虽说萧飒功力已化境,在事出突然之下也休想躲闪得过,丹田一痛,玄玄宝钩也削在腕上萧飒在一声厉吼之下。暴迟到了洞口,右腕已被斩伤,几乎残断,鲜血液流,丹田穴上所中一指,虽在应变之时提力相抗,却也消受不起,面色立时苍煞,身形摇摇欲坠,天魔夫人目睹变生不测,一面飞身拦在冰心姑娘身前,一面沉声对手下喝道:“魔主已中暗算,尔等还不保护着魔主退回朝阳洞!”
  天魔宫中一干手下,齐声应是之后,接持着逍遥天魔萧飒迅捷无论的飞纵而去,冰心姑娘突袭得手,庆幸中并增加了不少勇气,天石圣剑也已撤出,目下只有天魔夫人一个强敌,送展开钩法剑术凌厉攻上。
  天魔夫人神色仍是那样淫荡而纵容,双掌却挟着强劲的内力劈向冰心姑娘,继之身形一闪缩出金鞭崖洞,手指着冰心姑娘阴沉的说道:
  “鬼丫头,天魔宫中的人,岂是这样容易打发,你和那小子服的药丸,另有奥妙,老娘先走一步在朝阳洞内静等着你们去跪求救命,不信你等一会儿瞧!”说着,天魔夫人诡谲的阴笑两声,转身飞纵而去!
  冰心姑娘闻言大惊失色,城恐石承棋有失,顾不得追赶天魔夫人,立刻转身走到石承棋的身旁,焦急不安的说道:
  “石哥哥你觉得怎么样!”说着她已伸手探向石承棋的脉门,仔细的探查着石承棋的各处经穴。
  石承棋并未答话,脸上神色乐极异常,冰心姑娘此时业已试出石承棋腕象奇乱,近似失性疯狂之人,芳心一惨,她虽由玄玄义父和恩师石尼那儿学到高深的医术和功力,却苦于目下无备,取药不易,明知道遭遇天魔萧飒那丸白药是失性毒物而无法解放石承棋,不禁珠泪盈睫,频频低唤着石哥,并且自怨是她一时失慎致石哥哥中了逍遥天魔夫妇的暗算。
  冰心姑娘低头怨哀而泣,石承棋神色却已逐渐改变,险红似火,目射欲焰,鼻翅展扇,双唇抖颤,喘息如同牛吼,冰心姑娘霍地抬头,目睹此情,大惊失色,墓地悟及石承棋所服药丸是天魔宫的最毒东西,设若再耗上些时间,石承棋药力全开,那时非但力大无穷,并将忘记羞耻礼义,一心为欲火所蚀,变为狂人,后果不问即期,冰心姑娘探于石承棋脉门之上的五指,立即一紧,扬声悲呼道:
  “石哥哥,药物失性,你必会伤我,我不忍点你各处经穴,使受内煎之苦,但又不能不为清白而拒你,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石承棋闻若未闻,呆傻的神色业已呈现出诡异,目光已然流转,缓慢地在冰心姑娘胸前、粉面、腰际和下体飘移着,冰心姑娘大声说道:
  “石哥哥,我求你守定心神,闭上眼睛,别看我!别这样看着我!”
  石承棋猛地突然挥手,冰心姑娘不防之下,竟被弹甩出去,几乎跌倒,石承棋却佃笑非笑的一掀嘴角,大步逼向前来,冰心细娘百忙中稳住了心神,肃穆而庄严逼视着石承棋,提足真气,沉声叱斥道:
  “石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是淮,仔细看看我是管冰心!”
  石承棋已经走到伸手可以抓到冰心姑娘的地方,闻言也竞猛地止步,霎霎眼睛,似因“管冰心”这三个字十分熟悉,但却记忆不起的原故而十分困惑,他这种神色形态,使冰心姑娘增加了爱怜和勇气,接着一字字清楚的又道:
  “我是管冰心,是你师妹,也是……”冰心姑娘有句话羞难出口,不禁犹豫了刹那,石承棋却在此时伸出手来,抓向冰心姑娘的前胸,此时此刻冰心姑娘已顾不得世俗礼仪,沉声喝道:
  “石哥哥你敢,还不把手拿回去!”
  石承棋又是一顿,手臂果然无力的垂下,在如火般的红脸上,现出了苦思不得的愁容,冰心姑娘痛在心头,声调却依然严肃的说道:
  “你和我结伴到青城来,你中了敌人的暗算,服了迷性毒药,这事你可记得?”
  石承棋满脸惘然神色,管冰心业已计穷话锋自停,石承棋却再度抬起双手抓到,这次却非常缓慢,冰心姑娘无奈之下,厉声喝道:
  “难道你忘记字内六宿前辈的教海,难道忘记了我是你师妹,也是你的人,你现在想干什么?”
  “宇内六宿”这四个字,却使石承棋如遭当头棒喝,君山学艺六载,师徒情胜父子,石承棋永难忘怀,由六宿之事而顺忆一切,石承棋业已记起全部往事,自然也认出来了对面的冰心姑娘,也不禁以双手俺面恨怨的跺脚说道:
  “我该死、该死,真该死!”说着向金鞭崖洞外面狂奔而去!
  冰心姑娘飘身拦住了他,欣慰异常的说道:
  “石哥哥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你虽已转醒,但不知毒药是否已解掉,必须跌坐调元静用内功,我来代你守护,越快越好!”
  石承棋在冰心姑娘的解慰催促之下,跌坐洞内深处的一角,以师门上乘心法调息起来,冰心姑娘累了半天,遂在洞口不远的地方坐下休息,此时本应饥渴,但因满腹心事而不觉!
  天魔宫中迷性之药虽然霸道,受害人没能以无比坚定之念而不涉他恩,再能忆起点滴往事,药力自解,石承棋天性仁厚,秉赋奇佳,否则逍遥天魔萧飒夫妇也不会相得中他,他幸而如此,方始能在冰心姑娘一言之下而脱奇功大灾,不过迷性之药虽因种种巧合而化解,但前中之毒却已将发作,石承棋只顾一心以真力逼出迷性之药毒,自然未曾想到此事,冰心姑娘也因一阵虚惊忙乱之下,忘怀这点。
  天色业已渐暗,石承棋正跌坐间,突然惨哼出声,冰心姑娘一跃而起,飘身近前,瞥目看月石承棋面色苍煞的怕人,这才记前所中毒事情,深知隐毒必是因石承棋畅顺百穴而触发,慌不迭的连点了石承棋四处穴道,使他首先沉睡,然后苦思解救之策。
  冰心姑娘对逍遥天魔萧飒所云中毒一节,本甚凛骏对方的下毒手法,此时却也了然了中毒的东西.在朝阳洞中初会逍遥天魔萧飒的时候,萧飒曾弹指击落香灰,必最那时将毒药弹至香上而焚化为烟,自己身怀玄玄义父所赐异宝“雄黄神珠”,百毒不侵……想到这里,冰心姑娘突有所悟似的自语说道:
  “对了,雄黄神珠所附皆系虫蛇禽兽之毒,对药物毒品却无能,我既未曾中毒,萧飒老贼所脑必是虫蛊之术,老贼夫妇本为生苗汉化,蛊毒为苗人祖传邪术,对!对!”冰心姑娘话声一落,宝钩圣剑立身归鞘,由囊中取出一个锦袋,锦袋出囊,金鞭崖洞立被一种异香裹住,冰心姑娘轻轻由锦袋之中取出“雄黄神珠”,崖洞立刻变作粉红颜色,香气也越发浓重,冰心姑娘一手持珠,一手在石承棋穴道之上连拍连打,已将适力‘所封的四处穴道解开!
  石承棋悠然醒来,冰心姑娘肖未开口,他已低声说道:
  “刚刚跌坐时候,腹中如遭虫啮,奇痒难耐,如今却好得多了!”
  冰心姑娘闻言,越发深信所料不错,道:
  “石哥哥,萧飒在和我们初会之时,弹指香灰而下虫毒,我有义父所赐雄黄神珠,故而不惧,如今你只要将雄黄神珠含于口中,咽下唾液,并以真力催逼所中虫毒,刹那即可无事!”
  石承棋颔首应诺,将神珠含于口内,冰心姑娘并助他以真气过灾催通经脉。
  石承棋果然觉得腹内毒虫移动,只因经穴留被真气封住,迫得下降逃避,终于由雄黄神珠之功和真气逼之而死。
  石承棋出洞方便一次,虫毒已解,但却疲备异常,直到再次调元顺穴静用禅功之后,方始复原无碍。
  时已二更过些,冰心姑娘取来泉水,饮食过后,感认必须铲除了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始能心安。
  冰心姑娘将雄黄神珠浸于水袋中,半晌取出,叫石承棋遍渍雄黄之水,并服下十数日之多,余水及水袋交由石承棋带着,悄嘱石承棋遇不安之时,可立即取水饮用。
  冰心姑娘并推测逍遥天魔腕伤不轻,但丹田中指内伤不轻,功力只要功减去三成,以石承棋施展一身绝学缠住天魔夫人,她或有可能将逍遥天魔萧飒击毙。
  商量一定之后,已近二鼓,冰心姑娘蓦地得计,附在石承棋耳边悄语多时,石承棋连连颔首,悄一声,道:
  “管妹妹妙计高超,心思慧巧,我真觉得自己蠢笨得可怜,配不上……”
  冰心姑娘不禁羞红双颊,急忙以手捂住了石承棋的嘴巴,石承棋不由自己在冰心姑娘手掌心上轻吻了一下。
  冰心姑娘娇喷一声,顺手在石承棋肩上一推,石承棋才待追上,冰心姑娘却猛地挥手止住了石承棋搅缠,悄悄说道:
  “外面有人来了,一切看你的啦,快一些照计动手!”
  石承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神色一变,发出凛人的怪笑。
  冰心姑娘却尖着嗓子厉叫一声,顺手格乌云披散开来,对着石承棋嫣然一笑,却又声调凉骇的喝道:“石哥哥你要疯,你要……佛想干些什么?”
  石承棋却也对着冰心姑娘一作鬼脸,又嘿嘿哈哈的狞笑起来。
  冰心姑娘作了个手式,石承棋立即飞身扑到,冰心姑娘慌不迭的躲闪,并尖着嗓音连叫着“石哥哥”!
  这样在金鞭崖洞一追一躲了半天,冰心姑娘偷个空飞出洞而去。
  她疾如流失,等石承棋迫出洞外之后,冰心姑娘业已走没了影子!
  石承棋目光呆板,楞得地看着四外。
  突然发现一条娇娜的影子藏在崖上一处凹地方,心中暗惊冰心妹妹的料事如神,神色上却加上了三成狰狞,怪笑着大步向那条倩影退去!
  倩影竟然毫不惧伯石承棋这种神态,栅姗走出,迎上去,很自然的被石承棋抱了个结实。
  石承棋认出这个女子日间相随逍遥天魔萧飒夫妇的四女之一,此女当时列位于天魔夫人身后第二,可见职位甚高。
  石承棋由于对天魔宫主人萧飒夫妇恨至极点,并因已知天魔宫中男女没有一个干净东西,故而双臂以六成力道挟着这名魔宫女子。
  不料此女虽然感到十分痛楚,却并未呼喊,反而妖媚淫荡的浪笑出声浪声嗲气的似自语似的说道:
  “纯阳神女九真够霸道,说不得这遭我先占个便宜,情受一次痛快了!”
  话声中此女非但毫不挣扎,并且将蛇般的四肢,缠盘到石承棋的身上,一双媚眼源出万种欲火,粉脸紧偎在石承棋的头间,在袭人窒息的幽香中,似梦语般挑逗着石承棋道:
  “嗯……哟……你好大的力气呀,束得人家腰都要断了,人家的前胸叫你给挤的……哦……慢点嘛,留点气力等会儿……哎哟……”
  石承棋若非神智已复,若非知道冰心姑娘在暗中窥探,若非了然此女是天魔宫中的淫娃,虽然方正亦难自制,此时他双臂业已提足内力,随时皆可将此荡妇的腰骨折断,表面上却越发现出失性面疯狂的样子,桀桀怪笑着。
  淫女全身紧贴在石承棋正面,细腰浪摆,双粉腰夹着石承棋的双膝,一面哼着闻之令人难禁心猿意马的淫曲,一面用她的右手抚摸石承棋的前胸和……。
  石承棋业已怒极,一紧双臂又向外一抖,淫妇不防此变,在几乎断骨的痛楚之下,被抛到墙角地上,摔得痛呼出声!
  石承棋大怒之下,几乎露出马脚,趁淫妇呆怔之时,又桀桀狞笑起来作为掩饰,不料恰好巧合了服下“纯阳神女丸”后暴戾狂欲的变态现象。
  淫妇却在一怔之后由地上爬了起来,右手在肋间一划,衣衫在双肩摇晃之下自动脱落,露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肚兜,长裙一甩,玉腿横飞,只剩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淡紫底裤。此时,石承棋业已决定立即出掌格淫妇震死,这样虽然乱了冰心姑娘所定的章法而前功尽弃,但石承棋却认为一个大丈夫即便从权,也要有个限度和分寸!
  适当石承棋即将出手的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阴森的冷哼,石承棋才待回顾身后,霍然想起自己是在假作失性疯狂,固之非但没有回头,并且怪笑着抓向身前那业已脱落衫裤的淫妇!
  就在这个时候,人影闪飞,石承棋左肩挨了一掌,并且听到那人笑着说道:
  “一颗药丸就变了样子,猴急什么,这种烂货也当成了宝贝!”
  石承棋肩头之一掌,是被拙力击中,故而毫无伤损,石承淇正在不知如何了断自己抓出来的这一掌才好,借机向右方一连通了五六步,面对着发掌击打自己的这个人,故作傻得的神态。
  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客,正是日间紧随在天魔大人身后的那名女子,先前业已脱落衣裤的淫妇,目睹此女来到,神色大变,欲火顿息,颤抖着双手去摸地上脱落的衫裤,并且哆哆嗦嗦的说道:“婢子叩见大公主!”
  石永棋心头一凛,他没有想到后来的文子竟是天魔宫中的
  石承棋业已怒极,一紧双臂又向外一抖,淫妇不防此变,在几乎断骨的痛楚之下,被抛到墙角地上,摔得痛呼出每!
  石承棋大怒之下,几乎露出马脚,趁淫妇呆怔之时,又继染狞岁起来作为掩饰,不料恰好巧合了服下“纯阳神女丸”后暴戾狂欲的变态现象。
  淫妇却在一怔之后由地上爬了起来,右手在肋间一划,衣衫在双肩摇晃之下自动脱落,露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肚兜,长裙一甩,玉腿横飞,只剩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淡紫底裤。此时,石承棋业已决定立即出掌格淫妇震死,这样虽然乱了冰心姑娘所定的章法而前功尽弃,但石承棋却认为一个大丈夫即便从权,也要有个限度和分寸!
  适当石承棋即将出手的刹那,背后突然传来厂一声阴森的冷哼,石承棋才待回顾身后,霍然想起自己身在假作失性疯狂,固之非但没有回头,并且怪笑着抓向身前那业已脱落衫裤的淫妇!
  就在这个时候,人影闪飞,石承棋左肩挨了一掌,并且听到那人笑着说道:
  “一颗药丸就变了样子,猴急什么,这种烂货也当成了宝贝!”
  石承棋肩头之一掌,是被拙力击中,故而毫无伤损,石承淇正在不知如何了断自己抓出来的这一掌才好,借机向右方一连通了五六步,面对着发掌击打自己的这个人,故作傻得的神态。
  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客,正是日间紧随在天魔大人身后的那名女子,先前业已脱落衣裤的淫妇,目睹此女来到,神色大变,欲火顿息,颤抖着双手去摸地上脱落的衫裤,并且哆哆喷喷的说道:“婢子叩见大公主!”
  石永棋心头一凛,他没有想到后来的文子竟是天魔宫中的
  石永淇暗惊天魔夫人的厉害。冰心姑娘却以真气回声的功力,吐字对面洞壁之上,然后始发声音道:“你大女儿已落我手,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天魔夫人一时不察,误当冰心姑娘果然藏在洞左角上的黑暗地方,缓缓背对着恫右角的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等人,面向本来无人的洞友说道:
  “人落你们手中,已在意料之中,怎么样才肯放人呢?”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等人,面向本来无人的洞左说道:
  “人落你们手办,已在意料之中,您么样才肯旗人呢?”
  冰心姑娘左手提足义父玄玄威震武林的“无音指”力,右手却备妥恩师石尼的“神火石雷”掌功,依然用真气回声说道;
  “你可带来了‘纯阳神女丸’的解药?”
  天魔夫人座了一声,伸手探囊似在取出解药,冰心姑娘却适时右掌遥向洞口顶端一扬,洞顶之上立即透传一声雷震,事出天魔夫人意料之外,不由抬头飘身后退,冰心姑娘“无音指”力陡然发难,下指之后,方始沉声喝道:
  “我由不得你这老贱婆捣鬼!”
  这句话并非以回声动力发出,大魔夫人不由的大警失色,她探手囊中并不是去取解药,系别有企图,此时已知上当,飞身欲遁,可惜冰心姑娘因为愤恨天魔夫妇至深,非但施零了玄玄声言不可妄用的“无音指”力,并且是先发神指后可咄声,旨在使天魔夫人心神惊乱之下而受重伤,果然,天魔夫人身形刚刚纵起,一声闷哼,已被无音指力击中,这老魔果然了得,在地上电旋般一转而起,迅捷无伦的逃出金鞭崖洞,随即厉声喝道;
  “鬼丫头,老娘有生之日不忘此仇,你当心吧!”等冰心姑娘冷笑着追出洞去,天魔夫人业已经拨了影子。
  石承棋从新点亮了灯火,冰心姑娘寒着一张俊脸替大公主和那淫妇拍开了穴道,大公主功力尽失,一言不发,以怨毒的目光盯着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冰心姑娘冷冷地对大公主说道:“饶你一命,去朝阳洞找你没有羞斡的父母去吧!”
  大公主冷哼一声,道:“你放我夫可别后悔!”说着无力的跨出金鞭崖洞而去。
  冰心姑娘又转对淫妇说道:“你功力已被散去,其咎不在我,若非念你是个女婢,这般淫贱休想活命,滚!快滚!”
  讵料淫妇双膝跪倒,悲切的说道:
  “姑娘,我知道自己下贱,可是目下我除掉在这儿或许能够侥免一死外,别无活路,我们大公主是出了名的凶狠淫恶毒辣,今夜更是因我而丧失了功力,姑娘试想,我要落在她的手中,焉能逃过酷刑惨死的结局,我本来是好人家的女儿,不幸被老魔看中,沦落今日的样子,姑娘要能开恩拯我不死,此恩此德必有所报!”
  第十八章 逍遥天魔
  石承棋业已厌恶淫妇至极,不容冰心姑娘答复淫妇,已对冰心姑娘说道:“管妹妹,咱们走吧,天魔宫的人和事我实在不愿意再加闻问!”
  冰心姑娘微蹙蛾眉,指着淫妇对石承棋道:“那就趁早一掌杀了她,省得她再落到逍遥天魔夫妇手中而死活两难!”
  石永淇自然下肯杀一个已无反抗能刀的妇女,岂料淫妇业已看出石永棋对她厌恶的心情,转对石承棋跪叩正色道:“这位姑娘说的对,若嫌我动力已失伯拖系公予,杀了我决不怨尤,总比再落到萧飒夫妇母女手中好些。”
  石承淇剑眉一挑,怒目对淫妇叱道:“你当我不能杀你?”说着右掌高举工将拍下,淫妇面色凝正毫无所惧的静待一死,石承棋雀地收掌,道:“死且不怕,何惧之有,你可行名姓”
  淫妇不知何故突然泪细雨下,哀哀怨怨的说道:“清白姓氏下敢玷污,姑娘和公子就唤贫‘雁儿’吧!”
  石永棋点了点头,问冰心姑娘如何安插腰儿,冰心姑娘适才放出激言要石承棋杀死雁儿,本心已有安排,但石承棋问及她的时候.她却冷冷的把头一摇,道:“你救的人问我干吗?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雁儿在天魔宫中耳濡目染已久,对男女间事无不了然,不待石承棋答话,由地上站起来低着头说道:“雁儿先到外面去.敬候着姑娘和公子召唤!”说着象一阵风似的到了金鞭崖洞外。
  石承棋不禁对冰心姑娘抱怨说道:“你看,这算什么,有多难为情。”
  冰心姑娘霎了霎亮晶晶的大眼睛,道:“我说的是老实话,你既然不杀雁儿,想必是已有了安置她的办法,难道不对?”
  石承棋皱皱眉头,道:“办法是有一个,不过管妹妹却要帮帮忙。”
  冰心姑娘聪明过人,一笑说道;“逍遥天魔萧飒夫妇虽皆已受重伤,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侵,你别尽打如意算盘!”
  石承棋正色道,身为侠义门人,当仁不让,此时若不趁势铲除老魔夫妇,必将留下无穷后患,管妹妹,打铁趁热!”
  冰心姑娘不再答话,招呼雁儿进来,正色嘱咐道:“我和石公子除恶务尽,立刻要去朝阳古洞,你最好先在附近觅个藏身的所在,免得我和石公子心怀后顾之忧,归来时招呼你之后你再现身。”
  雁儿颔首,她适才已经想到这一步棋,因此业已看中崖侧一处藏身地方,冰心姑娘吹灭灯火,和石承棋双双目睹雁儿藏妥,方始疾纵而去奔驰朝阳古洞!
  他俩到达朝阳古洞之后,发现洞内已无人迹,不由相顾懊悔不已,逍遥天魔萧飒夫妇设若受伤不重,认定尚可生擒他俩或置诸死地之时,断然不肯龟缩而遁,如今迟到这一步,后患已成,无奈之下双双返回金鞭崖洞。
  他俩在这样往来虚耗之时,天色已渐明亮,招唤雁儿,竟无回音,大惊之下亲往雁儿藏处寻觅,亦无发现,彼此相顾呆然,默默踱进了金鞭崖洞,洞中亦无凌乱现象,石承棋立即恨声说道:“老贼魔夫妇必然是乘虚掩至,雁儿又落于他们手中,我料他们走两未久,逃必难远,管妹妹,咱们追!”
  冰心姑娘也是恼怒万分,虽说雁儿本是天魔门下侍婢淫女,但是即已迁善改恶,就断断不能再容萧濒夫妇妄为,立即颔首应允,双双飞身崖洞高处,借初升旭日光辉,远眺萧飒夫妇踪影!
  居高而临下,却无发现,青城山区这般广泛,漫无日的而追索,何异守抹待兔般蠢,冰心姑娘不知有何灵感,突然说道:“萧飒夫妇身受之伤,必须早目疗治,我断定他们尚未逃出青城,掳去雁儿,可能是他们那群恶徒下的手,石哥哥,你可还记得前追皮门鬼王和髓骸神魔之时,去过的那座怪异尼庵?咱们去重搜一次!
  石承棋恍然大悟,接口说一声“好”,当先飞纵而下崖头,冰心咕娘继之而行,眨眼被山环遮蔽了形踪。
  适时在那座业已空无人迹的“工骨神女”别庄之中,正有两方各怀施滋的人物在互斗心计的交谈着,一方是逍遥天魔萧飒莩夫妇及一干门下,另一方却是这些天来掩饰形踪而未露面的楼青云和鬼王及神魔了。
  首先是逍遥天魔冷冰冰的问楼青云道:“你令丧门鬼王后阴柄阻拦老夫等人去路,引来此处相会,是何居心?”
  楼青云阴笑一声,道:“天未亮时。你若信任鬼王早些前来,尚有时间详述经过,现在晚了,那姓管的女娃和石承棋,都是聪明人物,立刻就到,目下只有信我的话彼此合作,互相有利!”
  逍遥天魔萧观沉思片刻之后,道:“你是谁,怎会令丧门鬼工和骷髅神魔恭首听命?”
  楼青云似不耐烦的瞥望了巨窗外的天色一眼,道:“这是我的事,我说过时间不多了,萧魔主,请听仔细,有关于你与石承棋与管冰心之事,我无所不知,包括你夫妇受伤及“秀”大公主“凤”三公主功力已失之种种事情,我与那管姓丫头也有深仇亚,独力难以报复,如今咱们是同仇敌惊,听我安排,萧魔主非但可将那石承棋擂归贵宫,并可将叛徒带走,永绝后患厂
  天田夫人接话问道:“莫非淫用雁姑已经落到厂你的手中?’”
  楼青云不答天宽夫人所问.却又对萧飒说道:“我深信管冰心石承棋会追索到此处,至时,萧飒鹿主夫妇不必出面,我今鬼王、神魔引使那管姓丫头绕追他处,石承供必也相率追去.那时令度主叛徒雁丫头厉声呼救,管、石二人必弃却鬼工抑魔而来此,鬼王神魔已得我的示令,那时全力结战住姓管的丫头,使石承进单身涉险,萧魔主演佐石承棋后可由后面先走,剩下的下情和那管丫头我自会对付,愿否请给我个答复。”
  逍遥天魔萧飒露出了诡活的阴笑,看了天魔夫人一眼之后,
  石承棋颔首为诺,返身奔回尼庵,管冰心却已撤出了玄玄宝钩和天石圣剑,身法展开扑向鬼王与神魔,适时不知是由何处信来一声怪啸.鬼王、神魔却闻声而起,再次疾纵而逃!
  管冰心暗中冷笑一声,她越发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一声娇此喝令鬼王、神魔停步,鬼王和神魔是奉令诱使冰心姑娘追赶下休,怎肯停下,瞬即业已远去,冰心姑娘诈作疾纵追赶,却在飞驰箭远之后,突然回程,以无与伦比的疾捷扑奔尼庵!
  尼庵中,石承棋业已陷入在阴煤罗网之内,他奔向尼)尼庵之后,仍由早已破碎的殿门进去,此时整个的尼姑庵已无幔遮,雁儿斜横在数丈以外的地上,石承棋注目刹那,发现雁儿胸腹微见起落,知尚未遭毒手,立即飞身近前,只见雁儿目瞪口呆,面色苍白,石承棋如今已非初下君山时候的莽撞无知,雁儿功夫已失。适才突问呼号求救,尚能开口,现在尼庵之中并无他人,雁儿却已被人点中哑穴禁出其声,不问可知,内中藏有阴谋,因此石承棋并未立即出手解开雁儿的穴道,却提聚功力静静相待必然会突如其来的暗算!
  石承棋这次的小心谨慎,无形中脱过了一次大难,使目下隐藏在各个佛像之后的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和一干手下,空自焦急。
  石承棋久候之下未见其他变故,不由渐去疑心,再次注目仰卧地上的雁儿,雁儿的脸色越发难看,石承棋侠义心肠,不忍使雁儿久受痛苦,伸手探向雁儿的脉门!
  蓦地,石承棋由雁儿那呆板的双眸中,看出了一种极端惊骇的神色,石承棋不由心中一动,伸出去的手又缓缓缩回,他连连眨着眼睛,苦思内中原由,突然想到管妹妹告诫自己的话,念头一转,暗以“云蒙神憎”所传的“凌虚截穴”的手法,弹住雁儿五处重穴,雁儿随手闭上了眼睛,她经脉已封,即使伤势真的很重,对时之内也不会再起变化。
  石承棋在封住了雁儿的穴道之后,以身体遮住右臂,假作探向雁儿脉门,突然惊号一声而起,摔倒在相距雁儿丈余的地上。
  适时,微风吹袭,石承供身旁添了一人,这人掌指疾下,点拍到石承棋的软、麻二穴,岂料这人手指已将按在石承棋身上的时候,石承棋右足倏起,蹴于这人的膝间,这人惨号一声摔倒在一丈五六以外,无法爬起,石承棋随之起身,冷着脸走向这人身前,这人右膝巳断,惨哼不已,石承棋认出正是逍遥天魔萧飒门下,立即沉声问道:“萧飒何在?”
  话说出口,背后已有袭者,石承棋怒叱一声,攸地转身,来者正是萧讽,萧飒臂伤已然无碍,丹田内伤却未复原,是故并未打算以真实功力和石承棋一搏,当石承棋身形攸转之后,萧飒阴森的冷笑一声,手指着石承棋五指一弹,立即射出一缕绿色浓烟,石承棋慌不迭地飘身后退,怒声喝骂萧飒无耻,岂料刚刚张口,四周突然出现数名敌者,纷纷扬手发出各色毒烟,石承棋任凭如何了得,也已吸了少许进入肺中,头脑立即觉得昏沉,根怒之下妨尽全力向身前拍去,耳边听到迎面敌人一声惨号,自己却也心中一迷失去了知觉!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虽将石承棋擒获,却也折了两名功力极高的手下,怒无发处,恨及业已濒死的雁儿,大步奔了过去,正待手起掌落震死雁儿出气,人影一闪寒光仪现,冰心姑娘已经穿窗而至,玄玄宝钩斩到萧飒腕际,萧飒暴然飘迟,天魔夫人却疾射面前,她恨极了冰心姑娘,昨夜一指之仇,去了她三成功力,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发攻了上去,萧飒也冷笑一声由退而进,与魔妻合手双战冰心姑娘。
  逍遥天魔萧飒攻上的刹那,首先下令门下带着昏迷无知的石承棋远陋,冰心姑娘虽然目睹此事,无奈被萧飒夫妇全力困住、脱不开身,焦急之下展尽所学,准备在很短的时间了断此战,以便救护石承棋。
  萧飒夫妇双战冰心姑娘,本是胜数,却因内伤未复,功力无形减退,在冰心姑娘一轮急攻之下,反而被迫连连后退,冰心姑娘玄玄宝钩无坚不摧,钧法奇绝,天石圣剑更是千古奇兵,每一剑式无不透传出真力剑气,竟令萧飒夫妇穷于应付手忙脚乱,似这样搏斗下去,再有顿饭光景,萧飒夫妇必将失招而亡,那知就在这个时候,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闯进了尼庵,加人战圈,冰心姑娘立即现出不支。
  心优石承棋安危,力搏当代四名顶尖儿的老魔头,这时的冰心姑娘就是想走都来不及了,萧飒夫妇见鬼王、神魔突来参战,不由大喜过望,即得喘息之机,立变招式猛力反攻,冰心姑娘若非所用是神兵宝刃,早已横尸地上了!
  正缠战间,萧飒心中蓦地一动,立以真气传声对乃妻说道:“想不到鬼王神魔功力如此之高,另外那个狡猾的小子,看来也是不弱,你我身受内伤,难与鬼王神魔力敌,何不叫鬼王神魔在此拼斗,你我追上门下先回昆仑?”
  天魔夫人沉思后果,知道乃夫所说不虚,即便擒住冰心姑娘,也难如愿带返魔宫,何况到时候设若鬼王神魔翻脸成仇,自己夫妇后果堪虑,她想到这里,暗以传声通知萧飒,攻扑之时,渐将内力减弱,得便即走,这样一来,冰心姑娘无形中得到了便宜,可是鬼王和神魔却猛攻不已,出手狠辣,仍然被困重围。
  双方拼搏约有一盏热茶转冷的工夫,萧飒夫妇己成有名无实的对手,冰心姑娘只须招架鬼王和神魔凌厉的招法,鬼王和神魔虽然觉出已非初战时的从容,但因他俩业已失本性,毫无机智可言,只当冰心站娘功力太高,非但不知应变,反而也加倍的凶猛扑击,萧飒认定良机不再,看出此时退走,冰心姑娘仍然无力追赶,打个招呼双双霍地纵出圈外,顿足而起由高窗之上疾射逃去,临行,天魔夫人没和萧飒商量,回手弹出大蓬碧色香雾,罩向冰心姑娘和鬼王与神魔!
  香雾乃系奇药所制,并非虫蛊邪术,搏战正烈的冰心姑娘和鬼王、神魔,竟然都吸进腹中不少,冰心姑娘知道要糟,立即以一口真气硬将所吸毒气压在胸头,是放虽觉得昏沉尚未迷倒,鬼王和神魔却不管这些,因此在吸进毒气刹那,已双双摔卧地上昏迷不醒。
  冰心姑娘本可手起剑落将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斩杀,只因冰心姑娘生性奇特,不愿因人成事,何况这人正是掳走石承棋的萧飒夫妇,再说冰心姑娘已中雾毒,必从早离此地疗治,因之调息一口真气之后,抓起地上的雁儿疾纵出了尼庵,慌不择路向僻静地方飞驰而逝!
  自冰心姑娘识破阴谋中途折返尼庵时起,楼青云始终隐于一旁窥探不懈,他召令鬼王、神魔外返尼庵参与搏战,料得结局必胜,不想天魔夫人临行突施暗算,竟致前功尽弃,冰心姑娘飞出尼庵,他不知姑娘业已中毒,故而不敢露面,直待冰心姑娘走没了影子,他方始潜入尼庵将鬼王和神魔救出险地!
  楼青云本身就是邪祟一流人物,再经双残老怪夫妇调训,熟悉百毒,兹后双残为玉面煞神穆存礼阴深陷入铁心地庄铁牢之中,双残存书经典尽落玉面煞神和驼奴楼青云主仆手中,越发精研。因之楼青云只用了半晌的时间,已将鬼王和神魔救醒!
  冰心姑娘,这时却在慌难择路之下,错误的奔向荒僻之处,腹内这口真气,已将散尽,焦急之下,蓦地看到半箭之隔有一角红墙露出,立即奔了过去,刚刚叩击了三声山门铜环,人已不支昏卧地上!
  醒来,睁目,霍地坐起,右侧另一云床上正躺着雁儿,自己的玄玄宝钩、天石圣剑和镖囊,就摆在身旁茶桌上面,她长吁一声,己知遇救,并且知道此间主人并非敌者,否则宝钩圣剑绝对不会不被主人收起,此时她尚觉头脑昏沉,立即抛除杂念,端然附坐云床之上用起功来,直到觉出业已全部复原始止!
  适时,室门响动,由外面进来一人,冰心姑娘虽说认定此间主人并非敌者,却依然十分小心,假作尚未醒转,重新卧倒静观其变。
  这人一身三清打扮,黑发无髯,笑嘻嘻的面孔,一对精光四射的大眼睛,看上去年龄最多十七八岁,冰心姑娘认定此人必然是此间观主门下的道童。
  道童首先走到雁儿身畔,探手雁儿的脉门,自言自语说道:“这小女娃可怪,毫无功力却被人以“天魔宫”的“百蛊”所毒,又被人以佛家弹指封死穴道,若非遇上我,死定了死定了!”说时,道童还摇头晃脑状极滑稽。
  继之,道童走到了冰心姑娘身前,也探向腕脉,一试之后立即束手,道:“你这小女娃十分乖巧,明明好了还装半死,起来吧,我有话问你呢!”
  冰心姑娘粉面一红,随声坐起,道:“请恕冒失,敢问令师怎么称呼?可能请来一会或带我前往拜叩?”
  道童露齿一笑,道:“这件事从前本极简单,现在却象是挟泰山而超北海般,办不到了!”
  冰心姑娘不明原由,惊奇的问道:“这为什么?”
  道童毫无表情的说道:“他老人家死了!”
  冰心姑娘错当道童恩师之死与已有关,正自懊侮,道童却已接着又道:“他老人家死了已经五十多年啦!”
  冰心姑娘哦了一声,继之才会注意到莱件事情,立刻不悦的说道:“你才多大,说令师仙去业已五十多年?”
  道童再次露齿一笑,道:“仙山忘岁月,百年转瞬间,我只记得先师仙去之日,石尼年仅四旬,玄玄也不过才五十三岁!”
  冰心姑娘大吃一惊,自云床上一跃而下,愕然的看着道童,一面在沉思追忆义父、恩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前辈人物,道童却又笑嘻嘻的开口说道:“小女娃你福气不小,能得到玄玄和石尼的垂爱,用不着费心想我是谁了,快些用你那宝珠去救你这同伴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吃食,咱们等会儿再谈!”
  冰心姑娘才待唤止,道童却已闪身而去,冰心姑娘一面用雄黄神殊解了雁儿所中蛊毒,一面暗中奇怪,道童即知宝珠可以解毒,却怎地不用,非等自己醒来……她想到这里,蓦地记起恩师和义父说起过的一位前辈。料知不错。只有这位前辈生性才这般奇特,进而想到道童貌细童子,越发深信猜中,此时雁儿蛊毒已解,自然回醒,看到姑娘如见亲人,不由紧抱着姑娘痛哭失声!
  道童却已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们的背后,邀:“别哭了,哭声拢人心烦,多笑两次身心皆爽,右面顺走廊去是净身地方,我在这里等你们!”
  冰心姑娘深知雁儿必须泻下死盘才算痊愈,遂伴随雁儿出去,事了返回,道童已在桌上安放了饭莱。虽然都是素食,冰心姑娘和雁儿却吃的十分香甜,饭后有荣,在饮茶的当儿,冰心姑娘对道童重以晚辈之礼拜叩,道童笑道:“不用说了,你已想起我是谁了对吗?”
  冰心姑娘颔首答道:“前辈改作道装,几乎使晚辈失仪,晚辈叩谢恩救之德。”
  道童哈哈一笑,道:“石尼已隐,玄玄云鹤,金顶和尚与闵小龙交上了朋友,只剩下枯瘦的病奥和我这人称神童的假小孩,无可投奔,小女娃你说,不当老道当什么?”
  原来这貌象接儿的道童,竟是与玄玄、闵天圣、金顶圣僧齐名天下的“枯叟”“神童”之一的神童!此老业已久久未在武林露面,却当了老道。
  神童话才说完,却突然双眉一皱,向室外喝道:“我真不信邪,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我小庙里面鬼鬼祟祟的偷听”
  冰心姑娘暗觉惭愧,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觉外面来了窥听动静的敌人,由此可见来者功力之高,自然也由此了然神童的功力还高过来者。
  神童话刚刚说完,外面已经传来干笑之声,道:“一个寡佬儿还怕人家听什么,除非有……”
  外面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神童已大笑着站了起来。接口说道:“原来是你这瘦鬼,狗嘴里永远吐不出人话,快进来吧!”
  冰心姑娘由神童话意之中,业已猜出来者必是“枯叟”,果然,门声轻响进来了一个身量奇特瘦长的老者,真象一根竹子,手中持握一根赤红的弯曲竹杖,杖长一丈,人高八尺有余,竹杖九节,每节距离一般远近,冰心姑娘立刻站起来向前拜安,枯叟哈哈一笑,道:“论起来我老头子实受你磕一个头是很应该的,”
  神童冷诮的说道:“凭什么应该?”
  枯叟笑对冰心姑娘说道:“在君山,那块顽石已经离开一百里路了,是我老头子把他又诱逼回去的,你说应不应该谢我?”
  冰心姑娘粉面生春,低下头去,枯叟状极自得的又道:
  “年轻人都犯了糊涂病,你们见了面,竟连暗中戏弄的人全忘了,我知道你们要找天山双残报仇,认为你们一定会找我的,那时候我再指点你们一条明路,谁知道你们却不再理我,我一气……”
  枯叟话还没说完,神童已接口说道:“你一气就暗中追在晚辈们的身后,鬼鬼祟祟,还好意思说呢!”
  枯叟道:“不对不对,我一生气决定不管这件事了,想来这里找你这个神童下盘棋,中途却看到了西域那几个老崽子,带着小穆的那个混蛋儿子向西域跑,因此追在他们身后好久,后来发现那个混蛋孩子是自己愿意去的,那我还多个屁事,才来找你,想不到却正好又碰上了你们一对,对了,那块顽石呢,怎么不在?”
  冰心姑娘这才把到宵城之后的事情详述一遍,神童和枯叟方始知道石承棋已被逍遥天魔萧飒夫妇掳走,枯叟顿足说道:“这都怪你们两个在君山见面之后把我老头子忘了,要不你们现在已经到了西天目后岭的铁心地庄,去找天山双残报仇啦。”
  冰心姑娘虽和石承棋分了手,但却无心中知道了双残的下落,神童这的却笑骂枯叟说道:“老没羞的,这是什么时候了,还说些废话,萧飒那个婆娘,又淫又贱,咱们不能不管,瘦老小子,
  快些去追,你敢不?”
  枯叟哼了一声,道:“说走就走,有什么不敢!”
  神童立刻转对冰心姑娘道:“小女娃儿,我这座破庙你给我看几天吧!吃的喝的全有!”
  冰心姑娘才待开口,神童却对着枯叟喊一声“走”,这两位风尘奇士已双双穿出室门,等冰心姑娘出声呼唤的时候,早已走没了影子!
  冰心姑娘不由频频摇头,自己是应份前往天魔宫的人,如今却留在了青城,这——突然,冰心姑娘想起身旁的雁儿来,雁儿本是魔宫女官,何愁不能带路,于是冰心姑娘和雁儿也双双踏上了行程!
  在冰心姑娘和雁儿离开青城之后的次日,青城山金鞭崖洞之中,又成了楼青云和丧门鬼王及骷髅神魔的行宫。
  就在这天下午,鬼王和神魔闯下了大祸,楼青云外出购物,示令鬼王和神魔不得擅离金鞭崖洞,但他又怕这两个老魔头无事可作而生意外,遂吩咐鬼王神魔清数一遍金鞭崖洞的一切物件之后,要鬼王神魔变换一下原先的安置,挪动云床、石墩等等。
  楼青云走后,鬼王神魔立刻动手,云床搬了家,石墩换了地方,一切改变了原先的位置,最后剩下了军当中央高吊着的那盏沸灯和一座巨大紫铜香炉,鬼王取佛灯,神魔搬香炉,两般东西恰在相同的时刻挪动,一声巨响,吓了鬼王和神魔一跳,不约而同放下手中之物躲在一旁!
  巨震过后,左侧突然出现了一道门户,丧门鬼王和骷髅神魔设若灵智未失,以彼等之丰富江湖经验,绝对不会毫无顾忌的进入这道门户,现在他俩却象幼儿似的,好奇心胜,悄没声的进了门户。
  设非鬼王神魔无心搬动香炉佛灯,穆存仪、闵悯和芮九娘,今生也休想走出七十二室之外了,香炉佛灯正是由外开启七十二室的唯一消息,不过被困其中的三个人,却尚不知门户已启能够逃出生困大劫,直到鬼王神魔一处处慢慢穿行和穆存仪等相逢为止,三人方知即有外人走进,门户自己开启之事。
  鬼王神魔自失性之后,始终没开过曰,目睹闵悯等人,只是目露着呆板而凶悍的光芒看着,阻住通路不言不语,闵悯先未想起鬼王和神魔的来历,故而首先客气的道谢并询问来处和名姓,继之穆存仪也同样称谢拜问,鬼王神魔非但不答一句,并且渐渐露出了狰狞神色,似有不利三人之心,恰在此时,闵悯出鬼王和神魔的体态相貌方面,想起了他们是谁,立刻通知穆存仪小心戒备,并请鬼王神魔让路通行。
  鬼王神魔依然不动不睬,闵悯已恼,大步前闯,鬼王首先发难,神魔继之动武、一扑闵悯一对穆存仪攻到,鬼王阴手起处,一招“暴雨倾盆”指尖划出十道劲风,当头罩向闵悯,闵悯剑眉扬飞,左掌抖出正阳援力,右掌斜劈鬼王手腕,阴阳两种劲风相抵,旋出一阵狂风,闵悯退了一步,鬼王也全身一幌,但他瞬即再次迅疾攻到,左手“毒龙探穴”抓向闵悯面门,右手“万花齐落”洒出数十点以无比阴力所集的劲气,打向闵悯六处大穴,闵悯神色一变,一声清啸,双掌平齐胸口,全身缩退一步,吐力推去,朋力劲气虽被击散,当头一抓却几乎挨上,闵悯大怒,迅疾无伦的施出乃父所传“天佛指”功,凌虚点向鬼王的丹田,鬼王未防闵悯变招反攻如此之快,丹田已被点中,只痛的他鬼哭一声,但却未退,反而满面狰容的纵身扑上,闵悯不知鬼王失性之事,错当鬼王功力太高不惧指力,慌不迭的退后提力相待,结果当鬼王扑上之后,双双变作了真力短兵之搏,一时间难分胜负。
  神魔对抗穆存仪,却赚了便宜,因为穆存仪虽经闵悯示警,说出鬼王神魔为老一辈的巨恶刑魔,本身对鬼王神魔却并无恶感,反之,穆存仪认为若非鬼王神魔开启了门户,尚不知何时方能脱困,故而他任由神魔疾攻不舍,却只是见招拆招的防守,并一再说明心意,欲令神魔停手,无奈神魔只要与敌动上了手,设无楼青云的示令,至死方休,别想中途作罢,结果穆存仪迫得一再退让,虽已险象环生却仍然不肯全力还手反扑回击。
  久战之后,骷髅神魔业已形似狂人,将全套“神魔指掌”尽量施出,适时穆存仪恰正被迫到了墙角已无退路,骷髅神魔阴笑出声,右手箕爪暴出,一招“遥指幽冥”,透穿十成真力,五根四寸多长的指甲,射出丝丝寒风,点到穆存仪“玄机”“气门”两处大穴,左手化掌,横里一削,竟是阴功中最为霸道的“神魔斩”,力能断金裂玉!穆存仪自得闵天圣垂青,赐阅洞藏奇技,又经数月苦研,闵悯尚且退避三舍,自己看出神魔招法的狠毒厉害,退也不能、只有以杀止杀!十指在身前一划,立即震出一阵旋风,神魔“遥指幽冥”已被佛门上乘“分隔天地”滑向两旁,穆存仪继之有掌下甩,以佛家“金刚杵”功来对付“神魔斩”,这是实接实的交抵一招,“神魔斩”不敌“金刚杵”骷髅神魔被震出三步,掌腕奇疼似折,不禁惨号出声!
  那旁与闵悯已成肉搏之势的鬼王,也恰在他和闵悯实对实一招内力相接之下,互相分开,鬼王一声鬼哭,神魔一声干笑,双双平肩大步再次逼上,闵悯和穆存仪也已站在一起,看出这次的接触,将是敌我双方生死的一搏,不由全是提足了内力准备再战!
  鬼王和神魔在相距穆存仪和闵悯三步外停下,双双缓缓举起了臂膀,同时鬼哭干笑一声,才待攻上,葛地自鬼王神魔身后传来了一声长啸,闵悯和穆存仪正觉不安之时,鬼王与神魔却双双突地停手转过身去,一条人影已飞跃到鬼王神魔的面前,这人双掌捷逾雷火闪电般快击到了鬼王和神魔的颈间,鬼王和神魔只吼出了半声,已双双掺到地上不见挪动,显然被这人一掌击毙,这人立即转对闵悯和穆存仪道:
  “门户即将自封,有话咱们外面说去,三位请随我来!”
  此时此事,实在出人意外,因之穆存仪闵悯和简九娘。顾不得其他,各将心事和言语暂放肚中,随在这人的身后飞驰而去!
  闵悯经验多过穆存仪,并因七十二室之中尚有乃父所留之物,是故他有心走在最后,当闪身到达金鞭崖洞第一洞室中时,他暗以左足一蹴那道秘门,门户再次关闭!并且迅捷的瞥望了顶间的佛灯一眼,佛灯已悄没声的收缩回未经鬼王神魔挪动的位置。
  这时,穆存仪已与掌毙鬼王神魔的不速之客答上了话,芮九娘却现露出令人无法捉摸的神色,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穆存仪深谢这人救应之法,心仪这人的超凡功力,闵悯亦然,因为他两人曾和鬼王神魔较搏数合,深知即使胜得鬼王和神魔,亦非三五百招之后不可,这人却在一合之内,击毙鬼王神魔,功力之高不问可知,立即互通姓名,其实这人对闵悯虽无所知,对穆存仪却尽已了然,难怪芮九娘神色奇特,因为这人正是已易形貌化作少年的驼奴楼青云,也只有楼青云能在一合之内击毙鬼王和神魔,缘因鬼王神魔听令于他,根本没防楼青云会暴下杀手!
  他们三人相见恨晚,谈笑欢洽,只苦了芮九娘一个,她不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才好,入夜,闵悯安排吃食之后,突然正色对楼青云说:“楼兄贵庚?”
  楼青云对可能发生的答对,早已熟思妥当,立刻答道:“小弟虚渡二十一岁!”
  穆存仪业已了然闵悯之意,笑对楼青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楼兄设不见弃,我与阂兄有心高攀,序庚而拜如何?”
  楼青云暗喜心头,立刻答应,以香而焚拜,闵悯为长,穆存仪居中,楼青云乃为三弟,三人于跪伏地上盟誓兄弟之后,闵悯却突然肃穆而庄严的说道:“今结兄始,永共生死,行侠义,诛极恶,死不变志,若有心违,天地不佑!”
  穆存仪继之如言朗诵,楼青云万般无奈,也只好一面念着心中一面作着反驳念头,芮九娘看在眼中故作不知。
  次日,楼青云有心诱使穆存仪谈及“断魂血箭”之事,此事非但楼青云急欲知道,芮九娘也打着趁便窃取的主意,但自被困金鞭崖洞七十二室之内,芮九娘就没看见那支武林奇宝的“断魂血箭”,是故楼青云有心之言,巧合了芮九娘的心意。
  楼青云故作郑重的对闵悯和穆存仪道:”小弟本来打算邀游青城,只因听得江湖传言,断魂血统已在青城出现,方始前来一试幸运,兄长们早到青城,可知此事!”
  穆存仪以真箭换置假箭之事,被困七十二室之后,曾与闵悯说过,如今楼青云问及,穆存仪依然实告,说自己曾见过真箭,但固箭非已有,故而误捞假物而出朝阳古洞,又因已知携者非真,故而弃于七十二室之内。
  楼青云怎肯相信,虽有闵悯为证,反而越发增加了楼青云的疑念,认定穆存仪别有用意,已将断魂血箭秘密藏起,遂不点破而改变了话题。
  那知穆存仪始终接记着胞兄的安危,被困七十二室与芮九娘相逢之时,因己身尚难脱困,询问非但无济于事,并且徒乱人意,如今业已脱困,不由正容问芮九娘道:“芮姑娘可能坦白的告诉我一件事情?”
  芮九娘与穆存仪相处之后,曾芳心暗系,闻言颔首静待询问,穆存仪神色略现激动的又道:“存仪在朝阳洞下静室,曾见家兄存礼与姑娘和一驼背老者进入洞中,兹后家兄单身涉险,卒被困于地下,不知姑娘可曾又见过家兄否?”
  芮九娘瞟了楼青云一眼,道:“见过!”
  穆存仪闻言大喜,急急地说了一声“谢谢老天”,继之神色含笑而急促的又道:“家兄怎样?”
  芮九娘冷冷地说道:“令兄很好,现在人去了西域,是和西域一派的三位长老‘三音教主’,一齐去的!”
  穆存仪剑眉一皱,道:“家兄是被迫而去呢还是自愿……”
  芮九娘中途接口道:“他巧获奇缘,志学西域绝顶神功,你大可放心,他比你心思细密多了!”
  穆存仪听不出芮九娘语中的另外含意,却又问道:“那个驼背的老者是谁?此人是否也随家兄一道去了西域?”
  芮九娘蓦地抬头,正和楼青云目光相对,自然问话的穆存仪和旁听的闵悯也都不由的把目光扫向楼青云身上,好个狡狯刁猾的楼青云,他竟然突然接口说道:“我知道!”
  穆存仪和闵悯脸上露出愕然之色,芮九娘神色一变,楼青云却若无其事的说道:“这老驼子知道我这小驼要来,不敢和我比比那个背驼的厉害,所以偷偷地溜了!”
  闵悯闻言首先大笑,穆存仪继之笑指着楼青云微驼的后背道:“三弟没见过那老驼子,否则我敢说溜的准是三弟,因为老驼子的背似小山,要比三弟你高多了!”
  楼青云意有不服的样子,问芮九娘道:“姑娘和那驼子相处甚久,说说看,他是否比我还驼?”
  芮九娘这次听出了楼青云的语意,摇头道:“你差多了!”
  这句话说的闵悯和穆存仪都笑了,楼青云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头而罢!经楼青云这样一拢,关于驼奴的事情不了了之,穆存仪没再询问。
  此间已无逗留的原由,闵悯和穆存仪决定在次日晨间下山,楼青云不置可否,芮九娘却心事重重,入夜她很难安枕,闵悯早已看出芮九娘对二弟存仪之心,他十分关怀二弟,因之对芮九娘的一举一动他都非常注意。
  自楼青云参与盟兰,闵悯存着遇机成全三弟和芮九娘之心,在目睹芮九娘漫步走出金鞭崖洞之后,闵悯立刻对楼青云道:
  “三弟,芮姑娘夜深山行令人实难放心,你去陪陪她!”
  楼青云早想得一机会和芮九娘商量大事,闻言自是正中心怀,哦了一声,故作毫无所谓的也步出了金鞭崖洞。
  闵悯在楼青云走后,却悄悄对穆存仪道:“二弟,我看芮姑娘似乎对你非常关怀!”
  穆存仪正想着离开青城之后的事情,闻言一楞,道:“大哥,芮姑娘是家兄之友,小弟从未多想。”
  闵悯含笑说道:“武林中人与世俗不同,男女相伴行道江湖是常事,谈不到什么名份或关系。”
  穆存仪剑眉一挑道:“说实在话,小弟对这位姑娘,自始就无好感,也许……”
  闵悯中途接口道:“也许有三弟介入之后,对二弟及令兄都好一些!”
  穆存仪霍有所悟,含笑说道:“设能如此,小弟就要向大哥深深致谢了!”
  他们兄弟在洞内闲谈,洞外的楼青云和芮九娘,却也己说到了紧要之处。
  楼青云狡猾聪明,立于正对着金鞭崖洞的地方,相距洞口数丈,不虞穆存仪和闵悯偷听,首先是芮九娘开口,她冷消而含有威胁的说道:“你真有这大的胆子,小心别惹翻了我,否则……哼!”
  楼青云并不理她,等她把话说完,才冷冷地说道:“你可认得在七十二室之内,被我两掌击毙的是谁?”
  芮九娘眨眨眼睛说道;“我管他们是谁?”
  楼青云道:“是齐名双残的丧门鬼王和骼髅神魔!”
  芮九娘心中一凛,却依然口硬的说道:“这和我毫无关系!”
  楼青云淡淡地一笑,道:“关系可大了,你为什么不多想想,凭我可能任意的指挥鬼王神魔?凭我就能把他们一击而死?”
  芮九娘心中一动,道:“你说这些用意何用?”
  楼青云故意压低了声调,道;“主人回来了!”
  芮九娘听到这句话,神色陡变,心慌意乱的问道:“他人呢?在那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楼青云不答所问,冷冷地说道:“主人功力已高出前时数倍,令我传言给你,他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并另有安排,叫你我只管和乃弟及那姓闵的小于虚与委婉,一切到时候魏会通知你应付办法,话到此为止,免得他们动了疑心,咱们立刻回去,脸上要带出欣喜之色,说不定主人就在你我身旁!”
  芮九娘闻言全身一抖,她自从经过浮玉西峰铁心庄那事之后,对玉面煞神的脾性业已了然,实有谈之色变而悸的那种怕法,立刻装出笑脸,乖乖地走回金鞭崖洞,楼青云在她背后现出了得意而轻蔑的神色。
  他们笑着进来,闵悯看在眼中却喜在心头,其实闵悯又怎会知晓,他和穆存仪业已开门揖盗而中不日后的恶果。
  次晨,他们一行踏上归程,所谓归程其实却都漫无目的,闵悯是随着穆存仪行止而定,穆存仪慈母早亡,严父下落不知,胞兄现在西域,滇边家中再无亲人,亦不知应当先向何处,倒是楼青云和芮九娘心有成竹,反正穆存仪何往他们就何往,结果在离开青城山区之后,发生了到那里去才好的问题。
  闵悯身为盟兄,在熟思之后,认为不论二弟祖居是否尚有亲人。亦应扫墓祭祀一番,好在皆无要事,遂决定先奔滇省,他们由“雷波”渡江进入滇省,在“井桧”小镇之上,却遭到了意外!
  井桧位于江岸不远,多泛宅舟子船家,无他出产因之民风强悍,闵悯等一行渡江之时,曾因细放对一无礼之舟子斥骂了几句,舟子因见闵悯一行衣着不俗,当时未敢强横,不料冤家路窄,竞同时到达井桧,闵悯与穆存仪始终未将此事挂怀,楼青云乃黑道高手,早已看出舟子不轨之心,他有心在闵悯面前买好,暗中戒备静待变化。
  巧的是井桧两大船帮,近因远年之仇,正在各自聘约高手备作势不两立之搏斗,舟子乃“天风”船帮中基干人物,此次由川境返来,聘得名震川边的“龙池”五霸,随后即到,渡江与闵悯等同船,有心挑逗调戏芮九娘,被闵悯叱斥,闵悯一行在井桧落店之后,立刻觉出似有大事即将发生,召来店家问时,始知再有五日,此间将有一场罕见的搏斗,为“天风”船帮和“诚信”船帮的生死存亡之战,穆存仪仁厚忠诚,详问店家两处船帮的善恶,店家却避而不言,穆存仪遂商得闵悯及楼青云之同意,在并接多佐几天看个究竟。
  那舟子转回船帮,禀告过帮主“跃波金鲤”于逐浪之后,立刻悄察他发现可能是“诚信”船帮所请的高手,现在于井桧镇内的“曹家店”中,于逐浪本是昔日北五省黄河中的水盗,因故无法在黄河两岸立足,迁到此间创建了“天风”船帮,日久故态复萌,招清水旱两道人物,意图独霸江岸恢复当年在黄河之时的盛望和势力,是故素日已与川滇一带具有声望的黑道高手互通声气,事也凑巧,恰在此时于逐浪天风帮中到了另外一拨黑道朋友,遂决定在当夜探索曹家店,下手对付“诚信”所请到的武师拳手。
  居于曹家店中的闵悯及穆存仪一行,也梦想不到一群二三流的黑道人物会找上自己,事也该当,设非此变却也很难引起未来君山之上的另士次“无敌之宴”!
  夕阳已将西下的时候,曹家店今朝分外显出了不同往常的兴隆和忙乱,本是仅有十数位客人,但在这一刹那的时候,却又到了十四位旅客,曹家店只有两个厢院,十二间单间,左厢院房已被闵悯穆存仪等人租住,右厢院被两位客人租去,一位是年约十八的姑娘,另一位是四十多岁的乡下人,据说是父女二人,目的地是“昆明”,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并无可疑之处,
  另外几位客人,多是渡江而来的行两,在井桧最多住上一天就走,可是最后到的十四位客人却只有八位能住,剩下六个人已没了房间,这十四位是差不多前后脚进店,可全不认识是一道的朋友,店家实话实说,请那六位到相隔不远的另外一家客栈去住,因为他们店里满了住客,那六位偏不相信,逼着店家带路走了个遍,才悻悻然无可奈何的离去!
  这些客,当然逃不过穆存仪和闵悯的眼睛,尤其是楼青云,他业已了然最后这十四位住客的来意,不动声色的暗中静待变故发生。
  左、右厢院只隔着一道短墙,尤其是左厢院的右暗间和右厢,院的左内房,更近,中间是一道竹萧糊泥的德墙,这种墙,只要用点力气,一拳可以打通,房顶是一个?又没有天棚,只用极薄的木板在上面间隔着,右边说话,左面可以听个清楚明白。
  左厢院右暗间,住的是闵悯、穆存仪,中间是楼青云,左暗间是芮九娘,初更时候,楼青云假作漫步,已到前面单间地方侦窥动静,芮九娘没离开暗间,闵悯、穆存仪在右暗间内正跗坐调气用功,突然,隔墙右厢院左暗间传来低悄的话声,声音虽是很小,但因天棚传音和闵悯穆存仪功力又高,是故听了个清楚,先是那姑娘道:“二叔,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接着那乡农打扮的人道:“放心吧侄女,这几个东西二叔还能应付得了,睡吧,我保你没事。”
  闵悯和穆存仪不由彼此互望一眼,他俩早已问过店家,右厢院是住着父女二人,如今由对方称呼中发觉隐有内情。
  隔壁姑娘这时又道:“侄女并非怕事,实因于逐浪这个狗贼狡猾毒辣至极,必须防他也得到消息夜晚暗算,侄女带的这颗‘印’……”
  姑娘话未说完,那乡农也沉声喝止她道:“侄女没遮拦,当心隔墙有耳,二叔保证此次辫离井桧出乎于贼意料,决无危险,放心睡吧!”
  话声并未完结,仍在相谈答问不休,不过却由隔壁转移到了堂屋,声调又压低了不少,因之闵悯和穆存仪再也无法听清,闵悯沉思有顷,对穆存仪道:
  “二弟,看来这‘天风’船帮必定不是正经来路,夜间之时,二弟分神保护隔壁以防万一。”
  穆存仪一笑,道:“人家不是说应付得了吗,咱们何必多事。”
  闵悯才待分说,楼青云已由外面进来,走进暗间立刻悄声对闵悯和穆存仪道:
  “小弟适才巧得消息,原来隔壁所住的并非父女,那姑娘是此地‘诚信’船帮主人江通海的掌珠,老者是江通海二拜弟,在武林令小有名气,姓晏字云昭,算得上是二流高手。”
  闵悯和穆存仪又互望了一眼,他俩着实佩服三弟楼青云的本领,刹那时间就己侦得了隐秘的内情,楼青云声调压低,又道:“据说江姑娘带着一件罕奇的宝物要逃出井桧,此次引起天风、诚信两家船帮火挤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宝物,于逐浪早知江姑娘逃亡之事,本定到前途之时下手劫物杀人,如今改变了主意,今夜动手,然后再悄然劫杀江通海满门。”
  闵悯剑眉倏地扬起,道:“姓于的是什么来头?”
  楼青云有心夸能,一笑道:“昔日的黄河水寇。”
  闵悯冷哼一声,道:“适才愚兄已合二弟全权照拂江姑娘和晏朋友,三弟你与芮姑娘在事发之时阻住彼等退路,我来对付这般狗头!”
  楼青云一面颔首应诺,一面说道:“不知江姑娘带的是何宝物……”
  闵悯不容楼青云话罢,已冷冷地说道:“三弟,这种事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不必说了!”
  楼青云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恭敬的说一声是,退出暗间走向芮九娘所居,与芮九娘商量深夜应敌之策,但他却早已决定,要在纷乱搏战的时候,窃取江姑娘所携的宝物,因为他适才由于逐浪遗派曹家店的黑道中人口内,听出江姑娘所携之物对武林奇宝的“断魂血箭”有莫大关系,他怎么甘心放弃!
  将近二更,曹家店内的住客已皆熄灯安眠,二更梆声传到,四条黑影自两个单间之中射出,疾捷的纵扑向左厢院而去,这四条黑影后面,又冲天拔起了四个人,扑向右厢院,他们都隐伏在房脊或暗处,并未行动,直到自街心飞纵而到的另外六个夜行人来后,方始一打招呼双管齐下!
  十名江湖夜行客把左厢院围住,四名黑道高手却飘身落到了右厢院中,今夜于逐浪动员了十四名高手作前战,十四名作后备,并有四位特殊的武林高手随时接应,因此认定稳立不败之地,是故毫无顾忌的下手!
  四名黑道人物落身院中之后,内中一人立刻冷笑出声向室内喝道:“晏云昭,你还不和那姓江的丫头滚出来答话!”
  晏云昭没有想到消息外泄,在惊怒之下,首先悄声嘱咐江姑娘道:“侄女你可别妄动,有人进来的时候只用暗器下手,二叔我打发了外面这四个匹夫就来!”话声中晏云昭飘身由后窗而出,悄悄绕向前面。
  院中的夜行人见没人答话,已经分开来向房中欲近,晏云昭突自暗影中喝道:“什么人找晏二爷,报名吧!”
  这四名夜行客闻声一动,继之想明白晏云昭是从后窗而出,内中一人立刻扬声说道:“上面的注意点后面,别叫小蹄子溜了号!”
  在房上埋伏的人,答应一声,立刻纵下来两名,向后窗欺了过去,晏云昭担心江姑娘,自不容这两名恶寇闯进,怒叱一声才陡逼上,另外两名黑道中人却分出两名扑向曼云昭,其余二人闻身上了台阶,意图砸开室门生擒江姑娘!
  晏云昭此时顾前无法顾后,猛一咬牙,违背后的宝剑都没顾得撤出,双掌一翻骏向扑来的二人,来人中右边一个猛地臂腕一抖打出三点寒星,左边那人横扫手中怀杖击向晏云昭腰助,相隔数尺,对方竟然会暴发暗器,晏云昭怎会料到,谁也不能退逼敌者,晏云昭双足猛蹬钩拔空中落向房坡,房坡上早有敌手在等待,未容晏云昭身形落下,一条十三节亮银钢鞭已缠向双腿,后面一柄锯齿狼牙刀也斜肩带臂劈下,晏云昭冷哼一声,身法猛沉,狼牙刀业已劈空,左手一拧一抄,以巧妙的手法抓住了十三节亮银钢鞭,全力一带,对手不防此招,竟被带向房下,晏云昭却趁势右手撤出背后宝剑,一划一顺,这名施展亮银钢鞭的匪徒一声惨号肚腹被剑尖挑开,尸仆房下,晏云昭毫不停顿,单足在房坡上一蹬,身形疾射纵下,落在室门前面,宝剑划开,已将刚要闯进室内的两名匪徒逼开,可是适才以暗器和怀杖袭击晏云昭的那两个人,也已赶到,四攻一将晏云昭围在当中,晏云昭功力虽然了得,但是以一敌四想在短时间内脱出重围却是很难,此时突然传来江姑娘所居后窗打断散碎声音,晏云昭料知已被余匪攻进室内,不由心忧似焚频呼江姑娘不已!
  蓦地,由后窗地方又传来一人的沉喝话声,道:“尔等有何仗侍这般大胆?滚!”
  接着噗通砰通两声暴响和两种不同口音的怪号呼痛声响同时传到,晏云昭久行江湖闻声已知事有变化,来了奇特的接应,但却仍难放心,招法因之微慢,大腿之上已被四名对手之一的匪徒削伤,晏云昭忍痛没有出声,宝剑一紧反扑对方,适时人影一闪,那不远处多了一人,这人沉声喝道:
  “尔等闪开,去擒到姓江的丫头,抓活的,把这姓晏的匹夫交给老夫!”
