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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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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剑

楔 子
襄阳西关矗立着一座占地数亩的高大宅院,高过一丈五尺的围墙,团团把这座宅院围起,两扇黑漆大门,整日关闭着,不时可闻得围墙内传出的吠吠犬声,增加了高大宅院不少神秘。
在这座高大宅院的四周,房舍林立,但左邻右舍,却绝少和那宅院中人往来,它虽然筑建在闹区中,但却显得是那样遗世孤立。
这日中午时分,一个左手握着一根长竹竿,右手执着一面报君知的算命先生,闭着双目,竹竿探道,缓步行了过来。
六月天气,炎阳如火,中午时分,路上行人甚少,那身着褛衣的算命先生,孤独地行走在石板铺成的大道上。
探路的竹竿,击打在石上,发出清晰的嗒嗒之声。
那算命先生行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突然停了下来,微闭的双目,忽然睁开,白眼转动,露出一对小而黑亮的眼珠子。
敢情这位算命先生,并非瞎子。
只见他一对精光闪动小眼珠子,在那黑漆大门上转了一转,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又一桩惨事,即将发生。”
只听汪汪两声狗叫,由那深大的宅院之中传了出来。
那算命先生一皱眉头,扬起右手报君知,叮叮叮敲了三响,然后加快脚步,问前奔去,闪身躲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就在那算命先生报君知余音缭绕之际,紧闭的黑漆大门突然大开,一个身躯高大,身着蓝布裤褂,左颊上有一块刀疤的中年大汉,闪身而出,手中牵着一条形如小牛的白毛巨犬,目光流动,四顾了一眼,缓缓把目光移到大门之上。
只见那右面门框钉着一柄银光灿烂的小剑,剑柄上垂着血红剑穗。
蓝衣人身躯高大,右手一抬,已然握着了剑柄,似是想拔下小剑,但却又中途改了主意,放开右手,匆匆奔入宅院之中。
片刻之后,带着一个身着青绸长衫,外罩黑缎子团花大马褂,年约五旬,留着长髯的老年人,急急奔出门外。
那长髯人神情煌急,瞧了那门框钉的小剑一眼,登时脸色大变,一伸手拔出那锋利的小剑,凝目看去,只见那小剑上刻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八个字。
在那八字之下的剑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太极图。
那面有刀疤的蓝衣大汉,目睹那老者惶惶惊恐之情,立时低声说道:“此地往来人多,君爷还是先请回宅院中去。”
那被称君爷的老者,握着那小剑的右手,不停地剧烈颤动,似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恐惧。他恍如未曾听得那蓝衣大汉之言,喃喃自语地说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那蓝衣大双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君爷,此地过路之人甚多,还是请回宅院之中,再作计议。”
青衣老者缓缓转过脸来,望了那蓝衣大汉一眼,苦笑一下,道:“你听过这太极小剑的传说么?”
蓝衣大汉道:“小的寡闻,从未听人说过。”
青衣老者道:“唉!那就难怪了……”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改口说道:“你说刚才听得三声报君知?”
蓝衣大汉欠身说道:“不错,小的为那三声报君知的响声惊动,开门查看,才发现这支钉在木门上的小剑。”
青衣老人道:“那响声可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蓝衣大汉道:“那声音特别震耳,分明是身负武功之人,贯注内力击震出来的声音。如是那声音平平常常,也不会引起小的疑心开门查看了。”
青衣老人缓缓说道:“你去找那人来,我要见见他,看他是不是……”突然改口说道:“你快些去吧!”
蓝衣大汉应了一声,带上木门而去。
青衣老者缓步行入大厅,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望着手中的小剑,呆呆出神。
大约过去有一顿饭工夫,那面有刀疤的大汉,匆匆回到厅中,欠身说道:“小的已查问过附近人家,确有一个算命先生,手执报君知由此地行过,但小的追出了六七里路,仍然不见那人的影子。”
青衣老者似是逐渐地恢复了镇静,点点头道:“你听得那报君知响声之后,立时开门查看的么?”
蓝衣大汉道:“不错,余音未了,我已冲出大门,那人已然不见。”
青衣老者道:“也许是他了……”拳手一挥,才道:“去通知陈家堡的陈堡主,白杨庄宋庄主,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过府。”
那蓝衣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第 一 章 家破人亡
一向大门紧闭,入夜后不见灯火的君家宅院,这一夜却突然大异,在那大门上,院落中,到处张挂着气死风灯,耀如白昼,一片通明。
两个身佩单刀的劲装大汉,守在虚掩的大门之内,四只壮如小牛的猛犬,在灯火辉煌的庭院之内四处走动。
大厅上高燃着四支儿臂粗细的红烛,摆着一席酒菜。
那青衣老者,和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美妇,端坐在主位之上。左边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劲装少年,背插长剑,斜背着一只鹿皮袋子。右面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烛火下只见她发覆绿云,脸润桃花,生得十分艳丽,只是星目含忧、柳眉轻蹙,若有无限心事,但怀中却抱着一柄带鞘短剑,加上一身玄色劲服,忧苦中仍不失刚健英挺之气。
那面有刀疤的大汉,此刻也换穿了一身黑色的劲服,腰中围着一条软鞭,站立厅门口处。
一堵屏风,挡在大厅,遮去了后面的景物。
只听那中年美妇轻轻叹息一声,道:“什么时光了?”
青衣老者道:“已近三更。”
左面那劲装少年接道:“爹爹不是说过那人三更以前,定然会来么,此刻已近三更,怎的还不见一点动静?”
青衣老者叹道:“孩子,但愿他永不来此才好。”
这时,夜色正浓,斗换星移,正是三更时分。
那虚掩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灯光照耀中只见来人全身白衣,背上斜插长剑,只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但神情冷漠,行动之间,自然有一股肃煞之气。
两个身佩单刀的劲装大汉,突然一齐横身,拦住了去路,齐声喝道:“朋友,深更半夜,带着兵刃,闯入人家住宅,那是非奸即盗了。”
白衣少年神态举止,有着无与伦比的沉着,冷冷地看了两个佩刀大汉一眼,缓缓说道:“这是君天奉的住宅?”
两个执刀大汉齐声应道:“正是君老爷的住宅。”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在下并没有跑错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是君天奉的什么人?”
两个带刀大汉相互看了一眼,突然一齐抽出单刀,冷冷喝道:“两个护守住院的无名小卒。”
白衣少年冷峻的目光,缓缓扫掠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请让开路。”
左首大汉哈哈一笑,道:“阁下说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么?”
白衣少年双目暴射威凌的神光,道:“两位自寻死路,那是怪不得在下手段毒辣了。”
左首执刀大汉,一抬手中单刀,怒道:“年纪轻轻的小娃儿,说话如此无礼,在下非得教训你一顿……”
话未说完,突见寒光一闪,紧接响起两声惨叫和兵刃落地之声。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执刀大汉,手中兵刃跌落在地上,一个左手抱着右臂,一个双手捧着右肋,蹲在地上,半身为鲜血所染,显是受伤甚重。
那白衣人冷冷地望了两人一眼,缓步向前行去,顺手把剑上血迹在左侧一个大汉背上抹去,还入鞘中。他的举止潇洒自然,不慌不忙,但却自有一股冷漠、霸道的气势,震慑人心。
大门内,距离大厅之间,还有六七丈远,这中间,是一座广大的庭院,除了正中一条红砖铺成的道路之外,都种满了青青的短草。
庭院中,原本高挑着八盏气死风灯,明亮的灯火,照彻庭院,但那两个执刀大汉,受伤弃刀之后,八盏高挑的风灯,突然熄了。原来耀如白昼的庭院中,突然间黑了下来,一片黑暗。
那白衣人微一停留,又举步向前行去。
突然间,两团黑影,疾如电光石火一般,分由两个方向,疾射而来。
白衣人手腕抬动,寒芒连闪中,响起了两声惨厉狗吠。
原来,分由两侧攻向白衣人的黑影,竟然是两条大如小牛的猛犬。
白衣人剑法奇厉,两条恶犬一条被新作两断,一条被利剑穿头而死。
这时,庭院一角暗影中,突然有人发话,说道:“阁下是什么人,深夜仅剑,冲入民宅,出手杀人,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这几句话,用蓝青官话说出,颇似出自官府人物之口。
那白衣人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阵,说道:“在下来找那君天奉和他全家老小,诸位如若不是君家子弟,尽管逃离此地,或是站在一侧,袖手旁观,在下绝不妄杀无辜。如若有人妄图干涉,不论他是何身份,在下也是剑不留情。”
说完,又举步向前行去。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明显,那无疑警告在场之人,不论是何身份,都别想借用声威、权势,干涉此事,只有凭藉着真实的本领才行。
大约暗影中发话之人,似是已经听出白衣人坚决的语气,无可妥协,竟是不再接口。
这时,那白衣少年已然行过一半厅院,高燃红烛的大厅中,景物清晰可见。
突然间,嗤嗤两声轻响,划空而来。
白衣少年霍然警觉到那是一种细小的暗器之声,立时一仰身,施出“铁板桥”的功夫,背脊贴地,横里一翻,避开四尺,正待挺身而起,两股疾风又急袭而来。
只见那白衣人身子一沉,背着实地,长剑飚然推出。
但闻汪汪两声犬吠,两只巨大的白毛巨犬,齐齐拦腰被斩作四截。
白衣人紧接着一挺而起,仍然大步向厅中行去。
但闻一角黑影中喝道:“打!”三点白芒,破空而至。
白衣人长剑疾起,一阵金铁交鸣,三点寒芒尽为击落,长剑护身,纵身一跃,疾如海燕掠波,起落之间,已到了大厅外面。身法快速绝伦,庭院中暗影处埋伏的甚多暗器手,暗器还未来及打出,白衣人已然跃近厅门。
这时,那面有刀疤的大汉,已然解下腰中软鞭,当门而立,手腕一振,十三节亮银软鞭,突然笔直点来。
白衣人冷笑一声,长剑向外一推,贯注在剑身的内力,逼住软鞭,直欺到厅门前面,冷冷说道:“你是君天奉的什么人?”
那刀疤大汉眼看那白衣人踏中宫直欺而入,心中大是震骇,暗道:“这小子用的什么剑法,竟有如此威势。”
顾不得回答那白衣人的问话,手腕一挫,想收回软鞭,同时身子也向后退去。
白衣人冷笑一声,长剑一沉,道:“断你的右腕。”
喝声中剑势去如电闪,寒芒过处,断腕和银鞭一齐落地。那刀疤大汉惨叫一声,疾退一侧。
白衣人并未立时奔入大厅,目光转动,冷冷喝道:“那一位是君天奉?”
那青衣老者缓缓站起身子,道:“区区在下。”
白衣人一抬脚,不见他作势跃奔,陡然间欺到了几人的筵席之前,缓缓说道:“君天奉!这座酒席之上,都是你的家人?”
君天奉道:“这位是拙荆。”
那中年美妇站起娇躯,微一欠身,重又坐了下去。
君天奉望着左面的劲装少年,道:“犬子君中平。”目光转到右面那少女身上,接道:“小女君中凤。”
白衣人冷峻的脸上,有如罩上了一层冰霜,看不出一点表情,缓缓说道:“全家都集齐了?”
君天奉道:“一门四口,尽在此厅。”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我想你们定然还约有助拳之人。”抬头望着那厅中屏风,接道:“不用鬼鬼祟祟躲起来了。”
只听两声轻咳,屏风后缓步走出两个中年大汉,全都是身着劲装,外罩披风,左面一人肩头上透出刀把,右边一人右手抱着一对判官笔。
白衣人神态冷冷扫掠了两人一眼,道:“还有么?”
那背上插刀的大汉一抱拳,道:“兄弟陈兆琪,承蒙江湖上朋友们的抬爱,称兄弟刀里藏镖。”
白衣人冷然接道:“好,等一会我让你死在自己镖上。”
陈兆琪浓眉一耸,欲待发作,但却又忍了下去。
白衣人目光转到那怀抱判官笔的大汉身上道:“你叫什么?”口气咄咄逼人,太不客气。
那怀抱判官笔的大汉,淡淡一笑,道:“兄弟白杨庄的宋鸿保。”
白衣人抬头望着屋顶道:“两位来此,是为那君天奉出头了?”
宋鸿保道:“咱们只是想从中调解,有道是冤家直解不宜结,阁下报仇杀人……”
白衣人冷笑一声,接道:“就凭你们两位么?”
陈兆琪怒道:“在下闯荡了数十年江湖,从未见阁下这般狂妄人物。”
白衣人道:“你今天见到了,当该是死可瞑目。”
宋鸿保接道:“咱们并无替那君天奉出头之意,只是想调解此事……”
白衣人冷厉地喝道:“住口,当年家父被杀之时,两位怎不肯从中调解呢?”
陈兆琪缓缓接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不肯赏我们一个薄面了?”
白衣人道:“不错,两位如认不平,不妨代那君天奉接我几剑。”
陈兆琪一抬手,拔出厚背开山刀,道:“陈兆琪会过了不少高人,但却从未见过阁下这般年纪,生性如此狂傲的人,想必是身怀绝技的高人了。”
白衣人突然一振手腕,唰唰两剑,刺了过去。
这两招剑势奇奥,迫得那陈兆演连退三步,才算把两剑让开,手中空握着厚背开山刀,竟然无法施展。
白衣人冷冷说道:“如若你们还有人,最好是一齐动手,免我多费手脚。”
这两人之中,以那宋鸿保涵养较好,但也被白衣人狂傲之气,激得心头冒火。冷冷说道:“阁下这等咄咄逼人,未免太过份了。”
白衣人道:“在没有动手之前,你们还有逃命的机会。”
宋鸿保双笔一分,双手各握了一支,道:“看来今日非得一战不可了。”
白衣人道:“本与你们无关,但两位硬要出头,那是自寻死路。”
长剑一振,寒芒闪动,分攻了宋鸿保、陈兆琪每人一剑。
他出剑快速,宋鸿保来不及挥笔招架,被迫横里闪避五尺。
那陈兆琪早已有备,厚背开山刀一招“拒虎门外”,划出一片刀芒,封挡剑势。
他手中开山刀,重达三十六斤,希望藉沉重的兵刃,砸飞白衣人长剑,哪知白衣人剑法诡奇,剑势一转,巧妙绝伦地避开了刀锋,剑如灵蛇,顺刀而下,直取手腕。
陈兆琪吃了一惊,眼看那长剑来如闪电,如若不弃去手中开山刀,收腕避剑,势必要伤在那利剑之下不可。但如弃去手中开山刀,半辈子闯荡江湖得来的威名,将在一刹那间,尽付流水。
就在他心中一犹豫,白衣人的长剑,已然划伤了手腕。
陈兆天急急松开五指,丢弃手中开山刀,但为时已晚,右腕已被那白衣人凌厉恶毒的长剑斩断腕上两道筋脉,鲜血泉涌中,手腕软软垂下。
这白衣人剑势恶毒无比,一剑之下,竟使那成名数十年的陈兆琪弃刀断腕,永成残废。
刀里藏镖陈兆琪,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却被这白衣人在一合之间,斩断了腕上主脉,从今以后,再也无法用右手施刀,这份恶毒,登时令厅中人脸色大变。
白衣人长剑一收,目光转到白杨庄主宋鸿保的脸上,冷冷说道:“轮到你了。”
宋鸿保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诡奇、恶毒的剑势,眼看那陈兆琪永成残废,心头大为震骇,但那白衣人指名挑战,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装聋作哑,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的剑招很恶毒。”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亮出兵刃动手,一条是立时退出君宅。”
宋鸿保呆了一呆,只觉走既不能,打也不是。
君天奉突然站起身子,一摆手,道:“宋兄,此人为兄弟而来,自该由兄弟一身承当,家兄、陈兄既是无法调解,那就不用管了。”语声微微一顿,抱拳对那陈兆琪一个长揖,接道:“连累陈兄受伤,君某心中不安至极,陈兄这份隆情高谊,兄弟是永记心头,但得今宵不死,日后定有报答。”
忽听陈兆琪骇然大呼道:“七绝魔剑!七绝魔剑!专以残人躯体、废人武功的七绝魔剑!”
这几声呼叫,有如狼嗥,叫得人入耳惊心,心悸魂飞。
白衣人冷肃的脸上陡然满布煞气,冷冷说道:“不错,在下施用的剑法,正是七绝剑。”
陈兆琪道:“数十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在七绝魔剑下,保有武功。”
突然拔足狂奔,直向厅外冲去。
白衣人也不拦阻,任他奔出厅外,两道冷漠的眼神却逼注在宋鸿保身上,道:“你是战是逃?也该决定了?”
宋鸿保心中惊恐已极,双手分握着两支判官笔,缓缓说道:“施用七绝魔剑的人,一向都是独臂、独目的人,阁下怎么……”
白衣人突然扬手一剑,寒芒闪动中,宋鸿保左手判官笔应手飞起,啪的一声,跌落在酒席正中,打得磁盘碎裂,油汤溅飞。
这一剑势道,快速无比,宋鸿保要待举笔招架,已自不及,左手判官笔应手飞起,同时,四个手指,也被削落,落在大厅内青砖地上。明亮的烛火照耀下,只见那四个手指,因肌肉的收缩,仍微微在颤动。
宋鸿保惊恐剧疼中,急步向厅外冲去。
白衣人目光微动,四顾了一眼,冷漠地说道:“君天奉,你还邀请些什么助拳的人,叫他们出来吧!”
君天奉面如死灰,摇摇头,道:“纵然还有,也要伤你剑下。”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声,笑声激荡全室,烛火微微摇颤。
显然,这白衣人不仅有着奇诡、凌厉的剑术,而且还有着深厚的内功。
白衣人停下了笑声,冷漠的脸色上泛起了一抹黯然、伤痛的神情,缓缓说道:“君天奉,你知道我是谁么?”
君天奉双目神凝,望着那白衣少年,脸上是一片惊恐神情,一字一字地说道:“太极剑李清尘的后人。”
白衣人冷冷接道:“不错,你既然知道,那也不用我数你罪状了,你们自己动手,还是由我动手?”
君中平霍然站起身子,手握剑把,正待拔出长剑,突闻君天奉怒喝道:“畜牲大胆,还不给我坐下。”
君中平被父亲一声喝骂,缓缓又坐了下去。
一直黯然垂首而坐的君中风,此刻突然抬头说道:“爹爹,哥哥他……”
君天奉怒道:“丫头多口。”
君中凤不敢出言顶撞,也垂首不言。
君天奉对那白衣人拱拱手,道:“李公子,昔年令尊的事,和犬子、小女,全都无关,那时小女既未出世,犬子也尚在襁褓之中,我们一门四口中,只有君天奉一人参与此事,因此,君某厚颜向公子请求,放犬子、小女一条生路。”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缓缓由君天奉夫妇脸上扫过,道:“当年你君天奉可有这等慈悲心肠?”
君天奉道:“君某自知做错了事,因而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目光一掠那中年美妇,接道:“拙荆无辜,但她遇人不淑,受夫牵连,和在下共受利剑加身之苦。”
那中年美妇说道:“夫债妻还,古有明训,贱妾死而无憾。”
白衣人神情冷肃地说道:“昔年参与其事的,除了柳长公、原子谦和君天奉之外,还有什么人?”
君天奉道:“柳长公主持其事。”
白衣人接道:“我已杀了他子侄儿孙一十七人,柳家人未留有一个活口。”
君天奉轻轻咳了一声,道:“原子谦从中策划。”
白衣人接道:“他们父子五人,尽作我剑下之鬼。”
语声微顿,更转冷厉地接道:“除了你们三人,还有什么人?”
君中风突然抬起头来,星目中满含泪水,神情激动道:“不要逼我爹爹,他已经做错了事,为何你还要陷他于不义?”
君中平起身接道:“我们父子母女,都有还手之能,家父只不过怕我们受到伤害,才这般息事宁人,甘心忍辱,阁下这般口气咄咄,不觉着逼人过甚么?”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我能查出那柳长公、原子谦和你君天奉,难道查不出其他的人么?说与不说,那也难不了在下。”
君天奉似是未料到君中凤、君中平竟然会突然出言顶撞那白衣人,要待出言阻止,已自不及。
君中风柳眉耸扬,缓缓说道:“我父子母女,上下两代,都在此处,你要怎样,尽管清说。”
白衣人冷然望了君中凤一眼,道:“也许令尊联合群丑,加害先父之时,姑娘还未出生人世。”
君天奉听那白衣人的口气,话中似有转机,急急接道:“昔年的事,都是君某一人所为,和拙荆、犬子及小女,都无关连。”
白衣人仰脸望着屋顶,冷然接道:“君天奉,你的意思,可是要我放了你的夫人,和两位子女么?”
君天奉道:“在下愿为音年的事,偿付代价,但犬子、小女,与此无关,还望公子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白衣人道:“有道是夫债妻偿,父债子还,牵连所及,岂谓无辜,但我决不伤你们君姓以外仆从、护院,除非他们自行出头,逼我出手。”语声微微一顿,神色更见冷肃,双眉耸扬,双目放光,扬了扬手中长剑,接道:“但我给你们求生的机会,你们夫妻子女,可以联合出手,只要能从我剑下逃走,昔年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也绝不再追杀尔等就是。”
君中平回顾了君天奉一眼,道:“爹爹,请恕孩儿多口,事已如此,何不放手一搏,死也死一个轰轰烈烈。”
君天奉轻轻叹息一声,道:“七绝魔剑之下,从未有逃生之人。”
君中风突然向前行了两步,咽的一声,怀抱短剑出鞘,道:“爹爹,这人冷酷狂傲,毫无慈悲之心,好言相求,徒自招辱,倒不如放手和他一战了”
短剑突然探出,一招“毒龙出穴”,刺向敌人前胸。
白衣人微一抬腿,身子陡然间,避开五尺,却未还手。
君中风怒声喝道:“你怎不出剑还击?”
白衣人冷冷说道:“在下一还手,姑娘不死必伤。”
君中风欺身而进,正待攻出第二剑,君天奉却突然举步一跨,挡在女儿身前,喝道:“你岂是七绝魔剑之敌,还不给我住手。”
其实,不用君天奉开口呼叫,君中凤已急急挫腕收剑。
原来,君天奉这举步一跨之势,正好挡在君中风的剑前,君中风一剑刺出,正好刺向父亲背后。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时光不早了,在下无暇多留,阁下也该亮出兵刃了。”
君天奉惨然一笑,撩起长衫,取出一对金环,道:“阁下请看老朽这身衣着,不难知晓老朽早已无抗拒之心,但得能放过犬于、小女,老朽夫妇愿束手就缚,听凭发落。”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凄凉,老泪滚滚,垂下双腮。
白衣人摇摇头,道:“你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合力冲出厅门,从我剑下逃走。”
君天奉突然回过头,高声对君中平、君中凤道:“如若你们还承认是我儿女,那就答允为父的一件事情。”
君中平、君中凤齐齐欠身说道:“爹爹只管吩咐。”
君天奉道:“这位兄台乃七绝魔剑的传人,那是一言九鼎,绝不更改,他说过,只要你们逃出此厅,就不再追杀你们,决然是不会错了,为父的一动手,你们破窗而出,各奔一个方向。”
君中凤接道:“哥哥身系我们君家香火,理该逃走,女儿我……”
君天奉厉声喝道:“不听为父之言,就不是君家儿女。”
君中风正待接口,白衣人已冷冷接道:“君天奉,不必用话套我,我说的从厅门之中冲出,如是破窗而去,我是一样追杀。”
那中年美妇缓缓站起身子道:“杀人不过头落地,阁下欺人太甚了。”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们可以打,也可以自绝而死,难道还不算宽大?”
君中平回目望着君天奉,道:“爹爹,如其坐以待毙,何不出手一拚,孩儿愿打头阵。”
君天奉怒声喝道:“畜牲还不快走,为父替你拦挡追兵。”
白衣人一对星目,神光暴射,不停在君天奉、君中平脸上移动,神情冷肃,一言不发,似是在全神戒备,以防有人逃走,又似是在欣赏着他们父子、母女间的争执。
只听中年美妇道:“孩子,你走吧!只有你逃出此地之后,你爹爹和我,以及你妹妹才能放手一战。孩子,如若你将来机缘巧合,学得对付得了七绝魔剑的武功,再替我们报仇,要不然就息隐山林,埋名耕读,替君家留下一脉香火。”
这几句话含满了母子至情,也充满着离绪别愁,哀婉、凄凉,动人心弦。
君中平双目中流下泪来,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死偷生。”
君天奉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君中平后胯,道:“畜生大胆,还不快走。”
这一脚力道甚强,但却在踢中君中平后,内力才发了出去,一股强大的暗劲,生生把君中平托了起来,直向后窗飞去。
但白衣人冷笑一声,道:“给我留下。”双肩一晃,人剑合一,直冲过去,寒芒闪动中,响起了一声闷哼。
紧接着扑通一声,似是有物从空中摔下。
白衣人的动作太快,快得令君天奉、君中凤来不及出手阻止。
凝目望去,只见那君中平手握剑把,倒卧在地上,肋间鲜血泉涌,流了一地。
那君中平受伤似是很重,跌摔在地上之后,一直就未再讲话。
再看那白衣人,右手中执着长剑,长剑上半截为鲜血所染,脸色肃穆,但却已退回原地。
这不过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但却是突变惊心,只看得君天奉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之后,那中年美妇才突然啊呀一声,蹲下身子,抱着君中平,说道:“孩子、孩子,你伤得很重么?”
君中平缓缓睁开双目,道:“孩儿伤得不重,母亲不用担心。”言罢,挣扎欲起,但他伤势过重,刚刚坐起,人又倒了下去。
君天奉喃喃自语道:“七绝魔剑之下,从无完全之人,不是死亡,就是残废,这传言果然是不错了。”
君中风突然一咬银牙,娇声叱道:“好狂的人,好毒的剑。”纵身而上,挥剑击去。
白衣人长剑一挥,测的一声,震开了君中风的剑,道:“令尊和柳任公、原子谦,有些不同,他还有一些悔悟之心。”目光一惊君天奉,接道:“不过如说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下就有些难信了,但看你养这些恶犬豪奴就不像退出江湖的样子。”语声突转严厉,又道:“念你有悔悟之心,在下网开一面,放你女儿一条生路,让她逃命去吧!”
君中风吃那白衣人挥剑一挡,震得右臂酸麻难抬,心知自己武功,绝难是人之敌,这白衣人并非故作狂言,确能在片刻间,尽屠君家一门,想到年迈老父,即将在那恶泥剑招之下血流五步,不禁芳心欲碎,突然弃去手中宝剑,欠身说道:“李公子。”
白衣人虽不还礼,但却闪身避开,也不受礼,冷冷说道:“姑娘趁在下主意未变之前,快些逃离此地吧!”横跨两步,让开一条去路。
君中凤黯然叹息一声,望了那重伤卧地的君中平一眼,道:“家兄已伤你剑下,纵然不死,亦将落得个终身残废,今生今世,再难习练武功,那是永无复仇之望了。”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在下满腔仇恨之火,姑娘如再不走,也许在下会突然改变心意了。”
君中凤凄凉一笑,道:“家父年纪老迈,气血渐衰,已然超越了练武的年龄,纵然能再活一段岁月,也是永无找你李公子报仇的机会。”缓缓屈膝而跪,继续说道:“贱妾代年迈的老父,已残的长兄求命,望公于剑下慈悲,放他一条生路,父债女还,贿妾愿在公子剑下碎尸一死,或终身为奴为婢,偿付家父昔年一念之错铸下的大憾、大恨。”
君天奉厉声说道:“小丫头,还不快些逃命,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这要求太过份了。”
君中风黯然一叹,道:“贱妾愿代家父一死。”
白衣人看她双额泪滚,有如带雨梨花,冷肃的脸上,缓缓绽开了一缕慈和之容,但却如闪光一现,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冷肃的面容,道:“你父乃主凶之一,岂可饶恕。”
君中凤悲苦的脸上,陡然间涌现出一片怒意,伸手捡起地上短剑。
君天奉陡然大喝一声,道:“凤儿,你如还认我是你爹爹,那就快些逃命去吧!”