  晏云昭闻声展剑护身退步注目,那四名对手却在此时攸地撤出圈外扑向室门,晏云昭剑化为虹出招拦阻,刚才说话的这人也捷如流失拦在剑前,一招“托梁举柱”,硬将晏云昭的宝剑砸开,彼此对面之下,晏云昭神色陡变,厉声喝道:“凤翅飞羽段九重你也助纣为虐!”
  这人年已五旬开外,手持一对“凤翅锤”,闻言沉声说道:“姓晏的,这是你孤陋寡闻,于帮主是我的三盟弟,今夜你就认命吧!”话到镗到,泰山压顶直砸晏云昭顶门打下!
  晏云昭飞快的退步,他深知段九重功力技艺在自己之上,况腿伤甚重,已觉麻木,于是扬声向室内藏身的姑娘说道:“侄女儿速将宝物毁掉,二叔已决心与来敌拼命!”
  段九重冷笑一声,道:“由不得你了姓晏的,接招!”话声中凤翅镗挟着疾风打向晏云昭左肩,晏云昭即已决心求死,怎会犹豫,非但不躲,反而上步进身,掌中剑“白蛇吐信”扎到段九重肚腹,段九重哈哈一笑,道:“好个两败俱伤的招法,段大爷不上你的当!”说着段九重左手镗向前胸一遮,右手镗依然疲厉的砸到晏云昭肩头!
  晏云昭本欲拼受一健将段九重刺死,如今却已无法如愿,于是宝剑一顺硬接了段九重右手凤翅镗一招,凤翅镗重有二十足斤,段九重功力又高,再加上晏云昭已经久战而腿伤甚重,结果被震的暴逼数步,伤处一阵奇痛,腿脚突麻,坐于地上!
  段九重毫不怠慢,上前逼进身双镗合力疾砸而下,晏云昭向右退逃段九重倏忽逼到双镗已经到了晏云昭的头上,晏云昭再躲己难,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目,那知就在,晏云昭生死存亡系于刹那的时候,段九重突然痛哼一声,晏云昭双目虽闭剑却在手,倏地直扎身前,立时将段九重透心扎穿,晏云昭拔剑后纵,却不见段九重随剑仆卧,惊骇之下仔细注目段九重原来早已被人以深厚罕绝的手法点了死穴死去,因死前正提真力,故而全身僵硬却没有仆倒!
  晏云昭再注意院中,怪!这霎霎眼睛的时候,那四名扑向室中的匪徒竟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地上,晏云昭顾不得细想突变的来由,砸开室门奔进屋去,屋内空空无人,江姑娘已失踪影,适时隔院传来吆喝搏战之声晏云昭想都不通,冲出房中飞身上墙,枢料腿伤已然不能用力,刚刚登上墙头,足下一软自墙上摔了下来,摔到隔邻院中,还没有爬起,寒光已到头上,晏云昭本能的向外一滚,突然身旁传来一声惨号,那对晏云昭暴下毒手的恶徒,仍然握着剑,但却五官喷血死在晏云昭身旁,晏云昭注目这救应自己的人,原来是位姑娘,当然,这位姑娘就是玉面煞抑的女友芮九娘。
  此时曹家店右厢房的这场搏战业已迁移到了左厢院中,天风船帮由于逐浪差派而来的一群黑道高手,差不多死伤殆尽,而出手对付这群黑道高手的,却只有芮九娘和楼青云,芮九娘自始至终紧压在胸,中的无名惆怅和气闷,今天借这群不知死活匹夫们的身躯发泄出去,故而一上手她就施展开五阴手功还加杂着得自玉面煞神所传的阴力,当然似虎入羊群无人能敌,楼青云心存机智,不令闵悯和穆存仪看出门户手法,只在这群黑道高手中如穿梭般游行,得机恢忽出指,出指必有所获,试想、于逐浪聘得的这群黑道中人,在武林之中似以系二流角色,如何能敌本为黑道无敌高手的青海一煞;因之片刻间已瓦解冰消!
  店中左、右厢房吆喝搏斗,非但住客皆闻,附近民宅也都知道曹家店内出了事故,只是却没人大胆敢于偷窥。
  次晨,左、右厢院中的客人若无其事的招唤店家,店小二心怀着忐忑照料茶水饮食,并东张西望的看着墙头、地上,怪了,连一滴血丝也没有,当然更找不到尸首,真象昨夜是作了一场幻梦,日出而梦醒。但是其中却有八位住客突然失踪,其余安分的过往商客,却慌不选的结算了房饭店费急急离去。
  昨晚对敌以前,闵悯本已告知楼青云及芮九娘。店中事了立即赶往天风船帮,但因所来曹家店的匪徒,无一生还,皆被楼青云和芮九娘诛杀,掩埋这十几具尸体和打扫地上血迹,耗费了时间无法成行,岂料这轻微的疏忽,竟使诚信船帮瓦解冰消!
  店家侍候完了左、右厢院走后不久,穆存仪即独自外出,昨夜匪徒前后突袭晏云昭的时候,穆存仪曾以深奥的功力和矫捷的身法逼开后面匪徒,将江姑娘救返左厢房中,受江姑娘之托,前往诚信帮报知江通海店房中事,穆存仪外出未久即归,神色体律而不安,闵悯问其所以,穆存仪说出了惊人的消息,原来诚信船帮在昨夜三更至五鼓间,突遭火攻,大小船只及江通海夫妇与一干舟子,无一幸免,惧皆丧命火穴!
  闵悯立即断定这是于逐浪所为,复仇故在必然,但是如何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江姑娘,却为了大难!商计之下,因穆存仪昨夜曾救江姑娘于危险之中,仍由穆存仪前往右厢院通知江姑娘噩耗。
  晏云昭腿伤甚重,虽经闵悯和穆存仪救治,亦非三五天可愈,穆存仪遂决定以为晏云昭涂药为借口,通知了晏云昭。
  晏云昭获知消息,沉思刹那,立刻召唤江姑娘进来,江姑娘虽在船帮长大,但除精通水性和操舟之术外,却不解武技,这也是乃父江通海在急需人手之时却差遥出象晏云昭这样高手保护爱女远陋的原因之一,当江姑娘得知父母遇难船帮尽毁之下,立即悲伤而致昏迷,晏云昭救醒姑娘之后,劝其悲痛无补于事,所幸得遇闵悯等武林高人,应即准备复仇才是,江姑娘痛泣颔首无言,晏云昭却突然询及穆存仪的出身门户,穆存仪自是实答一切,晏云昭瞥望了江姑娘一眼,沉思刹那之后,吩咐姑娘暂回所居内间,然后神色诚恳而悲痛的对穆存仪说出了诚信船帮和天风船帮组仇的远因近由。
  远因起自江姑娘身上,江姑娘虽系渔家之女,但出落的却娇·美无伦,被于逐浪所看中,于贼自不量力,令人向江府求亲,声言姑娘设能下嫁,天风船帮则并于诚信一家,由江通海全权施令,被江通海正色所拒,于逐浪即扬言总有一天江通海悔恨嫌迟!
  近因是半月以前,江通海驾舟外出,救得一人,此人身受重伤已难医治,临终前感激江通海之义,告诉江通海说他在井桧镇上的莱处龙王庙中,藏有一物,没能取回,则赠与恩公,不过这人却严嘱江通海万勿走露消息,否则立生奇祸,结果此人连姓名都没说出已经死去,江通海掩埋此人入土之后,夜间亲自前往龙王庙取物,始知竟然是颗纯金宝印,印上刻着不少文字,惜非江通海所能识别,遂想起井桧镇头那教书的先生,次日往访请教书先生识别,始知为甲骨之文,那先生也仅能辨识部分,但已知道是武林之中极为珍贵的奇宝,江通海归后曾与晏云昭谈及此事,晏云昭认定消息必将由教书先生口中外泄,果然未出三日,于逐浪竟亲自来拜,见面之后,于贼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要那颗金印,条件是用重逾本印一倍的赤金交换,并不再提及与江姑娘的婚姻之事。
  江通海性格耿直,非但拒绝并且立将于逐浪逐走,于贼临行之时与江通海相约一搏,并订定了日期,因之双方互相选人约请高手相助,江通海即知金印为武林奇宝,又知于贼志在必得,遂秘商知友晏云昭,在于贼手下不甚注意的时候,保护着爱女及那颗金印潜逃出境。不料仍被于贼发觉,才引死难料……”
  穆存仪突然接口说道:“晏大侠用不到去了,于逐浪业已抛弃船帮而逃,不再回来啦!”
  晏云昭闻言色变,转瞬之后又恢复了平静,道:“于贼大概是在得知昨夜高手无一活命而逃,但我深知此贼心性,谅他必然在我与姑娘身后追踞不舍,这样更便于安排罗网等此贼自投,只是凭我一人却实无能为,穆老弟可愿相助一臂?”
  穆存仪自是义不容辞,晏云昭不知何故却烦穆存仪代其恭请闵悯移玉一会,闵悯遂与晏云昭二人开始低低计议,久久始罢,闵悯与穆存仪辞别晏云昭而回左厢院,楼青云无法窥知内详,暗示芮九娘要她打探,谁料闵悯却一字不提,非但楼青云和芮九娘莫知所以,连穆存仪都不明白闵大哥是存的什么心意。
  入夜,闵悯业已分派芮九娘楼青云二人谨守于内,他和穆存仪巡查于外,似是有意作成楼青云和芮九娘的好事,当然,直到现在,闵悯和穆存仪尚且不知楼青云即是玉面煞神手下的驼奴!
  其实闵悯有十成把握知道于逐浪不敢前来曹家店暗下毒手,除非于逐浪约得认定必能胜过自己兄弟的高手,穆存仪尝不知道这种道理,因此他也猜得出闵悯此举必然另有缘故,果然在他和闵悯巡查于店外四周的时候,两人停身一株古槐树上,闵悯突自怀中取出了一份东西,递与穆存仪道:“二弟,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穆存仪接过那件东西之后,瞥目之下惊骇的说道:“大哥,这不是‘广成金印’吗?”
  闵悯不答穆存仪所问,一笑又道:“我知道二弟你身无长物,但是记得你颈间曾系着一块碧玉,拿出来给我。”
  穆存仪楞了一下,道:“小弟记得在金鞭崖洞中时已经告诉过大哥,这块玉是家慈……”
  闵悯伸手止住了穆存仪话锋,道:“难道你那块玉比这颗金印珍贵?”
  穆存仪急忙分辨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只因碧玉乃慈母所赐,小弟不敢……”
  闵悯微然一笑,道:“愚兄是逗你玩的,别当真,不过碧玉却是必须借我一用,愚兄以性命为保,保它非但绝无伤毁,并且总有一天再回到二弟的府上,不知二弟信得过我吗?”
  穆存仪想不通闵悯在弄些什么玄虚,事至此地,穆存仪不能再坚持不将碧玉取出,遂自颈间摘下碧玉递给了闵悯,闵悯接过碧玉之后,道:“二弟在此小心监视四外,愚兄去去就来。”
  穆存仪尚未来得及询问闵悯是到何处,闵悯业已飞身而去,刹那之后,重回古槐之上,穆存仪首先将广成金印递还闵悯,炬料闵悯却慌不迭的摆手说道:“二弟怎地这样胡闹,从现在起这颗金印是你的东西了,你给我干吗?”
  穆存仪愕然道:“这不是人家江姑娘的东西吗?怎又变成我的了呢?”
  闵悯哈哈一笑道:“江姑娘不要这颗印啦,人家爱上了你那块碧玉,把印送给你了!”
  穆存仪闻言恍然大悟,俊脸立刻涨成了赤红颜色,道:“大哥你真是的,这……这……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闵悯正色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怎么不可以!除非你嫌弃人家江姑娘,或者认为我这个盟兄不配替你作主……”
  穆存仪急忙换话道:“小弟怎敢有这种想法?”
  闵悯就是等穆存仪说这句话,闻言立刻说道:“既是这样事就决定了,晏大侠还在右厢房内等着你去商量要事呢,走吧!”说着他拉着穆存仪飞身纵驰向右厢院中。
  晏云昭已在相候,见面之后,穆存仪含羞无言,闵悯又当着穆存仪把话敲实,随即对晏云昭说道:“大事已定,其他细节晏大侠亲自和存仪二弟商量吧,我先告辞了!”
  闵悯说走就走,等穆存仪焦急的想变开口阻拦的时候,闵悯业已闪身飞过了墙头,回转左厢院中,芮九娘和楼青云并未安杭,闻声闪出房中,闵悯有心将江贞娘和穆存仪的事情安排得再也无法更改,因之大声对芮九娘和楼青云道:“我告诉你们两位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江姑娘现在已经和你们二哥订了亲,大家今后是一家人了,回头你们二哥回来,可要好好的恭贺他一番才对!”
  芮九娘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她早已暗恋着穆存仪,可惜无法说明,如今她心己死,悲伤至极,但却碍于楼青云和闵悯在场,不敢现露出来,强颜欢笑着迭声说是“理当恭贺。”闵悯看在眼中故作未见,笑着回到房中,楼青云却有心的盯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猛一顿足,转回房内没出来。
  此时右厢房晏云昭所居的暗间中,晏云昭和穆存仪却已商量妥善了兹后的行止和一切大事,最后,晏云昭含着微笑对穆存仪道:“当我与闵老弟提及你和贞娘婚事之时,也得贞娘应诺,如今一切既已决定,你是否要和贞娘再见上一面呢?”
  穆存仪慌不迭的说道:“夜间不便,还是等到明天再见不迟。”
  晏云昭霎霎眼睛,道:“自此行止相共,何分日夜,贞娘虽系渔家子女,却是巾帽英雄,既成夫妻,虽然尚未成婚亦必有些话说,她在等你,你去吧!”
  穆存仪不便多说,告辞退出晏云昭所居暗间,穿过明堂却并不进入贞娘所居,他竟悄没声的一闪出了厢房,才待纵返隔邻所居,院中暗影处贞娘已出声招唤,穆存仪无可奈何的向前相见,贞娘低垂着粉颈说道:“别拿我当世俗女儿家看,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要手刃父母仇人之后再……”
  贞娘无法接说下去,穆存仪立刻明白了姑娘言下之意,正色道:“姑娘放心,一切我已与晏大侠说过,以姑娘之意而定行止,我也有一句话想对姑娘说明,承蒙姑娘逾格垂青……”
  晏云昭适时却在房中说道:“恕我中途插口,圣贤之礼虽有夫妇相敬如宾’之言,却非娇情,你们两个人的客气话似乎说的太多!”
  穆存仪和贞娘全都被晏云昭说的涨红了脸,彼此突然四手相合,含情脉脉的互望一眼,随即一个飞落邻院,一个闪进了房中。
  次晨,闵悯等人所居的左厢院中,发生了一件令闵悯和穆存仪调惟而不安的事情,芮九娘突然不告而别,当然,闵悯和穆存仪都知道原因何在,楼青云表面上是忧愁不堪,其实他却欣慰异常,芮九娘若不参与他和闵悯穆存仪之间,非但他不虞身份泄露,并可得机放手的去作!
  对芮九娘不告而别的事情,闵悯没和晏云昭说明,晏云昭也没有询问。午间饭后,晏云昭和江贞娘算清了房饭店费先行离开了曹家店,楼青云却在闵悯的分派之下,追踪晏云昭与贞娘之后暗中接应,最后是闵悯穆存仪一道,却绕向偏右的大路而去。
  一连几天,晏云昭和贞娘都没有遇到意外之事,平安到达了“永善”,离开永善的时候,晏云昭却雇了一乘快马轿车,车把式和助手两个在车辕之上,这是一辆两匹快马的轿车,是由永善“万宾老店”店家代雇的,言明直放“昆明”。
  轿车快捷的滑出了永善县城,好快的脚程,傍晚时候已经到达了“新甸子”镇,第二天的初更,这辆轿车已经停在了“鲁甸”县城中的“福来店”门口!
  次日清早,车把式的那个助手,在店中人出人进甚多的时候,请示正在院中吩咐店家结算费用的晏云昭,今日的行程,这助手说,自“鲁甸”垂直而行,中途并无镇站,要在荒郊歇足休息,偏东而走,傍晚可到“车矾”镇,助手又说,垂直而行近四十里路,绕东要远四十里路,他候着晏云昭的吩咐。
  晏云昭沉思刹那之后,告诉车把式的助手,要助手在“鲁甸”多购马匹的草料,决定垂直而行早一天到达昆明,助手应声而去,晏云昭又吩咐店家预备干粮、食水和几只随鸡酱肉等物,店家也答应着走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车把式助手和晏云昭的这一番话,也经被追蹑身后而不舍的人听了个清楚!
  快捷的轿车再次登程,双轮滚转如飞,驰出了“鲁甸”城门,果然车把式放弃了通往“车矾”的大道,转向垂直的小路,那暗中奉令紧迫不舍的恶徒,目睹车后的灰龙,嘴角上掀起了狞笑。
  入夜,轿车停在了荒凉的郊野,四外远山影沉,近处杳无人迹,车把式在山脚下的一边松林边上放置轿车,两匹马都离了辕,车把式的助手生起火来,这堆火他竟费了一顿饭的光景才生着,因此车把式埋怨他只会吃不会做。
  贞娘在轿中安睡,车把式和助手在丈外铺盖而卧,苦朋友毫无心事,头沾枕已经呼呼入梦,只剩下了晏云昭一个人,围着一床毛毯坐在火堆旁边,想着心事。
  大概在接近三更天的时候,四面八方悄悄地围上来了几十个人,晏云昭毫无觉察,只顾沉思。人越走越近,圈子也越缩越小,终于在相距火堆和那轿车五丈以外停了下来。
  沉思着心事的晏云昭,这时候突然扬声喝道:“晏某恭候诸位多时,于逐浪,你滚出来和姓晏的答话!”
  紧随着晏云昭的喝呼,传来嘿嘿地狞笑之声,一人越众而出,冷嗤说道:“晏云昭,于大爷在这儿,你有话快点说吧,别让江通海在鬼门关上多等!”
  适时轿车车帘猛地甩开,贞娘手握着护身匕首,一身紧衬俐落的短衣裤,自车中跳下,站于晏云昭身旁,目射怒火叱道:“于逐浪,火焚诚信船帮,惨杀我父母的可是你?”
  于逐浪怪笑着颔首道:“你那不知死活的父亲竟敢与我作对,死是当然!”
  贞娘怒叱一声就待向前,晏云昭却伸手相拦,抖落披着的毛毯,虎地站起,手中早已握着宝剑,剑指于逐浪道:“姓于的,今夜你上了当啦,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撤兵刃动手吧!”
  于逐浪目睹晏云昭竟然早已有备,不禁残眉紧皱,目光横扫了四外一眼,除掉那尚在沉睡未醒的两个车把式外,再无他人,不由冷哼一声道:“难道于某怕你,不过姓于的没空和你缠战不休,识相些快将那颗‘广成金印’取出来献上!”
  晏云昭冷笑一声,道:“好,于逐浪你接着!”话声中,晏云昭身形猛登,箭疾般射到了于逐浪面前,剑挟寒光直刺而下!
  于逐浪暴然飘身退避,挥手四外之人道:“一拥齐上,把这姓晏的小子分了尸,江家丫头给我搞活的,越快越好!”
  四外匪徒暴应一声纷纷逼上,八名奔向晏云昭,另外四个人迫近了贞娘,于逐浪却在话声之中,飞身纵步向轿车而去,此贼心思细密,要在轿车之中搜寻那颗广成金印!
  讵料众匪徒业已欺进晏云昭和贞娘的时候,林内突然传来一声怪笑,跟着射出一条人影,疾逾闪电落在了于逐浪的面前,扬声说道:“那个胆敢动手,那个先死!”
  众匪徒之一,在这人扬喝声中已举刀划向晏云昭,这人冷嗤一声五指凌虚一弹,一丝乌芒倏地射出,齐根投入这名不听吩咐而动手的匪徒太阳穴中,此匪惨号半声尸仆地上!
  余匪惊骇之下,纷纷闪避,这人又扬声说道:“你们的胆子不小,看中了我囊中之物,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们从井桧跟着这颗印直到此地,刚想下手:你们竟然要抢现成,那有这么容易的事。”说到此处,这人却转对依然沉睡地上的两个车把式道:“醒醒吧老大老二,买卖上门了!”
  车把式和那个助手暗皱眉头,他俩没有想到三弟会满口江湖话,事已叫明,只好装假到底,于是他俩自地上缓缓站起,这后来的人和两个车把式,并非别个,正是闵悯、穆存仪和楼青云。
  楼青云无心中露出了江湖黑道中人的本色而不觉,但是闵悯、穆存仪却已暗动了疑心,楼青云在招呼起闵悯和穆存仪后,转对于逐浪冷嘲的说道:“于当家的,今夜这档子买卖咱们是怎么说?”
  于逐浪久在江湖,虽说本身功力并非一流,经验阅历却深,自楼青云飞身而至的轻身功力之上,已知遇上了罕绝高手,他相隔楼青云不足丈远,楼青云适才弹指杀人所射出的乌芒,他看清并非暗器,而是一根松针,这种摘叶穿石的内家功力,他活到今天还是听说已久却第一次看到,怎不凛骇,闻言只好实话实说道;“在下并无非份之念,而是奉令行事!”
  这句话却出乎楼青云的意料,皱眉说道:“凭你于当家的这种身份,尚且听令于人,不知那示令的朋友是那方高手?”
  闵悯和穆存仪此时业已和晏云昭及贞娘站立一处,闻听楼青云的这种问话,不由又互望了一眼,他俩已经深信三弟的出身是绿林之中了。
  于逐浪不答楼青云所问,却道:“阁下可能先示知于某名姓?
  楼青云不耐烦的沉哼一声,道:“凭你还不配问这句话,先回答我,谁是你的主人!”
  于逐浪咬了咬牙,道:“敝东主人称‘风流公子’,在川、滇、发……”
  楼青云不待于逐浪把话说完,已冷笑出声,接着轻蔑的说到:“我当是谁,原来是‘宫家堡’的人,我问你,宫天民现在那里?”
  于逐浪见楼青云竟然直称自己那狠毒主人的名姓,不由变色,道:“敝东主认定此事于某足可胜任,是故未曾离堡!”
  楼青云话锋一转,道:“你们今夜来了多少人?”
  于逐浪料想不到楼青云问这句话的用心,因此很快的答道:“二十五个,连我在内!”
  楼青云嗯了一声,话锋又是一变,道:‘咱们再话归正汤吧,今夜这份买卖,你说咱们是怎么成交,让给你呢还是拿让呢?”
  于逐浪错会了楼青云之意,认为楼青云已经有些惧怕宫家堡的声威,答道:“事有先来后到,于某今夜若不能取得金印,怎样向东主交待?”
  楼青云阴笑一声,道:“我认为你不必再见宫天民了,有话由我转达岂不很好?”
  于逐浪先没会意楼青云的话意,故而立刻说了一句“这怎么可以”,但他在话说出口之后,马上明白了楼青云的用心,立即退了三步,迟疑的说道:“莫非阁下认定于某回不去了?”
  楼青云哈哈一笑,道:“并非是你一个人回不去了,今夜凡是你所率领前来的人,都不必再回去了!”
  于逐浪又退了几步,沉声道:“你是打算斩草除根之后,还让于某永远落个背主潜逃的污名!”
  楼青云耸耸肩头,道:“这是我向来的习惯,对敌不留活口,况且井接诚信船帮无辜惨死的冤魂,也须与你们对簿阴间,好了!咱们话到此为止,动手吧!反正你们是死定了!”
  于逐浪这次不再答话,突地飞身而退,扬声向他那群手下喝道:“急速四散而逃,谁能返回堡中,谁是奇功一件!”
  在于逐浪扬喝声中,众匪徒立即四散而逃,穆存仪身形倏起已落在于逐浪面前,于逐浪保命之下,拼力进招,怎奈他比穆存仪的功力相差太多,一招未下已被穆存仪封死穴道高高举起扔向贞娘身旁,贞娘匕首迅落,直插进了于逐浪的胸中!
  楼青云此时却双手猛扬,并且各以真力发出,四散奔逃的匪徒立即惨死多人,穆存仪心有不忍,是故任由四名匪徒自他和闵悯身旁逃窜不追,楼青云却急促地扬声说道:“为防江姑娘不道意外,今夜所来匪徒必须杀绝,二哥切莫自误!”
  穆存仪和闵悯闻言一惊,并未多想飞身追上,众匪徒怎是穆存仪和闵悯的对手,在他们三兄弟的追击之下,无一幸免,俱皆惨死荒郊!
  尸骨不能任其暴露,他们大家开始掩埋,贞娘在哭祖父母之
  后,走近了穆存仪的身旁,取出汗巾递了过去,穆存仪羞涩而高兴的接过去簇着汗水,贞娘却突然问他道:“以你的功力来说,当真无法保护我吗?”
  穆存仪闻言一楞,不由呆呆的看着贞娘,贞娘却又说道:“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无用,否则你也不会杀这么多人了!”
  穆存仪怦然心惊,目光扫向数丈以外正在掩埋尸体的楼青云身上,穆存仪已有所悟,今天杀死所有于逐浪的手下,是出于楼青云的巧妙安排,对楼青云这种居心,穆存仪深为警惕!
  掩埋匪徒尸体事了,众人在席地稍事休息的当儿,穆存仪故意坐向楼青云身旁,悄声道:“三弟,今后再要遇到这种事情,别再杀伤过多,天心存仁,该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楼青云一面颔首,一面答复穆存仪道:“小弟本不愿多造杀孽,无奈彼等道份狠毒,焚船帮,杀无辜,不留一个活口,小弟一时气忿,动了除恶务尽之心,二哥多担代些!”
  楼青云理由充足,令穆存仪再难进言,只好一笑而罢,晏云昭这时却与闵悯和江贞娘,秘谈着心中所疑之事,他请闵悯特别留意楼青云的行动和神态。虽然闵悯反问他所疑何事他未能答复,但是他说以他老于江湖的经验来看,楼青云工于心计,说话时双目神色不稳,暗中露狰狞之态,似怀极大心事或阴谋,故请闵悯格外留意。
  天色惭亮,他们又重踏上行程,自此直到昆明北城外的“富民”县境,再未遇到意外变放。
  穆存仪家居昆明“滇池”旁的“观音山”麓,傍山临水景地双宜,自数年前穆青云率长子远赴天山双残君山无敌宴后,归来携幼子而去,如今幼子归家,老英雄却杳无音信行踪,返家后的穆存仪,睹物思人伤感伤怀!
  闵悯与楼青云,似是结成了不离的游伴。整日连天在滇池中泛舟邀游,楼青云心中了然闵悯已对自己生疑,借以监视,因此楼青云表现的极为坦率,使闵悯不论明察暗访都找不出丝毫可疑之事!
  这天,是他们到达昆明的第二天,晏云昭不能久留于昆明,晚饭乍过,晏云昭与闵悯在庭院中相商,他俩决定在这四季如彩的宝地,尽快的办妥贞娘和穆存仪的婚事,虽然贞娘父母之丧未久,但孤男寡女着实相处不便,遂决定在征得穆存仪同意之后,选一最近的佳日成婚。
  穆存仪对此事的答复,是任由贞娘决定,贞娘却一手推给了她二叔晏云昭,如此事自易为,但因一连半月之中皆非吉日,只有选了二十天后的一个良辰,再说置制百物也必须半月之期,于是决定了时日立刻开始筹划,观音山麓的穆家寨中变为喜气扬扬,贞娘和穆存仪却反而因此互相有心的躲避见面。
  正当穆存仪准备喜事之时,昆仑山脉所属的“拉木龙山”中,却已腥风血雨发生了奇变!
  当石承棋被掳,冰心姑娘和那业已向善的魔宫侍女巧逢武林前辈对侠神童、枯叟之后,神童和枯叟心中不愿冰心姑娘前往天魔宫中涉险,故而双双立即飞身追赶逍遥天魔萧飒夫妇而去,冰心姑娘本难前往昆仑,但那侍女却将天魔宫所在告诉了冰心姑娘,冰心姑娘立即携带侍女雁儿离开了青城。
  冰心姑娘知待女雁儿功夫已失,携其同登昆仑十分不便,遂在山外民家觅地与雁儿寄居,由雁儿详细的绘制了天魔宫的图样,机关埋伏及通行道路记载尤为详细,冰心姑娘致谢,并妥为安顿她的一切之后,独自踏上了行程。
  天魔宫本来是在相距“查拉湾”不远的“巴中拉”山内,但自当年天魔一派遭遇灾难,昔日魔主谕令属下不得再离昆仑一步之后,现在的逍遥天魔萧飒,彼时尚系魔宫五大高手之一,但他狠毒多谋,即开始秘结私党,于“拉水龙”山中暗营大寨,待羽翼长成,弑师自立,遂将天魔宫迁至“拉木龙”山,原来的天魔宫,他却布置了极为阴毒的埋伏,只留下二三亲信照管,他本来的存心极为万恶,准备问鼎中原武林,其间设遇强敌,则透其误进旧址而陷失,因此“拉水龙”山中的天魔宫、至今未为中原武林所知。
  此次萧飒青城山内受重伤,一因骄傲大意,再者他夫妇没有想到石承棋和冰心姑娘有这般高深的功力,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将石承棋掳去,但却梦想不到背后追兵蹑水而来,虽然他夫妇另有门下神骑接应,却仍未能将追蹑之人甩掉!
  当萧飒夫妇逃抵川边之时,已由隐伏沿途的门中飞鹰传信,得知追兵是一枯瘦老者与一孩童,萧飒夫妇初不料会是“神童”和“枯叟”,但以追兵脚程之快判断,必系高手,萧飒立即秘商乃妻夜间由门下假扮他夫妻模样,领率其他门人,疾驰向“巴中拉”山的天魔宫旧址,他夫妇却与石承棋觅地隐身不出,神童、枯叟果然上当,直向那群门下追去,萧飒夫妇却在神童。枯叟远去之后,转向“拉术龙”山口。
  这样虽将神童和枯叟骗过,但是因为多逗留了一天,却正好被一路不顾风霜之苦而疲追不舍的冰心姑娘追上,在萧飒夫妇携带着石承棋进入“技术龙”山口的下半天,冰心姑娘业已按照熟记心中的路图,闯进了山口,此时萧飒夫妇正在山个第一了望寨中进食休息,设若冰心姑娘直追不歇,初更时必然会和萧飒夫妇狭路相逢,可惜冰心姑娘未能先知,因为己身己入虎穴龙潭,必须谨慎小心,并因一路风尘未能好好休息,既知已入天魔宫禁地,随时会有搏战之事,故而冰心姑娘入山之后,立即绕向深密林中、登高进食已毕,即跌坐静调真气,准备深夜闯入天魔宫中一探!
  夜三更,冰心姑娘已经闯进了禁卫森严埋伏重重的天魔宫,这一点实在出乎萧飒夫妇意料之外,他俩梦想不到侍婢未死而泄露魔宫机密,因之强敌业已登堂入室而不觉。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归后,立传严谕,令门下随时准备对敌,开放了各处阴狠毒辣的埋伏,在自认即便追踪的强敌半途发觉上当而力迫门下带路来时;亦将难越雷池一步之下,宣召魔宴,令女侍佐酒歌舞,将石承棋救醒,将屠龙神剑亦仍围于石承棋腰中,此乃天魔中的禁廷,萧飒不虞石承棋逃遁,故示大方,要石承棋心悦诚服,萧飒已将失去功力的凤丫头召来,嘱以应付石承棋的方策,然后静待石承棋醒后变化。
  石承棋由极端疲备中醒来,当闪目看清一切之后,立即了然已经落入人手被掳进了天魔宫中,他首先回忆被擒之前的经过,然后立刻下了决心,重新闭死双目,现出困乏不堪的神态,暗中却调元蓄气,真气在百穴经道中畅顺不休,直到认定身未蒙毒亦无暗伤而精力恢复八成之后,方始重又睁开眼睛,故作无力的样子,盘膝坐于地上,道:“萧飒,这是你的天魔宫?”
  逍遥天魔萧飒一笑,道:“不错,石承棋,你无妨跌坐调元一试,老夫并未暗伤你经穴和身躯,由此可见,老夫对你实无恶意!”
  石承棋淡然一笑,道:“你对我那师妹大概是存有恶念,所以……”
  石承棋突然自动中止了话锋,逍遥天魔经验老道,接口说道:“你的心意老夫明白,老夫不愿虚言,你师妹仍在青城,不过已中本魔主特殊的毒物,恐难逃生……”
  石承棋不待逍遥天魔萧飒把话说完,已沉声说道:“够了,既知我师妹未落尔等之手,石某就再无可足挂怀的事了!”
  逍遥天魔萧飒一笑,道:“难道你不为你自己打算一下?”
  石承棋也淡淡地一笑,道:“莫非你还没有为我打算妥当?”
  逍遥天魔萧飒哈哈大笑两声,道:“娃儿的是可人,老夫业已为你打算仔细,计有生、死两条路走,愿生,即日与我三女成婚,则为本宫之娇客,自此享用不尽,并可得到老夫神髓奇技;愿死,路有两条,一条是你可仗腰中宝剑,杀出老夫天魔宫去,再者若能安然渡过老夫天魔艳舞大阵,亦可放你归去,不过娃儿你要记住,选死则难生,望你三思之后答复!”
  石承棋昂然而起,缓缓自腰中撤出屠龙神剑,弹剑出鞘郎郎说道:“石某早有决念,萧飒你听着,石某向你挑战,生死存亡各凭功力!”
  逍遥天魔萧飒依然微笑着说道:“好志气,可惜老夫无暇奉陪!”
  石承棋怒声叱道:“萧飒,你身为魔宫主人,竟这般贪生怕死
  逍遥天魔萧飒不理会石承棋的训斥,却扬声对门下们说道:“石小侠远来佳宾,着令三十六罗刹速摆‘神魔大会’,歌舞佐酒!”
  石承棋恨怒之下,震剑意欲向前,那凤丫头却一声娇呼道:“公子慢着,最好你别离开立足地方一丈之内,否则必遭惨死!”
  石承棋冷哼一声,大步向前,逍遥天魔萧飘适时沉声喝道:“娃儿!你无妨放开眼,仔细看看我这天魔宫中的‘巨灵殿’有多么宽大!”
  石承棋闻言一楞,不由止步回顾,这“巨灵殿”宽长各在二十丈左右,石承旗存身之地却在正中,石承棋正不明道理天魔言下之意,突见逍遥天魔萧飒右手上举,一声暴响,围绕在石承棋四外的地面,除殿上及最外一圈魔宫门下侍立之处及自己立身丈大地方外,余皆塌陷,随即听到怪吼咆吼之声不绝于耳,石承棋不禁神色陡变!
  第十九章 魔宫受困
  逍遥天魔萧飒在座上哈哈狂笑连声,继之流声对石承棋喝道:“地下只有六处牢笼,内置狼、蛇、豹等猛兽,并有水、火二穴,深有十丈,人落其中必死无异,孩儿,除非你有金刚不坏之体,或能跃足十丈之能,否则,……哼哼,尸骨无存!”说到这里,逍遥天魔萧飒再次挥手,地面复起无痕,又震声说道:“譬如现在,你若认为大可突然前纵的话,就要上当而死,看!”
  “看”字出口,自逍遥天魔萧飒一家所据殿前,由空中突然撤下一张巨网,一落即去,逍遥天魔萧飒继之说道:“那时你必被此网罩住,接着会有出你意料之外的变化发生,老夫保证绝无一字虚言,凡被网中之人,身受之惨要超过落身虎豹狼蛇之穴多多,因此老夫劝你,最好现在放乖一些,莫要乱动!”
  逍遥天魔萧飒话声乍止,天魔夫人荡笑一声接着说道:“来人呀!你们没有听见魔主说吗?石小侠现在是咱们的佳宾贵客,还不设个座位!”
  天魔门下立即恭应一声,转瞬有两名仅仅带着绣有男女好合轻底兜肚的妙龄女侍,端来了一张看来和逍遥天魔萧飒夫妇所坐同样的巨椅,放于石承棋身后,这两名女侍身上散发着幽香,每一挪步,腰、腿、臀、背之间,现出无比的诱人神态,石承棋深知魔宫之中尚有比这些还不堪入目的勾当,冷笑了一声,大方的向这两名女待道谢,并坦然入座。
  殿上的逍遥天魔萧飒,此时怒声对门下女侍们叱斥道:“岂有此理,还不给石小侠安排酒宴!”
  刹那,石承棋座前又多了一张玉石桌子,摆满了奇珍佳肴,象牙锒着奇异星珠的筷子,赤金的盘、盏、玉石酒瓶,实在豪华,石承棋却视若无睹,不屑一顾。
  凤丫头在座上缓缓站起,对逍遥天魔萧飒夫妇一礼,道:“石小侠远来,必已极渴,女儿愿去代石小侠斟酒。”
  坐于天魔夫人身旁,始终并未开口的大公主,这时却阴阴地说道:“三妹可要当心些哟,这小伙子没有一点情义,万一把你当作人质胁迫我们的话可又怎么办呢?”
  凤丫头冷冷地看了她大姐一眼,阴森的一笑,道:“这样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意吗?”说着不待逍遥天魔夫妇答话,她已款摆腰臀走了下去。
  石承棋由她姐妹的对答之中,业已听出她们不和的内情本可巧为利用,但是石承棋生性刚正仁厚,绝不存此歹毒心肠。
  凤丫头站在石承棋的面前,双手捧起玉石酒瓶,道:“公子远来,不论稍待为宫中娇客或生死冤家,亦应饱餐并饮些解渴美酒,也许你认为凡我魔宫之物,无一不毒,因此我以身先试!”说着她首先喝了一杯酒,继之咆遍每味佳肴,然后方替石承棋斟满了杯,沉着一张妖媚而奇美的脸,又说道:“我不陪你了,也不再坐在这巨灵殿中,要到自己宫中静候消息,公子你听仔细,若为宫中娇客,你乃我夫,此后我当百依百顺,若为仇敌,当你再次被擒之后,我必然亲手杀死,你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象我大姐刚才说的一样,我功力尽失,你大可擒住我,交换自己的活命?”
  石承棋虽觉凤丫头在青城山中的是无耻但是听了这番话后,却转了看法,凤丫头生在这以男女放荡视为正经的天魔宫中,耳薰目染无不如此,圣人还说“近墨者黑”,何况一个并无多大知识的女流,想到凤丫头无耻之行可怨的时候,石承棋不由发作了城坦的天性,起立震声说道:
  “石某不料姑娘心地这般光明,说实话,姑娘的行为应该由令堂负责,姑娘垂青石某,石某深感,无奈此生相逢已晚,歉难接纳姑娘情义,姑娘消回去吧,少时设着不幸被擒,当含笑受死于姑娘面前!”
  凤丫头不知何故,突然珠泪夺眶而出,倏忽转身飞般跑出了巨灵殿中,远去无踪。
  避逐天魔萧飒一扬眉头,沉声问石承棋道:“石小侠,你当真决定与老夫为敌?”
  石承棋不答所问,却手指玉瓶中酒和盘中佳肴说道:“石某感念凤姑娘之情,必将他食而后作答。”
  说着他立即旁若无人的开始进餐,逍遥天魔萧飒夫妇静静相待,直到石承棋食毕。
  侍立女婢以迅速的步子将桌案撤去,石承棋却在饱食之后恢复了全部精力,并暗以真气增助消化,以免少时激烈搏斗而伤及胃肠。
  逍遥天魔萧飒此时又冷冷地问道:“石小侠,现在应当答复老夫了吧?”
  石承棋颔首说道:“当然要答复你,不过我先问你一件事情!”
  逍遥天魔萧飒道:“可以,老夫并且愿意实言相告!”
  石承棋一指坐处丈地问道:“此处下面是否也是暗穴地牢?”
  逍遥天魔萧飒眉头一皱,道:“不是,这巨灵殿中,只有那丈方之地没有埋伏,但并不包括顶上或其他地方!”
  石承棋一笑说道:“我也相信你在这方丈地区的顶上,必然埋伏了令人不得不挪动离开的歹毒物件,不过石某并无所惧,现在就回答你想问的话,石某身为……”
  “住口”逍遥天魔厉声喝止。
  接着又道:“石小侠,老夫在你答话之前,再要你仔细看看有何不同!”
  石承棋坐于巨椅之上低头观看道:“这丈方地区是石板铺成,余者却是木板。”
  逍遥天魔萧飒颔首道:“对极对极,所不同者,石板之下却是丈厚钢板,木板之间串连消息可以折合,你也许认为丈方石板地的顶上。会是毒蜂恶蚁魔或是毒汁利箭等物,下落之时,你可凭一身罕奇的功力,展出护身剑气,将下落之物或斩或杀或阻弹震飞丈外,石小侠,你错了,在这巨灵殿那丈方宝地的空顶上,老夫埋伏的是一座万斤石闸,大小正合这殿内地面唯一没有埋伏的地方,请问石小侠,以你的功力来说、可能接得住这座万斤的石闸而不被砸成肉酱?”
  石承棋心中一凛,他本来存着不离厚地面静待逍遥天魔萧飒差人一搏的念头,设若当真头顶之上可以落下这万斤石闸,自己……他想到这里,恍有所悟,一笑道:“要是你不告诉我,我或者难逃一死,现在我已有把握不惧这万斤石闸了,不信你就试上一试!”
  逍遥天魔萧飒哈哈一笑,他并不去着那坐在巨椅之上的石承棋,却仰观殿顶说道:“老夫埋伏尽善尽美,你要是认定可以在石闸落下的刹那,飞身而起,凭着罕绝的轻身功力,在石闸落后你也返飞纵上石闸的话,怕不容易!”
  石承棋心中暗惊逍遥天魔萧纲的聪智,竟已猜出已意,不过石承棋却认定彼时虽有强弓硬箭或其他暗器袭击,自己仍有把握平安落于石闸顶上,故而心中虽惊却能还之一笑。
  逍遥天魔萧飒却接着石承棋的笑声,道:“我知你自信甚深,认为到时候必可飞纵石闸之上,这点姑且不谈,老夫还有其它话说,你仔细听着,老夫身为天魔宫之主自非浪得虚名,你今已然被困禁地,难道也自信凭仗一身功力能闯出此宫之中吗?”
  石承棋沉静的正色说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劳费神,如今我可以答复你一句话,任凭此处埋伏是何等厉害,石某死不屈服!”
  逍遥天魔萧讽眉头一皱,沉思刹那之后,突然扬声喝道:巨灵殿主何在!”
  话声中一条庞大的人影纵蒋殿阶台口,背对着石承棋,道:“巨灵殿主‘神指移山’尚魁元,听候魔主差遣。”
  逍遥天魔萧飒手指着石承棋,对巨灵殿主尚魁元说道:“尚殿主速将此子擒下!”
  巨灵殿主“神指移山”尚魁元答一声是,转身之际,已站到了石承棋的面前,端的快捷如风,尚魁元身高七尺有余,貌相凶猛,年有七旬,对石承棋扬声喝道:“小娃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魔主对你十分喜爱,以老夫相劝……”
  石承棋不待神指移山尚魁元把话说完,已冷笑一声接口道:“何必多言,你既奉令擒我,干脆出手就是,石某也想见识见识天魔宫中的绝学!”
  神指移山尚魁元浓眉一扬,道:“娃儿,你不再考虑一下!”
  石承棋飘身离座而起,屠龙剑借势撤出,震剑扬声说道:“尚朋友,请!”
  石承棋这样回答,无异是告诉尚魁元不必唠叨,尚魁元冷哼一声,道:“娃儿把剑收起来吧,老夫先要领教你的拳掌功力!”
  石承棋微然一笑,将屠龙神剑再次围于腰中,道:“石某既已落身此处,自当任凭尚朋友挑选博战方法,请!”
  神指移山尚魁元环眼暴睁,怒声叱道:“娃儿,你敢蔑视尚某不能以剑相对?”
  石承棋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接话,神指移山尚魁元却沉哼一声又道:“魔主吩咐只要老夫将尔擒下,不动兵刃是你的便宜,请招吧!”
  石承棋不再客气,飘身欺上左掌护胸,右掌直击尚魁元丹田,尚魁元轻笑一声,暴出右掌,如石火闪电般疾,和石承棋的右掌已硬对了一招,石承棋力出五成,在一声对抵双掌的暴响之下,被震退了数步,尚未站稳,尚魁元却已扬喝一声“娃儿也接我一掌”!身随掌进击到石承棋胸际,石承棋适才一招失机,已生咳怒,突提真力,猛翻右掌,两人又实生生对了一掌,这次石承棋力贯七分,只腾退了两步,尚魁元却被震得退后了七尺,他老脸一红,喊一声“好劲力!”倏忽右手中指凌靡突出,向石承棋一弹,石承棋撤右掌甩左劈,左掌以七成功力凌虚迎了上去!
  讵料发掌之后,突觉劲力道散向两旁,石承棋大吃一惊,迅捷应变飘身右移,却已退了刹那,左肩如道重击一阵奇疼,身躯被震退了八尺以外方始站稳,不由骇然失色。
  神指移山尚魁元一招得手,哈哈一笑,中指又是一挺,点向石承棋七坎重穴,石承棋剑眉一挑,依然凌虚发掌,以八成功力迎上,那知掌风二次不知何故突然散向两旁,一缕奇寒劲力已冲到身前,所幸这次石承棋已有预防,慌不迭的飘退左方丈外,侥幸将神指移山尚魁元这神出鬼没的一招躲过。
  神指移山尚魁元再次哈哈一笑,逼向前来,石承棋这遭不容尚魁元先发,提聚九成真力,劈空一掌击下!
  神指移山尚魁无依然轻描淡写的以右手中指凌虚点下,石承棋只听到自己所发学风声响,知又无功,再躲实感难堪,猛一咬牙,右手暴出,以师门上乘心法弹出了云蒙神师名震武林的“天佛指”功,一股劲风暴出,恰好迎上神指移山突破自己掌力的指功,石承棋只觉得身躯微微一震,再看神指移山尚魁元,却如遭蛇啮一般,在一声惊呼之下暴退出去了丈二,神色之间现出了无比的狰狞,手指着石承棋厉声喝道:“娃儿,蛾媚云蒙和尚是你的什么人?”
  石承棋接连被迫逃退之下,巧施“天佛指”功面得胜,恍然大悟内中原由,闻言正色答道:“宇内六宿皆为石某恩师。”
  神指移山尚魁元突地转身对逍遥天魔萧飒道:“属下恳祈魔主另选高手擒此孺子。”
  逍遥天魔萧飒冷冷地问道:“莫非伤自认本是这娃儿的对手?”
  神指移山尚魁元突出惊人之言,道:“属下无法生擒此子,但可将其击毙!”
  逍遥天魔萧飒满面含怒才待叱斥,天魔夫人却已了然内情,一笑说道:“尚殿主可是想起了云蒙秀驴当年一指之恨?”
  神指移山尚魁元躬身答道:“夫人圣明,属下昔日曾有誓言,设若再与晓‘天佛指’功的匹夫对手,必须杀之,是故恳请魔主莫罪,属下愿在这娃儿决非天魔宫宾客之时,再与对搏。”
  石承棋不待座上天魔夫妇开口,已扬声喝道:“石某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个明白,天魔门下乃我之欲,你就放手应战吧!”
  逍遥天魔萧飒迟未下谕,座旁的大公主,却娇滴滴的说道:“哟!我说石小侠,难道你就丝毫不念我三妹对你的情意?”
  石承棋不知大公主在功力尽失之后,业已恨他到了极点,立刻扬声答道:“石某早已说明,无法接受令妹情意!”
  逍遥天魔萧飒双眉一挑,沉声问道:“石承棋,你不后悔?须知在我天魔宫中,就算任你逃走也逃不出去!”
  石承棋肃然说道:“大丈夫威武不屈,萧飒你不必再说这些!”
  逍遥天魔萧飒已动怒火,冷叱一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儿!尚魁元听谕,你若无法生擒此于之时,无妨毙之!”
  石承棋先时仍存一丝化于戈为和详的希望,如今已知势成水火,闻言不待尚魁元转身反扑,恢忽已将屠龙神剑撤出,接着逍遥天魔萧飒的话锋,扬声喝道:“既是已成死敌,石某话当说明,不论何人与我动手,怒我再难容他活命!”
  神指移山尚魁元在石承棋话声之中,疾射追上,狞笑一声道:“狂妄无知的小狗头,纳命来吧!”话到指到,已点向石承棋眉心重穴!
  石承棋毫不躲闪,掌中剑“分光射影”,削向尚魁元右腕,在尚魁元修忽收指之下,剑尖暴进,一式“遥指阳关”点到尚魁元喉际,尚魁元“神指移山”功力虽然极端霸道,但却不敢以血肉之躯和屠龙神剑相碰,候地暴退丈外躲过此招!
  石承棋怎能容他就此逃退,剑人随即攻上,此举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他有心以数十年江湖搏战经验,诱骗石承棋,故而再次避退,石承棋自是紧迫不舍,这样彼此对搏一退一进竟然围着那张巨水椅子绕行了一遍,在石承棋背对着巨椅坐处的当空,震剑即将刺向敌手,诅料老奸巨滑的神指移出尚魁元,却以起疾无伦的攻势一连着劈下了八掌,这老贼谋定而动,早蓄真力,石原棋只顾追迫而认定老贼先机已失很难反攻,是故在这一连八掌之下,石承棋虽然并未落败,但却被迫到了巨椅木座板前,尚魁元此时方才现出真正功夫,双手暴出,各以中指挺力点向石承棋肩并和玉乳两穴,石承棋力通剑锋,施出奇奥的“三花”剑法,适才掌指相抵不敌之后,石承棋业已恍幅到内中原由,尚魁元力出一线,自己却功贯全面,是故很容易面被一线点破而无功,因之此次石承棋剑发三花绝功,化成剑煞罡风,以千点万点击出,自然不虞尚魁元神指移山功力再能透穿而过。
  果然,神指移山尚魁元所发指力与剑煞罡风所化寒星相抵之下,未曾穿透剑罡而伤及石承棋,但是石承棋依然上了大当,在两种真力相较之下,尚魁元被震的倒退了八尺,但却飞快的又逼了上来,石承棋在一震之下,向后倒退,可惜身后有巨椅阻路,因之他坐在了巨椅之上!
  双方真力相抵之威,使石承棋猛坐椅上的力道重逾千斤,按说巨椅任多坚固,亦必碎裂,那知巨椅非但未曾碎裂散飞,反而生出一种奇特的弹力,石承棋已知不好,慌不迭的才待飞出巨椅以便应敌,讵料椅脚一声暴响,自左右突然伸出了两柄钩刀,哗拉一响,钩刀相合,恰将石承棋双足锁住,石承棋大惊之下,暴响又起,巨椅扶手地方又横出一道钢门,腰被拦围椅上,虽然石承棋双臂在外未被束住,但却业已无法站起,那神指移山尚魁元却在狞笑声中暴出双指,老贼心黑意毒,指点地方竟是石承棋的双目,石承棋被柬困巨椅之上,知上大当,猛集十成真力贯于双臂,意欲震碎巨椅脱困,怎料一试之下,方知巨椅乃纯钢所造,空隙又大,一时无法震毁,此时钟括移山两魁元指力已到,石承棋百忙中屠龙神剑一削困足的钩刀,身形猛仰,钩刀被神剑斩断,石承棋连人带椅倒向后面,湖魁元所发指力未能击中石承棋的双目,却打到巨椅纯钢扶手上面。
  石承棋在危急一发之下的自救笨策,虽然脱过大难,但仍然未能穿出束缚而自由,被困椅上,仰摔地下,除双手可动之外,足下钩刀碑裂之后反而更增加了危险,神指移山尚魁元桀桀一声狞笑,身形族忽拔起,凌空十指齐出,以十成内力发出“移山”指功,击向不停挣扎但却无法脱身的石承棋身上!
  石承棋全力向左方一翻,带动了巨椅,把石承棋压在椅下,尚魁元十指功力竟又虚发,完全击在了巨椅后面的钢背之上,不过石承棋却也无法再逃第三次的袭击了,他自扣椅下,动不能动,又怎能再躲神指移山尚魁元的指力?
  神指移山尚魁元竟然不再下手,却飘身立于巨椅背上,相当于站在了石承棋身上一般,对逍遥天魔萧飒躬身说道:“此子心志已决,断然不会投入魔主门下,届下静候魔主谕令行事!”
  逍遥天魔萧飒虽有爱才之意,但事至如今竟迫得沉声说出了个“杀”字,神指移山尚魁元在已得萧飒谕令之下,道:“万斤石闸久未启用,如今不知机能有否故障,为免此后迁事临时突生障碍,属下意欲借这姓石的小狗试试威力!”
  逍遥天魔萧现只得颔首应许,神指移山尚魁无蓦地凌空出指,点向殿顶正中的一盏宫灯,宫灯随着尚魁元的指力而倏忽隐去,尚魁元却也在这个当空飞身斜纵而起,殿顶上,这时如山倒天崩般迅疾无比的坠下来了一座丈方的万斤石闸,笔直的压向地上被巨椅翻转所困的石承棋身上!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及其一干门下,因知石承棋必将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似不忍睹,俱皆侧颈闭目以待,只有那忿恨石承棋入骨的大公主,却面带着狰狞而阴险的笑容注视不懈。
  突然,大公主声调惊骇的喊道:“尚殿主小心,三妹妹……”
  此时,一声惨号传来,继之一声地裂天崩般的巨震爆响,巨灵殿都被震得摇晃不停,那万厅石阐已乎落地面之上!
  逍遥天魔萧飒耳听长女惊骇减声,立即注目,巨灵殿主神指移山招魁元,已死地上,王官变作一团血肉,那万厅石闸旁边,巨椅已然扶正,石承棋并已脱出了围困,木楞的站在石闸旁边,闸下一角,露出了半边衣裙,鲜血正自闸底缓慢的延流出来,这一切着实出乎逍遥天魔萧飒意外,因之他也不由怔楞无言!
  天魔夫人却神色惨变的急声问长女道:“你曾喊三妹,你三妹呢?”
  大公主指着万斤石闸下露出的衣角说道:“三妹以‘七绝神钉’打死了巨灵殿主,推开石承棋,她……她却逃避不及而……”
  通逐天魔萧飒不待长女把话说完,已沉声怒斥道:“你为何不拦着她?”
  大公主楞了一楞,脑海中电旋般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立即故作委屈的说道:“女儿功力若在,自能应付此策,何致目睹三妹粉身碎骨惨死而无力救应,说来说去,这姓石的小狗是罪魁祸首……”
  石承棋不待大公主把话说完,已肃色朗声接口说道:“你这种狠毒险恶的居心石某早已洞悉,凤公主为救石某而死,石某当有自处之道,他人却休想伤及石某毫发!”
  大公主阴笑着自座上缓缓站起,挪动细步定到逍遥天魔萧飒座前长案边沿,面对着石承棋狞笑一声,却放作娇声说道:“天魔宫中难道还有你这小狗选择的余地?姓石的,滚下去吧!”话声中,大公主突地探手在长案下边一按,巨灵殿的地面,整个的下陷成穴,石承棋早有准备,在地面下陷的刹那,飞身而起落在了万斤石闸的顶上,但他深知顶上仍有种种埋伏,也存擒死之心,屠龙神剑一抖,身形自万斤石问之上疾射腾升,提足了十足真气,剑化长虹,疾厉无与伦比的射向通道天魔萧飒及大公主而来!
  以石承棋目下的功力来说,本不能一纵十丈,这次却因愤怒至极,又是居高临下,一鼓作气扑纵而上,竟然越过了深陷的地面,挟雷霆万均之势袭下!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神色陡变,石承棋剑透真罡之力,由空下袭,萧飒夫妇不敢立即迎敌,虽有阻欲怪网,惜因大公主阻住消息暗纽,并因事出突然,萧飒夫妇来不及从容应付,只好各展袍袖飞退丈外,大公主功力尽失,又认定石承棋决难逃过下陷之危,故而未能躲避,一道寒光劈下,传来大公主的惨呼声音,石承棋已稳立殿台之上,大公主却已身首异处尸仆台上。
  逍遥无魔萧飒在片刻之间死去了两位爱女,神色现出无比的悲痛,一挥手,台上的人包括天魔夫人,俱皆悄然自台上后侧门退了出去,逍遥天魔萧飒狞视着石承棋不解,猛地弹指凌虚向台质石壁一点,随即听到隆隆之声传出,石承棋瞥目地面,业已合拢,那万斤石闸.也已升回殿顶,突然,逍遥天魔萧飒冷笑出声,石承棋心头一凛,巨灵殿内突地变作漆黑一团,原来殿内的门、窗,在这刹那之间,皆已由外封死,不透丝毫光亮,石承棋虽知逍遥天魔萧飒如此施为必有恶毒用意,只惜不见一物,无法预防,正在思索怎样应付这种局面,逍遥天魔萧飒已冷酷地说道:
  “老夫要亲手杀了你这不识抬举的小狗,给我两个惨死的女儿报仇,小狗头,你当心吧!”
  石承棋一言不答,紧握着屠龙神剑,静心仔细的听着,在漆黑一团的巨灵殿中搏战,除以听觉测知对方攻击部位外,别无他法,逍遥天魔萧飒话已说完,石承棋葛地觉到左方有警,慌不迭地剑透真力迎上,虽将逍遥天魔萧飒击到的掌势化解,却被震退两步,突然右侧传来萧飒的一声冷笑,石承棋心头大凛,一招“斜飞寒星”,剑势一变向身后削去,就在石承棋屈龙神剑削向身后的刹那,前胸掌风迅疾袭到,石承棋大惊之下忙出左学相抵,一声震响,被弹退六尺,碰在殿台上面长案角上,胸间一阵奇疼,腰际被案角挺伤,不禁哼了一声,城恐再受暗算,立即剑横身前留心防守。
  屠龙神剑顺向身前之时,石承棋突然看到一丝闪光,恍然悟及自己一再受到逍遥天魔萧飒突袭的原因,剑眉一皱,立即得计,左手一摸长案,右手贯集真力于剑柄之上,悄没声的将愿龙神剑剑柄斜插于长案上面,剑锋斜翘,人却轻悄至极的闪向一旁,仍恐有误,注目片刻,果然发现了屠龙神剑剑央之上的一点星芒,暗暗点头,黑暗之中这点星芒已足能置自己于死地,逍遥无魔萧飒也就是借这一点屋芒而毫无差错的袭击不已,石承棋闪身一旁之后,立即提足功力于右臂,待机而动。
  果然,逍遥天魔萧飒这道上了大当,在屠龙神剑右方陡地全力发学凌虚击下,立处恰隔石承棋不足六尺,石承棋在听到掌风由身前袭过的刹那,突出右手食指,十成功力迅痰而无声的发出“天佛指”功,只听到逍遥天魔萧飒一声痛呼,倒飞出血,喘息如同牛吼,显然受伤不轻,石承棋却趁此时机收回居龙神剑立即圈围腰间,并以迅捷的身法纵上了长案,静待蛮化。
  半晌之后,十丈以外的暗处突现亮光,是道门户,石承棋看得非常清楚,逍遥天魔萧飒手捂着丹田,弓着身子,自门户中一闪而出,继之砰地一声,门户再次关闭,巨灵殿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石承棋未曾想到逍遥天魔萧飒竟会在受伤之下不战而逃,追已无及,妄动又怕误触埋伏,不由十分焦急,身旁复无发火之物,沉思多时苦无脱身良策,索兴不再顾虑这些;遂在长案上静静跌坐,调息真气以待不久可能发生的变化到来。
  久久之后,石承棋业已调息百穴周天杨顺精神百倍,仍然不见逍遥天魔萧飒或其门下来到,睛中计算时刻,此时已是中午,突然想起自己身剑合一由石闸扑上殿台之时,天魔夫人等退去的那道门户,立即小心的飘落殿台之上,凭记忆所得,摸向殿台后方,果然找到门户所在,撤下屠龙神剑,透备亥力缓缓刺进门中,初时十分容易,一穿而人,深入三寸之后,却遭到阻碍,石承棋渐渐加重力道,一点点挺进,终于在一声轻微的金铁擦磨声中,突破阻碍穿透而过,石承棋大喜过望,抽出屠龙神剑,随着抽回的锋利剑锋,射出了一缕光芒,借这一丝光明,石承棋看清木门之外加上了一道很厚的钢板,若是仅凭屑龙神剑开凿,非有整日的工夫不可,石承棋吁叹一声停下手来深觉出困已然无望。
  巨灵殿中本是乌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现在有这一丝光亮,立刻隐约的看出了大概的轮廓,石承棋瞥目看到先时逍遥天魔萧飒受伤而退的地方,那里非但没有门户,更不见窗子,石承洪似有所梧飘身向前,极小心的踏在策靠墙边尺宽的地方,因为两次地面下陷,石承棋都看到这边上有尺余地方未曾变动,然后小心的在墙上找寻消息埋伏的暗纽所在。
  此处相距殿台已有六丈,那一丝光亮发挥了最大的照明作用,石承棋在墙上找到了唯一可疑的东西,是一盏铸着男女好合的小巧壁灯,石承棋首先调息片朝,然后出剑径穿墙上,提轻身躯真力,右手缓缓移动壁灯,这样,即使壁灯移动之后另有埋伏,石承棋亦可借神剑之力立身而不坠,灯移之后,壁间果然“呀”地一响,露出一道门户,石承棋大喜之下抽剑飞身纵出巨灵殿外!
  自深暗中出来,被日光映射得不敢睁眼,身在虎穴,随时会变生意外,石承棋以手遮阳,迅捷地看清了地势,不知何故,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右方即是一座小巧美奂的白楼,石承棋顿足而飞射楼外,错步登上楼阶,闪身而进!
  楼中无人,布置非常古雅,石承棋无心查看一切,选定在衣柜顶上存身,遂飘身柜上,衣柜巨大,石承棋能卧下而不虞被人发觉,决定候至夜晚,逃出这万恶的天魔之宫。
  石承棋误打误撞,闯进了逍遥天魔萧飒的重地而不知,本来这巨灵殿外派有天魔宫高手临值,石承棋休想能够平安越过,巧的是就是石承棋逃出巨莫殿的刹那,天魔宫外朵了厉害的强政,萧飒传召所有高手在自楼集会,竟被石承棋无心趁隙而出。
  石承棋刚刚在巨大衣柜之上卧下,衣柜业已被人由里面推开,接着传来步履及话声,说话的正是这天魔宫主人萧飒,只听萧飒沉声说道:
  “你等即按所议在‘快活殿’埋伏,老夫去迎这一对好管闲事的老狗,莫误所嘱,小心应付,去吧!”
  有不少人连连答应着走出了白楼,石承棋心跳到了喉间,大气也不敢喘,接着听到夫魔夫人悄声说道:“石小狗如何处理?”
  逍遥天魔萧飒狞笑一声,道:“对付完了这两个老狗之后再说,我一定要这小子尝尝‘艳魔蚀魂’的厉害!”
  天魔夫人娇笑一声,道:“把他交给我吧,我自有更好的办法!”
  逍遥天魔萧飒嘿嘿一笑,道:“小狗是块肥肉,交给你也好,不过现在别去,等对付完这两个强敌之后,任你就是。”
  天魔夫人一声荡笑,道:“你去迎接这两个老不死的祸害去吧,这件事你别管了。”
  逍遥天魔策飒大步而去,白楼中只剩下了天魔夫人一人,她扣死衣柜,就坐在一旁的椅上,不知想些什么,脸上飞起了朵朵红霞。
  片刻之后,她霍地站起,轻拍两掌,自后进走出来了一个妖艳女婶,天魔夫人附在女婢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女婢浪声浪气的答应不迭而去,天魔夫人却身形旋转,倏忽将玄衫甩落,石承棋居高临下看了个清楚,这才发现自楼竟是天魔夫妇秘密宣淫的重地,深悔误入,但已无法退出。
  天魔夫人身形依然旋转不停,并且低哼着淫荡至极的小调,一哼一唉,闻之都令人难止心猿意马,哼着唱着随手弹处,白楼四外明窗突隐,换上了留亮的青铜镜面,铜镜反射,映出了无法计数的天魔夫人,个个玉肌香肤,赤身裸体,石承棋不敢再看,紧闭着双目。
  一声奇异▲轻响,使石承横又睁开了眼睛,楼顶垂下来了一盏四外银着紫铜的水晶蜡灯,灯色竟然散发着闻之令人难禁的异香,石承棋不得不闭呼吸,因此突觉头脑一晕,慌不迭地调气宁神。
  天魔夫人此时业已停止旋转,石承棋冷眼旁观,已知不久自己要目睹一幕男女丑剧的勾当,但在注目之下没法发现床榻,不由深自庆幸,认为这丑剧必然另有产生的地方。
  石承棋卧身柜上,本来无法看清天魔夫人的动作,只因铜镜反射,故而无所不见,此时天魔夫人正高抬粉腿,跷于椅背之上,自己欣赏着丰满面诱人的玉体,石承棋也不耐烦,好几次想要挺剑而下诛杀女魔,突地,白楼门启,那是奉谕外出的女婢回到楼中,她就站在门口说道:“夫人,那人已从巨灵殿中开启了秘门逃去!”
  天魔夫人闻言色变,恨恨地猛一跺脚,急快的穿上衣衫嘱咐女婢说道:
  “把一切还原,守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着快步而去。
  女婢在答应声中,侧身让过天魔夫人,目光正好斜射在一面铜镜之上,恰和石承棋的眼神在镜中相对,不由惊呼出声,天魔夫人正走到楼口,闻声回顾问道:“什么事,小翠?”
  被称为小翠的女婢慌不迭的捂着小腹说道:“我突然觉得小肚子痛!”
  天魔夫人荡笑一声,道:“晚上少去两次‘快活殿’,小肚子就不会疼了!”说着转身离开了白楼,飞纵而远去。
  女婢小翠快捷的园身反扣上楼门,转回室中首将蜡灯吹熄,继将一切还原,退至墙边,道:“公子快请下来吧,刚才有多险!”
  石承棋在目光与女婢镜中相对之时,已提足真力相待,准备女婢说出自己藏身桓顶之后,立下杀手,如今不由深觉惭愧,飞身而下,女婢不待石承棋向前道谢,已开口说:
  “听魔主说,我‘兰花姐姐’已死在公子手中,是吗?”
  石承棋闻言一楞,道:“姑娘所说的兰花,是谁?”