喝声中金环递去,抢在君中凤身前,攻向那白衣人。
他心知这白衣人剑招的恶毒,以君中凤的武功,难以接下两剑,是以抢先出手。
白衣人长剑疾起,一阵叮叮咚咚金铁交鸣之声,君天奉手中金环,全被震荡开去。反手还击,唰唰两剑,横削过去。
但闻得一声闷哼,君天奉手中双环,齐齐跌落地上。
原来,白衣人攻出的两剑,分刺中君天奉双腕脉穴,斩断了腕上两条主筋,双手残废,金环落地。
君天奉剧疼攻心,两腿间鲜血泉涌,但他却强自忍住,未呻吟出声。
白衣人冷冷道:“君天奉,你还有什么本领未施展么?”
君天奉心知已无半分侥幸可言,强忍伤疼、悲苦,说道:“大丈夫一言如山,你说过要放走小女,想来不是戏言了。”
君中凤哭道:“女儿纵然逃得性命,也难报父母大仇,逃走何用。”
君天奉怒道:“那总比君家满门死光了好些。”
白衣人冷肃的目光,投注君夫人的身上,道:“夫人可以出手了。”
君夫人黯然说道:“贱妾自知非敌,但也不甘坐以待毙。”右手一扬,一串寒芒,疾射而出。
白衣人长剑抡动,寒光绕体,一阵叮叮咚咚之声,四枚白虎钉,尽为击落。
就在那白衣人击落君夫人四枚白虎钉的同时,君夫人左手中一把匕首已然刺入前胸。
她手握匕首把柄,望着导中凤,缓缓说道:“凤儿,听你爹爹的话,快些逃命去吧!”目光转到君天奉的脸上,接道:“贱妾先走一步了。”拔出匕首,一股鲜血,喷了出来,身躯蓬然倒了下去。
君天奉目睹君中凤,高声喝道:“凤儿听到你母亲的遗言了么?还不快走,等待何时,为父的不能再管你了。”一躬身躯,直向墙壁之上撞去。
但闻蓬的一声,脑浆迸出,撞墙碎头而死。
君中凤眼看着惨局连绵,顷刻间父母双亡,长兄伤重卧地不起,是否能活,很难预料,一个欢乐融融的家庭,转眼间家破人亡。
她呆呆地望着那白衣人,说不出心中是傅是恨,震悼过度,反使她有些茫然无措。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我答应过放你,你可以走了。”大步行向君中平的身前,举起手中长剑。
君中风如梦初醒,尖声叫道:“不要再伤我哥哥。”
白衣人头也不回,冷然应道:“我没有答应放他,杀他之后,在下也该离开此地了。”
君中子伤势奇重,早已无反抗之能,只有闭目等死。
突闻得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够了,难道连一个残废的人,也不肯留下么?”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如利箭一般,射入了耳中。
只见一个身着淡青布衣,手托茶盘,腰中柬着一条白色丝带的女婢,站在厅门口处。
此女来得无声无息,白衣人竟然不知她何时进了这座大厅。
君中风急急举手一挥,道:“娟儿,此地没你的事,快退出去。”
那名叫娟儿的青衣女婢,微一欠身,道:“多谢姑娘。”
口中说话,却不但未曾退出大厅,反而直对君中风行了过来。
君中凤心中大急,道:“娟儿,你瞧见厅中的惨相么?还不快逃命去?”
娟儿神情镇静,缓缓由那白衣人身侧行过,直到君中平的身前停下。
剑出如风、言语冷峻的白衣人,对这位青衣女婢娟儿,似是有着一种特别的忍耐,一直站着不动。
只见娟儿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君中平的伤势,缓缓说道:“他伤得很重,肋间一剑,斩断了他两道奇经、一道主脉,永远无法再习武功了。”
她似是自言自语,也若有意地说给那白衣人和君中凤听。
白衣人脸上神色屡变,似是用了很大的忍耐之力,按下了心中要说的活。
这时,君中风似是亦瞧出了娟儿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再出言喝叱叫她离开大厅,只是呆呆地瞧着事情发展。
白衣人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说道:“姑娘,可是想卷入这场漩涡么?”言语措词,竟然十分客气。
娟儿缓缓转过身于,星目中突然闪起了冷电一般的神光,道:“你说呢?”
君中凤吃了一骇,暗道:“原来这丫头内功已经精湛到不着皮相之境,无怪我平常之时,看不出来了。”
白衣人冷笑道:“姑娘之意如何?”
娟儿道:“救人。”放下手中茶盘,右手扶起了君中平。
白衣人道:“我说过,放过这位君姑娘,其他的君家人,谁也不能活着。”
娟儿道:“但他残废了,一生不能练武,生与死,似已无关紧要了。”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说出口的话,不能更改,他虽然残废了,仍然得死!”
娟儿突然回过脸来,道:“杀一个无能抗拒的人,不觉着太惨酷么?”
白衣人冷然接道:“当年家父被杀,满门尽遭诛绝,只有区区一人逃得性命,难道那是件很慈悲的事么?”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君天奉已然撞墙而亡,君夫人刺心而死,上一代的恩怨,也应该结束了。”目光一掠君中平,接道:“何况,这位君公子,已然成残废之身,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岂无慈悲之心,我如不见此事,那也罢了,既是见到,实不忍坐视不管。”
白衣人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已然知晓。”
娟儿接道:“一个侍候人的丫头,当不得武功高强之誉,只望阁下体念他儿女们从未作过一件坏事,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这两人,似是心中都有些惮忌对方,彼此之间,都在极力忍耐,使自己的语声平和。
白衣人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似是借机吁出了满腔怒火,平和地说道:“在下已然答应放过这位君姑娘,难道还不够么?”
娟儿道:“这个,我已经听到,但她一个自幼在父母余荫之下长大的女儿家,骤逢大变,眼看父母兄长,全都被人杀死,这情景是何等凄凉,你要她如何活得下去,放了她,那也是等于白放了。”抬头望了那白衣人一眼,接道:“如若你肯留下这位君公子的性命,那就情势不同了。”
白衣人道:“有何不同?”
娟儿道:“她为了照顾重伤残废的长兄,便不能死去。”
白衣人道:“姑娘说得倒也有理。”
娟儿道:“即是觉着有理,那就请网开一面,雅情高谊,我代小姐谢领了。”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要在下这般放手而去,实是心有未甘。”
娟儿星目眨动,道:“公子如何才能够甘心呢?”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那要请姑娘现露两手,让在下开开眼界了。”
娟儿道:“公子的‘七绝魔剑’,一向是出手就要伤人,咱们如若动起手来,你我两人之中,必然要有一人受伤,是么?”
白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倒还想不出有何良策?”
娟儿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贱妾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白衣人道:“什么事?”
娟儿道:“据贱妾所知,凡是使用‘七绝魔剑’的人,个个都是残而不废的人,缺腿、断臂和瞎去一目,公子何以竞然能破去其例,完好不残?”
这几句话,有如钢刀、利剑,刺入了那白衣人的心中一般,登时脸色大变,双目中泪水涌现。
只见他圆睁着星目,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缓缓说道:“这是一桩很悲惨的经历,我虽然没断臂缺腿,但心灵上却担负了无与伦比的痛苦,那要比斩去一臂,挖去一目,断去一腿所给予我的痛苦,重上百倍、千倍了。”
突然一整脸色,拭去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这些事和人无关,那也不用说给别人听了。”
娟儿缓缓说道:“贱妾相信公子说的句句实言。不过,你已经杀了柳长公、原子谦两家满门大小,又逼死君天奉夫妇,剑伤了他唯一的儿子,胸中的怨气,也该消了很多才是,还望赏贱妾薄面,放了这残废之人吧!”
君中风站在一侧,看到大感奇怪,暗道:“这两人似是相识,但又似初次见面,而且两人之间,彼此都似又有一种畏惧,虽然是各持己见,但都尽量地保持着平静,不愿激怒对方。”
白衣人扔了扬手中长剑,道:“也许因姑娘和君家相识,才肯替他们出面。”
娟儿接道:“嗯?我在君家为婢,半年之久,那君姑娘待我情如姊妹,君夫人也对我十分仁宽,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替他们说情了,何况这等惨状,见的人谁忍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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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冷然接道:“如若我不允姑娘之请呢?”
娟儿举手理一下散垂在鬓边的秀发,说道:“我知晓那‘七绝魔剑’的厉害,但仍然希望你答应。”
烛光下只见她秀眉淡淡,脸儿嫩红,星目樱唇,瑶鼻贝齿,竟然是一位容色绝伦美女。
白衣人缓缓说道:“姑娘故人君家为婢,想是受过君家之恩了?”
娟儿摇摇头,道:“没有。”
白衣人道:“姑娘既未受恩,在下却有满腔仇恨,姑娘又为何非要插手此事不可?”
娟儿接道:“我没有阻拦你报仇之心,如若有,我早就出面干涉了。”脸色突转严肃,缓缓接道:“我希望公子能赏我一个薄面,得放手处且放手,能饶人处且饶人。”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看来姑娘是管定了这桩事?”
娟儿道:“相公一定要赶尽杀绝,那是存心要给贱妾颜色看了?”
白衣人神色肃冷地说道:“姑娘一定要管,想必是早有准备了。”
君中凤突然接口说道:“娟儿,这人剑招恶毒,出手就要伤人,此事和你无关,你还是离开此地,不用管了。”
娟儿微微一笑,道:“不要紧。”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否把手中的短剑,借给小婢一用?”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缓缓伸出手去,递过短剑。
娟儿接过短剑,冷冷说道:“公子想想看,为一个残废的人,值得和贱妾一拚么?”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是姑娘逼我出手。”
娟儿脸上陡然间泛升起一团寒霜,缓缓说道:“你这等行径,近乎残酷,要我如何能坐视不管,你自恃‘七绝魔剑’恶毒、凌厉,世无其匹,贱妾就接你两剑如何?”
白衣人道:“姑娘最好先行出手。”
娟儿道:“为什么?”
白衣人道:“在下一出手,只怕姑娘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娟儿道:“我不想和你作生死之搏,只想接你两招出必伤人的‘七绝魔剑’。”
白衣人道:“姑娘不觉着太自负么?”
娟儿道:“我如接不下你的剑招,伤死在你的剑下,那是咎由自取,与你无干,但如我能接下你两剑呢?”
白衣人道:“在下放手而去,不再追杀君家之人。”
娟儿道:“丈夫一言。”
白衣人道:“铁案如山。”
娟儿短剑平胸,道:“公子请出手吧!”
白衣人道:“姑娘小心了。”陡然一挥长剑,幻起了一片剑影,漫天罩下。
娟儿短剑起处,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剑气波动,烛光摇颤。
白衣人一收长剑,疾退了两步,原来冷肃的脸上,更显得冷若凝冰,缓缓说道:“姑娘剑法,果然高明。”
娟儿淡淡一笑,道:“据闻那‘七绝魔剑’,一招强过一招,数十年来,从无一人能够接过七招不伤剑下,也许,贱妾接不过第二剑呢?”
白衣人一提丹田真气,一振右腕,长剑刺出。
这一剑看上去不及上一剑的威势漫天剑影耀人眼睛,实则恶毒强过上剑数倍,剑上蓄力不发,随时保持变化。
娟儿暗咬银牙,短剑一沉,身随剑转,又接一剑。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交接两剑,忽然分开。
别人看来,他们两剑而分,不见有何变化,实在双剑交接之间,名变三式,三攻三守,极尽奇诡。
娟儿接过白衣人一剑之后,突然投剑于地,缓缓说道:“贱妾幸未辱命,接了阁下两剑。”
白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相信第三剑,定然会将姑娘伤在剑下。”
娟儿道:“也许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只说接你两剑,幸未伤在剑下,至于我是否能接下第三剑,那还没有谈到。”
白衣人仰起脸来,大笑三声,突然转身,疾奔而去。
他来如狂队动人心魄,去如一道轻烟,不留痕迹。
君中风望着那白衣人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人好恶毒的手段,好冷酷的生性,此仇非报不可。”
娟儿接口说道:“姑娘啊!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会使用‘七绝魔剑’,那人既然收他为徒,决然不会再收留你了。”
君中凤欠身一礼,道:“姊姊原来是一位武林高人,息隐蜗居,我等竟然不知,说起来,实叫小妹无地自容。”
娟儿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在江湖行走,不知江湖中事,自然很难瞧出我的来历了。”
君中凤道:“使小妹不解的是,姑娘何以要托身寒舍为婢?”
娟儿微微一笑,道:“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谈,眼下先救令兄性命要紧。”
君中凤望了倒卧在地上的哥哥一眼,缓缓说道:“小妹不解医理,对于行药疗伤的事,实有着茫然无措之感,一切都还请姊姊指教了。”
娟儿点点头道:“如若君府中还有人在,要他们先收了老爷、夫人的尸体。”语声微微一顿,望了君中凤一眼,接道:“眼下君家,只有你一个好人,你必得振作起来才行。”
君中凤道:“这个小妹知晓,只是我全无一点江湖阅历,骤然间父母被杀,长兄重伤,叫我如何能承受得了,支持得住?”
娟儿道:“所以,我要先行提醒你,此时此情,你必须要先行振作起来。”
君中凤眼望着父母的尸体,重伤的长兄,本是欢欢乐乐,无忧无虑的一个家庭,片刻间却变得家破人亡,想到伤心之处,不禁黯然泪下。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保重,处理善后要紧。”
君中凤一拭脸上泪痕,道:“姊姊说的是。”次步行到厅门口处,高声说道:“院里还留有人么?”
原来,埋伏在院中的弓箭手,大都悄然溜走。
直待君中风问到了第三遍,庭院一角处,才有人应声行来。
君中风仔细看去,原是侍候父亲多年的老家人君福,当下问道:“只有你一个人么?”
君福道:“只有余下老奴一个人了。平日之时,他们一个个神气活现,都表示对君家忠心耿耿,可是一旦面临危险,竟然是一个个争先逃命而去。”
君中凤接道:“君福,事关一个人的生死大事,如何能够怪人。”黯然一叹,接道:“如今强敌已去,而且不会再来,老爷、夫人都已亡故,大公子也受了重伤,你去叫两口棺木来,先把老爷、夫人的遗体收殓起来。”
君福讶然道:“怎么?老爷和夫人都死了!”
君中风强作平静地说道:“死了,你去叫两口棺木来吧!”
君福应了一声,道:“老奴立时就去。”转身奔出君府。
君中风回过身来,望了娟儿一眼,道:“小妹方寸已乱,一切都望姊姊指教。”
娟儿道:“你要节哀顺变,才能处理善后,眼下第一件最为紧要之事,是先要救令兄的性命。”
君中凤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娟儿道:“我身上带有一些灵药,也稍稍知晓一些医理,救令兄之命,大约是没有问题,不过,他的伤势并非是十天半月能够疗好,至少也要两月以上的时间,但我不能留在这里。”
君中凤口中不言,心中却在暗暗忖道:“你托住我家,一住半年之久,如今却不能多留两个月了。”
娟儿似是已瞧出了君中凤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也许觉着我捐儿做作,事实上我确实得走,如果不是有此大变,最迟我在后天就要动身,如今有些不幸,我决定多留七日,就我而言,这是最大的限期了。”
君中风突然欠身一礼,道:“姊姊的隆情高谊,存殁同感,小妹这里先谢过了。”
娟儿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姑娘之礼。”叹息一声,接道:“还有一件事,必须对姑娘说明,那就是令兄的伤势好转之后,不但无法再习武功,过去学的一点本领,也将同时失去,除了吃饭之外,成了一个废人。”
君中风道:“他是我的长兄,也是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我自然要服侍他一生,虽成废人,也要救他。”
娟儿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我尽力救他就是。”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来两粒丹药,放入君中平的口中。
君中平伤势奇重,已然不会咽下药物。
娟儿顺手从桌上取过一把酒壶,用酒冲下药物,说道:“我这两粒灵丹,可保他元气不散,但他伤口,仍需敷药。”
君中风道:“什么药物?”
娟儿道:“一般的金创药就行了。”
君中凤道:“这个,家父已有准备,我去拿来。”
娟儿道:“不用了,令兄也不能躺在此地,你把他扶人卧室,再行敷药不迟。
大变之后的君中凤,经过这一阵工夫,突然间变得十分冷静,当下抱起了君中平行入内室,取来金创药,替他敷上。
娟儿包扎好君中平的伤势之后,叹一口气,道:“两个时辰之后,他眼下的药力行开,届时,人才能够醒来,现在让他安静地养息一会吧!咱们去照顾令尊和令堂遗体。”
两人再入客厅,君福已叫来了两具棺木,娟儿帮助君中凤收殓君天奉夫妇遗体,天色已然快到五更。
君中凤望了娟儿一眼,道:“此番君家不幸,多蒙姑娘照顾,小妹是感激不尽。”
娟儿道:“贱妾托居君府半年,承小姐、夫人多方照顾,这点微劳,自属当然,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君中凤道:“如若小妹记忆不错,姊姊在半年之前,随家母同归舍下。”
娟儿接道:“不错,那时夫人进香黄龙寺,贱妾病卧寺中,得夫人收留,同回君府。”
君中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小妹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姊姊不要生气。”
娟儿道:“什么事,姑娘尽管清说。”
君中凤道:“姊姊身怀绝技,恐已到寒暑不侵之境,托居舍下半年,我等都未能发觉姊姊是身负武功,那是分明已练到不着皮相的上乘内功之境,肯托身舍下为婢,岂是无因?”
娟儿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果然聪明,贱妾托身于此,原有所图,但眼看你们遭此不幸,此念已息,不谈也罢!”
君中风道:“唉!家父昔年混迹绿林,确作了很多大错大憾的事,难道他也有伤害姑娘之处么?”
娟儿摇摇头,道:“这倒没有。”
君中凤道:“事到如今,姊姊还请说纷内情吧!小妹自知无能帮助姊姊什么,但我将尽我的心力。”
娟儿道:“乘人之危,我所不愿。”
君中凤苦笑一下,道:“寒舍遭此大变,小妹也难再居留下去,但得等到兄长伤好,葬了父母之后,小妹亦将他往。”
娟儿道:“姑娘行向何处呢?”
君中凤道:“天涯茫茫,我也不知走向何处?但此地是不能再留住了。”
娟儿沉吟不语。
君中风又道:“那时,我这一片房屋,亦将弃置不顾,姊姊如肯相告内情,小妹岂有吝惜……”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一定要问,小婢就厚颜说出了。”
君中风道:“小妹洗耳恭听。”
娟儿道:“我留居此地半年之久,直到昨天才找出谋图之物,本想立刻窃物而去,但想到夫人、小姐相待之情,心中又觉不安,想不到今宵,尊府就遇上大变。”
君中凤道:“姊姊找到了什么?如肯见告,小妹一定奉送,如是不愿见告,小妹亦不勉强,寒舍存有之物,姊姊随便取去就是。”
娟儿道:“这个,倒叫小婢不安了。”
君中凤道:“唉!转眼之间,一个欢欢乐乐的家庭,完全破碎,小妹虽然愚拙,也看开了,还吝惜什么身外之物?姊姊要什么,尽管清说,小妹一定奉送。”
娟儿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贱妾就直说了。”
君中风道:“小妹洗耳恭听。”
娟儿道:“令尊房中,挂着一幅《刘海戏蟾图》,姑娘知晓么?”
君中凤道:“家父居室,小妹难得进去,竟未留意。”
娟儿道:“就是那一幅《刘海戏错图》了,姑娘一定要送小婢,就把那幅图画给我好了。”
君中凤道:“姊姊既知那图画存放之处,自己去取就是。”
娟儿举步出室,说道:“如若贱妾不取,那图画留此地也便宜了他人,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君中风高声说道:“姊姊止步。”
娟儿停下脚步,回首说道:“姑娘有何吩咐?”
君中风道:“家父房中还有何物?”
娟儿接道:“这个践妾就不清楚了。”
君中凤道:“姊姊不要误会,小妹之意,是说,不论家父房中还有些什么,姊姊尽管取去,唉!小妹孤陋寡闻,知道的事物不多,留给我亦是无用。”
娟儿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转身向前行去。心中却暗暗忖道:“这丫头果然聪明,我如不告而别,她根本不知此事,现在她虽不解内情,但心中却已知晓了那幅《刘海戏蟾图》是件珍贵之物。”
君中凤目注娟儿背影消失不见,动手布置了一座简单的灵堂,由内室取出了百两黄金,黯然对君福说道:“别人都逃命而去,只有你一人留此,足见你对君家的忠诚了。”
君福道:“老奴理当如此。”
君中风苦笑一下,道:“如今老爷、夫人都已身遭凶祸,我也不会在此久居,这里有黄金百两,你拿去回归原籍,置些田产,也好乐度余年。”
君福道:“如此厚赐,老奴如何能受。”
君中凤道:“拿去吧!不用和我客气了。”
君福伸手接过,道:“老奴想再多留两日,帮助姑娘办完老爷、夫人的后事再走。”
君中凤道:“不用了,老爷和夫人的遗体,我已有存放之处,你留在这里,也难帮我之忙,你只管早些去吧。”
君福对着那并陈的双棺,大拜三拜,才起身而去。
君中凤燃起一对白烛,拜伏棺前,再也克制不住胸中悲痛,呜呜咽咽放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听那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保重要紧。”
君中风拭去脸上泪痕,黯然说道:“多谢姊姊指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姊姊可曾取得需要之物么?”
娟儿道:“你问那《刘海戏蟾图》么?”
君中风道:“舍下所有之物,只要姊姊喜爱,只管取去就是。”
娟儿道:“姑娘不要误以为我娟儿是趁火打劫之人。”
君中风道:“唉!小妹俟家兄伤势稍好些,可以上路时,即将弃置这座广大的宅庄和所有之物而去,小妹除了带一点细软金银之外,家父收藏的名画古玩,势必要留在这座宅院之中了。”
娟儿道:“这么吧!我帮你整理令尊留下的名画、古玩,选一些由你带走。”
君中凤道:“那就多谢姊姊了。”
娟儿道:“看令兄的伤,六七日内,决然是无法上路,贱妾却不能等姑娘一起走了。”语音微微一顿,道:“姑娘心目之中,可有一定的去处么?”
君中风摇摇头,道:“没有,离此一步,小妹真不知何处可以安身立命?”
娟儿一皱眉头,道:“那不是太危险了么?还不如留住这座宅院,姑娘武功,虽然谈不上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但应付一般的武师、毛贼,自是绰有余裕了。”
君中凤道:“我不愿留在这断人肛肠的地方。”
娟儿道:“这就难了。”
君中凤突然对娟儿瞧了一瞧,道:“还要姊姊帮忙才是。”
娟儿闪身避开,道:“我能如何帮你呢?我多留七日,已经是尽到最大限度了。”
君中凤道:“小妹不敢存此苛求。”
娟儿道:“这就叫我想不出如何助你了?”
君中凤道:“姊姊在武林之中,必然有很多熟人,何不替小妹介绍一个去处。”
娟儿道:“我认识并不太多,介绍你往何处去呢?”
君中凤屈下双膝,跪在地上。
娟儿急急伸手相扶,道:“姑娘快快请起,有话好说,咱们慢慢地商量就是。”
君中凤道:“姊姊清念我孤女无依,帮小妹这个忙吧!”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到什么地方呢?”
君中风道:“最好是一个清静之地,与世无争。”
娟儿道:“姑娘快快清起,容我想想再答复姑娘如何?”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好生厉害,我替她介绍一个去处,岂不把一场事揽了下来,日后冤免相报,必把我牵涉其中。”
但闻君中凤说道:“小妹幼处深闺,除了父母外,如若还有一个朋友,那就是姊姊你了,如今我孤苦无依,除了姊姊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助我呢?”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所去之处,那人不但要精通医道,而且,还要有能力保护你们兄妹才行……”
沉吟了一阵,接道:“至少那人应该不怕白衣人的七绝魔剑才成。”
君中凤微微一叹,道:“姊姊可是心中害怕牵缠上这场是非恩怨么?”
娟儿道:“我不怕,但却不能把这场是非无端地推到他人头上……”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么办吧!我修书一封,书中说明内情,你呈书求见,人家阅书量情肯不肯收留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君中凤道:“小妹已感激不尽。”
娟儿道:“既事情已决定,姑娘请暂放宽胸怀,不要苦坏了自己身子。”
时光匆匆,转眼两日。
在这两天中,君中凤虽然极力想使自己变得镇静,但她一个长住于深闺的纯洁少女,如何能一下子承受如此重大的打击,悲苦锥心,神志昏迷,多亏娟儿从中照顾。
第三日中午时光,君中凤心神逐渐地定了下来,残酷的打击,锥心碎胆的痛苦,已使她逐渐地变得坚强起来。
一直重伤卧床、神智昏迷的君中平,经过娟儿两天多细心照顾,也已经清醒过来。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君中凤一皱眉头,伸手抓起了短剑,正待奔出门外,但见人影闪动,两老两少,联袂而入。
几人来势奇快,眨眼间,已到了大厅前面。
两个老者,都穿着天蓝长衫,留着花白长髯,手中各自提着一把带钢单刀。
两个年轻的人,都穿着黑色劲装,年约二十上下,两人亦用着相同的兵刃,也是各自背了一柄单刀。
君中凤一横宝剑,拦在厅前面,道:“四位是什么人?”
左首那手执单刀的老者停了脚步,目光四顾了一眼,道:“此地是君家宅院么?”
君中凤道:“不错,几位找什么人?”
仍由那左首老者说道:“咱们找君天奉。”
君中风心中暗道:“父母死亡不过三日,第二批报仇之人已接题而至。不难想到当年,爹爹定然是为恶甚重。”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什么话找我说吧!我是他的女儿……”
左首老者一丈身,道:“原来是君姑娘,老朽失敬了。”
右首老者接道:“这大宅院,一片凄清,似是经历大变不久……”举目一顾大厅,道:“那厅中并陈双棺,不知是属何人?”
君中凤道:“先父先母,四位想见家父,只怕是永难如愿了。”
左首老者突然一顿,道:“咱们来晚了!”
君中凤无法分辨出这些人是敌是友,怔了一怔,道:“四位来迟了三日……”
左首老者道:“咱们如早到三日,也不会让令尊令堂,伤在敌人手中了。”
君中凤收了宝剑,欠身一礼,道:“四位原来是家父故识,晚辈失敬,这里谢罪了。”
四人齐齐还了一礼,石首那老者说道:“姑娘可曾见到那凶手么?”
君中凤点点头,道:“见过。”
左首老者接道:“是一位穿白衣的少年,年纪很轻,但出手剑招十分毒辣,是么?”
君中凤道:“正是如此。”
左首老者道:“老夫在刀关西,那一位乃是在下兄弟,右刀关中。”
君中凤细看两位老者,不但衣着一般,兵刃相同,而且年龄、面貌,无不相似,如非那老者自作介绍,还真是无法分辨两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当下欠身说道:“两位关老前辈,和家父相识很久么?”
原来这两个老者,乃是一胎双生,除非他们自作介绍外,别人实难瞧出何人是兄,何人是弟。
右刀关中应道:“咱们和令尊素不相识。”
君中凤一怔,道:“两位既不相识,何以赶来相救?”
关西道:“咱们兄弟师徒四人,受人之托而来,搏杀那白衣凶手,想不到又晚来了一步。”
君中凤心中暗道:“晚来一步,说得很客气,其实呢,晚来三天之久了。”口中却缓缓说道:“四位虽是受人之托而来,但却是援救我君家而来,晚辈亦是感激不尽。”言罢,深深一礼。
左刀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来晚了一步,未能阻拦住这场凶杀,实是一件大憾的事,但事已至此,还望姑娘节哀顺变。”
君中凤道:“多谢诸位关爱。”
关西回顾了关中一眼,又道:“咱们有一事请问姑娘,不知可否见告?”
君中凤道:“但得晚辈知晓,无不据实相告。”
关西道:“那凶手在行凶之时,手段是否极为残酷?”
君中凤道:“剑出如风,出必伤人,而且是伤中要害,终身残废。”
关西道:“在下之意是说那凶手,在行凶之时,是否问过令尊……”
君中凤道:“问什么?”
关西道:“问起令尊昔年的几位知己好友?”
君中凤道:“那白衣人自称为父母报仇而来,曾经追问过家父昔年共同参与此事之人。”
关西道:“令尊可曾告诉他么?”