  女婢解说一番,石承棋才知道兰花正是被冰心姑娘收留的那个淫妇,遂将遭迂捡紧要的说了一遍,女婢小翠破颜为笑道:
  “那就好了,兰花是我亲姐姐,可是魔主并不知道,否则我也活不下去,公子真好大胆……”
  石承棋不愿听她多罗嗦些闲话,接口问道:“听萧飒说又来个强敌,是谁?”
  小翠道:“听说叫什么‘神童’和‘枯叟’,是找公子来的,现在被魔主诱骗请进了‘快活殿’。”
  石承棋曾听六宿说过这两位武林奇客,但却不知怎会是为自己而来,立即拜问小翠快活殿的位置和埋伏,小翠详告一切,石承棋告诉小翠说,他要是能够逃出魔宫,必然救小翠和她姐姐团聚,说完立刻要闯出白楼前往快活殿,小翠却摆手说道:
  “公子要想这样到达快活殿,决无可能,我能知家姐平安,也无牵挂,反正今天魔宫不破,我也不想再活,公子不要开口,随在我的身后,咱们走个近道。”
  石承棋指指衣柜,小翠连连点头,接着小翠打开了衣柜木门,才待进去,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叱,道:“慢着,我有话问你小翠!”
  这时小翠和石承棋却背对着说话这个人,小翠在百忙中向石承棋施了个眼神,立即转身施礼道:“二公主有什么吩咐?”
  石承棋听到女婢小翠称呼身后这人为二公主,这才悟及小翠对自己暗示眼色的原故,遂若无其事的转身静立一旁。
  二公主只穿着一件丝纱云衫,由外面可以看清那绛色的兜肚,那乳沟,那妙处,半掩半露,美媚而妖艳,首先以勾人魂魄的妙目瞟了石承棋两眼,继之阴沉地问小翠道:
  “这是那石公子吧?你带他到什么地方去?”
  小翠躬身答道:“夫人吩咐,要婢子带石公子到‘神仙小筑’待茶,等候夫人驾临!”
  二公主“嗯”了一声,道:“听说外面又来了强敌,夫人……”
  小翠不待二公主话罢,已接口说道:
  “就为这事,夫人才临时收了‘水晶仙灯’,吩咐婢子送石公子先到下面。”
  二公主又“哦”了一声,妙目斜挑了石承棋一眼,坐于椅上,似有心著无意的粉腿微支,妙处毕露,荡笑一声,道:
  “我说每次夫人升起了水晶仙灯,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收回,任人通过此处,怎地今朝喘气的工夫就完了事,原来是被所来强敌败了雅兴。小翠,你忙你的去吧,我正没有事,替你将石公子送到‘神仙小筑’!”
  小翠闻言暗自惊慌,立刻说道:“夫人曾经严瞩婢子,误事当受酷刑,婢子不敢偷懒!”
  二公主目射欲火,沉声叱道:“实话告诉你,夫人既然忙着,我已决定先陪石家公子乐上一会儿,怎么,难道你敢拦阻!”
  小翠连称不敢,二公主冷哼一声,继之娇声嗲气的站起对石承棋道:“石公子,请随我来吧!”
  小翠百难之中冒险对石承棋作了个手式,不料被二公主看到,二公主怒哼一声突然地抬右手迅疾无伦的劈向小翠颈上!
  小翠在这刹那之间,脑海中电旋般决定了一个意念,随即飘身闪向一旁,二公主不料一向打骂由已生杀随心的女婢小翠,竟敢躲避自己的一掌,不由大怒,冷哼一声迈步进身才待立下杀手,葛地全身一麻,也施不得力,面前的小翠却已急声说道:
  “公子必须狠狠心下次毒手,否则休想能逃出龙潭!”
  二公主重穴被拿,也知一时大意被石承棋所乘,再听小翠之言,不由花容失色,只惜业已不能言动,空自悔恨奈何不得。
  石承棋在目睹二公主对小翠暴下煞手之时,已有准备,小翠飘身闪避,二公主又待进逼,石承棋俏没声的已拿住了二公主的穴道,小翠催请石承棋将二公主置于死地石承棋想及三公主为救自己而亡。大公主惨死屠龙神剑之下,叹息一声播了摇头,一连封闭了二公主四处大穴,格二公高举过顶置于大衣柜上,小翠娥眉一皱,不再多说,石承棋也不向小翠解释,道:“现在就烦请姑娘带我去快活殿吧!
  小翠抬头瞥望了衣柜一眼,道:“公子莫忘难女的性命要靠你拯救!”
  石承棋除然小翠言下之意,只点了点头,小翠进拉开柜门当先走下,石承棋相随于后,在地下甭道中转折多时,到达一处盘旋的上升石梯,石梯宽窄仅容一人,小翠悄声说道:
  “从这里上去,是座三尺平台,站在台上,公子就能够发现两个相隔尺远的狭缝.那是“快活神魔’的一对眼晴,可以由狭缝中看清‘快活殿’中一切,迂看必要,拉动狭缝与狭缝正中实质地方的一个钢环,快活神魔头顶上就会露出门户,可供出入,殿内埋伏与巨灵殿相同,望多珍重,难女仍须回到白楼,公子瓦解天魔宫后,莫望驾临白楼救难女离此魔宫与家姐相会。”说着不待石承棋答话,她已转身疾驰而去。
  石承棋由窄石梯下俏步拾阶而上,果如小翠所说,发现了那快活神魔的一对狭缝巨目,和双目中的钢环,石承棋已经测出此间石梯所以狭窄的原故,是因在快活神魔腹中建造关系,石承棋由神魔右眼狭缝中向殿内窥视,首先入目的是在快活殿中,平设了相隔丈远的两处席位,客位上坐着一位貌似童子的道人,另外是个枯瘦如柴的老者,由这两位来客的神态貌相方面异于常人,石承棋已知必是“神童”和“枯叟”。主座上,却只有逍遥天魔萧飒,另一坐位空置,石承棋暗中一笑,知道天魔夫人现在正在四处摸寻自己的下落,故而尚未前来。
  适时,正好魔宫门下女婢捧茶敬客,石承棋深庆幸得小翠指点,来得恰是时候。
  敬茶之后,神童、枯叟这两位名震天下的奇客,不待逍遥天魔萧飒开口,枯叟已开门见山的问道:“萧魔王,日前贤夫妇是不是到过青城?”
  逍遥天魔萧现在大意之下被石承棋指力所伤,刚刚疗愈,已接神童、枯叟拜山信号,接着就在快活殿中献茶敬客尚未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询问,逍遥天魔萧飒知道善罢不了,遂也坦然答道:“不错,莫非两位是为了石承棋而来?”
  神童哈哈一笑,道:“萧魔王果然不傀身为一派宗主,我门两个老不死的正是为了石家小哥儿而来,中途被魔主门下所欺,多走了不少冤枉路,总算赶到地头,萧魔主,咱们来次公平合理的交换如何?”
  逍遥天魔萧飒阴阴一笑,道:“你说的可是萧某门下那些业已被擒的蠢才?”
  柘接话道:“老夫对你这样批评门下颇不自在,说实话,若非是老夫和这老神童两个人,换别人怕都对付不了你那些门下高弟呢!”
  逍遥天魔萧飒依然阴笑一声,道:“枯叟说的好,不过天魔一派另有规法,凡是已落他人手中的门下,再返宫门亦是死罪,设若两位心怀仁慈的话,最好劝他们远走高飞,或者干脆代萧某处死,免得他们等身受本门重刑之后,仍难活命!”
  神童、枯叟不料逍遥天魔萧飒这般狠毒无情,一时竟然无话可答,彼此互望一眼楞在座上。
  片刻过去,神童突然恢复自然,一笑说道:
  “天魔一门的规法着实令人不敢领教,好在交换不成还另有可行之道,萧飒主可肯看在我们神童、枯叟两个老头子的面上将石承棋交给我们带走!”
  逍遥天魔萧飒淡笑一声,道:“不知两位和姓石的孩子有什么渊源?”
  这一问又问傻了神童和枯臾,枯叟怒哼一声反问说道:
  “姓萧的,石家小哥儿和你又有什么冤怨仇恨?”
  逍遥天魔萧姐哈哈一笑,道:“两位这可把事情弄错了,石承棋并非萧某的仇家,而是萧某的爱婿!”
  神童突然捉住了破绽,也嘻嘻一笑,道:“既是如此,萧魔主何不请出石家小哥儿来和我们见上一面!”
  逍遥天魔萧飒眉头一皱,道:“萧某认为似乎无此必要!”
  枯叟早已不耐,霍地推案起座冷冷地说道:“老夫却认为这是必要之举!”
  逍遥天魔萧飒也霍地站起,沉声说道:“萧某希望两位自重一些,我这天魔宫中还容不得外人无礼撒野!”
  神童哈哈一笑,缓缓起身,道:“魔主早这样说岂不省事,我老头子也告诉魔主一句明白话吧,今日若是不能见到石家小哥儿的话,恕老头子再难忍耐,要在你这天魔宫撤次野了!”
  逍遥天魔萧飒早已准备妥当,布置就序,闻言神色中一变才待变颜相向,殿门适时而启,天魔夫人缓步走了进来,双方拔剑管张的局势因之一缓,逍遥天魔萧飒以诧异的眼光瞥望着乃妻,天魔夫人在对神童、枯叟颔首为礼之后,附于萧飒耳边说道:
  “石小狗业已逃出了巨灵殿,现在下落不明!”
  天魔夫人话声虽然极低,神童、枯叟却不约而同施展了“天听”无上功力,十丈之内就是金针落地,其声无异雷鸣,在天魔夫人话刚说完面萧飒尚在惊骇之下,神童、枯叟彼此互望一眼,同时震声说道:“你们夫妇少弄这套鬼祟手段!”
  逍遥天魔萧飒神色又是一变,沉思刹那之后,对乃妻说道:
  “速传魔令,令门下高手遍搜各处,只要发现小狗,立即格毙!”
  天魔夫人颔首为答,才待挪步外出,枯叟飘身已阻住了殿门通路,沉声说:
  “抱歉,此时老夫不能再任由你们夫妇随意行动了!”
  天魔夫人娇笑一声,身形一闪竟然反向而行飘到殿台之上,枯叟立即扬声对神童说道:
  “老朋友,咱们一个看一个!”话声中枯叟业已迅捷无伦的闪身到了天魔夫人旁边,功力之高行动之快,大出天魔夫人意料,因之他竟然未能逃脱得开!
  神童也在枯叟扬喝声中,对逍遥天魔萧飒说道:
  “干脆点姓萧的,反正你早有准备,何不施展功力让老头子瞧瞧!”
  逍遥天魔萧飒沉声叱道:“老狗欺人太甚,难道本魔主还怕你不成!”话声中,萧飒猛地飘身而起,凌虚弹指弹向神童的丹田重穴!
  神童哈哈一笑,左手虚抓,向外一扬,右手却电击而出拍到萧飒前胸,萧飒立即觉出所发指力被神童奇异的一抓一甩化解净尽,怒哼一声飘退到了殿堂之上,迅捷无伦的一招“天魔招魂”打向枯叟,却快捷的对乃妻喝道:“你干你的去!”
  枯叟此时出掌封开萧飒凌厉的一招,神童业已追踪萧飒身后而到,适时天魔夫人顿足而起落在了快活神魔的文大头顶之上,枯叟舍却萧飒追上了天魔夫人,天魔夫人以快捷的手法划出一招八式的“天魔神斩”,迫使凌虚追到的枯叟沉身下坠躲避,天魔夫人却趁势俯身伸手去揭快活神魔巨像头上的暗门,不料一揭未开,惊讶之中,枯叟二次纵扑上来,天魔夫人迫得出乎攻击,依然以天魔神斩八式将枯叟逼落快活神魔像的肩头上,再次去揭暗门,暗门内石承棋用力抵住钢环,怎能开启,天魔夫人虽料想不到石承棋已入重地暗中捣鬼,但却已知有变,不再等待枯叟三次攻上,已自快活神魔巨头顶上顿足而起,纵上梁栋,一拉垂吊的魔灯,露出二尺天窗,闪身而出.随即迅捷的将消息扣死,飞纵向白楼而去!
  枯叟不防此变,在拉动魔灯而无效之下,扬声喝道:“老朋友,我去追老女切,这儿交给你了!”
  神童与遭逐天魔捉对儿厮拼,答应一声,枯叟飞身而到殿门,才待拉门面出,逍遥天魔却以无比凌厉的重手弹穴进功六招,将神童迫退丈余,接着电击跋向殿台长案后面退去,身形闪时毫无破绽的以袍袖轻拂案下消息暗纽,埋伏业已发动,枯叟设若将殿门技开,在突然不及防备下,恐难逃开埋伏之击!
  适时,萧飒不待神童追上却已反身迎攻过去,枯叟不知埋伏发动,手已抓住了殿门,萧飒嘴角掀起了一丝狞笑,讵料枯叟猛地拉开殿门,竟未遭到凶险和突然的袭击,萧飒大惊失色,在攻出两掌之后,百忙中瞥目长案,长案前赫然站着那自巨灵殿中失踪了的石承棋,萧飒惊骇之下,应变却快,舍却神童扑向石承棋而去,石承棋冷笑一声才待接招,那知萧飒却是打着欲退先进的主意,双足猛登已纵上了快活神魔的头顶,这次内无石承棋捣鬼,暗门一褐而开,萧飒随手封死暗门,自神魔巨像双目空隙处发话说道:
  “刹那之后,老夫若不能将尔等罡于死地,就不叫逍遥天魔!”
  神童尚待追赶,石承棋已拦住神童说道:“晚辈石承棋,侥幸已脱危困,殿中埋伏不穷,请前辈快些晚回枯叟前辈,在殿外集合再定行止吧!”
  神童盯了石承棋两眼,说一声“好”双双飞射出了快活殿,枯叟却已追蹑着天庚夫人的后影,到了白楼之前!
  石承棋深知自楼乃天魔夫妇根本重地,立即扬声呼唤请枯叟停步,枯叟听到呼喊,回顾身后,神童和石承棋另疾纵而到,枯叟既知石承棋业已脱险,又知天魔宫埋伏重重立即闻声止步,盯住了石承棋一眼,暗自颔首称赞面前这英华内敛的老成少年,枯叟生性诙谐,笑指白楼对石承棋道:“小娃儿阻止老夫进此楼中,莫非楼内你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石承棋面色一红,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神童却一瞪双睛,道:
  “没见过你这种老不死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枯臾不理神童,却有意的问石承棋道:“娃儿,如今你已脱险,咱们是走呢还是留在这儿?”
  石承棋神色一正,道:“逍遥天魔萧飒夫妇,淫恶无耻,宫中大半是被掳来此地生死两难的无辜弱女……”
  枯臾不待石承棋把话说完,接口道:“别罗嗦没完,直接了当的说,你想如何?”
  石承棋赧然说道:“毁此万恶魔宫,活戮罪魁祸首!”
  枯叟落地哈哈一笑,道:“正合老夫之意,小娃儿,咱们打进楼去!”
  石承棋略以沉思,道:“前辈请代晚辈断后。”说着,石承棋一震屠龙神剑,首先闯进白楼之中。
  神童和核受怎能容他一人涉险,继之闻进白楼,石承棋却己扬声说道:“两位前辈千万莫把楼门关闭!”
  可惜石承棋说话晚了刹那,神童和枯叟业已飞纵到石承棋身旁,身后的楼门随即砰的一声紧紧合死,等神童枯叟听出石承棋警告的话后,虽已料到必有原故,却已无及,不过神童枯叟功力罕绝,仍无所惧。
  石承棋所以惊呼请神童、枯臾莫使楼门关闭的原因,是他飞身进入白楼之后,立刻发现楼中已非先时布置,那巨大的衣柜已然无踪,一切桌椅亦皆不见,变作空洞的一间石室,那通往后面的门户,自然也已隐去,石承棋立即料到不对,才扬呼请神童、枯叟不要使白搂楼门封闭,以免被封于这间奇特的石室之内。
  适时,突自四壁传来了嘿嘿怪笑之声,接着自楼四窗隆隆暴响,石承棋因有被困于巨灵殿中的经验,飞身扑向窗口,讵料就这刹那之间,四窗突隐,这次却非钢板,而是石闸,石承棋扑慢一步,他们存身的这间白楼石室,已经变成了一间密不通风的死室!
  怪笑之声又自四壁传出,继之传来逍遥天魔萧飒的话声,道:
  “本魔主哲将尔等封于此室,稍待片刻则有令尔等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尔等能否逃脱大劫,要看功力和机缘了!”话罢又是一阵阴阴的笑声,声音并已逐渐远去!
  神童和枯叟当话声传到之后,竟闭目不踩,当遭遇天魔萧飒话锋乍止之时,却双双暴出右掌,击向右面墙角,石承棋正觉奇怪,萧飒话声突然又起,道:
  “姜是老的辣,难为你们两个老匹夫竟能找出我发话之处,可惜依然要身受‘天魔蚀魂’之刑!哈哈哈哈哈。”
  神童突然转对石承棋道:“你把宝剑借于老夫一用。”
  此时虽是白天,但白楼之中门窗具隐,按理应当张目难见一切才对,目下却是十分明亮,石承棋一面伸手将剑递向神童,一面说道:“楼内不见阳光,又无灯光,为什么却光明依旧?”
  神童问言也觉十分奇怪,因之接取屠龙神剑的手臂不由一缓,四壁却又传来逍遥无魔萧飒的阴笑之声,继之道:“此室已成死地,老夫有心肠赐尔等片刻光明,以示恩惠,现在时间到了!”
  紧随着逍遥大魔萧飒的话声,光明顿失,已成漆黑一片,神童正要接取屠龙神剑,石屋蓦地摇晃起来,枯叟立即悄声急促的说道:“火速收起宝剑以免误伤!”
  石承棋迅捷将剑围好,枯叟已伸手拉住了石承棋的手臂,才待再与神童相合以免彼此失散,枢料石屋竟已飞旋转动起来.事出突然,屋内又无可供抓扶的东西,任凭枯叟功力有多高,也不禁随着转飞盘旋的石屋跌跌冲冲的东西乱撞不停!
  石承棋枯叟紧捆着手臂,自然也是时东时西的乱滚,但他却在石屋转动的当儿,立即提聚一身真力,施展开云蒙禅师所传佛门“金刚禅功”,因此身形虽然乱滚不止,却似若不觉!
  枯叟一面在石屡中转动,一面扬声喊道:“老小孩你在那里?”
  左方适时应声听到神童说道:“瘦老头别随着屋中滚,找个地方抓住,定稳身子!”
  枯叟答应一声,却也测出了神童的位置,蓦地顿足而起,扑向神童存身地方,那知适时石屋霍地停止了通转,因而枯叟一扑成空,实实撞到墙上!
  石承棋被枯叟带着也冲了一下重地,但他惊咦一声,道:
  “老前辈,怎么我觉得这闯石屋好象小了很多呢?”
  枯叟并不接话,却悄声呼唤神童,那知这一次却不闻神童答话声音,枯臾已知大事不好,立刻轻步绕着石屋四墙走了一遍,最后再和石承棋同站于起步地方,悄悄的说道:
  “小哥儿,你说的不错,现在这间石屋突然窄小了一半,并且神童已然无故失踪!”
  石承棋刚刚依然是和枯叟携手而行,业已发觉此事低声答道:
  “宽处仍是一样,但却短了一半,必是中间多了一层石墙,将神童前辈隔在那一面了!
  枯臾沉思刹那之后,道:“小哥儿,剑给我,我要破壁一试!”
  石承棋突然记起了他在巨灵殿内与逍遥天魔萧飒动手的事情,紧附在枯叟耳边,道:
  “晚辈将剑交给您之后,立刻躲向左方,您在右方试探能否穿通石壁,但情千万握好此剑,留神暗算!”
  枯叟十分奇怪,正要询问原由,石承棋却已快捷异常的将剑撤出递给了被里,接着提气飘身毫无一丝声响的躲向左方。
  枯叟只好将要问出的话又吞了回去,然后缓缓将真力透传于展龙神剑利锋之上,慢慢扎向石墙!
  适时,隔壁传来砰砰两声巨震,枯叟霍地止剑不前,道:
  “这是神童的‘九罡正阳’掌力,声音起自咱们背后的这堵墙外!”说着,他闻身退到另外一端,再次透传内力于神剑之上刺下!
  居龙神剑无坚不摧,石壁虽厚仍被神剑穿透,枯叟功力罕绝,试出石壁厚有三尺,恰好穿透整个剑身,立即抽剑而出,然后对着被穿成洞的墙扬声喊道:
  “老小孩,你可在那一边?”
  神童果然被隔于彼处,闻声而至,双方间隔着被穿透的窄洞谈起话来,枯叟请神童留心,然后再次穿透剑身,以内力缓缓绞动神剑,片刻光景,开凿成了一个二寸大小的通洞,枯叟仍不停手,继续绞削石壁,直到洞成八寸,人也感到劳累,方始休息,石承棋刚刚躲向一旁,旨在注目神剑尖锋之上的那一丝光芒,他认定必将有人暗下杀手对付相爱,门已正好以迅捷的手法制住来人,迫出此间埋伏之后面脱困。
  讵料并没人来,故而当枯叟停手之后,石承棋向前接过神剑,继续开凿石壁,但却悄嘱枯叟以退向稍远地方以防万一。
  石承棋正开凿之间,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天魔夫人的嗤笑之声,道:
  “告诉你们,最好乖乖地别乱挖墙,墙内隐藏非常厉害的埋伏,触发之后不可收拾,不信你们就继续挖下去看!”
  石承棋闻声停手,不敢再动,隔壁的神童却哈哈一笑,道:
  “老妖婆,你认为这点小玩意就真能困得住老子!”
  天魔夫人不防有诈,声音再起,道:“我只是存心护着石家公子,对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却没有好感,有本领何不闯出来一战!”
  枯叟在神童开口的时候,已知用意,立即暗提真力准备,等天魔夫人上当答话,枯叟业已窥知对方藏处,悄没声的发出了他成名百年却只施展过三次脑奇异功力“无音透风掌”,掌力发出,枯叟也扬声喝道:“老妖婆,你接一掌试试!”
  枯叟话音乍止,接着听到天魔夫人一声厉吼,声音由近而远,神童在隔壁哈哈大笑,继之说道:“瘦小子,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懂我的意思,这次老妖婆可有活罪好受了!”
  神童话刚说完,石屋顶上却传来了逍遥天魔萧飘沉喝声道:
  “尔等被困在此尚敢暗下毒手,不给尔等点活罪受也不知老夫的厉害!”
  话声乍止,四壁已经传来了隆隆之声,片刻之后,神童突然扬声说道:
  “瘦小子,坏了,我这一面的墙是活的,正往前走!”
  枯叟闻言大惊失色,大步向对墙走近,果然试出就这片刻时间业已窄了尺半,此时别无方法脱过此劫,只急得连连搓手不迭。
  石承棋却不答话,飞快的削挖墙壁,神童在隔壁却突然又声调惊恐的说道:
  “瘦小子,现在我觉得石顶也慢慢压下来了!”
  枯叟闻轻轻高纵,果然又试出石屋顶也矮了尺半,照这样下去,最多再有顿饭时候,神童。枝奥和石承棋必然被挤压得粉身碎骨而死!
  石承棋仍不开口,提足真力只顾拼命挖凿正中地道三尺厚的石墙,枯叟却急的在地上大步转动不停,隔壁的神童却沉声对枯叟喝道:
  “瘦小子,石娃儿功力还差,要活命只有尽快的将墙挖个可容三人立足的洞,你为什么还不帮他的忙!”
  这句话提醒了枯叟,大步走近石承棋身前,虽然暗无光亮,枯叟却由挖凿声中分毫不差的抓住了剑柄,道:“你歇一会,该我了!”
  说着枯叟一拉石承棋,竟将石承棋扯到地上,枯叟却不去管他,剑透真力接着挖凿起来!
  这样,枯叟累了,将剑递给隔洞的神童,神童乏了又将剑递了过来,如此挖凿要比石承棋快的多了,但是就在他们已经挖到二尺大小的时候,石顶业已压到距离他们不足一尺的头上,神童霍地喊停,由洞中闪身过来,三人终于又会合到一处!
  神童却不怠慢,这时恰好轮到石承棋开凿,神童突然对枯叟说道:
  “瘦小子,卖卖力气,咱们托着石顶试试重量!”
  枯叟立即伸手,和神童托住了隆隆下降的石顶,他俩备出全力,试出石顶重约五六千斤,以他俩的功力。只能暂时止住石顶下压,但难持久,枯叟并已试出,石顶下压虽因全力托住的原故而变为极缓,但是另外一面前进的石墙,却依然挤到,石承棋在这刹那时间,又开深了两寸,神童突然说道:
  “石娃儿,围好剑躲进所凿的壁洞中,石顶压力骤增,我们已经无法支持。”
  石承棋慌不迭地将屠龙神剑收起,躲于壁洞之中,神童和枯叟拼力向上猛抬石顶,准备迅捷的也躲到壁洞之内,适时石顶上面突然传来两声惨号,接着石顶和石墙电击般退了回去,神童和枯叟不防此变,力道用空,竟然几乎闪例,变生意外之下,石承棋和枯叟、神童都不由呆楞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石顶之上蓦地传来娇喝声音,道:“下面可有人在?”
  石承棋闻声惊极也喜煞,立刻扬声喊道:“上面是管妹妹?”
  神童、枯叟先是一楞,继之想起必然是那被弃于青城的管冰心来了!精神不由一振,上面果然正是管冰心姑娘,她已听出下面果是石哥哥被困,接话喊道:
  “石哥哥快躲到墙角,我要震破石屋了!”
  下面的三个人慌不失的依言而行,但却都在奇怪她有何功力能震破石屋,但是他们念头尚未转过,一声震响,石屋正中竟然塌陷下来十数块巨石,露出了明亮的日光,三人更不怠慢,立即飞身而上,这才看出被困已久,太阳业已偏斜西山,地上倒卧着一只无头残尸,冰心姑娘面色苍白喘息不止,双手紧握着那柄奇异圣剑!
  石承棋才待上前扶侍冰心姑娘,神童却猛地推开了石承棋,右掌已贴在冰心姑娘后心之上,枯叟危恐石承棋不明所以而妄动,立即悄声说道:
  “姑娘拼尽真力施展‘石尼’绝顶的开山神功,震毁石牢,因而业已乏极,老小孩正在以本身真气助姑娘复原,你别着急。”
  石承棋虽然连连点头,但却在目光中现出了关怀之情,约有盏茶光景神童独掌撤身,冰心姑娘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向神童道谢,神童红着一张脸道:
  “算了吧算了吧!要不是姑娘来得凑巧,我老头子完啦!”
  冰心姑娘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前辈们是因为我才不辞尘凶险来这天魔宫的,晚辈……”
  枯叟一旁哈哈一笑,接口说道:“姑娘这句话可叫我老头子听不懂了,我们是为了救石小哥儿,和姑娘没有丝毫关系呀?”
  这句话说羞了冰心姑娘。他低垂扮颈无法接话,神童瞥目四周,道:
  “奇怪,咱们这在什么地方?”
  原来此处已非先时的白楼,而是一处四外环山的峰头,冰心姑娘这时低低地说道:
  “这是天魔宫的‘云霄殿’我们还没有脱险呢!”
  枯叟注目适才被困的石牢,顿足对神童说道:“老小孩,咱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个人可丢的不小!”
  神童霎着眼睛,没有答话,枯叟已经接着又道:“老小孩想想看,石牢墙既能动,地力自足越来越窄,那石顶却又怎能也缓缓下压呢?”
  神童似是不明枯叟之意,道:“当然石顶也……”
  神童霍地停下话锋,现在旭已经想明白内中的原故了,石顶也是可以由大变小活动的埋伏,早要能够想通这一点,合二人之力足可震开石顶而脱困,难怪枯叟说是丢了个很大的脸。
  石承棋急于脱身,急促的说道:“前辈不必为过去的事后仰了,还是早定行止出去吧……”
  神童和枯叟互望一眼之后,道:“石小哥儿,咱们就这样离开天魔宫?”
  冰心姑娘冰雪般聪明,闻言已知两位青侠之意,道:
  “那能再留下这恶浊污秽的地方害人,必须将天魔宫瓦解不可!”
  枯叟一跷大拇指,道:“姑娘和尊师当年一样,除恶务尽,走,咱们先找萧飒夫妇算清这笔帐去!”
  冰心姑娘摇头道:“天魔宫埋伏无穷,找萧飒夫妇可以暂缓,首先必须将全部埋伏破掉!”
  神童道:“姑娘话固然对,可是不瞒姑娘说,我们两个老头子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懂,可就是对这劳什子的埋伏消息是外行,这怎么办?”
  冰心姑娘笑道:“晚辈幸得宫中旧人指点,已有成竹,两位前辈随我来吧!”
  石承棋这才想起姑娘怎会如此凑巧到天魔宫中,刚刚开口询问了一句话,冰心姑娘已阻止他再说下去,并悄声道:“等毁了天魔宫后,再谈吧!”
  说着,冰心姑娘已头前开路,向峰前飞驰下去,神童等容人,随于姑娘身质离开了“云霄殿”!
  冰心姑娘在纵驰到了峰腰的时候,身形一闪投进了一个高仅四尺的山洞之内,石承棋及神童枯火车叟随这连入洞中,只见冰心姑娘低头躬身顺洞内狭小的南道直向前行,他们自是依旧紧随于后,行约里许,前面的冰心姑娘霍地停步,神童业已逼近姑娘身前,此时悄声问道:
  “老头子觉出越走越低,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冰心姑娘压低声调,道:“再走片刻就到萧飒夫妇的‘九子神殿’,那是天魔宫中枢所在,毁掉中枢埋伏开关,则天魔密中一切消息顿皆失灵。”
  石承棋不加思索就道:“那咱们还不快走”
  冰心姑娘道:前面有一厉害埋伏,并有天魔宫高手看管,必须谋定而动,并须出手即将彼辈击毙才行,否则被萧飒发觉我们出此而来,将南道封闭,我等就再难生出魔宫了!”
  枯叟忙道:“姑娘既细此间一切,就请施令,看应如何下手?”
  冰心姑娘眨眨眼睛道:“我因蒙人指引,由秘道进入天魔宫中,看到我的那两个人,皆己丧命,别人不会认识我的,由我去冒次险吧!”
  石承棋刚要阻止,冰心姑娘已将圣剑递了过来,道:
  “石哥哥给我拿着,两位前辈也请注意,听到我出声呼唤之后,要以最快的身法和我会齐!”话罢不待石承棋开口,已缓挪脚步走向前去!
  神童和枯叟立即提足真力静待变故发生,以备接应冰心姑娘,石承棋再次将屠龙神剑收起,双手赊着冰心姑娘师门中的圣剑,这才发觉这柄看来小巧不甚起眼的石剑,却有百斤重量,不由暗中昨舌。
  冰心姑娘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远处,若非洞内每隔十丈必有一盏壁灯照明,休说追踪,恐怕他们连路径都分不出来!
  近时突然听到一声沉喝,道:“什么人,敢从‘天魔神径’之中穿行?”
  接着听到冰心姑娘的话声,道:“我,奉夫人之令搜索那姓石的小狗!”
  沉喝之声又起,道:“报上你的名字,取出你的魔令,暂时不准再往前走!”
  姑娘的话声,道:“怎么,你有多大的胆子敢妄启‘魔火神焰’,我知道你是奉命守护这条秘径,但是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报上你的名字!”
  沉喝之人似被冰心姑娘的威凌所夺,声调低了下来,道:
  “你能知‘魔火神焰’名称,我已信你是奉令不假,不过要想通行仍须把‘魔令’给我验过!”
  姑娘的声调也一变为低柔的说道:“早这么说有多好,你过来看吧,我不愿违规走过禁地!”
  接着在寂俏之中传来了步履之声,突然听到冰心姑娘惊呼道:“快快!”
  那防守之人不防有诈,急声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
  冰心姑娘道:“后面似乎有人来了!”
  防守之人刚刚说出“人在哪里?”冰心姑娘蓦地悄没声的暴出神指防守之人连一声都没出就死于姑娘指下,冰心姑娘首先飞身纵过约有两灾多宽的南道,然后才出声招呼石承棋和神童核实也平安纵过,冰心姑娘手在壁间一处铁环之上猛地一拉,地面雹地下陷,并喷出五色火焰,冰心姑娘道:
  “人若行走其上而埋伏发动,休想能剩下尸骨!”说着冰心姑娘猛地将铁环击碑再也无法复原。
  石承棋皱眉说道:我们已经平安渡过,管妹妹却引发埋伏并将关关毁去作甚?”
  冰心姑娘只简单的回答了石承棋一句“不久你就明白原因”,接着转身飞纵向前,石承棋等自仍紧随身后,走了盏茶光景,冰心姑娘再次停步,道:
  “前面即是’九子种殿’,出口右面丈远,有一铜鼎,大如车轮,此鼎即是天魔宫埋伏总纽,只要推倒铜鼎,一切埋伏具停,不过我们暂时不必如此,现在各自跌坐调息,等初更过后,再出此洞,窥知萧飒夫妇果在‘九子神殿’之后,先将铜鼎正中向外的那支鼎足搬动,则九子神殿立被封死,再转其余两支鼎足,殿内立被毒水淹进,那时萧飒夫妇认定大势已去,将会开启九子神殿殿柱秘道而逃,秘道出口就在此洞我们身后半里之外,此洞只有一条通路,那时我们再推倒铜鼎,使全洞具皆封死,烈焰喷出,埋伏因中枢被毁,再难复原,萧飒夫妇必被烈火所化!”
  石承棋这才知道冰心姑娘适才引发烈煽埋伏而毁掉开关的原由,沉思多时,石承棋突然想起一事,悄声问冰心姑娘道:
  “此时设若被萧飒门下发现,将此通道封死……”
  石承棋却不放心,首先将圣剑交还冰心姑娘,自己却坐在相距出口三丈的地方,神童和枯叟也不敢托大,双双向后方悄悄巡视,其实冰心姑娘也在提心吊胆,但她故作镇静而不现于形色,她早已料到当萧飒夫妇发觉石承棋等人自“云霄殿”脱险之后,必将窥扫各处,这条秘道,假如萧飒夫妇也认为应当一搜的话,后果实难想象,按说冰心姑娘本可闯出秘道将铜鼎总纽毁掉,然后凭真实功力将萧飒夫妇击毙,无奈她深知日间铜鼎共有八人困守卫护而寸步不离,入夜减为两名,原因是日间无法关闭各处禁人通行,夜晚却只留一处通道,故而不须过多人手,才决定暂时冒险候至拎更,好在日已西坠,距离初更已近,但是她怕石承棋不安,故而没有实言。
  侥天之幸,萧飒夫妇并未想到败者竟已潜入秘径而到达了要地,在穷搜石承棋未获之下,已至初更,萧飒夫妇突想到一件大事,立即转回“九子神殿”,谕令押上了有通敌谋主嫌疑的女婢小翠!
  原来小翠在目睹石承棋走后,心中忐忑不安,过不多久,萧飒突然狼狈逃至白楼,谕令小翠火速准备发动白楼暗藏可以通在云霄殿的石牢埋伏之后,即去疗伤,小翠想到衣柜之上失去功力知觉的二公主,在埋伏发动之下,必被萧飒夫妇发现.至时自己恐将死无葬身之地,事已紧急,此时石承棋和神童、枯叟已然追到,暗门之中也已传来步履之声,小翠只得提集功力点了二公主的死穴,继之发动埋伏她有心拖延,首将室内百物散去,意在引起石承棋的疑念而中止进入白楼,不料神童和枯叟过分急进,终于被困石牢之内。
  白楼埋伏发动之后,衣柜下沉,二公主的尸体自然被人发现,当时萧飒痛失三位爱女,曾谕令将小翠处死,天魔夫人却认为小翠罪恶重大,放而暂将小翠打入水牢,然后发落,如今在搜石承棋和神童及枯叟踪迹不见之下,萧飒想起了小翠可疑,立令押她到达九子神殿。
  小翠在水牢中被困了大半天,自认已是死数,被抑至萧飒面前之后,萎顿地上,萧飒冷笑着说道:“该死的贱婢,我已知你私通石承棋之事,夫人适才说过,命你看守姓石的小狗,后来姓石的小狗不但平安逃脱,并且封断了快活佛顶上的秘门,几乎使老夫被擒,贱婢说出实情便罢,否则我要叫你尝尝丧魂失魄的酷刑罪过!”
  此时,那看守在铜鼎之方的八名高手,已由另外两人接班,九子神殿内外隔绝,冰心姑娘已将不安之心放下,正发动突击被等!
  适时逍遥天魔萧飒夫妇传令押上小翠,石承棋闻声大惊失色,悄悄一扯冰心姑娘的衣袖,将白楼之中幸蒙小翠义助脱难的经过简略说出,冰心姑娘沉思刹那已然决定了策略,悄语石承棋机密,然后对神童枯叟说道:
  “时间到了,以晚辈判断,看守铜鼎总枢的这两个人,必是天魔宫中的绝顶高手,两位前辈各自对付一个若难一击得手,只要使彼等无暇阻止晚辈搬动鼎足亦可!”
  神童和掐奥固不解消息埋伏的学问,致被困石牢几乎丧命,已然恨极了萧飒,闻言虽未作答,却不约而同起了一击必杀守鼎之人的决心,冰心姑娘安排既定,悄然前行,已到了秘径出口。
  出口自然也可当作入口,并非一道房门,而是一处奇妙的布置,冰心姑娘轻轻问到出进口际,首先入目的是左右两列獠牙,这两列獠牙支撑着出入口的石顶,冰心姑娘探首于外,正好看到那两名守护铜鼎的高手,在低声交谈着,冰心姑娘招呼示请神童、枯叟到达洞口低低的说道:“这出入口,是一处用巨石雕凿而成‘魔头’的嘴巴,离地三尺,那两个看守铜鼎的人,离此三丈,两位前辈可以下手了。”
  神童和枯叟颔首作答,及双双以目示意,倏忽飞纵出了魔头的口中,石承棋和冰心姑娘继之电射而出,神童首先以一身罕奇功力掐出一掌遥击向铜鼎之前那两名守护铜鼎的高手之后,迫使那两名高手无法触铜鼎,枯叟却趁此际飘身欺近,凌厉的攻上。
  这两名守护铜鼎的天魔门下,为逍遥天魔萧飒的两个师弟,功力不必萧飒差了多少,可惜因为没有想到祸起突然,应变不及,竟被神童和枯叟逼出丈外远了铜鼎,石承棋已得冰心姑娘嘱咐,仗剑守于铜鼎之前,冰心姑娘看出神童和枯叟虽然久战之后必可获胜,但恐时间延迟惊动了萧飒夫妇则前功尽弃,猛咬银牙捧着圣剑步向那两名守鼎高手身前,对神童和枯叟说道:“事时具险,两位前辈可专攻一人三招得手,留一个交给我吧!
  神童和枯叟闻言闪身让路专攻其中一人,另外一人身背着“魔拐”却始终无暇撤出,如今得空撤出兵刃,再看冰心姑娘是位娇娜少女,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此贼并非认定能胜而是自信足可脱身告变使萧飒夫妇出而擒敌。
  冰心姑娘此时神色威凌而肃穆,双手捧着的那柄圣剑,已经缓缓举起,这名手持魔拐的天魔门中高手,久经搏战,功力火候极为高超,业已看出冰心姑娘缓举着奇特的短剑,蕴育着一种他向来没有遇见过的气劲,始知冰心姑娘非比寻常。
  此贼为人之弃儿,故无名姓,仅以“魔神”自称手中魔拐确有过人之技,看出冰心姑娘剑逼罕绝劲气,不敢轻举,竟然裹足不前,冰心姑娘似是对“魔神”的遗巡视若无睹,依然坦步而行,双方本距丈余,冰心姑娘走前一步,“魔神”竟不由自己的退了一步,一退一进只有三次,魔神似已不耐,适时那与神童和枯叟动手的人,突然闷哼一声被神童一指点中了“七次”重穴,身躯斜倾,枯叟电击般乘势一掌拍在这人的头顶,这人立即七窍喷血尸仆地上。
  “魔神”心神一凛,不再犹豫,魔拐一顺,提足十成劲力真力通传拐上,以一招三式“天罗地网”“劈山捣海“横扫八方”的连环赶打攻向冰心姑娘!
  “魔神”这一招三式,狭疾厉无伦的劲力罩住了冰心姑娘,魔奶幻成千百,化作一片拐山,非但毫无破绽,并且身影亦为拐影所遮,看来任凭冰心姑娘施展何等方法,具难逃脱,那知冰心姑娘只是目射奇光罩定“魔神”,对已然攻到头上的魔拐看也不看,依旧大步前行,石承棋暗自担心,丹田提力:屠龙神剑举立前胸,已备必要之时救应冰心姑娘。
  怪事突然发生,“魔神”那挟着无边劲力的魔拐在到达冰心姑娘头上的刹那,突地一震被弹退一旁,“魔神”大惊失色,慌不迭地旋身飞返,已然无及,威震武林“神石庵”中的“圣剑”,化作一片寒芒劈下,魔神全力以魔拐迎上,一声震响之后,庞拐被一劈两段,剑锋自“魔神”头顶划下,将“魔神”一分为二活活劈死,两片残尸一东一西仆卧地上。
  冰心姑娘一招功成,却已累极,神童和拈奥神色骇然的互望一眼,他们知道这是“神石魔”主“石尼”的十招无故剑法之中的一式,这招剑式,神童和描受不知道名称,但却知道以他们那样高深的修为,若也遇上一招这式的话,也只有束手待毙!
  石承棋看出冰心姑娘神色不对,立即近前将扶,道:“管妹妹觉得如何?你脸色不对!”
  管冰心一笑,道:“我为了要一招得胜,迫不得已施展恩师所传的‘圣剑十式’,我功力尚差,因此事后觉得很累,没有什么。”
  说到这里,冰心姑娘话锋突然一变,道:“小翠必须放出,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神童和枯叟此时却互望一眼之后,枯叟慨然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们两个老头子阳,这次前来天魔宫,想不到几乎把一世英名扔在此处,最后的一件事我们两个老头子要再拼拼运气。”
  石承棋道:“两位前辈不认识小翠,还是晚辈去吧!”
  神童摇手道:“此事还难不到我们两个老头子,你放心吧。”说到这里,神童转对冰心姑娘又道:“姑娘是施令人,怎样办方能不误大事?”
  冰心姑娘沉思刹那之后,突有所悟,道:
  “两位前辈闯进‘九子神殿’之后,救下小翠要迅捷退向殿门,首将小翠送出,并阻住萧飒夫妇闯出殿外,晚辈就能使萧飒夫妇设井自陷,不过万一无法退至殿门的话,两位前辈可向左角上退身,但请别使萧飒夫妇疑心,当前辈退至角落之后,速以真力击向角落两墙合缝地方,晚辈自有使前辈脱身的办法,时间暂以进入殿中之后点数五十为限,过时殿即被封,前辈则迅捷退至左角,请莫忘记!”
  神童点了点头,转对枯叟说道:“瘦小子,总共就这么点事,你可办得到?”
  枯望一笑,道:“我救人你阻敌,走!”
  两位武林奇容在话声中,纵身到了“九子神殿”的殿门以外,适时,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痛呼叫,枯舆和神童毫不犹豫,猛启殿门纵了进去!
  冰心姑娘却以左手捧着圣剑,飞身到了殿左角外相候,并通知石承棋守在铜鼎前面听令行事。
  “九子神殿”内,逍遥天魔萧飒正以酷刑逼问小翠,小翠明知招认之后,也将身受练魂之惨,若能死不承认,或许有救,因此虽已身受过数般酷刑,仍然声声喊冤。
  逍遥天魔萧飒已有相信之意,可是天魔夫人却认定小翠通敌弑主有据,因为当天魔夫人准备诱使石承棋在白楼失志的时候,曾告诉过二公主暂勿由衣柜秘道或后面暗门出进,接着发生石承棋突自巨灵殿内失踪的事情,她曾嘱咐小翠不得擅离白楼,由此可见二公主之死是死在她离开白楼追查石承棋之后,尸体是在衣柜上面发现,证明二公主曾由暗门进了白楼,小翠发誓说从未离开白楼一步,此言若能凭信,小翠当然是和二公主见过面,以二公主一身功力来说,若非是小翠下手,怎会毫无搏斗残迹留下,且再对证天魔夫人无法由“快活神魔”顶上暗门脱困之事,越发可以证明是小翠通敌所为,故而天魔夫人决定以最最残酷而无人道的炼魂大法刑逼口供。
  就在这个时候,神童和枯叟突然飞纵而进,双双凌虚全力出掌遥击逍遥无魔萧飒夫妇及身后数名亲信门下,掌力挟聚狂飙而到,萧飒夫妇因为事出突然防护己迟,只得飞退暂避,门下多人却应变不及被掌力击中死伤不少,神童人随掌进到了小翠旁边,枯叟却停身相距殿门丈远地方,神童并不注视小翠,却又一连着击出四掌,然后候忽自地上抓起小翠来,振腕抛向枯叟,枯叟接抱住小翠,转身扑向了殿门。
  枯叟和神童这种快如疾风动作,一气呵成,讵料枯叟要推开殿门的刹那,殿门顶上迅捷无伦的坠下来一块钢闸,将门阻塞闭死,若非枯叟应变得快,几乎被压于钢闸之下!
  逍遥天魔萧飒此时蓦地哈哈狂笑起来,继之震声说道:“老匹夫再想生出此殿是办不到了!”
  话声中,四壁纷纷震响,所有的窗户亦皆被钢板封死。
  枯叟暗自心惊,若非冰心姑娘洞悉此间埋伏,他和神童又将步入先时被封自楼石牢的后尘。
  枯叟有心提醒神童,大声喊道:“老小孩,咱抱着个受伤的女娃,动手不便,赶快找个墙角放下女娃,并可避免背腹受敌!”
  说着,枯叟故作四处探看,继之矫捷无比的纵到左墙角落。
  神童也急急拍出两零,迟到枯叟身旁,远远站立着的逍遥天魔萧飒夫妇竟未造逼反攻,却露出了愕诧的神色,原来当枯叟抱住小翠的刹那,逍遥无魔萧飒已将埋伏发动,九子神殿已成死殿,再无退路,不过殿中尚有两条暗道,一条可通到先时冰心姑娘等人藏身的秘径,另外一条就是在左墙角上,枯叟和神童现正立于该处,使逍遥天魔萧飒夫妇无法自那里潜出,更无法发动厉害无比的毒水埋伏置于死,因此不由呆楞起来。
  此时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尚不知自己设井自陷,已成釜鱼,敌方早将埋伏总枢掌握,认为神童和枯叟只是无心巧合恰正避到暗门之前,因之天魔夫人悄声对萧飒说道:
  “你不要逼近他们,可用计谋使他们自动离开左角再下杀手!”
  逍遥天魔萧飒已然想妥办法,立即扬声说道:“老夫若是引发殿中埋伏,你们必然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但老夫也是一派之主,愿与你们两位作次凭本身功力的公平搏斗!”
  说着,逍遥天魔萧飒话锋一变,手指殿中那块青石地方又道:
  “咱们就以这丈大的石地为限,人在其中各展所学,被逼出石地即负,生杀任由胜者作主,你们两个可敢?”
  天魔夫人不待神童和枯叟答话,已接着乃夫的话锋说道:“我虽女流之辈,却自认不输尔等,这次搏斗我们是夫妻挡,你们也正好是两个人,敢与不敢快些回答!”
  枯叟看看神童,他俩早知内中奥妙,默记自进此殿已足五十数的时间,枯叟立刻说道:“老淫魔,你们夫妇要能答应在胜负未分之下,不动此女毫发,老夫兄弟就可以考虑此事!”
  逍遥天魔萧飒恐怕夜长梦多,立即慨然答应,枯叟又道:
  “等老夫将此女放下。”说着他对背对着萧飒夫妇,缓缓将小翠向墙角放落。
  神童适时以“雷音指”力,弹向石墙,外面守候着的冰心姑娘,早已焦急万分,听到声响不由大喜,立刻扬声对石承棋道:
  “火速挪动鼎足,然后推下鼎盖!”
  石承棋闻言即行,鼎足转动之后,出掌震下了鼎盖!他这里转功埋伏总枢,九子神殿内却也起了变化,先是一阵隆隆声响,一切寂静之后,神童和枯叟立处的墙角,倏忽洞开,枯叟怎敢怠慢,他尚未放下小翠,登步闪身而出,神童却在闪出角落暗门的刹那,扬声说道:
  “老淫魔!他们夫妻也尝尝自己厉害埋伏的味道吧,老夫不陪了!”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乍听隆隆声响,尚且认为是看守总枢的两位师弟也发现了殿中来敌而将殿封死,等角落暗门突然开启,已知大事不好,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石承棋如何没来,尚未来得及应变,枯叟已抱着小翠走了,神童也已说出讥讽嘲弄的话来,惊怒之下飞身追赶,角落已封,任凭萧飒如何启动开关,暗门动也不动,这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总枢被敌所占,拉断了总线,使殿内的开关俱失效能。
  天魔夫人在惊慌失色之下,扬声喊道:
  “还不赶快走那条秘径,否则敌辈若把铜鼎毁掉,我们非活活困死在这里不可了!”
  逍遥天魔肃飒一面答应着,一面纵步殿中丈大石地面上,学吐内力猛地砸下,石板正中立即碎裂,露出一道石阶,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及殿内的一干亲信,快捷无比的鱼贯逃下地道。
  此时冰心姑娘业已搬动铜鼎埋伏,九子神殿已被毒水没入,毒水顺着逍遥天魔萧飒一掌震碎的石板裂口,流灌下去,悄没声响却迅捷无伦。
  逍遥天魔萧飒夫妇奔走甚快,却未想到自已阴损歹毒的万恶埋伏今朝会由欲发动而不认主人,突然,背后传来亲信弟子的惨厉呼号,接着已经嗅到了异种气味,逍遥天魔萧飒神色陡变,恨声对天魔夫人说道:
  “通敌之人非只小翠一个,否则敌者断然不知施放毒水,火速加力,此水沾之即死无药可医!”
  话声中,他夫妇施展开纵身功力,疾箭般飞纵而逃,一干亲信门下,自亦挤力逃奔,可惜当日建此秘道未虑及此,地道前一里半路是盘折下行,任凭新绸门下飞纵再快,仍被毒水追及,惨号悲呼之声不断传来,逍遥天魔萧飒墓地斜投向一处壁上,伸手猛力拉动壁上钢环,原来此地即是冰心姑娘曾经指明过的秘道通达地径中的那个门户,讵料萧飒虽将钢环拉动门户,竟未随手而开,连拉多次依然动也不劝,回顾身后流灌而来的毒水,业已相距不足五丈,天魔夫人急声说道:
  “显见铜鼎已被敌者推倒,因此门户惧封,所率此处可通‘云霄殿’内,前途又有四师弟看守,目下只要平安,自能复仇,毒水已到,快些走吧!”
  逍遥天魔萧飒双目已红,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不把万恶鼠辈一齐杀死,誓不为人!”
  天魔夫人再次催行,萧飒顿足而起顺地道逃下,天魔夫人迫逃边道:
  “看来此处已不能留,脱险之后,莫若施展火弹引发各处雷火,炸平此宫而报仇雪恨!”
  萧飒点头不迭,他夫妇已至绝地,却仍存害人之心。
  前面十丈,就是通向云霄殿的那条秘径,秘径路只一条,右行通往云霄殿,左行可达九子神殿外的魔头门户,萧飒当先,一跃而到正中,瞥目处,神色惨变叫苦不迭,左右通路已被封死,右行之地却烈火熊熊燃烧正急,回顾身后,毒水已汹涌奔到,萧飒双眼赤红,颤声说道:“完了,后有毒水,前是烈火,我们何处逃出!”
  天魔夫人手指秘径顶上说道:“毒水总有流尽之时,你我抓住洞顶石壁尚可支持一天。”
  萧飒摇头道:“你忘了毒水非但奇毒无比,更是油泉,水火相交立成火海!”
  天魔夫人花容惨变,怨声道:“都是你,想出这种狠绝的埋伏,这倒好……”
  萧飒天性恶狠此时已失人性,怒如狂兽,天魔夫人再出言埋怨,萧飒突起恶念,猛地出指点中了天魔夫人的穴道,怪笑一声道:
  “老淫婆,这多年来你也乐得够了,如今大难临头,现出了本性,留下你也是死,不如你死我活着!”
  萧飒在话声中,抓起了乃妻,大踏步走向烈火边沿,此时毒水已到身后丈外,萧飒蓦地猛抡乃妻身躯,脱手扔出,自己却继之顿足而起疾射追上,天魔夫人的身躯在超起火焰中心之时,已将下沉,萧飒业已追到头上,只见萧飒猛地左足借乃妻身躯一挺一登,穿过火穴而去,天魔夫人却似一块沉石,迅捷的坠于火穴之中!”
  毒水适时浇到火穴之中,一声震天暴响,四壁崩摇不已,接着隆隆声震,由近传远,由小变大,烈火倒顺毒水飞窜而上,直到九子神殿,引发了萧飒为在万难之下与敌同尽而埋伏的整个雷火,天崩地裂的怪响声声相接,浓密的黑烟卷着狂飙和火星喷上了半空,天魔宫俱皆震塌,大火直烧了一夜,逍遥天魔萧飒是葬身秘径抑或是逃出死劫却成个谜!
  当天魔宫崩塌之时候,冰心姑娘、石承棋、小翠、神童和枯叟,却已平安的走出了宫外。
  神童和枯叟己知冰心姑娘和石承棋要找天山双残复仇,指点了双残被困铁心地庄之事,并承诺将小翠送到青城,与乃姐会面,遂互道珍重而别。
  莺飞草长,又是春天,西天目山道上,在这天清晨来了一男一女,正且石承棋和冰心姑娘。
  他俩已经备妥了食粮饮水,足够支持一日,转过禅源寺登上峰顶,绕大树王,过天目井,傍午时候到了铁心地庄的石梁小溪。
  石承棋在前,冰心姑娘随后,安然到达溪中数丈平地,很容易的找到了石板门户。
  十天之后的一个深夜,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含恨自石板门户中出来,他俩虽然渡过了层层埋伏发现天山双残果然是被玉面煞神穆存礼困于地下铁牢,但却因为该处是个死地,设若下去复仇,则亦将被困其中而无法生出,必须再去准备一些应用的东西才能一试,于是他俩重又驰下西天目山。
  第二十章 屠龙神剑
  事有凑巧,就在他俩身影消失之后的次日天亮,穆存仪和闵悯及楼青云,在楼青云的引导之下也到达了铁心地庄!
  当然,他们也由那石板门户走下了已被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毁了的石防!
  此时暗中却有一个人,正以怒恨而愕诧的目光,监视着穆存仪他们。
  楼青云发现埋伏尽毁,不由暗中顿足不迭,他在想不出办法之下,假言获得确实消息,天山双残被困西天目山的铁心庄中,引得闵悯和穆存仪到达西天目,然后他自有方法生生将穆存仪和闵悯困死地庄之内,不料上天难从人愿,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先到了一步,除生困双残地方之外,其他埋伏已全毁掉,使他含恨于心而无法可想。
  穆存议和闵悯在楼青云不得不指引之下,发现了天山双残,可惜象冰心姑娘及石承棋一样,无法下去,楼青云存心捣鬼,在言谈之中诱使穆存仪与闵悯涉险,可是穆存仪和闵悯的性格不同常人,他俩认为双残固然万恶当死,不过他夫妇既已遭报生困铁牢之中,大可不必再置其于死地,非但并未涉险,并且在商同之下立刻离开了铁心地庄,楼青云空自恨的牙痒而无可奈何!
  他们三个人刚刚由石板门户中出来,楼青云陡地神色一变,穆存仪不由问道:
  “什么事?”
  楼青云手捂肚子苦笑一声,道:“小弟一时内急,二兄请在禅源寺旁酒楼之上相待如何?”
  穆存仪和闵悯不防有诈,颔首而去,楼青云左顾右盼似在找寻方便之处,最后步向一片杂木丛中。
  闵悯和穆存仪已经去远,楼青云到达杂木丛中之后,立刻悄声说道:
  “老奴奉谕而来,主人现在何处?”
  杂木丛中另外一端,闻声走出一人,楼青云慌忙叩拜,这人正是别已一年的玉面煞神穆存礼。
  玉面煞抑已自西域学成特殊功力而回,先到青城,发现了金鞭崖洞的变故,驼奴不在,芮九娘也毫无消息,玉面煞神满怀忐忑来到西天目山,意在寻觅驼奴,不料却发现了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他昔日被掳,是因双残错当他是石承棋的原故,因此忿恨石承棋至极,但因冰心姑娘在旁,他忍住恨怒静观变化,但他也非常奇怪石承棋和冰心姑娘怎知此间之事。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在地庄中留了十天,玉面煞神也在杂木丛中等待了十天,当冰心姑娘和石承棋走后,他本待追踪其后,但当他听出冰心姑娘还要回来的时候,终止追踪之意。
  玉面煞神此时非但自信功力已无敌手,经年苦学,在心智学识上也认为高出背日诸小友多多,立即想出一个歹毒而能雪复昔日仇恨的策略,遂独自走进了铁心地庄,当清查出地庄埋伏除铁牢部分外,余皆已毁之后,悄悄将当年存放地庄中的要紧物品取出,仍然密守庄外以待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却不料适当此时驼奴却和穆存仪及闵悯到来,玉面煞神不识闵悯,复不知驼奴此时心意,故而以真气传声召见驼奴而询问一切。
  驼奴将青城发生之事述说一遍,玉面煞神问及“断魂血箭”下落,驼奴楼青云因始终再未看到穆存仪所指血箭,只好仅凭臆度告知玉面煞神,说“断魂血箭”不知穆存仪和闵悯藏于何处。
  玉面煞神仍令驼奴与乃弟及闵悯继续交往,并说自己会在暗中追踪观变之后,示意驼奴离去,玉面煞神却依然暂时隐于暗处,等待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不知何故,玉面煞神对石承棋仇恨至极,存了必欲置石承棋于死地而后快的决念。
  事却凑巧,就在驼奴楼青云和玉面煞神秘密相谈过往之事的当儿,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却与穆存仪及闵悯在掸源寺侧的山道上相遇,引介过闵悯之后,因知友相逢欣喜话多,竞中止登山之念,借居禅源寺中互谈经过,说及天山双残,穆存仪相劝冰心姑娘似可放手,闵悯更说出听自乃父闵天圣的一段往事,认为天山双残被困之铁牢,尚有出奇埋伏,双残今世既难生出,无异已得残酷报应,设若冰心姑娘和石承棋为此再涉险而入,实为不智。冰心姑娘虽然志在诛毙双残而报亲仇,但却也知铁牢埋伏厉害,经闵悯相劝之后,遂罢此行,石承棋更将得自楼青云手中的屠龙神剑赠于穆存仪,自然也把和楼青云及芮九娘的一段事情说了出来,穆存仪谢收神剑,却没有说出楼青云和自己交结的经过。
  双残竟得天报,冰心姑娘已无他事,谈及“断魂血箭”穆存仪将始末说出,石承棋对觅取血箭之事遂亦做罢,然后石承棋决定相伴冰心姑娘君山扫墓后,转赴峪山,趁存仪心念老父胞兄,邀请闵悯相伴探索,四人欢饮久久,方始互道后会之期分别。
  此时楼青云因未曾追上穆存仪和闵悯,已将走下天日西峰,偶而回顾身后,陡地色变,快捷无伦地躲于杂本丛革之中,移时,冰心姑娘和石承横飞驰而过,楼青云不由暗呼侥幸不已,才待走出藏处,瞥目来时路上又出现了两个人影,竟然是穆存仪和闵悯,楼青云仰观天时,已将夕阳西下,不禁暗中警惕,按适才目睹石承棋和冰心姑娘飞驰而过的时间计算,穆存仪和闵悯必然也与冰心姑娘见过了面,对自己的出身一切自是业已十分明了,对是否再和穆存仪闵悯相会之事,不禁甚难决定。
  楼青云正思忖间,穆存仪和闵悯已从他身旁走过,他蓦地看到穆存仪腰间,围系着自己的屠龙神剑,立即决定了行止,屠龙神剑是玉面煞神赐其暂为佩带之物,此次重与玉面煞神会面,曾追问此剑何在,当玉面煞神得知失剑经过之后,严谕必须将剑重新取回,是故楼青云只好挤冒奇险出声招呼穆存仪和闵悯。
  闵悯不似穆存仪那般厚道,当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别去之后,闵悯立即追问穆存仪为何不将前情告知冰心姑娘?穆存仪答以天山双残比诸楼青云,认为应该给楼青云一个改恶的机会,况自青城相识至今,楼青云除对芮九娘一节秘而不宣外,别无过咎,并拜恳闵悯在和谈青云见面之时,万勿提起前情诸事,闵悯虽不心愿,但为知友至情所感,迫得应诺。
  三人重聚一起,闵悯因有诺言,自然不言内情,穆存仪更不提及,神色态度与前无异,楼青云不由放下悬心,错认石承棋冰心姑娘与穆存仪闵悯并未谋面,于是他谈笑风生,依然旧态。
  穆存仪已婚,婚后别家非只被楼青云言及双残下落之事所诱,更重要的是找寻老父和胞兄,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问,就是当年双残指名相索自己,老父为何却通令胞兄替代,此时海角天涯,何处探索老父下落,想到这里,穆存仪不出皱起双眉。
  楼青云看在眼中,边走边道:“二哥有什么心事?”
  穆存仪并未深思,道:“愚兄在想,何处找到家父。”
  楼青云暗臣晾心,他不能使穆存仪父子相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做郑重地说道:
  “老伯为令兄事离家,海角天涯访寻不绝,以小弟之意,二哥你找老伯难,老伯要是找你却容易了。”
  闵悯虽然不提所知有关楼青云的事情,但对楼青云却没有丝毫的好感,闻言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懂你这些话的用意何在,!”
  楼青云并没有听出闵悯话锋含刺,一笑说道:
  “老伯目下非但隐身之地难知,对穆二哥现下何在,也是同样不知,但是穆二哥要能在极短时间就名扬天一氏小弟深信仪时穆伯父必会前来!”
  闵悯不能不暗中佩服楼青云的心智,颔首不已,穆存仪亦有同感,只是目下江湖平解,无可作为,楼青云却早经熟思,当时假作苦思办法,在走出西天目山区寄居旅钱中后,楼青云猛地拍掌说道:“有了,小弟想起了一个办法!”
  闵悯处处暗中提防楼青云,是故没有开口询问,穆存仪自得知楼青云就是昔日的“青海一煞”,今日胞兄座前驼奴之后,已有妥善对策,但因闵悯性情火爆;故而不对闵悯说明,闻知楼青云声言已有妙策,立即追问,楼青云故意压低声调,道:
  “大哥二哥可曾听人说过武林奇宝‘断魂血箭’?”
  闵悯剑眉一挑才待开口,穆存仪却已直言答道:
  “非但听人说过,愚兄并且亲自见过此箭!”
  楼青云心中暗喜,装作惊骇的样子说道:
  “小弟本想传言二哥已得此箭,使江湖蒙容心生觊觎而谋劫取,如此以二哥大哥之功力及小弟勉一数,必能尽败来者而扬名武林,使穆伯父得知,却不料二哥果已得到此箭,那此计行不得了。”
  闵悯冷哼一声,穆存仪却坦然说道:“此箭若为愚兄所得,贤弟之计岂不正好施展?”
  楼青云又是一喜,适才穆存仪只说见过“断魂血箭”,楼青云却有心暗指箭在穆存仪手中,如今穆存仪并未否认,楼青云怎有不喜之理,可惜他喜迷心窍,没有听出穆存仪话中另有用意,于是放作矫造地说道:
  “箭若不在二哥手中,心无所接,自可全神应变,进可如愿得见伯父,迟亦别无所失,如今此箭果在二哥手中,此箭乃武林异宝,怎可冒失之险而……”
  他话还没有说完,穆存仪已正色接口说道:“以箭之珍比诸父子之情,此箭何异粪士,愚兄心意已决,贤弟尽可安排此事。”
  楼青云再问一句,道:“二哥不再多加考虑?”
  闵悯本非笨伯,业已了然二弟心意,此时接话说道:
  “老三你难道没有听清?伦常亲情世无比伦之物,况这区区一箭!”
  楼青云暗喜至极遂告知穆存仪选一时地,闵悯既知二弟别有安排,立刻代穆存仪说道:
  “昔日双残于中秋月华夜,宴开君山,今距中秋非遥,何不也约于该地该时!”
  穆存仪闻言已知大哥了解了自己的安排,拍手赞成道:
  “大哥之言正合小弟之意。”说着转对接青云道:
  “三弟莫再顾忌,就这样办了!”
  楼青云应诺连声,次晨,楼青云拜别闵悯和穆存仪,声言必须暂与二兄离开,传语武林,相约八月中秋初更至二鼓时候,君山相会,穆存仪在嘱咐楼青云珍重小心之后,并将屠龙神剑解下,道:“此剑为幼时之友所赠,曾言得自昔日一江湖老魔头手中,今日赠三弟留作护身之用。”
  闵悯虽欲阻拦,借穆存仪话已出口了,楼青云并已将剑接过,只好将话忍住,楼青云却料不到这般容易将剑到手,立即拜别闵悯和穆存仪而去!
  楼青云走后,穆存仪不待闵悯开口已道:
  “我知道大哥不太赞成小弟此举,实因小弟要趁此得见家兄家父之面,并愿楼青云能改恶向善。”
  闵悯长吁一声,道:“贤弟仁厚君子,事已如此,愚兄不再多言,但愚兄却须要提醒贤弟一事,览弟不能将弟妹安置祖居,必须另觅住处!”
  穆存仪皱眉说道:“何至这般严重?”
  闵悯不答,但却坚持如此,穆存仪无奈,只得应允,闵悯幼随老父,虽未曾远走江湖,但却无所不知,也许是上苍玄妙安排,也许天下尽多巧事,闵悯突然想起老父昔日提到过的一个地方,询及穆存仪之意,穆存仪自是说好,闵悯即提议先去察看一悉,于是他们直奔所谈之地而去。
  闵悯和穆存仪都万没想到,那个地方早经双残占据,辟为秘巢,玉面煞神穆存礼的功力亦在彼处习得,如今业已荒置了的“岳麓山”中“铜城”!