君中凤道:“家父英雄性格,宁折不屈,自然是不肯说了。”
关西道:“那很好,咱们还得去追那凶手,不打扰姑娘了。”转身向外行去。
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身子,道:“那凶手行凶之时,姑娘在场么?”
君中风道:“晚辈亲眼看到那凶手逼我的父母,剑伤了我的长兄。”
关西道:“令兄没有死?”
君中凤道:“虽然未死,但却被他长剑斩断了两条经脉,今生一世,无法再行习武了。”
关西道:“君家还有何人?”
君中凤道:“父母双亡,长兄重伤,末伤的只有晚辈一人了。”
关西道:“只余姑娘一人,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君中凤道:“天涯茫茫,去无定处。”
关西略一沉吟道:“令尊生前,就没有几位过往较密的好友么?”
君中凤道:“家父隐居于斯,很少和人来往。”
关中接道:“有一事在下心中不明,请教姑娘了。”
君中凤道:“有何见教?”
关中道:“据咱们兄弟追查所得,那人行凶手段残忍,一向是斩草除根,鸡犬不留,不知何以未对姑娘下手?”言语神情之间,充满了怀疑。
君中凤似是料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一时间倒是想不出如何回答才好。呆了一呆,道:“那人应允了家父,所以没有杀我。”
关中哈哈一笑,道:“姑娘越说越不像了,如说姑娘求他,那凶手一时动了测隐之心,还有可说,令尊求他,他就饶了姑娘性命,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君中凤不解江湖奸诈,仍然听不出关中弦外之音,当下一皱眉,说道:“事实确是如此,两位不肯相信,晚辈也没法子了。”
关中低声和关西讲了几句,高声说道:“姑娘是否是那君天奉的女儿,在下等实是无法证明,但那一向残酷,从不留活口的凶手,竟然留下姑娘之命,实叫人难以相信。”
君中凤一颦柳眉儿,道:“两位老前辈是何用心?实叫晚辈想不明白?”
关中道:“用心很简单,咱们只要证实姑娘的身份,确是那君天奉的女儿就成了。”
君中凤道:“我说了两位不信,如何才能证明呢?”
关中道:“咱们不识姑娘,但却有人认识姑娘啊!不过,要烦请!”娘随我等一行,体求证姑娘的身份。”
君中凤道:“家父遗尸未葬,长兄重伤奄奄,我如何能够离开呢?”
关中一皱眉头,道:“如若咱们帮助葬了令尊、令堂,不知姑娘有什么话说?”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要带我去见何人?”
关西接道:“令尊一位故友。”
君中凤道:“这个,可容晚辈和人商量一下。”
关中怔了一怔,道:“怎么?此宅之中,余了姑娘之外,还有活人?”
君中凤道:“嗯!是我一位姊姊。”
关中接道:“令尊有两个女儿么?”
君中风道:“不是,是一位异性姊姊。”
说话之间,娟儿已缓步从室外行了进来,说道:“是我,两位可是有些不服气么?”
关中转眼看去,只见来人虽着丫环衣服,但娇美秀丽,尤超过君中凤之上甚多,只是眉宇间微带肃煞之气,艳丽中使人有着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关西哈哈一笑,道:“姑娘也是那白衣凶手的剑下余生么?”
娟儿耸了耸秀眉,道:“是又怎样?”
关中两目突然转注在君中凤的脸上,道:“姑娘的谎言,越来越不像了。”
君中凤道:“晚辈说的句句实言,哪里是谎言了?”
娟儿接道:“如若是谎言,那也不会留下这多破绽了。”
关中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娟儿右腕穴脉之上扣去。
娟儿一闪避开,冷冷说道:“想找死么?”
关中一把未能扣住娟儿右腕,知对方武功不弱,怔了一怔道:“你是君家的什么人?”
娟儿道:“两位眼睛不瞎,难道瞧不出我是一个丫头么?”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娟儿道:“简单得很,他们受人之托,助拳而来,但却来晚了三天,见你未死,心中动疑。但此来到底安的什么心,那就难测了。”
关西道:“不错,咱们一路追踪那白衣凶手,柳长公、原子谦,无不是被人满门诛绝,只有君家例外,怎不使人动疑呢?”
娟儿道:“两位之意,该当如何才是?”
关西沉吟了一阵,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要证明君姑娘的身份。”
娟儿道:“如何一个证明之法?”
关西道:“咱们不识君姑娘,但却有人认得,有劳君姑娘和我等一行,以求证君姑娘的身份。”
娟儿道:“这要看君姑娘了。”
关西缓缓说道:“君姑娘意下如何?”
娟儿心想君中凤必会拒绝,是以未便接口。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娟儿的意料之外,君中凤竟柔声问道:“两位要带我到何处?”
关西略一沉吟道:“咱们带姑娘去见两位故旧之人。”
君中风道:“晚辈识人不多,哪有什么故旧相识?”
关西道:“令尊的故旧好友,岂不也是姑娘的故旧么?”
君中凤望了娟儿一眼,看她并不阻止,接道:“那些人晚辈未曾见过,如何好去打扰?”
言下之意,似是已决定了随同关西而去一般。
娟儿心中暗道:“她心中念念不忘那仇恨的事,才会这般轻易为人所惑,看来我也无法管她了。”她本已替君中凤想好了一个去处,此刻也不愿再说出来。
关西道:“就老夫所知,令尊生前的故友人数甚众,如若知晓了此事,定然会设法为姑娘报仇。”
君中凤目光转到娟儿的脸上,道:“姊姊,你说小妹该去么?”
娟儿道:“去哪里?”
君中凤道:“随两位老前辈去见一些先父旧友。”
娟儿正待接口,君中风又抢先说道:“小妹原想请姊姊指示一个去处,如此一来,也可免得麻烦姊姊了。”
娟儿叹息一声,道:“你既然决定,我也是无能改变……”
君中凤接道:“家父惨死之状,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去,但愿此番前去,能见得几位先父故友,共谋报雪大仇,那也就不虚此行了。”
娟儿道:“你重伤的哥哥呢?”
君中凤道:“小妹深思之后,觉得暂把家兄留此的好……”
娟儿接道:“怎么?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肯管了么?”
君中凤道:“姊姊在此,还要再留数日,那时,家兄伤势,又可好转甚多,小妹之意,替他再雇请两个伶俐的男仆女婢,好好侍候于他,待小妹夫会晤过几位先父故友之后,有什么决定时,再回来接他,不知姊姊高见如何?”
娟儿沉吟了良久,突然抬头说道:“如若一定问我,我根本不赞成你去。”
君中风接道:“但姊姊又不能常在一起陪我。”
娟儿缓缓说道:“所以,我不愿多管。”转身离开了大厅。
君中凤望着娟儿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颦眉沉思。
她心目中有着很大的怀疑,感觉着应该听娟儿的话,又感觉到该跟这两人走。
一时间,竟然无法拿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吟良久,仍是难作决定。
左刀关西重重咳了一声,道:“君姑娘,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君中凤道:“名义上她虽是在我们君家帮忙,但事实上,她是我君中凤的救命恩人。”
关西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位姑娘曾和那穿白衣的凶手动过手么?”
君中凤道:“她接了那白衣人两剑,救了我的性命。”
关西突然回过头去,低声和关中谈了数言后,说道:“如此说来,那位姑娘最好能和我们一起去了。”
君中凤摇摇头,道:“只怕她不会答允。”
关西道:“咱们希望她能够答允,万一她不肯答允,那也只好用别的办法了。”
君中凤道:“什么办法?”
关西道:“咱们希望能不伤和气,如果那位姑娘执意不允时,咱们只好动强了。”
君中凤道:“这和她无关的事,如何能够牵扯到别人身上?”
说话之间,瞥见一张白笺,悠悠飘了进来。
关西手一伸,抓住白笺,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字奉君中凤。”
关西匆匆一眼,交给君中凤道:“给你的信。”
目光一转,两个年轻大汉,突然齐齐长身,飞离了大厅。
君中凤接过白笺看去,但见写道:“贱妾本已为姑娘惜著代筹,引介一个去处,但是姑娘心猿意马,似又为关氏双刀说动,因此,贱妾不愿再多沾是非,就此拜别。正邪分道,一念之别,还望姑娘慎之,慎之。”
下面署名娟儿。
君中凤看完白笺,两个少年也同时跃回厅中。
关西应声道:“瞧到了那丫头么?”
左首少年垂手欠身应道:“那人已走得不知去向。”
关西口虽不言,心中却暗暗赞道:“好快速的身法,这丫头恐非平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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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望去,只见君中凤执着白笺,默然不语,若有所思一般。
关西目光转动,阴森一笑,道:“姑娘在想什么心事?”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在想这娟儿留笺之言,是不是说得很对,晚辈是不是该跟你们同走?”
关中睑色一变,似要发作,但却被关西示意阻止,淡淡一笑,道:“姑娘错了。”
君中凤道:“我什么错了?”
关中道:“姑娘年纪幼小,又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过,自然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诈的事了。”
君中凤道:“什么事?”
关西道:“如若老夫想得不错,那丫头可能是和白衣凶手已勾结一起。”
君中凤道:“何以见得?”
关西道:“那白衣人一向是斩草除根,不留一个活口,但却留下了姑娘和你那长兄之命……”
君中凤道:“这和娟儿何关?”
关西微微一笑,道:“姑娘稍安勿躁,听在下说下去,就有关连了。”
君中凤一颦柳眉儿,不再言语。
关西咳了两声,说道:“那丫头名叫娟儿是么?”
君中凤道:“不错啊?”
关西道:“她的武功很高?”
君中凤点点头。
关西道:“姑娘知道她的身世来历么?”
君中风道:“不知道。”
关西道:“那娟儿几时进了你们君府?”
君中凤道:“半年之前,她是家母朝山进香,在途中收留了她。”
她毫无经验,被人一句一句套问出娟儿托身君府的经过,而不自觉。
以那关西的世故经验,问到此处,全已了然,当下长长叹息一声,道:“果然不错,和柳长公、原子谦被杀经过,一般模样。”
君中凤道:“老前辈是说和那娟儿有关么?”
关西点点头道:“不错,据我们追查经过,那柳长公、原子谦满门遭诛之前,也是先由一位年轻的女子,混入府中,然后那白衣凶手及时而至。姑娘请想想,那娟儿武功高强,可和那白衣少年匹敌,何以会托居人府为婢,岂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么?”
君中凤点点头应道:“有些道理。”
关西道:“咱们虽然来晚了三日,致未能救得令尊、令堂,但幸而早到一步,救了姑娘之命。”
君中凤被那关西一番说词说得心头怦然而动,暗道:“那娟儿如若只为了那幅《刘海戏蟾图》,尽管偷去就是,那也不用化费了半年之久的时光,托身于我家为婢了。”
但闻关西缓缓说道:“姑娘觉得在下之言如何?”
君中凤道:“老前辈说得甚有道理。”
左刀关西脸色一整,道:“姑娘既然觉得在下说得有理,就该和我等同行才是。”
君中凤道:“行往何处?”
关西道:“去见姑娘一位父执,令尊生前,曾和他有着很深的交情,如今姑娘孤苦无依,他必会善待姑娘。”
君中凤道:“但不知此人是谁,老前辈可否见告?”
关西微微一笑道:“令尊没有和你说起过他最要好的知友么?”
君中凤道:“没有说过,家父从本和晚辈谈过他昔年的朋友和身历之事。”
关西沉吟了一阵,道:“那很好,在下可以告诉姑娘一件事,我等赶来此地,就是奉那人之命而来,可惜晚到了三日,致那凶手逸去,幸而早到了一步,救了姑娘,惊走娟儿。如若姑娘再被那白衣人安排的陷阶困入其中,我等当真是难以回见你那父执了。”
君中凤心中被关西说得信了八成,不禁长叹一声,道:“但我那长兄伤势很重,如何安排呢?”
关西道:“不要紧,老朽粗通医理,自信可以照顾令兄,让他和我等同行就是。”
君中凤似是未料到那关西如此客气,当下说道:“打扰两位老前辈了。”
关西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事不宜迟,咱们立刻上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君中凤道:“好!晚辈去看看家兄伤势如何?”
关西回顾吩咐两个劲装大汉两句话,两人匆匆而去。
君中凤到厅中之时,两个劲装人也同时转回厅中,欠身说道:“车已齐备。”
关西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脸上,道:“姑娘,令兄情形如何?”
君中凤道:“现正在沉睡之中。”
关西道:“那很好,咱们不用和他商量了。”
君中风沉吟了一阵,道:“咱们走吧!”重入内室,抱起君中平,行到大门外面。
果见四匹健马,拖着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外面。
关西紧随君中凤身后,道:“姑娘上车吧!令兄躺在车上,一面养息,一面赶路。”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抱起君中平登上马车。
关中高声说道:“姑娘还要带点什么?”
君中凤道:“不用带了。”
关中道:“一片广大宅院,如无人住,留下来亦将是鸡鸣狗盗的宵小盘居之处。”
君中凤道:“依你关老前辈之见呢?”
关中道:“以在下之见,就放他一把火,烧了干净。”
君中凤掀帘而出,接道:“不是老前辈提起,晚辈就忘怀了。”
关中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家父母的遗体,尚在大厅,我要把他们移到后园一个石头砌成的房内。”
关中本待阻止,关西却抢先接道:“在下陪姑娘同去。”
在关西协助之下,两具棺木,一齐移入了后院石屋之中。
君中凤又对棺木拜了三拜,才离开了故居,想到此番离开,不知何时归来,不禁黯然神伤,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关西装作不见,也不出言相劝。
君中凤重回车上,几人立时进发,四匹健马,紧追在一辆马车之后。
车内很宽畅,铺着很厚的毛毡,君中平似是睡得很熟,那辘辘的车声,竟然吵他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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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一日,到天色人夜时分,行到了一座大镇之上。
君中凤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过,也不知到了何处,听那关西在车外叫:“姑娘请下车来吧!”就依言下了篷车。
抬头看去,只见两盏气死风灯,高高吊在一座大门之上,上面写着“迎宾客栈”四个大字。
原来是停在了一座客栈前面。
关西低声笑道:“委屈姑娘今夜在客栈之中休息。”
君中风道:“有劳老前辈费心照顾,晚辈感激不尽,家兄……”
关西接道:“令兄自有我等照顾,姑娘先请入店中休息。”目光转到店伙计的脸上,道:“带这位姑娘到一座幽静的客房中去。”
那店伙应了一声道:“小的给姑娘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君中凤随在那店伙的身后,行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这是一座很幽静的跨院,三间客房,打扫得十分干净。
店伙计低声说道:“姑娘吃点什么?只管吩咐小的。”
君中凤接道:“我不饿,你去吧!”缓步行入内室。
只见内室中一张宽大的木榻上,被褥折叠得十分整齐,旁侧一张木桌上红烛熊熊,照得满室通明。
君中凤心中突然感觉到,不应跟这两个人来,但她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忖思之间,突听步履声响,传入耳际。回头看去,只见关西满脸笑容,缓步行了进来。
君中凤一颦柳眉儿,低声说道:“老前辈,家兄……”
关西接道:“姑娘放心,令兄已被送至另一座客栈之中,在下已让他眼下了两粒培本固元的丹药。”
君中风道:“多谢老前辈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咱们要去之处,还有多少路程?”
关西道:“照咱们今日的走法,至少要五日左右。”
君中风道:“那人究竟是谁,不知老前辈是否可以先行告诉我?”
关西微微一笑道:“届时姑娘就会知晓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请问姑娘。”
君中风道:“什么事?”
关西道:“关于令尊的事。”
君中风道:“家父的事,晚辈所知不多,不知老前辈要问什么?”
关西道:“姑娘可知令尊昔年的事么?”
君中风道:“晚辈不知。”语声微微一顿,道:“唉!晚辈自解人事之后,记忆之中,家父一直安居襄阳,从未离开过襄阳一步。”
关西微微一笑,道:“在下相信姑娘说的句句实言,不过……”
君中凤奇道:“不过什么?”
关西重重咳了一声,道:“这话老夫本不该说,但见姑娘确实是一位涉世未深,不解人世险恶的人,老夫又不忍不说了。”
君中凤只听得莫名所以,说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关西微微一笑,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五个著名绿林人物,结为兄弟,纵横大江南北,专以抢劫珠宝、古玩、玉器、名画,使整个武林为之震动。”
君中凤接道:“那和家父何关呢?”
关西道:“那五人被称为‘河岳五怪’,令尊就是五怪之一。”
君中凤呆了一呆,道:“老前辈对家父的事,似很清楚?”
关西微微一笑,道:“何止老夫清楚,当今武林之中,四十岁以的人,又有谁不知那‘河岳五怪’的大名。”
君中凤道:“老前辈何以不肯早些把此事告诉晚辈?”
关西道:“现在也不迟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尊等五位专以劫取珠宝、古玩,足迹遍天下,收集之丰,可算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些事君中凤从未听人说过,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来。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是不信在下之言么?”
君中凤长长叹一口气,道:“那柳长公、原子谦,可是‘河岳五怪’中人么?”
关西沉吟了一阵,道:“这些事,在下本不该告诉姑娘,但姑娘急欲知晓内情,在下只好从实说出了。”
君中凤道:“晚辈感激不尽。”
关西道:“据在下所知,‘河岳五怪’乃异性结拜兄弟,柳长公为老二,原子谦是老三,令尊排行第四。”
君中凤接道:“五怪之首是谁,那排名第五的又是何人?”
关西笑道:“在下说了虽无妨,但姑娘知晓了却是毫无益处。”
君中凤虽然没有江湖上的阅历经验,但她却是一位十分聪明的人,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受人之托,那人不是老大,就是老五了?”
关西道:“姑娘果然聪明,但你并未完全猜对,在下等乃是受两人合资所托。”
君中凤道:“老前辈曾经提到晚辈两位父执人物,那也是指该两人而言了?”
关西道:“不错。”
君中凤道:“老前辈带我同行,也是向我那两位父执覆命了?”
关西道:“姑娘小小年纪,却有着人所难及的断事之能。”语声微微一停顿,又道:“姑娘再猜猜看,在下为何要把内情告诉姑娘呢?”
君中凤呆了一呆,道:“这个晚辈就猜不着了。”
关西道:“河岳五怪,人人收集之丰,富可敌国。”
君中风接道:“先父却未如老前辈想象中收存有那么多珠宝。”
关西哈哈一笑,道:“如若我是令尊,也不会把那些价值连城、难以数计的珠宝,放在家中。”
君中凤道:“老前辈之意是……”
关西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告诉姑娘这件事而已。”
君中凤道:“你是说先父把那些珠宝,藏在别处,是么?”
关西淡淡一笑,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说,说当今之世,珍宝、玉器、名画、古玩,有一半为‘河岳五怪’所有,虽然此说有些夸大,但却可见他们五位收集之多。”
君中凤听他一直谈说此事,一时间想不出对方用心所在,只好默不接口。但她心中已然隐隐感觉到自己已铸成了大错,不该跟他们来。
但闻关西接道:“咱们兄弟追杀那白衣凶手的代价是,生擒活捉,明珠百颗,外加黄金万两,如是把他杀死,明珠五十颗,外加黄金五千两。咱们兄弟师徒四人,每日的食宿费是黄金十两,除了‘河岳五怪’中人物之外,谁能出得起这等大的价钱……”语声微顿,接道:“但话又说回了头,没有这个价钱,也请不动我们兄弟师徒四人。”
君中凤道:“如若先父确有老前辈所说那么多珍宝、古玩,你杀了那白衣凶手之后,晚辈将另行奉赠明珠百颗,以酬辛劳。”
关西哈哈一笑,道:“关某不似令尊的那几位义兄义弟,珠宝古玩,名画玉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关某要它何用?”
君中凤心头一震,呆在当地,半晌讲不出话来。
关西却起身接道:“姑娘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还要赶路,我去瞧瞧令兄的伤势。”言罢,大步出室而去。
君中凤呆呆地望着那关西大步而去的背影,直待那关西离去很久,才急急把门关上,只觉一股莫名的感伤,泛上心头,不自禁热泪夺眶而出。
长夜漫漫,君中凤未曾闭过眼睛,她已警觉到关氏双刀末存好心,是以处处留心戒备。
哪知这一夜竟然平安而过,天亮时分,重又起程。
君中凤默察关西、关中,仍和过去一般,不见有何异样,但想到关西昨夜谈话,仍感忐忑不安。
她一夜未眠,此刻独坐在篷车之中,心头亦较为放宽许多,那左刀关西,也不知让那君中平服下了什么药物,一直睡得十分安稳,君中凤想了一阵,渐觉疲倦难支,不知不觉中睡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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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得一阵呼喝之声,传入了篷车之中。
君中凤伸手抓起了身侧宝剑,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外罩直色披风的大汉,手中握着一根亮银棍,身后一排七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挡住了篷车去路。
左刀关西、右刀关中,已然下了坐骑,并肩而立,两个用刀的少年,和守在车前。
但闻那手执亮银棍的大汉冷冷说道:“那车中的是何许人?”
左刀关西冷笑一声,道:“阁下凭什么查问?”
那大汉一举手中亮银根,道:“就凭这个。”
关中怒声喝道:“听你口气很托大,可否报个名号出来?”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问得好,想不到,你们先问起我来。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桐柏双雄的金翅鹏。”
关西微微一笑,道:“好像听人说过。”
金翅鹏接道:“那很好。”
关西道:“不过,这是近两月中事,两月以前,咱们还未曾听人说过。”
金翅鹏怒道:“两位怎么称呼?”
关西道:“左右双刀,关氏兄弟。”
金翅鹏哈哈一笑,道:“久闻左右双刀之名,今日有幸一会。”
关西冷漠地说道:“听阁下口气,似是专门冲着咱们兄弟来的?”
金翅鹏似是想解说此事,但他不善词令,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关中突然接口说道:“看来今日之局,很难善罢干休,那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话落口,寒光一闪,手中钢刀,已然脱鞍而出。
金翅鹏一举手中亮银棍,喝道:“阁下想打架么?”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展开了一场恶斗。
关西回手轻挥,按下了关中的怒火,接道:“在下看阁下似是受人教唆而来,故意拦住兄弟的篷车。”
金翅鹏只觉得解说起来,十分吃力,而且也无法解说得清楚,高声应道:“是又怎样?”
关中道:“和这等浑人,谈什么江湖道义交情,严刑逼问,还怕他不说实话么?”
关西低声说道:“这一片杂林之中,难道就没有埋伏?你既知他浑浑噩噩,他又为何要和我们作对?”
关中道:“大哥也未免太过持重了,就算这林中还有埋伏,咱们又何惧之有!”
坐在篷车上的君中凤,看关氏兄弟频频低声交谈,一直未有动手之激,心中大为奇怪,暗道:“难道这人也是他们一夥的不成?”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嗒嗒竹竿击地之声,传了过来。
君中凤启开篷车一角看去。
只见左手执着报君知、右手执着一竿长竹竿的瞎子,缓步行了过来。
那瞎子似是也感觉到眼前发生了事故,缓步行到一株大树之下,靠在大树之上,似是等这场纠纷解决之后,再行赶路。
君中风心中暗道:“这双目失明之人,怎么这般巧地在这时刻赶到了这里,刀剑无限,等一下双方动起手来,难免要伤害到他,怎生想个法子,通知他一声,让他离开此地才好。”
心有所思,双目却盯注在那瞎子脸上瞧看,但除了自己下车去,牵他走远之外,却又想不起任何办法。
但见那瞎子口齿启动,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昭彰,报应不……”
但只听一声厉喝道:“你这瞎了眼睛的人,站在此地找死么?”
大声的呼喝,打断了那瞎子未完之言。
君中凤转目望去,不知何时又有一个中年大汉,带着四个劲装执刀之人,由林中绕了出来,看样子似是直扑篷车而来。
再看那瞎子,不知怎的,竟然会移身到路中而站,挡住了来人之路。
这瞬息的变化,如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那瞎子缓缓说道:“人不该死,五行有救,诸位睁着眼睛的人,只怕未必有我瞎子命长。”语含玄机,隐隐间殊有所指。
这时,两个守在车前的少年人,亦有所觉,突然一起转身,联袂而起,跃飞篷车之后,挡在路中。
显然,两人的用心,在拦阻后面一夥人。
一刹那,局势现着一片混乱。
君中凤早已感觉到那关氏双刀,别有所图,但这一夥人的用心何在,却又茫然难解。
右刀关中回顾了身后情势,低声说道:“老大动手吧!”
右手一挥,寒光一闪,刀势快速无比地直向金翅鹏腰间斩去。
金翅鹏一横手中亮银棍,封住门户,硬向关中刀上挡去。
那知关中变招奇快,右碗一挫,单刀收回,紧接着决如电光石火一般,连续劈出两招。
金翅鹏一招未变,关中已连攻三刀,迫得金翅鹏手忙脚乱,疾退出四五尺远。
关氏双刀以左右联手,名震江湖,实则两人刀法上都有着很深的造诣,只不过联手更具威势。
石刀关中迫退了金翅鹏,哈哈一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敢来丢人现眼,我瞧你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
金翅鹏实已为关中刀法震骇,本已不敢再战,但关中一番话,却又激起了他的斗志,大喝一声,挥动亮银棍重又攻上。
他这次有了准备,亮银棍施得呼呼风生,纵劈横击,十分威猛。
亮银棍乃是属于沉重兵刃,施展开来,招招在千斤之上,关中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应付,只好施展轻身纵跃之术,闪避金翅鹏的攻势,直待二十四招棍法施完,势道一援之际,才出手反击,唰唰唰一连三刀,迫得金翅鹏弃棍而退。
他刀法快速,一刀斩去,直削金翅鹏双胞,如若金翅鹏不弃棍而退,双腕势非被斩断不可。
关中手下不留情,陡然欺身而上,唰唰两刀,迫得那金翅鹏连打两个转身。
关西低声道:“兄弟,不可伤人。”
关中刀法恶毒,迫得那金翅鹏身子在刀光中乱转,正想下手斩下他一条右臂,听得关西之言,右手一转,刀势平平拍去,“啪”地一声.击在金翅鹏的右肘之上,紧随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胯间,金翅鹏一个高大的身躯,被踢得连打了两个翻身,砰然一声,摔在地上。
君中凤眼看那关中刀法高强,心中忽然一动,暗道:“那关西既是长兄,武功自然是较他兄弟更为高强了,我如想报父母之仇,至少也得练成关家刀法才行。”
她心中本对关氏双刀,有了很深的戒心,但因忽然间动了向关氏双刀学武之念,警惕之心,顿时大减。
那排在金翅鹏身后的大汉,眼看着关中出手几招,就伤了金翅鹏,心知遇上了厉害人物,一时间不知是否该出手相助,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关中双目中神光闪动,冷冷地望了几人一眼,道:“你们还不抬走你们首脑,惹得我恼了火,一个个别想留下!”
几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抬起金翅鹏如飞而去。
就在关中出手对付金翅鹏的同时,那两个少年也同时把后面绕来的五个人打得落荒而逃。
那两个少年,却不似关西、关中那样持重,两人联手而出,双刀齐举,不过六七合间,五个大汉,全都负伤,抱头而窜。
君中凤见那两个少年人,出手对付强敌,手段更是干净俐落,心中对关氏双刀的武功,更是羡慕。
这时,强敌已退,那靠在大树下的瞎子,也似在混乱之中离去,走得不知去向。
关氏兄弟联袂而归,行到车前。
君中凤道:“两位老前辈武功高强,刀法精妙,使晚辈大开了一次眼界。”
关西微微一笑,道:“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竟敢拦路劫物,惊动了姑娘,实叫在下等不安得很。”
君中凤道:“老前辈言重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唉!如若晚辈能有两位前辈这等武功,家父母那晚也不致遭人杀害了。”
关西哈哈一笑,道:“怎么?姑娘对咱们兄弟、师徒的武功,还很赏识么?”
君中凤道:“晚辈敬服得五体投地了。”
关中突然冷冷接道:“可惜咱们这武功,姑娘不能够学。”
君中凤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关中道:“姑娘适才所见,那不过是咱们兄弟的皮毛之学,咱们兄弟最为精彩的,却是两人联手之能。”
原来,这关氏双刀,乃是孪生兄弟,传了两个徒弟,也是一胎同生。
君中凤心中甚感奇怪,回顾了两个少年一眼,道:“两位老前辈适才只有一人出手啊!”