  岳麓小铜城,自玉面煞神和驼奴最后一次前往之后,至今荒芜,经闵悯和穆存仪收拾多日,焕然一新,闵悯因恐穆存仪前往接取娇妻途生意外,遂请穆存仪修书,闵悯代为办理。
  行程中,闵悯已得江湖盛传“断魂血箭”出世消息,暗中惊服楼青云布谣之能,一路上闵悯不敢迟误,将昼夜颠倒,日夜间晌午始眠,夜间初更即起,施展开飞腾提纵之术,兼程而达,万幸闵悯沿途不息,无形中消灭了穆夫人一场劫难,因为此时芮九娘已决定掳劫穆夫人而去,令穆存仪痛苦永生。
  但当芮九娘布置妥当而驾临穆宅之时,穆夫人却已在阂搁护行之下起程多日,此举非但令芮九娘扑了个空,并使玉面煞神也盛行一次!
  原来楼青云拜别穆存仪和闵悯之后,即转处西天目叩知玉面煞神,不料玉面煞神业已离去,在西天目留有暗记,经半月之隔,楼青云主仆方始见面,玉面煞神在熟思之后,秘示机且石谈青云办理,他对胞弟赐剑楼青云之事已动疑念,故而最后又对楼青云说明,要楼青云先一步将弟妇骗至君山,作为万难之下向乃弟讨索“断魂血箭”的凭仗,不想闵悯棋高一着,竟使楼青云无法达成玉面煞神所命。
  不过楼青云却和芮九娘碰了头,芮九娘虽然得知玉面煞神已返中原,但她也不理会,楼青云深那玉面煞神的脾气,在没有得到玉面煞神同意之下,楼青云不敢对芮九娘有所行动,只将八月中秋之事告知芮九娘,要芮九娘至时前往。
  闵悯在接待穆存仪夫人而急急回程之下,沿途对八月中秋大会的消息已听到了实论,武林中人业已无不知晓这次大会是为“断魂血箭”,传布此一消息的人,是以奇特的拜柬方法分投武林各大门户及江湖帮寨,据传,柬上写明大会之名为“无敌宴!”
  闵悯听到“无敌宴”的名称,进而了解了楼青云的阴谋,但却也梦想不到这阴谋幕后的主持人,竟然是玉面煞神。
  玉面煞抑此时却离开了中原,自兰、凉出关,奔向西域,他打定了主意,在未来这次君山二度的“无敌之宴”上,非但必将“断魂血箭”得到,并要使武林各大门户尽皆臣服,对昔日他曾相约要和石承棋一分生死的誓言,亦将实现,故此他奔向西域约请高手!
  闵悯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岳麓山中,将沿途所闻,转告穆存仪,穆存仪却一笑置之,但因深知未来定会必生是非,不敢大意,与闵悯日夜研讨绝技,内外兼修,功力日深一日!
  “断魂血箭”重现武林的消息,不胫而走,震动了天下,那始终再未出现侠踪的“宇内六宿”,竟为此事而再次集会,决定立时前往,他们对这次大会主人是谁,发生了兴趣,会名竟然采取当年天山双残的“无敌之宴”,认定此会主人必是心怀歹毒的阴谋。
  八月中秋重开“无敌之宴”的消息,也传到了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耳中,巧得是消息传到之日,他俩正在洞庭君山扫墓,冰心姑娘自然也梦想不到未来的大会主人是穆存仪,但对“断魂血箭”重现江湖之事,却深知是个谣言。
  西天目山上他俩曾与穆存仪和闵悯重逢,了然“断魂血箭”不会被人取得,因之也认定此次大会主人是别有居心。
  冰心姑娘本与石承棋商妥,扫墓之后到崂山一行,计算时日,往返尚有余暇,遂仍按前议而动程远奔山东崂山。
  玄玄真人传授冰心姑娘技艺功力的地方,是在崂山中峰的一处“灵石洞”中,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到达“灵石洞”前,冰心姑娘悄嘱石承棋千万当心,灵石洞中歧路千百,玄玄前曾告诫过她,稍一失误就可能永困其中再难生出。
  石承棋只是微笑颔首,一次失陷天魔宫的教训,他再也不会冒失行率,不过他瞥望了那高仅四尺的小洞口一眼,心内着实不信其中会别有天地,冰心姑娘并未看出石承棋心思,仍然非常郑重地告诉石承棋说,万一要是在洞中迷路,可以仔细注意两边石壁,设若发现有纯白面透明的石块,石块正中嵌着一块三角黑石的话,就向前直行,碰上通道只要记住向右边弯,就能平安到达玄玄真人所辟石府,石承棋认为一前一后同行洞中,自然不会有失落之事,只随口嗯了两声未曾放在心中。
  冰心姑娘话已说完,矮身俯首当先进洞,石承棋在后相随,他本来奇怪冰心姑娘所说自石黑石的话;认为小洞之中不见日月星光,设无照明灯火怎能看清黑白石色,哪知进洞三五丈后,景象陡变,上下左右四壁自动闪射着异彩奇光,有的粉红,有的杏黄,有的墨绿,有的碧蓝,互相映照幻成了一片无法形容其色调的光解,因之洞中相当明亮,好象点着火把一般。
  石承棋乍见奇景,不由频频呼怪,冰心姑娘笑道:
  “怪的还没走到呢,前面有个转角地方,若是两个人一个在转角,另一个只差一步,两个人的话声竟然无法听到,那才怪呢!”
  石承棋摇头笑道:“管妹妹就喜欢捉弄人,我不信有这种事!”
  冰心姑娘哼了一声,道:“看吧,等一下保你就相信了!”
  又行约半里路程,冰心姑娘在一处转角地方停了下来,道:
  “到了,我说的就是这里,不信你走过去我喊你试试!”
  石承棋哈哈笑着抢到前面,冰心姑娘已扬声喊着“石哥哥”“石哥哥”不停,石承棋在尚未转角的时候,听得非常清楚,一声,又一声,在第四声冰心姑娘喊到“石”的当空,石承棋一转无踪,说来不信,哥哥两个字就再没听到:石承棋认为冰心姑娘故意停下,倏忽又转了回去,怪!真怪!听到了一个“哥”字,石承棋不能不信,但却频频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再向前行,约有一丈,又是一处转角地方,蓦地听到一声怒喝象自地底传来,随即看到一条粉红人影飞进通道口际,和冰心姑娘情正遥遥相对,冰心姑娘娇叱一声道:
  “什么人?”
  粉色人影楞得一楞,倏忽退向左方一闪无踪,冰心姑娘立刻对石承棋道:
  “石哥哥别走开,我一会儿就来!”说着身影一闪,追蹑粉色人影而去。
  石承棋怎肯任由冰心姑娘单身涉险,扬呼一声管妹妹,也追向转角,那知转过角落,早已不见冰心姑娘和那粉色人影,石承棋并不停步,照直追下,一连追了两条歧路,仍然不见冰心姑娘的踪影,无奈之下,他缓缓转身向来时路上走回。
  他适才看得明白,自己只过了两条歧路,计算在第三条路上右转,就是冰心姑娘追赶粉色人影的所在,那知到了第三条弯路之后,发现不象来时地方,重又退回再走,结果越走越错,越错就是越急,最后竟然走到一个面对两条歧路的地方,石承棋傻了,挤力喊叫“管妹妹”不止,但却毫无声息和回音。
  现在石承棋知道了原委,适才自觉清清楚楚记得左右方向的位置,谁知洞中因无日月则难定方向,乍看哪条道路都象来时经过之地,但仔细看来,却又无一相同,他已走进了自然而成的八阵图中,设无指引之人,休想找到一条不错的路程!
  突然,他记起冰心姑娘所说的自石黑石的事来,立刻在两边石壁上找寻,岂料他在无心之中业已走到极险之地,此处根本没有;室种暗记,怎会找到。
  久久之后仍然未曾发现黑白石记,石承棋渐渐萌起惧意,脸上已留出了冷汗,他明白要是找不到那镶有黑三角石的标记,就是踏上了绝境的信号,怎能不怕!
  他逐渐感到倦乏焦急和心烦口渴,突然一阵急热劲风迎面袭来,耳边听到一声“孽畜大胆!”心神一迷昏死地上。
  醒来,发现卧于一个软榻之上,睁眼欲起,耳边突然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说道:
  “你现在还用不得力,静静地躺着吧,一会儿我那义女就来了,一切她会告诉你的,目下最好是别开口说话!”
  石承棋适才挣扎欲起,已然觉出混身无力,事已至此焦急无用,只好重又合死双睛调息静养。
  又过了很久的时间,石承棋再次醒来,刚刚调元畅穴之际,竟然重入梦乡,现在,他却觉得精力已复,又待起身,一只柔荑按下了他,冰心姑娘含着关怀的笑意,出现在面前,他才待开口,冰心姑娘却先一步说道:
  “你别说话,听我把详情告诉你,你受伤本重,多亏我义父功力益世救你不死,刚刚你醒后静养,也是义父以绝顶“隔空畅穴”神技打通了你的百脉,才好得这样快法,不过仍须静静躺着。”
  石承棋刚刚说出一句“管妹妹”,冰心姑娘已用手堵上了他的嘴巴,接着说起分手之后的事情。
  原来玄玄真人早已发现这灵石洞中是前辈神僧“天心”的修性之地,但洞口不知何时被一“赤雾喷火兽”所据,幸而该兽为石英击发所困,只能露出头来,玄玄有心收服此兽,遂开为别府,哪知洞内困有神兽之事,被专养蛇兽的“红衫娘子”探得,神随身具异宝,红衫娘子动了贪意,潜逃灵石洞意图生擒神兽,或万难之下杀之劫取神兽胆囊,但却不知玄玄真人早已驻居其中。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到来的那天,恰正红衫娘子以所配药物意图降服神兽之时,也正是玄玄真人已将神兽收服在以功力炼化神兽凶骨的当空,红衫娘子突见玄玄真人,已知所谋难成,起意掌毙神兽,为玄玄所败而逃,姑娘不知内情追去,石承棋迷路却走在了神兽所困地方,神兽凶骨被化,时正奇痛而发威,一口毒火几乎将石承棋烧死,幸而玄玄应变得快,否则石承棋万难逃死,就这样还昏迷了三天,经玄玄以灵丹洗骨神功畅穴方始毒净醒来,如今神兽已成驯兽,石承棋也因祸得福。
  次日,石承棋郑重叩拜过玄玄真人,玄玄含笑命起,赐以三粒神丹,传授五式剑法,并告诉石承棋说,神石庵主业已离庵他往,瞩二人不必前去,对冰心姑娘转告君山大会之事,玄玄以易理折课,只说有惊无险,但却严瞩二人不得妄起杀心,冰心姑娘尚欲留待义父几天,可是玄玄却含笑示意二人速归,说他已决定将灵石洞封死,由神兽护法,要静静坐关研习至高的上乘功力,不能再退,冰心姑娘无奈和石承棋拜别了玄玄真人,转回洞庭君山。八月初十夜,石承棋与冰心姑娘已经到达了岳阳,居于“人和居”中,晚饭过后,各自归卧,店小二突然送给石承棋一封信函,石承棋阅后剑眉陡皱,瞥望了店小二一眼,道:
  “人呢?”
  店小二恭敬地答道:“人在店后,不过那位客人说,最好别惊动了堂客。”
  石承棋剑眉放落,将信仍然交给店小二,道:
  “三更天时我若还没回来,这封信你就交给管姑娘。”
  店小二答应不选,接信退下,石承棋悄悄吹息了烟,轻轻推开垒门,走出店去,隔壁的管冰心却已然听到了声音,蛾眉一蹙,立即也暗自随在石承棋身后走出了人和居。
  店外暗影中,站着一个凶悍的汉子,石承棋不失武林名家风范。拱手说道;
  “有劳朋友大驾,贵掌门人何在?”
  凶悍的大汉也抱拳为敬,道:“石大侠请随我来就是!”
  说着当先走下,石承棋一言不多发,随之而行。冰心姑娘看在眼中,暗觉罕闷,只好远远跟踪不舍,那大汉转向北城,近城处有一片荒宅,大汉猛地停步,击掌三响,荒宅中接着传来三声回应,大汉再次肃让过石承棋后,大踏步走了进去,石承棋仔细打量了一下地形,也坦然而进。
  冰心姑娘看在眼中,心中一凛,立即身形飘移向荒宅后方疾射而去。
  石承棋由大汉前导,自荒宅进门处穿塌廊过塌楼从一个半毁了的月亮圆角中,到达后宅的花园,所谓花园,业已名实不当,此时杂草丛生已及人膝,几株古木却依然高插云中,古木间,站着一个人,虽在深夜,但因月色甚亮,石承棋业已看清是谁,心头一凛,但却从容而前拱手施礼道:
  “小弟梦想不到穆兄就是‘西域’一派掌门,穆兄一向可好?”
  原来立于古木之中的那个人,竟是玉面煞神穆存礼,玉面然神冷冷地说道:
  “承问,我还活着!”
  石承棋陡地想起了十五夜君山重开“无被之宴”的事来,不被脱口说道:
  “穆兄在此现身,可是为了君山二次大会?”
  玉面煞神闻言已知大会内情石承棋尚不知道,冷哼一声,道:
  “我若是那主持大会之人,今夜怎敢劳动石大侠的侠驾?”
  石承棋着实不解玉面煞神言下之意,皱眉问道:
  “个弟自幼蠢笨,穆兄之言令人难解。”
  玉面煞神一字字震人耳鼓地说道:
  “今夜我约得石大侠来,是为了往昔洞庭湖上的一句诺言,要与石大侠作生死存亡之一战,今夜之战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我主持这次无敌之宴,怎会如此轻举!”
  石承棋闻言又是一凛,道:“莫非又是‘天山双残’主谋?”
  玉面煞神霍地哈哈狂笑数声,道:
  “石大侠曾探西天目铁心地庄,难道不知双残业已被我封于铁牢中事?实话告诉阁下,这次大会的主人是闵悯和穆存仪!”
  石承棋一楞,道:“这怎么会,小弟与弟……”
  玉面煞神厉声喝道:“住口!昔日你那爹爹洞庭湖祝彩,我已当众言明,已非穆氏子更无兄弟,石承棋,他事大可缓一步再谈,请即赐教!”
  石承棋猛退一步,道:“穆兄,小弟与穆兄何冤何仇,穆兄你必欲一搏?”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突然转身,在一株古大树干上报出来他那无坚不摧的边华宝铲,震声说道:“有冤也须一搏,无冤仍然要战,请亮兵刃!”
  石承棋尚待解降,玉面煞抑声调一变,道:“侠义门下听说从来不光下手,如此恕我得罪占先!”话声夺,地华宝铲挟一片寒光罩到!
  石承棋倏然飘退丈外,道:“穆兄请听一言!”
  “打!”这是玉面煞神的回答,地华宝铲随着这一声打,幻出千百铲影卷了上来。
  石承棋二次左方飘出面文,才要喝止,地华宝铲如影随形扫到,逼得石承棋又右退。
  玉面煞神蓦地嘿嘿怪笑两声,将宝铲向带路的大汉一扔,手指石承棋道:
  “好身法,咱们先动拳脚也是一样!”话声中,玉面煞神欺身而上,扬掌拍到了石承棋的前胸!
  石承棋虽说连让三招,不过却也看出玉面煞神并未施展全力,认定玉面煞神尚怀昔日友情是故这一次仍不还手重又退避,不料玉面煞神沉哼一声候地住手收招阴森的说道:
  “石承棋你听清楚,本帮主若不见识到宇内六宿的真功力,绝不算了,话说到前面,你再退不还手,设着落个糊涂而死却休怪我!”
  玉面煞神这遭并未抢步攻袭,而是缓缓提起右掌,竖划而到,双方相隔丈二,石承棋已听到破空之声,心头一凛,暗忖玉面煞摊已以内功掌力相通,设再退让必失先机,遂以“云蒙神僧”所传“般若掌功”逐遥相对,般若掌力毫无声息的和玉面煞神凌虚打出之诡奇一掌相抵,玉面煞神非但未停,反而连上三步,石承棋业已试出玉面煞神掌力强劲无伦,不由加了几分小心。
  凌虚相抵一掌,玉面煞神已经试出石承棋的功力和火候,冷笑一声,依然原式打出一掌,右承棋仍提“般若功”加了两成劲道,也原式封出,这次因为二人相距仅有六尺,掌力各自提到七成,相抵之后白非前一般单纯,狂风突起,旋转升空,石承棋猛退一步,玉面煞神却又进了两尺。
  石承棋剑眉陡扬,好强心起,石家独门的“争巨灵神掌”施出,掌未落,风己起,五股强劲罕组曲气流压到玉面煞神头顶,玉面煞神怪笑一声,道:
  “这才够味!”五指随声弹出,五缕寒风各抵一股掌力,“巨灵神掌”竟被玉面煞神“天佛弹指”西域绝功所破,五缕寒风罩到石承棋胸前数处大穴!
  石承棋已料到“巨灵神掌”未必见功,但却没有想到一败涂地、五缕寒风突破掌力袭到,只吓得石承棋神色陡变,此时退已不能,百忙中右掌恢收,左掌食、中二指突出,在身前一划一扫,寒风顿失,玉面煞神一声惊呼暴退五尺,长衫下摆,已随他后退的身躯如遭剑割般飘落尺长的一段,石承棋不由一楞,继之恍悟原由,暗呼惭愧不已。
  玉面煞神目射凶光,阴沉地说道:
  “好功力,我却不信这是六宿的传授,看掌!”这一次玉面煞神是全力进攻,右掌化指,连点不停,左掌时抓时拍,所攻无一不是要处死穴!
  石承棋适才在危急间不容发之下,突然以指作剑施展出玄玄真人所授五式剑法中的“包罗万象”一招,非但逼退了玉面煞神,真力透传之下并将玉面煞神的长衫斩断,始知玄玄五式剑法罕奇绝伦,玉面煞神恼羞成怒全力进攻,石承棋不敢大意,提集护身罡力,展开“擒龙掌”法,左手仍以剑式防守,右掌拆招还式和玉面煞神血搏一处!
  玉面煞神尚有歹毒厉害的杀手未曾施展,目睹石承棋左掌剑侠防护不懈,适才已知厉害,因为无法看出石承棋这突然招法的来头,是故迟迟不肯施展绝技奇功,诚恐仍被石承棋左手招式所破而失效。
  双方各以奇招真力相搏,转瞬三五十招,其间石承棋已将六宿所传神功相互配合,仍未占到丝毫上风,玉面煞神却以双残所授劝力相搏,已足应付,原因并非六宿功力技艺不如天山双残,而是玉面煞神本身的真力火候胜过石承棋一筹,不过三面煞神要想单凭双残所传功力得胜,却也绝难办到!
  动手已满百招之后,玉面煞神业已不耐,突然怪啸一声全身涌起,手脚横开如飞天之虎扑下!
  石承棋看不出玉面煞神这招有何厉害,但仍不敢大意,右掌化拳凌空扬击,枢料拳势施出,玉面煞神整个身躯在半空猛地一翻,到了石承棋的身后,石承棋大吃一惊,顿足斜飞而避,那知身形尚未下落,背后突传劲风,知中诡谋,想都不想甩左手划出一招“包罗万象”,怎知玉面煞神志在诱他施出这招,果然在石承棋甩臂划出此招之后,玉面煞神倏忽翻到面前,十指连下,施出了西域绝技的“修罗搜魂神指”,石承棋再想应变已迟,拼力后避之下,突觉前胸一闷立即人事不省!
  玉面煞神一招得手,杀心顿起,右掌暴起方待震死昔日幼年之友,一声轻嗤,一条人影,如电掣般飞落石承棋和玉面煞神的中间,玉面煞神掌已经捎下,和这人的一掌猛地相抵,这人只幌了幌身子,玉面煞神却被震出了五尺!
  玉面煞神石消面前这人之后,神色一变,极不自然地说道:
  “这是我和石承棋的事情,不明白你横插一脚是为了什么?”
  这位如同神龙由天而降的人,正是追蹑着石承棋来这荒宅之中的冰心姑娘,冰心姑娘在一掌震退了三面煞神之后,立即俯身探看石承棋的伤势,随手一震,石承棋已悠悠醒来,抬头看了冰心姑娘和玉面煞神一眼,长吁一声,跌坐一旁闭目调息内伤,不再理会当前之事。
  冰心姑娘面含秋霜对玉面煞神道:
  “你这修罗搜魂的一指,可知道业已断送了昔日的友情!”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
  “自当年我不幸被掳日起,与往昔师门及诸友已早断绝情义!”
  冰心姑娘蛾眉微蹙,道:
  “令弟因祸得福,十五夜君山重开无敌之宴,他必然会到,那时……”
  玉面煞神不待冰心姑娘把话说完,已阴沉地答道:
  “即便是我那寡恩的老父来到,也休想使我变更心意!”
  冰心姑娘柔荑抓住“圣剑”石柄,但又立即束手,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也许只有你或可相砍,可惜我并不愿和你动手!”
  冰心姑娘并没问及玉面煞神不和自己动手的原故,却挥手说道:
  “我也不愿意和你成仇,你走吧,我希望咱们今后不再相逢!”
  玉面煞神诡谲地一笑,摇头道:
  “我虽不愿和你动手,但却没说过要放走姓石的,管姑娘最好能明白厉害走你的,不要多事!”
  冰心姑娘银牙一咬,缓缓将圣剑撤出,道:“你再不退,那是逼我动手得罪!”
  玉面煞神嗤笑一声,道:
  “其实我一招就能将石承棋毙于掌下,故意和他搏战一番,旨在一看六宿老贼都是传授给他些什么功夫,对你亦然,只因当年你也在被掳之列,我才容让三分,你要认为我是怕你就想错了,管姑娘,你退是不退?”
  冰心姑娘并不答他此问,却震声说道:
  “不论何人,要敢欺近丈内,我一定以杀手诛戮!”
  玉面煞神神色一楞,继之嘿嘿阴笑两声,道:
  “原来你和石承棋已结了不解之缘,哼!姓石的太幸运了,昔日有我代他被掳受难,今日复得佳人垂青,我越发不能放他过去!”
  说到这里,玉面煞神话锋一变突然沉声喝道:“四绝四猛何在?”
  随声传来数声不同的响应,八条人影突自没膝丛草之中如幽灵般摇摆出现,但却无一挪动,似在静待玉面煞抑的吩咐!
  玉面煞神瞥望着冰心姑娘,道:
  “你此时若走还来得及,再迟可就难了!”
  冰心姑娘正色说道:“你要是逼我动手,设有死伤可别怪我!”
  玉面煞抑沉哼出声,挥手示令那八条状如幽灵般的影子,道:
  “四猛以全力逼退女娃,不得伤她,四绝速将石承棋擒掳送到三大长老处发落!”
  四猛四绝闻令则行,他们并不纵身飞步,却一步步走攻上去,四绝奉令擒掳践坐疗伤的石承棋,由四面围上,四猛最对付冰心姑娘,一排而来,冰心姑娘韧不解荒宅之中隐藏着这多高手,玉面煞神既敢传渝令被等进袭,自是已有成算,冰心姑娘立即打定不再停留的意念,可是当她回顾了石承棋一眼之后,已知突围遁走之事无法办到了,石承棋此时竟已调皮顺气到达忘我之境,设若稍一触动,石承棋必然走火入魔,轻则四肢失去作用,重则立即丧命,对方业已行近,冰心姑娘神色陡变,厉声对玉面煞神喝道:
  “止住你的手下,我有话说!”
  玉面煞神阴森地一笑,道:
  “身为掌门,令出如山,你要想走仍然可以,其他不必多说!”
  冰心姑娘暴退三步,立于石承棋身前尺外,抱元守一,双手握着圣剑,如同捧香,神色凝重不再多言。
  玉面煞神突地扬声喝道:“四绝四猛火速停步!”
  四绝四猛闻令即止,不再挪动,玉面煞神再次喝道:
  “将对方以‘八魔’阵式团团围住!”
  四绝四猛脚步一变,快似旋风已将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围围正中,相距约有一丈!
  玉面煞神此时阴狠地狞笑出声,道:
  “以十成真力,合‘移山神功’,凌虚发掌,打!”
  冰心姑娘全身一抖,业已了解玉面然神狠毒的意图,四方发掌,自己既使能够相抵一时,但却不会抗过三招,石承棋目下无异病夫,怎当对方真力一击,设有一丝劲风吹到石承棋身上,则石承棋必死无疑,冰心姑娘在着实无法两全之下,怎能不动真怒,不待四绝四猛发掌,圣剑在半空一绞,倏忽劈下,冰心姑娘已存拼死之心,这一招是“神石庵”绝顶神技,在天魔宫中云霄殿上裂碎石牢,就是此式,不过冰心姑娘内功修为尚差,最多能连发两次,但她既存死志,自然不再顾忌这些。
  四绝四猛此时恰好各以全力发拳击到,他们无不双掌齐下,左掌皆系以同一式子的“横扫千军”,右掌却无一相同,有压,有推,有划,有劈,这是西域“八魔”阵中最具威力的“群魔乱舞”招法、内含阴阳生克之妙,设若在八人掌力然点相逢之后,所生之极阴和正阳罡力,立变为无坚不摧的蚀骨气劲,罕有当之不立死之人!
  万幸冰心姑娘先一步发动,使对方掌劲未能到达焦点相合,就这样劲力已成无论狂飚,如千万钧力由四方压下。
  冰心姑娘圣剑透传真力,足可开天劈地,双方劲气相触,在一声闪雷鸣响之下,四绝四猛狂吼连连,暴然后退出三丈以外,衣衫寸裂无一完整,三丈圆圈的没膝杂草,倒卷横飞云天,如遭神刀一斩,皆被剑气削平为寸长,整整齐齐,冰心姑娘未被掌力震动,但她花容变为苍煞,圣剑垂扎身前地上,只用右手似捏实扶,脑间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目射寒光直瞪着玉面煞神!
  适时,一连数声响动,四绝四猛相继仆卧草丛之中,玉面煞神神色大变,飘身最近一绝面前,却看不出伤在何处,不由炼心动魄自付万幸先令四绝四猛相试,设若自己冒失攻击,后果何堪,瞥目冰心姑娘,仍是既陇注目,一时之间竟使玉面热抑失去了主意,不知如何善后才好!
  其实冰心姑娘业已受伤甚重,胸膛间血气翻滚难止,但她深知必须忍耐,否则玉面煞神看出端倪,则她和石承棋必死无疑。
  双方正僵持间,人影闪飞,场上多了一位貌如天神肩上立着一支巨鹰的老者,老者怒视了玉面煞神一眼,右掌突然探出按在冰心姑娘“脊心”穴上,冰心姑娘目睹救兵天降,心神一懈,欲昏迷,经老者一按,突觉真气透传,百骸俱畅,浮动的真力已归元穴,疲惫尽去。
  老者声如宏钟的突对玉面煞神说道:
  “孩子你忘记本来面目,立意与旧友成仇,难道一点也不羞愧?”
  玉面煞神沉哼一声,他明知来者是谁,却故作不识,道:
  “你是什么人?多言多语!”
  老者浓眉飞扬,候忽复原,道:“以老夫往日性情,早已一掌震死你这娃儿,姑念……”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不待老者把话说完已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别自以为不错!”
  老者再好的耐性也无法忍受,大步逼向前去,玉面煞神倏退再进,已自手下接过了“地华宝铲”,目射煞火盯着老者!
  老者陡地止步、沉声说道:“老夫在没见穆青云前,暂时饶尔一次!”
  说着转身而回,走到石承棋身前,双掌贴向石承棋“丹田”及“脊心”,刹那时间石承棋已复原回醒。瞥见老者立于一旁,慌不迭叩拜下去,老者挥手示止,招呼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向就宅外面而去。
  玉面煞神适时扬声喝道:“老儿停步回来!”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神色陡变,凛惧地看着老者,老者停步转身冷冷地说道:
  老夫实难再忍,说不得只有将你擒交穆青云以家法处治!”
  老者话声中依然缓步欺向玉面煞神身前,玉面煞神毫无惧意,横着地华宝铲严阵以待。
  老者停步与玉面煞神身前五尺地方,沉声喝道:“穆存礼,你还不束手就缚!”
  玉面煞伸回答老者的是一震手中宝铲,横扫打下,老者怒哼一声,右臂一甩,衣袖抖向玉面煞神的手腕,随着抖袖之势喝道:“撒手!”
  讵料玉面煞神冷嗤出声,宝铲一沉已将衣袖躲过,变招出铲斜老者的双膝,也随势喝声“你在作梦!”铲挟疾风迅捷而到,迫使老者退步避开!
  老者不料玉面煞神能够这般矫捷应变,冷哼一声再次上步抓向宝铲,玉面煞神宝铲轻甩避过五指震向老者腕臂,老者两次抓空,浓眉一扬,左手突出食中二指敲向铲身,右手一翻拍到玉面煞神的肩头,玉面煞神暴然收铲,竟使老者二指敲空,并迅捷出右掌,和老者硬抵一式,老者力出五成,玉面煞抑贸力九分,这一举竟将老者震退三步,玉面煞神也横出去三尺,老者神色一变,哈哈一笑道:
  “难道物胆政残杀无辜背叛门户,原来功力大进,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老者话罢扬手,突闻一声怪异的冷噬,细来绝顶高手,老者立即束手注目,玉面煞神身后乎源了三个衣衫奇特的怪老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怪形钢叉,露出满嘴黄牙,喉际发出咯咯怪声看着老者。
  老者肩头微抖,巨鹰突地冲飞空际,在老者头上盘飞不已,目射奇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身前那三个怪形怪状的老人,似欲得机下扑!”
  三名怪人之一,这时对玉面煞神说道:
  “四绝四猛为剑气反震之力封了穴道,拍其脊心推其气穴自能回醒,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吧!”
  玉面煞神怒目瞪视了老者一眼之后,方始转身而去,刹那已将四绝四猛救醒。
  此时那三名怪人为首的一个,冷冷地对老者说道:
  “宇内六宿名震天下,阁下‘泰山剑隐’石补天更是武林中人所敬仰的人物,以大压小这算什么英雄,若要对掌,由老夫奉陪!”
  原来这位貌若天神肩架巨鹰的老者是六宿之一的石补天,石补天瞥望三个怪老人一眼,皱眉说道:
  “老夫是为故人打算,不忍他有子忤逆,阁下三位有何来由横里出头?”
  怪人们同时一笑,仍由正中怪老人开口说道:
  “老夫兄弟现在可以向你说明,穆哥儿从前怎样老夫兄弟不管,现在他却已经身为我门户之中的掌门、断然不容他人侮蔑!”
  泰山剑隐巨灵奥石补天怒声北道:“天下不论那派掌门,哪个敢忘本欺祖?”
  怪老人嘿嘿一笑,道:
  “穆掌门人昔日君山在阁下宇内六宿面前,为双残所掳,此非穆掌门人欺祖忘本,而是汝等无力保护晚辈安全而弃之不顾!”
  石补天无话可答,声调一变,道:“三位贵姓,是哪派的门下?”
  怪老人彼此一望,为首那个阴笑一声,道:
  “宇内六宿无所不知,老夫兄弟自惭形秽,不敢提及名姓门户,阁下猜一猜吧!”
  石补天本已气冲斗牛,转念到石承棋和冰心姑娘安危可虑,遂冷哼一声改变话题道:
  “中秋君山无敌之宴,你们到场!”
  怪老人颔首连连,道:“奉掌门人谕,老夫兄弟必须前往!”
  石补天嗤笑一声,道:“如此老夫愿与诸位相约,至时一会!”
  怪老人不答石补天此言,却冷嘲地问道:
  “莫非阁下连一招都不肯赐教,就想走了!”
  石补夭勃然大怒,哼了一声,道:“汝等若能报出名姓,老夫必有所报!”
  为首怪老人闻言说了一声“好呀!”然后却转询其余两个怪老人道:
  “这是个好机会,老二老三,你们认为如何?”
  老二阴沉着一张丑脸,摇头说道:
  “不太好吧,何不在十五夜间一齐把六宿宰掉?”
  石补天怒叱一声,尚未动手,怪老人中的老三却已开口说道:
  “老大,机密不可先泄,掌门人不要杀那个女娃儿,因此现在要报出名姓,就有害无益,石老儿已成网中之鱼,今夜放过他吧!”
  怪老人中的老大,沉思一下点头,石补天却已沉声喝道:
  “匹夫们空言何益,老夫已不准备走了!”
  三个怪老人突然同时冷笑一声,道:
  “老夫意念既决,不容人违,石补天,咱们十五夜君山会啦!”
  石补天沉哼未已,面前人影闪处,突然失去了怪老人兄弟的影子,石补无心头一凛,他始终注目对方不懈,竟然没有看出对方是以什么身法走的,自然更不知已走到哪里!他浓眉一挑,扬泛杀气,扬声对盘飞头上的巨鹰喝道:
  “金儿火速觅敌!”
  巨鹰通灵,振翅腾空而起,拔上百丈云空之后,一声怪鸣,斜向二三里外疾射投去,石补天大惊失色,猛地长啸召唤巨鹰,巨鹰闻令即回,一个鹞子钻天矫健无伦而归,适时如沉雷般传来喝声,道:
  “石老儿算你聪明,否则老夫兄弟早将这小鸟儿烤着吃了,寄语其他六宿之五,十五夜君山之会,最好早留遗言!”
  石补天面色苍白,只以手掌抚摸着刚刚落于肩头的鹰儿,不发一言。
  石承棋看了冰心姑娘一眼,缓步走近了乃祖身前,道:“这三个老头儿是什么来路,竟……”
  石补天猛一摇头,道:“目下少说闲话,跟我来!”
  说着他飞步出了荒宅,带着石承棋和冰心姑娘直奔向洞庭湖畔。
  湖畔停着巨舫,他们登舟进舱,舱中已有多人在座,除峨嵋云蒙神僧外,其余六宿都到全了。
  雪岭飞快壶公明看出石补天神色凝重,秃盾一扬,道:“大个,碰到什么怪事?”
  石补天遂将荒宅所遇说出,最后结论道:
  “对方在眨上眼之间远出数里,决非武林易法,若无鹰儿犯险试出虚实,大会之期怕……”
  青城一儒汤窥宇中途接口道:
  “天地存至理,鬼脸之行只要见怪不怪则彼即难有逞,他们只是身法快些就是,不值得石兄惊怪!”
  武当天蓬真人却一扬长眉,道:“汤施主话固不错,但彼等有谋而来,不应视之等闲!”
  终南灵石谷主展云翼道:
  “等云蒙和湖来时,听他怎样说法再定行止吧!”
  石承棋在叩拜过众恩师后,和冰心姑娘侍立一旁,此时突然低语对冰心姑娘道:
  “管妹妹,为什么众前辈对这三个怪人如此重视?”
  管冰心蛾眉微蹙,道:
  “怪人似通某种特异之术,前辈们有鉴上次君山大会之失,此次怎能不小心应付!”
  石承供惭然颔首,道:“荒宅之中多亏管妹妹冒死相护,否则
  管冰心一笑道:
  “其实你存心仁厚未防穆存礼过分歹毒,记住,再要相遇而搏,必须拿他当作冤家对头一般,这样以你功力来说,决不会
  石承棋尚未答话,舱门启处,云蒙神僧驾到,见礼之后,石补天首先问及神僧为何迟到,云蒙神僧面色沉重地说道:
  “这次君山无敌之宴,很可能就是贫俗及众位施主结缘之时!”
  雪岭飞快壶公明哦了一声,道:“大和尚一定有所发现!”
  云蒙神僧道:“你们可知道此次大会主人是谁?”
  众人没有答话,石承模与冰心妨娘虽有所疑,当着众位前辈也不敢多说,云蒙神僧稍停之后,又道:“这次主人竟是穆青云施主的次公子穆存仪,还有他的一位朋友闵悯!”
  六宿大感意外,云蒙神僧部长吁一声,道:
  “事出孝思,穆存仪想念其父,但穆青云施主自昔日其长子洞庭惊敞石印寿宴之质,即在江湖失踪……承棋,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云蒙神僧话到中途,看出石承棋似欲有言,故而相询,石承棋遂将青城相遇穆存仪及闵悯出身和穆存仪巧得奇缘的一切经过说出。
  灵石谷主展云翼接话说道:“事也太怪,我们来已多日,怎地未见穆存仪和闵悯落脚之地和人呢?”
  石承棋恭敬地答道:“闵悯聪明多谋,可能早已觅得妥善藏处,静待大会之夜方始出现。”
  青城一儒汤窥宇道:“穆青云至今也未出现,这情形似不应该。”
  云蒙神僧突然念声佛号,道:
  “此次君山大会定名亦为无欲之宴,虽系穆存仪意欲引使乃父驾临,但事未见利却己引来了几个已然不再出世的魔头,老衲来迟即为被阻而延误!”
  雪岭飞侠壶公明秃头一摆道:“都是哪几个老而不死的魔头,大和尚何不直接说个明白!”
  云蒙神僧神色沉重地说道:
  “今夜初更,老衲乍得大会主人竟系穆存仪消息之后,是在六十里外,疾行赶赴众施主之约,讵料行至相距此间五十里的‘老龙衬’头,突逢意外……”
  是夜初更,云蒙神僧在业已无人的官道上飞驰疾行,老龙村迎面飞来,适当云蒙神僧即将穿村径而过的时候,面前接地出现了一个银发披散身躯驼弓的怪状老人,一身非丝非绸但却闪射光芒的碧色半长短衫,看来分外奇特,老人就在神僧面前三步地方突然出现,若非神僧功力已到收发由心,必然各跟老人撞个满怀!
  云蒙抑僧心中惊骇至极,缘因神僧早已练成慧目神通,虽在深夜三五里内无物不见,但老人却似天降地出而来一搬,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神僧知遇奇异高手,不过神僧表面上丝毫不现惊慌神色,凝神肃色合十为礼,说道:
  “施主突现侠踪,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老衲商谈?”
  怪衫银发老人嘿嘿怪笑一声,道:
  “我没有事找你,是我们老大有事,要我帮个忙拦住和尚你的去路,和尚可别生气!”
  云蒙神僧慈眉微扬,依然合十道:“敢问施主尊姓,令兄现在何处?”
  怪衫银发老人黄牙外露,伸出枯瘦而长方的手掌,向云蒙神僧身后一挥道:
  “和尚你不回头看看,我们老大和老三都早到了!”
  云蒙神僧心中的凛惧更加深重,自突然被阻时起,神僧即已提聚功力严阵防守以待,身后被人欺近而不觉的事情,决不可能,但由对面怪人的话语之中,听出并非戏言,神僧怎能不怕,强自镇定心神,回身注目,不由怦然惊心,身后五尺地方,一排站着三个怪人,不论穿着模样都和拦路之人相同,神僧惊骇之下突然记起怪人所说者大老三之言,陡地又面对老龙村口,果然适才阻路的怪人已无踪影,神僧由对方这种特异身法之上,已知今夜输定了局,于是淡然一笑,道:
  “施主们好俊的轻身功夫,老衲自叹弗如。”
  怪人正是西域最高的长老“三音教主”,正中者为首,冷冷地说道: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宇内六宿中的云蒙和尚?”
  云蒙神僧合十说道:“正是老衲,敢问三位施主的姓氏?”
  正中怪人阴笑一声,道:“你自己猜吧!”
  云蒙神僧依然淡淡一笑,道:
  “名姓本来不关紧要,施主们不愿提及作罢也好,不过老衲却必须敬问施主们拦阻进路的原因何在?”
  正中怪人嘿嘿一笑,道:“和尚你当真要问?”
  云蒙神僧正色道:“老衲敢说与三位施主素昧平生,三位施主年高德重,想来不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吧!”
  正中怪人却霎霎眼睛说道:
  “说实话,因为良夜难眠,闲着没事才找上了和尚你,想领教几招六宿绝学!”
  云蒙神僧摇头说道:“老衲自承不敌,告辞!”
  岂料怪老人们身形一闪,已将云蒙神僧分三面包围,左边怪人并且不声不响地扬拳击下,云蒙神僧怒叱一声闪向一旁,道:“施主莫要过分逼迫老衲!”
  话尚未完,右边怪人已暴然出拳打到,云蒙神僧慈眉扬起挫身退步道:
  “老衲容忍已至极限!”
  正面怪人却冷嗤一声,道:
  “一人一招,不差老夫这一掌了!”话到掌到,一掌拍向云蒙神僧的肩头!
  云蒙神僧虽已料知怪人来者不善,但却仍然不愿全力对抗,再次飘身而避,那知怪人身法快过神僧数倍,并已早有算计,当神僧飘身躲闪之时,怪人却已先神僧一步合围在神僧落脚地方,二人三掌一齐以同样的招法击向神僧的头顶!
  云蒙神僧心胆一凛,但却应变快捷,霍地双袖扬飞将聚而始终不愿轻施的“天佛袖”拂出,怪人等极为识货,在同时一声嘿嘿怪笑之下,神僧并未看见被等身形挪动,但这三个怪人却已远离三丈以外,依然是以品字形将神僧围在正中。
  云蒙神僧这次却已仔细注目看得清楚,心中的惊凛莫可言状,这三个怪人身形非但没动,竟也未曾提聚真力,但却已经如同神仙凌虚般眨眼站到远处,这种罕奇怪异的功力,云蒙神僧似乎有些记忆,就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三个怪人并未再攻,只是个个注目着云蒙神僧不懈,云蒙神僧大敌当前,自知不论以何等轻功飞驰,决难脱开怪人包围,是故一步步向前移动!
  怪人不退不动,直到云蒙神僧已将走到迎面怪人五尺的时候,这个怪人才冷哼一声缓缓提起右掌,云蒙神僧依然前行,又走了一步,双方已距三尺不到,怪人沉喝一声掌心向外推出,云蒙神僧却一翻右掌,食指暴出点向怪人掌心,怪人出招虽慢收招却快,一闪已退出了三丈,恨声道:
  “和尚竟然练成了‘雷音指’功,有意思,老夫更非和你硬碰一次不可!”
  云蒙神僧并没理他,只顾前行,怎料适当云蒙神僧步起将落而尚未放落的时候,耳旁蓦地听到一声奇异的“金铃”响动,神僧突觉心神一乱,大惊失色,慌不迭地纳神收步扬呼一声佛号,那三音教主行二的“金铃神魔”,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枚奇特的金铃,对着云蒙神僧狞笑着说道:
  “和尚真不含糊,一声弹唱震断了铃声,你再听三响!”
  金铃神魔手中金铃猛地一抖,云蒙神僧心神再次一颤,也接着以佛家禅唱相抗,铃声再起,禅唱继之,金铃神魔神色越发狰狞,云蒙神僧却面色变白,额头汗湿,金铃之声突变杀伐之音,云蒙神僧虽仍以弹唱相拒,但真气已将不支,设若金铃再响三声,神僧势将震断心脉而死,那知金铃神魔此时却突然收起金铃,冷冷地说道:
  “老夫说过要你再听三声,你既能勉强听完,今夜老夫就不再难为你了!”话罢,金铃神密身形已远出数丈之外,果然不再闻问云蒙神僧和“玄音抑魔”巴古诺及“化影神魔”的事情。
  玄音神魔巴古诺瞥了二教主一眼,笑对云蒙神僧说道:
  “我本来有心试试和尚你‘雷音指’的火候,如今念在你能勉强闯过我们老二‘金铃摄魂’的份上,今夜算啦,不过老夫警告你一句话,中秋之夜最好你不要前往君山,否则必死,你去吧!”
  云蒙神僧勉强提着一口内力笑了一笑,大踏步而去,一路不敢停步,回到与诸友相约的画舱时候,已是四更多了!
  泰山剑隐神色陡变,道:“啊!好快的身法!”
  其余诸人莫不了然石补天言下之意,那三名怪人,在拦阻过云蒙神僧之后,竟能先神僧一步到达,再次戏弄了石补天,只说对方的神速身法,已令宇内六宿个个心忧而不安!
  六宿商同之下,决定在中秋会前找到三名怪人,先作一次全力的试战,免得在君山大会之上敌暗我明再次遗恨!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却暗中代穆存仪及闵悯担心不止,玉面煞神心怀恶谋而来,背后有那三名功力罕绝的怪人做靠山,中秋发了他们岂不省事!”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熊龙竟也哼了一下,熊龙本是最有希望接掌西域门户的高手,自玉面煞神归入西域一派之后,熊龙即已恨之入骨,今夜有心愿露功力,自不服玉面煞神的态度,遂也以眼还眼!
  金铃神魔不待玉面煞神开口,已悄声叱道:
  “熊龙你安分些,所约三更未到,对方哪怕只有一人,也不能违规出手,何况你这两下子还差得多,再敢违抗掌门,小心家法!”
  熊龙果然不敢再说一字,但却心中不忿不服,化影神魔瞪了熊龙一眼之后问玉面煞神道:“拿门人可是说那后面的黑影就是闵悯?”
  玉面煞抑颔首道:“除了这人之外,穆存仪再无朋友?”
  玄音神魔一挥手道:“省省心吧,反正三更天就知道了。”
  玉面煞神不再多话,他们一群也一个个跌坐调息起来。
  三更,字内六宿和管冰心及石承棋到了顶头,奇怪的是穆存仪竟然没有起身迎接,仍然闭目跌坐,好象今夜之会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步向穆存仪坐处,一左一右站于穆存仪身旁,他俩也非常奇怪穆存仪目下的神态。
  玉面煞神狠毒的眼光罩定了石承棋,嘴角掀起丝丝狞笑,冰心姑娘看在眼中,暗自冷哼一声。
  此时君山山径业已上来了三山五岳武林江湖中的各方高手,人数却比昔日的那场无敌之宴多了数倍,昔日之会是武林各大门户的耻辱,所到只是掌门之人和被双残指为人质的弟子,今日却是正邪各方自由参与,正派中人发觉六宿侠驾之时,无不上前施礼并随侍左右,江湖中人当看清一切之后,虽然无人立于六发了他们岂不省事!”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熊龙竟也哼了一下,熊龙本是最有希望接掌西域门户的高手,自玉面煞神归入西域一派之后,熊龙即已恨之入骨,今夜有心愿露功力,自不服玉面煞神的态度,遂也以眼还眼!
  金铃神魔不待玉面煞神开口,已悄声叱道:
  “熊龙你安分些,所约三更未到,对方哪怕只有一人,也不能违规出手,何况你这两下子还差得多,再敢违抗掌门,小心家法!”
  熊龙果然不敢再说一字,但却心中不忿不服,化影神魔瞪了熊龙一眼之后问玉面煞神道:“拿门人可是说那后面的黑影就是闵悯?”
  玉面煞抑颔首道:“除了这人之外,穆存仪再无朋友?”
  玄音神魔一挥手道:“省省心吧,反正三更天就知道了。”
  玉面煞神不再多话,他们一群也一个个跌坐调息起来。
  三更,宇内六宿和管冰心及石承棋到了顶头,奇怪的是穆存仪竟然没有起身迎接,仍然闭目跌坐,好象今夜之会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冰心姑娘和石承棋步向穆存仪坐处,一左一右站于穆存仪身旁,他俩也非常奇怪穆存仪目下的神态。
  玉面煞神狠毒的眼光罩定了石承棋,嘴角掀起丝丝狞笑,冰心姑娘看在眼中,暗自冷哼一声。
  此时君山山径业已上来了三山五岳武林江湖中的各方高手,人数却比昔日的那场无敌之宴多了数倍,昔日之会是武林各大门户的耻辱,所到只是掌门之人和被双残指为人质的弟子,今日却是正邪各方自由参与,正派中人发觉六宿侠驾之时,无不上宿一边,但更无人站在玉面煞神的一方,缘因当年玉面煞神残杀异己,使江湖黑道中人视为敌者,故而他们宁愿中立一旁静观变化也不愿和玉面煞神联合一起!
  玉面煞神怒目横扫了江湖中人一眼,冷笑一声震声说道:
  “中原绿林朋友们听着,立于本掌门身后者为友,散于他方者乃敌,为友,祸插相共而不逾,是敌,则唯死一途,任你们自择!”
  中原绿林中人,高手如云,虽知玉面煞神心黑手辣,但因六宿在场,认定玉面煞神难逃诛戮,竟无一人应声或挪动。
  化影神魔阴笑一声对玉面煞神说道:
  “掌门人情按预计向大会主人索讨宝物吧,其他小丑至时自有使彼等听命的办法!”
  玉面煞神颔首而起,扬声叱道:“穆存仪,出头与本掌门答话!”
  跌坐地上的穆存仪,睬也不睬,石承棋焦急之下才待呼唤穆存仪起身答话,云蒙神憎看出蹊跷,道:
  “承棋不要惊动他,你和玉面煞神份属同辈,尽管代替穆存仪出面就是!”
  石承棋闻言答应一声,大踏步走向前去,与玉面煞神互隔五丈,停步拱手道:
  “存礼兄,令弟现在静坐,有什么话和小弟来说也是一样。”
  中原绿林高手,大半只知玉面煞神出身正大门户,但却不知竟是穆青云之子穆存礼,闻言不由个个现露出骇然而轻蔑的神色!
  玉面煞神却毫无顾忌地哼了一声,道:
  “你不配代表穆存仪说话,不过咱们有笔账还没有结算,借此机会首先了算也好!”
  石承棋天性忠厚,虽知玉面煞神心肠恶毒至极,但却仍然含笑说道:
  “小弟自信与穆兄是友非敌,穆兄怎能为昔日被掳之事而仇我?况小弟……”
  玉面煞神突地怒叱一声,道:
  “住口!本掌门说你是我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但你还不配不掌门亲自下手!”
  说到这里他声调一变,道:
  “熊龙听令立即取下石承棋的人头!”
  熊龙阴森地答应一声,探手背后,取出了一柄二尺二寸奇形怪状的银叉,叉尖共分长短七支,除正中最长的一支是三角的尖锋之外,其他六支都带有发声的零碎东西,有铃、钟、弦等,云蒙神僧和其余六宿目睹银叉之后,恍然大悟,想起了怪人的来历,神色微变,石补天沉重地说道:“今夜六宿和三音老魔的名字,大概必须要同归于尽了!”
  其余五人没有开口,等于承认石补天的话丝毫不错,冰心姑娘一旁闻言却心中一动,暗中一咬银牙,已然决定拼使身殉而与三音二魔偕亡的志愿!
  熊龙此时已冷冷地问石承棋道:“姓石的,取家伙吧,熊老子不耐烦久等!”
  石承棋尚未答话,冰心姑娘已飘身近前,将“玄玄宝钩”递给石承棋并附耳说道:
  “动手之后静压心神,然后以泰山回风飞剑三式取对方性命,记住,这是生死相搏,仁厚不得!”话罢又飞身转回。
  石承棋只因爱屋及乌,不肯对玉面煞神绝情,对熊龙却毫无顾念,况且已知对方阴狠至极怀杀人之心而来,宝钩在手,坦步施行,边走边道:“熊朋友,我送上门口来了!”
  熊龙阳森地一笑,继之怒叱一声“纳命!”手中叉猛地一拧,发出了乱人心神的怪声,石承棋已得高教,陡然止步,神色故作一楞,熊龙怪叉已刺到咽喉,石承棋身形倏闪,退了五尺,熊龙叉上金铃突传异响,闻之令人心软手麻,石承棋现出慌张样子,适时怪叉到了前胸,石承棋竟然不知反抗或躲闪,熊龙大喜之下怪叉猛地一送,那知石承棋此时却矫捷地身形左旋,玄玄宝钩划出一道奇闻顺叉杆削下,熊龙已知上当,仍恃技艺高强,身形暴退腕中叫力猛震钢叉,意欲弹开宝钩,石承棋蓦地一声清啸身形平射而出,玄玄宝钩全力一压脱出叉扦,旋起一片寒光罩到熊龙头上,熊龙亡魂丧胆,手中叉已不及收回防御,但他久经战搏临危不乱,全身斜卧地上,以“玄鸟划沙”之势飞纵一旁,身形尚未站稳,聋地听到“金铃神魔”厉喝一声:“熊龙留意……”,金铃神魔这突然喝呼的一声,非但没有救了熊龙,反而促使熊龙迟误了良机,熊龙只顾回头留意,不料石承棋竟是施展石补天成名天下的“回风飞剑”三式,玄玄宝钩已经脱手射出,熊龙瞥目看到石承棋并未追来,正不知二教主暴喝何意之时,陡觉背后一凉,念头尚未转过已横尸仆卧地上,玄玄宝钩由后心直插而入,将熊龙心脏斩断,石承棋此时却疾射而到,将宝钩收回掌中!
  熊龙为西域十二高手中功力最高的一人,没想到在大意骄敌和金铃神魔失策呼喊之下,莫名其妙而死,使三音三魔不由气结!
  玉面煞神双眉一挑,缓缓站起,步向石承棋而去,冰心姑娘虽然暗中极代石承棋担心,却因稍停她要挤斗三老魔,只好暂时冷眼观阵,不过她也知道,要是石承棋能够毫无顾忌地放手作战,玉面煞神未必能胜,但是怕却就怕石承棋心软手软,那……
  冰心姑娘正想到这里,一条黑影突由山径中飞纵出来,站于石承棋和玉面煞神的中间,只听到黑影扬声对玉面煞神说道:
  “在下闵悯,是令弟知己之友,令弟曾请在下向你传达一言,他说他稍待即醒,愿意首先和你作次搏斗!”
  玉面煞神见过闵悯,目睹闵悯出现不由一凛,非但是他,六宿及石承棋和冰心姑娘也都惊骇万分,因为大家都错当是和穆存仪背对背跌坐之人就是闵悯,如今闵悯突然出现,那另外一人又是谁呢?玉面煞神心有所疑,必须问明,立即冷冷地说道:
  “和穆存仪相对跌坐的那个人是谁!”
  闵悯不答所问,却道:“你请先表示对令弟的约战态度如何?”
  玉面煞神哼了一声,道:“说出那人是谁,本掌门就答应静待和穆存仪一战!”
  闵悯正色说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玉面煞神闻言一楞,闵悯话语之中似是另有用意,因此玉面煞抑未能立即答复,玄音老魔却突然沉声对玉面煞神喝道:
  “掌门人何必与对方再订信约,时间已到,动手就是!”
  玉面煞神连连霎眼,最后已有决定,阴沉地对闵悯说道:
  “你我往日无仇,最好换上石承棋和本掌门答话。”
  闵悯神色肃穆地说道:
  “设若你不敢答应今朝的挑战,闵某只有暂代石朋友与你一路!”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身形微闪已到了闵悯面前,喝一声“打!”左掌暴然劈向闵悯右胸,右掌化指,诡奇地点到闵悯“太阳”大穴!。
  闵悯神色依然肃穆至极,对玉面煞神暴然袭到的掌指,似无所觉,动也没动,只以闪射着精光的双眸盯注着玉面煞神,玉面煞神招法却突然收回,双掌留化为抓,平举抓向闵悯头顶,闵悯依旧动也不动,玉面煞神却再次撤招收手,沉声叱道:
  “你若不敢动手,趁早退下!”
  闵悯仍然神色态度不变,也不答话,玉面煞神剑眉陡扬,提聚了一身真力,猛地扑下,这次玉面煞神中途再不停顿双掌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罩定闵悯身前各个大穴,闵悯的神色越发慎重,但却依然稳立不动,直待玉面煞神双拳即将按于胸前的时候,方始猛震双臂暴然迎上,两人猛地相会,转瞬之间已互攻了四式,随即倏忽分开,虎视不瞬!
  四式互对,玉面煞神已知闵悯功力极高,闵悯也暗中一凛,认定玉面煞神是个强敌,二人只略一互视,随即又互扑一处,展开一场凶狠拼尽全力的搏斗!
  玄音老魔此时蓦地挥手,门下送上了老魔头们威震天下的怪叉,三个老魔猛挥叉柄,君山头上立即被一片怪异声音包围,西域门下所有高手已大踏步奔向跃坐着的穆存仪而去,宇内六宿适时缓步而前,拦住了西域门下的进路,玄音、金铃、化影三个老魔,一声怪啸之下,人影闪动已站于六宿对面,手中怪叉摇摆不停,发出摄人魂魄的异响,并且随着叉上的声音唱出魔咒,象六宿这般高深定力的人物,竟也个个神情激动似是不能自主,云蒙神僧扬呼一声佛号之后,道:
  “施主们请暂停‘迷魂魔音’,容老衲说一句话!”
  老魔们闻言止声,冷冷地对云蒙神僧说道:“快些说!”
  云余神僧肃色道:“施主们施展这种灭绝人性的阴损功力,目的不外对我六宿而发,请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容在场一干无辜之人退出魔音死圈之后,老衲及六宿之友甘愿相试魔音,虽死而无憾!”
  玄音老魔巴古诺嘿嘿狞笑一声,道:
  “和尚真是慈悲,不过老夫兄弟却没此善心,除非和尚你立令那穆存仪献出‘断魂血箭’!”
  石补天性急如火,虽知今朝若无奇迹出现则后果不堪设想,但却无法忍耐诸魔头们这份狂妄的态度,厉声叱道:“神僧向尔讨情,并非惧怕尔等……”
  云蒙神僧不待石补天话罢,已接口说道:“石兄暂请莫发雷霆,老纳已有决策。”
  说着云蒙神僧转对玄音神魔说道:“施主们可曾见过‘断魂血箭’?”
  玄音神魔巴古诺方待答话,那西域第二教主的金铃神魔,已冷冷地对玄音神魔说道:
  “掌门人即将获胜,我们的安排业已发动何须多言!”金铃神魔话说完后,猛地震动手中怪叉,再次发出了迷魂魔音!
  玄音、化影二老魔,也不再多说,各摇魔叉震动,施展开朗狠歹毒的功力!
  云蒙神僧猛地提足真力扬呼出一声佛号,以上乘“禅门”狮吼神功荡开迷魂魔音,焦急地对旁观一干武林江湖中人喝道:
  “火速退下君山峰头,否则必罹失魂丧志之劫!”
  云蒙神僧只顾警告一干人等,在焦急地把话说完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接着蓦地觉得心神一凛,猛地跌坐地上,闭目不语,六宿皆知神僧已遭老魔头们的“心意魔声”暗算,可惜他们事前虽然有防,仍然未能详细老魔头们的功力深浅,致有此失,目下六宿耳闻魔音,所感无一相同,所幸六宿功力深厚,静以上乘定力与魔音相较,一时尚未败北,但却无力救应云蒙神僧,神僧身中暗算,只有拼着耗尽心血以佛家“血禅神功”在体内与心魔相抗,久之恐难保全!
  一旁血搏不歇的闵悯和玉面煞神,一是老魔传人,不畏魔音,一乃昔日魔家长老后入佛门的嫡子,另有所传亦不惧伯此种魔音,是故非但搏战未停,反而渐渐转为各施杀手凶狠的拼斗!
  玄音神魔目睹六宿俱在以本身定力挣扎,露出了轻蔑而狰狞的神色,怪叉连挥,魔音加盛,手下弟子再次包围上来,扑向不知何故始终跌坐末离的穆存仪和另一背坐不动的奇人!
  冰心姑娘早有准备,当云蒙神僧被魔音所伤之时,姑娘已然有心一拼,此时自更无法再待,瞥目石承棋,一脸惊骇神色,芳心欲碎,娇叱一声飞身射到三个老魔的身前,喝道:
  “听我一言,或有得到断魂血箭的希望!”
  三个老魔俱已习成化身魔音大法并能因人而施,闻言各将怪叉向六宿连挥,六宿所受压力并未减轻,老魔仍却能另分心神和冰心姑娘答问。
  金铃神魔首先开口,他阴森地对着冰心姑娘一笑说道:
  “有话快说,女娃儿,在老夫面前弄鬼可是自找难堪!”
  冰心姑娘瞥目横扫了六宿及石承棋等人一眼,下定决心沉重地说道:
  “你们停下魔音,和我拼上一招,我败,则献出断魂血箭,若胜,你们立即离开中原!”
  化影神魔嘿嘿狞笑一声,道:“好狂妄的女娃儿,你敢和老夫兄弟三人索战!”
  冰心姑娘冷冷地说道:“你们敢是不敢,快些回话!”
  玄音老魔蓦地一停怪叉,魔音立止,六宿如释重负,那一干未能掇纳云蒙神僧警告退下峰头的武林中人,在魔音骤止之下,例卧地上约于三十人,个个五宫印血,皆已死去!
  玄音抑庞适时扬声向六宿喝道:
  “这女娃儿的话,你们可曾听清,老夫兄弟要得你们六宿一个答复!”
  六宿被迫至此,已无话说,惧皆注视着冰心姑娘,姑娘肃色对六宿说道:
  “前辈们请即答复老魔,晚辈有致胜之策!”六宿颔首,转对老魔兄弟表明态度,老魔兄弟立即笑问冰心姑娘如何搏战,冰心姑娘冷冷地说道:
  “听说魔叉另有威力,我愿与你们互较一次真力内劲,并请你们同时发招!”
  金铃神魔哈哈一笑,道:“老夫兄弟不能以大压小一人足矣!”
  冰心姑娘功力修为怎能与至今老魔相比。但她因为早存死志,深知老魔们苦无怪叉则很难发挥魔音全力,决心以师门绝学“圣剑神功”将三枚怪叉劈碎,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中原武林的沦劫,自不容老魔们独自应战,冷笑一声道:
  “我说过,你们要自认不敢就离开中原,否则就一道向前动手!”
  三个老魔互望一眼之后,想不通冰心姑娘怎会如此狂妄,最后终于顿首答应,各提五成真力,抡起怪叉,同一招法,劈到冰心姑娘头顶,叉临冰心姑娘头上尺余之时,尚不见姑娘出手,三老魔微微一楞,讵料就在这个时候,冰心姑娘猛地将手捧圣剑扬起,神色无比的肃穆和庄严,以一招“力挽狂澜”迎上了三柄怪叉!
  老魔头们这时业已看出冰心姑娘招法奇特,所持之剑也非常特殊,但仍未曾接在心上,老魔们认定自己三人各出五成真力之一击,就算当代中原武林第一等的高手,也不敢硬架硬接,转念之间,怪叉已与圣剑相砸,一声巨震之后,三个老魔神色大变,木楞在一旁,怪叉皆被神石圣剑斩断,断头飞落十丈以外,并皆化为残碎铁块,冰心姑娘却已无力掌捉圣剑,圣剑坠落尘埃,姑娘嘴角泛血,人也摇摆欲跌,石承棋飞身面前,抱起姑娘抓起圣剑退了回去!
  老魔们知上大当,如梦方醒,仗以传布魔音的魔叉已失,迷魂魔音功力大减,虽然仍能致胜,却比适才艰苦过半,羞恼之下,三老魔猛地挥手,一千门下纷纷攻上,他们三人却各发啸声,仍以魔音与六宿相敌!
  此时闵悯和玉面煞神搏战正烈,自然无法分身,六宿功力虽高,但所受魔音困惑也大,神僧已然以静禅入定,也无法分身救应穆存仪和石承棋及冰心姑娘,石承棋为保安全,迫得抱扶着冰心姑娘步步后退,眼见得老魔门下高手已逼近到穆存仅身旁!
  适时,与穆存仪脊背相对面跌坐的那人,缓缓站起依然是背对着西域一干高手,但却冷冷地沉重叱道:
  “尔等着实无耻至极,倚多为胜仗恃邪魔之音逞凶,莫怪我狠!”
  话声中这人倏忽转过身来,竟然是那本系魔教中的最高人物,早已身归佛门的“闵天圣”,闵天圣身形腾起,三老魔飞身欲逃,闵天圣快似闪电已围着三老魔转了一圈,只听到三老魔惨啸  远逃而去,地上平添了三条生生折断的右臂和三支无头的叉柄!
  玉面煞神溜的更快,在三老魔腾身欲逃之时,已飞身扑下了君山峰头,闵悯念在穆存仪份上,不愿追赶放他逃去,闵天圣以特殊手法收去西域诸高手的功力,释之而归,他不愿逗留,仅与六宿拱手之后凌虚之去,善后自有六宿了断,不在话下。
  第二十一章 铁城相会
  玉面煞神此去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苦研绝学,结果在昔日双残习功的铁城之外,发觉了穆存仪隐身彼处,数十年如一日,苦待良机……
  这里是岳麓山中,地上围坐着双绝城主夫妇,和双星及闵家姑娘和老奇侠石承棋!
  由石承棋概述当年穆家发生的恩怨事故,故事自昔日谈到目下,双绝城主夫妇方始了然了一切。
  石承棋简略的把当年之事说出,内中当然还保留了不少,可是双绝城主夫妇等人,却已明白了父、伯之间结仇的因由,不禁长叹而无言。
  久久之后,穆子渊低沉的问石承棋道:“家父现在何处?”
  石承棋竟不作答,只是不停张动嘴巴,众人不由深感奇怪,但是双绝城主穆子渊脸上却现出了笑容。
  双星及闵姑娘此时方始知道石承棋以真气传声,已与双绝城主说明不便为第三人知晓的事情,自然不能多问。
  石承棋适时出声说道:
  “杨大侠昆仲怨老朽直言,穆氏家族事故,实不便再为累及他人,若杨大侠昆仲能尽快的离开此地,以老朽看来是最好不过。”
  双星自然一点就透,立即起身告辞,声言暂返五老村中,石承棋非但不留,并且烦请双星转告五老,漩姑娘他保证平安,请五老自此莫再过问玉面煞神和驼奴主仆与青衫神叟是非一切,双星应诺作别而去。
  闵姑娘在双星远去之后,站起说道:“我也走了。”
  石承棋不待穆子渊夫妇接话,已开口说道:“令尊现在洞庭君山,姑娘去是正好。”
  穆子渊不由说道:“晚辈之意……”
  石承棋立即接口道:“不是老朽多话,帝君及郡主父女,已为穆家遭受够多的患难了,贤侄不应再留郡主在此。”
  穆夫人陡地站起,道:
  “子渊,我陪妹妹去,印儿及此间一切都交给你了,事办完了到京里会面吧。”
  穆子渊尚未答话,石承棋却又开口说道:“这样最好。”
  穆子渊不便再说什么,夫人和郡主只对着石承棋一拜,立即动身由后山而去,穆子渊剑眉一皱,正待有话问及石承棋,石承棋已站身而起,道:
  “非我无情,实在是玉面煞神阴狠无比,驼奴心黑手辣,郡主曾以乾元梭震伤芮九娘,这老乞婆昔日曾经心许令尊,为驼奴及武林帝君暗中破坏,本就恨帝君入骨,前恨今仇,令人必须谨慎,此间未来事故,既非郡主所能承担,不如暂时离开的好,就这样我仍难放心,尚须暗中护送一程,以防有变。”说着不待穆子渊表示意见,话锋一变,低低的嘱咐说道:
  “今夜三更,咱们铁城相会。”话罢,石承棋身形闪移,快如疾箭追向穆夫人及郡主的去路而下。
  穆子渊脸上掠过敬佩感赞的神色,接着沉思片刻,身形倏起,斜向另外一条山径飞驰而去。
  此时,玉面煞神夫妇及驼奴,正在所居竹楼商谈要事,只听到玉面煞神以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向来不作明知无功的事情,九娘,你所料不错,石老儿必然会先一步打发双星和闵丫头远离此地,只是这老儿心思细密,绝对会在暗中护送,中途劫杀之事,定难如愿,听我相劝,来日自有复仇之时。”
  芮九娘并未接话,可知她也深知玉面煞神推测之事不错,驼奴却适时说道:
  “早知青衫老儿躲在铁城之中,这些年来……”
  玉面煞神不知何故,突然沉声接口说道:
  “废话有什么说头,赶紧备妥今夜应用之物,早些趺坐用功,预备至时拼搏吧!”
  驼奴投再接话,芮九娘始终不发一言,一切准备妥当,果然个个静心趺坐用起功来。
  夜三更,岳麓山中铁城之上,出现了一盏出奇明亮的神灯,照耀当地如同白昼。
  铁城并不是城,只是。一座广大而无门户的铁匣,占地亩余,在岳麓山中深处,沿途断崖绝壁,无路可通,若无罕绝的功力,休想到达城址所在。
  铁城建成已有百年,前后经天山双残、玉面煞神及青衫神叟重修,越发坚固无比,但在数十年前封闭至今,却已杂草横生四布荆棘,除铁城顶上,仍是锈残斑斑外,即使有人侥幸到达,怕也难以发觉荆棘杂草之中隐有这座铁城了。
  那盏高吊悬于空际的奇特明灯,就在铁城顶端当中,以一根雪白的玉竿挑起,那盏灯,就是天下六大奇宝之一的“不灭神灯!
  灯下,芮九娘严防于左,神驼飞花陇貌相视于右,正中是玉面煞神,他正以全付精神贯注于开凿铁城之上,他双手捧着一只奇特的兵刃,就是武林六宝之一的“地华宝铲”!
  此铲为“宝掌伸僧”携至中土的奇绝之物,无坚不摧,铁城虽系纯钢所铸,但在地华宝铲和玉面煞神的功力之下,片刻之间业已凿陷了一个大有一尺厚约五寸的凹洞。
  突然,玉面煞神停下手来,低低地对驼奴说道:“驼奴注意,右方似有异声!”
  驼奴答应一声,目注右方杂草丛中不懈,玉面煞神却已再次以无上功力施展地华宝铲开凿铁城。
  适时,右方杂草丛中人影一闪,双绝城主穆子渊现出身形,继之飞纵而起,斜落于城顶之上,相距玉面煞神夫妇主仆约有十丈!
  驼奴白知并非双绝城主穆子渊的敌手,但却深信尚能支持千招左右而不败,于是他暗中提聚功力,沉声喝道:
  “穆子渊,你意图何为?”说着,他缓缓迎上,在相距双绝城主穆子渊三丈地方停步,眈眈虎视不懈。
  双绝城主穆子渊冷冷地答道:“久闻‘地华宝铲’无坚不摧,特来一观虚实!”
  玉面然冲突然再度停手,阴沉的接话问道:“如今你已目睹飞铲神威,认为如何?”
  双绝城主穆子渊剑眉一皱,道:“阁下是跟我说话?”
  芮九娘哼了一声,道:“穆子渊,你何不坦言来意?”
  双绝城主穆子渊不答此间,却对玉面煞神说道:
  “阁下请莫停手,我想着看开凿这丈厚的铁城之城,要用多少时间。”
  玉面煞神冷笑数声,一面继续动手凿城,一面对双绝城关穆子渊说道:
  “老夫定如尔愿,你仔细注意看着吧!”
  他们侄、伯二人不再对答,一个是注目不懈,一个是开凿不停,驼奴久经事故,虽知今夜必有望撼,神色倒还十分沉着,芮九娘却已似有不耐,目光阴晴不定,不知她想些什么。
  双绝城主穆子渊此时突然朗朗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驼奴闻言一楞,芮九娘目露奇异光采,玉面煞神陡地站起,扬声问道:
  “穆子渊,你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双绝城主穆子渊淡淡地说道:“我说我的,阁下自管开凿阁下的铁城!”
  玉面煞神阴森的一笑,道:
  “老夫的事情不用尔来过问,你适才那句话的用意,却必须解释清楚!”
  双绝城主穆子渊依然淡淡地说道:“要是我不高兴呢?”
  玉面煞神沉声说道:“由不得你!”
  说着,他紧握着地华宝铲,步向双绝城主穆子渊而去。
  驼奴此时身形闪移,捷逾云燕援空般自双绝减主穆子渊一旁驰过,阻住了退路,芮九娘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她象及早就期待着这一场搏战似的。
  双绝城主穆子渊毫未挪动,神色平静,若无其事,这种威武不屈的态度,正是玉面煞神最最忿恨的,于是他怒形于色,立于双绝城主穆予渊身前八尺地方,沉声说道:
  “穆子渊,老夫再问你一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语,是何所指?”
  双绝城主穆子渊一笑说道:“阁下气势汹汹,想干什么?”
  玉面煞神阴森的一字字含蓄劲力地说道:“想要你死!”
  双绝城主穆子渊摇头说道:“此事恐怕难如阁下所愿!”
  驼奴心中不愿此时玉面煞神与双绝城主穆子渊相搏、是故不待暴怒中的玉面煞神开口,接话说道:
  “老朽久慕双绝城主是位疵城仁厚的武林侠士,不过综观城主适才方言行,似乎有些失诸坦诚,莫非城主所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之言,含有虚张声势之后心?否则老朽认为似乎无所不可对人言者。”
  双绝城主穆子渊明知驼奴这是激将之法,但却正中心怀,于是一笑说道:
  “楼青云,若非你这主人过份张狂,我早就说出个中原由来了。”
  驼奴一笑再次说道:“家主曾好言相问,万幸事尚可为,城主何不现在说明一下呢!”
  双绝城主穆子渊,手指已被玉面煞神凿陷的尺深铁城之顶道:
  “家父设若真在铁城之中,这多年来必有所得,昔日功力已无敌手,如今自然更进一步,要是铁城开通之后,以家父对搏你的主人,石大侠则可生擒于你,芮九娘非我之敌,至时你们岂不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之中,所以我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主仆对开通铁城之事,似乎尚欠考虑。”
  玉面煞神和驼奴正在沉思双绝城主穆子渊之言当否,故而未能立即答话,芮九娘却狞笑一声,诮讽的说道:
  “姓穆的,事实要是果然如此,你点醒我们岂不是断绝了你父亲出困的希望?”
  双绝城主穆子渊神色毫未变动,缓缓说道:
  “家父若无脱困生出铁城之策,断不会自封其中,芮九娘,你一生聪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许是聪明自误的原故,再说,你们大可以不相信我,仍旧凿开铁城,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并无阻止你们之意!”
  芮九娘恼羞成怒,恨声问道:“我今日的下场怎样?”
  双绝城主穆子渊微叹一声,摇头说道:“不堪谈,不堪谈!”
  芮九娘飘身近前,举掌欲发,玉面煞神突地伸臂阻住了她,面对双绝城主穆子渊一笑说道:“老夫生平惯认死结,你说的不错,老夫确实不能信你,仍将继续开凿铁城!”
  玉面煞神说着果然不再理会双绝城主穆子渊,并芮九娘仍回原处。
  地华宝铲削挖铁顶的声响,击破了宁静的长空,横飞卷扬欲落顶面之上的铁屑,发出沙沙声音,铁顶越陷越深,凹洞也越来越大,玉面煞神的身躯也只剩了一半露在铁城外面。
  双绝城主穆子渊暗自思忖,再有半更时光,铁顶必被凿通,穆子渊计算着时间,半更是一个时辰,他从石承祖石伯父方面,已经得知内情,乃父昔日所约时日,就是今夜再过半更之后,青衫神叟即将脱困而出,穆子渊想到这里,决定必须再多迁延片刻时间,于是缓缓向前走去。
  驼奴仍然站在双绝城主穆子渊的身后,沉声说道:“穆子渊,你想干什么?”
  双绝城主穆子渊并未回顾,边走边道:“我等得不耐,有心帮你主人个忙!”
  驼奴闪身向前,沉色拦住了双绝城主穆子渊的进路,道:
  “家主人自能办理,你最好退回原处!”
  双绝城主穆子渊冷哼一声,道:“你敢阻我去路!”
  玉面煞神业已听到二人争持话声,却未停手,驼奴此时嘿嘿两声冷笑,对双绝城主穆子渊道:“此路不通,姓穆的,不信你再走上一步看!”
  双绝城主穆子渊沉哼一声,“闪开!”右臂一挥,狂飙劲力袭到驼奴身上,驼奴怒喝声“好”,双掌一翻,发出阴煞之功,反击对手,双方真力相较之下,铁城顶上散集着的铁屑碎片,扬飞而起,在彼此磨擦滚转之下,发出震人心神的啸声和点点火星,令人惊凛双方功力之罕绝和雄厚!
  蓦地,五缕阴煞之气自一旁暴然袭到双绝城主穆子渊的前胸,接着人影一闪,芮九娘欺身而到,驼奴更不怠慢,双掌一上一下,横飞砸向城主丹田和膝间,双绝城主穆子渊以一敌二,毫无所惧,只听他哈哈一笑之后,身形倏忽失去,竟以“分身六合”之功,欺到玉面煞神身旁,双掌劈头砸下!
  玉面煞神早已留心,双绝城主掌到,玉面煞神倏地拔身飘出凹洞,地华宝铲一顺,甩出一片奇异寒霞,罩向双绝城主穆子渊的肩头!
  那知双绝城主所发两掌竟是虚招,旨在引得玉面煞神暂停开凿铁城,因此在玉面煞神地华宝铲罩卞之时,双绝城主身形蓦地一闪无踪,飘向玉面煞神后方,不待玉面煞神主仆追击,已顿足再起飞下铁城远去。
  驼奴和玉面煞神互望一眼,皱起眉头,芮九娘却恨声说道:
  “哼!这个东西突然退走,准在暗中弄鬼!”
  玉面煞神没有理她转对驼奴说道:
  “这娃儿若再出现,你立刻上前将他缠住,候我擒他!”
  驼奴答应一声,玉面煞神立即重又开凿铁城,这次没有遇到事故,只见玉面煞神的身躯在凹洞之中缓缓下降,最后终于全身隐去。
  铁城已被玉面煞伸开凿了一个深有近丈宽约五尺的大洞,玉面煞神留了薄薄的一层,暂不凿通,他已经试出只要用七成掌力,随时皆可攻穿而下。
  玉面煞神体力尚待复原,他聪慧狡猾至极,竟在凹洞之中跃坐调气,直待精力恢复,方始站起,扬声对驼奴及芮九娘说道:“铁城已通,你们随我下去!”
  话落有掌集力,缓缓下压,一声爆破响动,铁城露出了三尺空洞,玉面煞神首先纵落,驼奴和芮九娘继之鱼贯自空洞中穿过,进入铁城。
  适时,铁城顶际微风吹袭,两条人影迅疾无他的自玉面煞神凿通的空隙中,飞坠城中,正是那双绝城主穆子渊威武林第一奇侠石承棋。
  他们只比玉面煞神主仆三人迟了刹那,但是铁城之中已经失去了玉面煞神的踪迹,石承棋手指左旁一条甬道,说一声“随我来”,当先驰去,双绝城主自不怠慢,随之飞驰而去。
  转折移时,远处现出一道门户,芮九娘和玉面煞神守于门外,门内暗处,传来地华宝铲开凿的声声爆响,石承棋突地停步,低声对双绝城主说道:
  “门内另一门户,就是令尊自封之地,如今驼奴正在攻门,你我只要注目不懈从旁监视,待门户攻穿,迅捷前往接应令尊即可,这样免得先与对方动手。”
  双绝城主穆子渊连连点头,道:
  “晚辈理会得,只是不知家父出困时间已过,怎地仍然未曾脱身而出呢?”
  石承棋无法回答此问,只好摇了摇头,其实,石承棋也在深为青杉神史穆存仪过时尚未脱困之事而不安。
  蓦地,地华宝铲开凿之声停止,玉面煞神和芮九娘一闪退入门户之内,双绝城主不待石承棋吩咐,已顿足而起,飞般射向门户之中,石承棋虽然动身略迟,却依然在一跃之下超过了双绝城主。
  讵料他们刚刚闪进门户,玉面煞神主仆却正退回,双方在窄窄的丈宽过道之中碰头,主面煞神话也不答,神色狰狞而含怒,地华宝铲一扬,带出一声怪啸,划起一道寒闪,砸向石承棋的头顶。
  驼奴和芮九娘却双双发掌向双绝城主穆子渊攻到,穆子渊剑眉一挑,身形闪移,以“分身六合”的绝顶轻功,飞向一旁,不待驼奴和芮九娘再次攻上,已迅捷的扑到另一门户之外,那是适才驼奴刚刚开通的地方,也是石承棋所说乃父青衫神曳自封的能室。
  背后驼奴已到,芮九娘却自左方攻上,双绝城主穆子渊已看清室内。虽只一瞥,已知无人,身形候转,再次避过左、后攻到的两掌,扬声对石承棋道:
  “家父果已脱困,静室无人,石伯父,我们退!”
  石承棋在玉面煞神地华宝铲猛攻之下,竟未还手,只是躲闪,是故险象环生,闻言尚未答话,芮九娘却已怒声接话向双绝城主喝道:
  “你和你老子一样的刁猾,事到如今你还想能骗那个,纳命来吧!”说着十指暴出,以五阴煞子罩向双绝城主的前胸!
  她这句话却说愣了石承棋和双绝城主,双绝城主猛甩右掌,以“三化掌”功将五阴煞手化解,入却飘向石承棋身旁,石承棋寿眉一扬,扬声对玉面煞神喝道:
  “暂停手,咱们把事情弄明白再战也不晚!”
  玉面煞神冷冷的说道:
  “事情摆到跟前,明白的很,青衫老儿根本不在铁城之内,石承棋你骗得我好苦,我本心只和老儿一战了结恩怨,如今说不得也连你和我的旧帐算上,接铲!”
  地华宝铲闪耀着寒光,横向石承棋腰际扫到,石承棋突然向双绝城主喝道:
  “事有意外之变,贤侄火速退出铁城!”
  双绝城主穆子渊虽存疑念,却不能不遵石承棋之令,立即闪身而出,驼奴和芮九娘怎肯舍却,呼喝声中双双追去。
  石承棋在双绝城主穆子渊退出之后,闪过地华宝铲,再次沉声对玉面煞神说道:
  “青衫旧友昔日自封此间,是我目睹……”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不待石承棋话罢,接口说道:
  “老夫可以放你进入静室一探,然后却要和你搏个生死存亡,你敢?”
  石承棋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不怕你,有何不敢!”
  玉面煞神倏忽闪向一旁,却正挡着门户,手指静室说道:
  “那就好,现在你自己去看个清楚吧!”
  石承棋话都不答,大踏步走向静室,室门已被驼权用地华宝铲开凿了一个大洞,石承棋哈腰而进。
  室内依然是当年的摆设,不过云床之上已落灰尘,积尘甚厚,一望即知玉面煞神并未说谎,静室果然已经久无人居,石承棋不由暗中皱起了眉头。
  室外约丈处站立着的玉面煞神,虽然无法看到静室,却在扬声问道:
  “姓石的,里面可象有人住过?”
  石承棋在静室之中答道:
  “不必着急,反正我已答应过你,事了作一生死之搏,我要多看一看才能决定。”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不停,没再开口,石承棋却在静室之中四处仔细观察,那长长的寿眉,不时皱聚一堆,突地耳边传来怀具奇特功力的绝顶高手,以真力透传出来的话声、石承棋一面静听,一面却直对着云床旁边的铁墙壁走去,脸上神色欣喜而激动,当他行经铁墙之时,竟未停步,只见他霍地向铁墙一靠,竟然生生挤进墙中,消失了踪影,铁墙之上毫无点滴线缝空隙可寻,端的令人骇怪。
  玉面煞神久候之下,已有不耐,再次扬声说道:
  “石承棋,这多时间,难道你还没查看完毕?”
  石承棋已自铁墙上消失了身影,自然已经无法听到和答对,玉面煞神在不得答复之下,冷笑着步向所凿洞口,瞥目之后,不由怒满胸膛,静室之内早已无人,他立即认定石承棋在自己偶失心神之下,潜离静室进去,此间乃是玉面煞神沦入双残手中之后的习艺之地,路径之熟,无人能出其右,因之他毫不考虑的飞身向右面一条幽暗两道之中追去。
  南道曲折遥远,玉面煞神直追到尽头地方,方始想起适才石承棋进入静室之后,自己始终目注门上所凿洞口,并未发现石承棋外出,脑海中电旋般掠过此事,身形霍转,疾箭似的又驰向回程。
  蓦地,玉面煞神耳际听到一丝异声,立即止步静听,片刻之后,玉面煞神脸上掠过丝丝冷酷笑意,起落无声悄然而回,南道并无灯火,玉面煞神与石承棋却因功力深奥,故而能在暗中视物,此时玉面煞神已停身静室不远地方,在静室所凿洞口,站着五个老者,正在低低计议着什么。
  玉面煞神由五人谈论话声中。已知是谁,立即冷哼出声,五个老者闻声大惊,倏地面对着玉面煞神立处注目而视,不过老者们功力相差玉面煞神多多,是故仍然未曾见到玉面煞神是在何处,内中一人,这时沉声问道:“什么人隐身暗处?”
  玉面煞神冷冷地说道:“你们可是昔日青衫神叟座下五大侍者?”
  原来这突如其来的五个老者,竟是居于五老村中的五友,不知他们怎会无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来到铁城!
  五友此时立即同声喝问,玉面煞神丢失了石承棋,驼叹和芮九娘追赶双绝城主也不知如何,正在气恼头上,不由将一切恨怒都发在了五友身上,缓步踱向前面冷冷地说道:
  “你们可是从老夫所凿铁城顶上下来的?”
  五友为首之人怒目说道:
  “原来是你这老东西毁我主人铁城,潜来此地,说,你是谁?来此何事?”
  玉面煞神霍地仰头哈哈狂笑不已,笑声粗野而狰厉,令五友惊心动魄,五友自玉面煞神的笑声中,业已知道面前怪叟是位身怀特殊奇异功力的高手,在惊心之下,不由个个小心戒备起来。
  玉面煞神却视若无睹,直到狂笑声止之后,方始阴沉地说道:
  “你们说这是青衫神叟的清修之地?”
  五友各自皱眉,不约而同齐声答道:“当然。”
  五友为首之人在当然二字说出之后,接着沉声问道:
  “你口出不逊,辱及家主。火速报名!”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们好象自以为很不含糊,莫非还敢对老夫无礼!”
  五友互望一眼为首之人道:
  “你辱及家主,来历不明,设不说出原由和至此作甚,我弟兄只有得罪你了!”
  玉面煞神嘿嘿一笑道:“来来来,咱们到南道外面宽阔地方再谈!”
  五友闻言不由暗中一惊,五面煞神却在话说完后,当先大步而行,转奔院落之中,五友互望一眼,各提劲力相随于后,到达院内。”
  玉面煞神特意引得五友到此,他别有居心,此时他已明白静室之内必有秘道,否则石承棋断无突然失去形踪的道理,院落乃唯一出口’,设若石承棋悄悄走出,难逃自己耳目,他并且计算着驼奴和芮九娘亦难如愿擒住双绝城主,不久亦当返来,那时可令驼奴代诛五友,自己前往静室探索秘道。
  双方在院中相距数尺而立,玉面煞神话锋已非适才含蓄,狠声说道:
  “你等若非适巧遇上双绝城主穆子渊,五老村中早已惨死老夫门下驼奴之手,侥幸逃生不知深藏,竟然自投此地嘿嘿嘿嘿!你们再也休想生离这座铁城了!”
  五友大吃一惊,为首之人不由骇然问道:“神驼飞花楼青云是你的门下!”
  玉面煞神才待答话,耳边听得远处传来夜行风声,由风声听出驼奴已回,立即扬声喝说道:“驼奴何在!”
  驼奴与芮九娘追赶双绝城主无功而返,闻声飞身而至,五友霍地纷纷后退,玉面煞神手指五友对驼奴说道:
  “鼠辈自投罗网,交给你芮九娘了,任凭你们如何处置彼等,事了到能室接应!”
  驼奴躬身应命,玉面煞神横目扫视了五友一眼,冷嗤一声飘身而去。
  五友知非驼奴敌手,况又多了一个芮九娘,他们虽然不识玉面煞神,却已深知此人必然功力高出驼织之上,不由打定了趁此脱身的心意,在玉面煞神身形消失之后,五友打个招呼,一拥齐上,各聚十成功力凌虚发掌扑向驼奴打去。
  驼奴功力虽高,仍不敢独力相抵五友十成劲力,不由飞身躲避,五友却冲身向前飞纵逃下!
  芮九娘虽在一旁监视,却也料不到五友不战而逃,不由喝呼一声顿足追去。
  驼奴又恼又怒,长啸一声身形涌起,凌虚一射数丈,迅疾追还,在登上铁城开凿的洞口之时,驼奴先比五友早到刹那,双掌一翻,蚀骨阴煞发出,暴袭五友,五友目睹退路已绝,只有全力一拼而全性命,于是三人分敌驼奴,二人分敌芮九娘,血战一处。
  五友功力固然高出普通武林中人多多,但却难欲驼奴,仗着三人拼死进招,牵扯住了驼奴,因此百数十招之内,尚且能够应付自如。
  一旁双战芮九娘的二友,却已险象环呈,芮九娘自昔日一时失志,陷身泥沼,被玉面煞神追习双残之一的万魔阴功,已知后果不堪设想,当日随玉面煞神为恶江湖之后,得逢青衫神叟穆存仪,曾思改恶迁善,不幸误落驼奴暗算,又有武林帝君作梗,彼时青衫神里年纪尚轻,婚配江氏之女使芮九娘含恨而去,即将武林帘君与青够神叟恨入骨髓,久思报复,五友乃青衫神叟当年侍者,芮九娘不由得将怨恨之果施诸五友,故而动手之后,芮九娘手下毫不留情,三五十招之后已然迫得对手无法招架,二友已知今夜再难生出铁城,遂不再犹豫,也与其他三友一样,改变方策,不顾自己安危而拼死进招,意欲两败俱伤,可惜芮九娘女魔阴功非同驼奴所习寒煞,任凭对方拼死加险进招,仍在阴功毒手笼罩之下,难越雷池一步,是故二友已临危境。
  此时与驼奴拼搏的三友,得一良机,以三人之力和驼奴互换了一掌,将驼奴震退数步,瞥目看到芮九娘五阴毒手已将抓到老四的后背,三人不约而同闪身而到,六掌翻飞,全力砸向芮九娘后心,设若芮九娘不肯回身撤掌自救,她虽然能将老四震倒,自己却也难望活命!
  不料适当此时,玉面煞神怪啸一声自甬道之中电射而出,迅疾无伦欺到近前,狞笑一声倏然出手,地华宝铲施出一片寒光,罩向芮九娘身后逼上的三友,三友迫得慌忙撒手纵退,一声惨号传出,老四已经被芮九娘的五阴毒手抓中,后心衣衫皮肉立即蚀化,腥血溅流,尸横地上!
  驼奴业已再次逼攻而到,三友在玉面煞神和驼奴夹击之下,未出三合具皆丧命,五友只剩一人,目注地上兄弟们的残碎尸体手指玉面煞神及驼奴等人厉声说道:
  “我兄弟义共生死,驼奴,剩我一人不须你动手,只是驼奴你说个明白,我兄弟与尔等何仇何恨!”
  驼奴冷笑一声尚未答话,玉面煞神如凶煞附体一般飘身近前,沉喝一声道:“老夫就想杀人!”地华宝铲一卷,寒光透过五友仅存之人的半身,血溅丈高,已被宝铲生劈为二!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转对驼奴及芮九娘道:
  “随我来!”话声中,他顿足飞身,已自所凿铁城顶上深洞之中穿出。
  芮九娘和驼奴暗中惊凛,他俩久伴玉面煞神,深知其性,此时玉面煞神业已怒极,商九娘和驼奴知道必然发生了重大的变政,不敢怠慢,随之飞身而出铁城。
  玉面煞神业已纵驰山中,芮九娘已知玉面煞神之意,边追边道:
  “你是否要对五老孙女下手?”
  玉面煞神话都不答,身形转疾,已将芮九娘和驼奴抛落数十丈外,片刻之后,转折到达了一处断崖边沿,玉面煞神才霍地停步,发出凛人心胆的嘿嘿怪笑!
  驼奴和芮九娘已经追到,停在玉面煞神身边,芮九娘沉思刹那,语调和缓的问道:
  “存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面煞神仍不作答,只是注目在危崖上空高吊着的一只有顶木笼不懈。
  木笼中,跌坐着一个女子,看衣衫形影,正是那落于玉面煞神手中的漩姑娘。
  木笼由一根倾斜的高竿吊持着,下临无底深渊,高竿四周十丈地区,沙石颜色异于平常,除此之外,别无奇处,看来不论是谁,皆能将漩姑娘救下,也许石承棋和双绝城主尚未发现这个地方,因此未能早些将漩姑娘救走,不过当石承棋送别双星和穆夫人及闵姑娘的时候,都曾说过他保证漩姑娘毫发无伤,说来似乎石承棋不会不知漩姑娘困于笼中之事?但是如今漩姑娘仍然困身木笼之内,却是事实。
  半晌之后,玉面煞神脸上神色仍然阴晴不定,芮九娘再次低声说道:
  “这丫头是饵,你莫要一时气恼坏了大事!”
  玉面煞神眉头一皱,道:“你可知道,青衫老儿并不在铁城之中?”
  芮九娘和驼奴闻言似出意外,驼奴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石承棋人呢?”
  玉面煞神恨声说道:“也许还在铁城之内,也许已经走了。”
  芮九娘闻言已知玉面煞神突然恼火的原因何在,所以不再造问,驼奴与玉面煞抑虽然分属主仆,却义同兄弟,若论真正的年龄,驼奴要比玉面煞神大了许多,芮九娘所不敢说的,驼奴却仍可进言,是故驼奴闻言立即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主人,事情经过到底如何?”
  玉面煞神气恼的叹息一声,道:
  “石承棋曾经进入那间静室,他也不信青衫老儿不在铁城之中。”
  驼奴颔首,道:“石老贼是否发现了什么?”
  玉面煞神恨声说道:“这惹贼进去之后,竟然失去了踪迹!”
  驼奴惊咦一声之后,接着说道:“那间静室必然另有门户通达他处!”
  玉面煞神瞥了驼奴一眼,道:
  “铁城是双残所建,你我居留过多年,那静室中是双残和我前后习功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别无通路!”
  驼奴俯首沉思多时,道:
  “话是不错,不过双残当年也是巧取劫夺谋自他人手中,未见得能够发现个中秘密,再说石承棋这大的一个人,若非静室别有通道,断然不能突失形踪,所以……”
  驼奴说到这里没有下文,他也不能断定实情如何,芮九娘却趁此机会接话说道:
  “不论静室是否别有通路,此时胜负尚在未知之数,断然不能自毁所设完善牢笼而将这丫头处死……”
  她话满末完,玉面煞神却已含怒接口说道:“谁说我要自毁所谋将丫头处死来的?”
  芮九娘在身受叱斥之下,仍不动怒,淡然问道:
  “那你气势汹汹地,跑到这里来干吗!”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
  “是怕中了石承棋调虎离山和声东击面之计,来此救出这丫头!”
  芮九娘不再多说,驼奴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忍在喉际,玉面煞神眉头一皱,问道:“驼奴,你想说什么?”
  驼奴一笑,道:“没什么,也许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芮九娘已知驼奴想说的话,哼了一声,道:
  “事情不怕一万,却就怕万一,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天下就许有这样巧极的事情。”
  玉面煞神的聪慧智力超过驼奴和芮九娘多多,也早已知道驼奴想说什么,此移之起因在自己身上,因此玉面煞神不愿话由自己口中说出。
  驼奴听到芮九娘的话,已不能不接着说下去了,于是低声对玉面然神道:
  “老奴历伯是石老儿已知丫头困于此地,暂不及面,候我们走后,他再下手拯救这个丫头。”
  玉面煞神冷冷的说道:
  “你何本明说我们这次冒失前来,无异引导石老儿发现一切呢?”
  驼奴无言可答,芮九娘暗害心中,她对当年驼奴从中破坏自己和青衫神坐穆存仪之间的往事,始终并未忘怀,只因玉面煞神过分信任驼奴,再加上驼奴功力又高,她苦无报复之策,如今却抓到一个离间的机会,冷冷地说道:
  “要说此行怕已引得石老儿发觉一切话,难道驼奴送来饭食的时候就不怕石老儿发现了吗?”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瞥了驼奴一眼,驼奴故作不解,也不答话,玉面煞神沉思久久之后,似是气愤渐消,淡然说道:
  “其实我并不怕此地被石老儿知晓,我自信就是石老儿知道也休想如愿救走丫头,不过……”
  “不过”二字刚刚出口,玉面煞神突地转身对着十数丈外一片杂草乱石丛中喝道:
  “什么人藏头露尾隐身暗处?”
  此时将近五更,正是天色极暗的时候,玉面煞神却在与芮九娘和驼奴答对之间,发觉有人潜身,功力可谓已到化境。
  暗中无人应声,玉面煞神挥手示意驼奴,驼奴闪身而起,斜扑向杂草乱石丛的右方,芮九娘不待玉面煞神吩咐,已拔身而。起,由左方扑进草丛,两人的身影,转瞬消失于暗处。
  适时,一条黑影在玉面煞神等人来路上出现,站于十丈地方,天黑夜深,玉面煞神无法看清这人的统相和衣着,怪的是这人动也不动,和玉面煞神遥遥相视,似有所待。
  玉面煞神不由大怒,冷厉的叱道:“什么人,火速报名!”
  黑影印回他一声透骨的冷笑,话都不答!
  玉面煞神再次怒喝道:“你既胆大包天前来此处,何不再走近些?”
  黑影这次还他一声冷诮的话语道:“尔若自认无所可惧,何不走近我些?”
  玉面煞神一声狞笑道:“张狂的匹夫,你等着老夫!”
  话声中,玉面煞神施出“魅影”轻功一落而至扑到黑影面前!
  讵料黑影在玉面煞神身形扑到的刹那,倏忽而起,仅距地面三尺,却电旋般退去,依然和玉面煞神间隔了一丈左右!
  玉面煞神心头一凛,厉声喝道:
  “好高明的‘佛影分身’之术,只是还呼不倒老夫!”说着玉面煞神身形再次拔起,疾射追上!
  黑影这次动作却比玉面煞神还快,只见他双肩一纵,身形一旋,又出去了数文,佼玉面煞神依然扑了个空!
  玉面煞神刚刚怒叱了声“匹夫!”黑影却已接口讽诮的说道:
  “照这样看来,你想超上我的话,怕这辈子办不到了!”
  玉面煞神止步不再追扑,却沉声喝道:
  “老夫听你口音生疏,不似心中的冤家,不知因何你故意起老夫!”
  黑影嗤笑一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不劳动问!”
  玉面煞神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业已怒极,蓦地呼啸出声,黑影闻声哈哈一笑,道:
  “告诉你吧,驼奴此时白顾不暇,芮九娘也另外有人照顾她了,你就是喊破喉咙,怕也没人接应你了!”
  玉面煞神心头猛地一凛,恍然大悟,嘿嘿冷笑两声,道:
  “老夫此时无心追你,你要去就走,要战过来!”
  黑影诮讥地一笑,道:“你认为自己聪明,怕我有心诱你远离而另外有人来救五老孙女,嘿嘿嘿嘿你想错了!”
  玉面煞神此时早已怒恼已极,几乎气炸了肝肺,恨不能一扑即中将黑影撕成一片一片,只是此时他己了然黑影功力不低于己,追扑难达愿望,强按着无比的愤怒,不再答对,只立于当地静待良机。
  黑影竟然也不焦急,看来不似存心诱开玉面煞神进而拯救漩姑娘的对头,因之使玉面煞神心中忐忑起来。
  那向杂草乱石丛中扑面索敌的驼奴和芮九娘,果如黑影所说,杳无消息动静,玉面煞神意有不耐,猛一顿足,转身纵向高吊危崖的木笼而去,看来象是玉面煞神决心先将漩姑娘处死,然后再一心一意和黑影追搏似的!
  黑影似乎想不到玉面煞神突然如此,不由猛地顿足疾射追上,那知这次却是中了玉面煞神诱改之策,当黑影冲拔而起电掣追上的刹那,玉面煞神却在半空葛地旋身而回,手中地华宝铲猛甩,借此一甩之力,倒飞而来,越过了黑影,将黑影困于危崖一端!
  玉面煞神这次不惧黑影再能逃出手去,不禁嘿嘿狞笑连声,一步一步逼向前来!
  黑影已知上当,也一步一步向后倒退,眨眼,黑影被玉面煞神通到了适才驼奴芮九娘等人站立的地方。
  玉面煞神倏忽停步,发出桀桀怪笑之声,道:“匹夫,你再退一步看!”说着,玉面煞神又上前三步,两人相距仅有五丈之隔了!
  黑影瞥目身后,摇摇头道:
  “后退不得,这是浮沙毒池,穆存礼,你心肠好狠,十丈浮沙已足令天下高手沉尸丧命,你却更在浮沙之中渗了‘化骨毒汁’穆存礼,你可知恶行至绝天必不佑!”
  玉面煞神闻言再次心中一凛,十丈浮沙,沙中化骨毒汁,只有自己和驼奴及芮九娘知晓,在此夜晚,黑影瞥目之下即知一切,着实令人难以根信,玉面煞神又怎能不怕!
  不过此时此地工面煞神已无思考的余暇,冷笑两声说道:
  “匹夫你好眼力,只是你却没有机会再逃避化骨沉尸的惨死了!”说着又大步逼向近前。
  黑影突然扬声喝道:
  “慢些,咱们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别忘了,驼奴和芮九娘还在别人手中!”
  玉面煞神闻声一愣,不由止步不前,黑影适时语调一变,沉重而严肃的又道:
  “何况即使你我一搏,鹿死谁手尚且不知,你若认定必能将我迫下浮沙死域那是你自已的如意算盘,也许到时候要大出你的意料之外呢!”
  玉面煞神自当年艺成出道江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数十年来除有限几次丢丑之外,却始终未曾遭遇今夜这种令人完全轻视的事情,因此他怒至极端恨至切齿,但因黑影提及驼奴和芮九娘二人,迫令玉面煞神不得不强耐恨怒,暂忍一时,玉面煞神沉思刹那之后,冷冷地说道:“老夫自信功力胜尔一筹,迫尔沉尸浮沙中后,再去接应驼奴不迟!
  “黑影嗤笑一声,道:“既然有此自信,何不试一试看!”
  玉面煞神此时投鼠忌器方寸已乱,蓦地再次呼啸出声召唤驼奴,驼奴仍无回音,黑影频频摇头,似是耻笑玉面然神这种蠢笨的举行,玉面煞神猛一跺脚,目射凶光沉声喝道:
  “老夫决定暂时不再顾忌驼奴芮九娘的生死,匹夫,我要先杀你解恨!”话声中,玉面煞神再次大步逼上前来。
  黑影适时手指玉面煞神身后,扬声喝道:“你何不回头看看身后?”
  玉面煞神闻言一惊,不由得的回顾身后,身后静悄悄毫无动静,知上黑影大当,怒哼一声飞纵逼上,黑影却在此时,身形闪移,如过渡流星一般投于适才驼奴和芮九娘突失踪影的杂草乱石丛申,玉面煞神又气又恼,顿足而起疾扑过去。
  杂草横生,乱石阻路,一追一逃瞬即数十丈远,玉面煞神心中一动,陡地止步,略一思索,飞驰而回,危崖空际大木笼中,溅姑娘端坐如故,玉面煞神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
  “此人到底是何居心,我……”玉面煞神话锋一顿,似已决定了行止,冷哼一声又道:
  “当断则断,浮沙之计既已外泄,这丫头留已无用,”说到这里,玉面煞神目射凶芒,横扫了大笼中的游姑娘一眼,大踏步走向浮沙边沿,一望即知玉面煞神意欲不利木笼中的俘虏。
  木笼十丈地区,皆系浮沙,玉面煞神功力虽高,目下尚难一跃十丈,若想置游姑娘于死地,除以弓箭远射外,似乎别无他想,讵料玉面煞神竟然不惧毒汁浮沙,身形冲拔而起,直向浮沙之中落去,一纵三丈,双足落处非但未曾陷身沙中,却象踏临普通地面一样的安然无事,玉面煞神才待高腾再起,背后这时传来人声,道:
  “我说你怎能不惧浮沙之厄,原来其中尚有虚假啊!”
  玉面煞神闻声止步,霍地在原处旋转身形,背后说话之人,竟然是那去而复返的黑影,玉面煞神恨得牙痒,怒叱说道:“匹夫一再戏弄老夫,你……”
  黑影不待玉面煞神话罢,哈哈一笑接口说道:
  “你最好先回头看看,然后再对我发火不迟!”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缓缓回顾身后,身后吊悬于危崖空中的木笼,适时底端突然脱落坠下危崖,那曾被玉面煞神封死穴道的俘虏,竟已活动自如,借一条长绳之力,正欲垂下危崖,玉面煞神大惊失色之下,已知木笼早已被人做了手脚,怒喝一声,身形拔起,一飞数丈扑向水笼,凌空双掌暴扬,以蚀骨寒煞击向业已垂于危崖下面的漩姑娘!
  那知漩姑娘冷笑一声,双手一松,人已隐于危崖,玉面然神了然此处地形,危进之下无处藏身,狞笑一声扑于崖头!探身而视,只见游姑娘业已逃下十丈有余,正紧抓着一处突出的山石,在寻觅落足地方。
  玉面煞神后回顾身后,身后这隔浮沙的黑影这时扬声说道:
  “尔有千算,不如老夫一算,哈哈哈哈哈!”
  黑影在大笑声中,猛池欺近了浮沙边沿,扬掌猛劈沙中玉面煞神早有安置的石桩,石桩一折为二,黑影接着冲拔而起,投向远处一闪无踪!
  玉面煞神怒至极端,黑影已逃,追之不及,再看危崖下面的姑娘,己隔崖边十五六丈,玉面煞神不由引发了凶性,叱喝一声,手脚并用自危崖翻下,意图追上姑娘而置诸死地!
  玉面煞神功力惊人,在危崖绝壁之上,如履康庄,转瞬已距姑娘不足三丈,那知姑娘却在这个时候身躯向一处附至于壁间的草丛中一挤,倏忽隐去,玉面煞神不由心头一凛,中止前行,深深思忖,头上却已传来黑影狂笑之声,玉面煞神抬头观望,黑影不知何时重又返回,并且已将木笼拆碎,碎木堆放崖边,玉面煞神神色已变,现在他才知道已经落于黑影的计算之中。
  黑影这时扬声说道:“当心,接一根断木尝尝!”
  话声中,一支断木飞射而到,玉面煞神只得贴身绝壁之上躲避,断本带着啸声从背后射过,只差寸余就被击中,此时玉面煞神上已无路,猛一咬牙,按漩姑娘逃路而下。
  背后断木不断袭击,黑影大笑不绝,玉面煞神忍住愤怒,逃到漩姑娘突失踪影的草丛之中。
  此处情好有块突出的岩石遮盖佐草丛半边,因此玉面煞神不惧崖上煞影的断木袭击,并能小心注视草丛之内一切变化。
  崖上黑影业已不再投掷断水,但却朗朗高诵起古诗来了,玉面煞神紧皱着眉头,懊悔适才一时失策追杀漩姑娘之举的猛浪,如今被迫停身绝壁,上下不得,并且奇怪漩姑娘怎会在草丛之令突失形踪,他目下业已无法登上危崖,只好就近先试探一下草丛中的虚实,当他轻轻劈出一掌击开草丛的时候,这才发现草丛后端有一天然洞穴,不由冷笑一声,原来漩姑娘误打误撞发现石洞,隐身不出,难怪突失形踪。
  玉面煞神所迟迟不敢登上危崖的原因,是恐惧黑影功力不输自己,犯险怕也难达目的,但是对于漩姑娘来说,玉面煞神却没看在眼中,是故玉面煞神发现石洞之后,不再犹豫,立即闪身而进,并且随即劈出两掌以防洞内漩姑娘突然偷袭。
  讵料当玉面煞神进入石洞之后,方始发现石洞广阔而深长,游姑娘业已逃入深处不知踪迹,玉面煞神沉哼一声,飞身追去。
  行约盏茶时候,石洞已成南道,幽长得怕人,玉面煞神霍地止步,沉思不已,自顾身后洞口,业已不见,深知甬道早已转折,他搂搂背后的地华宝铲,自慰的一笑,即使甬道发生万一变故,有此宝铲也不惧退路被阻,于是不再多想,二次飞身追去。
  甬道由深长开始逐渐狭窄,玉面煞神约计追出已有里余路程,却仍未到尽头,他心中一动,陡地再次停步,俯身探手抓起一把沙土,沙土人手潮湿至极,他才放悬心,证明石洞幽径虽然可疑,但却早已无人,否则潮湿之气必不如此,但他仍然非常小心的将地华宝铲取出,方始顿足再起飞射而行。
  穿过狭窄地区约有二十余丈,已到甬道尽头,虽在黝暗之中,玉面煞神仍能隐约看出不远地方有座门户,他飘身近处,眉头不禁重锁,两扇钢门竟然四开,不问可知,漩姑娘已经进入门中,他略加沉思,以他地华宝铲探触了一下钢门,点了点头,接着俯身注目地上,地上积尘甚厚,玉面煞神看到女子纤小足迹的痕印,通向门内,玉面煞神嘿嘿一笑,身形一闪闯进钢门而去!
  那知当他闯进钢门行未十丈的时候,背后一阵隆隆声响,厚大的钢门迅捷无伦的砰然阖闭!
  玉面煞神心中一惊,霍地转身,突然室内大放光明,一盏大如轮盆的古灯,从顶上坠下,正停在玉面煞神头顶上空,巨灯闪射着耀眼的光华,一切无所遁形。
  玉面煞神紧咬着牙关,背后传来冷消的话声,道:“候驾多时,你可敢顺此室左边钢门来和我一见?”
  玉面煞神此时料知已落他人算中,反面十分沉静,冷哼一声并未答话,陡地纵起射向左边一道门户之中,闯过之后,背后隆隆之声又起,门户已关,玉面煞神注目四周,只吓得连通了三步楞在一旁。
  玉面煞神对这间无异铜墙铁壁的石室,熟悉透顶,这正是他数十年前在君山为双残掳归岳麓铁城之后,头三年困身而被迫习练双残“天魔阴功”的“死域”,双残叫这间石室谓之“天魔牢”,他却暗暗称为“死域”,如今追杀漩姑娘,竞然到达此处,前因后果触目惊心,他又怎能不怕。
  室内摆设如昔,毫未更改,那冰冷的铁心石床,寒钢坐椅,恍惚时光倒转又变成当年,只是当年玉面煞神才一十六岁,如今?唉!玉面煞神不由自主的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所连连退步的原因,不仅为此,目下那铁心石床上面赫然跌坐的人物,也是使他不禁惊骇的原因之一。
  铁心石床之上,端然跌坐着一位身着黑衫的老者,老者黑发黑髯,貌相神逸而清奇,不是别人,这是玉面煞神必欲先置诸于死地而后快的兄弟,青衫神叟穆存仪。
  玉面煞神久久之后方始镇定下心神,冷冷地对乃弟说道:
  “原来适才危崖之上以断木逼我自投此处的黑影是你!”
  青衫神叟穆存仪没有开口,也没有挪动,甚至连五官毛发都没变过,状似人定老僧,又象已死坐尸,使玉面煞神越发气恼。
  “哼!好个口口声声恭敬兄长的弟弟,竟然连句话都不说!”玉面煞神强压着满腹怒火,以讽讥诮嘲的言语质问青衫神叟。
  铁心石床上端坐着的青衫神叟,仍未接话,玉面煞神不由暴怒,悄没声的擒起右手,倏地五指虚握作拳,突然以“天魔搜魂指”力弹向青衫神叟的前胸四处大穴!
  青衫神叟身中天魔搜魂指力,竟然如同水溺一般毫无察觉,依旧动也不动,玉面煞神心头大凛,随即发张目裂,身形飘近,猛举手中地华宝铲,砸向青衫神叟头顶!
  青衫神叟依然无觉,怪异的是紧围着的双目之中,滚滚滴下了两滴泪来,玉面煞神猛地将铲收回,沉声说道:
  “我依旧愿意和你作次公平的较捕,你赶快起来动手!”
  青衫神叟此时双目仍然紧切,但已开口说道:
  “大哥以木笼困住自己的侄孙媳妇,毫不留情,怎地却对小弟又动了兄弟之义,不忍下手了呢?”
  玉面煞神适才突然中止下砸青衫神叟,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如今却怒声答乃弟道:“少说没用的闲话,我不能等你过久,起来,起来!”
  青衫神叟展颜一笑,却仍未睁开双目,继之严肃而感慨的说
  “小弟自昔日身受大哥所赐教训之后,深疚不恭之罪,自封自城,发誓在没能得到大哥原有赦免之前,决不离此铁心石床一步。”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久久之后才低沉地说道:
  “存仪,你我兄弟必须了断一下这多年来的恩怨仇恨……”他说到这里似阉仇恨二字又引发了凶戾脾性,话锋一停,神态语调一变,恨恨的接着又道:
  “恩!怨!仇!恨!穆存仪,放大方些,咱们应即一播生死!”
  青衫神叟阖目缓缓摇头说道:“大哥,你我兄弟又有什么恩怨仇恨呢?”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昔日老父逼我假你之名前往君山为质,是怨!继被双残所掳为往日受酷刑,乃恨!青城朝阳古洞你生生困我十日,是仇!穆存仪,我的好兄弟,我等待今天已有几十年了!”
  青衫神叟穆存仪脸上现出了极端痛苦的神色,黯然低出声,继之低汉而滋伤的说道:
  “大哥,小弟要是坚决不离铁心石床,并不出手相抗的话,莫非大哥也不留情?”
  玉面煞神嘿嘿两声冷笑,道:“我怕没有留情的必要!”
  青衫神叟穆存仪颔首说道:“小弟恭敬大哥再考虑一次。”
  玉面煞神震声说道:
  “不必,我考虑了几十年了,今朝正是了断一切的好日子!”
  青衫神叟盯问一句,道:“大哥,这是你决定的回答?”
  玉面煞神冷冷地说出“不错”二字,神色毅然,似有再不悔改之意。
  青衫神叟再次颔首幽幽说道:
  “既然大哥已经决定如此而永不追悔,小弟自当恭敬从命,只是事前大哥却须答应小弟一个请求,小弟始能以大哥之意来了断一切思恕。”
  玉面煞神哼了一声,道:“你事情倒不少,说说看。”
  青衫神叟穆存仪郑重地说道:
  “小弟对当年父亲坚迫假小弟之名赴约君山一事,象大哥一样深觉怪异与不安,虽然心中认定父亲昔日措施必有重大的道理和原故,但却始终无法解开哑谜……”
  玉面煞神不待青衫神叟把话说完,冷冷地沉哼了一声,道:
  “不论有何道理和原故,怕都很难再挽回我的意念,你不必再谈当年之事。”
  青衫神叟接话说道:“小弟并非谈说当年,而是借当年之事为引,说及目下。”
  话锋至此微顿,又道:“就因有当年之事,才使我兄弟分别至今,既然现在大哥与小弟已决定稍待之后搏分生死了断一切,则小弟请求大哥能多延长些时间,在此时间之内,大哥与小弟不得再谈仇恨等等,象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一样,来畅饮欢述渡过这几个时辰,大哥能否恩准?”
  玉面煞神眉头紧皱,久久未曾开口,移时,他突然缓缓将地华宝铲竖立于墙角,继之大步走近铁心石床,含笑说道:
  “好,老二不知你想延长几个时辰?其间是否备有什么可口的酒菜?”
  青衫神叟闻言双目再次除开,神色欣慰的含着坦诚笑容说道:
  “目下天色已亮,决斗延至正午,大哥你看可好?”
  玉面煞神连连点头说好,继之仍然退间有否酒菜,青衫神叟故作神秘的笑道:
  “大哥不必为此费心,小弟保不误事,只是小弟必须先向大哥告罪,一是小弟发誓未得大哥谅寅之前,永不离此铁心石床,故而稍待畅饮欢述之时,小弟也只有肤坐此床相陷,再是既已说好自现在到正午,不得再提前尘往事,则小弟必须着令儿孙辈前来叩请大哥金安,大哥可还有什么话说?”
  玉面煞神想了一下,点点头,青衫神叟立即展颜而笑,继之面对石壁吐声说道:
  “我与尔等伯父业已言好,尔等立即整衣前来拜叩伯父金安!”
  青衫神叟话声不高,字字却如由天劈下的焦雷一般,震耳欲费,玉面煞神不禁暗自凛炼,由这真气传声的火候判断,青衫神叟的功力已达到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之境地,玉面煞神认定自己恐非兄弟的对手了,因之不由的志万难安起来。
  适时,那巨大的铁心石床突然无故上升,玉面煞神神色陡变,楞楞地看着音衫神受,青衫神叟并不解释,仍然端坐不动。
  铁心石床在离地八尺地方停下,接着自床下空出的地道之中,走出了不少人来。
  玉面煞神不由连连退步,原来这一队人,为首的竟是奇侠石承棋和武林带君闵老大,后面男女老少都有,尤令玉面煞神惊骇的是,内中竞连那驼奴和芮九娘都已来了。
  驼奴和芮九娘很自然的走向玉面煞神的左右侍立,石承棋与武林帝君却含笑对玉面煞神拱手为礼,玉面煞神暗觉惭愧,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大方以对,含笑向二人还礼。
  青衫神叟此时脸上现露出无比的欣慰,招唤双绝城主近前说道:
  “孩子,赶紧快行大礼,这就是你的伯父,快!”
  双绝城主穆子渊闻言向前,对玉面煞神毕恭毕敬的叩行大礼,玉面煞神越发惭愧无比,双眉一皱含羞带愧的身受。
  青衫神叟却适时转对于地道旁的一个黑衣少年招手,指着玉面煞神说道:
  “乖孩儿该着你了,叫伯祖大人,要三跪九叩才对。”
  玉面煞神刚才已注意到这个少年,此时听到青衫神叟之言,立即说道:
  “老二,莫非这就是穆印?”
  青衫神叟尚未答话,黑衣少年却已紧行几步跪倒在玉面煞神鲍面前说道:
  “孙儿正是穆印,恭叩伯祖大人金安,并且叩领家法重责!”
  玉面煞神眉头再次一皱,看了面前跪伏于地的穆印一眼,诧异的问道:
  “叩领家法之言,穆印,你由何说起?”
  穆印未曾立即回答,首先恭恭敬敬的叩行大礼,然后双手伏地扬声说道:
  “侄孙因为身奉祖父严谕,必须诱请伯沮大人金驾至此,逼于无奈,趁泊祖大人危崖追袭侄孙未婚妻室之时,以断木阻住伯祖大人退路,事虽奉有渝令,情却实难原有,故而自请伯祖大人以家法重重处治侄孙犯上之罪。”
  穆印这一番话,只说得玉面煞神老脸飞红,无言答对,青衫抑受适时沉声道:
  “孙儿大胆,此处焉有你说话的地步,还不给我退下将酒菜等物送来!”
  穆印答应一声退下,刹那将酒菜端来摆好,青衫神叟转对众人说道:
  “我要向诸友好及儿孙们声明一件事情,就是我与家兄数十年来的扣结,今朝业已解开,现在决定兄弟二人开诚相谈欢乐为处,因此要求诸友谅宥,暂时退出此室,并望请友对楼兄及葫女侠也将怨恨化解,暂时代我招待片刻,诸友意下如何?”
  石承棋和武林帝君自是含笑而诺,青衫神叟神色一整,转对双绝城主父子道:
  “渊儿与印孙听着,你们伯父,一生为了寻觅‘断魂血箭’奔波,至今尚未到手,其实‘断魂血箭’当年我已得到,不过重又把它置放原处,地点就是青城山中的朝阳洞内,如今我罚令你们父子,不能逗留,退下此室之后,立即的前往朝阳洞取归此箭,送到此室交于你们伯父,我曾详演‘星斗’之术,取箭可能有惊,设若遇到东源这个孩子,必须将其一身功力毁掉擒来见我,不得私放,言尽于此,去吧,立即登程!”
  双绝城主穆子渊和穆印,不敢多言,叩应退下,石承棋及武林帝君,陪着驼奴和芮九娘也辞别而出,铁心石床缓缓降落,室内又只剩下了玉面煞神和青衫神叟兄弟二人。
  玉面煞神偶然瞥目墙角,神色一变,似欲有言但却始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青衫神叟看了玉面煞神一眼,神色异常恭敬的低声问道:
  “大哥,您可是在找适才立于墙角旁边的‘地华宝铲’?”
  玉面煞神点了点头,继之神色现出淡然而平静的样子,对青衫神叟说道:
  “算了,印孙儿可人心意,此去青城有这宝铲可事半功倍。”
  青衫神叟闻言心中大喜却不敢现露出来玉面煞神话说,完后,将一旁石泉之上所摆的酒菜连桌捧起,端到青衫神叟跃坐着的铁心石床前面,移过坐椅兄始相对而坐。
  青衫神叟首先替玉面然神斟满一杯,然后自己斟好,互举玉杯双双抑颈而干。
  玉面煞神继之将两只玉壶各分一只,示意乃弟各自斟饮,然后沉思刹那说道:
  “老二,说来你我兄始的遭遇也够惨了,今朝这生死酒,咱们尽兴尽欢吧!”
  他们兄弟在自魁互食之下,青衫神叟突然长吁一声,但却久久无言,玉面煞神不由双眉一皱盯住了青衫神叟一眼,他本来想问乃效因何叹息,但也忍在心头没有开口。
  “大哥,小弟恭敬大哥再作考虑,是否你我兄弟必须一搏?”
  “老二,你莫要忘记咱们约定不准再谈此事,你该罚一杯!”
  青衫神叟已知玉面煞神的心志,自罚一杯之后,不再开口。
  “老二,适才你曾示谕子渊和印孙儿,取得断魂血箭之后给我,为了什么?”
  “大哥仇视小弟的原由,皆因此箭,是故小弟决心将此箭献赠大哥。”
  “老二,你大哥一生未曾受人丝毫恩惠,此箭若非独力取得,我发誓决不收受!”
  “此时还言之过早,大哥,咱们不谈这件事情,说点别的吧!”
  玉面煞神颔首一笑,缓缓举起手中玉杯,浅饮一口,突然郑重其事的问道:
  “老二,铁城是我当年被掳逼居留的地方,深知别无通路,为何如今却……”
  “大哥,小弟自封此城之时,业已发现在双残占据之前的古人遗物,此城非但路路可通,并且有上下两层奇特的建筑,双残却只发觉上层,因此大哥也就未能详知。”
  “哦!老二,铁心石床升降如意,不知是由外面操纵还是从此开关?”
  “从此室开关,不过大哥您要千万当心,设若误触其他地方,此室则成死域!”
  玉面煞神闻言心头一凛,倏地放下手中玉杯,沉声问青衫神叟说道:
  “老二,此室的道路开关不知共有几处?”
  “只有一个门户,一处开关,门户就是大哥适才看见过的,在铁心石床下面。”
  “老二,一条通路,一处开关,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究高支着什么心肠?”
  “大哥实在不应多此一问,小弟曾言,今生若不能得大哥恕罪,死也不离此铁心石床,难道大哥还不能情过小弟?”
  “你愿否离开铁心石床是你的事,我却不想和你生生活葬于此地。”
  青衫神叟长眉一皱,半晌之后,方始平静的含笑说道:
  “大哥,咱们不是约好正午时候一搏的吗,如今时间未到,一切暂不谈论怎样?”
  “好,就由你吧!不过我仍然要提你个醒儿,不想困死此处。”
  青衫神叟没有立刻答复玉面煞神这句问话,浅饮一口美酒之后,低低地说道:
  “其实大哥随便什么时候离开此处都可以的。”
  “老二,你既然这样说,咱们现在就出去,这席酒咱们出去再喝!”
  “大哥,莫忘小弟说过,除非大哥不再罪罚小弟,否则小弟就不能离开此处。”
  玉面煞神闻言冷哼一声,仰颈喝干了杯中酒。阴沉地说道:
  “老二,你想用这个誓言也连我拘束在一起?哼!你打的好算盘。”
  青衫神叟幽幽长叹一声,将酒喝干,突然郑重的对玉面煞神说道:
  “大哥,看来你不想等到正午时候再搏个胜负生死了!”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老二,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
  “也许足小弟自找,不过小弟却仍然愿意问大哥最后一句,大哥愿否与小弟言和?”
  “办不到!”
  “大研必欲与小弟搏分生死,难道准有把握胜过小弟?”
  玉面煞神闻言一楞,没有答出话来,目下他实在不敢断言能够稳操胜券。
  青衫神叟目睹玉面煞神沉思不语,立即接着正色说道:
  “大哥设若一搏不胜,当然不能再出此室,所以小弟认为
  玉面煞神在这句话里,听出了毛病,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设若我一搏而胜,老二,那时怕你仍然不会放我离开此处吧?”
  “大哥圣明,小弟若负,必然不会再让大哥生出此室!”
  玉面煞神闻言霍地站起,哗啦一声将石桌倒翻,酒菜杯盏俱皆散碎地上,嘿嘿怪笑两声之后,倏地出掌就要击下,青衫神叟突然说道:
  “大哥且慢动手,小弟有下情禀陈!”
  玉面煞神怒喝一声“说!”目射凶光直瞪着青衫神叟,一瞬不瞬!
  青衫神叟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大哥数十年来杀人无算,恶行众多,小弟此次相诱大哥至此……”
  玉面煞神不待青衫神叟把话说完,已沉声接口叱斥道:
  “你自承诱我前来,果然未存好意,你既不仁,我何必义,看剑!”
  “看剑”两个字说出口来,只见玉面煞神探手腰际一按一甩,展龙神剑已经撤出,划出一道寒闪,削向青衫神叟的前胸!
  青衫神叟跌坐铁心石床之上,仍未挪动,剑锋削临胸前,青衫神叟陡地扬甩右袖,一般劲风硬将剑锋震开,并随即说道:
  “除非大哥发誓自今日起,再不为恶杀人,否则小弟愿与大哥一起埋骨此处!”
  寒痤倏起又落,这次直劈而卞,青衫神叟蓦地五指暴弹,一声震剑奇响传来,剑锋二次被青衫神叟无与伦比的真力弹退!
  玉面煞神大怒,剑锋透传“七绝阴煞”神功,化作十点寒星飞补到了青衫神叟的五官及胸前各处大穴,左手五指暴伸,竟以“天魔搜魂指”功弹到青衫神叟的丹田穴上,迅捷无伦令人难防难躲!
  青衫神叟蓦地叹息一声,继之身着的黑衫突地澎涨向起,玉面煞神屠龙神剑透传七绝阴煞之“万星飞射”的一剑,和“天魔搜魂指”的五缕劲力,俱皆击中黑衫之上,黑衫立即化作片片飞絮,散落铁心石床及室内各处,露出了一袭青衫。
  玉面煞神大惊失色,倏地飘退到直对着铁心石床的墙边,恨怒而恐惧的说道:
  “原来你已练成了‘真罡磁无’。”
  青衫神叟黑衫被毁去后,神色现出无比的爽朗和欣慰,目光柔和的看着乃兄说道:
  “大哥,小弟一再祈求大哥莫发雷霆,实因暗中另有重大的变化,如今小弟已知大哥习练阴煞受害已深,必须在路逗留一个时期方能恢复本来性情……”
  玉面煞神不待青衫神叟把话说完,连声狞笑之后,厉喝说道:
  “老二,我本性未迷,反之你诱我至此的企图,却阴险万分!”
  青衫神叟平静的等着玉面煞神把话说完,方始严肃的说道:
  “设若大哥能够静静听我详述一切,自会了然内情,那时任由大哥罪我罚我。”
  玉面煞神怒目瞪视青衫神叟,一瞬不瞬,继之剑垂地上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你必然有不少诡言假话,好,我静静地听!”
  青衫神叟闻言缓缓扬掌,慢慢地推向旁边的一只石凳,石凳似受无形人的推拉,慢慢滑向玉面煞神的前面,玉面煞神暗自惊心,适才他曾搬动过这只石凳,试出曾有三百斤以上,青衫神叟竟能轻轻出掌将石凳凌虚报到自己的身前,并且丝毫不错,可见青衫神叟已经将真力练到入化之境。
  青衫神叟根本没有注意玉面煞神的神色,却恭敬地说道:
  “事很多,话自然很长,大哥恭请入座,待小弟详述一切。”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坐下,屠龙神剑却依然握于手中,静听青衫神叟说道:
  “话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不过时隔数十年,小弟只拣要紧的说,此次与大哥相会的时候,小弟曾经说过,父亲严谕大哥昔日以小弟之名而为双残人质之事,小弟至今不解个中原由,但却深信父亲必有深心和用意……”
  玉面煞神嘿嘿地阴笑了数声,打断了青衫神叟的话锋,道:
  “我也说过,不论有否深意,皆难使我忘怀此恨!”
  青衫神叟立即正色阻住王面煞神再说下去,并且提醒玉面煞神,现在是静听他来详述当年,玉面煞神轻蔑的一笑,中止话锋。
  青衫神叟这时继续适才的中断地方,又接着说下去,道:
  “大哥在习得双残绝技之后,洞庭湖面惊散了石印伯父的寿宴,并且当着父亲及小弟声言断绝父子兄弟关系而去,父亲立即带着小弟离开了洞庭,中途父亲修书乙封,逼迫小弟前往青城朝阳洞,拜叩一位独脚的道长避难,小弟……”
  玉面煞神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中途冷笑一声插口说道:
  “哼!原来如此,那独脚道士魏看见过他一面,是他告诉我断魂血箭藏在青城。”
  青衫神叟没有答复和追问的心情,依然接着前言说下去道:
  “小弟经过千辛万苦,见到了这位独脚道长,呈上父亲的书信,独脚道长未发一言,留下了小弟,然后每隔一日传授小弟玄门无上心法,因此小弟的功力得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直到有一天,道长对我说明,他另有要事必须离开朝阳洞数月,特地引找到达洞中,各处秘密石室,留下一册‘真磁宝典’和三月的粮食而去,行前郑重说明,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准小弟离开室外十丈之内,否则必遭奇祸,讵料道长走后来及二月,大哥突然到达朝阳洞中,并携同驼奴和芮九娘……”
  “哦!老二!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驼奴和芮九娘是我的亲信了!”
  “大哥体要怪我,秘室之内,道长安置了一面奇异的八片晶镜,但非朝阳洞内百物可见,只要在洞口一丈之内的人物,皆难隐藏,小弟就是由这面奇镜之上,发现大哥,后来,大哥觅取断魂血箭,以地华宝铲凿山壁,自然无心毁坏了‘五岳丈人’的神像,落于埋伏之中,小弟心急大哥安危,顿忘道长告诫之事,一心要救大哥出陷,却反而引发了另外一种埋伏,致大哥困在洞中十日,也种下了大哥永生对我的恨怨。”
  “我之很你怨你并非自彼时起,当父亲迫我假你之名为双残人质之时就开始了。”
  “小弟现在愿意答应大哥,不久的将来,小弟必然会找出父亲当年这种不合理安排的原故,只请大哥到时能够信我。”
  “看吧!也许咱们都不会等到那一天了,除非老二你立即开启通达外面的门户!”
  “开启门户之事,大哥不必着急,先听小弟把话说完,小弟那时见弄巧成拙,大惊失色,这才记起道丧临行之言,立即重返秘室,不料秘室已封,室外墙内现出凹陷的一个三尺深槽,槽中放着名震天下的断魂血箭,小弟取箭之后,深槽突然裂开了一门户,那时小弟苦无退进之路,于是走进了门户之中。”
  “谎言,欺人的谎言,驼奴事后曾对我说,你在一声巨震之后,立即出现在朝阳洞外,手中拿着断魂血箭,疾驰而去。”
  “大哥说的不错,只是还不明内情,小弟持着断魂血箭进入门户之后,门户立即自封,室内仅有方丈,中悬夜明之珠……”
  “老二,你不必形容那间石室,拣要紧的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听故事!”
  “是大哥,小弟在室内发现了一部详载断魂血箭功力的奇书,却有多半看不懂它,后来细心阅读,始知广成神君必须血箭和金佛金印相合之时,才能全部通晓,若无金佛金印,只能参详奇书部分功力,书上并另有他人笔迹,写着……
  “室内虽有断箭一支,来人若无金佛金印,功力必难相抗洞内之最后厉害埋伏,若起盗心将血箭抢走,定难逃生,但苦以真换假离去之后,此室立即自封面下沉,他年尚可获缘来取,假箭并可消除他人安念,勿违匆妄,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你又想骗谁!老二?呼哼!我不相信够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将真箭换取假物!”
  “大哥,这却实在拖撤,小弟出乎大哥意料,在默记奇书所裁神功熟悉之后,复又寻得假箭,真箭放之箭匣之内,就在这个时候,奇变突然发生,石壁倏地开启,室内霍地出现数计的毒蛇,小弟惊慌焦急之下,立即自石壁裂开的地方逃出,身后适时听到一声巨响,石壁重封,小弟已站在朝阳洞外!”
  “哈哈!哈哈哈哈!老二,好一篇动听而惊险绝伦的谎言,哼!你想骗那个?”