关中道:“不错,但那只怪敌人太过无用,当不得在下几招。”
君中凤原想关氏兄弟洞悉她心中之意后,收她为徒,传授刀法,哪知关中竟一口拒绝,只好缓缓放下垂帘,坐回车中,心中暗暗忖道:“那左刀关西,为人虽然阴险一些,但对我却甚为客气友善,那关中就不同了,似是对我充满着仇恨,不知是何缘故?”
但闻轮声辘辘,篷车又向前面行驶起来。
君中凤望了望仰卧在车中的长兄,忽然发现那枕头旁边,放着一张白色的纸笺。
展开白笺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君家大变,区区以爱莫能助为憾!冤冤相报,仇杀之因,种之于十数年前矣。令尊晚年似欲向善,隐居襄樊,不再和武林中人来往,可惜他向善之心不够坚定,又不肯抛弃那无价宝藏,仍然贪恋软尘十丈,才招致杀身之祸。关氏双刀,为人险恶,对姑娘更是别具用心,我虽然还无法洞悉彼等的阴谋用心何在,但姑娘追随两人,总是有害无益,还望早谋脱身为上。”
下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画什么标识记号。
君中凤看完了笺上之言,匆匆把白笺藏入怀中。
她无法猜到这素笺是何人所写,但她却了然那人能在无人觉晓之中,把白笺送入车中,这份能耐,绝非江湖一般武师能够办到。
君中凤虽然已知晓那关氏双刀对自己的用心难测,但又为关家刀法的奇奥吸引,动了拜师求艺之心,此刻,看过那笺上所书,又不禁心意动摇起来。
要知她自幼不出闺门的少女,虽有一身家传武功,但在目睹父母被杀,家破人亡的悲惨际遇之下,既有恐惧、悲伤,又有着仇恨怒火,心中自然是难免悲愤交集,矛盾思想。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君中凤打开垂帘看去,只见马车正停在一座坟地前面,心中大感奇怪。
正待出口喝问,突闻关中冷冷说道:“令兄只怕是不行了,此地有一片墓地,正好把他埋葬于此。”
君中凤吃了一惊,道:“什么?我哥哥睡得正甜,怎么能把他活活埋了?”
关中冷冷说道:“姑娘坐在令兄身边,看来还不如在下耳目灵敏了。”
君中凤道:“你胡说,我哥哥仍然活着。”
举世之间,她只有这一个亲人,那关中开口咒骂,她自是愤怒异常。
关中道:“姑娘不信,不妨摸摸令兄鼻息,是否还有气息?”
君中凤伸手按在君中平鼻尖之间,果然,不知何时,君中平早已气绝。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关中冷冷说道:“姑娘不是三岁孩童,这等事哭有何用?”一伸手,抱住了君中平的尸体。
君中凤大声喝道:“留下我哥哥,他没有死!”右手一伸,直向关中右腕抓去。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君中凤的婉穴,道:“姑娘请镇静,唉!人死不能复生,老朽已然尽我之能了。”
君中凤转脸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左刀关西,左手扣住了自己脉穴,让关中抱走了哥哥的尸体,口中却故作叹息,心下更是恼怒,厉声喝道:“你用的什么药,毒死了我哥哥!”
关西左手五指一收,君中凤登时感觉到半身麻木。然后,右手杨挥,点了君中凤两处穴道,缓缓说道:“七绝魔剑之下,从未有逃生之人,令兄虽然当场未死,但伤势实已很重,难再去撑下去了,老朽看过他伤势之后,已知他难再活下去。”
君中凤虽然被点了两处穴道,只是身不能动,哑穴并未被点,当下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关西道:“老朽怕姑娘太过伤心,故而隐忍未言,而且,亦想尽我心力以挽救他的性命。”
君中凤哭道:“你胡说,明明是你下毒害死了我的哥哥。”
关西叹息一声,道:“姑娘不可血口喷人,老朽为什么要害他?”
此人老奸巨滑,经验是何等丰富,君中凤被他反话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呆了良久,道:“娟姑娘说过伤势虽重,绝不致命。”
关西道:“那丫头和那白衣凶手,同是一起之人,你如何能够信她?”
只见关中大步行了回来,望了君中凤道:“令兄尸体,已经埋葬,姑娘可以放心了。”
放下车帘,篷车又向前行去。
君中凤穴道被点,身不能动,大声喝道:“停车,我要去看看哥哥埋葬在何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简直是放声大哭。
但那奔行的马车,却是不肯停下,她双臂双腿,都不能够伸动,只有放声呼叫之声,但那关氏双刀,对她的凄厉呼叫之声,却似有如不闻。
马车愈行愈快,君中凤那凄厉的呼叫之声,也是愈来愈大,声声令人断肠。
忽然间车帘启动,左刀关西,跃上了篷车,说道:“姑娘如若再不肯停止呼喊之声,在下就无法再保全姑娘之命了。”
君中风突然停下了呼喝之声,泪眼模糊地望了关西一眼,缓缓垂下头去。
原来,她现在已经意识自己处境,的确是危险得很,关西并非恫吓,杀自己不过是举手之间而已。
险恶的境况,已使她开始转变,在这呼救无门的境况中,唯一能够自救的,只有凭藉自己的智慧和方法。
关西眼看君中凤突然停下了哭喊之声,心知已为自己大言震骇,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我这位兄弟,脾气的暴躁,武林中无人不知,最不喜哭哭啼啼的事,如果是惹得他怒火大起,连我也无法劝止。”
君中凤抬起头来,黯然说道:“老前辈说得是,家兄的死亡,种因于那白衣凶手剑招太过恶毒,不过,他是我世间余下的唯一亲人,一旦死去,难免不无伤心之感,一时难按下心中的悲伤,吵闹了老前辈,还望多多原谅。”
关西哈哈一笑,道:“姑娘是明白人,此时此情之人,哭亦于事无补。”
君中凤道:“老前辈说得是。”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晚辈有一事请教老前辈,不知道老前辈可否见告?”
关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老前辈此番带晚辈去见先父两位故友,晚辈是感激不尽,不过,因晚辈年纪幼小,不请事理,只怕应对之间,难如人意,还望老前辈能够从中指点一二。”
关西仰脸打个哈哈,道:“说起令尊那两位故友,老朽就不由替!”娘担心了。”
君中凤道:“为什么?”
关西道:“只因那白衣凶手,行踪飘忽不定,咱们只师徒四人,追踪了数月之久,一直无法和他遇上,使你那两位父执,担心不已,生恐那白衣凶手找上门去……”脸上闪掠过一抹狞笑,接道:“老朽怕他们怀疑令等会讲出他隐匿之地,那就对姑娘大大不利了。”
君中凤心中暗道:“你骗我同你来此之前,早已知晓此事,为什么那时候不肯说呢?”
但她已知晓自己处境之危,随时随地有被杀可能,每一时刻,都得小心应付,付出智慧,保护性命。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晚辈年幼无知,不解世道险恶,还望老前辈从旁指点才是。”
左刀关西眼看她已完全屈服,微微一笑,道:“只要姑娘肯听老夫的话,关某包你一生无事就是。”
君中凤道:“老前辈多多指教。”
言罢,装出一副若不胜力的样子,闭目靠在车拦之上。
关西扬手拍活了君中凤双臂穴道,道:“姑娘好好休息一会吧!”跃下马车而去。
君中凤霍然睁开双目,望着关西消失的背影,内心之中,泛升起无比的痛恨,心中暗道:“有朝一日,你们犯我手中,非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才成。”
她一个年幼少女,刚脱过生死之劫,又陷入了随时可能被杀的死亡恐惧之中,内心的负担,纵然是成年之人也承受不了,早已是心神皆疲。靠在车栏上,不知不觉中睡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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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醒来之后,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锦榻之上。
室中高燃着两支龙凤花烛,一个斗大的喜字,贴在一幅红绫之上。
君中凤大吃一惊,突然挺身而起。
铜镜映照之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身银红的衫裙。
她几乎想尖声大叫,但她终于忍了下去。
活动一下双腿、双臂,穴道都已解开,缓缓退到锦榻旁侧,坐了下去,思索对策。
心中想道:“此刻,不知我是否还是清白女儿之身,如若我未被玷污,死了还可以保下清白之身,但如已被站污,死了于事何补,这镂心刻骨仇恨,难道能置之不理么?我必得担待起活下去。”
正忖思间,突见软帘启动,左刀关西缓缓走了进来。
他仍是一身青衣,只是在肩上加了一块红缎子围巾。
君中凤抬起头来,望了关西一眼,缓缓站起身子,道:“你喝了很多酒?”
她压制着内心中的激动,用出她最温柔的声音来。
那关西早已暗中运气戒备,他想到进了新房,必将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大闹,或是那新娘子早已逃离了新房。
他预想了无数的情景,但却未料到君中凤竟然是这样平静。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嗯!我喝了很多酒。”两道眼神,一直盯在君中凤脸上察看。
只见君中凤缓缓站起身子,行到木桌旁边,挽起瓷壶,倒了一杯香茗递了过去,道:“你先喝一杯茶,醒醒酒。”
关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你镇静得出奇。”
君中凤道:“事已至此,我急也没有用了,不过,我要和你好好对谈谈。”
关西道:“好!我也想和你好好地谈谈。”
君中凤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娶我为妻。”
这几句话,又大大地出了关西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君中凤道:“你那位兄弟,时时刻刻想杀我,你既不能为我和你兄弟翻脸,那是防不胜防了,如若娶我为妻,此后,我是他嫂嫂,他就无法再暗算我了。”
关西道:“话虽说得不错,但我已过花甲,姑娘才不过十五六岁,这年龄,未免是相差太悬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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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中凤摇摇头道:“不要紧,你内功精湛,如是稍知惜爱,活上一百岁,并非难事。”
她的每一句话,都大大地出了那关西的意料之外,只听得关西呆在当地,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君中凤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能嫁到你这样的丈夫,不但终身有靠,而且从今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侮我了。”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这话倒是说得不错,从今之后,再也无人敢欺侮你了。”
君中凤道:“唉!有一件事,我心中不安得很。”
关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关于我守礼的事,孝服三年,这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关西道:“咱们武林中人,不讲究这些俗礼。”
君中凤道:“父母之丧,乃人间大制,岂可全然不管,贱妾之意……”
关西大为关心地接道:“你的意思如何?”
君中凤道:“贱妾之意,三年缩为三月,既可全儿女孝心,亦不致使夫君多受冷落。”
这夫君二字,叫得十分娇媚,听人关西耳中,颇为受用。
当下重重咳了声道:“我那兄弟与徒弟,简直胡闹,不待制满,就让咱们拜了天地,难道三月后咱们重来拜过不成?”
君中凤道:“贱妾之意,名礼不必拘束,尽到我作儿女的心意就行。”
关西道:“怎么才可尽你的孝心呢?”
君中凤道:“咱们仍维夫妻之名,三月内不行夫妻之礼,也就算尽到心了。”
关西道:“贤妻说得也是,不过……”
君中凤哪里容他接下口去,急急欠身一礼,道:“夫君这等体贴钱妾,全我孝心,连那故世的先父、先母,也是感激于九泉之下了。”
关西被君中凤拿话套住,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但闻关中的声音传来道:“老大!兄弟杀了你那个小浪蹄子,今日还你个大姑娘,但不知这丫头听不听话……”
说着话,满脸酒气冲入了房中。
关西脸色一寒,道:“兄弟,这君姑娘和小凤丫头不同,那小凤是窑子姑娘,为兄的和她也只能算逢场作戏,这位君姑娘却是正正式式拜过天地,岂可同日而语。”
关中碰了一个钉子,酒也醒了一半,心中暗道:“我们下了迷神药物,使她神智昏迷中和你拜了天地,如是人家神智清醒,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岂肯嫁给你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他心中在想,口却是不便说出。
但闻关西说道:“由来是嫂嫂大如娘,从今之后,你要对她恭顺有加,不可再以言语冒犯于她,如若不然,为兄只好替她作主了。”
这口吻半是命令,半是教训,只听得右刀关中呆呆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关氏双刀,虽是一母双生,但两人性格,却是大不相同,那左刀关西生性阴沉,喜怒不形于色。关中却是生性暴躁,三句话说不对,就怒火上冲,拔刀杀人。
关西对关中,一向是态度温和,甚少发作,像这样板起脸来说话,在关中记忆之中,乃从未有过的事。
关中双目中间起了愤怒的火焰,但终于又忍了下去。
这时,站在一侧的君中凤,由关氏双刀的神情中,亦有所得。
由于两个一母双生的至亲兄弟,几乎翻脸成仇,使她发觉了一个女孩子,除了武功之外,还有一种恶毒的武器,那就是美貌和心机。
她长长吁一口气,暗暗忖道:“我要好好利用这自己的美丽,挑起他们兄弟火拚,不论他们谁胜谁败,谁死谁伤,我都算报了一半仇恨。”
她想到报仇有望的得意之处,不觉间泛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关中目光转动,触到了君中凤的脸上,只见她笑意盈盈,好态媚人,不禁心中一动。
但闻左刀关西冷冷说道:“怎么?你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气么?”
关中道:“小弟不敢,不过,不过……”
关西道:“不过什么?”
关中道:“大哥对她这般宠爱,不知咱们如何向那张、黄二位堡主回话?”
关西冷冷说道:“一切都有为兄作主,用不着你费心了。”
关中道:“大哥说得是。”转身大步而去。
君中凤目睹那关中背影消失,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这位二弟,对贱妾似是有所不满。”
关西道:“他一向为所欲为,随便惯了,今后有我作主,谅他不敢对你不敬。”
君中凤道:“如若因为贱妾,使你们兄弟心中互积怨忿,那就叫残妾百死莫赎其罪了。”
关西哈哈一笑,道:“贤妻放心,谅他还不敢对我无礼。”
君中凤心中暗暗忖道:“总有一天,要你们兄弟翻目成仇,干戈相见。”口中却微微一笑,道:“但愿不要为了贱妾,使你们兄弟失和才好。”
关西笑道:“我那兄弟,虽然脾气暴躁,但他对我,还有几分敬畏。”
君中凤伸出纤手,扶着关西说道:“贱妾伺候夫君安歇吧!”
关西转脸看去,烛火下,只见那君中凤脸儿嫩红,娇笑媚人,不禁看得一呆。
君中凤吹熄了两只高烧的龙凤花烛,新房中陡然黑了下来。
次晨天亮,君中凤换着一身绿色衣服,绿衫、绿裙、绿绣鞋,那披肩长发,也高高地挽起了一个宫髻。
这时,已是回升三竿时分,镇上早市已开。
共中带了两个徒弟,早已在门口等得心中焦急。
他生性暴急,心中烦恼,把一腔怒火,全发到两个徒弟身上。直把两个徒弟全都骂了一遍,君中凤才扶着关西,慢慢走出来。
关中只觉眼中一亮,君中凤有如一只绿色凤凰,傍了关西,奔上篷车。
他感觉着君中凤在启帘登车的一刹那间,突然回目对自己一笑。
他不知那笑容中含些什么,但他却感到那一笑百媚横生,动人无比。
关西轻喝了一声,道:“起程了。”
关中如梦初醒一做,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抢先带路而行。
四匹健马,护拥着一辆篷车,出了村子。
君中凤突然发觉一件使人惊奇的事,那就是这辆马车竟一直没有赶车的人。
马车的行进,全由两匹健骡主宰。
奇怪的是那两匹健骡竟然是如通灵一般,自己拣路而行,车身觉不出有颠簸之感。
这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仔细地想一想,那是大有文章;
君中凤心中生疑,就不自觉打量那两匹健骡一眼。
只见两匹健骡一般颜色,通体枣红,十分健壮,跑起来轻轻松便毫无吃力之感。
再仔细看这篷车,内部铺设,虽然使人舒服,但它的筑造却是;尽轻巧、灵便,所有木质,均是上好的木材,但却在尺寸上减少它的:量。
显然,这是一部经常在长程跋涉中的篷车。
这时,已然离开村镇,走近了一片荒野之中。
右刀关中有如发疯一般,突然加快了奔行之势,健马疾行如飞向前奔冲。
君中凤虽然坐在篷车之中,但她已然开始去细心观察,了解四周的事物,和一切发生的情形。
关氏兄弟的一举一动,更是在她的注意之中。
只见关中发狂一般地纵马狂奔,不禁心中暗暗冷笑。
她知道自己利用美丽的手段,已然收到了效果,关中纵骑狂奔那是说明他心中正自塞塞着一股沉闷和伤感之气。
只见两匹健骡也逐渐地放快了脚步,疾向前面追去。
关西和两个弟子,见篷车渐快,也只好放马而行。
四匹快马,两匹健骡,如飞一般奔驰在荒野的大道上。
一口气,足足跑出了十几里路。那当先奔行的关中,才缓缓慢了下来。
君中凤暗中察看四匹健马,都已经跑得通体汗落如雨,但那两匹拖车的健骡,却是不见一滴汗珠。
最使君中凤惊异的,是那健骡在和四匹健马竞奔之时,篷车并不觉颠簸得很凶,显是那健骡在快速的奔行中,仍然选择了车行之路。
这时,她已然惊觉着这两匹健骡,实非凡物,篷车恐也是大有来历之物。
关西拍马而上,绕到关中前面,冷冷说道:“兄弟!你心中好像有一股怨气?”
关中道:“气倒没有,不过,小弟倒有几句感慨之言。”
关西道:“好!你说吧!”
关中道:“咱们兄弟联刀闯荡江湖数十年,一向是有福同享,有祸间当,但此刻情形却有些不对了。”
关西道:“什么不对了?”
关中道:“这位新人嫂嫂,使咱们兄弟之间的情意,失去了平衡……”语声微顿,接道:“唉!你们现在不过是一夜夫妻,形态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如若时间再长些,大哥听嫂嫂枕边之言,说不定一怒之下会取小弟之命。”
关西脸色大变,似想发作,但却又很快地忍了下来,淡淡一笑,道:“兄弟多虑了。”
关中道:“兄弟不是多虚,而是未雨绸缪,有感而发。”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如此说,为兄藏在心中的话,也不得人告诉你了。”
关中道:“小弟洗耳恭听。”
关西道:“关于你杀小凤的事,她虽是窑子姑娘,但她对为兄却是一片真情,而且赁屋同居,俨若夫妻,你竟然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自作主张,拔刀把她杀死。”
关中接道:“一个小窑姐,有什么好留恋的?”
关西冷冷接道:“她如有何错误,要杀也该由为兄杀她,你怎可擅自出手?”
关中道:“我答应还你一个比那小凤强上十倍的大姑娘,不是还了你么?”
关西道:“君姑娘。”
关中道:“君中凤哪一点不强过小凤十倍?”
关西双目神光闪动,冷冷地接道:“她也只有一条命,禁不起你的一刀。”语声更转严厉地接道:“你这些年来,游走江湖,为所欲为,作事从不肯三思而行,只要为兄不在身侧,哪一次你不误伤几条人命。这次,我如不和作约法三章,使你心有所忌,也许在十日之内,你就会杀了那君姑娘。”
关中道:“那小凤是出口顶撞于我,才激怒于我拔刀杀她,君姑娘只要顺我些,我为什么要杀她呢?”
关西道:“你错了,今后你要顺着她些才行。”
关中道:“什么?要我听一个十五六岁黄毛丫头的话?”
关西道:“不错,不论她年龄大小,但她是你的嫂嫂……”重重咳了一声,接道:“有一件事,我必得说明,君姑娘不比小凤,我已正式娶她为妻,不论人前人后,你都要以兄弟之礼视她。如是你对她还像对那小凤一般,为死的绝不会再原谅你了。”
言罢,拨转马头,退回到篷车前面。
君中凤藉篷车垂帘掩护,一直在监视着关氏双刀举动。
她虽然无法听到两人谈些什么,但她却看出那个结论,似是不欢而散。
关西健马绕到车前,伸手去揭垂帘。
君中凤急急闭上双目,倚在车栏上面睡去。
关西揭开垂帘,香那君中凤睡的正甜,微微一笑,放下垂帘,低声对两个随车相护的少年说道:“她睡熟了,你们好好照顾,别惊醒了她。”
话未说完,突闻关中冷厉的大喝声传了过来,道:“豫、鄂道上,当真是很多不怕死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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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中凤启开垂帝一角望去,只见四匹高大的健马上,分坐着四个劲装衣着的人。
四人年龄相若,大约都在三十左右,背上斜背着一个黑色长形包袱,马鞍两侧,分挂着八支短矛。
四个人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关中适才被关西教训一顿,憋了一肚子怒火,眼看有人拦道,不禁杀心大动,冷喝一声后,伸出手拔出了背上单刀。
但闻关西高声说道:“不可造次出手。”拍马直冲上来。
四个人神情肃冷镇静,端坐马鞍上,看着关氏双刀的举动。
关西拱拱手说道:“四位拦住了在下等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四人中左首一位浓眉环目的大汉,似是首脑,目光盯注在那篷车之上,道:“我等只想见见那篷车的主人。”
关西呆了一呆,道:“篷车主人?”
浓眉大汉接道:“不错!咱们瞧过一眼,立刻让路。”
关中接道:“你们认识车上人?”
浓眉大汉道:“不认识,不过,在下等闻名已久了。”
关中望了关西一眼,半晌答不出话。
原来,这辆篷车,乃是关中和两个徒弟偷来之物,这马车主人是谁,自己并不知晓。”
究竟还是老谋深算的关西沉着,淡淡一笑,道:“四位既不识车中主人,为什么要冒昧求见呢?”
浓眉大汉目光连转,扫掠关氏双刀一眼,道:“咱们慕名已久,虔诚相求,料想那车中主人,决然不致见怪。”
口气之中,竟然是有着无比的崇敬仰慕。
关中心中暗道:“他们一定认为这篷车之中坐的是原来车主,一看之下,岂不是显露马脚,无论如何不能给他们看了。”心念一转,摇头说道:“不能见。”
四个骑马大汉白相商量了一阵,仍由左首那大汉说道:“咱们兄弟研商之后,觉着错过今日机会,此后也许难再相逢,不管如何,咱们也要拜见一下那篷车中主人。”
关中怒道:“不行就是不行。”
关西挥手拦住了关中,接道:“四位神态虔诚,咱们却也不便多阻拦,不过,这篷车之中,并非是固定一人,也许四人求见的,并不是今日车中之人。”
那浓眉大汉一皱眉头,道:“纵然不是篷车主人,但亦必是他家人了,我等能得一见,也就心满意足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四位能够护车随行,足见和篷车主人的关系深厚,还望多多帮忙,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关中虽然听不懂全部内情,但亦感觉到这篷车大有来历。
阴沉多智的关西,却已听出了大部内情,当下点头笑道:“四位如此用心,在下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咱们也难以作主,必得请示车中主人才行。”
浓眉大汉一抱拳,道:“还望见台帮忙,就说我等仰慕心切,万望赐见一面。
关西道:“好!诸位请后退一箭之地,在下这就去请示车中之人。”
四个大汉齐声应道:“多谢兄台。”勒马向后退出了一箭多远。
关西果然带马直回马车前面,低声说道:“有一件可笑的事,告诉贤妻。”
君中凤早已偷启车帘,把车外情形,看得大致了然,但却装作不知,低声应道:“夫君有何吩咐?”
关西道:“有四个拦道大汉,非要一见车中主人不可。”
君中凤心中暗道:“这四人不知武功如何,是否是关氏双刀之敌?而且亦不知四人的品性如何。我挑拨他们动起手来,双方总要有一方获胜,如是那获胜之人是四个拦路人,但他们为人,如果尤坏过关氏,那就更为凄惨了。”
她遭逢巨变之后,又碰上关氏双刀这等阴沉险恶人物,几乎失身,心中已对所有的男人,都动了怀疑、戒心,只怕一人讲过一人,心中实有着无比的恐惧。
她只管默想心事,忘记了回答关西之言。
但闻关西说道:“为夫的默察四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动起手来,只怕非要闹出流血惨剧。今日是咱们新婚之日,不宜干戈相见,听他们的口气,毫无恶意,就让他们见见你吧!”
君中凤叹息一声,道:“贱妾岂可轻易让人看么?但天君既如此说,贱妾只好从命了。”
关西道:“你只要坐在车中,不用讲话,让他们拍马而过,为夫在一侧监视,防他们暗施袭击。”
君中凤道:“贱妾一切从命。”
关西拨转马头,行到四个大汉身前,说道:“在下已请得车中主人同意,四位拍马由车前行过,但她无暇和诸位交谈。”
左首那浓眉大汉道:“咱们已经很满意了。”
关西转马又回到篷车低声说道:“贤妻请准备了。”
举手一招,高声接道:“四位可以过来了。”
四个大汉鱼贯拍马而来,每人的脸上,都露出无限崇敬之色,缓缓而行。
君中凤暗中瞧着,待四人将近马车之时,突然一掀车帘。
只见四个大汉齐齐抱拳,四匹健马,紧掠着篷车而过。
关西运气戒备,见四人脸上的倾慕之色,心中亦是暗暗奇怪。
四个大汉直行到车后两丈左右处,才勒转马头,遥遥对关西抱拳一礼,道:“多谢兄台关说,咱们兄弟得能一睹仙颜,心中实是感激不尽,拦路之罪,还望大度包涵,就此别过了。”
关西心头一片茫然,拱手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
四个大汉带马同时一加裆劲,四匹健马一齐向前奔去。
关西望着那四个大汉远去的背影,势道甚快,片刻间走得踪影不见。
君中凤很想探出头去瞧瞧,但因关西就站在车门外面,只好强自忍着心中的冲动。
她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她不得不压制着好奇和稚气,歹应付目下的处境。
只听关西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四人的举动很奇怪。”
君中凤忽然如有所悟,心中暗道:“事情只怕是出在这辆马车之上了。那四人不认识车中人,认识的是这辆篷车,对我那恭敬神态原因是误认为我是车的主人。”
她心中虽然想出了原因内情,但却不肯说出口来。
但闻关中粗豪地说道:“大哥,不用管他们是什么人了,咱们赶路要紧。”
关西缓缓伸手放下了车帘,挥手说道:“二弟说的不错,咱们赶路要紧。”
刹那间,蹄声得得,轮声辘辘,车马齐动,向前赶去。
君中凤微启车帘,向前望去,只见关氏双刀兄弟二人并骑而进一面低声交谈,不知在讨论些什么。心中忽然一动,暗道:“他们究竟是亲兄弟啊!我挑拨两人的举动,必得要更为隐秘才好。”
车马兼程,匆匆数日,沿途上再无事故发生。
这日晨起赶路,行约十余里,天气突变,阴云四合,下起雨来。
君中凤坐在车中听雨打布篷之声,警觉到雨势不小。
这车篷不知哪一种布作成,在狂急的大雨中,丝毫不见有水丝测入。
启开垂帘望去,只见大雨如注,关氏双刀和两个徒弟,都已淋得衣履湿透,四人胯下的健马,垂首而行,似有着畏缩不前之态。
但见那两匹拉车而行的健骡,仍然是场首而行,丝毫不畏雨势。
只听关中说道:“大哥,这一阵急雨,来势甚猛,咱们找个地方,避过这一阵急雨再走如何?”
关西道:“这一片荒原,足足有七十里长,除了杂生的乱草之外,哪里有可避风雨之处?”
君中凤暗道:“原来他对这里十分熟悉,七十里长的荒草,没有居住之人,关氏双刀,又为何要带我来此呢?”