  青衫神叟看了玉面煞神一眼,没有理会玉面煞神的讽诮,依然接着说道:
  “后来驼奴假意与小弟结交及芮九娘以美色引我等等,大哥已然知道……”
  “怪着老二,难道你从那个时候直到现在,再没回去过朝阳古洞?”
  “去过,小弟相陪冰心女侠和石承棋兄去过,可惜因无宝铲开山,无功而返!”
  玉而煞神听到此处,蓦地哈哈狂笑起来,继之冷诮地问青衫神叟说道:
  “老二,印孙儿虽将宝铲携去青城,可是金佛金印又在何处?”
  “金印并非大哥你始终深藏不露的那一颗,现在已由子渊传给了印孙儿,金佛小弟在自封此城之前,已知藏处,印孙儿必能到手。”
  “又是谎言,昔日金印到手之后,我曾详细看过,怎会是假?”
  “大哥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假箭假印都是‘天通道长’伪制。”
  “什么?你说‘天通道长’?那个天通道长,他何伪制箭印?”
  “大哥,那独脚道长就是昔日武林无故的‘天通’,他因护守箭印留与知心之友,故而伪制了假箭假印,躲避武林中人的烦扰!”
  “哦!完善无比的谎言,老二你拿我当成了孩子,对啦,我无妨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我已根据你所说的那颗假印上面,已经练成功一种罕奇的神功,它所向无敌!”
  “我知道大哥,假如伪印上面不留下一两种真实功力的话武林中人岂能皆被瞒过?天通道长仁人慈心,伪印之上的真实功力,习者必须有恒始能得成,小弟深为大哥庆幸,相信大哥在所练的这门功夫上,必然下过苦心,用了一年以上的时间。”
  玉面煞神这次闻言却霍地站起,神色狰狞的怒哼一声,道:
  “这该死的天通杂毛,难怪当初我无法找到藏箭之所!”
  青衫神叟反而神态平静的看着玉面煞神,频频摇头说道:
  “小弟深知苛思伪印之上的罕奇功力而不解的心情。”
  “住口!老二,告诉我,那颗真印在什么地方?”
  “小弟适才不是说过了吗,子渊父子已携推真印去青城山的朝阳洞了!”
  玉面煞神闻言连连跺脚,青衫神叟竟然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小弟也深知大哥在追悔当年令‘东源’逆于暗算子源之后,未能取走金印之事,对了,大哥我们正好再由这颗真印上面开始谈及当年……”
  “我不要再听,不要再听!对当年的一切一切,我都不想再听到一个字!”
  青衫神叟此时却扬声说道:
  “此事由不得大哥,现在大哥不想听了,想想着大哥,你以绝顶的功力制服东源,为你所用,而暗算子渊之事有多狠!多辣!你明知那是你的两个侄儿,依然毫无怜惜的下手。
  再想想着,令驼奴支派东源必欲杀死印孙儿的事!掳劫漩姑娘的事!残杀我五个侍者的事!大哥,小弟固然已经发誓此生决不杀你,和祈求诸友不来伤你,但却也无道理再任你为恶江湖,大哥你一日不知悔改,这间石室我一日不开,小弟也就伴你一日,不过我说道的话必守信约,印孙儿已然习成金印神功,并得小弟的‘真磁宝典’,此去青城必然取回断魂血箭,那时小弟定将血箭赠送大哥,只是血箭若无金印金佛相合,练上一世也不会胜过小弟,也就是说,仍然无法离开此室,我话都说完了,除掉大哥能悔过认错外,小弟决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青衫神叟把话说完,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
  玉面煞神突然说道:
  “老二,你必须还要回答我一句话,当年我父亲为什么要我前往君山?”
  青衫神叟如老僧入定,一言不发,玉面煞神怒极,集一身功力于屠龙神剑之上,入剑齐发,直朝青衫神叟的前胸射去!
  青衫神叟仍是闭目阖睛状如不觉,剑临前胸的刹那,玉面煞神蓦觉真力猛震,虎口立时裂碎,再也握不住那柄千年奇剑,身体如遭巨力弹震,倒飞而出摔卧于墙角!
  玉面煞神立即爬起,目光瞥处,大惊失色,那柄千年屠龙奇剑,竟然紧贴在青衫神叟的腰际,正自缓缓卷起围成一圈,活象此剑本来柬在青衫神叟腰际一样,合适至极。
  玉面煞神此时始知青衫神叟在数十年之中,已经练成独步天下的奇绝功力,自己再也难胜,不禁重又引发了暴戾凶性,狂吼下声飞身扑上,十指箕张抓向青衫神叟的五官!
  这次依然被弹震出来,摔得更重,玉面煞神非但其心不死,反而一再相继,直到最后一身真力几乎用尽,倒卧地上挣扎难起,方始喘息如中不再扑打,但是仍然怒瞪着凶睛,恶狠狠的毒观着青衫神叟这样平解地直到正午。
  正午,壁间突然传来三声巨震,听来声音闷哑,玉面煞神却已听出是巨锤碰壁之声,由声音判断,此室墙厚数丈,地华宝铲已失,玉面煞神已无法逃脱,除非杀死青衫神叟找到铁心石麻起落开关所在,因此玉面煞神不再蠢动,静思杀弟之策。
  深夜,玉面煞神已经熟思过上百条办法,但却无一可行,索性不再多想,再加日间宴力消耗过多而疲乏,不由沉沉睡去。
  醒来,精神饱满,睁开双目,发现青衫神叟依然跌坐闭目如故,在青衫神叟身旁一尺的铁心石床之上,却多了一个玉盘,盘中是丰盛的食物,王面煞神不由的抿了抿嘴巴,他饿了,当然他能够忍住饥饿数日不食,不过昨日体力消耗太多,已经不能不想到饱餐一顿,只是食物放在青衫神叟身旁,他摔怕了,不敢去拿只好皱着眉头暗中着急。
  第二十二章 天山双残
  突然,青衫神叟睁开了双目,看也不看玉面煞神,将玉盘端放在膝前,以盘中双筷之一,将食物莱蔬分作两半,吃了起来,食毕将玉盘向原处一放,依然闭目跃坐如故。
  玉面煞神不禁气结,怒声说道:“老二,你总不能不让我吃东西吧!”
  青衫神叟依然毫不理睬,玉面煞神不再顾忌,大步向前端过了玉盘,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青衫神叟却也没有阻拦。
  玉面煞神在饱食之后,突然想起了这玉盘和食物的来处,不由深悔自己沉睡而误事,决心静等良机,看个仔细。
  不知道了多少时候,玉面煞神突然听到一丝轻声,铁心石床的床面,裂开了一个尺方的深洞,一只玉盘冉冉升出,推到洞旁的石床之上,深洞随即掩没,玉面煞神不由的叹息出声,深洞裂处就在表衫神叟身旁,逃循的打算又成了梦想。
  青衫神叟这时双目重启,依然格食物光分作两份之后进食,玉面煞神也只好等乃弟吃过之后再取,就这样,他被困在石室之内,未能选出。
  青衫神叟按时习练功力,除跌坐不动外,一招一式毫不含糊,起先,玉面煞神赂气也练自己的功力,但却无法安静顺心,有几次玉面煞神故意以掌力对着青衫神叟所发招式击去,竟皆不敌,于是不由的改变了主意,按照青衫神叟的式子练了起来,一日又一日,玉面煞神习惯已成自然,心情业已平静下来,功力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突飞猛进了不少,但因总是不敌青衫神叟,故而玉面煞神始终不知。
  室中虽分昼夜,已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这天玉面煞神在睡梦中醒来,发觉玉盘之中已送到了食物,青衫神叟这时正闭目状若入定,盘中食物末动过,玉面煞神心头突地掠起一个暴下毒手的意念,立即站起走向五盘,步履之声象平常一样,这许多日子以来,端取食物已成习做,玉面煞神自料青衫神叟必然不会动疑,那知还未走到青衫神叟的近前,青衫神叟已幽幽长叹了一声,手指玉盘对玉面煞神说道:
  “大哥您最好先看看玉盘里面的那封信柬。”
  玉面煞神闻言惊恨交加,并庆幸自己未曾慌张下手而误事,于是立即从玉盘之中取去信柬,详看之下,神色立变,急忙问道:
  “老二,这怎么会?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衫神叟霍地睁开双睛,寒光照射着玉面煞神,严肃地说道:
  “大哥,这是事实,如今不容怀疑,小弟只是请问大哥一声,此事应当如何善后?”
  玉面煞神神色仍未复原,再次详看信柬之后,长叹一声说:
  “事已至此,愚兄方寸已乱,老二,你说应该如何?”
  青衫神叟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小弟认为,天山双残并不可怕,大哥应当拿出当年对武林朋友们的手段来,对付双残!”
  玉面煞神当时尚未隙然乃弟所指为何,片刻之后,才惊愕的问道:
  “你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说要愚兄离开此处和双残一分生死?”
  青衫神叟目光始终罩定玉面煞神的身上,闻言依旧严肃而掷重地说道:
  “大哥之恨,大哥之仇,大哥所自认为耻的种种往事,皆因天山双残安逞凶威所致,天山双残是罪魁祸首,况当年双残被封铁心地庄,是大哥所为,今日双残脱困,亦因大哥失误将东源觉了地庄所致,不沦为复当年耻仇或了断今日之事,大哥似应当仁不让才对。”
  玉面煞神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答上话来,青衫神叟却冷冷地
  又道:
  “莫非大哥对天山双残别有所惧?可否告知小始!”
  玉面煞抑此的当真方寸已乱,竟然额首深沉的叹息一声道:
  “愚兄功力无一不是习自双残,虽由伪印之上得获其他技艺,深知仍非双残敌手,所以……”
  青衫神叟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已中途接口严正的说道:
  “所以大哥畏首畏尾不敢承诺!”
  玉面煞神无话可答,青衫神叟换地长叹一声,坦诚而感慨地说道:
  “昔日双残惨杀武林各大掌门前辈,掳走大哥,逼使父亲远行天涯,小弟与承棋兄夫妇,早欲将其处死以报大仇,只为哥彼时迷梦正深,将双残封于地庄之内而与小弟等人为仇,小弟方始迫得含恨隐退以避大哥,如今双残已与东源逆子重出江湖,为祸武林,大哥既然别有隐衷,不便出面料理此事,小弟只好与承棋夫妇合力了断一功,不过小弟曾有誓言,除大哥自誓从今兄弟相结外,小弟无法离此石床,故而必须大哥表示一下心意。”
  玉面煞神沉思有顷之后,避不作答却以怀疑的语句问道:
  “老二,东源知道愚兄在此,此地更是双残昔日居留之所,设著双残果已脱困而出铁心地庄,必然先到此处,却怎地不作此图,反而远行青城朝阳洞呢?”
  青衫神叟长眉微蹙,看了玉面煞神一眼,依然仔细地分解内情道:
  “天山双残先去朝阳洞,目的是在断魂血箭!”
  “这就更不对了,愚兄若非经你解释;自始至终尚且认定断魂血箭早已被你得到手中,双残封于铁心地庄之内数十年之久,却怎会知晓你所携走的那支断魂血箭是假?”
  “大哥当局者迷,毛病出在东源这个逆子的身上!”
  “岂有此理,东源对断魂血箭更是毫无所知,怎会……”
  “大哥,您别忘记,双残对断魂血箭的事情却知之甚详。”
  “老二,我听不懂你话中的用意;看来这封突如其来的信柬,是别有居心!”
  “大哥,小弟没有想到大哥这样糊涂,您仔细地听着,容小弟详细解说。”
  “当东源进入铁心地庄与双残相合之后,双残由东源口得知大哥数十年来的一切,进而悟出内情。”
  玉面煞神本是聪明绝顶的人,闻言沉思刹那之后,颔首说道:
  “我懂了,双残是由东源那儿得知我的功力进境,推及金印之伪,进而倏然断魂血箭尚未出世,方始潜至青城。”
  青衫神叟一面点头作答,一面说道:
  “以小弟推测,双残所知尚不止此,恐怕这两个老而不死的怪物已早怀恶谋。”
  “老二,你这句话岂非矛盾至极,双残被封已数十年,即便早有恶谋又当如何?”
  “小弟此言是有历根据才说,因为与断魂血箭有极大关系的《金佛》至今未见!”
  “哈哈哈哈,老二,这难怪你不知道了,金佛早已被我得到手中。”
  “大哥,怕也不是真的吧!”
  玉面煞神闻言一楞,看了青衫神叟一眼之后,又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老二,你能不能分别出金佛的真假来?”
  青衫神叟答道:“小弟能够分别出真假。”
  玉面煞神再次盯注了青衫神叟一眼,皱眉沉思了半晌,突然说道:
  “老二,你有什么办法分别出金佛的真假来呢?”
  青衫神叟郑重地说道:
  “小弟曾经告诉过大哥;在朝阳古洞见过《广成真解》的详注宝册,由文字方面可以立即判断真伪。”
  “老二,我要是取出金拂之后,你断定是真的话,可肯还我?”
  “大哥,小弟不敢欺骗长兄。”
  “好!”玉面煞神在说出一声好字之后,立即探手贴身衣囊之中,取出一尊小巧赤金佛,缓步走近青衫神叟。
  青衫神叟接过金佛,仅仅瞥望了一眼,立即递还玉面煞神道:
  “小弟实在无法安慰大哥,你这尊金佛是膺品!”
  玉面煞神闻言色变,持拿着金佛五指,颤抖不止,道:
  “你只看了一眼就说这是假的,老二,你再仔细看看!”
  青衫神叟微然叹息一声,缓缓地摇头说道:
  “大哥,不必再看了,其实在大哥取出这尊金佛来的时候,小弟已知不是真物。”
  玉面然神以怀疑的眼光望着青衫神叟,似在追问其由,青衫神叟于是又道:
  “真的‘金佛’高有尺半,所以……”
  玉面煞神似是找到了青衫神叟这话的破绽,不待话罢接口说道:
  “莫非老二你见过真的金佛?否则怎知高有尺半。”
  “小弟虽然未见过真品,但由广成真解中知道金佛的高度,并且天通道长也曾说过,因此小弟才敢判定大哥这尊金佛是伪造的东西。”
  玉面煞神闻言大怒,掌指之间不由猛提内力,金佛立即改变了样子,被捏成一个四不象的东西,青衫神叟于是又道:
  “大哥请想,真品虽然名之为《金佛》,断非只以赤金铸造而成,否则千百年来流传武林,岂不是早已走了形状,那怕是仅有一两个地方损毁,也再无用处,如今大哥……”
  “老二不要再说下去了,告诉我,也许双确已将金佛得到了手中。”
  玉面煞神双眉紧皱,看来是在十分谨慎地思考着某件大事故似的,青衫神叟也不再开口,于是石室之内变作静悄无声,移时,玉面煞神眉头开展,神色郑重地低声道:
  “老二,既然金仰不在你的手中,你说子渊父子得箭之后交给屈兄,岂非空谈!”
  “小弟虽无金佛,却有金印,断魂血箭之上的神功,仍可得其中十之七八。”
  玉面煞神突然神态严肃地说道:
  “老二,双残仇深,愚兄决定和你联手对讨这两个东西。”
  青衫神叟肃穆而恭敬的说道:“大哥之言可是由衷而发?”
  出当然,难道老二你不信?你应该明白,现在已非你我兄弟意气相争的时候了!”
  青衫神叟依然冷静地重复问了一句,玉面煞神也再次诚恳而坚决的答复,青衫神叟霍地从铁心石床上站起,扑伏于玉面神身前说道:
  “小弟今向大哥叩头,并求大哥怨罪教诲!”
  玉面煞神似极感动,伸手扶起了胞弟,无言地彼此互相看看,数十年来的怨恨,在互视之下面取得了真诚的谅解。
  青衫神叟自腰间解下了屠龙神剑,双手呈交玉面煞神,道:
  “敬请大哥收回神剑,小弟愿为大哥开路,青城诛罪魁祸首!”
  玉面煞神含笑接过屠龙神剑,圈围腰际,青衫神叟业已开启了铁心石床下面的门户,双双把臂走出石室,石承棋和驼奴与芮九娘已在恭候,玉面煞神少不得含羞带愧的向石承棋致意,石承棋慨然而爽朗地称赞玉面煞神从善如流,继之声言其夫人管冰心女侠,因与双残有杀母之仇,业已先一步赶往青城接应子渊父子,玉面煞神随即提议不必再在铁城逗留,于是一干人等由驼奴当先,飞驰向青城而去。
  远在双绝城主穆子渊和爱子穆印奉谕携带地华宝铲前往青城的时候,浮玉西峰的铁心地庄中,适正有一队奇特的人马离去,目的地竟也是青城山的朝阳古洞。
  这队奇特的人马,最最怪异的是由四匹乌驹驼绒着的那口象极了棺木而又不是棺木的物件,那是一口长约有八尺宽厚皆有六尺的巨长石匣,匣上面纵横开裂着四个三寸圆洞不知作何用途,领队的这人,正是已经背叛了武林帝君阂老大的西王子穆东源,穆东源至今仍然不知自己的身世和父母,在穿着和形貌上,也不同往昔。
  穆东源本来英俊的面容,已失去了血色,苍白中带着森煞之气,双目射着碧色光芒,眉心攒聚着灰黑的一块斑记,若有似无,望之令人不禁兴起凛悸之意,畏惧而森人!
  在穆东源身后,是一排四名大汉,再就是那个笨重古怪用四匹乌驹驼着的石匣,然后又有四名大汉压阵,疾驰不停。
  这队人是真的古怪,日间俱皆隐伏于黑暗的密林深处,无一走动,夕阳西下之后,方始赶路,看不到他们进食饮水,不知是何原故。
  日复一日,这天的二更时候,穆东源率领的这队古怪行列,到达了四川灌县的南门外,停在了有名的伏龙观旁。
  穆东源立即飞身下马,在伏龙观的山门上砰砰拍了三掌,伏龙观门立刻大开,在两名神色诡诈的道士招呼之下,全队人马悄没声地走进观中,观门随即紧紧重又闭死。
  两名道士前头领路,穿过供奉着秦太守李冰的大殿,在后殿厢房之外停步,非常恭敬的肃请穆东源进入,随即招呼其他大汉在殿外待茶,然后走进厢房,躬身低声说道:
  “一切已按主人吩咐的办好,并由前站弟兄携去青城。”
  穆东源冷冷地嗯了一声,挥手示令这两名鬼祟的道士说道:
  “火速在大殿备茶,熄灭所有的灯火,不奉召唤不得进来!”。
  两名道士连声应是,立即转身而下,穆东源随即扣死室门,关闭窗子,吹灭灯火,然后在石匣之上轻叩三响,只见石匣紧随着穆东源的叩击轻声发出奇特的怪声,接着石匣顶盖竟然自动的旋转了起来,并连续不断的发出刺人耳鼓的尖叫!
  石匣顶盖越转越快也越转越高,在一声凛人心胆的叹气声音传出之后,石盖倏地自停,缓缓上升,穆东源迅疾无伦的双手抱住石盖,慢慢倒坚地上,变成了一口怪模怪样的无盖棺木!
  棺木中并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除肌色呈灰煞之外,别无变化,正是昔日在洞庭君山大开无敌之宴的罪魁祸首,天山双残!
  穆东源这时竟然立于双残棺木足端,恭敬的躬身说道:
  “再传弟子恭请老祖师法驾出棺!”
  棺木之中的天山双残,闻声桀桀怪笑两声,穆东源虽乃习惯自然,闻声却仍然不禁全身一抖!
  天山双残悠悠坐起,随即站直,接着飘出棺木之外,在穆东源恭敬不懈之下,老男怪嘿嘿一笑,声调如同枭呜般说道:
  “咱们可是已经到达灌县的伏龙观了?”
  穆东源小心地答道:“给老祖师回话,咱们到了!”
  女老怪狞笑一声,双目暴射着碧绿的光芒,阴森地说道:
  “你那些昔日的部下可曾到齐候我夫妇的谕令?”
  穆东源依然躬身侍立,不敢抬头,闻言低低地恭敬答道:
  “再待弟子下令彼等三更至此等候,咱们来早了一些,所以……”
  女老怪不容穆东源把话说完,桀桀狞笑一声,插口说道:
  “他们没来就说没来,那有这多的道理解释,去,先给我夫妇准备吃食!”
  穆东源答应一声,退步一旁,轻悄悄地打开门户,闪身而出重又闭死门户,猛拍两掌,那两名道士闻声而至,穆东源手指厢房说道:
  “你们两个去代我看守一下,我发现有人追踪!”
  两名道士答应不迭,报门而人,穆东源神色之间现出了哀伤不忍之意,但却并不怠慢,迅捷的反扣上了厢房门户,适时房中传来凄厉无比的惊喊声音,接着是两声听来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号,继之是桀桀嘿嘿的怪笑,半晌始停,穆东源虽已习惯了这种事情,但却仍然禁不住全身战抖。
  在一切重归寂静之后,穆东源方始轻叩了三下房门,开门进入房中,天山双残就立于极暗的黑影角落,地上横躺着那两名道士,穆东源并不抬头,俯身抓越重士的尸体,退出房时,重又扣死房门,携带着两具尸体顿足飞出伏龙观,疾驰向都江堰“离确”的分水地带,不问可知,穆东源意图将尸体抛于急流之中而灭迹!
  就在穆东源到达离确分水之处而相距急流尚有数十丈远的时候,背后突然射来一缕寒风,穆东源一手挟着一具尸体,动作不便,身受暗袭之下,迫得松手将两具尸体抛置地上,脚尖用力,人已闪出丈外,接着迅捷旋身准备应变。
  讵料来人志不在此,当他抛下尸体前纵躲闪的刹那,来人已将尸体抓起,倒纵而出,停步在五文以外,夜深天黑,五丈距离,使穆东源无法看清来人的面目,但却业已发现来者并非一人而是两个。
  这两个突如其来的人物,惊退穆东源而巧得道士尸体之后,正在仔细的检视死者的伤势,来者似是经历极广的武林高手,在探看过道士尸体之后,彼此点了点头,立即双双大步而来,站在了穆东源丈外地方,穆东源这才看出竟是一双古稀的老人,一高一胖,高大的老人目射寒光,威严的指着穆东源沉声喝问道:
  “万恶的匹夫,火速报名!”
  穆东源横扫了两位老者一眼,双目闪射出绿色凛人的怪芒,冷笑一声,道:
  “你们深夜偷袭本爵,死已不远,还敢狂言乱语,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胖者人怒哼一声,手指身后两具道士的尸体,沉声说道:
  “老夫白湖南一路悄悄追蹑你等之后,发觉凡是尔等经过的地方,每夜必然有人身遭惨死,死者脑髓皆空,滴血不存,已对尔等生疑,只惜末获实据苦无良策,今夜真赃实犯被老夫抓到,匹夫你还有什么话说?不过老夫认为你只是个奉令行事的帮犯凶罢了,因此尚无置你于死地之意,如今火速回答老人,那个是这残害人命而血食人脑的残贼?姓什么?在何处藏身?尔等以四匹乌驹抬着的巨大怪异石匣,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穆东源闪射着绿芒的双睛,现露出了无比的残酷和轻蔑的神色,嘴角一斜,嗤笑出声,狂傲之态惹恼了那位高大的老人,老人厉声喝道:
  “看你目散绿芒,必然是专习阴狠功力的人物,不过就凭你这点妖邪的功夫要想在老夫兄弟面前施刁弄鬼,那是自不量力有心找死,还不赶快回话!”
  穆东源神态依然狂傲如故,嘿嘿冷笑了两声之后,诮讽地说道:
  “老头儿,少管本爵的闲事快些逃命是正径,否则你们已是脑空血干了的东西,本爵的祖师必不生受,那时你们这两个老头儿的皮肉筋骨,可就要受点奇特的苦处了!”
  胖老人目时怒火,转对身旁的高大老人说道:
  “此贼业已自供,现在伏龙观中的巨石匣内,放着专吃人脑人血的怪物,我看不必再和此贼多说什么,还是立即动手然后再赶赴伏龙观去吧。”
  高大老人颔首示可,胖老人立即上前走向穆东源而去,穆东源扬声喝道:
  “本爵本来不是想杀人,是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老鬼找死,既想动手先报名姓!”
  胖者人冷笑一声,话都不答,右手一扬发掌劈到了穆东源的前胸,穆东源自从被迫离开杭州巨宅,沿途图谋杀死乃侄穆印而被双绝城主救下放走之后,已存再练榴奥功力之心,后经神驼飞花楼青云传达玉面煞神之令召回,将其送往铁心地庄,被天山双残功收为再传弟子,授以“地煞腐尸阴功”至今,始终未曾施展,今日得到机会,怎肯留情,但他上来却打着硬挤一掌而试自己真力的心意,所以立即扬掌迎上!
  双方掌力相抵,一声闷雷般响,各自退后了两步,胖老人和一旁观战的高大老人,不由寿眉微蹙,他们没有想到穆东源内功火候这般高强,穆东源却放下悬心,已知自己不必施展罕绝的“地煞腐尸阴功”,同样可敌对方,于是冷哼一声,道:
  “老匹夫也不过如此,来来来再对一掌!”
  胖老人一掌无功,已经非常恼怒,穆东源狂妄的言语越发增加了胖老人的火气,冷冷地哼了一声,右掌候出再次劈向穆东源的前胸,穆东源适才业已试出自己的内力并不输于胖老人,当然不怕,嘿嘿一声冷笑,迅捷无伦地也扬掌迎上。
  讵料这次胖老人所发掌势虽疾,风势虽猛,但却毫无劲力穆东源迎上之一掌,却是以十成功力击出,眼见得双方掌指己将相抵,胖老人突然收回学势,穆东源知已上当,但他仗恃着得自天山双残的狠毒阴功足能防身,是故毫无惧意,反而嗤笑一声猛上一步,依然不撤劲力迅疾打去!
  胖者人适时哈哈一笑,收转回来的掌势暴然逐出,捷逾闪电般抵向穆东源的掌心,穆东源脸色陡变,认出胖老人所发竟是威力无伦的“霹雳震禅掌”功,躲已无及,万般无态之下,穆东源蓦地一声怪啸,声传数里之外,发眉扬张,提聚狠毒的“地煞腐尸阴功”于掌指之间,存了两败俱伤的心意!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掌指已然相抵,在一声雷鸣一声痛吼和一声惨呼之下,两条人影倏地互相震翻倒地,穆东源真力已伤,右掌自腕际留被威力惊撼武林的霹雳掌功震碎,血肉横飞,指骨碑裂,惨不忍睹。
  胖老人却在震碎穆东源右掌的刹那,被“地煞腐尸阴功”击中,例在地上昏死过去。
  高大老人满面惊骇地飞纵胖老人身前,俯身探视,只见胖老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左掌乃呈深灰颜色,显然是中毒的现象高大老人迅捷无论的封死了胖老人的穴道。怒目瞪视了一旁强忍着碎骨之疼,却面带狞笑纳穆东源一眼,翘起胖老人电驰般疾射远去,穆东源目送高大老人走后,依然忍耐着无边痛楚将两具道士尸体抛于水中方始归去。
  次夜,穆东源率领着这队怪异的行列闪出了伏龙观,绕行灌县东南方,驰向青城。
  青城幽甲天下,山水秀绝蜀中,千态万状不可记极,穆东源一行踏上山区,立即弃马而行,山区翠泊烟岚,连岗叠峦,幽深曲折,怪石危崖,别有洞天,可是穆东源和手下一干壮汉,俱皆无心观赏,穆东源已残右掌,伤处隐隐作痛,壮汉们抬着那巨大的石匣,跨登崎岖山径必须使尽全力,自更难赏妙景,只顾赶路。
  他们小心地渡过了相传为秦李冰治水锁困孽龙的“锁龙桥”,桥下水流汹涌,飞滚东下,过桥行又数里,转向东南,一路远山近溪峰峦接连,穆东源却在行经一片深幽松林之时,示令壮汉们将石匣抬入林中休息,并开始进食。
  这时林外不远地方的暗影之中,却隐藏着五名武林高手,静悄地注意着穆东源等人进入的这片松林,久久之后,内中一人挥手示令其余四人围近身旁,以极低的声调说:
  “你们一路追蹑彼等,自然看清了对方的人数,壮汉们绝非等闲之辈,你们不得大意,稍待,候边,展两位大侠到来,立即各按预计行事。”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继之注视着那片松林静待示令。
  半晌之后,三条黑影自远处来路电掣而到,适才指示他人的那位,立即迎上路来,一旁低低交谈起来,只听到刚来的三人之中的一位,向迎接他们的那人说道:
  “童贤弟动静如何?”
  被称为童贤弟助这位,手指着那片松林沉重而低声说道:
  “看情形这群东西是准备在松林之中过夜了,只是时方四更,按说……”
  话尚未曾说完,刚来的三人之中,突有一人急促地说道:
  “噤声!看!快看!”说着手指着那片松林请大家注目。
  众人闻言注目,只见松林边沿不知何时已站立着两个怪人一男一女,正相互遥隔三丈相试身手,两人发掌收式起落有秩动作看来极为呆板,但却迅疾异常,越打越快,威势也越来越猛虽是互试身手,他人看来却象拼死之斗。
  这时刚刚一道来的那三位人物,摇了摇头,才待开口想说什么,却倏然停住,那被为童贤弟的,也瞪大了眼睛,原来适当此时,一位夜行的道士背剑由山环转角地方出现;被互试功力的男女双怪发觉,只见双怪雹地停手,身形微飘已一前一后站到了道士的身旁,其迅疾的身法令人昨舌!
  道士目睹被困,心头一凛,微向左方跨了半步,稽首说道:
  “贫道与两位施主素昧平生,缘何阻住贫道的去路?”
  这一双互试武功身手的怪人,正是天山双残,阴在道士前面的老男怪,桀桀连声怪笑不止,继之阴沉地露着乌黑的牙齿说道:
  “杂毛,我夫妻要想向你讨借一点东西!”
  老男怪再次桀桀接两声怪笑,然后手指着道士的人头说道“你这条命!”
  道土勃然大怒,继之强自接捺下怒火,扬声对老男怪说道:
  “贫道上清宫《天玄》,与施主无怨无仇.施主凭何这般说话?”
  位于天玄道人身后的老女怪,嘿嘿两声怪笑之后,沉声问道:
  “杂毛,上清宫唬不了老娘我,干脆点,你给不给呢?”
  天玄道人自双残阻路之时,由双残那种七分鬼气的形态神色之上,已知遇上了专习狠毒阴功的高手,不过青城上演宫乃当代武技甲于天下的地方,天玄虽说并非宫中功力技艺至高的能手,却也颇有声望,再说对方不会不知上清宫的威名,或许说出来处不致成仇,怎料双残非但是目下武林辈份最高的黑道霸主,并因久困铁心地庄习练阴功已没人性,别说是青城山的上清宫没有看在眼里,目下就是宇内六宿等早已仙逝的人物来到,双残夫妇也无所惧,天玄此时深知危机已迫,在老女怪说话出口之后,立即迅捷的撤剑出稍,沉声喝道:
  “贫道不信这青城山中尔等胆敢妄为,报上名来!”
  天山双残目睹天玄道人将剑撤出,反而越发嘿嘿桀桀的狂笑起来,笑声中,老男怪面色陡变,双目暴射着碧绿的光芒,狞容说道:
  “老夫已有近一甲子没有和人动手,杂毛,凭你还不配问及老夫的名姓,反正今夜你是死定了数。不信你动手试试!”
  老女怪似已不耐,怒声喝道:
  “老不死的也不看看天都到了什么时啦,还罗嗦没完,小源儿支出去的那八个蠢猪,就要回来了,快办正经事吧!”
  老男怪一生受老女怪之制,至今依然未改,闻言答应一声,狞笑着大步欺到天玄道人的身前,仲手抓去!
  天玄道人飘身又向左方横移了数尺,剑指老男怪沉声喝道:
  “贫道自认已尽礼数,施主必欲一搏,快取兵刃!”
  老男怪根本不再答话,也不飘身追赶,依然大踏步逼了上来,天玄道人此时无法再躲,后有老女怪阻截了退路,左跨二尺已是万丈悬崖,万般无奈之下,高昂的呼出了一声佛号,剑走中宫点向老男怪伸出来的右手脉门!老男怪桀桀一笑,掌腕一翻,竟然硬生生的抓向天玄道人的剑身,天玄道人心头大凛,一声断喝,以“巧点群星”的剑式,甩出十数点寒芒,削到老男怪的五指之上,左掌并且迅疾凌虚拍下!
  四老侠回至隐蔽之处,立即差派门下小心监视松林莫懈,然后拍醒前擒壮汉,询问详情,无奈壮汉们本来不知所抬石匣内为生吃人血人脑的天山双残,自然问不出原由一切,但又不能轻将壮汉释放,对去留和后事,四老侠不禁犯了难为。
  半晌之后,仇仁剑突然想起一事,重又询问穆东源手下牡汉,结果获得了知他想象的资料,重封壮汉穴道之后,对其余三位老侠说道:
  “按这四个蠢物所供,领队之人姓闵字东源(此时穆东源及其一干手下,因受神驼飞花楼青云和玉面煞神所蒙蔽,仍然不知身世,作者所改其姓氏为“穆”的原因,是为求读者易阅之故),来自浮玉西峰,自开始动身到今天,皆系夜行昼宿,我们由此数点疑问上面检讨,或有发现。”
  童孟皱眉道:“这姓闵的领队,适才凌空出掌透传尸奥之气,令人可疑!”
  边天启和展威扬沉思无论,仇仁剑瞥望了他们一眼,说道:
  “昨夜所见生食人脑的两个怪物,毫无疑问是睡卧石匣之中,我认为,这两个怪物可能惧见阳光,否则怎会日眠而夜起呢?”
  展威扬突有所悟,立即回顾了松林一眼,悄声对大家道:
  “闵贼本应追赶我等才是,令竟坐失良机,可见他不敢远离石匣,小弟曾听前辈高火说过,世间有专习一种尸气的异人,练成之后,所向无敌,唯一害处是不敢现身日间,石匣怪物可能就是此类,我等无妨小心士些,再探松林,试试闵贼的日风,诸见意下如何?”’
  众老侠咸认只有此法,事虽凶险,好在人多,若能配合适当,不致落于危厄之中,于是严嘱门下不得妄动,随即再次结伴闯进松林。
  松林中,石匣仍在原位放置,穆东源依然端坐匣上,适才那两名断折手碗的壮汉,业已包扎妥当,止住了痛疼。
  四老侠一步步逼近石匣,在相距石匣五丈地方停步,穆东源科知四老侠重返松林,来者不善,但他仍能故示大方神色不变。
  四老侠中,仇仁剑聪明而善言,这时由他开口,首先暗示其余二位老侠小心戒备,继之冷冷地手指着穆东源道:
  “姓闵的朋友,适才只顾搏分生死,有几句话忘记交待,特来告知。”
  仇仁剑说到这里停下话锋,双目射出寒光,静静的看穆东源,等待询问。
  讵料穆东源竟不理睬,面上丝毫表情不带,对仇仁剑的这一番话,闻若未闻。
  仇仁剑暗中佩服穆东源的沉着,越发谨慎的开口又道:
  “适才你曾经说,老夫等人,设若说得出你所施展的是何功力,你则束手称臣任由老夫诸友发落,不知还算不算数?”
  穆东源神色轻蔑地瞥望了仇仁剑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展威扬适时震声道:
  “姓闵的,你说过的话是否又吃了回去?”
  穆东源生性偏狭,向不容人侮蔑,不由狰狞的沉声说道:
  “闵爵爷此时不屑答理尔等,这笔账咱们今夜再算!”
  仇仁剑听出语病,扬声哈哈连连狂笑,继之手指石匣叱斥道:.
  “姓闵的,你想仗着夜间才敢活动的两个怪物来代你出头?”
  穆东源任多老辣,也不由变了神色,尚未想出应变言语,展威扬已接口说道:
  “老夫向无狂语,你这种腐尸功力固然厉害,老夫等人,却早有解法,你说今夜再算总账,好,老夫等人就叫你和躺在石匣中的那两个怪物多活片刻,今夜再给你看个厉害。”
  四老侠三言五语虚实已得,立即相率坦然退下,穆东源心中却打上了鼓,焦急至极却又苦无其他办法,壮汉非死即伤再不就己被擒难归,石匝重有四千斤整,自己一人势难抬动,只有耗到日沉夜降,双残出匣,方能由双残自己抢着潜离此地,不过双残夜间醒来,若知今日发生之事,必要复仇,那时不论此仇血复与否,势逼又要在这松林之内逗留一会,穆东源似有预兆、此林不祥,越是早早离开越好,但是现在却下不得手,只有哲时忍耐着不安和焦燥,籍待日落。
  四老侠再次回转监视之处,立令门下迅捷搜集断木枯柴和干了的碎枝,然后由仇仁剑全权指挥,按武当名震天下的“八方剑阵”布柴,直到仇仁剑认定柴阵燃后,足可支持到天亮始止,此时业已中午偏过,四者快与童孟门下各用干粮,并跌坐休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四老侠吩咐四个手下,将四名壮汉解至远处,并向山区百姓或释道购买生油半篓,一切齐备,夕阳已将西下,四者侠立刻各按方位埋伏,静待变化!
  初更,松林内传来悲厉惨号之声,接着那天山双残,各自捧着一个壮汉的尸体吸血出声,跟随穆东源由林中出来。
  四老侠虽说已有妥当安排并严阵以待,当目睹天山双残这种残绝凶狠的样子时候,仍然禁不住心凛魄扬颤抖不止。
  双残大踏步走近四老侠所布柴阵之前三丈之方,蓦地将所捧杜汉残尸甩掉,桀桀狞声怪笑着,双目暴射碧绿光芒,在柴阵四周纵横过来又瞥望回去,然后直瞪着四老侠怒视不瞬!
  四老侠绝不迟疑.由仇仁剑开始,突地一晃早就备好的火种,点燃了左手持拿着的巨大火炬,其余三位老侠继之点燃,熊熊烈火,腾腾浓烟,在烟火之下,越发觉出双残的狰狞神色,边天启因有为照明,得能仔细的看清双残貌相,心头一凛,再看一眼,知无差错,立即扬声警告其余三老侠道:
  “诸兄留意,这两个血食人脑的怪物,竟是当年主持洞庭山无敌之宴的天山双残!”
  天山双残也梦想不到今夜敌者,竟是自己夫妇向各大门户掌门指名讨索的人质,闻言残眉倒坚,目射凶光,立即大踏步向四老侠逼去。
  四老使先时仅仅认定怪物只是僵怪活尸之流,除所练腐尸阴功外,无他技艺,是放安排柴阵准备以四方火功为世除害,不料残食活人脑的怪物,竟是字内第一魔头双残夫妇!昔日四老侠师门父辈尚非双残敌手,如今四老侠又怎能抗抗,不过事已至此,退身已迟,于是俱皆存了与敌偕亡之志。
  天山双残行未散步,仇仁剑首先发难,手中火炬向身旁枯柴堆中一按一挑,大片火垦立即飞浅射向天山双残身上,继之右掌猛地向柴堆劈去,柴堆火星候比烈火。一团团直扑双残迎面打倒,一旁展威扬边天启和童孟,动作如一,因之双残与四老侠相隔之间的地区,顿时化为火海,火蛇横窜,浓烟四布,阻住了天山双残向前逼攻的企图和进路。
  仇仁剑适时扬声通知三位老友,飞身暴退,退时火炬各向一方甩出,转瞬四周数十丈地区,皆成烈火,对面难见人物,四老侠借此机会疾射遁出火场柴阵,向右方逃下。
  四老侠飞纵无比的迅捷,刹那已离火场三十多丈,火场四外烈火已然围卷烧起,一时休想熄灭,不过四老侠皆觉遗憾,固被迫更改初计而逃遁,未能将双残诱人烈火阵中。
  四老侠暗中叹息,频频摇头,不愿多看火场,转身正想离开,突然迎着进路传来了一声阴森冷笑,接着自暗影之中走出来了三条人影!
  老侠们注目之下,不禁亡魂丧胆,他们业已认为被烈火阻住进路的天山双残和穆东源,却在此时突然出现,退已无路前进是死,四老侠不由楞在当场!
  穆东源桀桀狞笑连声,继之手指四老侠阴森而讥讽地说道:
  “老匹夫们,本爵现在要看你们有何妙策敌御威力无论的腐尸阴功!”
  四老侠明知已无活路,立即改变方策,展威扬首先对仇仁剑道:
  “事临必死,仇兄速退,由小弟三人挤死缠战这三个恶煞,未了事交给你啦!”
  仇仁剑怎肯弃友而去,蓦地豪放朗朗长笑出声,撤剑喝道:
  “今夜生死与共,拼得吾人满腔热血,为后世武林留此正气!”
  话声中,仇仁剑不待其他三友上前,剑展“飞花雨”,直扑穆东源而去!
  展威扬招呼一声边天启,一柄古星剑,一对判官笔,三般兵刃齐下奔向双残!
  童孟一顿足,突撤“无忧神仙索”,继仇仁剑之后,双战穆东源,在童孟之意,既知今夜必死,莫若先杀穆东源为盟弟复铣,是放弃展、边二人,扑向穆东源而去。
  天山双残桀桀怪笑连声,老女怪在怪笑声中身未动,只以左掌轻轻的向穆东源身前三尺见方一挥,掌风陡化狂风,硬将双双扑奔穆东源而去的仇仁剑和童孟震退而回。
  老男怪功力更是高的怕人,右掌虚虚一推,名震武林的展威扬和边天启,立觉如遭重击站不住脚,倒退出一丈之外!
  四老侠竟然同时被双残迫向一堆,进路已绝,后临火海,四老侠业已料到今夜必然要遭受双残无比的羞侮,互望一眼,示意万难之时宁肯自决,也断然不受丝毫的侮辱。
  天山双残在出掌四老侠后,老女怪和穆东源立即退分左右后方,严防四老侠逃脱,老男怪却露出森立可怖的獠牙,狞笑说道:
  “娃儿们莫要着急,老夫今夜已经饱食过了,不想杀人,听老夫训示,或能留得残生,设若妄想自决,可作怪老夫要以最最阴狠恶毒残酷的手法对付他!”
  四老使各自戒备警惕,并不答话,目光罩射着老男怪,一瞬不瞬!
  老男怪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抬头看着黄色的天空,借火海光解,四忿恢看到老男怪双目连眨,神色郑重而奇特,不由皆觉怪异。
  半晌之后,老男怪倏忽退到老女怪的身旁,两个人低低谈说了几句,只见老女怪一跃到了穆东源立处,又对穆东源悄语片刻,然后老女怪代替穆东源严守防御,穆东源反而站到适才老男怪立身的地方,四老使正觉奇怪,穆东源却已沉声说道:
  “老匹夫们听着,老祖师令我代传谕令,暂时饶恕尔等不死,但却自今之后要作我祖师的仆从,违者遭酷刑而惨死,若能量力服输,可免指点‘五阴’之罚!”
  四老侠同时冷嗤出声,童孟更哈哈大笑两声之后,怒目叱道:
  “老夫兄弟何等人物,不敌宁死,怎肯为虎作伥,不必多言!”
  穆东源神色立变,老女怪已桀桀怪笑着和老男怪缓步逼上,四老侠适才业已身受过双残罕绝功力之弹震,知难相搏,互相惨笑一声,各扬兵刃刺向对方要害,宁死不屈!
  料适时四老侠耳边传来奇异的话声,道:
  “请暂以言语阻止双残逼近,然后迅疾转身向背后火海中窜逃,必可脱险!”
  四老侠闻言立即各将兵刃垂下,边天启首先扬声问行近的双残道:
  “且慢,我等想要知道,设若服输之后,你们如何发落。”
  天山双残闻言止步,老男怪答复边天启所问,声调怪异的说道:
  “尔等已知石匣乃老夫夫妻的卧处,服输之后,从前老夫手下壮汉们所做之事,则由尔等四人代替别无事务!”
  边天启故意沉思片刻,接着又扬声问天山双残道:
  “设若我等愿意降服,是否你们仍要封我等穴道或另有施罚?”
  穆东源这次不待天山双残答话,却冷笑一声沉喝说道:
  “否则怎知尔等心口如一?现在少说闲话,只答降服与!”
  边天启瞥望了双残和穆东源一眼,故意不答此间,却对展威扬等人说道:
  “事至生死两难,小弟已然认命,有心降服,诸兄意下如何,请自主张。”
  天山双残和穆东源,虽知四老快转变得太快,料知有诈,但因此时火势已将烧到四老侠身后五丈地方,退路已绝进路被封,认定任凭四老侠有何诡计也难以脱身,故而冷眼旁观并未逼近,不料四老使已来救应,早已待机而动,当边天启说话完后,四老侠再次吹到暗中高人的吐气传声,道:
  “稍待双残后方,会突现异声,那时双残必然回顾,四位立即扑向火海而遁适,但请记住要照直而行,万勿分隔一丈之外!”
  四老侠闻言自是欣喜异常暗中等待,果然,在暗中人吐气传声指示一切后,双残身后数丈以外的黝暗地方,突然传来颇似有人冷笑的声音,双残和穆东源闻声回顾,就在这刹那之间,四老侠俏汲声的腾身而起,迅捷无与伦比的笔直投进身后火海之中,等双残发觉的时候,四者侠业已被火舌所吞,形影皆无,双残知上大当,却又不敢追捕,只气得厉啸不绝,咆哮连声,目射煞火,围着火海乱转不已!
  四老侠虽经高人吐气传声指点,逃进火海,心中却仍恐惧不安,他们怎样也想不明白,闯入火海又如何能够逃脱,那知刚刚以掌力通开火势闯了进去,迎面业已站着一位英挺的少年,少年手持一粒碧留闪射大如核桃般的宝珠,珠光可及两丈圆圈,两丈之内,非但不见点滴火星,并且火焰卷临光圈之时,立即散飞而去,始知少年所持的避火之珠,不但俱皆安心,少年却对着四老侠躬身一礼,道:
  “此珠虽能避火,但因正当火眼呼吸难畅,靖前辈们速提真气.随晚辈出困!”
  四老侠此时也不作虚套,合首为礼,各提真气随着少年飞奔驰出火海,少年并不停步,反面飞驰加快,四老侠只有相随纵落,一直奔驰了约有十里之后,少年方始飘身进入一座树林停下步来,林中业已早有一人相待迎接四老侠进入。
  仇仁剑才待向这人拜谢,不料这人却恭敬的对着四位者侠拜下,四老侠慌不迭地上前扶起这人,边天启并立即说道:
  “老朽等人奉蒙尊兄救应,得免惨死,大恩未报,尊兄怎么
  这人不待边天启把话说完,已躬身低声接口说道:
  “小侄与犬子来晚刹那,使四位伯夫饱受虚惊,小侄穆子渊,家父就是穆存仪,先祖人称演大侠,四位伯父还记得吗?”
  说来真是太巧,穆子渊父子奉乃父之谕,持地华宝铲到青城朝阳古洞觅取断魂血箭,正好赶到,将四老侠救出险地。
  四老侠得知救应自己的竟是知己友人的子孙,既喜且愧,林中早已备好青石,大家坐下之后,谈起当年,由当年说到现在,最后话锋落在了天山双残的身上,穆子渊父子来迟一步,未知日间发生之事,于是边天启将始末详述一遍。
  双绝城主穆子渊早自乃父青衫神叟处得知双残之事,闻言立即断定双残不敢面对日光,但却又十分恐惧山外非常可能的一种变化,穆于渊听四老侠说,按双残目下的功力来说,合穆子渊父子及四老侠之力,仍难置其于死地,除非能在极短的时间,请得乃父青杉神奥和太快石承棋夫妇前来,否则双残因本性未失,再加日日血食人脑人血,终有一天不畏日光,那时双残夫妇动作如电来去似风,则合天下高手之力亦难诛戮了。
  穆子渊由童老侠处,得知胞兄亦已练成“地煞腐尸阴功”,并将陈大佛击毙,不由十分悲伤,遂将穆家往昔之事也转告了四位老侠,四老侠此时方知双残领队之人也是故人之子,不禁长叹连声。
  穆子渊随即请求四老侠怨过胞兄神智不清之失,声言日出之后当独立先貉胞兄擒获医疗,并可使双残孤立,如此则或有诛戮双残之法,四老侠自是同声答应,穆子渊问知四老侠中的童孟尚有弟子应命,遂即与四大侠会齐门下,觅得守观居停歇足,穆子渊立刻修柬拜请黄山门下,飞骑前往岳麓山中铁城投递。
  次日中午,四老侠及双绝城主穆子渊父子,已自被擒壮汉身上问出部分有关事实,随即出发扑奔存放石匣的松林,那知林中已无石匣踪影,双残与穆东源不知躲向何处。
  穆子渊不敢怠慢,与四老侠相约四处搜索石匝下落,终于在十里之外的一处山洞之中发现了石匣,匣上仍然端坐着那西王子穆东源。
  山洞高仅丈许,宽亦大余,深有两丈多些,洞外右边之上有一只长毛黑大猩猩的尸体,不问可知,山洞本是猩猩所居。昨夜被双残击毙而占据。
  四老侠有心引得穆东源离洞外出,是故出言极尽挖苦讥讽,但是穆东源却跃坐石匣之上,似若未闻,连眼皮都不抬!
  穆子渊剑眉紧锁,已然了解一切,天山双残不敢书出,抬匣的八名壮汉业已死伤或被擒殆尽,迫得双残夜间自己抬着沉重的石匣赶路,恐惧日出之后有人毁其卧处而置彼夫妇于死地,严渝穆东源日问不得离开石匣一步,穆东源已练成“地煞腐尸阴功”,若非遇到高手,他人断然难敌。这样双残故能平安,其夫妇所谋亦必竟功,穆子渊料及此处,立即瞩咐四老侠暂隐一旁,令穆印前往诱使胞兄离洞。
  穆印此时功力之高,业已平齐乃父,闻言顿首,大步定向山洞口,扬声道:
  “伯父怎不睁眼看看,侄儿特来叩安”。
  其实穆印站立于猩猩洞前的时候,穆东源业已发觉,他之所以仍然闭目不睬的原因,是正在沉思对策,他认定穆印并非单独前来,亦非巧合,但他却想不到乃弟双绝城主父祖一家业已重逢,只是由自己的想起三湘五老和双星等人罢了!
  穆东源所以相随双残到达青城的原因一是受迫而行不敢尊;再是私心作祟志在图谋将“断魂血箭”强劫到手。
  穆东源对双残的凶狠险恶知之甚深,对如何方能置双残夫妇于死地一节,更是早经日夜熟思,认定在借双残功力取得断魂血箭之后,有极为简易的方法将心中大患除夫,目下穆东源所不惜屈辱听命于双残和拼死将护双残的原因也在此处。
  边天启、展威扬等四老侠,穆东源并不惧怕,但当穆印突然出现之后,穆东源却十分惊恐,因为四老侠合穆印及其想象中三湘五老等人之力,已可直逼猩猩洞中,使其无还击之力,甚至被擒,那时双残卧身石匣落于他人手中,非但所谋成空,穆东源也难免一死,故而穆东源必须立即思得应对良策。
  此时穆印已经提聚十成真力又向前三步;再次扬击对沉思良策的穆东源道:
  “侄儿奉谕前来青城,取归断魂血箭……”
  这句话似是提醒了穆东源,他陡地睁开双目怒视着穆印,沉声喝道:
  “娃儿口狂,凭你就能将断魂血箭取走!”
  穆印不答应穆东源这一句话,却神色极为恭敬的施礼说道:
  “伯父被送至浮玉西峰铁心地庄,不幸相遇双残之事,侄儿
  “住口,小娃儿懂得什么,我料你决非一人前来,去唤三湘五老与我一谈。”
  “侄儿心有成竹,此次到达青城并无双星或五老相伴。”
  穆东源怎肯相信,冷哼一声,目光瞥望了穆印背后站立的四老侠一眼,道:
  “既然你自认此去必能如愿,何不就去。”
  穆印剑眉一挑,手指着穆东源跌坐着的巨大石匣,果断地说道:
  “天山双残已近魅魃之属,侄儿决难容其夫妇残害无辜,诛之即去!”
  穆东源闻言蓦地嘿嘿怪笑起来,继之冷冷地向穆印说道:
  “你真是少不更事,这石匣重四千斤,乃地心寒石所成,你怎能毁之!”
  穆印故作不信的摇了摇头,继之一笑,穆东源才待叱斥,穆印却已郑重地说道:
  “伯父若能离此石匣片刻,侄儿举手即能将其毁掉!”
  穆东源闻言连眨双目,陡生毒计,哈哈一笑手指穆印及四老侠道:
  “若不论你一试,必心不死,来来来,我退向洞角,你们可以合力一攻。”
  穆东源在说话完了之后,果然缓缓站起下了石匣,退到猩猩山洞深处。
  穆印毫不考虑大步走进洞中!四老侠却同时扬声警告穆印说道:
  “你这伯父已失人性,受制于双残,莫上其当!”
  穆印闻若未闻,在相距石匣两步地方停身,真力提足向穆东源道:
  “伯父,侄儿所持宝铲无坚不摧。伯父可愿侄儿动手?”
  穆东源怎知地华宝铲的厉害,嘿嘿阴笑两声,冷诮地说道:
  “你尽管全力施为,伯父我很想见识你这宝铲的威力!”
  穆印早已提聚相待,闻言不答话,地华宝铲猛地高举砸下,一声暴响,质地坚逾精纲的寒石石匣,立被砸下一角,大小约有尺余,碎石扬飞散落,穆东源不解宝铲这般厉害,楞得一楞,穆印趁此刹那重扬铲锋削下,石匣又被削落大片!
  穆东源适时怒吼一声,左掌甩击发出地煞腐尸阴功,罩向穆印,穆印地华宝铲通传天玄罡气,阻得地煞腐尸阴功略停,随即旋身飞出猩猩洞中,临行之时,宝铲横甩,又将石匣毁掉一块,穆东源气恨难出,竟然随着追出洞来!
  洞外肃立一旁静待良机的双绝城主穆子渊,在乃兄穆东源身形出得猩猩洞后,立即劈出一掌,使乃兄被迫无法停步,随即飘身阻住进洞之路。
  穆东源适才闪身追击乃侄穆印之际,志在劫夺地华宝铲,不料身形乍出洞口,背后涌到一般强劲的内力,只得横飞躲避,并且立刻回身反扑那暗算自己的放手,但当他目睹身后这人竟是被他残害得妻离子散的胞弟时候,不禁惊骇的连连退步!
  双绝城主穆子渊却神态安闲的含笑对穆东源深施一礼,道:
  “大哥可好,您没有想到今天是小弟率领印儿来青城的吧?”
  穆东源其实曾受乃弟数次救命之恩,只因彼时双绝城主以长发披面,故穆东源并未认出,所以今朝分外惊愕!双绝城主穆子渊见乃兄骇僧未答,于是扬声说道:
  “小第奉有父亲大人严谕,恭请大哥远离双残随小弟返回
  穆东源此时渐渐平静了心神,不待双绝城主把话说完,冷冷地接话说道:
  “我已与闵家断绝一切关系,你不必多说!”
  穆子渊剑眉一皱,首先示意穆印和四老侠追向自己身旁,穆东源只冷笑了一声,并未阻拦任由穆子渊父子及四老侠据守于猩猩洞口。
  穆东源在穆子渊等人站好了之后,方始非常郑重的说道:
  “我郑重地警告你们,立即离开这里,否则你们是自绝唯一的生机!”
  仇仁剑不待穆东源答复乃兄所问,已怒目视着穆东源道:
  “莫非你认为腐尸阴功就能无敌于天下?凭你一句话……”
  穆东源突然目射怒火,手指着仇仁剑沉声喝道:
  “老匹夫住口,我没有怜悯你们的意思,只为我欠了从前兄弟的恩情。”
  “大哥,你不欠小弟什么,过去的事情,另有隐情……”
  穆子渊话尚未完,穆东源已奇怪地接口问他“另有隐情”是指着什么,穆子渊遂将所知昔日双残如何掳去伯夫,驼奴是谁,严父如何将自己兄弟寄养武林帝君闵悯家中等情详说一遍,穆东源至此始知自己姓穆而非姓闵,不由楞在当场。
  穆子渊接着告诉乃兄,四位老侠留系当年参与君山无敌之宴的前辈,并坦诚地说,地煞腐尸阴功残伤身心,久习则失人性祸廷武林,要求乃兄立即悔悟,或有全身之术。
  穆东源乍闻身世,确实悲伤万分,无奈在铁心地庄中时,已被双残以绝顶阴功点过八处大穴,设落背弃双残,一年之后心血自枯,身受奇惨酷刑而死,除非在得到血箭之时,先双残一步将血箭隐藏,交换双残解开穴道,因之他目下不能变。
  穆子渊看也乃兄似有顾忌,神色阴睛不定,于是再次诚恳地告诉乃兄说,设若是另有苦处,不必恐惧,深信在将断魄血箭到手之后,由老父及石大侠夫妇合力定有救治。
  穆东源却自知双残所点穴道无人能解,因为双残当时曾经说过,除非有人能够以无比的纯阳功力先将腐尸阴功化去,并且同时解开所封穴道,始可无事,但化去阴功却必须畅顺百穴才能施为,那时利尚未见大祸先生,怎能免死。
  不过目下穆东源却也不想再与乃弟为敌,是故他非常为难,沉思未决。
  穆子渊在谈说当年事时,不觉时间已无情滑过,业已夕阳西下,穆东源蓦地抬头发觉天色已晚,大惊失色急促地说道:
  “二弟速携侄儿远离此处十里之外,天色已晚,双残眨眼即将匣中起身!”
  穆子渊见乃兄心念已动,怎肯放弃这唯一的能使乃兄迁善的良机,但他深知乃兄功力已非营比,况怀具腐尸阴功,不能硬来,万一使乃兄误会其意,缠战不休,在双残出现之后,一行皆难逃死,心念一动,顿时得计,立刻说道:
  “小弟遵命即行,唯祈大哥多多保重,小弟认定有解除大哥碍难之法。”
  穆东源叹息一声,穆子渊立即招呼四老侠和爱子离去,突然惊哦一声转身说道:
  “小弟几乎忘怀父亲密嘱令小弟转告大哥的一件机密大事,大哥请进前些。”
  仇仁剑、展威扬等四老侠,听说是人家父子兄弟的机密大事,脚步加快走向远处,以示身份而重道德,穆印虽系亲丁,但因乃父井末示令旁听,闻言也随四老侠走下。穆东源此时已为乍知的身世所感,对乃弟已无仇恨之心,他自幼未睹严父慈容,听说老父伎有机密言语,立即现出欣喜之色,步向乃弟。
  穆子渊神色极端慎重,在说话完后,也步向乃兄去,当兄弟二人肩肩相错之时,夕阳恰已消失,大地顿变黑暗,蓦地猩猩洞中石匣之内,传出凛傈人胆的一声怪啸,穆东源神色一变、一面回顾猩猩洞,一面急促地说道:
  “父亲所嘱的话要太多,留在明天说吧,双残已醒,兄弟快走才行!”
  穆子渊已有决念,目睹乃见回顾而宫,怎肯失此良机,一面答应,一面倏地出手点中了乃兄三处要穴,穆来源立即昏死过去,穆子渊毫不怠慢,双手抱起乃见飞驰而下!
  四老侠和穆印这才知道穆子渊用意何用,此时猩猩洞中厉啸又起,四老侠问道:
  “双残即将出匣,我们向那条路走!”
  穆子渊剑眉一挑,只说了一声“请随找来”,身影腾起疾箭般驰去,四老侠和穆印自不犹豫,相随穆子渊身后急登巧纵转瞬远去。
  穆子渊手中捧抱着胞兄,身形依然痰捷无比,四老侠施展全付功力,仍难以追乎,四老侠再瞥目看看穆印,只见穆印从容相随身后三步地方,似乎丝毫不现急促之状,四老侠彼此互望一眼,心中俱皆感觉到自己老之将至的哀伤。
  厉啸之声依然不断传来,只是业已极远,前面带路的是穆子渊,陡地在一处绝留上停步,继之扑向塑右一处高可参天的古松林中,四老侠及穆印随之纵入林内。
  穆子渊在一株插天古杉干旁,放下了乃兄穆东源,立即对穆印说道;
  ‘印儿火速藏身林口,监视着山径,双残若到立刻禀知为父。
  穆印答应一声,飞身腾驰向来路而去,展威扬看了其余老友们一眼,问穆于渊道:
  “此地已距双残石匣藏处十里之外,莫非双残尚能追蹑前来?”
  穆子渊颔首答道:“双残意图将断魂血箭得到手中,此地是必经之路。”
  展威扬这才知道原因,仇仁剑指着昏迷未醒的穆东源问穆子渊道:
  “穆贤侄是想如何安置令兄?他穴道被封过迟之后怕……”
  穆子渊不答仇仁剑所问,却挥手指着这片茂密的古杉林道:
  “四位前辈可知道晚辈挑选这片参天古杉林内歇足的原故!”
  四老侠摇头作答,穆子渊神色肃穆而郑重地接着说道:
  “晚辈料定天山双残今夜必然选择这片山林,作为他们停放石匣的地方!”
  四老侠闻言惊骇的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急促的问道:
  “资侄认定双残必将至此,怎的却也挑选此林藏身呢?”
  穆子渊沉重地说道;
  “晚辈计算那个石匣,约重四千余斤,以双残的功力来说,至此地在四更过后,我们只要能避过一个更次,就可平安无事,天亮之后,晚辈则能置双残于死地!”
  边天启深锁着双眉,道:“览侄心意虽佳,但伯不甚妥当吧。”
  童孟不待穆子渊答话,已开口说道:
  “万一我们被双残发现,又当如何?”
  穆子渊毫不考虑,立刻说道:
  “置诸于死地而后生,晚辈必须冒这次险!”
  仇仁剑却以商量的口吻道:“咱门隐身他处。监视着这片杉林岂不也可以?”
  穆子渊摇头说道:“晚辈业已看清附近地势,除冒险隐入此林外,再无妥善之地?”
  边天启眨眨眼睛,道:“以双残为人之阴险,必然会搜索此林,那时……”
  穆子渊不待边天启话罢,接口说道:
  “前辈料断的不错,双残必然要遍搜此林之后,才放心睡卧匣中。”
  四老侠深觉穆子渊这些话言似乎十分玄妙,互望一眼没有开口,穆子渊又道:
  “不过前辈们请放宽心,双残找不到我们。”
  展威扬怀疑地问道:“设若双残分由左右搜索,我实不知道藏在何处才有平安。”
  穆子渊一指南如参天的杉木顶端,道:
  “此林杉不下数千株,设若藏于顶端,双残决难发现。”
  四老侠闻言不由个个含愧,穆于渊说得不错,藏身材林顶端,在深夜之中,双残是无法看出,即使双残性疑多诈上树搜索几千株杉木也无法选择。
  童孟瞥自看到了穆东源,问道:“穆贤侄,令兄藏在那里呢?”
  穆子渊指指树顶,道:“由晚辈把家兄也带上树顶。”
  商量既定,穆子渊又在杉林之中极小心地巡行了一遍,归来后对四老侠道:
  “双残设若到此杉林,必在正中停放石匣,我们要分开来藏在距林正中稍远的树上,否则十分危险。”
  四老侠纷纷颔首,咸认穆子渊料敌如神,穆子渊又通知了爱子,然后谨慎地将林内足印毁去,和四老侠跌坐地上调元养气,借以恢复精力。
  记料他们刚刚坐下,一声厉啸已由遥远的地方疾射近前,随即人影飞投,穆印疾纵而来,急促而低低地对他们说道:
  “火速躲藏,老怪竟然独自赶来,已离此林不足里地。”
  众人闻言大惊,穆子渊却抖开札带,将穆东源背在身后,道:
  “前辈们请仍按前议,躲开正中,快些悄悄上树!”
  四老侠顾不得应声,纷纷悄然纵起,转瞬各自隐于古杉顶端。
  穆子渊对穆印一挥手,一东一西也离开了杉林正中,藏好身躯。
  适时,厉啸之声到了林外,倏忽停止,众人各有藏处,但却无不提心吊胆以内功静诀注意窥听着动静,只是都再没有听到丝毫声音。
  穆印人小胆大,功力也真高,他竟藏在进林不远处的一株古杉上面,手握着地华宝铲,向林木空隙之处偷偷窥探。
  四处除山风声,再无动静,穆印剑眉一挑,才待换个方向搜探,目光瞥处,如幽灵般的一条影子,在毫无声响之下,已站到了自己藏身地方的巨衫干旁,穆印心头一凛,连大气也不敢再喘。
  幽灵般的黑影似乎脚不沾地一样滑了出去,眨眼无踪,穆印始知双残功力果然超人,轻视之心顿去,小心戒备不再妄动。
  刹那,幽灵般的黑影回到了穆印足下,接着一闪出了衫林,黑影出林即发厉啸,厉啸由近而远消失,穆印暗暗吐出一口闷气,目光向林外一瞥,似要纵落地上,突然心中一动,自忖道:“这老怪端的刁猾过人,父亲认定他俩必然抬着石匣而来,怎料老怪却先独自探趟道路,由此可见老怪物十分狡猾难缠,最好暂不挪动,以防老怪去而复返。”
  穆印这里念头尚未转过,人影闪移,自林外悄没声的飘来了一条怪影,穆印吐舌惊骇不已,来者正是那双残之一的老男怪,设若自己妄自纵落,恰好和老怪相逢,岂不难逃一死!
  老男怪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约有顿饭时间,才问飞而去,穆印仍恐有诈,决不妄动,顿时老男怪穿行杉林第二遍后,果又停立原处,蓦地仰头长啸出声,事出穆印意外,啸声又凌厉至极,竟然吓得穆印一抖,万幸适时一阵山风吹到,才遮掩过去。
  老男怪啸声乍止,远在数里以外的东南方,也传来一声怪叫,老男怪随即顿足而起,如闪电般快投出杉林,向远处驰去。
  远处又传来一声啸叫,近处接着答啸一声,穆印放下悬心,由啸声听出,老男怪这次真的已走,是去接应女怪。
  穆印由老男怪独自探路方面,判断老女怪是在抬着石匣慢吞吞而来,经过这一延迟,当双残将石匣抬到这片衫林中时,已是将到五更,穆印暗中欣慰,也惊凛天道不爽的因果,双残虽然非常聪明刁猾和阴狠毒辣,可惜仍难逃过上苍的安排,在探路往返费时之下,也减少了穆印父子和四老侠曹遇危险的可能性。
  穆印此时虽知老男怪已然远去,却也不想再换藏身地方,遂以内力将地华宝铲一端插入杉木干中尺余,坐身其上静待天亮。
  深山无更鼓,只闻远钟声,远处寺钟鸣声已过,约计已是三更多些,山径上方,突然传来步履之声,穆印由步声之中,听出人数约有四五人之多,不由暗皱眉头,这些人设若进入杉林,必将老父所谋破坏,万一是直下山路,又恰和双残走个碰头,正思忖应当如何之时,来人业己闪过杉林而下山径,穆印略一转念。顿足纵出,在林外喝道:
  “前面的朋友们火速停步回来,再向前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前面一串走着五个人,闻言霍地停步,穆印尚未来得及声明前途的危险原因,人影闪飞,那五个人业已娇捷迅疾的回来。将穆印团团围住。
  这是五名年纪全在五十上下的道士,内中一人冷冷地问穆印道:
  “施主单人独身在深夜之间藏于杉木林中意图何为?”
  穆印剑眉一挑,道:“此时在下业已无暇与诸位道长解释,诸位道长火速避于衫林之巾,天亮之后再谈详情吧。”
  道士们互望一眼,冷冷地一笑,又有一人说道:
  “施主再二相拦贫道等前行,口口声声说是危险至极,不知危险何在?”
  穆印业已着急,但是五名道士却又追问不休,沉思刹那,说道:
  “道长们可曾听到过远处传来的几声凄厉啸叫?”
  五个道士个个颔首,目注穆印不懈却不答话,穆印无奈又道:
  “啸声发自一对生食人脑的怪人,在下与几位前辈誓除此害,故而在这杉林之中隐伏相待,怪人转瞬就到,诸位道长最好暂时回转,否则也请藏于林中暂避。”
  五个道士闻言再次互望一眼,最先开口的那人又道:
  “贫道等就是听到怪啸之声方始前来,既有这等孽障,正好诛之何能躲避?”
  穆印实在无法解释双残的厉害,迫得对道士们说道:
  “在下及前辈们功力不低,但却皆非那一对怪人的敌手,设若……”
  内中又有一名道士,冷笑一声接口说道:
  “施主不敌那对恶徒,难道就认定贫道等也敌他们不过吗?岂有此理,哼!”
  穆印闻言触动灵机,郑重地说道:
  “怪人夫妇将到,在下着实无法详细解释,诸位道长坚欲前往,在下不敢相拦,但却有一请求……”
  五名道士同声接口道:“施主有何请求快些说出,须知贫道不能久候。”
  穆印正色说道:“道长请选出一位功力最高的人,和在下互抵一掌,能胜则去!”
  这五个道士闻言先是一楞,继之哈哈大笑起来,深夜之间笑声传远,穆印已知必为双残听到,但事已至此又能奈何,遂正色说道:
  “在下无言不实,道长们这般浮燥,岂不过分!”
  五名道士一怔,不由皆觉惭愧,内中一人低声说道:
  “贫道‘云靖’乃此行之首,今向施主致歉,贫道等来自上清宫中……”
  穆印与乃父双绝城主穆子渊,已自四老侠处得知天玄道人惨死之事,闻言立即叹息一声,郑重说道:
  “道长们既是上清宫中真人,在下敬向道长们打听一人,贵宫可有一位天玄道人?”
  五名道士纷纷点头,玄靖并且反问穆印道:
  “天玄乃贫道掌门师兄的二弟子,日昨奉谕要事离宫他往,施主何问?”
  穆印暗中计算时刻,已然十分焦急,悄声说道:
  “在下报知道长们一个不幸消息,天玄已往惨死于怪人夫妇之手!”
  五名道士神色一变,云靖长眉一挑,道:“施主请说详细一些。”
  穆印摇头道:“时间已经不容在下多言,道长们情速与在下对掌一分强弱,否则即请快随在下立刻躲进杉木林中!”
  第二十三章 双绝城主
  云靖见穆印逼着要与自己对掌一分强弱,沉思刹那,面现刚毅之色,严肃的说道:
  “既是施主必欲相抵一掌始罢,贫道为此之首,愿与施主一试!”
  穆印颔首不再开口,云靖稽首却不先攻,穆印无奈,警告云靖小心,欺身而上扬掌劈下,云靖及色精宫中一流高手之中的使者,目睹穆印出掌之时的正大气概,已知错看了人,立即提聚八分真力,以三清教下威震武林的“九环掌”功迎上,双掌相抵竟无声响,只见地上沙土横卷飞扬起空,云靖在浮散飞卷的尘土之中,被震退丈外!
  其余四名道士立即色变,穆印却不待他等发话,已开口说道:
  “在下甚感道长相让之情,双怪即到,请随在下暂避其锋冷眼相窥动静吧!”
  云靖一掌败北,自无话说,看了四位师弟一眼,道:
  “在此把持孽障和迎上前去亦无不同,咱们就听施主这次安排!”
  穆印暗中一笑,不再答话,迅捷地指点藏身妥当之处,各自散隐于杉木之上。
  顿时,远处又传厉啸之声,云靖与其四个师弟,第一次听清啸声来处,不由个个颔首,他们各怀绝技,内功修为极高,自啸声中,业已听出双残功力高超,立即戒备相待。
  约已四鼓,山径上传来沉重步声,刹那,天山双残各抬着石匣一端,进入杉林。
  果然未出双绝城主所料,双残将石匣直抬进了杉林正中,上清宫中的这五名道士,只有云靖因藏处相隔穆印不远,看清了双残的面目,不禁寒生心底暗自惊凛!
  双残将石匣放置妥当之后,互偎着坐在匣上,嘿嘿喋喋的低声怪笑着,这时穆印及云靖业已无法再看到双残和石匣,但从双残阴怪的笑声之中,却听出这对怪物似是在打着什么恶毒的主意。
  瞬际,只听到老男怪道:
  “始才笑声,人数不少,断不会走向他处,咱们搜!”
  老女怪娇笑咯咯,道:
  “搜什么,还不是都藏在这片杉林之内!”
  话声分明,听得云靖等人及四老侠心头凛惊,适时老男怪又道:
  “附近再无第二条路,也无第二座树林,自然人在此处,不过杉木千株……”
  老女怪再次咯咯娇笑,道:
  “老不死的又犯了糊涂病,这群送死的就躲在杉木高处!”
  这几话几乎吓得云靖等人喊叫出声,老男怪声调一变,道
  “别自觉得聪明,那个不知人就藏在杉木之上,可是这多杉木及……”
  老女怪怒哼一声,道:
  “油蒙了你的心,咱们分开来,各以阴煞内视神觉之功相窥还怕找不到吗?
  老男怪嘻嘻一笑,继之拍了老女怪肩头一下,道:
  “真有你的,我几乎忘了,这样大约半个更次就能搜完了,走!”
  四老侠暗自惊心,设若果如双残所说,凡是藏于杉木顶端的人,谁也休想逃躲得过,最最令人忿恨的是,各自所藏不同,想商量一下行止都办不到,只好听天由命了。
  云靖等人更加焦急和不耐,他们只是从穆印口中听说双残残酷厉害,并未目睹,此时竟然不约而同决定设若双残发现自己的话,则立即飞身而下和双残决一生死之斗!
  其间只有双绝城主穆子渊父子,不为双残虚言所诱,他父子功力高出云靖五道及四老快多多,深知任何神功潜窥之能,皆无法达到十丈以外,杉木枝茂叶盛,高插云夭,即便不幸为双残发觉,也可在株株杉木顶端纵跃躲避,何惧之有。
  适时双残已缓步踱向距离石匣不远的一株杉木之下,抬头观望,暗中摇头,天黑夜深,杉木高耸,休想有何发现!
  说来极巧,相隔这株杉木支外的一株之上,就藏着一名上清宫的道人,道人并未注意双残动静,因为下面越发黑暗,但是他却由步履声停之下,判断出双残在自己隐身杉木不远的地方站着,于是他极端小心的闭住呼吸,静待变化!
  “砰”!的一声,“砰”“砰”又是两响,隔邻杉木枝叶狂摆乱舞起来,这名道人不由怦怦心跳难止,他猜测不出双残意图何为!
  突然!他所藏身的杉木如遭重击,巨干抖震,枝叶横飞,摇晃不停,他正在全心推测隔邻杉木狂摆的因由,自然走神,巨干抖震的刹那,他不由双手一紧,扣住了杉木上端的一支分枝,此枝竟然随手而折,发出响声,下面的天山双残立即阴笑一声,忽腾身而起,直扑上这株杉木!
  这名道人在断支声响之时,已知形藏泄露,立即飘身向邻树投去,并迅捷地连闪出几株杉木,然后又隐于暗影之中!
  双残扑空,并已听到夜行风声,但因迟了一步,杉木太多,愣得一愣业已难以捕觅,不过双残却已知道这片杉林之中果然隐有人踪,他们本能的立刻想起暗中隐身人的用意,意不追赶,迅捷的双双悄然回到石匣旁边,低低计议起来。
  半晌之后,双残霍地拔起,一东一西飞纵上了两株杉木顶端,他们并不四下观望,却背道而驰,在杉木顶端一栋株疾射而过,结果将四老侠中的展威扬和童孟,五名上清官道士中的三名,赶得向四外其他樟木之上纵跳不迭。
  双残虽然发现了众人,但在默计人数之后,心头大凛,原来双残依然只当是仅有四老侠追蹑不舍,如今人数多出,真不知暗中还隐藏着若干,在凛成之下,双残竟不追杀,却往来直通两端拂荡不已,最后认定在东西两端十大杉木之上,绝对已无藏敌,他俩立即扬啸相通迅接地扑回石匣存放之处!
  这时众人业已无法看到双残的行动,更不敢妄自现形,只有等待变化,云靖等五名道士,因为不知双残畏惧目光之事,皆在忖思久耗之下,天明之后如何隐形不露,并对双残不来追杀之事,兴起了疑念和侥幸之心,已有一战之意。
  杉木林中久久无声,似是敌我双方互不轻动,过了半晌,计时已在四更过半,突然在一株杉木顶端,传出双绝城主穆子渊的沉喝音道:
  “双残意图潜逃离去。大家火速在林东集结,但万勿单独出手!”
  穆子渊话罢,穆印首先疾射而出,云墙相隔穆印非遥,继之追上,行经杉木林正中,这才发觉已无石匣踪影,始知双残早如穆子渊所说,潜逃而去。
  林东,众人迅捷集结一处,林外半箭地方,双残正抬着石匣疲行不歇,云靖只认得穆印,心有所疑立即问道:
  “施主,这对怪人既然功力超绝,怎地适才并不追杀我等,反而……”
  穆印遂将双残来历及惧怕日光的事情简略说明。云靖闻言连连霎目,抬头看了看天际,脸上神色现露出决念,对四位师弟道:
  “似此怪物,断不容其免脱,况天玄师侄已死彼等之手,彼等既畏日光,则易于对付,此时已近五鼓,转瞬天亮,彼等必系另觅藏处,吾等怎能坐视,师弟们,速以三化剑阵围住孽障!”话声中,不待刚刚来到的穆子渊开口,云靖已当先闯出杉林,他那四个师弟,紧随其身后而出,追上了双残!
  穆子渊拦阻不及,顿足对穆印及四老侠道:
  “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立即接迎这五位道长,动手之时切莫露隙,走!”
  走字出口,一行人疾射而出,追踪而去。
  双残在衫木林之时,因计算已近天明,不能追杀敌者,决定暂时潜出杉林以避,故而东西扫荡不止,旨在迫开隐身路处之人之后,立即潜遁。
  不料出林未久,已被穆子渊发觉,当时穆子渊所喝唤众人的原故,是在集结实力缓缓追蹑双残身后,并非有意立即动手,但因穆子渊妥善绑扎乃兄于杉木顶端,迟到片刻,云靖已率四位师弟追去,结果变作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双残出林听得喝声,知难逃远,故不停步而疾行,却低声计议不休,他俩自知功力世人难敌,所惧只是阳光,于是立即同意将敌者引诱离开杉木林远些之后,立刻回扑下手,认定必可将身后敌人一齐歼灭,因此云靖等五名道士追来之时,双残仍不回身而斗,依然只顾飞逃不停!
  双残飞逃,使云靖机心尽失,认定双残并无穆印等人所说的那样厉害,自更紧迫不舍!
  杉林外面,上下只有一条小径,左是危崖绝壑,右是陡峭山岩,双残抬着石匣在陡峭山岩之上,如覆康庄般飞驰,云靖心中
  一动,这时他有些发觉双残并未反扑的原因;可能别有居心,不过日下已成水火之势,只好小心戒备着前行!
  上得这片峭岩,已临断涧,深壑千丈,难以见底,断涧十一二文之宽,只有一块长有十三四丈,宽厚各为五寸的石条,横架其上为桥,双残立即将石匣放置地上,神色带着施奇阴险的笑容,互看一眼,不再前行,静待身后的追兵!
  云靖率师弟们迅捷扑上峭岩,一字排开,站于相距双残不足五支的石地之上,双残似未觉察,正在指着石匣和石桥争论!
  老男怪神色焦燥的说道:
  “这是绝地,石条怎能担负四千斤重的石匣,定然压断!”
  老女怪却冷哼一声,道;
  “咱们难道不能想个妥善的办法过去?”
  云靖认为良机不再,挥手处,他们各将宝剑撤出,迅捷无伦的布成了三化剑阵!
  双残霍地转身,脸上露出了惧意,云靖冷笑一声,道:
  “石匣重达四千斤,石条至多负重千斤,孽魔们,此地即尔授首的葬处!”
  老男怪暴然扑上,老女怪扬声唤止,峭岩旁适正传来穆子渊父子招呼云靖万勿冒险的警告,老男怪迅捷退回,老女怪道:
  “我已有了过去的办法,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他俩悄语数声,霍地双双扬掌浮虚向云靖等人击去,云靖等左手握剑,各以有掌相抵,真力相较之下,平分春色,云靖不知双残居心险恶,据当以五人之力,足可斩妖除邪,于是右手一挥,和四位师弟纷纷扑上用剑击到!
  讵料双残早已谋定,阴笑一声闪身迎上,这次方始展开罕绝人间的功力,双双出手,已将两名道士的长剑弹断,臂胸抓起,手只一紧,这两名道士业已昏死过去,双残扬臂一甩,竟将道士甩手断涧对面,继之轻拍右掌,打出了无人能敌的地煞腐尸阴功,另外两名道士在目睹师弟一招被掳之下,愣得一愣,已被阴功击中,惨哼半声倒卧地上,迅捷无比的改变了人形,转瞬化成一付枯骨,云靖惊骇得全身颤抖,老男怪业已扬学打到,适时穆子渊父子飞纵而来,各以全力扬拳击出,将老男怪的掌劲推出救下了云靖。
  双残似乎料不到今夜敌手这般高强,自然,双残仍然不惧穆子渊父子,不过着想和适才一样出手即胜,却办不到,缠战下去,转瞬天亮,则必死无疑,因之双残在微愣之下,立即迅疾退到了匣旁边,嘿嘿咯咯两声怪笑,四臂一抖,竟将石匣高抛空中,向对涧落去,双残却顿足而起在石条桥上一登再起,半空迎上石匣,又是一抖一抛,身形复降,双足再次在石条桥上一登,仍然于空际接着石匣,人与石匣业已安然到达了对洞,这种罕奇的功力,只看得云靖脸无人鱼目瞪口呆!
  双残过洞之后,将石匣放好,双双扬手对石条桥面一击,石条碎裂八段,坠于千丈深涧之中,滚坠之声如同雷鸣,久久不绝!
  石条断落,已绝通路,虽然穆子渊父子能够飞身渡过,但自忖万非双残敌手,况四老侠及云靖尚需照料,只得恨恨的看着双残发出那种自得的怪恶丑笑!
  双残阴笑数声之后,将在地上昏死过的两名道上抓起,对正好到达的四老侠及穆子渊父子和云靖说道:
  “从初更到现在,教主们水米未沾,正好送上美味,尔等记住,明日趁早滚下青城,否则夜来休怪教主夫妇要喝尽尔等之
  说着獠牙张处,已咬开了道士们的颈下,狂吸鲜血不已,继之掌碎道士天灵,以手挖食人脑,云靖虽然由穆印口中听说双残生食人脑之事,仍不尽信,如今亲眼目睹,既悲师弟惨死之恨,又惧双残食人之态,他竟狂号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依然足在峭岩山头,天光早已大亮,身旁只有展威扬边天启等四老侠,穆子渊父子却已不知到何处去了。再看对涧,双贱和那石匣也消失无踪,想起昨夜遭遇,不禁悲由衷生,云靖虽是极有修为的出家人,却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仇仁剑乃武当门下,虽系俗家,渊源却深,见云靖醒来,立刻宽解他道:
  “道长不必悲伤,穆大侠父子业已追蹑双残而去,此仇必能报雪!”
  云靖惨然摇头,道:
  “贫道苟活何益,又怎能对得住惨死的师弟,尤其是云静、云飞两位师弟,竟然生遭老怪……”
  云靖说不下去了,只是泪落如雨,半晌之后,他才一振精神,道:
  “贫道甚感诸位施主照拂之情,请施主们暂候贫道半日,贫道携师弟们的遗体回转上清宫中,午间必与故宫掌们前来拜谢众施主,并誓死将这两个恶魔铲除,为死者复仇,生者除害!”
  仇仁剑温和的安慰云靖道:
  “道长不必过份悲痛,穆大侠行时有言,说请道长稍候,待其归来再走,况道长一人也无法将令师弟等遗骨运回贵宫,穆大侠去已多时,大概……”
  展威扬适时手指绝壑断石桥梁对岸,说道:
  “道长请看,穆大侠父子已经来了。”
  穆子渊此时已与爱子飞身纵越过了绝壑,仇仁剑一面遍问天山双残的消息,一面将云靖意欲返回上清宫之事说出,穆子渊立即对云靖说道:
  “请问道长,贵宫之中可有与其他寺院庵观互通消息的方法?”
  云靖闻言已知又有一事发生,接话说道:
  “青城自百数年前经‘天魔钟灵’之变,即互相商定以十二钟鸣为报警之令。”
  穆子渊颔首说道:
  “如此甚好,敢烦道长相伴我等拜会贵宫掌门,共商要事吧。”
  四老侠们和云靖目睹穆子渊父子郑重庄严的神色,不便多问,立即上路,人多手多,将死者遗骨抬起,疾驰向上清宫而去。
  云靖乃上清宫中辈份极高的“执法”,回宫之后,立刻分派侍役道童恭请四老侠等人于客堂待茶,他却向穆大侠告罪‘奔向掌门静楼而去。
  刹那之后,云靖陪同一位童颜鹤发仙道骨的道长,到达客堂,不用介绍,四老侠及双绝城主父子,即知心系上清宫的掌门人。
  彼此互道了仰慕之忱,坐后、掌门立刻谈到双残之事,穆子渊这才说出了惊人之言。
  原来当云靖悲伤过度晕倒之后,天山双残喋喋狞笑出声,甩落残尸、抬起石匣,四目狰狞的盯了双绝诚主一眼,纵驰而去。
  双绝城主父子功力虽高,苦无破解双残地煞腐尸阴功之法,不敢立即追蹑双残身后,但是穆子渊却认定时近天明,任凭双残轻功多高,携带着重逾四千斤的石匣,在此极为短暂的时间之下,也休想能够逃得过远,天亮之后,不难搜获。因之静待日出
  旭日腾升,霞光万道,穆子渊此时自然不再懔惧双残会突然出现,伤害四位老侠,遂当先弹点了云靖的穴道,使其能够安睡些时,然后告诉四老侠暂候,父子折向来路那片杉木林中,因为林中尚有乃兄穆东源在,讵料他父子到达杉林之时,却遍觅乃兄而无着,这一急却几乎昏了头脑,穆印不敢多话,心中却在忖着伯父失踪之迷,最后还是穆子渊想到四老侠的处境危险,慌忙赶回,四者使未见穆东源人在,错当穆子渊已有安排,所以没有发问,穆子渊父子也没有说出内情,双双飞身纵过断石桥梁,开始搜觅双残。
  那知父子踏遍了附近十里地域,非但没有发现石匣的踪影,却连双残的足迹都没有,终于在金鞭崖旁会合,心怀忐忑而返。
  双绝城主穆子渊所最最担心的是,乃兄重与天山双残相合和双残在青城山区惨杀无辜,所以才有对云靖之一问。
  上清宫掌门之入,听说这一对生食人脑的怪物是天山双残,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对穆子渊道:
  “贫道立刻叩击十二警钟,传音召请各寺院主持前来,共商今后御敌大计。”
  穆子渊颔首催行,掌门传渝令戒堂真人叩钟,刹那巨钟发声,声震云靖,一声声相接相连,至十二始止,正钟乍止,附近的寺庵观院已互呜传告,只听得到青城群山,百千钟声齐鸣,非但游客肃然而惊,鸟兽虫介亦皆深藏不行。
  近晚时候,上清宫已前后到达了近五十名僧、道,沙门中的绝顶高手,在上清宫掌门弓阶和双绝城主相见之后,说明经过,众高手迅即决议由穆子渊总施号令,以警钟传告各地门下,尽出寺庙观院中的一等人物,备妥火把、在双残失踪的金鞭建上绝壑断桥旁边集会。群力搜山!
  夜二更,金鞭崖下断石桥边,点起了千百盏灯火,每隔一刻,群钟互应鸣响一次,备寺观庵院,叩出自己的音号,使参与搜山的各魔寺院观主持,得以放心,设若其间有某一寺院钟吉未传,则其主持立即可知本寺已生奇变,得能与一干绝顶高手赶近接应。
  穆子渊责任重大,诚恐人数太多,难以灵活调动,更怕某队走单,遇上天山双残,因此下令仅分四队互相以“飞人烟爆”为信,缓缓搜索。
  双残突然失踪之事,惊动了整个的青城山区,穆子渊等四队的高手,一草一木都不放过,那知却依然毫无发现。
  穆子渊暗悔失策,他认定双残必在一处极为秘密的地方藏躲待机,设若他不劳师动众的话,双残为了饮食,也必须外出伤人,那时不难查出行踪地点,当然,天下事有弊即有利,这种搜山的办法虽无效果,但却可以阻止双残残杀人命,
  他们那里知晓,双残此时非但已经不能露面;就是想见见日光也不可能了!
  原来双残抬起石匣飞驰而去之后,竟然误上了金鞭崖的右侧,这是一处绝径,到了尽头地方之后,再也无路可通。
  天色渐渐接近明亮,双残不由焦急起来,老女怪瞥目深渊,立即说道:
  “老不死的,看来咱们只好下面去了!”
  老男怪沉思有顷,颔首说道:
  “事迫至此,只有冒险一次,咱们走!”
  老男怪说到走字,暴提真力,独自将石匣举起,老女怪立即取出囊中所携“金蛛丝索”,将石匣系妥,沉将下去。
  金蛛丝索可负万钧,不惧任何宝刃,惟伯火焚,点之即燃晃眼净光,双残此索得已多年,乃铁心地庄前主人十宝之一,长逾千尺,可延至于五百尺左右,是故不惧折断。
  石匣沉于绝渊,在金蛛丝索未到三百尺的时候,竞然抢弛,双残惊喜参半。
  因石区重显突失,似已落于平地。
  再者设若中途早有高手隐伏,失此石匣,当日出之时双残必枯尽皮肉而死,但事己至此、双残除犯险一探外,别无他途。
  天山双残在互望一眼示意之后,老男怪在前。老女怪在后。以丝索为助悄悄潜下深渊,双残一路提心吊胆,当足临平地之时,不由大喜过望,原来在危崖峭壁之下,有块突出数尺的山岩,恰将石匣托住,故而金蛛丝索松弛。
  尤令双残高兴的是,突出岩石旁边,竟然有个高宽皆有文余的小洞,双残毫不犹豫,飞身而进,刹那之后,满面欣慰而出,双双将石匣抬进洞中,然后象度了危崖顶端半天,认定自己夫妇若非仗着金蛛丝索之力,任凭功力势难走下三十丈的平滑峭壁,由此可以想象其他武林中人,亦难至此,这样的话,山洞就成了双残的隐身之地了。
  双残放下悬心之后,抖落金蛛丝索,隐于山洞之中立即卧于石匣沉睡起来。
  自然,双绝城主穆子渊父子,再想不到双残会侥幸得此天假的隐密之处藏身,是故虽然遍搜过十里之内,也未见双残石匣的影子。
  上清宫掌门及各寺院庵观的两手,次夜寸地尺土的搜索,亦无发现,直到天亮方始罢休。
  穆子渊渊令四队高手相合,在附近一座庙宇中安歇,并决定正午之后再次细搜!
  天山双残当穆子渊渊率众穷搜到金鞭崖头之时,业已发觉,但他俩不虞生变,巨而暗中窥笑不已,昨夜时问迫急,双残未能清探山洞,此时反正无事,遂一步步详察洞内。
  其实,这座山洞当年曾经困居过芮九娘,除芮九娘外,无人知晓,双残探向深处,赫然发现了一处巨闸铁牢,一条奇异的长链,一端系于粗若铜鼓般的铜柱之上,另一端,却缠绕着一具枯骨。
  双残眉头一皱划然止步,心中泛起了无边的恨怨。
  双残自被五面煞神骗困于铁心地庄的铁中之中,心内已形成了一个恐惧牢笼并十分恨怒的意念,今日突见铁牢,不由的渐渐转变了神色。
  双残早失人性,从习成腐尸功力之后,越发近鬼而非人,暴戾一生,再难制止,双双猛地扑在铁牢闸门之上,不停的发出地煞腐尸阴功,击打着铁闸,就象是他俩被困于闸内牢中,拼力而求活命脱困一般,越打越猛不休不停。
  讵料钢门被击,却连点声响都没有,巨把双残的掌臂震得生痛,这样一来,双残方始息下怒火,渐渐冷静了下来。
  老女怪首先警觉似的说道:
  “老不死的,这事透着奇怪呀,钢闸怎么连一点震声都没有?”
  老男怪仔细看时,钢闸门上只有一个三寸方洞,厚却几近三尺,不由说道:
  “这怎怪没有声音,钢同厚有三尺,又嵌在山岩之中,怎么能有震声。”
  老女怪对着小方门内的枯骨瞥了一眼,道:
  “这个人当年心定是一位绝顶的高手,否则他那对手也不会用这样方法了?”
  老男怪并未多想,立刻说道:
  “困住他的人要比他厉害多多。”
  老女怪闻言冷哼一声,轻蔑的对老男怪说道:
  “这怎见得?就拿咱们来说明,被困铁牢之中,难道穆存礼这小子比咱们强?”
  老鬼怪似是心有所属,依然不知老女怪已恼,接话说道:
  “事与事不同,你只要看看这种安排,就足以证明我的话不错!”
  老女怪怒哼了一声,道:
  “难道铁心地庄中的设置比这儿还差?哼!”
  老男怪这才听出不对,猪唇一翻,笑道:
  “对对对,被困的人总是要强过困他的人些,否则对方又何必如此。”
  老女怪这才不再作声;老男怪却阿谀地说道:
  “要是以我们夫妇来比这个困死此间的人,那我们比此人要高多了。”
  谁知老女怪不但不领这份心意,反而冷冷地问道:
  “怎见得?”
  老男怪指着桔骨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咱们从铁心地庄出来了,他却死在这儿!”
  老女怪嘿嘿阴笑了两声,道: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咱们要没有“闵”东源这个小子,这一辈子别想出困!”
  老男怪无言可答,但老女怪无心中却提醒了他一件事情,话题一变,道;
  “对了闵东源这个小王八蛋是怎么回事,竟敢弃我夫妇于不顾。”
  老女怪阴沉沉地说道: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玉面煞神这个狗崽子都敢叛师将我们困了起来,闵东源弃我们不顾,岂不是早应该意料到?”
  他夫妇直到现在,还不知闵东源的本来姓氏和出身。
  老男怪这次却摇头说道:
  “事与事不同,穆存礼没被点封了穴道,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女怪怒叱一声,道:
  “又是事与事不同,要是当真不同的话?我问你。闵东源为什么不见了?”
  老男怪正为这件事着急不解,如何能够回答上话,但他知道老女怪的个性,不答话又不行,解嘲般的一笑,道:
  “我正为了这件事情奇怪呢,闵东源穴道被封,每隔七十二……”
  老女怪不待老男怪把话说完,已不耐烦的接口说道:
  “少说没有用的话,你我仔细看看这根钢索链子,是什么玩意儿?”
  老男怪不加思索的一面去摸那索链,一面说道:
  “还能是什么玩意儿,大不了是条钢索链子,所以我说被困此牢的人……咦!”
  老男怪突然中止了话锋,惊咦出声,老女怪冷哼一声,道:
  “咦什么?你不是说大不了是条钢索链子吗,当真如此又问必大惊小怪。”
  老男怪双目之中闪射出了碧绿的光芒,郑重地说道:
  “这是‘飞天神龙’红面矮佛闵天圣的‘天佛索,真怪!真怪!”
  老女怪阴沉的嗤了一声,道:
  “你再仔细看看牢中的枯骨,还有更怪的事呢!”
  老男怪目射奇光,紧盯在跌石牢中那具枯骨之上,半晌之后说道:
  “提我个醒儿,我看不出来更奇怪的是什么。”
  “哼!真难为你是怎么活的,老不死的东西,注意看那枯骨的上手腕上!”
  老男怪经老女怪一提,这回看到在枯骨左手腕上与钢索链儿几年叠合一起的地方,有一血色圆环,宽约五分,不由颤声说道:
  “啊!这枯骨竟是大师兄‘血影神魔’景天景!”
  老女怪嘿嘿冷笑数声之后,说道;
  “谁说不是?老不死的,这遭你总该服气了吧!”
  老男怪茫然的摇着头,似乎仍有不信的意思道:
  这怎么会,怎么会,大师兄功力无敌天下。再说‘玄衣女魔’终年不离他的左右,凭他们两个人的技艺,断然不会被因此处而老死!”
  老女怪沉哼一声,道:
  “老不死的也不想想他两个的对手了吗?倘若是和飞天神龙闵天圣为敌呢?”
  老男怪频频摇头说道:
  “即便大师兄他们这一对不是红面鬼的敌手,逃总可以,再说此处只有一具枯骨,不见玄衣女魔尸骨或坟冢,想来内中必有蹊跷之事,否则断然…”
  老女怪怒声喝道:
  “被困铁心地庄数十年之久,你干了些什么?仔细看看甬道远处再说!”
  老男怪功力稍差,闻言霍地目注远处,果见约在数丈之外,有一高出地面的石丘,颇似坟冢,立即飞身近前。双残自习成地煞腐尸阴功之后,极暗地方亦可见物,老女怪能远及十丈,老男怪却只能望及七丈左右,如今近前之后,立即发现石丘旁的石壁之上,刻有字迹,上面是——“此间所埋乃天外双魔之一,玄衣女魔英嫁尸骨,血影神魔枯骨在寒铁牢中,双魔被红面矮佛所擒,点其三十六大脑,日受蚀骨之酷罪而死!”
  老男怪再看旁边另外一行小字,是——“记名弟子芮儿娘志”。
  老男怪残眉一挑,对老女怪道:
  “芮九娘,芮九娘,这名字好熟。”
  老女怪阴阴地说道:
  “咱行被困铁心地庄之前,不是见过这女娃儿来吗,她是穆存礼的相好。”
  老男怪不再多说,沉思不语,老女怪却又接着说道:
  “既知此间果是大师兄他们,咱们想尽方法也要弄开那扇钢闸!”
  老男怪木然点了点头,刹那之后,却突然问道:
  “说话自是容易,试问这扇钢阐深嵌壁中,重逾万钧,怎能弄得它开?”
  老女怪忽视了老男怪一眼,道:
  “红面矮鬼功力虽高,也无法举起这万斤钢闸,必有专司开启的暗纽,咱们搜!”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老男怪立即飞驰而回,在钢闸左右探索起来,老女怪却动都不动,在一旁冷眼看着,老男怪久无所获,不由向老女怪道:
  “你别闲着,帮帮忙如何?”
  老女怪呼了一声,道:
  “金鞭崖涧七十二室,红脸矮鬼怎会把消息开关设在甬道中呢。”
  老男怪不悦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刚才为什么不早一些说。”
  老女怪阴森的问道:
  “老不死的,莫非你真想把钢闸弄开?”
  老男怪猪唇一噘说道:
  “你真是岂有此理,弄开钢闸的事,不是你说的吗?”
  老女怪嘿嘿阴笑两声,道:
  “昔日你我被逼离开师门,就是为了这支‘血罗环’如今近在目前,只要能取到手中就是,并不一定要弄开这扇钢闸,何况我们还另有更要紧的事情!”
  老男怪至此方知老女怪的目的所在,闪着一双绿眼,道:
  “血罗环无坚不摧,紧扣在大师兄的手腕上面,怎能取下。”
  老女魔阴冷的一笑,道:
  “我自有方法取到手中,你闪开些。”
  老男怪无可奈何的闪向一旁,其实他早知老女怪要如何下手,不过他不愿在大师兄死后的枯骨之上施展功力,才故作不解取法。
  老女怪此的时扬学劈向枯骨,枯骨怎禁这般劲力,立即散飞四处,血罗环却坠落地上,老女怪施展凌虚鬼爪,抓向血罗环,血罗环立即腾飞而起,射授到老女怪掌中,老女怪得意的嘿嘿一笑,将血罗环放置囊中,老男怪只好暗中叹息一声,无言的踱向石匣而去。
  老女怪适时说道:
  “老不死的你听着,上面一群不知死活的冤家正在搜寻我们的下落,咱们趁此时机再休歇下天,明夜初更潜离此地,赶奔朝阳洞中觅取断魂血箭,然后就在此处静习箭上所示九阳百化真功,到你我不惧日光炙体之时,再出此洞,如何?”
  老男怪颔首表示同意,于是他俩又卧身石匣之中不问外事。
  当然,这一夜穆子渊父子及所有参与搜索天山双残的高手,仍无所获而归。
  归后共商一切,双绝城主认定天山双残志在断魂血箭,则不论目下藏于何处,朝阳洞却势必要去,于是大众决议自明日起,先到朝阳洞外四面埋伏,静待双残飞蛾自投。
  双绝城主穆子渊父子,虽说料知人多之下双残不敢出现,但是并非认定双残恐惧大家的功力,而是因为双残有此不敢面对日光的缺陷,设若双残突露形迹而难诛尽一干高手的话,则必难再隐去藏处,这样在天亮之后,岂非坐以待毙。
  话虽这样,穆子渊父子却依然难放全心,盼望着求救于老父的信息早日到达,穆子渊深信在老父青衫神臾和石大侠夫归合力之下,双残必难逃诛,不过穆子渊对胞已突然失踪的事情,仍是念念难忘。
  次日中午,一干高手已到达了朝阳古洞,穆子渊父子和四老侠合力将业已满布灰尘的朝阳古洞,打扫干净,并在洞中点起了带来的巨烛蜡火,然后重新分派高手埋伏人选和地点,在认定百无一失之下,方始安心休息,以待夜临。
  夜初更,两条黑影自金鞭崖绝望中腾飞而起,悄没声的电掣般射向朝阳古洞,不问则知来者是那天山双残夫妇。
  朝阳古洞自独脚真人天通仙隐之后,业已残败不堪今非昔比,设非已经双绝城主父子扫除干净,着实令人难以立足。
  双残飞驰而到,毫不犹豫立即投身古洞之中,洞外适时传来声声枭鸟夜鸣,双残功力虽高经见虽广,却没有想到这声声枭鸣是武林高手们围攻的暗号,只顾注目于古洞。
  洞中三圣雕像,自昔日三面煞神率驼奴及芮九娘以地华宝铲毁坏后,至今依然如故,老男怪瞥望着破毁的圣像,恨声对老女怪道:
  “事虽已隔数十年之久,但我一眼仍能看出圣像是被地华宝铲所毁。’”
  老女怪冷哼一声,道:
  “是又怎样?莫不成你还要先寻穆存礼这小畜牲的晦气!”
  老男怪气呼呼地冷笑了一声,大有此恨此仇誓必需复之慨,但他没有再说什么,一心寻觅秘径,志在得到断魂血箭!
  被毁圣像本是一处暗门,只惜当年穆存仪救兄心切,误触埋伏而封闭,双残虽说功力已达化境,但是若想凭空开掘这条密道却不可能,再说他夫妇业已年老成精,深晓天通真人的埋伏厉害,别看此处业已废置多中,仍然不敢大意,是故犹豫难决。
  此时在朝阳古洞外面埋伏的一干高手,已经准备妥当,由上清官学门真人和双绝城主父子及另外八位一等人物,列成陈式,决定在双残出洞之时,以十一人的真力相合与双残一搏生死。
  天山双残在久经思考之下,无法不一试秘径通否,于是老男怪在前,老怪于后,进入了只有数尺空隔的圣像里面,老女怪在偶然间顾之下,突地惊咦一声,前面的老男怪立即停步问道:
  “什么事?”
  老女怪并不答话,却将老男怪拉出圣像,才手指洞门顶际那面铜镜说道:
  “老不死的你仔细看看这面镜子,可有溪跷?”
  老男怪盯了铜镜两眼,道:
  “这不过是震邪之物,有啥道理。”
  老女怪嗤笑一声,道:
  “天通老牛鼻子艺博天下,这面铜镜八成是他名扬天下的回射神光!”
  老男怪闻言一愣,继之似有所悟的话道:
  “你判断的可能不错,咱们再搜搜洞顶!”埋伏在洞外的双绝城主穆子渊,闻言不由暗自惊心,他由乃父青衫神臾穆存仪处得示,洞顶乃秘道所在,设若双残搜到秘径,怎生得了,于是立即悄悄通知本人戒备,继之扬声对朝阳古洞中的天山双残喝道:
  “天山双残可在朝阳洞中?火速现身受死!”
  天山双残此时正欲飞身洞顶探挫秘径,闻言神色陡变,彼此互望一眼,脸上现露出阴森而狰狞的冷笑,双双肩肩相并,大踏步向朝阳洞外走去。
  双残步出洞口,神色又是一变,他夫妇未曾料到今改洞外的敌者如此众多,双残乃目下武林黑道之中仅存的两个老魔头,自是经多见广,目睹涧外一干高手的阵式和神情,已知对手们是存着奇集真力与自己夫妇作生死之斗了。
  老男怪首先用奇特的方言,嘱咐老女怪后,对着众人嘿嘿一笑,道:
  “真是难得,今夜会有这多送到口边的美味,你们一个一个报出名姓来吧。”
  众人早已决定由双绝城主穆子渊号令和答话,是故穆子渊闻言立刻怒声喝道:
  “昔日君山侥举逃生,被对铁心地庄钢铁牢中数十年之久,竟然仍不觉悟往非,妄习地煞腐尸阴功,即以为天下难敌,自脱困厄,残伤多少无辜,今夜休想再能活命!”
  老男怪这时业已看到了四位老伙,手指着四老侠道:
  “老小子们莫不含糊,接应来得真快也真多,老子夫妇多年没遇上这种机会……”
  双绝城主在老男怪说到“这种机会”的时候,突然扬声对一干群侠喝道:
  “老残怪暗下毒手,大家火速按前议相敌!”
  穆子渊一面提醒群侠,一面却当先出手,以十成真力发出一掌,遥向双残及四老侠之间击去,群侠闻警惊变,所幸无一不足久经江湖的人物,不约而同各自出学,虽然仍有先后差别,但所击方皆在四老侠与双残之间,是故立即旋起一路强劲无伦的罡风,狂飙骤扫,老男怪所暗中发出之一指魔尸阴功,立被击散无影,真力反震之下,老男怪被震得猛迟了一步!
  群侠虽然同仇敌忾而来,但却因为熟知双残功力无效和业已练成独步天下的腐尸阴煞,无不暗中忐忑难安,锐气消沉,如今目睹群力一击之威,老男怪竟被迫退,不禁放下悬心,穆子渊首先对群侠扬声说道:
  “魏等适才之一击,尚未发挥全力,老怪已然不敌,设若按照前议,必可除此残贼,至少也可以封住他们的进路,这样耗到天明,残贼必得天报!”
  群侠齐应一声,各提真力相待,无不虎视眈眈注目着双减不懈!
  双残闻言暗中惊心动魄,彼此互望一眼,老女怪恨声低喝道:
  “你我难见日光的机密,必是闵东源这个小杂种所泄露,老不死的,动手要快!”
  老男怪狰狞的一笑,道:
  “以你我二人之力何惧彼辈,一步步逼上前去!”
  老女怪微然颔首,立即和老男怪大步向群侠逼近,讵料刚刚迈步向前,双绝城主穆子渊已下暗令,群侠迅疾无与伦比的发拳击去,人却紧随着掌锋劲风,向前迈了三步!
  双残有心和群侠所发的劲力相较一试,是故双双扬掌凌虚拍下,这次不同先前,双方真力相抵之时,发出厉风怪啸,双残虽然未被震退,但群侠却能逼近三步,设若掌掌相较俱皆如此,双残势必败北而被迫退向朝阳洞中,无法走出!
  穆子渊见及此点,立即提醒群侠道:
  “地煞腐尸阴功并不可伯;我们再攻他一掌!”
  群侠早有准备,闻言出掌并迈前一步,双残目射煞火,暴喝一声二次扬掌相抵,此次双方已近了许多,掌劲威势自也胜过先前,彼此皆感互震之下心动神跳。
  穆子渊适时突然再次扬声说道:
  “诸位莫忘前议,不可轻进,更不可给双残留下喘息的机会,来,再攻一掌!”
  双残竟想不到群侠死拼到底,竟也勾起凶狂之性,怪笑数声提足真力迎了上去。
  这次相抵掌,依然势均力敌难分高低,自此群侠一掌快似一掌的集众人之力不停猛攻,双残却也一次快过一次的毫不退让,这种最消耗真力的硬拼,本系知者不取,但群侠早存偕亡之心,毫无反顾,双残却因势不能够退避,避则必死,因之双方明知后果不堪设想,依然拼搏不休!
  刹那,双方真力相拼已有十次,双残凝重的神色之间,透出了一丝喜容,原来在第六次力拼之后,双残已动狡谋,暗中撤出两成力道,本定在万一之下而用,那知在第七至第十次力拼时候,双残仍能保持不被震退的稳势,这种情形本不可能,除非对手的群侠,真力已然不济,一掌弱过一掌之时始有如此观象,双残自然高兴,他俩咸认设若群恢发至第十六七掌的当空,真力必然而弱,那时他俩突然提足真力相抵,群侠当时即有伤亡,队形自乱,胜券稳操。
  十一、十二、十三……双残暗中计数,到了第十六掌相抵,果然试出群侠真力又比第十掌差了些,彼此会心的看了一眼,老女怪突然以他两祖籍的奇特方言说道:
  “咱们在第十九掌相抵之时施展全力,然后杀尽彼等雪恨!”
  老男怪也出声相答,群侠似是无人听得懂双残的方言,是故仍未察觉危机已临,第十七掌已过,双残又悄然撤出了一成真力,这两个老怪物,竟图各以七成力道,勉强挨过第十八次对掌,然后在第十九次相抵之时,一鼓致胜!
  第十八次对掌之前,双绝城主穆子渊突然低沉的哼了一声,双残尚未来得及思索穆子渊沉哼的用意,群侠业已提力发掌攻到,双残已有妥善计议,自是从容出掌硬拼,并悄俏又保留了一成力道。
  讵料群侠一掌不如一掌真力之猛,乃是早已前定,故意矫作,志在使双残上当,双残不察,反而自以为得计,他俩那种奇特的方言,也认为无人能懂。怎料穆子渊自幼被武林帝君收养调教,帝君乃昔日红面矮佛飞天神龙闵天圣之子,是故帝君对一切方言暗语无不通晓,穆子渊自然也听的懂,因此在第十八次对掌前的刹那穆子渊没哼发出施展全力而攻的暗号!
  双残梦想不到阴沟翻船,被穆子渊所计算,于是在第十八次互抵内力之下而惨受重伤!
  第十八次对掌,群侠表面上丝毫不现扬力神色,是故双残尚在暗中冷笑,但当双方掌力劲势相较的刹那,双残突感全身猛震,真力立被反逼而回,不好二字尚未呼出,重逾山岳的劲力当头压到,此时双残虽知已上大当,悔恨嫌迟,二人全身一紧,顿被震飞倒回到了朝阳古洞之中!
  群快自不怠慢,纷纷进步逼入洞内,双残一震之伤甚重,但是却知此时必须强自支持挣扎,否则难则活命,因之在摔卧洞中地上之后,立即腾身而起,双双扬掌发出腐尸阴功,人却快逾闪电一股向当年已被玉面煞神凿毁的圣像下面逃于暗处!
  群陕惜未携带火把进洞,又因双残尚有还击之力,停得一停,等洞外其他高手们送进火把之后,却已无人胆敢进入圣像下面仅供一人穿过的秘道,原因非常简单,群侠自知单扫独园无一能是双残的对手、设若双残有心诱敌而藏于暗处,去者无异送死,是故群侠不得不极端小心从事。
  双绝城主穆子渊自然更清楚这点,他立刻吩咐洞外之人再造十名高手前来,当人手来齐之后,他沉重地对大家说道:
  “这条秘径若按家父所示,已无通路,是故双残无异被困死地,此处虽然黝暗,每日绝早却见暗光,因此朝阳洞始有此像,双残倘若困至天明,即便因秘道月光难进而不死,其本身历练地煞腐尸阴功也必将威力丧失不少,至时由在下父子进入秘道擒此元凶,目下相距天明尚早,这段时间最最危险,无异是我们和双残决定孰生何死的时间,断然不容怠忽失谈,我们立刻在相距秘径三丈地方弧形围使这唯一的门户,生力之军在前防守,适才曾与双残拼搏一十八掌的朋友,火速跌坐调息,设无疏忽,在下断言双残必死!”
  群侠成认穆子渊所说有理,立即遵办,隐身秘径暗处的天山双残,自然也听了个清楚,他夫妇只恨牙痒火涨,但因伤势不轻,必须就地迅速疗治,是故徒唤无可奈何!
  双方暗暗斗智,各自静养真气内力,当二更时候,双残伤势已复,精神虽然稍差,但却仍能再作拼搏,已在思谋脱身妙策。
  群侠在洞中各处,遍插了火把,免得身中暗算,此时正好也调息周天完毕,劳乏尽去,一个个虎视着那圣像下面的残破门户不懈,静待天明!
  天山双残却焦急万分,事情果如穆子渊所说,双残宁愿在四更前后生死之最后一拼,也断然不肯坐以待毙到天光转亮。
  这是一场精神体力智慧性的全部搏战,双残自二更过后,即频发怪啸燥声,意图引旗群侠心浮气动,穆子渊却另有破解之法,今夜与会之一干高手,泰半非僧即道,非但各有心性澄明之素养,并且介具降魔怯邪之经诀,穆子渊将僧、道分开,每遇双残以无边功力发出诱人心性神志的异声之时,僧道群中不是僧诵佛禅即是道歌清唱,一时之间,朝阳洞中变成了梵唱邪歌交杂的奇特戏场,卒使天山双残诡计无用。
  群侠由洞外储备的那些高手们不停供应饮水和计时,已是深夜三更!
  三更正时,由远在朝阳洞古洞十数里外的一座古峰峭壁之中,传出一声爆响,设若朝阳古洞之内不是正好禅唱未停,必可听到爆响的声音!
  爆响过后,毫无缝隙的峭壁之上,突然裂出一座枯乾矮小的石洞,自洞中传出一声低祥的佛号,紧随着这声佛号,从洞中缓步矮身走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尼,女尼年已古稀,双手合十,臂腕之间捧着一支奇特而厚长的玉匣,面对西方拜下恭城。
  适时,自朝阳洞方向传来了禅唱和怪号的声音,女尼神色未变,仅仅眺望了朝阳洞处一眼,随即起身缓步向朝阳古洞方向而去,行走十分缓慢,望之却似足不沾尘,每跨一步,已是五六丈外,是故一转瞬间,女尼已出去了里许路程!
  这时朝阳古洞之中,却已发生了突变,那天山双残怎肯束手待毙,当时正三更之际,双残业已商妥良策,他们深知久耗必无幸理,老男怪暗中以指划地,告诉老女怪脱身方法,老女怪看清老男怪所划字迹之后,沉思多时方始颔首认可。
  原来老男怪别无善策,起了“出敌不备”和“声东击西”的主意,他通过老女怪,当再一次他故意怪啸的时候,群侠必然也禅唱相抗,那时他会停止啸声,并迅疾无论的闯出窄小的门户,群侠自必发掌相逼,他要老女怪紧随其身后,以虚势相抵群侠,他明知一人功力恐难敌得过群侠合攻之威,但也深信早有准备之下,以全力发掌,受伤也必不重,那时老女怪趁群侠再次发掌之前,暴然出手,击向最弱一环,群侠未防此变,当者必难逃生,只要群侠阵式一乱,他仍有余力逃出朝阳古洞,并且决定逃出洞去,立即绕路返回存放石奄的秘洞,暂不复仇,也不再想谋觅断魂血箭,在精神体力完全复原之后,先杀尽青城山区的僧道,然后再谋取箭之法!
  老女怪所沉思的原故,是在掂夺敌我双方的实力,当老女怪也认定老男怪有备之时独力应敌不致重伤之后,立即颔首决定了按计而行。
  那女尼在跪拜西方而突闻禅唱怪啸的时候,也正是天山双残发动阴谋的那一刹那。
  老男怪突发异啸,群侠自然禅唱相抗,不料老男怪啸声额止,人却突然出现在窄小的门户外面,群侠怎能怠慢,早就准备这次生死存亡的拼搏,不过群侠鉴于原先那场真力拼斗,深知决非十掌八掌能够分出胜负,是故各留一二成劲力未发,这样却便宜了老男怪,他全力相抗之下,象被震退两步竟未受伤,老女怪却趁此时机暴然出手击向右边一排四人,这四人梦想不到会有这等奇变,虽然也已奋力相抗,怎奈相差太多,立被地煞腐尸阴功震死当场,皮肉化尽!
  群侠侠立即大乱,首先是因围外圈的数十名青城山区寺院中的高手,目睹里圈功力高过自己多多的前辈们,竟被双残一掌震毙四位,并在眨眼之间皮肉化尽,无不惧凛异常,纷纷退却,不战自乱,老女怪突击得手,喋喋怪笑一声,身形闪移闯进了外围敌众之间,掌起掌落,又是四人惨嗥死去!
  双绝城主穆子渊父子在率众发掌震退老男怪之后,虽然目睹老女怪闯出重围掌毙多人,但因必须缠战住老男怪,免致双残相合,故面空自焦急无可奈何。
  老女怪就在这刹那的时刻,业已一连击毙了十数名高手,尚在追袭群侠不停,老男怪却因被顶尖的高手所困,尤其是穆子渊父子,功力又高招法奇特而凌厉,转瞬间,老男怪在穆子渊父子拼死疾攻之下,身中数掌,手忙脚乱的险象环生。
  老男怪百忙中瞥目老女怪纵横追杀敌者不歇,秃眉一皱突发怪啸,老女怪闻声止步,使忽飞授到老男怪身侧,首先一连出三掌,将穆子渊父子等数名高手迫退,继之毫不停留,和老男怪携手腾身飞出圈外、双双横臂扫开一条血路,迅疾无俦的追去。
  穆子渊父子怎肯就此罢手,扬声招唤其余高手追下,并急嘱余者相待于朝阳洞口,勿再涉险。
  穆子渊父子这一群人中,功力最高,是故在施展全力追赶双残之下,几成首尾之势,双残不由凶性大发,他俩深知石匣藏处不能被人发现,因此选时并不直奔目的之地面是斜绕西行,不过设若身后追兵不舍,迟早总将发现内情,于是他俩暗中互相示意,在一处山环转变地方,霍然停步!
  穆子渊穆印父子,明知紧迫双残不舍之下,双残必将舍死反扑,但身为今夜领率之人义无反顾,只有加倍小心
  双残霍然停步,穆子渊父子亦止步不前,双残冷哼一声,老
  男怪发话警告道:
  “老夫不愿多杀无辜,劝告尔等立即退下!”
  穆子渊此时并不答话,却沉重的嘱咐乃子穆印道:
  “印儿注意,我父子追敌深入,已涉重险,万难之时,你要保身而退!”
  穆印回顾身后一眼,其余高手尚未到达,立即肃穆的答复老父说道:
  “孩儿曾蒙管女侠赐授绝艺,尚未施展,况万无父险子退之理,孩儿已有决念。”
  双残时间宝贵,怎肯容许穆子渊父子拖延时光而待人手,立即狞笑一声飞身扑上。
  穆印不知存何心意,在双残扑上的刹那,却悄没声的陡顿双足迎去,左手伸于身后,右手平胸相让,徉逾闪电已和老女怪迎了个碰头。
  穆子渊大惊失色,此时阻拦爱子已然无及,猛一顿足继爱子之后扑迎上去,老男怪目睹穆印独自迎上老女怪,嘿嘿一笑暗中得意非常,他深信老女怪一掌即可格扑上的娃儿震毙,是故当穆子渊扑到之时,他怪笑出声张臂单独迎了上去。
  穆子渊一心接应爱子,已然提足一身功力,老男怪张臂相搏的刹那,穆子渊突地右手一甩,左掌猛登,发出了“广成金印”中的“翻天神功”。
  老男怪已与穆子渊对掌数次,业已认定穆子渊功力虽高但非已敌,但他怎能料到穆子渊因存得机一搏除害之心,始终隐藏着杀手的功力,如今爱子犯险,穆子渊迫而施展威震武林的绝技,大出老男怪意料,广成神功乃纯刚至阳威力无论的上乘心法,老男怪真力火候虽然高过穆子渊不少,只惜所练地煞腐尸阴功,恰为广成真解所克,事先又未曾防到,当面面相对掌掌抵搏的时候,换招或是退步已晚,一声接掌暴响之后,穆子渊被震落地上。
  老男怪却吃了大亏,被广成神功震伤了肺腹,倒飞出去丈五以外,虽然未曾摔倒,一时却已无力再作争搏!
  设若此时穆子渊再发一掌广成神功,直袭老男怪的话,老男怪必然立即吐血而损失五分真力,短暂时日当难再与人斗,甚或要将养数月始能复元!
  可惜穆子渊志在接应爱子,震退老男怪之后,立即扑向老女怪而去!
  讵料适时传来老女怪一声惨呼,和爱子的一声闷哼,只见老女怪滚翻出去丈远之后,身法摇乱的奔向老男怪身旁,老男怪虽受重伤,似乎要比老女怪好些,他俩竟不停留向暗影中逸去,再看爱子穆印,左手握着地华宝铲,身形摇摆欲倒,脸色煞白,不知伤在何处,伤有多重。
  穆子渊立即飞纵到爱子身旁,问道:
  “印儿,伤在何处?”
  穆子渊虽然焦急相询,但却只有左掌轻轻抵住爱子后腰,并不掺扶,原因是他在不知爱子伤势之前,诚恐爱之反而害之,不敢妄动。
  穆印在老父未防之下扑迎老女怪时,已然操有胜券,不过穆印却也知道自己必将身受重伤,是故早有妥当安排。
  穆印当随老父圈围住天山双残于朝阳古洞的时候,在一心暗中保护老父安全和得能一举歼灭双残的双重目的之下,故意藏拙,但时值父子追敌深入而同道尚未到达的刹那,已知必须施展全力重创双残而保父子不死,老父训令退却,怎能弃亲不顾,是故首先发难顿足迎上了老女怪。
  老女怪和老男怪一样,犯了骄敌的大忌,认定只要举手之劳则可置穆印于死地,因此毫无败退甚或搏平的打算。
  老女怪功力高逼老男怪些许,扑上的时候念及掌及。
  那知穆印早得红面矮佛飞天神龙闵天圣子武林帝君闵悯垂青,已将闵们老父降魔之功习成,在率众离家为九洲镖头之时,功力火候皆未登峰巅,后经百险,复得石承棋大侠之妻管冰心在中途授艺尼奄,一悟百通,降魔心法突飞猛进,虽说仍非象天山双残这般老魔头之敌,但若藏拙得以出奇而施,任凭对手是谁,亦必授首!
  穆印心慧而乖巧,虽说因为自己藏拙得宜,老女怪必犯骄敌大忌,仍恐一击不中或是中而未能重伤老女怪,竟将老父交由自己保管的“地华宝铲”撤出,是故当穆印迎上老女怪拼搏的时候,是右手提力护在前胸,左手却伸于背后。
  穆印所习降魔神功,得自武林帝君闵悯,闵悯之父红面矮佛闵天圣,昔日威名仅仅次于金顶圣僧,但闵天圣出身却是魔教长老,曾被群魔尊为“万魔之王”,后被圣僧苦禅渡化,方始改恶面壁修为佛家无上心法,是故闵天圣所传留之降魔神功,非但针对宇内各种魔头所惧下手,并含无比威力!
  地煞腐尸阴功,乃邪魔外派功力之中罕绝而最具威煞的一种,闵天圣所传降魔功法中,却无破解之策,不过内中另有一种“魔火心声”的掌力,能与地煞腐尸阴功相抵不败。穆印在目睹老女怪纵身扑到的时候,已决定施展魔火心声与老女怪互相残伤的一搏,所以说穆印早已预防到自己伤败的一着。
  双方掌力相接的刹那,老女怪只展出八成地煞腐尸阴功,老女怪此举并非是存着怜惜之心,相反的却象猫扑鼠般意图戏弄够了对方之后,再下杀手。
  讵料双掌交抵之后,地煞腐尸阴功竟然仅和对方搏了个半斤八两,已知骄敌而陷危机之中,才待再挺真气加些劲道。
  那知穆印却恢地暴出左臂,地华宝铲削而到,这一招迅捷无与伦比,老女怪再想收手已晚,一条臂膀生生被无坚不摧的地华宝铲削断,不过老女怪功力真高也真狠毒泼辣到了家,在一声声痛号之下,仍能再次发掌中了穆印的左胸,只是因为她已受重伤,功力大打折扣,全力之一掌仅有平常四成劲道,穆印始逃立即惨死之劫,否则后果已然不堪设想了!
  老女怪真是狠到了家,她竟抢起那条断臂,和老男怪逃逸而去,说来也着实令人昨舌!
  穆印左胸被击,万幸本身早就提聚了魔人心声的功力,始终未曾松驰,再加上老女怪掌力不足五成劲道,才仍能支持不倒!
  双绝城主穆子渊却心痛万分,他以掌心抵助爱子后腰,贯集真力,立即感应到爱子四肢颤抖不止,并有一股奇寒之气在体内冲刺,已知爱子身中老女怪的地煞腐尸阴功,心头一凛神色陡变,地煞腐尸阴功无法疗治,伤者迟早之间化为一滩血水,穆子渊在悲痛哀伤之下,止不住英雄泪流!
  穆子渊对地煞腐尸阴功的狠毒,所知不多,仅由适才男女双残逃出重围的刹那,掌毙数名高手而使死者皮肉化尽这一方面,深知爱子凶多吉少,只有干看着焦急而苦无解救之策。
  刹那之后,上清宫掌门所率一干高手,已到近前,目睹此情,不由个个俱皆呆愣在当场,目下不敢前去掺扶穆印,不过穆印此时却已无力支持,摇摇欲颓,若非因为穆子渊在身边以掌相抵,怕不早已倒卧尘埃之上了。
  一干群侠正在束手无策之时,突闻不远地方有人低沉的念一声佛号,群侠蓦地纷纷抬头注目,只见一个貌相庄严的女尼,手捧着一个奇特的玉匣,似是足不沾尘一般飘到了双绝城主穆子渊的身前。
  穆子渊看出女尼是位奇异人物,才待开口,那知女尼瞥望了穆印一眼之后,却首先说道:
  “适才曾有禅唱和怪啸之声相抗,可是发生了争杀之事?”
  穆子渊颔首作答,那知就在这徽然失神的当空,穆印重心顿失,业已斜倒向女尼立处,穆子渊慌不迭地突然变式为爪,抓向爱子肩头,不料女尼却比他还要快,已沉声喝道:
  “此子受过极为歹毒的阴功浸蚀,妄动则死,还不退后!”
  女尼“退后”二字说出,左手肥大的袍袖轻拂,竟将一位功力罕绝天下的双绝城主,拂退出去了五步,接着老尼右手单持玉匣,在穆印腹际一横一挑,将穆印挑了起来,继之问道:
  “你们可知道在附近一二里地内,什么地方可供将养?”
  上清宫掌门半生介在青城,熟悉各处,立即答道:
  “贫道知道前行不足三里后右旋些路,就是金鞭崖洞,师太请随贫道来吧!”
  女尼神色端肃,只点了点头,仍是以玉匣斜挑着穆印,随行于上清宫掌门身后。
  上清宫掌门料知女尼是为救护穆印,因此步履异常快捷,那知任凭掌门多快,女尼总是从容的相随在三尺以后,穆子渊和一干群侠目睹此情,不由对穆印的得能不死,抱了极大的信心!
  到达金鞭崖洞之后,女尼立刻吩咐众人火速燃起柴火,然后招手呼唤上清宫掌门及穆子渊近前,道:
  “你们两个人每人抓住玉匣一端,万勿使伤者足踏地面,否则伤者必死!”
  穆子渊和上清宫掌门人,慌不迭的答应着,一旁上清宫首座师弟,却先掌门一步想要去接玉匣的一头,不料女尼竟然冷冷地叱斥道:
  “我没喊你,那个要你上前,退回去!”
  上清宫的首座真人,功力年纪仅差掌门人半筹;闻言虽知女尼是在救治穆印,却也不禁有些气恼,立即答道:
  “贫道因师太招唤敝宫掌门,是故愿代敝宫掌门遵谕握住玉匣,……”
  他话还没说完,女尼却已冷哼一声接口说道:
  “你好象心中不服,告诉你,我要不是看出你们这一群中,只有他们两个还能勉强胜任的话,又为什么单喊他们两个呢,你倒是愿意替代你的掌门,可惜功力还差些!”
  女尼这一番说越发使上清宫首座不服,又待出言相抗,上清宫掌门人却已沉声道:
  “师弟还不退下,莫非忘记了规戒?”
  首座不愿再说,立刻稽首诺诺而退,可是心中却气闷非常,决心在女尼救治完了穆印之后,要和女尼分个胜负强弱!
  女尼这时却已面对双手紧握玉匣两端和穆子渊和上清宫掌门人道:
  “此子受毒极深,所幸已有准备,未入五脏,稍待必须先将此子招醒……”
  女尼话尚未完,首座却已抓住了道理似的说道:
  “贫道认为穆施主并未沉睡,虽受重伤依然清醒,师太所谓拍醒之言不知何指?”
  女尼霍地目顾上清宫首座真人叱斥道:
  “井底之蛙妄言窥天,你站远些?”
  首座真人认为女尼是因无害可答恼羞成怒,立即冷笑一声,道:
  “贫道站在此处,似乎不碍师太施术,师太何必一定要赶我走开?”
  女尼这时已然重又面对着穆子渊和上清宫的掌门人,闻言神色未动,但却说道:
  “我的话不容人背,给我出去!”
  话声中,只见女尼轻轻一甩她那肥大的衣袖,凌虚兜向上清宫首座真人,首座虽已暗中施出“碧石柱功”相抗,竟然无效,身不由己的被女尼掌力托起,飞行金鞭崖洞外!
  散立于金鞭崖洞的一干高手,目睹此情不由人人昨舌,上清宫掌门及穆子渊二人,却神色端庄严肃的毫无表示。
  女尼竟也不再理睬大家,立即倏出十指敲向穆印各处大穴,穆印随着女尼的指力而转醒,发出微哼,女尼却正色对穆印说道:
  “速提真力,守住大穴,试与老尼内力相合,然后退出腐尸阴毒,快!”
  穆印并不答话,却按女尼所嘱而行,约有顿饭光景,只见女尼双掌印按之处,透出丝丝黑气,继之化为一片焦臭烟雾,半晌始绝,女尼掌指再变,点拿了穆印睡穴,微呼一声如释重负般收回双臂,瞥望了穆子渊等一人眼,淡淡说道:
  “此子对时自醒,调养数日则愈,你们还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吗?”
  上清宫掌门人似在等待双绝城主开口,但是穆子渊却正待上清宫掌门人发话,因之彼此相待竟无言语,女尼此时业已收回玉匣捧于双臂,见无人答话,逐转身而去。
  穆子渊身为双绝城主,一向少于求人,但女尼有救子之德,不能不谢,抢先道:
  “在下深谢师太义救犬子之恩,敬叩师太法号。”
  女尼边走边道:
  “这是任何人所应当作的,算不得什么。”
  女尼头也不回已经走出了金鞭崖洞,上清宫掌门大步追量,拦路稽首道:
  “贫道为青城无辜之人求命,叩请师太大力一助!”
  女尼止步,脸上神色未动,淡淡问道:
  “老尼不敢担当掌门这般重礼,不知掌门人所谓力助之事是指的什么?”
  穆子渊这时业已和四老侠到洞外,边天启首先开口自介,然后引介其他的人,接着就把天山双残昔日恶行及近日变化说出,静待女尼答覆和询问。
  女尼得知详情之后,神色已无适才那般冷漠的样子,微笑着说道:
  “老尼虽有要事,不过既知有此大巨变,不容老尼不问,我们还是里面详谈吧。”
  于是大家又重回到金鞭崖洞之中,落坐之后,女尼首先说道:
  “老尼‘心如’,管冰心乃老尼俗家师妹,说来与昔日参与无敌之宴的诸施主们,情如一家,此间发生这般大事,怎得不见石承棋大侠夫妇到来,莫非他们不知?”