心中念动,留心打量了四面景物,果然是极目荒凉,尽是过膝荒草,偶而不见荒草,亦是乱石堆集的沙丘。
关西对这荒原的方向、路径,似极熟悉,一直由他策马带路。
这是一段艰苦的行程,荒草沙石,难走至极。
两三个时辰之后,关氏师徒兄弟的坐马,已然无法支持,难再行走。
但两头拉车健骡,却是更见精神。
关西等师徒四人,马既难支倒地,只好步行赶路。
君中凤心中很想在这荒野中找出一些标识,万一日后重入这荒原时,以作辨识路径之需,哪知大雨漫天,视界不清,隐隐所见,尽都是荒草、石堆,竟是找不出一点可资辨识路径的特殊之处。
这一阵大雨,足足下了四五个时辰之久,辽阔无际的荒原,也积水及膝。
雨势渐小,风住云收,天色放晴,已是夕阳无限好,将要近黄昏的时分了。
大雨放晴后,阳光普照,视界清明,凝目望去,只见青山隐隐,出现于苍云暮雾之中。
关中回过头来,望望那两匹健骡,高声赞道:“好两匹骡子啊!千里驹也难及得。”
君中凤突然打开垂帘,道:“你们衣履尽湿,如今天已放晴,晚风送寒,快清上车来休息一下。”
关西摇摇头,道:“咱们就要进山了。”突然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关中带着两个徒弟,紧追在关西身后而行。
君中凤坐的篷车,连转弯都不用人去牵引,两头健骡,有如通了灵性一般,紧追在几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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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沉下了西山,已然是暮色茫茫,他们正行到一条山谷口外。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道:“佳宾止步。”
关西一拱手,道:“关氏双刀。”
山谷中奔出来三个黑衣劲装大汉,各人的左手中都执着一个梅花针筒,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打量了关西师徒兄弟一眼,那居中之人说道:“原来是两位关老爷子回来了。”
关中道:“很好!你还认识我们,可以让开去了吧?”
那居中大汉道:“不是小人和两位关老爷子为难,实是堡主现令森严,我等不能作主,也不敢不听,还望两位关爷体念下情。”
关中怒道:“我等既是你们两位堡主重金礼聘而来,难道也要和常人一般。”
那居中大汉道:“两位关爷如能得敝堡主特别下令,小人自是不敢再刁难了。”
关中正待发作,却为关西阻止,道:“好!我们见着两位堡主时候说话,不和你为难就是。”
那居中大汉道:“车上何人?”
关西道:“在下寒妻,对一个女流之辈,是否可以通融一些呢?”
居中大汉摇摇头,道:“不行,不分男女,未得堡主特别通令之前,任何人不能免去。”
君中凤缓缓下了篷车,道:“什么事?”
关西苦笑一下,道:“此地规矩,进入此谷时,都要蒙起双目才成。”
君中凤道:“既是此地规矩,贱妾自应遵守。”回头望了那马车一眼,接道:“不过,我这篷车健骡……”
那居中大汉欠身一礼,道:“夫人放心,篷车健骡咱们自会妥为照管,夫人离开之时,一并奉还。”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那就放心了。”
那居中大汉从怀中取出五条很厚的带子,蒙起了关西等五人眼睛,又取去了几人身上兵刃。
君中凤心中暗道:“他这等蒙住眼睛,两手可动,岂不是随时可以自行取开么?”
忖思之间,突然一阵波波轻响,右腕之上,突然一重。
原来手上已被加了一个纯钢的手铐。
手铐和手铐之间,都有坚牢的钢链子连在一起,五人连成一串,每人相距两尺。
但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在下相信诸位,不用再在左手之上,加上刑具了,不过,在下有几句话,又不得不事先说明。”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这一段行程之中,有一段特别危险的地方,名叫断魂路,但诸位只要紧紧抓住那求生索,那就不会有什么凶险了。”
关氏双刀和君中风等,都被蒙上了眼睛,心中别扭,无一人开口说话。
但闻那沉重的声音接道:“还有一件事,在下必须亦得先作声明,在下看重诸位,所以不在诸位左手上加带刑具,诸位必须得自重自爱,因为沿途之上,各地都理有暗器高手,他们都奉有很严格的命令,只要有人自解去眼睛上的布带,目能见物时,立刻施发暗器,予以格杀……”语声稍停,更转冷厉地接道:“诸位多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如若在平常之时,纵然是暗器如雨,都也不会伤到诸位,但此刻形势不同,诸位右手被缚,又是行走在极险恶的道路,如是暗器射来,只伯是无能闪避得开。”
关中听得不耐,大声说道:“知道了,阁下不觉着说得太过啰嗦么?”
那声音沉重之人,接道:“不论如何,在行过断魂路时,在下都将详细地为他们剖析利害。”
关中道:“我们已经听够了,可以动身了吧?”
关西冷冷接道:“关氏双刀今日受阁下这等摆布,完全是看在两位堡主的份上,也记住在你们两位堡主的账上。”
那沉重声音应道:“此事全为两位堡主所命,和在下无干。”
关中冷笑一声,欲言又止。
但闻那沉重的声音应道:“好!现在可以带他们上路了。”
君中凤耳际间响起了轻微的铁链相击之声,人也被拖着向前行去。
她先被蒙了眼睛,后被加上铁链,也不知身前身后,究竟是谁。
她尽量压制内心的激动保持着平静,希望能藉感觉,辨识经过之地。
感觉中一股湿霉的味道,扑入鼻中,似是行走在一条山洞之中。
自然,那湿霉的味道并非很重,不留心,很难闻得出来。
君中风心中暗道:“这条山洞,不知有多深多远?行了半天,还未到尽处。”
思忖之间,突觉寒气袭人,一阵奔腾的水声,传入耳中。
在君中风感觉之中,似是已经走完了山洞。
只听一个粗豪陌生的声音,道:“现在,诸位要上断魂路了。”
语声甫落,君中风突然觉到一只粗壮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自己,接在一道粗如桃核的钢索之上。
紧接着又响起那粗豪的声音,道:“诸位要牢牢抓紧那求生素,稍一松手,就有粉身碎骨之危,而且还要牵连到你的同伴。”
君中凤依言握紧那求生索,倾耳听去,亦不闻关氏双刀回言。
只听那粗豪声音喝道:“现在诸位可以向前走了。”
君中凤感觉那钢索,缓缓向前移动,似是前面有人在收动钢索。
随着那向前缓动的钢索,君中凤举步向前跨去。
君中凤虽然蒙着双目,但也感觉到凌空而行,似是在百丈深谷二上,搭了一座小桥,那小桥又狭窄得仅可容一足着落,必得藉钢索稳定身子。
手攀钢索而行的人,凭藉着求生的本能,都已感觉到正在凌空反行,下临百丈深谷,一个失神,摔到悬崖,即将粉身碎骨,是以都耐着性子,缓步而行。
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君中凤突然感觉到左手被人抓住,手下了几道石级。
君中凤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玉掌之人,特别用力,心中原本极是恼怒,但转念一想,按下了心中怒火,纤纤玉指,反而握紧了对方的手腕。
她不知那是谁,也不知他是丑是俊,是老是少,她心中唯一念头就是要施展她的美丽,用少女的娇美去诱惑男人。
那人似是有些受宠若惊,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但那握着君中凤的五指力道,却又增强了不少。
君中凤耳际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之声,显然,那人已为自己挑逗得紧张、失常。
突然间,那只手放开了君中凤的左手,紧接着响起了一个洪亮而又微带喘息的声音,道:“诸位再过了飞龙渡,就可以取下蒙面黑纱,受到隆重的接待了。”话音微微一顿,道:“越过飞龙渡,最舒适,也最险恶,最重要的是诸位不能取下蒙面纱,就在下所见所知,凡是偷偷取下蒙面黑纱的人,无一人能够平安地渡过这‘飞龙渡’。”
君中凤觉着被人扶着向前行去,坐在一个很舒适的软垫上。
片刻之后,那洪亮的声音又道:“诸位只要坐在这龙椅之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乱动,那就可平安而过。”
君中凤突然觉到一股热气,直吹耳边,一个低微声音,道:“姑娘,不要怕,只要坐牢在我的位置上,这是最神密的计算,每一万次,才有一次失错的机会,万分之一的机会,不会轮到你的头上,何况,在下还可操纵这飞龙椅和十二道埋伏,在下一定设法使姑娘最平安地越过飞龙渡,不让你受到惊骇。”
君中凤感觉出,他已为自己的美色所征服,不禁微微一笑。
只听那人暗暗叹息一声,飞龙椅突然发动,由慢而快,向前行去。
行约一盏热茶工夫,突听得唰唰几声破空的锐啸,越顶而过。
那尖厉的啸风声,几乎打在人脸之上。
君中凤心中暗道:“这不是弩箭么?不知从何处射来?”
心中念头转动,又是一连串唰唰唰的破空之声飞来。
这次,似是前后上下都有,而且近到可感觉出那金风掠面的寒意。
尽管五人心中都有着无比的恐惧,但却无人呼叫出声。
在君中凤感觉之中,这飞龙渡通过之地,忽明忽暗,忽高忽低,忽而水雾扑面,形势十分复杂。
奔行间,坐椅突然停了下来,耳际间响起一阵莺鸣燕语之声。
君中凤又被人牵起手来,暗估行约一里左右,才停了下来。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传入耳边,笑声顿住后,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对不住了。”
先闻波波轻响,君中凤感觉到右手上的手铐,被人解开。
片刻之后,脸上蒙的黑纱,亦被解开。
凝神看去,只见停在一座大厅之中,厅中窗门大开,窗外青山林木,一片翠碧,厅中布置,却极尽豪华。
一个四十多岁团团脸的大汉,正自面含微笑,招呼几人道:“诸位一路辛苦了。”
关西面色肃冷地说道:“陈管家的,咱们关氏双刀,乃是受两位堡生礼聘而来,初度来此,格于贵堡中的规定,蒙上双目,行过断魂路,再过飞龙渡,那也罢了。此时,我们兄弟重回此地,还是和初度来此一般,实叫咱们兄弟难以忍下这口不平之气。”
那位陈管家堆下一脸笑容,一面打躬作揖,说道:“受堡主重聘而来自应是格外优待,下属传事不明,致两位又受一次委曲,兄弟这里先代两位堡主谢罪。”
君中凤借几人说话机会,流目四顾,打量了大厅一眼,只见豪华的大厅之中,除了那位陈管家之外,只有四位身着青衣的女婢,四人都生得十分俊秀,白巾束腰,亭亭玉立,年纪都在十八九岁之间。
关中余怒本息,冷笑一声,道:“两位堡主,现在何处?”
那陈管家陪笑说道:“今晨有两位佳宾造访,两位堡主陪他们叙旧对饮,故友重逢,不觉吃醉,现在还未醒,两位还是请稍息风尘,明日再见两位堡主如何?”
关中脸色大变,似要发作,但却为关西用眼色阻止,说道:“既是如此,咱们明日再见两位堡主,也是一样。”
陈管家笑道:“据兄弟所知,两位堡主对贵师徒、兄弟,寄望甚深,敬重异常,常常谈起贤昆件何以不见归来。”
关西一拱手,道:“咱们一路奔行,腹中早已饥饿,不知是否有充饥之物?”
陈管家道:“五位请稍坐片刻,兄弟已经吩咐厨下,准备酒菜,立时就可送上。”
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脸上,道:“这位姑娘,好像是初度来此,陈某还未请教贵姓?”
君中凤还未来得及答话,关西已经抢先说道:“区区寒妻,陈管家见笑了。”
陈管家急急抱拳说道:“原来是嫂夫人,在下倒是失敬了。”抱拳深深一礼。
君中凤还了一个万福,款步行到一张木椅旁例,自行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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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两个青衣童子奉上酒菜,晚宴丰盛,摆满一桌。
关西和君中凤被让人上席,关中和两个徒弟,分坐了客位,陈管家坐在主位相陪。
四个女婢莲步轻移,行了过来,替几人斟上美酒。
陈管家端起酒杯道:“诸位一路辛苦,兄弟先敬一杯。”当先一饮而尽。
关西心中本已动疑,但见那位陈管家当先一饮而尽,心中疑虑尽消,也干了一杯。
关中和两位徒弟,也随着干了杯,只有君中凤略一沾唇,就放下酒杯。
君中凤浅尝即止,并不是她的心机和江湖经验比关氏双刀高明,要知她原是个从未出过门,深居绣闺的小姐,况且在这种被威迫的情形之下,又不得不强行应付,是以沾唇即止。
四个娟秀的青衣女婢,立时又替陈管家、关氏双刀师徒斟满美酒。
陈管家欠身离座,满脸堆笑地向关氏兄弟抱拳说道:“适才下属们因格于堡主的谕令,对诸位多有冒犯,还望看在区区的薄面之上,指待一二。”仰头一饮而尽。
关中心里的一股怨怒之气,似是仍未消尽,正想发作,关西已举杯应道:“陈管家不必客气,这是两位堡主的令谕,怎能怪得了他们。”说罢,也饮了满满一杯。
关中和两个徒弟也只得随着举杯饮尽。
君中凤仍是浅浅地沾唇而已。
陈管家侧过脸去向身后女婢吩咐道:“再替嘉宾斟上一杯。”
四个青衣女婢又盈笑上前,替几人斟上满满一杯。
陈管家手举玉杯,缓缓站起身子,向君中凤含笑道:“嫂夫人初次来此,在下接待不周,还望嫂夫人大量包涵,在下酒量也是有限得很,况且堡中有条规则,不得酗酒赌博……”话音微微一顿,又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接道:“但是今天却难得嫂夫人来此,在下为了聊尽地主之谊,就不得不小饮数杯,以尽地主之谊了。”
举杯一饮而尽,照杯接道:“几位干了此杯,愿饮与否,就悉听尊便了。嫂夫人如若果真不能饮酒,在下斗胆也不敢相强,请随意就可。”说着又举杯抱拳向几人略一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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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说,确然使人无能推拒,又将一都喝了下去。
几人正停杯落座,关西忽地霍然跃身而起,口中厉声喝道:“你这无耻的小人,竟敢暗算老夫!”
话音未了,人已横里向陈管家扑去,右手一探,同时向陈管家腕脉扣去。
关西一发动,关中也同时挥掌向陈管家击去。
陈管家似早有防备,就在关氏双刀出手之际,人已倒跃出四尺对外。
关氏双刀一击不中,再想出手,哪知一阵昏眩,双腿一软,人已倒在地下。
关氏两个徒弟,也各自饮了一杯毒酒,他们虽觉出自己已经中毒,但仍然是静坐不动。
原来,他们对两位师父有着很深的信心,相信两位师父深厚的功力,必可克服酒中之毒,应付那陈管家,只要生擒了陈管家,不怕他不交出解药了。
等到两人看到了关氏双刀毒发摔倒,才知情势不对,霍然站起了身子,抽出单刀。
陈管家摇着手说道:“两位还是坐下的好,我这毒酒药性奇强,两位只要有所举动,毒性立时发作,关氏双刀功力是何等深厚,难道你们自信还强过师父不成?”
这几句话简单有力,听得两人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但闻那陈管家接道:“两位如果能够心平气和地坐着不动,那毒性自可以迟些发作了。”
两个年轻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纵身而起,双刀齐出,分由两路向那陈管家攻去。
这合击之势,恶毒非凡,那陈管家骏然后退了数步。
陈管家虽然急急闪避,但仍能适时地躲开两人双刀袭击的范围,但两人这一举动,促使毒性早发,半途摔在地上。
关氏双刀师徒兄弟齐齐毒发之后,陈管家的胆子陡然大了很多,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脸上,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沾唇即止,就算中毒,那也是轻微得很。”
君中凤连经凶险惨事,已然学会了镇静工夫,当下淡淡一笑,道:“多承关心,贱妾还未觉出有中毒之征。”
陈管家眉头一皱,道:“那是说姑娘早已有了准备,全未中毒么?”
君中凤道:“有道是宴无好宴,只怪他们不小心罢了。”
陈管家道:“姑娘既然早已知道,为什么不及早劝阻他们?”
君中凤道:“疏不间亲,我不知道他们和两位堡主和陈管家的交情如何啊。”
陈管家奇道:“你不是那关西的妻子么?”
君中凤道:“自然是了。”
陈管家道:“你对丈夫这等不幸的境遇,似乎并不关心?”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处此境地,纵然关心,又能如何?”
陈管家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倒是一位识时务的人啊!”
君中凤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关氏双刀一眼,缓缓说道:“陈管家在酒中下毒,毒倒了他们师徒四人,不知用心何在?”
陈管家淡淡一笑,道:“关氏双刀受我们两位堡主重礼聘请,言明追杀那白衣凶手,但两人并未能履行约言,咱们岂不是白白浪费金银珠宝么?”
君中凤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师徒四人?”
陈管家淡淡一笑,道:“这要等两位堡主发落了,在下不得作主。”
君中凤道:“两位堡主呢?””
陈管家道:“正和几位远道佳宾,密谈要事。”
君中凤道:“你们怎知关氏双刀没有尽到心力,追杀那白衣凶手呢?”
陈管家哈哈一笑,道:“咱们早已暗中监视着关氏双刀……”目光一掠君中凤,接道:“有一件事,叫在下百思不解。”
君中凤道:“什么事?”
陈管家道:“关西已年过花甲,但在下看姑娘只不过十六七岁,怎会答应嫁他为妻呢?”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关氏双刀武功高强,他要娶我为妻,那也用不着我答应啊!”
陈管家道:“是了,姑娘是被逼下嫁,非出情愿。”
君中凤道:“你们派人监视那关氏双刀,想必早已了然我的身份了?”
陈管家呆了一呆,道:“你的身份?”
君中凤道:“不错,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陈管家双目在君中凤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是关西的妻子。”
君中凤道:“君天奉的女儿,君中平的妹妹——君中凤。”
陈管家吃了一惊,道:“你是君四爷的女儿?”
君中凤点点头,道:“不错,家父君天奉,在他们结义金兰中排行第四。”
陈管家道:“你是君四爷的千金,怎会作了关西的妻子呢?”
君中凤再也忍不住内心中的痛苦,热泪滚滚夺眶而出,道:“晚辈际遇,一言难尽。”
陈管家道:“不要哭,你慢慢地说明经过。”
君中凤拭去脸上泪痕,道:“我要见张、黄两位堡主。”
陈管家神色冷峻地说道:“怎么?你父亲都告诉了你?”
君中凤摇摇头,道:“没有,家父从不提过去的事。”
陈管家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两位堡主之姓呢?”
君中凤道:“是听关氏双刀说的。”
陈管家道:“嗯!你可知晓那两位堡主和令尊的关系?”
君中凤道:“金兰之交。”
陈管家道:“也是听那关西所言么?”
君中凤道:“不错。”
陈管家回顾了关氏双刀一眼,道:“这关西似乎是告诉你很多事。”
君中凤突然觉出了陈管家口气有些不对,到口之言,重又咽了下去。
陈管家突然举手互击三掌,道:“来呀!”
四个佩刀劲服大汉,应声奔入厅中。
陈管家目光一掠关氏双刀师徒,道:“把他们送入一号石牢之中,加上重铐,严密看守,听候发落。”
四个劲装大汉应了一声,一人一个背起了关氏双刀师徒而去。
陈管家又挥挥手,四个女婢也悄然退出大厅。
豪华的大厅上,只余下陈管家和君中凤两个人。
陈管家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知道怎么称呼两位堡主么?”
君中凤本来已听关西说过,但却故作不知地说道:“还望陈老前辈指教。”
陈管家道:“两位堡主见到姑娘之后,姑娘可曾想到是一个什么结果?”
君中凤道:“这个,晚辈就不知道了,还望陈管家指教。”
陈管家淡淡一笑,道:“你很会说话,也有随机应变之能,也许可讨两位堡主欢心……”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君中凤道:“什么事?”
陈管家道:“关于你嫁关西的事。”
君中凤黯然说道:“晚辈虽然被迫下嫁关西,但仍然保得女儿清白之身。”
她本想说出兄长被害,形势迫人的经过,但见陈管家并未用心去听,立时忍下不言。
悲惨的际遇,已使她一个年轻的少女,学会了观颜察色,猜人所思。
但闻陈管家重重咳了一声,道:“君姑娘,令尊可曾告诉过那凶手,两位堡主姓什么?”
君中凤道:“那凶手曾经逼问先父。”
陈管家道:“令尊怎么说?”
君中风道:“先父宁死不言。”
陈管家道:“姑娘怎么知晓呢?”
君中凤道:“先父母被害之时,晚辈在场亲目所睹。”
陈管家仰天打个哈哈,道:“据咱们得到消息,那凶手不杀奴仆,但对亲人,却是一口不留,姑娘既是君天奉的女儿,又在当场,那凶手怎会放过你?”
君中凤本想据实而言,说明女婢娟儿挺身相救经过,但想这等奇巧的际遇,说出来,陈管家绝不相信,那时,还得费无数的口舌解释,不如现在编说一个使他可以相信的经过。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家兄伤在那凶手剑下,先母自绝而亡,先父被那凶手斩断双臂,碰壁而死。”
陈管家哈哈大笑,道:“他却放了你姑娘?”
君中凤道:“他不杀我,并非是绝无条件。”
陈管家道:“什么条件?”
君中凤道:“以家藏古画、明珠等买了我的性命,那凶手答应之后,先父才碰壁而死。”
陈管家道:“以古画、明珠买你生命,那是很有代价了。”
君中凤看他的神色,心中似是已经有些相信,当下接道:“当时晚辈悲痛过深,不知先父如何和那凶手谈判,但隐约可闻,似是明珠在百颗以上。”
陈管家道:“那凶手拿了明珠、古画,就离开了袁家而去,是么?”
君中凤道:“晚辈悲痛攻心,未听清楚先父和那凶手谈的详情,反正先父触壁死去之后,那凶手就进入内宅,片刻之后重又出来,手中提了一个很大的包袱,瞪了晚辈一眼,才转身而去。”
陈管家哈哈一笑,道:“那就不错了,令尊早有替你买命之心,才把那古画、明珠,收集一起。”
君中凤编了这套谎言,自己想一想,也是有很多破绽,但看陈管家,竟是听得深信不疑。
当下说道:“这个晚辈不清楚了。”
陈管家道:“你怎会遇上关氏双刀?”
君中凤道:“家人被杀,奴仆逃走,只有晚辈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女婢,守在一起,大约第三日吧,关氏双刀赶到。”
陈管家摇摇手,不让君中凤再说下去,来回房中走了一阵,道:“关氏双刀在三日之后才到?”
君中凤道:“第三日中午时分。”
陈管家道:“你就跟他们一起来了么?”
君中凤道:“那关氏双刀说晚辈有两个父执,要接我去。”
陈管家道:“你就轻易信了他们之言,随他们而来?”
君中凤道:“晚辈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又正值徬徨无主,自然容易被他们说动了。”
陈管家道:“这话说得也是。”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你怎轻易答应了那关氏双刀的婚姻?”
君中风道:“他们施用迷药,趁我在昏迷中行了大礼,送入洞房。目光盯在陈管家的脸上,瞧了一阵,接道:“幸好晚辈及时而醒,虚委蛇,辩称制孝在身,才保下清白之身。”
陈管家点点头,道:“你很聪明,此刻先下去休息一下,待我见两位堡生之后,看两位堡主之意,再设法给你引见。”
君中凤欠身道:“一切都望陈老前辈从中照顾,日后能有寸进,必将有以还报。”
陈管家道:“我会为你尽力。”举手一招,道:“桃、杏二婢何在?”
两个青衣女婢行了进来,欠身道:“总管有何吩咐?”
陈管家道:“带这姑娘下去,替她安排食宿之处。”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带着君中凤离开大厅。
君中凤虽是低头而行,但暗中却是留心着四面的行经之地。
只见穿行在一条狭窄的廊道之上,连转了四五个弯,才行到一座石室前面。
两个女婢一先一后,把君中凤夹在中间而行。
那当先一个女婢行到石室之前,停了下来,推开石门道:“姑娘一进吧!”
君中凤抬头看去,只见那幽暗的石室中,只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石榻,除了一扇石门之外,四面都是坚壁,不禁一皱眉头道:“这是牢房么?”
那女婢冷漠地说道:“如果这是牢房,那也是最好的牢房了。”
君中凤不再多问,缓步行进了石室。悲惨的大变,已使她学会了惊人的忍耐,一切都能逆来顺受。
两个女婢砰然一声,带上石门,转身而去。
君中凤缓步行到石榻旁侧,盘膝坐了下去。直待心情完全镇静了下来,才缓缓下了石榻,伸手在四壁探索。
只觉触手处,都是坚实无比的石壁,室中除了一座铺有兽皮的石榻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她心中明白这是较好的牢房,以自己武功而论,既无法出此石牢;也无能和人反抗,唯一的办法,就是坐以待变,静等事态的发展,再行随机应变。
她重新回到石榻之上,盘膝坐了下去,闭上了双目,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蓬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青衣女婢,手执着一盏红灯,缓步行了进来。
在那女婢身后,紧随着陈管家和两个佩带兵刃的大汉。
那女婢距万榻还有四五步时,就停了下来,陈管家越过那女婢向前,说道:“君姑娘。”
君中凤缓缓站起身子,欠身说道:“陈老前辈。”
陈管家道:“嗯!你很知礼。”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已禀告了两位堡主,他们想见见你。”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
陈管家回顾了两个大汉一眼,道:“蒙上她的眼睛。”
左首那劲装大汉,应声行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带子,紧扎住君中风的眼睛。
陈管家轻轻咳了一声,道:“君姑娘,要委曲你一下了。”
君中凤道:“堡中有此规矩,晚辈自应遵守。”
陈管家道:“姑娘年纪幼小,倒是很识时务。”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动身吧!”
君中凤被那人牵着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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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很长的行程,在君中风感觉之中,足足行了半个时辰之久。
突然间停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解开了君中凤脸上的黑色带子。
君中凤定定神,抬头望去,发觉自己停在一座布设豪华,但觉并不宽大的小厅之中。
一枝红色的蜡烛,放在旁倒一张小木几上,光焰熊熊,照得满室通明。
身着青饱,胸前白髯飘垂,双目奇大,面长如马的老人,高坐在一张铺着黄缎子的木案之后。
在那长脸老人旁侧,坐着一个四旬左右,白净面皮,朱留胡须的紫饱中年人。
这小厅四周,都幔着厚厚的紫色窗帘,无法瞧得厅外景物
君中风心中暗道:“这老人和那中年人,大约是张、黄两位堡主了。”
但闻陈管家沉声说道:“君姑娘,上面就是两位堡主,还不上前见过。”
君中凤款步上前,欠身行了一礼,道:“晚辈君中风,叩见两位堡主。”
那青袍老人缓缓说道:“不用多礼,站着讲话。”
君中凤正待叩头下去,闻声而止,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青施老人奇大的双目在君中凤身上打量了一阵,道:“你是君天奉的女儿?”
君中凤道:“家父正是君天奉。”
青袍老人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君中凤看了那青袍老人一眼,道:“落难弱女子,不敢攀认。”
青袍老人道:“你那爹爹没有告诉过你么?”
君中凤道:“家父从不和晚辈谈论往事。”
青袍老人一持白髯,道:“令尊和老夫乃人拜之交,老夫排行老大。”
君中凤盈盈拜倒,道:“叩见大伯父。”
青施老人指指那紫袍中年人道:“这位是你五叔父。”
君中凤转身而拜,道:“叩见五叔。”
紫抱中年人道:“你起来,大堡主有事情问你。”
君中凤缓缓站起,道:“多谢大伯、五叔。”
青施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替姑娘看坐。”
陈管家应声行了过来,搬了一把木椅,道:“姑娘请坐。”
君中风缓缓坐了下去,道:“谢过大伯父赐坐。”
青施老人又打量了君中凤一眼,道:“令尊、令堂,道那凶手杀害之时,你都在场么?”
君中凤道:“晚辈在场,亲目所睹。”
青袍老人道:“好!你慢慢地讲,讲得是越仔细越好。”
君中凤略一沉吟,把那白衣人留剑传讯,夤夜闯入宅院的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但却把女婢娟儿相救之情,隐起未言。
青袍老人一直倾耳静听,只待君中凤说完之后,才回顾那紫施中年一眼,道:“老五,你前年去见老四时,劝过他迁来此堡,是么?”
紫抱中年道:“正是,但四哥一直是犹豫不决。”
青袍老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曾告诉过他,咱们住的地方?”
紫袍中年摇摇头,道:“小弟未曾谈过。”
青袍老人目光转到君中凤的脸上,叹道:“孩子,我们已尽了心令尊不肯听我们的劝告,才落得此等下场。”
君中风道:“晚辈从未听爹爹谈过昔年之事,不知内情。”
青袍老人道:“现在你都知道了?”
君中凤道:“晚辈知晓不多。”
青袍老人道:“你可知令尊和我,昔年在江湖上的事迹么?”
君中凤道:“关氏双刀中的关西,告诉过晚辈一些内情,但也是粗枝大叶,不够详尽。”
青袍老人道:“提起关氏双刀,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你已嫁给取西为妻?”
君中凤双目缓缓落下泪来,道:“晚辈为势所迫,不得不委屈求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的是,晚辈仍留下清白身子。”
青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心中很恨关氏双刀么?”
君中凤道:“恨如刺骨锥心。”
青袍老人缓缓说道:“孩子,可是因为他迫你嫁他为妻?”
君中凤道:“除此之外,他们还谋害我的兄长,我哥哥伤势虽重但并非全然无救,关氏双刀为了迫我就范,暗中谋害了我的兄长,可怜他身受重伤,无能反抗。”
青袍老人道:“他们怎么害死你哥哥?”
君中凤道:“晚辈被他们药物所迷,不知他们施下的什么毒手。”
青袍老人道:“你没有见过你哥哥的尸体么?”
君中凤道:“没有。”
青袍老人回顾了那紫饱中年一眼,道:“五弟,关氏双刀何在?”
紫袍中年道:“现在囚禁于一号死牢之中。”
青施老人道:“关氏双刀武功高强,既然捉了他们,就不能再放他们。”
紫饱中年道:“小弟知道,已定明午处决他们师徒四人。”。
青袍老人目光转注到君中凤的睑上,说道:“孩子,你心中很恨关氏双刀,是么?”
君中凤道:“很恨他们。”
青饱老人道:“好!明日处决关氏双刀时,你在旁侧监督,斩首、凌迟,由你心愿,先报了你哥哥大仇。”
君中凤欠身道:“多谢大伯父。”
青袍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伯父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希望能据实而言。”
君中凤道:“晚辈是知无不言。”
青施老人道:“那很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孩子,你觉着我们这居住之地,是否安全得很?”
君中凤道:“晚辈双目被蒙了起来,看不到各处设施,但在感觉之中,此地防范森严,有如铜墙铁壁一般。”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和你五叔千辛万苦,经营了十几年,还有几种新的埋伏,大约在三月之内即可完全布妥,那时,纵然是大罗神仙也难越渡。”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可怜你那父亲,不听我的劝告,不肯迁来此地,咳!才落得那等凄凉的下场。”
君中凤道:“只怪先父固执,伯父已经尽了心了。”
青施老人道:“据我听得的传言,那白衣凶手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伸出鬼没,耳目灵敏无比,关氏双刀带你来此,他可能已经随后追踪。”
君中凤接道:“晚辈在沿途之上,未尝遍上什么警兆。”
青施老人道:“我和你五叔已经有很充份的准备,纵然是敌人来此,那也不用害怕。”
君中风道:“托大伯父的神威。”
青袍老人道:“我想了然一下你父亲死亡的经过。”
君中风道:“晚辈已经说出了全部经过。”
责施老人道:“按我所知,那白衣少年决然不会为百颗明珠动心。”语至此处,突然顿住,两道冷厉的目光,凝注到君中凤的脸上,说道:“孩子,我不相信那人会为你父亲的百颗明珠收买。”
君中凤征了一怔,道:“当时经过情形,确实如此。”
青饱老人脸色一寒,冷冷说道:“孩子,你要说实话。”
君中凤道:“晚辈说的句句实言。”
责施老人冷冷说道:“你如不说实话,可不能怪我无情了。”
君中凤心中暗道:“这人老奸巨滑,看来是很难改口。”
一时间,大感为难,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孩子,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才随口说了几句谎言,但那不要紧。”
君中凤道:“晚辈确然说了几句谎言,因为如若照实说了,只怕令人难信。”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你能留下性命,其间自然是有着奇幻莫测的经过,孩子,据实说吧!”
君中凤虽然是处处小心、谨慎;三思而言。但她终是年纪幼小,如何能斗过那老奸巨滑的青袍老人,被他三言两语,逼得不得不说出真实的经过。
陈管家瞪着眼睛,望着君中凤,显是对她说谎言的本领,大为惊奇、佩服。
君中凤已发觉了这位大伯、五叔,都是生性阴沉、残酷的人物,一言错出,立即招来杀身之祸。
她举手理理秀发,使自己镇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说明了女婢娟儿挺身而出,和那白衣人约赌三剑,相救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却把她取去《刘海戏蟾图》的经过,隐了起来。
这番经过内情,都是真人实事,说来自是毫无破绽。
青袍老人道:“孩子,这经过于你无损,你何以不肯据实而言,说明经过。”
君中凤道:“晚辈据实而言,怕人不信。”
青施老人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紫袍中年接道:“孩子,有一事为叔思解不透,那娟儿武功高强,何以会隐藏在你家为婢?”
君中风道:“详细内情,晚辈不知,直到她露出真正面目时,才知她不是平庸人物。”
紫抱中年道:“她毫无所求?”
君中凤道:“事后她曾告诉晚辈,想讨取先父一些遗物。”
紫施中年道:“什么遗物?”
君中凤本想说出《刘海戏赠图》,但话到口边又改了主意,道:“当时晚辈悲痛锥心,要她自己取去就是,没有问她。”
紫抱中年道:“你当真不知么?”
君中凤道:“晚辈当真不知。”
青袍老人接道:“五弟,别忘了她只有十几岁,大变之后,岂能像你找那样的冷静。”
紫施中年道:“大哥说的是。”
青袍老人道:“孩子,你还记得那娟儿的容貌么?”
君中凤道:“年龄和晚辈相若,大也不过一两岁,长得十分美貌、动人。”
青施老人道:“你那爹爹经验丰富,难道就瞧不出那娟儿身怀武功么?”
君中凤道:“先父是否早已瞧出,晚辈不得而知,但晚辈却是一点不知道她身怀武功。”
紫抱中年道:“这样说来,那丫头武功已练到不着皮相之境了?”
青袍老人点点头,道:“以后呢?”
君中凤道:“那娟儿帮我料理善后,直待关氏双刀师徒赶到,说出两父执遣他们接我来此,那娟儿才悄然而去。”
青袍老人道:“孩子,我相信你讲的句句是实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你作何打算?”
君中凤道:“晚辈已然无家可归,一切都听凭大伯和五叔作主。”
青袍老人道:“那很好,你暂时住在此地,我膝下无女,只要你肯听话,我和五叔,都会善待于你。”
君中凤一大身道:“多谢大伯、五叔。”
青袍老人举手一招,道:“陈管家,带她下面更衣。”
除管家应了一声,道:“在下替姑娘带路。”
君中凤随在那陈管家的身后出了大厅,行约十余丈,到了一座山石堆砌的小楼前面。陈管家伸手在门上拍了两掌,一面低声对君中凤道:“姑娘说谎言的本领十分惊人,连在下也被姑娘骗过去了。”
君中凤道:“际遇幻奇,晚辈说了也怕人不信,只好编出一些谎言了。”
说话之间,水门已呀然大开。
君中凤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句左右的中年妇人,当门而立。
陈管家对那中年妇人,似是极为恭敬,欠身一礼,道:“大堡主吩咐,请三姑替这位君姑娘换过衣服,听她之命。”
那中年妇人不搭陈省家的话,却从头到脚打量了君中凤一眼,点点头,道:“好!交给老身就是。”
陈管家拱拱手,也不多言,转身而去。
中年妇人退了两步,道:“姑娘请进来吧!”
君中凤忽然警觉到情势有些不对,但又无法明确地感觉出哪里不对,暗中提高警觉,缓步行入室中。
室中客厅不大,但布设却很讲究,锦墩、绣帘、高吊宫灯。
中年妇人闭上木门,缓缓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中凤看她身着罗衣,鬓插绿花,也无法弄清楚她的身份,欠身一礼,道:“晚辈君中凤。”
那中年妇人似乎并不了然君中凤的身份,淡淡一笑,道:“那位!”娘的身材,和你君姑娘似是很像,大约你可以穿她的衣服。”
君中凤听得一呆,道:“哪位姑娘?”
中年妇人道:“在你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姑娘。”
看中风道:“那位姑娘呢?”
中年妇人淡淡的答道:“死了。”
君中凤心中忽然一跳,但她仍然强行克制着激动的心清,道:“死了很久么?”
中年妇人道:“不久,算来还不足三个月。”
君中凤意识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险恶境遇之中,一时沉吟不语。
中年妇人望了君中凤一眼,缓缓说道:“你害怕,是么?”
君中凤振起了精神,理理秀发,笑道:“我一点也不怕,千古艰难唯一死,是么?我如不怕死,那是什么也不用怕了。”
中年妇人格格一笑,道:“姑娘倒是想得很开啊!”
君中凤道:“我一家人都死光了,只余下我一个薄命女子,这样活下去,也是无所留恋。”
中年妇人叹息一声,道:“上楼吧!我替你更衣美容。”
这时,君中凤似是已真的勘破了生死之关,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更悲惨命运,抬头举步,昂然上楼。
小楼上红烛高烧,照得一片通明,看锦榻绣被、铜镜妆台,分明是一个闺房布设。
妆台旁木架上,放置着一个琵琶。
君中凤随手取过,拨动丝弦,挣挣几声弦音,响彻小楼。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会弹琵琶么?”
君中凤道:“我会弹琴,琵琶却是未曾习过。”
中年妇人道:“我叫郑三姑,姑娘以后叫我三姑就是。”目光凝在琵琶之上,接道:“那位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
君中凤道:“三姑呢?是否精通此道?”
郑三姑道:“略知一二,但却不够精通。”
君中凤道:“还望三姑指点晚辈一二。”
郑三姑道:“第一件事,是姑娘先要有勇气活下去。”
君中凤又拨动丝弦,笑道:“我不能死,也不愿死,除非是他们把找杀死。”
郑三姑道:“嗯!不想死,你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君中凤道:“不论那代价如何大,只要有能力付出,我就要设法保全性命。”
郑三姑笑道:“孩子,你很坚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放下琵琶,我替你整容易装,今晚上,你也许将经历过一番新奇的际遇。”
君中凤缓缓放下琵琶,坐在妆台前面,道:“晚辈不知两位堡主的性格,也不知堡中规矩,还望三姑多多指教。”
郑三姑拿起梳子,一面替君中凤梳着秀发,一面说道:“孩子,我无能帮助你,也无法指示你一条明路,这是随机应变的事,一切都要凭藉你的智慧。”语声一顿,接道:“时光不多了,我要尽我之能,替你打份成一个绝世的美人。”
君中凤本想再问,但见郑三姑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之上,只好闭口不言。
郑三站极尽心力,替那君中凤画眉修饰。君中凤闭上双目,暗中在盘算着,如何应付未来的变化。
她无法预测到,什么事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她却想到了那定是坎坷不平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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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上了三楼,道:“三姑,君姑娘打扮好了么?”
郑三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时间到了,我已无法把你打扮得尽善尽美,穿起这套衣服吧,很合你的身。”
君中凤偷眼看去,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大不相同的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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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姑果然有惊人的美容之能,一盒白粉,一抹胭脂,修抹去了君中凤脸上所有的缺陷。
但那并不是浓妆艳抹,妖媚中不失清丽之气。
回首看衣服,是一袭水绿衫裙,和一盒白色珠花。
君中凤心中悲伤,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片欢乐神情,脱下旧衣,穿上新装。
郑三姑取起盒中珠花,分插在君中凤鬓边、襟上。
但闻那宏亮的声音道:“三姑,两位堡主已在厅中等候,君姑娘打扮得如何了?”
君中凤心中忖道:“他们把我化装成这般模样,难道又要我作一次新娘子么?”
只听郊三姑道:“来了。”扶着君中凤接道:“孩子,下楼吧!”
君中凤轻轻叹息一声,缓步下楼,郑三姑打开木门,只见紫抱中年和陈管家当门而立。
紫袍中年的突然来临,倒是大出那郑三姑的意外。
她对陈管家可以不理睬,但对那紫施中年却是十分尊敬,欠身一礼,道:“二堡主。”
那紫施中年微一点头,目光却转到君中凤的脸上,道:“君姑娘。”
君中凤欠身说道:“五叔有何吩咐?”
紫抱中年道:“大堡主今夜宴客,有很多武林高手云集于此,研商替你父母报仇之事。”
君中凤接道:“侄女感激不尽,这里先谢过五叔父了。”
紫袍中年神情冷淡地说道:“不过,大堡主和我研商的结果,决定先不宣布你的身份,大堡主不希望先让与会群豪中,心理上多增负担。”
君中凤虽然聪明过人,但她究竟还是个孩子,一时之间,竟是想不通那紫抱中年之意,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不让晚辈参加这场盛会了。”
紫抱中年道:“参加,只是不以君中凤的名义参加。”
君中民道:“那要晚辈以何身份参加呢?”
紫袍中年缓缓说道:“与会之人,大都是一方枭雄,个个生性难测,大堡主和我也无法预测到这次大会的变化,只有随机应变,才能有所作为,临场之时,自有大堡主和我暗中指示你应对之法。”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堡主怕你临场失措,露出马脚,特遣我来此,先行对你说明。”
君中凤心中已然明白,大伯、五叔要利用自己的姿色,周旋于与会群豪之间,心中既是气愤,又是偶然,暗道:“你们和我父亲都是八拜之交,我是他唯一活在世上之人,怎的能这样对待我?”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晚辈悉听吩咐就是。”
紫袍中年道:“你很聪明。”转身大步而去。
陈管家低声说道:“姑娘请随在下身后而行。”
君中凤抬头看去,只见那紫袍中年大汉背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管家一面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姑娘,在大厅四处,有两个盛妆女婢在等候姑娘。”
君中凤道:“两个女婢等我……”
陈管家接道:“不错,两个女婢都是堡中挑选的伶俐女婢,她们善解人意,长于应付,以你的聪明,不难从两个女婢找出自己身份。”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试试看吧!”
陈管家带路而行,片刻工夫,已到大厅口处。
果然,两个身着红缎子衫裙的女婢,站在大厅口处。
陈管家一指君中凤道:“这位是君姑娘。”
左首女婢微一欠身道:“小婢春桃。”
右首女婢也欠身一礼,接道:“小婢秋菊,见过姑娘。”
君中凤道:“两位姊姊不用多礼。”
春桃、秋菊齐声说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君中凤道:“还望两位姊姊帮忙。”
春桃道:“盛宴已开,咱们也该进入厅中了,小婢带路。”缓步前行,推开厅门。
秋菊一侧身,行在君中凤的身侧,道:“姑娘请扶住小婢肩头而行。”
君中凤抬起右手,扶在秋菊肩上,紧随在春桃身后,行入大厅。
抬头看去,只见大厅四支儿臂粗细的红烛,照得一片通明,耀如白昼,五桌酒席如梅花形分摆厅中。
君中凤右手扶在秋菊的肩膀之上,缓步行向厅中,一面美目流盼,频频颔首微笑。
厅中之人都已经停下了杯筷,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君中风的脸上。
君中凤借机打量厅中群雄一眼。
这大厅中虽然摆了五桌酒席,但每一桌上坐的人数,却是大不相同,前面一桌上,只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青袍福履,身侧放着一支通体墨黑的手杖。
右面席位,是两个年龄相若,都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似是兄弟模样,内着劲装,外被斗篷,腰中隆起,不知带的什么兵刃。
左面席间,一个五旬老者,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神情间对那老者,似是很尊重,看来两人似是父子关系。
居中一桌上,坐的两位堡主。后间一桌上,形势比较复杂,一共坐三个人,一个三旬左右面色苍白的中年大汉,一个又矮又胖的蓝袍中年,另一个身着青衫,背插长剑,留着黑色长髯的中年汉子。
君中凤一和那青衫背剑的中年目光触接,突然感觉那目光有如冷电射来,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好熟识的目光啊!这眼神我定在哪里见过。”忖思间那目光突然敛失不见。
君中风凝目思索,就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那对眼神。
突然间一个哈哈大笑之声,响澈大厅。
君中凤转眼看去,只见那纵声大笑之人,正是右面席上那两个兄弟一般人物,那笑声正自一个年龄较大的口中发出。
笑声顿住,紧接着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两位堡主好眼光,这丫头选得不错,可当美艳绝代之称。”
身着青袍的大堡生微微一笑道:“魏兄夸奖了,这位姑娘的家人也是为那白衣凶手所伤,两位只要擒住白衣凶手,必可赢得芳心。”
语声未落,突闻左边席位上,那五句老者高声说道:“大堡主,这位姑娘是何出身?”
青施老人道:“出身大家。”
那五旬老者接道:“只要不是你大堡主收买的歌姬女婢,在下就有一个不情之求。”
青袍老人道:“什么事,徐兄尽管吩咐?”
徐姓老者,道:“老夫要代犬子求亲,尚望大堡主当面赐允。”
那青抱老人淡淡一笑,道:“徐兄之意,小弟岂有不遵之理。”
只听一声冷笑,打断了青施老人之言,道:“大堡主岂能厚彼薄此。”
君中凤目光微转,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后面一桌那又矮又胖的蓝袍中年。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庞兄有何教言,张子清是恭候吩咐。”
那徐姓老者突然拍桌而起,道:“姓庞的,老夫话还未说完,你多的什么嘴?”
矮胖的蓝抱中年也怒声喝道:“徐天兴,别人怕你,我庞飞却是不怕,你不要在区区面前卖狠。”
张子清急急站起身子,抱拳说道:“两位请看兄弟薄面,有话好说。”
徐天兴脸上犹有怒容,但却依言坐了下去。
张子清劝住了徐天兴,目光又转到庞飞的身上,道:“庞飞兄暂请总想,有话好说。”
庞飞缓缓说道:“张大堡生请我等来此,为了何事?”
张子清道:“共商大计,对付那白衣凶手……”语音微微一顿,道:“据兄弟所得内情,那凶手已然指向本堡而来。”
庞飞道:“这就是了,张兄请我等来此,用心在阻拦那白衣凶手,如今那凶手还未除去,徐兄要代子求婚,未免是有些过急了吧?”
张子清眼看巧计得售,厅中群豪,大部分都为君中风美色所动,心中暗自欢喜,口中却故作为难地说道:“这个,这个……”
徐天兴怒声喝道:“老夫代子求婚,与你姓庞的何干?”
庞飞哈哈一笑,道:“美女难遇,如老徐兄求婚一事,获得那张堡主的答允,我等岂不是少了一个机会么?”
徐天兴缓缓说道:“庞兄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那付尊容。”
庞飞抓过酒杯,正待掷去,却被张子清伸手拦阻,道:“庞兄不可掷杯……”
徐天兴亦是运气戒备,随时可出手反击。
张子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原想请求这位姑娘,助助酒兴,却不料竟引得诸位吵了起来,兄弟是不安得很……”语声微顿,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位姑娘乃在下一位世弟遗女,托我照顾,兄弟倒是可以作得全主,哪一位能够搏杀那传言中的白衣凶手,在下就可作主把这世佳女,配给哪位。”
那面色苍白,和庞飞坐在一起的中年大汉突然接口说道:“如是那人有了妻儿呢?”
张子清道:“这个,这个,那就只好委屈在下这位世侄女,薄命作妾了。”
君中凤心中暗道:“好啊!他要那郑三姑把我打扮这般艳丽,原是要以美色作饵。”但想到此可为父报仇,也就不再言语。
目光转动,只见那紫袍大汉双目中满是杀机,凝注自己脸上,显然,自己只要稍有反抗之意,即不惜立时把自己处死。
但闻一阵低沉的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老朽这把年纪了,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是甘冒绿帽压顶之危了,老夫不为也!”
君中凤目光转动,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独坐前面一席的青衫老人。
此人圆脸长髯,不似邪恶之徒。
张子清急急抱拳一揖,道:“蓝兄德高望重,誉满江湖,张子清是仰慕已久,兄弟原也无意以美女作奖,但徐、庞二兄,争执不下,兄弟不得不设法排解。”
青袍老人呵呵一笑,接道:“好主意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古往今来,有几人勘破情关,何况此绝世美人呢?”
张子清道:“事出突然,实非兄弟之意。”
青袍老人点点头,道:“老朽老矣!虽美人如玉,我所不取,但不知大堡主还有些什么奖品,俗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是那奖赏不重,老朽就……”
张子清接道:“有,名珠直粒,名画十幅,外加黄金万两。”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黄金,明珠,非我所爱,倒是十幅名画,能动我心。”
张子清道:“敝堡中收藏的名画甚多,如若兄台喜欢,在下当奉送数幅”
青袍老人缓缓说道:“张大堡主,可曾把那十幅名画,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子清道:“已经备好多时。”
青袍老人道:“在那十幅名画之中,可有一幅叫《刘海戏蟾图》么?”
君中凤却听得呆了一呆,暗道:“怎么?这人也在问那《刘海戏蟾图》呢!”
青袍老人道:“张堡主请仔细地想想,贵堡之中,是否有一幅《刘海戏蟾图》呢?”
张子清想了一阵,摇摇头,道:“就在下记忆所及,似无此物。”
青袍老人道:“当今之世,论聚散之丰,天下再无人出你之右,想来你们的名画必多,大堡主请仔细想想,是否见过那幅《刘海戏蟾图》呢?”
张子清回顾了那紫抱中年人一眼,低声说道:“五弟,你想想看,咱们是否收藏过这样一幅图画?”
紫袍中年道:“似是有这么一幅图画,但那……”
青袍老人接道:“那幅图画现在何处?”
紫施中年心中暗道:“区区一幅图画,怎能使他这般偏爱,如醉如狂?无论如何,找到那图画之后,也得仔细瞧瞧才成。”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就在下记忆所及,那图画不在我堡之中。”
青袍老人道:“现在何处?”
紫袍中年道:“柳长公、原子谦、君天奉,既然不在我等手中,自然在他们三位之一的手中了。”
青袍老人冷冷说道:“他们三个不是早死了么?”
紫袍中年道:“据在下所知,那白衣凶手旨在杀人,并无收藏之癖。”
青袍老人突然长叹一声,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似是心中有着很大的痛苦一般。
紫袍中年回顾了张子清一眼,低声说道:“那幅《刘海戏蟾图》,小弟记起来了。”
张子清道:“分给谁了?”
紫袍中年道:“分给了四弟君天奉。”
青袍老人突然睁开双目,道:“阁下记得清楚么?”
紫袍中年道:“不会错,在下亲手分出那一幅画。”
青袍老人突然站起了身子,道:“君天奉现在何处?”
紫袍中年道:“死了,被那白衣凶手杀死。”
青袍老人道:“那幅《刘海戏蟾图》呢?”
紫袍中年道:“人都死了,谁还知那幅图画何在呢?”
青袍老人道:“这么看来,那幅图画,定然是落在那凶手手中了。”
张子清一直在冷眼观察着那青袍老人,看他焦急的神色,想那《刘海戏蟾图》,定然是十分珍贵之物。
他为人老奸巨滑,心知如若正面相问,那青袍老人绝不会讲,只有使用旁敲侧击之法,追问内情,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五,咱们收集各画之中,似是不止一幅《刘海戏蟾图》吧?”
那紫袍中年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不错,小弟记忆之中,似乎不止一幅。”
果然,那青衣老人,忍耐不住,说道:“《刘海戏螃图》,天下何止百幅,但有用的只有一幅。”
张子清看他言不由己而出,心中暗喜,故意一皱眉头,道:“兄弟一生收集名画,那是天下皆知了,别的能耐没有,对名画、珠宝的鉴别之能,自是常人难及,绝不会收集膺品。”
青衣老人道:“那《刘海戏蟾图》的珍贵,倒不在它画的好坏之上……”他似是突然间心生警觉,住口不言。
张子清心中暗道:“看来他已经有些警觉了。”
回目望了那紫袍中年一眼,道:“五弟,咱们堡中,好像也收藏有一幅《刘海戏蟾图》是么?”
这两人搭挡了数十年,彼此早已能够心灵相通。
只听那紫袍大汉答道:“不错,小弟似乎也记得,咱们堡中收藏有一幅《刘海戏蟾图》,但年日已久,只怕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出来。”
果然,这几句话,又使那青衣老人忍耐不住,说道:“两位可记得留在堡中的一幅何人所画?”
张子清道:“这个,兄弟就记不清楚了,事隔了几年,兄弟就算有很好的记忆,也无法记得清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如若蓝兄能够说出何人所绘,也许可使在下忆起旧事。”
那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告诉你亦是无妨,老夫要找的一幅《刘海戏蟾图》,是一位名叫三星才人所绘。”
紫抱中年道:“三星才人,好像见过这么一个署名,不过,就兄弟所知,那三星才人并非是很有名气成就,一生之中,也只绘了那一幅《刘海戏蟾图》。”
张子清道:“蓝兄,又怎知三星才人之画,一定落在兄弟手中呢?”
青施人道:“据老夫所知,那幅《刘海戏蟾图》,原是太极剑李清尘所有,李清尘为你们兄弟所谋,那幅画,自然是落在你们手中了。”
张子清脸色微变,道:“蓝兄,据兄弟听得消息,那位白衣凶手,就是太极剑李清尘的遗孤。”
青袍老人接道:“老夫亦曾听说过这个传言。”
张子清道:“蓝兄既然听过,那就不该胡言乱语才是。”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张大堡主,看来你似乎很怕那凶手啊?”
紫袍中年人冷冷接道:“就凭咱们铁花堡的布置,谅他也无能闯入堡来。”
青袍老人道:“那么,诸位不用怕了。”
紫袍中年冷冷说道:“咱们请蓝兄来此帮忙,共商拒挡强敌之策,不是请蓝兄来此评论江湖是非。”
青袍老人道:“老夫和两位,只不过相识而已,为什么要帮两位阻挡强敌,自然是为了重赏而来了。”
张子清眼看两人言语之间,愈来愈是尖锐,急急接口说道:“五弟,怎可对佳宾无礼。”
那紫袍中年脾气虽很暴躁,但他对张子清却是十分尊敬,当下不再言语。
青袍老人还待反唇相讥,听得那张子清一段话后,也忍下未再多言。
张子清端起一杯酒,起身说道:“兄弟礼貌不周,慢待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原谅,在下先于为敬。”
言罢,仰脸干了杯中之酒。
群豪也都随着干了一杯。
只见那面色苍白的中年大汉,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有一件事,请教两位堡主。”
张子清初见此人之时,似乎是在那里见过,但此刻仔细一瞧,却是从不相识。目光一转,又见一个青衫佩剑的长髯中年,面目陌生,从未见过,心中已然生疑,但口中却不能不答那苍白中年的问话。
急急说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面色苍白中年道:“咱们来到这穷山僻野,威是为了那优厚的赏金而来,但咱们不能长期停留于此。”
张子清点点头道:“怎么样?”
脸色苍白中年道:“咱们既无法找到那凶手出来,也不能在此多留,不知大堡主有何高见?”
张子清道:“阁下如若觉着咱们兄弟接待不周,兄弟愿送奉川资,黄金百两,恭送阁下离此。”
那大双重重咳了两声,道:“大堡主太小气了,也说得太轻松了。”
张子清忍着性子,道:“这话怎么说?”
那中年大汉道:“咱们千里迢迢,赶来此地,难道只为着百两黄金?”
张子清发觉出情势不对,但在看右看,却又看不出那面色苍白中年有什么惊人的艺业,心中暗暗骂道:“那几个奴才瞎了眼睛,怎么清了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又会挑眼的人来呢?”
心中念转,目中说道:“阁下之意,要些何物?”
脸色苍白中年冷冷说道:“在下在此留上十日,那凶手仍无消息时,在下就要告别,临去之日,我要带走这位姑娘和五千两黄金,十颗明珠,不知大堡主肯否答允?”
张子清微微一笑道:“兄台要的倒是不多啊!”
苍白中年大汉道:“在平常的豪富眼中,五千两黄金和十颗明珠,倒也不是一笔小钱,但在你富可敌国的张堡主之前,那又是九牛一毛了。”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不错,五千两黄金诚然不多,但要在下一定送得甘心才成,兄台怎么称呼,张某怎么一时记不起了?”
那中年大汉吁了一口长气,道:“在下也只不过是幕张堡主之名。未曾见过。”
张子清心中暗道:“那些瞎了眼的奴才,怎会请了这样一个人物到此?”