  众使听说老尼竟是目下“神石奄”主“心细”圣尼,不由大喜,四老侠重见礼数,穆子渊更以晚辈之礼叩见,那适才被心细佛震神功送出洞外的上清宫首座真人,也深自惭愧的拜叩庵主,心细圣尼却情意另有所指的劝首座真人道:
  “老尼因你未来必须接掌上清宫之重任,有心而为,你莫要恼我。”
  首座真人连称不敢而退立一旁,穆子渊这才答覆圣尼自己父子远在至青城的因由,和已经通知老父得知双残出现的种种经过,并叩请圣尼领率群侠追索双残而为天下除害。
  心如圣尼却含笑说道:
  “自昔日与冰心师妹一别,竟未见面,既然消息已到,老尼深信双残难逃一死,老尼因已发誓不再杀伤,况本身实有急事待理,故而决心不再逗留此间了……”
  上清宫掌门之人,不待心如圣尼把话说完已接了说道:
  “庵主之言虽是,但双残近在咫尺,石大侠夫妇尚未知来期,若庵主……”
  心如圣尼摇头说道:
  “掌门只知其一,请容老尼解释,穆少侠虽中阴毒,但老女怪受伤更重,并被地华宝铲削断一臂,若无半月休养,绝难再为恶行,双绝城主穆大侠的“广成真解”实是腐尸阴功所惧功力,是故老尼断言,双残夫妇已身受重伤而急待疗治,此时,即便老尼留在青城,亦无用处,青城广阔,可供双残隐身洞崖何只千百,穷搜难得,不如趁此时机诸位妥当安排对策,敬候青衫神叟石大侠夫妇来到之后,谋定而动,老尼盘算日,双残伤复重出为恶之时,亦即授首之期,老尼身负恩师所示重任未了,不能久留青城,是故必须动身。”
  群侠闻言咸认心如圣尼所说不错,自是无法挽留,遂恭敬从命纷纷站起相送。
  心如圣尼却突然将所捧玉匣交给了双绝城主,道:
  “令郎人中之龙,又是老尼晚两代的小辈中人,无可赐赠,这玉匣就算见面的礼物吧,匣中物,必须等待令尊及石太快夫妇来后,方可开启取出,切切勿忘!”
  穆子渊不能不收,只好拜谢厚赐,恭送心如圣尼出洞,临行刹那,心如又道:
  “设若双残早一步重现青城;记住,你们切莫妄进,只要以广成神功和真力防守不懈,双残绝无法获胜,断魂血箭已不在朝阳洞中,是故双残要是前去摸索,无防任之,叫他们尝尝“天通真人”所留下埋伏的滋味,岂不更好。”
  穆子渊听说“断魂血箭”业已不在“朝阳洞”中有心拜叩心如圣尼内中原由和“断魂血箭”的藏处,但他熟思之后,终于作罢。
  心如圣尼的身影,渐渐远去,穆子渊立刻和上清宫掌门真人商妥搜索双残下落及掩埋死者等事宜,金鞭崖洞只留下四位老侠,来看顾沉睡未醒的穆印。
  金鞭崖洞自昔日青衫神叟穆存仪强人,被红面矮佛闵天圣封闭之后,至今七十二洞室只剩下这么一间,但仍然非常宽敞,上清宫掌门派人送来食粮等物,并将金鞭崖洞划作搜索双残聚结群侠发施号令的地方。
  穆印在沉睡过对时之后,果然象心如圣尼所说的一样,自然醒来,不过因为圣尼曾说他要休养几天才能复原,所以没参加搜索天山双残的行列。
  群侠在一连三天三夜穷搜青城山区之下,失望而归,天山双残象是烟霞云雾一样,竟然消失无踪,群侠当然梦想不到,天山双残藏身地方就在金鞭崖洞的另外一条径之中,和群侠划为中心的这间金鞭崖洞,恰好形成一上一下!
  穆印在三日夜后,非但所中地煞腐尸阴毒早已化尽,精神反而比先时焕发,双绝城主穆子渊料知圣尼垂青爱了,在敲打穴道的时候,悄然贯赐爱子几分真力,否则断言这种样子。
  群侠在再次商量之下,决定大家守于金鞭崖洞,威认天山双残因受伤甚重,目下正在休养,当双残复原之后,势必重现踪迹,金鞭崖洞最为适中,故而无人反对暂时居留。
  天山双残自然也想不到群侠就在自己夫妇的头顶洞中,他俩自重伤相携逃归秘径中后,不由悔恨交并,老男怪只不过是真气被震,静坐用些功夫一日即可痊愈,老女怪却受伤太重,一条臂膀被生生斩断,止血封穴之后,真气已是大损,不由恨声埋怨老男怪当时意图杀死对方才落得这般结果!
  老男怪不敢多言,只好安慰老女怪,老女怪却冷冷地说道:
  “老不死的,那小子用的是‘地华宝铲’,不问可知,玉面煞神这个小王八蛋也完了,否则宝铲不会到别人手上!”
  老男怪却摇头说道:
  “这事现在难说,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女怪虽说业已止血封穴再无大碍,但是听老男怪说:“焉知非福”,大怒叱道:
  “老娘断了一条手臂,你却说焉知非福,福在那里?”
  老男怪急忙解释道:
  “这你可是误会了,断臂之仇迟早有报,我说的福是因为地华宝铲既然出现,设能到手何虑不能开通朝阳洞的石阐秘径,那时断魂血箭岂不垂手而得?”
  老女怪哼了一声,道:
  “老娘至少十天才能复原,你就先少打如意的算盘吧!”
  老男怪不再多说,以本身真力相助老女怪早日复原,以便谋劫地华宝铲!
  第二十四章 半人半鬼
  十天之后老女怪业已恢复了受伤以前的功力,这两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至习成腐尸阴煞之后,除人血人脑外,不食他物,如今已有多日未曾食用,虽说并不饥饿,但却觉得精神不适起来。
  老女怪失血过多,尤其口馋,这天深夜,老女怪向老男怪商量外出,老男怪却已成惊弓之乌,虽说前次受伤因为骄敌大意,但却深知穆子渊若拼全力施展“广成神功”,自己虽能不败,胜却毫无把握,故而安慰老女怪再耗几天。
  自他们受伤日起,在十四天的初更过后,老女怪已然决定当夜趁老男怪跌坐用功的时候,独自悄悄外出,捞几个活人前来食用。
  老男怪不知老女怪已下决心,只顾安然用功,老女怪悄悄离开了秘径,他还没有察觉。
  老女怪在二更时候离开了秘密洞府,飞纵上金鞭崖洞侧,此时金鞭崖洞中群侠正在各自用功,因为十数天来不见双残露面,个个认为双残若不是伤重至今未曾复原,就是业已退出青城,只有穆子渊深信双残决不死心,即将出现!因此穆子渊暗中严嘱爱子穆印,随时警惕以防突变。
  老女怪纵上崖头,穆印恰好在外搜索归来,淡月之下,霍然发现一条人影捷逾云燕一般飞驰向下山路径,因相隔尚远,穆印并未看清是谁,但却认定这人并非群侠中任何一位,缘因黑影之快捷,超乎群侠,故而穆印悄没声的暗中追蹑黑影之后不舍。
  老女怪不料业已现露形踪,其实当她纵下金鞭崖头之时,已经看到金鞭崖洞之中有灯光外泄,但她也十分小心,是故宁舍近处而扑向远地,在飞纵约已三里之后,不远处左斜方,有户山居人家,木栅环绕墙,透出一丝灯光,老女怪毫不考虑拥身扑上栅墙,翻纵于这户人家的院落之中,
  后面追蹑不舍的穆印,此时却已看清黑影正是天山双残之一的老女怪,不由猛地止步,剑眉一挑沉思是否应当犯险前往,老女怪虽说曾被穆印斩断一臂,但以穆印本身功力火候来说,却差老女怪甚多,今夜单身追蹑至此,初不料正是久索未得消息的老女怪,倘若冒险前进,势必双方碰头,那时老女怪固有前鉴,搏斗起来即将施展全力,穆印深知那冒时自己必陷危境!
  不过穆印看出老女怪的意图所在,自己身为侠义之士,焉能目睹老女怪惨残人命而不管不问,穆印沉思多时,决定即便必死,今夜亦断然不容老女怪如愿,因之猛一顿足飞扑上了木栅!
  老女怪此时业已失去了踪影,穆印不由焦急难安,但是虏中却又不象已遭事故的样子,穆印随即静心窥听,发觉老女怪竟然藏于房后尚未出手,穆印随即悄悄绕奔房后,果然,老女怪正俯身探首隔着点破的窗纸,向室内窥探动静!
  穆印目睹此情,不由暗皱眉头目忖道:
  “老女怪功力之高,虽金针落地亦能听出,自己相距老女。怪不过两丈多远,她怎地却似未闻,这情形罕奇的紧,除非室内有了足以使老女怪心无二用的怪事,否则老女怪断然不会这般模样!”
  穆印想到这里,立刻悄然退到前面,竟也在前窗下,以口水湿破了纸窗,窥探所以。
  穆印因好奇心重,再者深知不敌老女怪的地煞腐尸阴功,只要老女怪没有残伤人命,穆印业已打定主意,不去惊动老女怪而惹大祸。
  穆印因为自知老女怪的方位何在,是故在湿破窗纸暗窥的时候,首先去找老女怪点破的窗纸空洞,穆印心细如发,决不给老女怪留下悄然而去的机会。
  室内布置非常简陋,左后方靠墙是一张用四片石板搭成的床,床上只有一个捆卷着的行李,后窗前,摆着一张退了颜色的八仙桌,桌上一盏油灯,两旁各有一把木椅,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室内走中,由梁上垂吊着一根粗如人臂般的钢索,索上倒吊着一个人,穆印看到这人的模样之后,不由剑眉陡然扬飞,神色一变!
  原来这被钢索倒吊着的人,竟是在杉木林中突然失去踪影的穆东源!
  怪事不止一端,再看室内地上,分九宫八卦,盘着九条通体雪白面长仅三寸的怪蛇。
  穆东源似乎业已昏死过去,倒吊钢索之上动也不动,那九条怪异的蛇,却紧盘一堆,各吐腥舌圆睁碧目,不知意图何为!
  片刻之后,穆印方始看出怪蛇奇特之处,九条怪蛇腥舌吞吐之间,射出星星点点腥涎,若非穆印视力极强又专心注意,儿乎无法看出怪蛇喷出的星点腥涎,俱皆宜人穆东源鼻窍之中,这样喷射约有盏茶光景,穆东源口中滴出几点黑色水珠,那九条怪蛇各自微吸,黑色水珠已吸入怪蛇腹中,然后怪蛇又喷出腥涎,穆东源也继之口中流下黑水,就如此轮而复始,一遍又是一遍,怪蛇所喷腥涎越来越浓,穆东源口中所流出的黑水却越来愈淡。
  穆印乍睹奇景的刹那,尚能兼顾到后窗外窥探动静的老女怪,可是后来却因一心思索怪蛇喷涎和伯父口出黑水的原故,忘记了老女怪的存在!
  穆印注目伯父及怪蛇的怪异事情,业已忘记经过多少时间,直到伯父口中所流黑水变作浓自而转为澄清,玉蛇不再喷射腥涎而盘堆不动为止。
  此时,穆印已然明白玉蛇似在替伯父医治某种特殊的伤毒,囚之穆印方始重又窥向老女怪的后窗,发觉老女怪和自己一样。看出了神,并未伤人也没有潜逃而去,穆印不由暗喜,此时穆印深信必能侦得双残隐身之地,只要自己小心谨镇莫露形藏,必可胜任,只是伯父被吊室内却使穆印颇为为难。
  穆印暗中略一沉思,决定暂时监视老女怪动静为急务,关于伯父之事,日间禀明父亲之后自有安排,穆印想到这里才待闪身飞纵到后面,监视老女怪的动静,蓦地耳边听得有人以真力传声对自己说道:
  “娃儿此时妄动不得,在你背后探手可及地方,站着那个半人半鬼的男怪,听老朽吩咐,再次假作注意窥探室内动静,然后暗提真力猛自前窗扑进室中,快!”
  穆印闻言心中不由怦怦乱跳,但却不敢现于形色,果然按照暗中传声示警异客的吩咐,再次躬身由所破窗纸洞中向室内窥探,趁弓身之际,已将真力提起,继之迅捷无与伦比的全身扑向室中,并且佑掌趁势以十成神功凌虚向身后猛击劈出!
  在一阵窗棂破碎暴响声中,穆印业已扑进室内,他觉出左足一凉,因之在扑进室中之后,并不回顾,双臂猛抖又斜纵出去了数尺,方始瞥向足下,左脚所着快靴已失,再看窗外;老鬼怪止捏着他的左足靴子,神色狰狞的怪笑不止!
  适时室外迎面的木栅墙上,人影闪飞纵横,随即出现了双绝城主穆子渊,四老侠和上清宫中的掌门。
  双绝城主手挎着“地华宝铲”瞥日看到爱子无恙,立即提声说道:
  “印儿当心,为父等追赶老男怪至此,却不见那老女怪何在
  穆印不待老父说罢,急忙接口说道:
  “爸要注意,老女怪就在此室后方,孩儿即是因为追蹑老女怪才来的!”
  双绝城主穆子渊闻言立刻挥手施令群侠分踞木墙,严加戒备,老男怪却怪笑一声抬腿就要从破散的窗户中跨进室内,突然后窗外传来老女怪的喝声,道:
  “老不死仔细看看地上,再乱闯不晚!”话声中,疾风吹袭,老女怪业已飞投到老鬼怪的身旁!
  老男怪适才只顾擒杀穆印食之解恨,前窗虽被穆印涌身逃避之时震碎,老男怪却一心怨毒,盯在穆印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高吊在室中的那人是谁,和盘在地上的九堆白色物体是什么东西,如今经老女怪暴喝点醒,不禁才注意到室中的一切。
  穆印这时已退到室内一角,双绝城主穆子渊仍与一干群侠稳立木栅墙上,戒备不懈,但却不急于和双残搏斗。
  老男怪在注目之下,脸上露出杀气,低沉地说道:
  “原来是穆东源这个小子被吊在这里,哼!看我不要他的狗命!”
  老女怪急声阻止老男怪妄动,接着悄声说道:
  “闵东源离开你已十数天,被封穴道已死,理应早已丧命黄泉,怎地却仍然活着?”
  老男怪惊咦一声,点了点头,老女怪继之手指九条玉蛇说道:
  “老不死的,莫非你忘了昔日恩师所说的‘玉骨火蛇’!”
  老男怪猛吸一口凉气,退步不迭,急促的说道:
  “你即知此处有‘玉骨火蛇’,却怎地还不快些离开,走!快走!”
  老女怪摇头说道:
  “我还没有看到火蛇主人,怎肯就这样离开。”
  老男怪嗯了一声,回头瞥望了木栅墙上的穆子渊等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道:
  “已经三更过了,咱们先打发走后面这些惹厌的东西如何?”
  老女怪霎了霎眼,点点头,和老男怪立即霍转身躯,大踏步奔向水栅墙旁,穆子渊早提足“广成神功”,挥手号令四老侠及上清宫掌门人,只等双残奔走近些即同时全力出掌相搏!
  适时室内一角传来沙哑的声音,问道:
  “老朽由声调方面,听出外面的朋友颇象双绝城主,设若不错请答一言。”
  双绝城主穆子渊暗皱眉头,但却立即扬声答道:
  “室内是何方朋友,在下正是双绝城主!”
  天山双残在突然听到室内话声的时候,竟也止步不前,当穆子渊答话之后,室内传来哈哈笑声,只因这人嗓音沙哑,是放笑声十分难听,天山双残夫妇竟也不禁闻声皱眉。
  室内笑声止后,话声又起,道:
  “老朽乃城主故友,敬问城主何来?”
  穆子渊剑眉再次挑动,对这怪异沙哑声音的人,着实记不得了,这人问及来意,不能不答,遂简略说出天山双残恶行及追追蹑双残来此的经过,并拜问室内这人名姓。
  室内沙哑嗓音的这人,久久未再出声,穆子渊不由暗中惊疑,爱子穆印尚在室中,设若有变,爱子不会不立即示警,为何
  穆子渊沉思至此,耳边突然传来爱子的真气传声的话语,道:
  “室内前辈示令孩儿,以真气传言禀陈父亲,放双残逃生,然后即请父亲室内一会。”
  穆子渊闻言深觉奇怪,是故并未挪动,爱子真气传声又起,道:
  “室内前辈又说,双残已成网中之鱼,决难逃脱,父亲请即室内相见。”
  穆子渊今夜本是在金鞭崖洞久候爱子不归,放心不下,与四老侠出洞眺望,不料适当此时,藏身金鞭崖绝望中秘径的老男怪用功醒来,发现老女怪业已不在。
  他夫妇自习成地煞腐尸阴功之后,所过之处必有怪异气味,旁人或难嗅出,可是他夫妇却一嗅即知,老男怪惦念老女怪的平安,飞身建上一路接应,恰被穆子渊发现,遂与四老侠及上清宫掌门追下,直到此处,如今听爱子传声相告,思及金鞭崖洞正好已无人在,不虞双残前去,遂挥手示意四老侠及上清宫掌门之人,同时飞身纵出栅墙,迅疾转向后方!
  天山双残立于院中,突见穆子渊等人飞身退去,不禁被此惊疑的互望了一眼,他夫妇业已听出室内主人和穆子渊是相识旧友。
  按理对方正好前后夹攻自己夫妇才是,奇怪却突然退走,不问可知,室中必有阴谋,是故双残竟未挪动。
  讵料双残就在这略以迟疑当空,身后不知何时竟然悄没声的爬来了数条“玉骨火蛇”,蛇长仅有数寸,神态安善,并没有其他毒蛇那种狰狞外形,但双残却吓得惊呼出声,双双涌身而起,疾箭般飞射出了木栅墙头,怎料看来巧小好玩的“玉骨火蛇”,竟然也腾跃而起,纷纷追去!
  室内沙哑声音适时喝道:
  “只要‘大白’去就行了,‘小白’带着它们回来!”
  说来不信,纷纷腾跃而起的“玉骨火蛇”,除其中之一如闪电般飞射追去之外,余蛇立即半空转回,隐于暗影之中。
  此时穆子渊等人业已由后面的棚墙外纵了进来,爱子穆印已然推开室内后窗,胞兄穆东源已经由穆印抱扶解脱钢索放置地上,穆子渊睹此情形,已知室内主人并无恶意,遂扬声说道:
  “在下不知是那位故交朋友居于此处,可容面拜?”
  室内随着穆子渊的话声,走出了一人,此人右臂已失,头发秃尽,目光如炬,望着穆子渊默默含笑,穆子渊心头一凛,此人虽曾相识,但着实令人难信会在此处相逢,况穆子渊记得清楚,倘若此人真是心中所想到的那个旧识,则这人三脉已绝,真力早失,并且业已残哑多年,又怎会变得这般模样?!
  这人似是看出穆子渊惊疑之色,立即含笑说道:
  “城主别来无恙?老朽自昔日蒙义救不死,无时忘仰恩德
  穆子渊此时已然认定自己所想的不错,接话说道:
  “在下确实梦想不到,能在此处与尊驾见面,这算是有缘千里相会了。”
  这人立即肃容而进,室内除八仙桌旁两把木椅外,再无坐位,穆子渊首先对四老侠及上清宫中掌门,引介与这人道:
  “皆日绿林有南北双杰,主人就是当年被人称为‘南杰’的张勋张大侠!”
  张勋闻言沙哑着嗓子哈哈一笑,对老快等人道:
  “这是城主捧我张勋,当年我可不叫南杰,而是被人称作‘南鬼’!”
  这句老实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穆子渊因所疑之事太多,忍不住立刻发问,南鬼张勋竟不作答,却手指地上躺着的穆东源对穆子渊,道:
  “城主,这个人老仍深信城主认识他吧?”
  穆子渊剑用一皱,道:
  “这是在下的胞兄,怎会不认识呢。”
  南鬼张勋一笑,道:
  “令兄当年点我的三脉,使我受尽酷刑,如今落到我的手中城主,你说我应不应该来报当年的仇恨?”
  穆子渊低沉的说道:
  “恩怨分明本是大丈夫的行径,不过……”
  南鬼张勋不容穆子渊把话说完,已接口道:
  “令兄怎地习了狠毒无比的‘地煞腐尸阴功’?莫非和双残有关?”
  穆子渊无奈之下,将所有发生的往事,详述一遍,并且说到本来的姓氏出身和前一代尊长们的恩仇,最后问及张勋是从什么地方救得穆东源的。
  张勋对这一点依然不答,却郑重地说道:
  “城主,令兄已被双残暗下毒手,点残重穴,若非适巧碰上老朽,已然丧命,如今老朽已将令兄重穴解开,并且业已提净了他那一身腐尸阴毒,不过今兄虽然已经无恙,但那一身功力,却已完全消失,此非老朽故意为之,不知城主可能相信?”
  穆子渊慨然说道:
  “穆子渊深感尊驾以德报怨仁厚之情,自是深信无疑。”
  张勋颔首说道:
  “城主果然是坦荡的君子,老朽实告城主内情,令兄本可不失功力,但老朽奉谕行事不敢不避……”
  穆子渊不由接口问道:
  “尊驾龙奉何人之谕,可能示知””
  张勋郑重的说道:
  “此事谈之过早,老朽已知帝君及令尊大人与石大侠夫妇,不日将到青城,候令尊驾临之时,老朽定然面陈一切,此时尚有其他要事与城主及诸大侠相商。”
  穆子渊虽然满腹疑云靖但因张勋已然说明要候父亲来时再说,自然不便再问,又听说另有要事相商,遂静候张勋的下文。
  张勋目光瞥望了四老侠及上清宫掌门人一眼之后,道:
  “城主,老朽已令所养异蛇‘大白’暗中遗蹑双残身后,故而双残藏处稍待即知,知晓双残藏处之后,城主意欲如何处置双残?”
  穆子渊立刻说道:
  “候天明之时,将双残及所卧石匣始于日光之下,使双残服诛!”
  张勋止色的摇了摇头,道:
  “双残畏惧日光的事情,是何人所说?”
  穆子渊无法回答张勋的这句问话,天山双残畏惧日光的事情,虽然穆子渊深信不疑,但却只是自己从种种变化中想象出来的解答,并无确证,如今张勋动问却回答不出所以然来,日光偶然扫向乃兄穆东源身上,立刻得计,正色说道:
  “此事只是在下想象,但家兄既在,大可一问究竟。”
  张勋却摆手说道:
  “这可不必,因为令兄也认定双残畏惧日光,问也徒然。”
  上清宫中掌门之人突然稽首问张勋说道:
  “听老英雄话中之意,似是在说天山双残畏惧日光的事情不实,敢请指教。”
  张勋不答掌门此问,却反问上清宫掌门人道:
  “老朽敬问真人一言,真人认为天山双残现在是人抑或是一具未腐尸体?”
  上清宫掌门之人想了一下,方才答道:
  “双残自然应该算是生人。
  张勋颔首说道;
  “掌门人说的对,双残是人,人还有怕日光的吗?”
  群侠一听,心中想:对呀,人怎么会怕见太阳光呢?不通,不通。
  穆印这时却以询问的神色看看张勋,道:
  “晚辈认为人自然不畏日光,但是双残因为习练地煞腐尸阴功。故而伯见太阳。
  张勋看了看穆印,缓缓反问说道:
  “自古有僵尸传说,真正的尸体还不怕太阳,双残是人又怎会畏慢?不通!”
  穆子渊见张勋只在这件事上说个没完,又没有解答,不由问道:
  “等驾的意思何所指说,敢请解释清让我们明了如何?”
  张勋霎了要眼,道:
  “这件事现在最好不谈,总之,城主在知晓双残藏处之后,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四老侠和上清宫掌门人,俱是经验丰富的人物,自然听出了端倪,上清宫掌门人神色一变,盯注着南鬼张勋说道:
  “张老英雄说话吞吞吐吐,莫非是因为贫道会泄露真情?”
  上清宫学门人的这种想法,很有根据,因为在场之人,除自己外,其余的都是穆子渊父子长辈世交,张勋设非疑及自己,怎会避开正题而不答呢。
  张勋由上清宫掌门人话中,听出已有不悦和怒意,立刻含笑说道:
  “掌门人误会了老朽,实因老朽突然想起一事,故而对此问题暂不论及。”
  上清宫的掌门人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可是心中却依然存下了成见!
  穆子渊看在眼中,却无法代张勋解释,张勋却开口又道:
  “老朽身奉他人谕令,有些话和事,作不得主,就刚才所说的来论,恐怕已经是说多了,现在只等‘大白’回来,其间的空闲,正好请城主以真力拍醒令兄。”
  穆子洲知道张勋有心借此将刚才的事情越过,遂颔首而前,以真力拍开了乃兄穆东源的穴道,试用乃兄一身功力果已失去,不由代乃兄暗自感伤不已。
  穆东源醒来之后,发现胞弟在旁,立即悲声说道:
  “兄始,我完了,一身功力全废啦,这样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张勋一旁接话说道:
  “在老朽看来,这却正是活着有意思的时候!”
  穆东源闻声才注意到其他人,立刻低下了头不再开口,穆子渊却安慰他道:
  “哥哥,江湖险诈,失去了功力反而可以不再恐惧,等此间事了,小弟必然禀明父亲,陪哥哥一生。”
  穆东源霍地抬头,激动的看着乃弟,接着摇着头说道:
  “不啦兄弟,从前我留得你还不够吗,再说我怎么有脸去见弟妹,我已有打算,早已安排好去的地方,只要你并不恨我,我已够高兴了。”
  穆子渊不知怎样安慰胞兄才好,心中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喜说的说道:
  “哥哥别急,小弟有了恢复哥哥功力的办法了!”
  穆东源神色却依然悲伤的摇着头,穆子渊认为乃兄不伤自己的话,低声说道:
  “石伯父和父亲功力盖世,必可恢复哥哥的真力内功,况帝君……”’
  穆东源没等穆子渊把话说完,已惨笑一声,道:
  “兄弟你不懂,我这一身功力今生难再复原了,谁来也没有用。”
  张勋此时却又在一旁接话说道:
  “昔日我三脉被斩,功力尽失,到如今反而因祸得福,看来功力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穆东源好象非常不愿意答理张勋似的,所以低着头不再开口,张勋却又说道:
  “现在你身体已经复原了,何时走呀?”
  穆子渊闻言一愣,道:
  “家兄要到什么地方去?难道……”
  穆东源却挥手示令穆子渊住口,道:
  “兄弟,我的事你不要多管!”说着又转对张勋说道:
  “什么时候走都可以,随你吧!”
  穆子渊此时料知胞兄在失踪之后,已和张勋所说幕后的前辈见过面,并有所承诺,但目下穆子渊却不能不管不问,才待开口,张勋已对穆子渊说道:
  “令兄去的地方是世人百觅难得的住处,此事早成定局,城主不必多问。”
  穆子渊闻言抗声说道:
  “家兄虽蒙尊驾代除腐尸阴毒,但却不能……”
  张勋中途接口说道:
  “城主放心,令兄之事非老朽所命。”
  穆子渊不由接话沉声问道:
  “那到底是谁敢作这样的安排?”
  张勋缓慢的说道:
  “此人名姓老朽不敢说出来,但他留有一函,要老朽面陈令尊大人。”
  穆子渊暗中生疑,露然想起一个问题,道:
  “家父前来青城,乃因在下有呈禀信件,他人不知此事又怎能予留信函?”
  张勋一笑,道:
  “这人对城主的一举一动无不详细,城主不信可问令兄!”
  穆子渊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胞兄,穆东源却无力的点头说道:
  “张勋说的不假,这位前辈的身份很高,兄弟不要再多问了。”
  穆子渊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
  这都是小弟害了大哥,要是小弟不将大哥救离双残身旁,何致生此变故。”
  穆东源却惨然一笑,道:
  “万幸兄弟在那猩猩洞前说明了咱们的身世,否则我早被那位前辈处死了!”
  穆印天生聪慧,胜过乃父,又因得到帝君垂青,当了然身世之后,帝君并将昔日与祖父青衫神叟结认经过说出,如今听伯父说到若非身世谜解,几成死数,不由恍然大悟,立刻说道:
  “伯父,小侄想起来了,这位前辈可是姓‘闵’?”
  此言出口,张勋神色陡变,穆东源也不禁惊佩的抬起头来,穆子渊自然也想起了这个人来,穆印越发知道所料不错,才待开口接说下去,张勋却已严肃而郑重的摇头说道:
  “少城主的是聪慧,但时间不到,说出有害无益,老朽敢请话留半句!”
  穆印自然不再开口,穆子渊却对胞兄说道:
  “即是那位老前辈所命,则小弟深为大哥庆贺,大哥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穆东源摇了摇头,穆子渊正想再说几句,突然听到窗外一声蛇叫,那追蹑天山双残身后的‘玉骨火蛇’大白,已飞投进来,张勋立即将手臂张开,大白腾飞而起落于张勋臂上,自衣袖中爬了进去。
  张勋神色凝重地看了穆东源一眼,道:
  “老前辈料事如神,双残果然藏身老前辈所示地方,咱们应该各干各的了!”
  穆东源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从地上缓缓站起,对穆子渊道:
  “愚兄尚有一事耿耿在怀,要请贤弟代我把话传到,昔日愚兄只顾以毒汁灌入帝君行宫秘室,致闵家贤妹身受残伤,若闵家贤妹有所吩咐,贤弟可代愚兄全部承诺,万莫犹豫。
  穆子渊颔首皮诺,尚待安慰胞兄几句,张勋却已开口说道:
  “老行从现在起,要和城主行止相共了,不知城主如今下榻何处?”
  穆子渊告诉张勋,说现在居于金鞭崖洞,张勋神色微变,瞥望了穆东源一眼,穆东源毫无表情,穆子渊看在眼中暗觉奇怪。
  张勋沉思片刻之后,方始颔首说金鞭崖洞是好地方,继之说群侠一夜未眠,理应早些回去休息,并说天明之后,他自会前往金鞭崖洞和群侠见面,穆子渊无奈之下,殷殷相祝乃兄珍重之后,与乃兄及张勋分别而归。
  回转金鞭崖洞之后,穆子渊心情重重,穆印看出乃父惦念伯父之情,近前俏语道:
  “孩儿没有想到‘闵’老前辈还活着。”
  穆子渊正想着心事,并没听清楚爱子说的什么,只嗯了一声,穆印遂请乃父休息,穆子渊却摇了摇头,此时相距天明已近,穆子渊突然由坐处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离洞而去!
  穆印自不放心,追出洞外,穆子渊回顾了爱子一眼之后,问道:
  “今夜事出突然,我还没问你是怎会追蹑老女怪到张勋居处的?”
  穆印遂把自己摸索双残踪迹归来,适巧看到一条矫捷人影出现在金鞭崖头等往事说了一遍,穆子渊要爱子指明发现老女怪的确实地方,穆印指出该处之后,穆子渊脸上现出了微笑,道:
  “事也真巧,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老男怪疯狂的嗅个不绝,然后老男怪飞般驰去,方与大家追踪前往的,印儿,你看天山双残会不会就藏在这条深壑绝崖下面!”
  穆印低头看了崖下一眼,业已了然父亲之意,道:
  “是有可能,爸,您请先睡上一觉,天亮之后,孩儿陪爸下去探搜一次。”
  穆子渊点点头又回到洞中,父子双双睡下。
  醒来日已三竿,张勋尚未来到,穆子渊不愿惊动四老挟,示意爱子之后,借故离开金鞭崖洞,父子立于深崖边沿,仔细注意崖下及附近地方,立刻发现虽已铲平但却仍有些许痕迹的蹬道。
  穆子渊沉思刹那之后,悄语说道:
  “印儿,我想下去看看。”
  穆印昨夜已知老父之意,明知拦阻无效,恭敬的说道:
  “孩儿愿意随着父亲一道下去,即便遭遇变故,多一人总要好些。”
  穆子渊盯注了爱子一眼,慨然颔首道:
  “你既有此心,我不说什么了,小心些就是!”
  穆印应诺一声,看准落脚地方,当先飞身纵下,穆子渊眉头
  一皱,继之纵落,日间易于下崖,再加上父子二人功力高超,霎眼时候已降下十数丈高,业已接近双残藏身之处。
  穆印在前,首先发现那个秘径洞口,悄语道:
  “孩儿下右方不足丈远,现出一座小洞,孩儿想进去探搜一番!”
  穆子渊刚刚说了一句,‘且慢’!岂料穆印双手一松,身形微弓,竟已施展‘金龙横飞”的轻功绝技,在半空中一翻一挺,投入那个洞口之中!
  穆子渊不敢怠慢,继爱子身后纵入洞内,只见爱子就站在洞口内不远地方,数丈之前,停放着天山双残睡眠所用的那个石匣!
  石匣既在,不问可知,天山双残这多日子就是躲藏此洞之中,穆子渊探手将所背地华宝铲取下,飘身石匣旁边,猛力砸下!
  穆印慌不迭的出声唤止,穆子渊舒腕扬臂硬将地华宝铲刹住,皱眉问道:
  “印儿,你为什么阻止为父毁此石匣?”
  穆印上步行近老父,悄声说道:
  “昨夜张勋曾说,老怪夫妇似乎未必畏惧日光!”
  穆子洲闻言双眉紧锁,昨夜张勋对这一方面,确实说过用意十分含糊的话,听来似是对双残畏惧日光一节,暗示并不可靠,果然如此,石匣裂解双残出现之后,自己父子退已不能,进则不敌,岂非死数?
  不过穆子渊却又百思不解,设若双残不畏日光,又何必抬着这具石匣,远自西天目到青城山呢?
  穆子渊沉思多时,毅然下定了决心对穆印说道:
  “孩儿,为父业已决定毁此石匣,不论匣中双残是否畏惧日光!”
  穆印感佩老父的人格,立即爽朗的说道:
  “只要是父亲决定毁此石匣,孩儿都会觉得是应当作的,您老人家动手吧!”
  穆子渊心中感触良深,想到设若石匣碎裂,双残不畏日光暴出发难,自己父子极可能没有谈话的机会,更或许……穆子渊转念到这儿,以地华宝铲按地,说道:
  “印儿,我因为身遭不幸,从你很小就和你被迫分开,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使我没有办法去亲近你,虽然帝君全力照拂你长大,但我说来总是觉得对你和你母亲深感愧咎,本想事态明朗之后,得享天伦之乐,不料老人家谕令来此取回断魂血箭,如今双残为恶,为父不得不冒生命之险,印儿,愿你……”。
  穆印知道父亲要说些什么,立刻接口说道:
  “孩儿从父亲及各尊长处,所得已厚,爸,天不负人,孩儿深信仍能陪待您老人家回转家园!”
  穆子渊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只嘱咐了爱子千万当也,然后猛扬无坚不摧的地华宝铲,以真力贯集铲上,砸向石匣!
  石匣虽厚,依然在一声暴响之后,散碎分裂,穆子渊连环三铲,将石匣全部击毁,怪道的是,内中并无双残的人形,穆子渊父子不禁骇然返身,提足功力注目四周不懈!
  砸飞散扬的碎石块已皆坠落地上,双残仍未现形,穆子渊目光向甬道尽头一瞥,悄对穆印说道:
  “印儿,小心戒备,前面一探!”
  穆印点点头,父子二人悄然转身向南道尽头纵去!
  这条两边秘径,本系金鞭慢洞七十二室的后洞口。昔日红面矮佛闵天圣,曾将天外双魔夫妇锁因此间,芮九娘也曾误打误撞的困居过一些时日,并且亲手埋葬了天外双魔中‘玄衣女魔’莫嫁的尸骨,而进入金鞭崖洞之内,误触埋伏被困绝地而与穆存仪和闵们相会,始惹出一身恩怨。
  穆东源来时,已受高明指教,况且早将生死置于不顾,虽然乃弟和胞侄突然出现,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却仍能沉着应战,所以丝毫不现慌张的样子,微笑着,缓缓接话说道:“两位要是不能信任我的话,就请动手置我于死地好了!”
  老男怪嘿嘿一笑,道:
  “这是你疑心而生暗鬼了,不过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嘱?”
  穆东源冷笑一声,道:
  “天下的巧事不多,可是我全遇上了!哼!”
  老女怪娇笑一声,怪声怪气的说道:
  “东源呀,你这句话象是别有所指,何不说的明白些呢?”
  穆东源声调冷淡的说道:
  “有何不可,你们两位被玉面煞神叛困铁心地庄,是巧事!当年有心掳劫石承棋而误取玉面煞神,又是巧事!我与姓穆的有仇,竟被玉面煞神手下驼奴青海一煞所救,也算巧事!最巧的是,玉而煞神会起意把我送进铁心地庄!巧而又巧的是,你们夫妇会被困数十年而没死,因之由我身上挣脱牢笼而出困!这些是他人百年不遇其一的巧事,可是我却亲身经历了不少,难道不对?”
  天山双残一时无话可答,因而沉默了下来。
  突然,老女怪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来,沉声说道:
  “还有更巧的呢,刚才那两个小子曾说一个叫张勋的告诉他们,我夫妇未必畏惧日光,对这一点来说,东源,你不认为巧到非常玄妙?”
  老鬼怪也因老女怪的这句话而醒悟,迭声说对,并追问穆东源不休,穆东源却若无其事的笑出声来,继之反问天山双残道:
  “两位困于铁心山庄之中,无心发现了“地煞阴经”,进而决心习练,现在请问两位,阴经所载的功力可曾练成?”
  天山双成不知穆东源何发此问,同声答道:
  “你这句话问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夫妇已将地煞腐尸阴功练成?”
  穆东源冷笑一声,道:
  “我再问你们一声,习成腐尸阴功之后畏惧日光的话,是谁说的?”
  天山双残仍然未加思索,老男怪立刻沉声说道:
  “东源!记得我告诉过你,畏惧日光之言是载于那部地煞阴经之上的!”
  穆东源闻言哈哈大笑数声,讥讽的反问说道:
  “既是载于阴经之上,适才你们两位又为什么疑心到畏惧日光是不实在呢?”
  天山双残被穆东源问得张口结舌,无言可答。
  半晌之后,老女怪话锋一变,道:
  “东源呀,你今天来的时候不是也说过,你有办法能使我们夫妇不畏日光吗?”
  老男怪也想起了这件事来,接上话,道:
  “对对,东源,这是你说的话,我夫妇才信你离开石匣,难道你是骗我!”
  穆东源声调也突然一变,道:
  “要是你们夫妇认定我会骗你们的话,任便就是!”
  老男怪一向对穆东源以主人自居,怎肯忍受,沉声喝道:
  “住口!任由老夫之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穆东源冷笑数声,道:
  “只要你认为对我已无所求,大可现在将我杀死!”
  老男怪暴扬右掌才待劈下,老女怪却适时叱斥道:
  “老不死的还不躲在一旁,你忘了东原来时和咱们是怎样约定的啦?”
  原来在天光将亮的时候,穆东源突然出现在秘径洞口,天山双残时正一路躲避着玉骨火蛇绕回秘洞,惊魂乍定而仿徨无已。
  玉骨火蛇别无奇处,但它却是习练地煞阴经高手们的克星冤家,所喷腥涎,能使腐尸阴毒化净而功力尽失,因此天地不怕的天山双残,见到玉骨火蛇之后,亡命般奔逃!
  双残夫妇因专习腐尸阴功,故而也熟悉玉骨火蛇之能,恐惧已被火蛇发觉藏处,又因天光将亮,迁避无及而惶惶难安,穆东源突然出现在秘径洞口,双残不禁惊惧和忿根都到了极点!
  夫妇互相示意,想要暴起杀死穆东源而消怨气,穆东源却首先开口说道:
  “你们藏身之处已被玉骨火蛇发现,天色将明,不死于火蛇之口,也将丧命日光之下,我因巧得敌者机密,已知如何可以不畏日光曝射,如今我功力尽失,复仇之心虽盛,却须仰仗两位之力,是故来此相会,愿否彼此开诚一谈,请示下一言!”
  天山双残正苦玉骨火蛇之事,闻言自然接纳了穆东源的要求,彼此开诚一谈,穆东源伪言日前被敌诱擒,对方养有玉骨火蛇,并习有专破地煞腐尸阴功的技艺,因不知自己阴功未到火候而不畏日光,促使玉骨火蛇化尽阴功之后再受苦形,其间无心之中得到了机密之事,正巧阴功业已化净,不再畏惧玉骨火蛇,又巧赶上敌者有人寻仇,方始逃脱,因追蹑双残的火蛇归报对头,进而知道了双残的藏处,特来相商。
  穆东源话中矛盾百出,双残并非听不出来,一因即将天明,再因火蛇可惧,其三试出穆东源果已功力尽失,随时可置其于死地,所以双残无暇点破而追问怎样才能不提目光。
  穆东源却说时间业已不早,首先解决的问题是怎样避过火蛇和躲开有人搜到秘径,并须避开日光照射之危,双残正因事难三全而惶惶,自然妙策,穆东源却笑指当年困死天外双魔的铁牢,说内中别有天地,可避火蛇和日光,双残皱眉嗤之以鼻,因为铁牢设能开启,当年血影神魔景天景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那知穆东源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按,铁中钢门去冉冉升起了数尺,足可以供人弓身进入,双残心正犹豫,穆东源却已俯身而进,等双残低头看时,牢中竟无穆东源的人在,不由相顾失色而惊骇不已!
  双残因有所疑,不由悄悄进入铁牢之中,适时一声轻响,铁牢钢门重又坠落,双残和穆东源俱皆被封于铁牢之中。
  双残似知上当,沉声喝呼穆东源答覆,穆东源竟自右侧地下暗室之中跟出头来,招唤双残进入,此时天际已现曙光,铁牢虽在甬道深处,依然渐渐转亮,因之双残不能不含着恨怒也进了暗室。
  暗室中,双残略放悬心,因为地居深下,暗如黑夜,对日光一节自无畏惧,但双残却抓住穆东源的脉门,通问穆东源关闭铁牢是何居心!
  穆东源毫不惊慌,只说现在唯有他一个人知道开启铁牢的方法,也只有他一个人不怕玉骨火蛇,言下之意,似指只要双残不想再生出铁牢和了受玉骨火蛇化净功力之苦,大可杀他,否则最好大家客客气气共商大计而莫动肝火。
  天山双残无奈之下,只好松手,继之相商大计,穆东源象煞有介事一般,坚要双残发誓代他复仇之后,方肯说出所知机密,双残被迫无奈而应允,穆东源才告诉双残夫妇一个不畏日光的方法,其法极为简单,要双残以真力按照穆东源所教功诀,习成一种神功,大约月余即可习成,双残沉思穆东源所说神功,发觉果是一门罕绝人间的奇特技艺,当然双残不知穆东源已得红面矮佛指教,所传是一门真实的功力,不出深信不疑。
  老男怪在欣喜之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才待开口询问穆东源,却又忍在心头,原来他侧顾地室,并无食粮和饮水,他夫妇因习地煞腐尸阴功,对粮食中已不感兴趣,近月不食已是常事,但是穆东源仍系普通武夫,几天无食无水或可忍耐得了,长久自然不成,岂非要生生饿死在地室之中吗?
  老男怪本待询问穆东源怎生解决此事,转念想到穆东源话中矛盾之处,有心看穆东源如何办理,故而又忍了下去。
  老女怪也另有居心,在学习穆东源所接功力而周天复始之后,计算约已到了正午,老女怪方始若无其事的问穆东源道:
  “东源,这座铁闸牢笼在里面要怎样才能打开它呢?”
  穆东源冷冷的反问老女怪道:
  “你问这些是想干什么?”
  老女怪居心本在问出如何开溜之后,候至梗晚,将穆东源生吃解馋并去一心腹大患,然后和老男怪另觅佳地藏身,静习得自穆东源所传的神功,待两个月后神功习成,再出而复仇,那时已然不俱日光,取得断魂血箭远离青城,恢复昔日雄霸武林的基业而了心愿,不料穆东源乖巧到家,反问老女怪意图何为,老女怪只好含混的说是随便问问。
  穆东源嗤笑一声,慢言慢语别有含意的说道:
  “聪明的人是最会沉默寡言的,因为沉默能使敌者不敢萌起杀机!”
  老男怪在老女怪询问开启钢闸方法的时候,已知老女怪的居心,此时听穆东源语含讽意,不由故作发怒沉声说道:
  “东源,我夫妻敢说待你不薄,你怎能说出这种别具用意的话来?”
  穆东源不答老男怪的问话,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
  “我只请问你们夫妇,目下我功力尽失生不如死,究竟为什么还苟活着?”
  老男怪看了老女怪一眼,他夫妇摸不清穆东源这句话的用意,没能回答。
  穆东源却故作悲壮慷慨的忿然说道:
  “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等你们夫妇代我完成了心愿,那时我会任由宰割的!”
  双残夫妇不能再不答话,掩饰着不安,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夫妇设能不畏日光,皆出你的恩赐,怎会恩将仇报!”
  穆东源没有接话,却淡淡地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一夜未眠非常困倦,先睡了!”
  双残早已练成暗中视物的功夫,夫妇静静注目,穆东源话说完了之后,果然沉沉睡去,双残只有暗恨心中,也无可奈何的跌坐调息,不再开口。
  讵料时隔未久,秘径甬道之中突然传来了人声,时已昼间,双残不敢冒险探视,以罕绝卓越的“地视”功力静窥动静,穆东源适时醒来,悄然而起,低声对双残夫妇道:
  “奇怪,竟然会有人来到,你们别出声音,我去看看是谁!”
  穆东源潜出地室,说实在话,他心中也十分惊骇,因为在他和闵天圣所约之下,此时断然无人前来,当他悄然探身而出由钢闸小方囱窥听之后,竟系乃穆子渊和胞侄穆印,不禁愕然而骇讶,继之传来穆子渊父子话声,穆子渊听清乃弟对印侄一番言语之后,对自己往昔所为,越发深觉愧羞自作,更坚强了穆东源舍身成仁铲除双残为世除害的决心。
  稍停,穆子渊父子已将双残所留甬道之中的石匣砸碎,发觉双残已失,双双一瞥钢闸方囱之后,飞驰向甬道深处!
  双残张大了两对碧眼,盯注着穆东源,穆东源却全神贯注在乃弟和胞侄身上,直到穆子渊父子远去无踪进入了甬道尽头的石闸门后,穆东源才暗自叹息一声,返回地室。
  双残已甚疑心,才彼此你言我语的询问没完,直到穆东源不耐,冷笑着讥讽老男怪,说只要老男怪认为对他已无所求,大可立即杀他之后,老女怪喝止住了老男怪,提醒与穆东源彼此所约,老男怪方始悻悻然停住话锋不再多说。
  穆东源有极为紧要的事情思索,恐怕双残中途询问而误事,遂郑重嘱咐双残道:
  “我想请你们夫妇代复大仇,你们夫妇也想早日能够面对日光而无惧,因此目下最好什么也别争论,赶紧习练神功才是正经事,我被吵醒,必须再睡,有话晚间谈吧。”说完之后,穆东源依靠在墙角上,果然又闭目睡去。
  双残无事可为,又知穆东源所传神功为奇绝难得的技艺,遂双双跌坐用起功来。
  穆东源假作安睡,其实却在想着心事,他本来身受高明指点,要他当双残所习神功将成之时,诱使双残进入石匣门内,引至七十二洞室的第四十一间那一间,留有某种精奥图解,双残睹后必然心无二用一意钻研;那时图解所示功诀,和双残所综尚未完成之神功在双残体内自生克制变化,待双残发觉之时,业已走火入魔全身坐僵,彼时地煞腐尸阴功为真火所逼,冲击三十六大要穴而难畅,五脏首被阴火内焚所化,继之仅剩枯份两具再难为害江湖,穆东源的任务也自然完成。
  怎知穆子渊父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并且也已进入七十二洞室之中,前计自然难再应用,迫得穆东源另外苦思对策!
  约过顿饭光景,穆东源已然决定了行止,虽知危险万分稍一疏忽则遗感无穷,但因事己到了必须涉险的地步,只好谨慎以对。
  穆东源决定再等上一天,看乃弟及胞侄是否会未曾发现四十一室之内所留的图解而归来,设若转回,则穆东源将仍按前计稳扎稳打,否则,乃弟及胞侄必然已经陷身图解之中,那时只有自己冒险而行解救胞弟父子于不死了!
  穆东源不敢安睡,直到认定胞弟父子确实不曾退回之后,方始睡去。
  计算时刻,已经到了一个对时,又是白昼,双残醒来已久,穆东源却刚刚睡够,双残因久惯日眠夜起,是故虽无更鼓和铜壶滴漏,却知时刻,穆东源自也熟悉双残的习惯,醒来之后不与双残交谈,自顾自的跌坐地上调息精神。双残互望一眼,老女怪忍耐不住首先开口问道:
  “东源,你比不得我们夫妇,你功力尽失之下,还调元蓄气作甚?”
  穆东源睬也不睬,老男怪不由沉哼一声,道:
  “东源,难道你没听到问你的话,为什么故作不闻的连话都不答?”
  穆东源缓缓的睁开眼睛,冷漠无情的瞥望着双残道:
  “难道你们夫妇没有看到我在调息养气,莫非一个普通人就不能养精蓄锐?”
  双残暗中忿恨不已,老男怪强压着愤怒说道:
  “东源,你别忘了咱们需要彼此互助,你这种态度实在使人不愿忍耐!”
  穆东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继之以哲人般说道:
  “人与人之间少有道义互助,无一不是彼此利用,在必须彼此利用而互惠的时候,任何一方都要勉强的忍耐对方的态度!”
  老女怪这时眉头一皱,声调却变作和缓的说道:
  “东源呀,即使你说的对,为什么在必须彼此相合的时候态度不和气点呢?”
  穆东源不知存何心意,冷冷的说道:
  “态度和气与否,对彼此利用过后的是非恩怨,提起无改变的!”
  老男怪恨声接话说道:
  “别说叫人难懂的话,我听不明白!
  穆东源霎了要眼,冷哼一声之后缓慢的说道:
  “我也知道你听不明白,来日无多,一个人活到老学到老……哼!”
  老女怪这时却象听出味道来了,接话说道:
  “东源,你何妨详细的解释一下,我夫妇虽笨,也许能听明白。”
  穆东源冷笑一声,道:
  “你们夫妇早已恨我入骨,即便神功习成不畏日光,也怕难以放过我去,对吗?”
  老女怪不能不答,声调压低之后说道:
  “我真不明白你怎会有这个想法。”
  穆东源不再答话,只是默然冷笑着,双残也不知再要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大家沉默下来。
  双残一向日卧夜起,此时已过正午,习惯的原故使他夫妇感到困倦,不由渐闭上了双目,老男怪适时又想起了穆东源吃饭的
  事情,这次着实忍耐不住了,立刻说道:
  “东源,你忘了一件大事,我不得不提你个醒儿!”
  穆东源淡淡地说道:
  “你说的这件大事,是关于我的还是你们的?”
  老男怪不加思索的沉声答道:
  “要是关系我们夫妇的话,给你说个屁!”
  穆东源轻嗤一声,很妙的答道:
  “要是只关系我的话,就请你不必多管这挡子屁事!”
  老男怪碰了个橡皮钉子,只好默然不答,老女怪却已呼声如雷沉沉睡去,老男怪长吁一声,遂也靠在墙角上睡下。
  穆东源暗中冷笑一声,他料知老女怪是有心矫作,也故意的弄出响声,自坐处站起,大踏步走向地室出口而去。
  老男怪睁开了一只眼睛,似要随之起身,老女怪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老男怪的膀臂,以阴煞真力传声对老男怪道:
  “这小子一肚子心事,似有大事待决,别惊了他,只要冷眼留意就是!”
  老男怪会心的点了点头,闭上眼也装作睡去。
  穆东源此时已登上了土阶到达钢闸铁牢之中,暗自又是冷笑一声,老女怪自认狡狯,但却忘了以阴煞传音之时,自然不能再有呼睡之声,穆东源听到呼声突然中断,继之又起,怎会不知老女怪暗中弄诡,于是决定了脱险步骤!
  久久之后,穆东源连丝毫声响都没有,老女怪不由示意老男怪,老男怪立刻扬声问道:
  “东源,你在上面干些什么?”
  穆东源依然毫无声响,老男怪不禁焦急起来,传语向老女怪道:
  “一点声音都没有,会不会这个小杂种已经潜逃出了钢闸铁牢?”
  老女怪此时也不禁怀疑起来,但因时乃日间,他夫妇不敢妄登地室之上,只得施展“阴煞搜魂”功力,相探牢中有否人在,当刚刚试出穆东源尚在牢内的时候,牢内适时传来了穆东源的话声,道: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你们虽然和我必须彼此利用,却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我,有朝一日的话……哼哼!”
  老男怪听出穆东源话意不善,立即答道:
  “你半天连个声响都没有,我夫妇伯你出了意外而关怀相试,难道不对!”
  穆东源冷笑一声,道:
  “别拿我当三岁的孩子,你们还不是怕我溜掉,放心吧,现在你们赶也赶不走我!”
  双残不再接话,却越发加上了小心,穆东源突然在铁牢之中自言自话的说道:
  “真怪,那两个通家冤家会一去不回,莫非此处另有通路?”
  老男怪却扬声说道:
  “你放心吧,我夫妇早已搜过此地,别无通路通行的!”
  “哼!”穆东源哼了一声,故意摆动着红面矮佛闵天圣昔日锁系天外双魔的“天佛索”,传出哗啦哗啦的钢链串响,有时还故作赌气似的,把钢索在钢闸上摔击两下,双残先还十分注意,久之反而再无机心。
  又过了半晌的时间,铁牢中的穆东源是甩扔钢链已经劳累,哗啦的一声暴响,似是赌气把钢链抛在铁闸门上,继之又没有了声响。
  双残夫妇固有前鉴,没有理会,大约隔了一顿饭的光景,仍然没有听到丝毫动静,双残俱皆暗中皱眉,这次是老男怪以真气传声向老女怪道:
  “要不要咱们再施展‘阴煞挫魂’试试?”
  老女怪摇了摇头,又待了片刻,老女怪声调温和的喊道:
  “东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你下来咱们仔细的商量商量。”
  铁牢中没人答话,老女怪仍未多想,接着又道:
  “东源,别和我们夫妇两个赌气,来来来,这件事端的要紧的很!”
  上面仍无人声,老男怪已然不耐,沉声叱道:
  “就说目下是彼此利用,你也该回答我夫妻的话呀,何况我
  老男怪话没说完,老女怪似乎已知不妙,霍地沉哼一声,发出十成功力的阴煞搜魂,结果逐无阻碍,老女怪顿足恨声道:
  “老不死的还叨唠个什么劲,人都早走了!”
  老男怪怒吼一声就待飞身登上铁牢,但却突然想起时当白日,自己畏惧日光不能上去,越发暴跳起来,老女怪大声喝住了老男怪,道:
  “急个屁,急死了又有什么用,咱们合力发出功力再试一次!”
  天山双残于是合力以阴煞搜魂功力,又试了一迎,证明铁牢之内果然已经失去了穆东源的踪影,因为假如穆东源还在,必有反应,况全力发出之阴煞,穆东源也无法消受。
  老男怪恶狠狠的对着老女怪穷吼穷叫道:
  “都是你这个老贼婆,自以为聪明绝顶,一再拦着我活吃了这个小子,呼!现在好了!”
  老女怪始终没有受过老男怪这种恶气,也发了火,道:
  “老不死,你说我自觉聪明,你呢?事已至此,穷吼就能解决了问题?”
  老男怪怒目瞪注着老女怪,沉哼一声,道:
  “要不是你一再要习练地煞腐尸阴功,又怎会畏见天日,要不畏见天日……”
  老女怪霍地站起,摆手阻止老男怪再说下去,双目碧芒一闪一闪,似在沉思着某种紧要的问题,一会儿之后,老女怪突然欣慰无比的说道:
  “老不死的,东源这小子走前,为什么还故弄玄虚呢?”
  老男怪一脑门子怒气,没有好声的说道;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老女怪咯咯笑着说道:
  “这小子干什么临走之前还用天佛索敲着铁闸?”
  老男怪哼了一声,道:
  “这还不简单,他用铁索的响声在掩饰开闸门的动静!”
  老女怪嘿嘿的大笑了起来,老男怪气得猛一跺脚,又道:
  “老贼婆,你是有什么毛病,笑,笑,他妈的真有这么好笑?哼!”
  老女怪声调一变,道:
  “现在是白天,上面有日光反射进来的光亮,这小子明知咱们畏惧日光,见必化尽血肉而死,这小子要走,大可坦坦然的走,反正咱们不敢现在上去,又何必故弄玄虚敲响铁闸门呢,老不死的,你想想这个道理!”
  老鬼怪也恍然大悟,认为老女怪判断的对,于是犹豫的说道:
  “你这些话的意思,可是说这小子知道咱们不怕日光?”
  老女怪颔首说道:
  “除此之外,实在再无法其他可以解释这小子……”
  老男怪不容老女怪再说下去,立刻接口问道:
  “不对啦,那经典后一篇中,明明写着练成地煞腐尸阴功,若见日光则……”
  老女怪也在中途接话道:
  “你可记得,那些字并不是原来有的?”
  老男怪不再开口,郑重的在沉思着这个问题,半晌之后,老男怪说道:
  “你判断东源这小子的事,很有道理,只是此事冒失不得,因为只有生、死两途,最好还是小心一些,等天黑了再说!”
  老女怪冷哼一声,道:
  “我被骗了这多日子,一旦想明白这件事后,刹那都无法再耐,你怕的话你待在这里,我上去!”老女怪说着大步而行,登上了通达铁牢的石防。
  老男怪适时想起一事,沉声喝止老女怪道:
  “慢着,我想起东源故意弄响钢闸的原故来了,你千万不能冒险!”
  老女怪虽说意欲登上石阶,心中却仍然十分害怕,闻言止步,并问老男怪所想之事,老男怪认为钢闸开启,必发声响,因此穆东源方始借铁索砸动钢闸的声音来掩饰,并非象老女怪所说,他们夫妇中不畏惧日光,老女怪被老男怪说的竟也有些忐忑起来,终于决定等日落之后,再登上铁牢一窥虚实。
  穆东源这时却早已离开了铁牢,走向胞弟穆子渊父子去的石闸通道,如今穆东源功力尽失,无异常人,因此只有一步步前行,穿过了石闸空隙,进入金鞭崖洞的七十二室,他曾受红面矮佛闵天圣指点,不会迷途,但当他走到闵天圣所示存有奇异图解的石室之时,已经消耗了很多时间。
  一切果然如他预料,穆子渊父子面对着一端室墙,神色木然的呆视着,根本没有发觉穆东源到了身后,穆东源不敢抬头看那墙上的图解,更不敢妄动胞弟父子,他功力虽失,但却深知厉害,此时胞弟父子心神已近迷茫,设若不慎,必落残疾,穆东源沉思刹那,立刻大步走出,在另外一间石室之内,找到了一条窗室布幔和一根长竿截断为二,其一系妥布幔,另一段仅能接紧布惧一角,捧着又回到穆子渊父子呆立的石室之中,首先将系妥布峻的一段放置图解旁边,然后拉着另外一段长竿,使布幔展开,恰好遮住了整个的图解,过了一会儿,穆子渊首先由沉迷中醒来,脸色苍白似极疲乏,继之穆印也如梦方醒,父子看到穆东源悄立一旁,高挑着布幔,不禁惊唤出声,待穆东源详细解说一遍之后,穆子渊父子恍然大悟几乎心血尽枯而死于怪圈之下,此时兄弟伯侄相聚欣欢无已,并互谈了经过。
  计算时辰,已近黄昏,穆东源告知胞弟,双残并不畏惧日光,只是受了那部经典最后一篇附记的欺蒙,始终不敢在日间现身,穆子渊惊骇的问及乃兄消息由来,穆东源说出那在经典最后一篇写上畏惧日光见必身躯尽化血水的人,正是红面矮佛闵天圣,原来昔日铁心地庄旧主,即被闵天圣和金顶圣僧渡化改恶而觅地隐遁,闵天圣发现经典,本欲毁之,念在那是一部奇特古经,才釜底拙薪写上警话,双残不明就里,误认为真。穆子渊再次问及闵天圣为何不除诛双残大害,始知闵天圣早已不再妄起杀心,并因与圣僧有约,是故指点了几件要事而去,看来必须敬候着石承棋夫妇及父亲青衫神叟驾临青城,双残始能授首了。
  双残被穆东源骗入了铁牢的地室,直到黑夜降临,才由地室而出,钢闸无法开启,只急得天山双残暴跳如雷,老女怪因系女子,心性细些,在发过一顿脾气之后,静下心来,悄然告知老男怪,在铁牢四周穷搜开关所在,因为穆东源既能外出,证明闸门可由内部开启,虽然开关之地藏得隐秘,细心摸索之下,必能发觉,于是双残一寸一尺的搜索起来。
  穆东源只为心急拯救胞第父子,虽留故弄玄虚,但双残经
  验丰富功力又高,自又难悟及一切,在穷搜之下,终于发现了
  钢闸开关地方,进而解悟到当年双残师兄天外双魔夫妻,困于铁牢内外因何不能脱身的原故,只缘天外双魔身系天佛之索,恰好不分内外俱皆够不到开关地方,难怪终于阴火自焚而死。
  双残夫妇只顾穷搜钢闸开关,忘记了时间,当寻获开关之后,因大喜过望,立刻启动钢闸双双飞身而出,想都不想,向南边尽头处疾驰而去,决心将穆东源擒获食之解恨!
  他夫妇业已到达两道尽头,老男怪突然惊咦一声,神色陡变,老女怪也不由的退步不前,愣愣地看着地上,原来天已转亮,甬道中因有反射的日光,虽然暗淡,仍能映射出双残的两条身影,在地上木立着一动不动。
  半晌,双残你看我我看你,发觉并无变化,霍地双双转身,朝秘径进口地方试探着一步步走去,秘径恰朝东方,初升旭日正好射进,双残强按着怦怦跳动不安的心神,直走到日光射映之处,先将一足探出,毫无变化,彼此又互望一眼,缓缓前移,直到全身除五官外俱皆沐于日光之下,仍未引起身躯皮肤的不妥变化,双残不禁大喜,互相拥抱着欢呼雀跃不已,欢跃中,老女怪突然变色,碧目闪射着煞火,狠而恨的看着自己的断臂,牙咬山响,阴森的说道:
  “老娘被骗得好惨,走,先找东源这个狗贼杀以解恨!”说着霍转身形,飞射向两道尽头而去,老男怪继之追上,一闪无踪。。
  双残飞入七十二室,已知是在金鞭崖洞之内,他两每一间都仔细搜看,毫无遗漏,决心不使穆东源再次漏网逃生。
  此时穆东源兄弟伯侄三人,却已穿行过数十间石室,到达了第五间内,这一间,是昔日红面矮佛闵天圣静修神功之地,穆东源因得闵天圣指点,知道整个七十二间石室。中枢要地是这一间,立即推动了右墙角下的一处石凳,一连串奇特的闷响自远处传来,金鞭崖洞一分为二,前三十六洞业已相通,后三十六洞另成天地,正中那三十六三十七两间石室,六面石墙紧紧相合,形成了一道无法凿通的屏障!
  天山双残时正到达第四十石室,突闻四壁间雷声响,不敢妄动,静观变化,雷声过后,一切无恙,但当他夫妇再次前行到达三十八室之时,已无进路,不由恨得牙痒。
  老男怪记起金鞭前洞,沉声说道:
  “你我既然不畏日光,就此转出秘径直扑金鞭崖头,看小冤家能躲到那里!”
  话声中天山双残飞纵而起,由来时路上疾射而出,穿过秘径,到达危崖,翻上崖顶,面对着金鞭崖洞彼此得意而会心的一笑,迅逾云燕般由十丈的崖口,直射扑进洞中!
  讵料洞中竟无人踪,双残毫不犹豫,扑进第二石室继之穿行一遍,仍未发现一人,大怒之下怪啸连声,由金鞭崖洞中飞纵出来,他夫妇深知这一延误,更难寻觅穆东源下落,不过已知穆东源功力尽失,上下崖头必须有人相助,行走不快,决定飞纵高处四外搜看,果然发现约数里地方,一行三人向上清宫而去,双残立即施展开绝顶轻功追下!
  那一行三人果然是穆东源兄弟伯侄,原来当穆东源打通前洞之后走到第一关石洞,原本居留洞中的上清宫掌门及四位老侠,已无人在,石桌上留有一柬,只说奉有奇客之令,迁回上清宫中,前神石庵主所赐玉匣,亦一道携去,要穆子渊父子前往上清宫中会合,因之穆子渊兄弟毫未逗留,立刻动程。
  穆东源已失功力,行走不快,又因没能想到双残会在此时脱身追来,所以一路缓缓行走,恰被双残居高临下发现踪迹而急疾追上。
  相距上清宫仅有里许路了,天山双残业已追到,他夫妇此时已经看明白三人是谁,悄声相商,一前一后同时现身,将来去两端阻住,嘿嘿扬声狞笑不停,声传数里,碧目喷火怒视着三人不瞬!
  穆东源不料一误至此,双残白日现身,畏惧日光之言自然已知不实,自己功力尽失,胞弟侄儿断非双残敌手,立刻沉声喝令胞弟侄儿不必再顾,火速逃遁,穆子渊怎肯弃胞兄于不顾,撤出地华宝铲,面对着老女怪大步迎了上去!
  老女怪阴笑一声,凌虚扬掌击下,出手就施展出十成的腐尸阴功,一股腐臭气息挟着强劲的阴风扑到,穆子渊早已提力相待,明知真力火候在在不敌对手,是故把从不轻用的佛门“大禅手”施出,两种不同功力的劲风相抵,旋成一阵凌厉怪啸,穆子渊被震退三步,老女怪却一动未动!
  另外一端面对着老男怪的穆印,更有自知之明,等老男怪行至身前丈远之时,穆印霍地擒手怒叱一声,老男怪只当穆印有话交待,刚刚冷哼出声意欲喝止,不料穆印却是趁势发出“天禅神指”,一指点中了老男怪的肩头,老男怪虽有护身阴声,腿际衣衫如遭刀割,斜裂退落,大腿上已被削开一道五寸长缝,腥血射喷,管女侠又逼近了两步!老女怪牙呀山响,奋力提气作最后孤注一掷,全身蓦地蹦起,扑抓而到,管女侠圣剑再起,一声清啸迎上,只是黑气星芒在空中交错一闪而过,老女怪半声凄厉悲吼传出,被圣剑拦腰斩断,下扑之势未竭,两段尸体直射出丈远方始坠落,首恶已除,经管女侠和青衫神叟指点,始知心如愿主所赐玉匣即断魂血箭,师命已了,不如归去,群侠踏上了归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