目中却干咳了两声,接道:“兄弟看阁下,似曾相识,纵然未见过面,也必是慕名已久,听人说过的朋友了。”
脸色苍白的中年大汉,淡淡一笑道:“在下很少在中原武林道上走动,此番进入贵堡,是凭籍真才实学而来。”
张子清哈哈一笑,道:“进人兄弟这铁花堡的,不论那一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人……”语音微微一顿,接造:“兄台的姓名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说出来只怕大堡主亦不知晓,在下姓戴名昆。”
张子情急急一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子午追魂手戴兄。”
戴昆淡淡一笑:“好说,好说,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
张子清道:“或见肯来敝堡助战,兄弟是感激不尽。”
那戴昌两道目光盯在君中凤的脸上,口中连声叫道:“可错呀!可惜!”
张子清呆了一呆,道:“什么事情可惜?”
戴昆道:“可惜那凶手不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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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直没有讲话,和庞飞、戴昆坐在一个席位上的青衫佩剑长髯中年,此刻却突然接口道:“那凶手如来,你又能够怎样?”
戴昆哈哈一笑,道:“在下要取他之命,赢得黄金美人归。”
青衫佩剑人冷冷一笑,道:“那倒未必,在座之人,只怕武功都不在你戴昆之下。区区么,第一个心中不服。”
戴昆回过脸来,仔细的打量了那青衫佩剑中年一眼,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你戴昌是凭藉真才实学而来,在下亦非凭虚名混进此地,小名不见经传,不说也罢。”
戴昆冷冷说道:“也许在下听你之名,可想到和你师长之辈的关系。”
青衫人道:“阁下一定要问么?”
戴昆道:“非得闻名不可,免得招致误会。”
青衫人缓缓吁一口气,道:“小名拜师尊。”
戴昆道:“什么拜师尊?”
青衫人缓缓说道:“拜是拜神拜祖的拜,师是至圣先师的师,尊是尊师敬贤的尊。”
戴见和张子清,都不觉口中暗自念诵:“拜师等,拜师尊……”
拜师尊道:“两位有何指教?”
张子清和戴昆同时警觉,住口不言。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拜师尊的脸上,上下打量。
张子清虽然觉出这人名字不大对劲,但却忍下未问。
但那追魂手戴昆却忍不住冷冷说道:“阁下这名很怪呀!”
拜师尊冷冷说道:“怪又怎样?”
戴昆和拜师尊相距很近,坐在原位不动,只要一伸手,就可击中对方要穴。
但两人只是互相以目光交投,暗作准备,颇有大战一触即发之势。
庞飞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道:“那凶手未来,两位如若先动手,那可是大不划算的事了。”
拜师尊冷冷接道:“如若咱们先自行拚个死活出来,不用那白衣凶手来到,咱们就可以领取赏金了。”
言下之意,似是亦为那优厚的赏金而来。
张子清心中对他本极怀疑,闻言之后,心怀顿然放宽,目光扫了厅中群豪一眼,道:“诸位肯赏我们的脸是感激不尽,无论如何,兄弟都将有以酬报……”语声微微一顿,看看群豪反应,接道:“在下已然遣派出数十个精明干练的堡丁,侦察那白衣凶手的下落。据兄弟得到的消息,那凶手确曾向此地而来,在接近敝堡百里左右时,又突然消失不见,迄今数日,尚未发现他的行踪。”
徐天兴接口说道:“大堡主是否想到那凶手会易容混入堡中来呢?”
拜师等冷笑一声,道:“也许咱们这些人中,就有一个是那凶手化装的。”
张子清缓缓说道:“据兄弟查得往事,原子谦、柳长公、君天奉几位被杀经过,那凶手一直是未曾易容化装,而是大摇大摆地指名挑战。”
拜师尊道:“那凶手如若不曾易容化装混入此地,此刻哪里去了,难道他会遁天入地不成?”
张子清道:“这也是在下想晓得的事了……”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那凶手也许发觉了诸位到此助阵,知难而退;也许发觉了在下堡中形势险恶,改了主意……”
拜师尊冷冷接道:“不可能吧?”
张子清道:“拜兄有何高见?”
拜师尊道:“他来有来踪,去有去迹,只见来踪不见去迹,那是说,八成他已混入到贵堡之中来了,也许他现在堡中游览,勘查形势。”
张子清打了一个冷战,道:“拜兄是猜测之词呢?还是已有所见?”
拜师尊望了戴尾一眼,冷冷说道:“此刻,堡主这大厅之中,人人都有可疑。”
君中凤双目神凝,一直在注视着拜师等谈话神情,内心之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应,只觉这人似是见过,却又想不起那里见过。
张子清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拜兄之言,也许是别有道理……”轻轻咳了一声,道:“戴兄……”
戴昆怒道:“什么事?大堡主可是认为在下是那凶手改装么?”
拜师尊道:“在那人未出现之前,厅中之人,谁都可能是凶手改装。”
戴昆冷冷接道:“我瞧阁下的神情、姿态,倒是很像是那凶手改扮。”
拜师尊双目中奇光一闪,望了戴见一眼,道:“阁下可是诚心想和在下过不去么?”
戴显道:“是又怎样?”
拜师尊道:“看来戴兄是已无法享受那黄金美人了。”
戴昆道:“阁下此言何意?”
拜师尊道:“不待那凶手到来,戴兄已经是没命了。”
戴昆道:“有这等事?”
拜师首缓缓站起身子,道:“阁下可以亮出兵刃了。”
戴昆霍然站起,双手合掌当胸,道:“阁下想动手么?”
张子清突然高声喝道:“不可动手。”大步行了过来,接道:“诸位来给我等帮忙,岂可自相残杀。”目光转到戴昆身上,又道:“请看在兄弟薄面上,戴兄请换另一个位置好么?”
生性冷酷,一向杀人不眨眼的戴昆,不知怎的,竟是被那拜师尊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接口说道:“看在大堡主的份上,在下不和他一般见识就是。”
说话之间,当真的离开了席位。
张子清原想把戴昆让在自己席位之上,但临时又改了主意,把戴昆让到前面一桌。
那席位上的青袍老人,虽然未出言阻拦,但却面有不豫之色,冷冷地看了戴昆两眼。
张子清安排了追魂手戴昆,回头对拜师尊一拱手,道:“两位争执,都是为了敝堡,在下这厢有礼了。”
拜师尊缓缓坐了下去,道:“不敢当。”
张子清道:“拜兄一向在哪里走动,兄弟很少听过大名。”
拜师尊缓缓说道:“在下因那重赏而来,在哪里走动似乎无关吧!”
忽听君中凤啊哟尖叫一声!声震大厅,全厅中人,都被她叫得一怔。
紫施中年突然离位行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君中凤的左臂,君中凤叫道:“是他……是他……”突然一闭双目,住口不言。
张子清道:“是谁?什么人?”
他一连喝间数声,竟然不闻君中凤回答之言。
紫施中年摇摇头,道:“她受了暗算。”
张子清大步行了过来,道:“死了么?”
紫抱中年摇摇头,道:“还有一口气在。”
张子清看了一下方位,目光环顾了四周,心中暗叫奇怪。
原来他心中觉着最为可疑的一个人,是那自称拜师尊的中年佩剑大汉,但细查君中凤站的方位,自己正是站在两人之间,不论拜师尊施展的什么武功、暗器,自己必有警觉,现下自己毫无所觉,那百分之百不是拜师尊。
目光转动,细看厅中形势、方位、距离,对那君中凤下手最为方便的倒是徐天兴和那姓蓝的青袍老人。
打量完厅中情形,张子清不由地暗抽一口气,伸手在那君中凤前胸接了一下,道:“陈管家何在?”陈管家应声而入。
张子清道:“带她下去,好好疗治,不得有误。”
陈管家应了一声,带着两女婢,行出大厅。
徐天兴眼望着君中凤被人挟出大厅,不禁黯然一叹,道:“大堡主,她伤得很重么?”
这时,张子清有着满室皆敌之感,那拜师尊说得不错,厅中所有的人,似是都可能和凶手有关。他忍耐着心中的震动、惊骇,淡淡一笑道:“伤得只怕不轻。”
徐天兴冷冷望了那紫施中年一眼,道:“她失声惊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二堡主下此毒手,对付一位姑娘,未免是有些太过辣手了。”
张子清见他误会君中凤竟是那紫袍中年所伤,心中既是好气,又是好笑,缓缓说道:“徐兄,不要误会,那位姑娘并非我们兄弟所伤。”
徐天兴奇道:“不是二堡主,又是哪一位呢?”
张子清目光转动,缓缓扫掠了厅中群豪一眼,道:“自然是大厅中之人,哪一个,在下还无法指出。”
徐天兴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什么人伤了那位姑娘,大丈夫敢作敢当,站起来和我徐某答话才是。”
但闻厅中一片静寂,听不到一点回声。
厅中诸位,竟是无人承认此事。
张子清暗暗忖道:“如若照适才的情形而论,除了那拜师尊绝对没有下手的机会外,那庞飞下手的机会也是不大,最方便的是徐天兴和那青袍老人,戴昆也很方便,但从心理上研判,拜师尊这姓名古里古怪,来路不明,嫌疑最大,但他却又是最无嫌疑的人。”
任他张子清老奸巨滑,面对此情,也是有些茫然不解,难下定论。
那徐天兴连呼了数声,不闻有人相应,只好又在原位坐下去。
戴昆突然站起身子,说道:“大堡主,可知那位姑娘是何物所伤么?”
张子清道:“如不是一种绝毒的暗器,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奇功。”
戴昆道:“大堡主没有看清楚么?”
张子清道:“她伤得很重,我没有时间多看。”
戴昆道:“大堡主不替她疗伤,就把她送下大厅,那是让她生死由命了?”
青袍老人接道:“如若大堡主不善疗伤,我等亦可相助一二。”
张子清道:“敞堡之中,有一位善疗伤势的名医,在下把那姑娘送去疗治了。”
戴昆道:“是否能治好呢?”
张子清道:“这个在下也很难说……”目光一转,扫了大厅一眼,道:“哪一位伤了那位姑娘,还望能够自行承认,其实,阁下不说,也是不难查得出来。”
厅中群豪又是默不作声。
张子清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兄见多识广,不知有何高见?”
那青施老人道:“老夫看法,二堡主的嫌疑最大。”
张子清苦笑一声,道:“我们没有理由伤她,蓝兄再想想看,除了找们两人之外,还有何人?”
青袍老人目光投到拜师尊的脸上,道:“那一位呢?”
张子清道:“在下站在他和那姑娘之间,不论施展暗器的手法如何奇妙,也无法瞒得过在下。”
青施老人道:“除了你们两位堡主和那位拜师尊之外,大厅中,能够杀那位姑娘的人,已经是不多了。”
张子清道:“在下还可证明,那位庞兄也无法发出暗器,而使在下不能发觉。”
青施老人哈哈一笑,道:“又去了一个,那么凶手就是徐氏父子魏氏兄弟,以及老夫和这位戴兄了,是么?”
张子清道:“如若叫在下据实而言,那是不错了。”
徐天兴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杀她?”
张子清道:“在下并非说徐兄就是凶手,只是说有此可能而已。”
戴昆接道:“大堡主凭什么推断在下是凶手呢?”
张子清摇摇头,道:“戴兄误会了,在下之意,只是说那位拜兄、庞兄未施暗算,那暗施计算之人,是诸位其中之一,六人中的一个。”
戴昆道:“但照兄弟的看法是,两位堡主的嫌疑最大。”
张子清也不再多言,端起桌上酒杯,纵声大笑,道:“区区一个女人,死活何足借钱,在下所以论及此事,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觉着大厅中烛光辉煌,高朋满座,有着诸位这许多高人,竟然被人暗施算计,咱们竟是毫无所觉。”
徐天兴接道:“在下就不同意你大堡主的看法、做法了。”
张子清道:“请教有何高见?”
徐天共道:“那人既然已经知晓了老夫有代子求婚之意,但他匍暗施算计行凶,杀死那位姑娘,骨子里岂不是和老夫作对么?因此,大堡主不追究,老夫也要伸量一下他的武功。”
言下之意,那是说查出凶手之后,徐氏父子第一个就不会饶过那凶手了。
青袍老人道:“那人的手法,虽然迅快,瞒过了厅中眼睛,但他却无法改变那位姑娘受伤的方位,因此,在下只要稍为用心一些,不难查出是谁。”
张子清道:“请教高见。”
青袍老人缓缓站起身子,行到君中凤适才停身之处,冷峻的目光,缓缓扫掠过一周,道:“诸位是否记得那位姑娘站的位置?”
戴昆道:“阁下站的位置不错。”
青袍老人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们几位行凶的机会最大。”
戴昆摇摇头,道:“蓝兄自认暗算了那位姑娘么?”
青抱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外号称作追魂手,极擅细小的暗器,我们几人之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张子清举起酒杯,道:“不要为一个小丫头,扫了诸位的酒兴,来未来,我们兄弟敬诸位一杯。”
和那紫抱中年,一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戴昆冷笑一声,说道:“蓝兄素来不喜女色,那等美艳女子,兄弟岂忍杀她。”
青袍老人说道:“照你的说法,咱们两个人嫌疑是最大了?”
张子清道:“此事已成过去,咱们从此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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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兴接道:“那位姑娘现在是死是活?”
张子清道:“兄弟此刻也不知晓。”
徐天兴道:“张兄可否问问?”
戴昆冷冷说道:“徐兄问她死活,难道你还未绝了代子求婚之念么?”
徐天兴正待反唇相讥,忽见一个青衣女婢,急急奔入厅中,低声对张子清说了两句话,又急急转身而去。
张子情面上展露出一片笑容,又斟了一杯酒道:“诸位请再尽此杯。”当先一饮而尽。
厅中众豪见那小婢匆匆来去,知她是报告那君中凤的消息,想到这消息定然是凶多吉少。
但那张子清出人意外的镇静,却使厅中群豪,都不禁为之心动,无法判定这消息是凶是吉。
徐天兴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大堡主,适才那匆匆来去的丫头,可是传报那位姑娘的消息么?”
张子清摇摇头,道:“适才那女婢么?传的是另一件事情,和那身受暗算的姑娘无关。”
这一答覆,不但是大出了徐天兴的意料之外,厅中群豪,全都有着十分意外的感觉。
这当儿,突然又一个劲装少年,匆匆奔了进来,行到那张子清的身前,抱拳一礼,道:“启禀大堡主,已然找到了那《刘海戏蟾图》。”
这一句话,说得声音很大,厅中群众,个个都听人了耳中。
那青袍老人神情最为激动,突然站了起来,道:“大堡主,那《刘海戏蟾图》现在何处?”
张子清目光转到那劲装少年身上,道:“那图现在何处?”
那劲装少年低声应道:“第三密仓之中。”
张子清举手一挥,道:“好,你下去吧!”
劲装少年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青袍老人大有迫不及待之势,急急说道:“张大堡主,那幅《刘海戏蟾图》,可否拿出来给在下见识见识。”
张子清微微一笑,道:“现在么?”
青袍老人道:“最好是现在了。”
张子清道:“蓝兄请稍候一日,在下吩咐他们准备,明天,再拿给蓝兄看看如何?”
青施老人心中虽急,但也不便太过露骨,只好说道:“好,老朽等候就是。”
张子清目光转动,扫惊了厅中群豪一眼,道:“在下适才得很,到凶手已然在距敝堡百里之内,出现过一次,也许一两天内,即进入敝堡,诸位也许在此留上三五日,就可以和那凶手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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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自称拜师尊的青袍佩剑的长髯大汉,突然站起身子,道:“张大堡主,可是衷心想见那凶手么?”
张子清道:“他要来,终归要来,在下能早些见他最好。”
拜师尊道:“那就不用等到明日。”
突然脱下青衫,露出一身白衣,则地一声,抽出长剑,放在木桌上,举手一抹,长髯尽脱,缓缓揭下了人皮面具,道:“在下就是诸位口中的凶手了。”
他在大厅之中,群豪目光睽睽之下,从从容容,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身白衣,和那冷肃、英俊的面容。
张子清想不到自己四处召请高手相助,不计名望,只求身负真才实学的人,进入铁花堡来助战,以拒强敌,却不料自己竟把强敌引入了铁花堡来,辛辛苦苦,花费不赀,设立的机关、埋伏,一点阻拦强敌的作用也未发挥,反而被自己恭恭敬敬地接了进来,这人的机智,自非常人能比。
他心中虽然害怕,但却力持镇静,淡淡一笑,道:“你就是那连杀柳长公、原子谦和君无奉的凶手么?”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不错,今日我要杀你张子清和黄少堂。”
张子清故作镇静地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进入铁花堡,我们已跑不了,时间长的很,不用急在一时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未动手之前,老夫想先问你几句话。”
白衣人冷漠一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和我高不高兴回答。”
张子清目光环顾了大厅一眼,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助手了?”
白衣人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他们相助,何况他们也帮不了忙。”
张子清听出厅中群豪,不是他的助手,心中轻松了甚多,当下道:“阁下总该有一两位朋友陪同而来吧?”
白衣人似是已窥出那张子清的用心,淡淡一笑,不再答话。
张子清轻轻咳了一声,道:“谅你一个人,也不敢来。”
白衣人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起桌上长到,迅快地一挥,在身泛起了一圈剑光。
他动作快速,快得令人根本无法看得清楚。
只听一阵波波轻响,五枚泛现蓝芒的毒针,落在地上。
这些人大都自力过人,清晰地看到了五枚毒针。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转注到戴昆的脸上,道:“是你发的毒针?”
戴昆道:“不错。”
白衣人道:“用心何在?”
戴昆道:“取你性命。”
白衣人目光扫掠了整个的大厅一眼,道:“我来找张子清、黄少堂报仇,诸位都是与此事无关的人,最好是置身事外,免得受此牵连,自招麻烦上身。”
戴昆缓缓说道:“阁下已知我等是贪图重赏而来,你如杀死了两人,咱们找哪个领赏要钱?”
白衣人道:“我杀死他们之后,两人集敛的古宝、古画,已成了无主之物,诸位能取好多,就取好多了。”
徐天兴道:“在下不要珠宝黄金,只要那位姑娘如何?”
白衣人冷冷说道:“那是你的事了,和在下何干?”
徐天兴道:“在下之意,是希望阁下不要从中作梗,挺身救人。”
白衣人缓缓说道:“在下只是说明此事,和诸位无干,最好是不用多管,但如有人一定要插手多管,那也只好听凭自便了。”说着话,起身离位,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行入厅中,接道:“张子清,你下来受死吧!”
张子清目光转动,望了群豪一眼,哈哈大笑,道:“这凶手未曾出现之前,诸位都一个个说得神气活现,不是要生擒于他,就是要取他之命。此刻凶手在诸位眼前,但诸位却又一个个噤若寒蝉。”
青袍老人接道:“那也许是因为你大堡主悬赏过薄之故。”
张子清道:“蓝兄要什么?”
青袍老人道:“那幅《刘海戏蟾图》。”
张子清道:“兄弟一定奉送。”
徐天兴道:“那位姑娘呢?兄弟代子未婚,大堡主还未答允。”
张子清道:“好!如若那位姑娘还活着的话,在下就一定送给徐兄为媳。”
那白衣人神态冷静,站在一侧,动也不动,有如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但闻那戴昆高声说道:“大堡主对别人都许下重赏,在下呢?”
张子清道:“戴兄要什么?”
戴昆道:“兄弟要的只怕你张堡主无法答应。”
张子清道:“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无不答应。”
戴显道:“在下想要那位姑娘,可借你大堡主已然答允送人为媳了。”
张子清道:“戴兄喜爱,兄弟答允再替你找上一个如何,保证不在那位姑娘之下。”
戴昆冷笑一声,道:“那我姓戴的不会自己找么?”
魏氏兄弟和庞飞一直未曾接言,但两人却仍坐在原地未动。
白衣人只待他们语声稍为静了下来,才说道:“张子清,你行入厅中和我动手呢?还是我追过去?”
张子清哈哈一笑,道:“你是那李清尘的遗孤么?”
白衣人道:“我不想答覆你的问话,此刻的时间很宝贵。”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张子清身前行去。
张子清心想已答允助拳人大部所求,自然是应该有人贪图重利,抢先动手才是,但是大出他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静坐不动。
他忍了又忍,仍然忍耐不住,道:“蓝兄,你那《刘海戏蟾图》还要不要?”
青施老人道:“为何不要?”
张子清道:“有功才能受禄,蓝兄坐在那里不动,兄弟就是愿意相送,蓝兄只怕也不会要了。”
青袍老人突然离位而起,喝道:“站住!”
白衣人停下脚步,目光一转,道:“你对我讲话么?”
青袍老人道:“不错。”
白衣人道:“阁下有何见教?快些说吧!”
青袍老人道:“阁下可否等等再出手,让这位大堡主去替咱们取上一幅《刘海戏蟾图》来。”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想等。”
仍然举步对那张子清行去。
青施老人身影一闪,拦在了张子清的身前,道:“阁下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白衣人道:“你快亮兵刃,小心了。”
青袍老人道:“老夫先以双掌,试试高招。”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好!”唰唰两剑,刺了过去。
但见白芒闪动,那青袍老人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面色铁青,左肩上鲜血涌出,顺着青袍流下。
白衣人一举手间,就伤了那青袍老人,顿使厅中群豪,脸色为之大变。
张子清神色严肃,双目圆睁,望着那白衣人。
他极力在控制着激动的情绪,维持着镇静,但他却无法完全掩饰住流露于神色的恐惧、惊慌。
他早已知晓这人的厉害,但他未想到这太厉害到如此程度,只一举手间,就使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伤在剑下。
只见那青袍老人脸色凝重,右手深入怀中,摸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缓缓说道:“七绝魔剑。”
白衣人伤了那青施老人之后,神色间仍然是那种特有的冷漠,缓缓说道:“在下再声明一句,我来此,只是要报父母大仇,不愿多伤无辜,不论诸位来此的目的何在,用心何在,那都和我无关。”目光一掠戴员,接道:“我也不计较诸位对我暗施的毒外。但任何人想阻拦我报仇的事,那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平静中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黄少堂轻轻咳了一声,附在张子清耳际间低语一阵。
张子清点点头,黄少堂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衣人冷冷喝道:“站住!”
黄少堂果然不敢再走,停下了脚步。
白衣人淡淡说道:“你是黄少堂了?”
那紫抱中年道:“正是区区。”
白衣人道:“你想走出大厅逃命是不是?”
黄少堂摇摇头,道:“不是。”
白衣人道:“你匆匆而去,意图何为?”
黄少堂道:“咱们堡主还有两位对付阁下的高人,在下想请他们前来。”
白衣人仰天大笑三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能帮助你?”
黄少堂心情逐渐平静,道:“如若你不怕,那就让在下请他们来此。”举步向前行去。
只听那白衣人喝道:“我还没答应你。”
喝声中白影一闪,烛火中寒芒连闪。
只听一声惨哼,一切又归静止。
抬头看去,只见那黄少堂一条左臂,齐腕间被人斩断,血流了一地,掉在地下的左手,仍然不停在颤动。
这一剑,快速诡奇,只看得人眼花撩乱,大厅中都是高手,但却无一人看清楚那白衣人是如何伤了黄少堂。
黄少堂暗中咬牙,强忍着断腕之疼,末呻吟出声。
大厅中一片死寂。显然,厅中高手,都已经为白衣人恶毒的剑招震慑。
许久之后,才听得戴见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怎么称呼?”
他一连问了数声,却无一人理他。
武林中人讲究的是面子,戴昆受此侮辱,忍不住心中怒火,忘记了死亡的威胁,目光一掠那白衣人,厉声喝道:“你耳朵聋了么?”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你跟哪一个讲话?”
戴显道:“你!”
白衣人冷冷说道:“有何高见?”
戴昆道:“我问你的姓名?”
冷笑一声,白衣人,道:“我可以不告诉你吧?”
戴昆右手一深怀中,高高扬起。
厅中群豪都知他善用淬毒暗器,但却不知手握何物。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戴昆,你敢再发出一次暗器,我就斩断你左右双手。”
戴昆怔了一怔,目光一掠徐氏父子、魏氏兄弟,高声说道:“如若咱们联合出手,那是不难对付他了。”
徐天兴和魏氏兄弟,相互望了一眼,却是不肯接言。
厅中群豪,原本都有战志,但见那白衣人出手击落戴昆暗器,和剑伤青袍老人,及斩断黄少堂一碗的手法之后,都为之惊愕不已,谁也不敢抢先出手。
白衣人神态冷漠地站在原地,似是等待厅中群豪出手,但见群豪心存顾忌,竟无一人敢于出手,才冷冷一笑,道:“张子清,厅中之人,大都贪图重利而来,自然不会真的替你卖命,你不用等待了。”
张子清想不到自己建设铁花堡,准备了二十年,但强敌到来时,竟然是毫无作用,内心之中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阁下要我如何?”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自然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了。不过,我给你保命的机会,我杀了柳长公、原子谦两家数十四,鸡犬不留,替君夭奉留下了一个女儿,但我都给他们保命的机会。对你也是一样,你亮兵刃吧!”
张子清眼看大局一变如斯,势非自己出手拚命保命不可了,当下说道:“在下料不到阁下易容而来,故而未带兵刃。”
白衣人道:“你用的什么兵刃?”
张子清道:“吴钧剑,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
白衣人道:“你可是想去取兵刃么?”
张子清道:“你如一定要我还手,在下只好去取兵刃一拚了。”
白衣人右手一扬,长剑还入鞘中,道:“不用取兵刃了,我以双掌拚你双掌如何?”
张子清心中暗喜道:“他以剑招恶毒见长,却从未听过他掌上功夫,他以双掌和我拚斗,那是弃长用短了。”
他乃老奸巨滑之人,心中虽喜,但却不肯形诸于神色之间,缓缓说道:“如若老夫败在你双掌之下,那是死而无怨了,但如老夫侥幸胜得你呢?”
白衣人道:“你如胜我,我立时离开铁花堡,三年内不再找你报仇。”
张子清道:“老夫风烛残年,能否再活三年,还难预料,三年之约,倒也公平。”
白衣人接道:“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张子清道:“什么条件?”
白衣人道:“当年你们杀我家人,用的是满门诛绝,不留活口,我既报仇而来,自然是如法泡制,我知你有一子二女,三个孙儿。令正已死,死不记仇。二个女婿只算半子,我仇不及异姓,一并放过。你几个姬妾,无一扶正,我也饶了她们。外孙儿女,只有你一半血统,也不在我诛杀之列。但你一子二女,我是绝不放过。我早已打听清楚,这些人都在铁花堡中,要他们一并来此,既可为你助拳,也免我伤及无辜。”
张子清征了一怔,道:“你知道很多。”
白衣人道:“我打听得很清楚。”
目光一转,凝注到黄少堂的脸上,道:“还有你黄少堂,命中无子只有一女,加上令夫人,满门只有三口,带她们一起来吧!”
张子清苦笑一下,道:“你从那里问明白此事,老夫等隐居此地二十寒暑,这些事,除了我铁花堡中之人外,江湖上也很少知道,你怎能打听得如此?”
白衣人道:“那自然是你们铁花堡中之人讲的了。”
张子清道:“什么人?”
白衣人摇摇头,道:“恕不奉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可以集中到厅中来了。”
张子清强振精神,道:“阁下和在下之约,还未履行,咱们未比掌法之前,还难预料鹿死谁手。”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如用剑,你没有半点机会,但我和你对掌,你却有着很大的生机。”
张子清双掌一错,道:“阁下如此大方,在下愿让先机。”
白衣人道:“我给你比掌的机会,那是我不愿多费工夫搜查你们这铁花堡。”语声微微一顿,道:“因为,那也许化费很多时间。”
张子清道:“如若在下不肯把家人集中此厅呢?”
白衣人道:“你就失去了留给你的生机,我没有时间再和你们比掌。”唰的一声,又抽出了还入鞘中的长到,道:“那我必须用剑,我要设法留下时间搜杀他们,那也许还将牵连很多无辜的人。”
张子清面色苍白,望着那白衣人半晌答不出话。
显然,他无法决定如何才对。”
黄少堂目光一掠徐天兴、魏氏兄弟等,高声说道:“诸位受邀而来,个个都口出大言,气吞河岳,大有生擒活剥那凶手之概。此刻,人在诸位之前,但各位竟噤若寒蝉,可笑啊!可笑啊!”
徐天兴、戴昆等被黄少堂言语讥笑得满脸通红,相互望了一眼,一齐齐离坐而起。
白衣人目光回凉了几人一眼,道:“你们想帮忙,最好是一起出手。”
戴昆、魏氏兄弟、徐氏父子和庞飞也不答话,但却齐齐举步向那白衣人欺了过去,布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合围之阵。
张子清看那白衣人出手几剑之后,心中已经明白,纵然今日在场上人,一齐出手,只怕也难阻拦那白衣凶手,但他此刻亦是心无主意,只有拖过一刻是一刻了。
黄少堂眼看群豪在自己言语相激之下,竟然都起身布成合围之势,大有出手之意,心中暗是欢喜,付道:“如若我等合围而匕或许可以和他一拚。”
但转念想到自己断腕一事,生子之中,从未见过那等快速的剑法,自己一身武功,还未用出,竟然已被人斩下一腕,又不禁为之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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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儿,突然闻厅门呀然而开,一个白发萧萧、手执龙头拐杖的老妪,缓步行了进来。
白衣人目光转动,望了老妪一眼,却是素不相识。
张子清、黄少堂脸上都泛起茫然之色,显然是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光临,也有些大感意外。
厅中紧张的形势,也因这老妪的赶到,突然缓顿了下来。
只见那白发老妪,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形势一眼,缓缓说道:“哪一位是张子清,张大堡主?”
张子清道:“区区便是,老前辈有何见教?”
白发老妪一伸手中拐杖,挑起落在地上的一只左手,望了黄少堂一眼,道:“你是黄堡主了?”
黄少堂道:“不错。”
白发老妪道:“你这一条左腕,断了好多时光?”
黄少堂道:“断了不久。”
白发老妪望了那断腕一眼,道:“也许有救。”
黄少堂淡淡一笑,道:“断了一只手腕,那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白发老妪冷冷接道:“你可是不相信老身的话么?”
黄少堂道:“在下走了数十年江湖,但却从未听到有人能够接上已被斩断了的手腕,肌肤可生,但筋骨如何能够重续?”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少见多怪了。”仔细瞧了那断腕一眼,道:“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老身都有接骨续筋之能,但如超过一顿饭的时间,老身就不敢夸口了。”
一面说话,一面越过了黄少堂,挡住那白衣人的去路。
这老妪来得很突然,厅中群豪,无一人和她相识。
张子清本想问那老妪姓名,但转念一想,这老妪似是有意助拳而来,如若问起她的姓名,那是告诉厅中群豪,自己亦不相识了,此刻强敌当前,随时可取自己之命,自然是局势愈乱愈好了。
白衣人神情沉着,直待那老妪停下了脚步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前辈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白发老妪冷然一笑,道:“老身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答允?”
白衣人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白发老妪道:“你要杀张子清和黄少堂么?”
白衣人道:“不错,还包括他们的子女。”
白发老妪道:“你能等二十年,但不知是否可以再多等三天,三天之后,老身离开铁花堡,不再管他们的事了。”
白衣人剑眉耸扬,缓缓说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白发老妪道:“什么办法。”
白衣人道:“老前辈可以凭藉武功,救他们两家人的性命。”
白发老妪怒声喝道:“怎么?你认为老身不敢么?”
白衣人道:“这本是和你无关的事情,老前辈一定要插手其间,那也是没有法予的事了。”突然一领剑决,接道:“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但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白发老妪道:“那是非打不可了?”
白衣人道:“不错,但现在你还来得及退出是非圈外。”
白发老妪突然向后退了两步,举起手中拐杖,道:“年轻人如此狂做,应该受些教训才是……”
白衣人一挥长剑,道:“小心了。”手腕一振,幻起了两朵剑花,分刺那白发老妪两处穴道。
他出手剑招的迅快、凌厉,使厅中之人,都不禁为之赞叹。
但白发老妪却是视若无睹,拐杖一举,一阵金鸣之声,把那白衣人刺来的两剑,完全弹震开去。
白衣人收剑冷笑一声,道:“好快的杖法。”
白发老妪未接那白衣人剑法之前,神情倒是十分轻松,接下白衣人两剑之后,神色突然凝重起来,缓缓说道:“七绝魔剑果然名不虚传。”
白衣人自从出道以来,从未遇上像这样白发老妪的强劲敌手,心中亦是暗暗惊骇,忖道:“这老妪不知是何来历、身份,竟然有如此武功?”
他生性孤傲,虽然明知遇上了从未遇上的强敌,但却仍然厉声喝道:“老前辈可以出手了,在下已经先攻了两剑。”
那老妪神色冷肃地说道:“你知道老身是谁么?”
白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不管你是谁,如你想要阻止我报父母大仇,你就是我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发老妪我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白衣人道:“各凭武功,以决生死的事,谈不上狂与不狂。”
白发老妪怒道:“你那残废的师父,为人虽然狂傲,但他对老身,也得以礼相待。”
这句话发生了极大的效力,一向冷漠狂傲的白衣人,也不禁为之一呆,口气大为缓和地说道:“老前辈和家师相识?”
白发老妪道:“不错,你那师父见到老身之后,说话也比你客气多了。”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如何称呼?在下也许听师父说过。”
言下之意,对那白发老妪之言,并未完全相信。
白发老妪冷然一笑,道:“铁拐婆婆。”
白衣人不知铁拐婆婆之名,沉吟了一阵,道:“好像听家师说过。”
但厅中其他之人却是一个个听得心神大震,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铁拐婆婆,竟然会来到铁花堡中。
但闻铁拐婆婆冷冷说道:“你可是不信老身之言?”
白衣人道:“晚辈相信,不过,老前辈既是家师好友,应该知晓晚辈心中苦衷才是。晚辈全家遭受围袭,数十口尽作冤魂,承家师收留晚辈,传以武功,此刻仇人相对,晚辈恨不得立刻挥剑,把仇人碎尸万段,老前辈却从中阻……”
铁拐婆婆接口说道:“老身只要你晚几天再报大仇,这要求也不算过份呢!”
白衣人一皱眉头道:“晚辈想不明白,老前辈何以要晚辈晚上三天,再行报仇?”
铁拐婆婆道:“老身不想告诉你原因,但老身可以保证三日之后,把他们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白衣人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如若晚辈不答应老前辈的要求,那是如何一个后果?”
铁拐婆婆一顿手中拐杖,道:“老身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如答应那是最好不过,不答应那也得答应。”
白衣人冷冷说道:“除了今日之外,咱们未再见过,是么?”
铁拐婆婆道:“怎么样?”
白衣人道:“你是家师故交,那是你说的了,在下可以不信。”
铁拐婆婆怒道:“老身是看在那老残废的面上,不愿和你计较,难道老身还真的怕你不成。”
白衣人道:“不论你是否真的和家师相识,但你阻我报仇,那是存心和晚辈作对了?”
铁拐婆婆道:“是又如何?”
白衣人左手一领剑诀,抱元守一,道:“老前辈年高望重,晚辈理应奉让三招。”
铁拐婆婆怒道:“好一个狂敖小辈,老身如不教训你一顿,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拐杖一挥,当头劈下。
白衣人长剑疾起,还攻了一剑,人却避到一侧。
但见寒芒闪动,白衣人手中长剑,后发先至之势,削向了铁拐婆婆的右臂。
双方发招还击,都不过一瞬间的时光,如不是武林中的高手,根本就无法看出那刻势先那铁据而到。
铁拐婆婆骇然震惊之下,急急一挫右腕,生生把铁拐收了回去。
紧接着身于旋转,铁据横里击了过来。
她在让避敌势之中,仍是保持着抢制先机的优势。
白衣人心中暗道:“这铁拐婆婆果然是一位劲敌,不可大意。”一提气,疾快地向后退开三尺。
铁拐婆婆冷笑一声,借势冲上,铁拐挥动,一招“神龙探爪”,遥遥击了过去。
她似是已知晓那白衣人剑势的厉害,尽量发挥了长兵刃的威力,铁拐遥遥攻袭,而且招招猛恶无比,使那白衣人无法还击。
厅中群豪似是都为那铁拐婆婆威猛的拐势吸引,凝目观战。白衣人手中紧握长剑,和身怀着武林中最毒恶的剑法,却是无法还击。
原来那铁拐婆婆手中的铁拐,长达九尺八寸,白衣人手中长剑,号称三尺,实则只有两尺八寸。那铁拐婆婆手中铁拐施展开来,有如在身外八尺处筑建一道铁墙,连环拐势,带起呼呼劲风,白衣人虽然剑招恶毒,但却始终无法欺人那铁拐婆婆的拐势之中。除非白衣人以手中轻快的长剑,硬接下铁拐婆婆几招拐势,然后再欺身进去,和她动手。但那铁拐婆婆以一个妇道人家,施用了沉重的铁拐,自然天赋过人,生具神力。白衣人剑势耸扬,几度想冒险轻进,但均为铁扬婆婆那隐带风雷的拐势,给迫阻而止。
这大厅虽然广大,但却摆了很多桌椅,铁拐婆婆逼近了数尺之后,再也不敢轻进,心知只要自己手中的铁拐受到桌椅阻挡,给那白衣人以可乘之机,让他欺近身来,自己也无法阻挡他那恶毒的剑招。
形势限制,使双方保持了一个平衡的均势,铁拐不能再进,白衣人却也不敢冒险以长剑接她拐势。
白衣人站在那铁拐威力圈外,苦思破她拐势之法,想了良久,仍然想不出一个方法来。
目光转动,瞥见那青施老人桌边留下的拐杖,心中一动,暗道:“我不如取那拐杖过来,硬拚它几招试试……”心念一动,飚然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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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戴昆、庞飞、徐氏父子,都在那桌边坐着,眼看那白衣人向后退来,不禁心中大惊,只道那白衣人无法冲进那铁拐婆婆绵密的拐影,迁怒自己,回手施袭,立时齐齐向旁侧跃开。
戴昂首先发难,大喝一声,右手一扬,三道白芒,疾飞而来。
白衣人旨在取那拐杖,原来无意对几人施袭,眼看戴昆发出暗器,不禁心中大怒,冷哼一声,长剑回施,一阵叮叮咚咚声响过,三枚暗器,尽为白衣人宝剑击落。
张子清高声喝道:“这凶手嗜杀成性,诸位既然已和他为敌,他绝不会轻轻放过诸位,何不趁此时刻,一拥而上,除此凶撩,诸位亦不用有所顾虑了。”说完话,首先发难,呼的一掌,遥遥劈出。
张子清息隐于铁花堡后,一面筑建机关,把铁花堡建筑得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一面苦练一两种绝技,准备随时应付强敌,这劈空掌,就是他苦练的两种绝技之一。
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涌过来。
哪知涌来的暗劲,十分猛恶,白衣人一接之下,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魏氏兄弟眼看张子清掌力雄浑,震得那白衣人倒退一步,心中暗道:“张子清有那铁拐婆婆帮忙,今日胜多败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兄弟两人,一样心意,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探入怀中,摸出兵刃。
但见两人右手一抖,各自握着一条亮银软鞭。
每鞭长有十三节,加起来足足丈余多长短。
魏氏兄弟齐齐大喝一声,两条十三节亮银鞭一齐递出,银芒闪动,分左右向白衣人击了过去。
白衣人接下了张于清一记劈空掌力之后,心中大为震骇,暗道:“这老贼如此功力,想杀他确非易事了……”
就在他心中念头一转之间,魏氏兄弟的两条软鞭,已然分由左右袭到。
白衣人长剑疾挥,左右点出,当当两声,两条软鞭,尽为长剑震开。
张子清大喝一声,又是一记劈空掌,遥遥击出。
掌力雄浑,挟带着一片啸风之声。
白衣人封开双掌,张子清的劈空掌力,又已攻到,迫得那白衣人纵身而起,避开一击。
张子清这一掌用尽了全身内力,希望那白衣人再行硬接一击,虽然未必能把那白衣人伤在掌下,但至少可分散他的精神,使魏氏兄弟有可乘之机。
那知白衣人这一次竟然不肯硬接掌力,纵身而起,避过一击。
张子清一时间收不住劈空拳力,去在木桌之上。
但闻一阵砰砰乱响,桌上的碗筷,在张子清强猛的掌力震台之下,四下横飞,佳肴菜汤,雨点一般,满室飞舞。
戴员连发数次暗器,都为那白衣人长剑击落,心中暗暗惊骇,忖道:“他出剑奇快,暗器伤他不了,但我却和他结下了很大仇恨。”
心中正在忖思,及见张子清和魏氏兄弟一齐出手,不禁胆气一壮,看那白衣人飞身而起时,扬手又打出四枚暗器。
白衣人连受四面高手攻袭,亦有着应付不暇之感。
跃起闪避掌势,身子还未落地,戴昆的暗器,又已袭到,匆忙间挥剑一拍,击落了两枚暗器,另外两支暗器却惊身而过,暖的一声,划破了衣袖。
就这一瞬工夫,魏氏兄弟两道亮银软鞭,已然矫若游龙一般,分由两面合击过来。
白衣人的剑术虽然精妙无比,但厅中高手,都已对他生出了很大的戒心,个个都不肯和他近身相搏,不是挥动兵刃,遥遥施袭,就是遥发劈空掌力,和施展暗器,始终不肯和他近身搏斗。
这就使那白衣人无法发挥所长。
且说白衣人挥剑挑开魏氏兄弟双鞭,正待欺身而上,先行杀伤两人,以挫敌人声势,却不料戴昆暗器,又接踵而至。
四点寒星,两先两后,疾袭而至。
白衣人长剑震摇,击落了两支先袭到的小巧银梭之后,再也无法收回长剑,击打随后而至的两点寒星,只好施展铁板桥的身法,身子陡然向后仰卧下去,功力聚集于双足脚根之上,横里一翻,避过了两支随后而至的银梭。
张子清眼看有机可乘,大喝一声,又遥发一记劈空掌。
魏氏兄弟又同时挫腕发出双鞭。
白衣人被铁拐婆婆那雷霆万钧的拐势,逼得一着失去先机,再为张子清的劈空掌,和魏氏兄弟双鞭,加上戴昆的暗器,不谋而合的佳妙施袭,竟使他一直处于劣势之中,无法反击。
这厅中桌椅、支柱,原本对那白衣人大为有利,使那铁拐婆婆拐势,无法施展,但此刻,却限制了那白衣人的行动。
白衣人身子刚刚坐起,张子清的劈空掌力,挟带着一股暗劲,急袭而至。
他连受挫折之下,心头怒火大起,左手一挥,硬接了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那白衣人坐起的身子,被震得向后滑退两三尺远。
魏氏双鞭击到,用力甚猛,但白衣人向后滑开,自然地避开一击。
两人软鞭上力道雄猛,因出了九成气力,原想那白衣人挥剑接挡双鞭时,让他吃些苦头,却不料,张子清的劈空掌力,使那白衣人先行滑开,魏氏兄弟双鞭挟着强大劲道而至,一个收势不住,蓬然一声,击在砖地上。
那软鞭击在砖地上,立时石屑横飞,铺的大青砖裂了数块。
戴昆目光一掠徐氏父子和庞飞,冷冷说道:“二位怎么不出手呢?”
徐天兴道:“我们父子手中兵刃甚短,只怕无法施展远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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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昂扬手一把毒沙,一片暗云般脱手飞去,去向那白衣人,口中却说道:“诸位难道就不会用暗器么?”
白衣人武功虽然高强,但不敢稍存轻视,急急纵身而起,闪身退到大厅一角。
他初出手几剑,曾经震慑了全场,使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而视,但自那铁拐婆婆出手之后,挡住了他的攻势,在厅中群豪反击之下,完全被迫落了下风。
张子清用尽了全身气力,连发数掌,虽然有些疲累不堪,但他仍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伤害那白衣人的机会,眼看戴昆打出毒沙,迫那白衣人闪避到大厅一角,立时一提真气,又发出一记劈空掌力。
一股强大的暗劲,卷带着一片毒沙,直向那白衣人闪避的角落中飞去。
白衣人被形势所迫,不得不冒险反击,左手也打出一股内力,人却疾如流失一般,由大厅一角中闪了出来。
那毒沙哈他掌力一挡,行速一顿,白衣人闪身而出,掠着毒沙而过,也就不过两寸之差,就要被那毒沙击中。
白衣人避开那毒沙之后,心中怒火上冲,大喝一声,长剑一振,连人带剑疾向那戴昆扑了过去。
他观察全场,除了铁拐婆婆那雷霆万钧的拐势之外,就数戴昆的威胁最大,他那层出不穷的暗器,使人有着随时可伤在他暗器之下的威胁。
戴昆打出一把毒沙之后,又从怀中摸出了四枚子午透骨钉,正待扬手打出,那白衣人已连人带剑,攻了过来,长剑打闪,白光电射而至。
戴昆望着他出手伤那青施老人和黄少堂的威势,心知自己无能接他剑势,急急纵身而起,直向铁拐婆婆飞去。
白衣人来势奇快,戴昆虽然见机而逃,仍然被他剑势削中,在后肩划了一剑,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总算他见机应变得早,伤势不重。
白衣人身子落地,不稍停留,一个翻身,直向魏氏兄弟扑去。
魏氏兄弟似是早已料到,双鞭齐挥,两条亮银鞭,幻化出一片鞭影,横里击来。
白衣人冷笑一声,长剑一扬,一招“野火烧天”剑芒闪动,当当两声,两条银鞭,尽吃他剑势挡开。
白衣人封开两人的长鞭之后,脚踏中宫而进,剑势左右挥动,分向两人刺去。
魏氏兄弟双鞭齐出,未能拦住那白衣人,立时,心中已知不对,急急一吸真气,向后退开八尺。
白衣人冷笑一声,陡然欺身而上。
他心中怒极,满怀杀机,手下不再留情,长剑左右摇动,幻起两片寒光,分刺两人要穴。
这当儿,身后又响起金风破空之声,四点寒芒,又破空袭到。
原来戴昆受伤不重,看那白衣人袭向魏氏兄弟,立时打出了四枚子午透骨钉。
他这次施放暗器,不再呼叫,而且手法十分恶毒,两光两后,分袭白衣人双肩和后背。
那白衣人耳朵灵敏,闻声惊觉,长剑两回探,击落了当先两枚暗器。
他剑术的精妙,已到了随心收发之境,本是袭向魏氏兄弟的剑势,陡然收回击打暗器,仍然是剑不落空。
白衣人转身击落了先至的两枚暗器,却不料,后面两枚暗器,却接踵而至。再想挥剑击打,已来不及,匆忙间,急急一提真气,横里让去。
但闻嗤嗤两声,一枚子午透骨钉,掠着身躯打过,划破白衣人右胁衣服。
戴昆眼看那透骨钉划破了那白衣人的衣服——想定也伤到了皮肤,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这子午透骨钉,乃经过剧毒淬炼之物,不论一个人的内功如何精深,也无法耐受那钉上剧毒,半个时辰内,毒性发作,子不见午,午不见子,伤处溃烂而死。”
白衣人自从出道以来,从未吃到过今日之苦,也未遇上过今日这等险恶之战,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肃立当地,待机而动。
戴昆原想威迫那白衣人顾惜生命,束手就缚,或是向自己求饶,哪知那白衣人竟然毫无软化迹象。
这时,那张子清因连发劈空掌力,人也有些支持不住,暗中运气调息,俟机再行出手。
铁拐婆婆逼退了那白衣人后,就末再出手,站在当地,横拐仕观。
激烈的打斗,突然间静止下来,双方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戴昆连呼数声之后,那白衣人一直不理会他,也就不再多言。
厅中局势十分微妙,张子清心中明白,铁拐婆婆并非是来帮自己,只因那白衣人过于狂傲,才逼得铁拐婆婆和他为敌,此刻此情,既不便问铁拐婆婆此来用心,也想不出如何挑起两人拚命之策,只有耐心地等待下去,静待着局势自然演变。
白衣人经过了一段时间调息之后,体能尽复,目光环顾了大厅一眼,不见了黄少堂,想是趁几人适才恶斗之际,跑出了大厅,心中气怒,眉宇间泛现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在下志为父母复仇雪恨,一无争胜武林之心,二无场名立万之愿,和诸位更谈不上什么恩怨,想不到,诸位却挺身而出,维护在下的仇家,情势所迫,在下只有放手与诸位一拚了,从此刻起,谁要拦阻我,别怪我剑下无情。”
说完话,平剑当胸,缓步向张子清欺了过去。
他满脸杀机,仗剑而行,气势威猛。
徐氏父子距他最近,但眼看白衣人行近身侧时,立时向后退去。
庞飞眼看徐氏父子向后退避,立时也向后退去。
白衣人又向前行了三步,接近了魏氏兄弟。
魏氏兄弟互望了一眼,联抉跃退八步,右手挥动,双鞭陡然卷出分袭上下两路。
白衣人眼看双鞭卷来,右手一沉,长剑竖立,封住下面一鞭,钢陡然向里面欺去。
魏氏兄弟眼看那白衣人欺近身侧,心中大为惊恐,急向后退去。
白衣人杀机已动,那还容两人逃出剑下,长剑挥出,唰唰两剑,魏氏兄弟齐声惨叫而退。
凝目望去,只见两条手臂和软鞭落在地上。
原来,白衣人这两剑,断了魏氏兄弟两条手臂。
他连连被迫,信心已失,但剑伤魏氏兄弟之后,信心大复,冷笑一声,转身又向张子清行了过去。
张子清、戴昆眼看那白衣人剑招的凶残,只要接近他长剑所及之处,几乎是必然否作.心中大为惊恐,不觉间向后退去,躲入铁拐婆婆的身后。
那铁拐婆婆似是亦为白衣人那奇诡难测,出剑必要伤人的剑势震慑,望着那白衣人呆呆出神。
白衣人逼近铁拐婆婆身前五尺左右时,停下脚步,说道:“老前辈既和家师相识,晚辈不能无礼,但望老前辈退出这场是非,别再插手其间。”
铁拐婆婆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老身说过的话,从无更改。”
白衣人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非管不可了?”
铁拐婆婆冷冷说道:“三日时光,弹指即过,就算令师在此,也要卖我这个面子,你却一意孤行,不肯给老身一个薄面。”
白衣人缓缓说道:“事有本末,行有先后,在下不知老前辈为何要为张子清和黄少堂等讲情,要晚辈挨过三日,但晚辈千辛万苦,找来此地,却在你老前辈行动之先……”
铁拐婆婆接道:“你三日之后,再杀他们,为父报仇,和此刻杀他们有何不同,但老身却无法在你杀了他们之后,再问他们的话。”
白衣人脸色一变,道:“老前辈从中阻扰,可知已坏了晚辈的大事么?”
铁拐婆婆道:“什么事?”
白衣人道:“黄少堂已然措老前辈阻拦晚辈之机,逃出大厅,只怕已然携带家属,逃命远走了。”
铁拐婆婆回目一顾,果然已不见那黄少堂。
当下一皱眉,沉声对张子清道:“黄少堂那里去了?”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他断了一手,大概是敷药去了。”
突然人影一闪,戴昆以极快速的身法,向大厅外面奔去。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老前辈如若再从中拦阻,只怕张子清也要离大厅了。”
只听铁拐婆婆大声喝道:“雪儿,拦住他。”
一个娇脆有若银铃般的声音,应道:“婆婆放心,他逃不了。”
敢情,这铁拐婆婆早已在室外布有人手。
随着那呼叫之声,啪啪两声脆响,奔出大厅的戴昆,突然摔脸而归。烛火下,只见抱在睑上的手指缝中,缓缓流下鲜血。
这变故,又使那张子清心神大震,暗道:“戴昆武功不弱,雪儿何许人,举手之间,又把他逼向大厅。”
忖思之间,厅门启动,一个身着鹅黄衫裙,背插长剑的少女,缓步行了进来。
铁拐婆婆道:“雪儿,适才逃出一个人,你没有拦住他么?”
那黄衣少女举手理一下长发,笑道:“那人可是断了一只手么?”
白衣人接道:“不错,断去一手,身着紫袍。”
那名叫雪儿的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婆婆啊!你又没叫我拦住他,我看他断去一手,模样很可怜,就没有出手阻拦他了。”
铁拐婆婆道:“雪儿!我不是已经讲过了么?要你守住厅门,不论何人,一律挡驾。”
黄衣少女笑道:“那我怎么知道,连受了伤的人也不放过呢?”
厅中群豪,心中都为那黄在少女一举手间,去回戴昆一事,惊讶不止,是以个个都把目光凝注在黄衣少女的脸上,但那黄衣少女却是我行我素,旁若无人,言笑举动,毫无畏惧、羞怩之感。
铁拐婆婆扬起手中铁拐,一指张子清,道:“这位就是张子清张堡主了,咱们要讨取之物,就由他收藏。”
白衣人一直认为那铁拐婆婆有意帮助张子清等而来,听到此刻,才晓得这位老婆婆,也是别有所图而来。
但见黄衣少女抬头打量了张子清一眼,道:“咱们现在就叫他交出来吧!”
铁拐婆婆摇头,道:“那等珍贵之物,他岂肯轻易交出来么?”
黄衣少女道:“那要如何才能使他交出来呢?”
铁拐婆婆道:“咱们要很多时间,才能叫他交出来。”
黄衣少女道:“咱们也没有什么紧要之事,等几天也是无妨啊!”
铁拐婆婆摇摇头,道:“咱们能等,可是有人不许咱们等啊!”
她和那黄衣少女讲话,处处在施展心机,使人无法预测她们之间的关系身份。
但闻那黄衣少女说道:“谁呀?为什么不许咱们等呢?”
铁拐婆婆道:“人家要杀死张子清,谁要拦阻,那就要和他挑战了。”
黄衣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柳眉儿挑了挑,道:“什么人?”
目光缓缓由厅中群豪脸上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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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论这黄衣少女的美艳,那是较之君中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她媚中带煞,使人不敢妄生绮念。
白衣人突然举步,行了两步,道:“那人么,就是区区在下。”
黄衣少女道:“是你?”
白衣人道:“不错,怎么样?”
黄衣少女道:“你为什么要杀张子清?”
白衣人接道:“为父母报机”
黄衣少女道:“大事情。不过,你已经等了很多年是么?”语声微微一停,不待那白衣人接口,抢先说道:“现在再多等几日又有何妨?”
白衣人听她口气,和那铁拐婆婆如出一辙,冷笑一声,道:“姑娘和这位老前辈怎么称呼?”
黄衣少女回顾了铁据婆婆一眼,笑道:“我们是好朋友啊!”
白衣人微微一怔,道:“两位年龄悬殊,怎会交上朋友?”
铁拐婆婆怒道:“这与你何干?忘年之交,天下比比皆是,有什么稀奇了?”
白衣人心中暗道:“我如拒绝了这黄衣少女之请,势必将有一场险恶的搏斗,铁拐婆婆一人之力,已然够我应付,这黄衣少女能一掌把戴昆打了回来,武功自非小可,如若两人联手,只怕是很艰苦的奋战。”
他估量过厅中形势之后,虽然敌势强大,但他仍然一咬牙齿说道:“在下如若不肯答允呢?”
黄衣少女冷冷说道:“那是逼我们出手保护张子清了。”
张子清突然接口说道:“两位要什么,张某是无不遵从,但请吩咐一声,凡张某所有之物,当即立刻奉上。”
白衣人回顾了张子清一眼,冷冷说道:“纵然你倾其所有,也无法救你之命。”
黄衣少女突然向白衣人欺进一步,道:“阁下答应了?”
白衣人道:“没有。”
黄衣少女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要如何你才肯答应?”
白衣人道:“姑娘能胜过在下手中之剑,那在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黄衣少女脸色一变,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天下尽多此等人。”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白衣人闪身避过,却未还手。
但闻铁拐婆婆叫道:“雪儿不可大意,他那‘七绝魔剑’恶毒无比。”
黄衣少女道:“我不怕‘七绝魔剑’。”唰的一声,又攻出一剑。
白衣人闪到一侧,仍是没有还手。
白衣人道:“好男不跟女斗,在下让你三剑。”
黄衣少女脸上泛现出一片怒意,扬了杨柳后儿,道:“那是说还要让一剑了?”
白衣人道:“不错,在下已让姑娘两剑,三剑过后,在下就要还手了啊!”
黄衣少女长剑一振,唰的一声,又刺出一剑,道:“现在你可以还手了。”
长剑一起,一招“起凤腾故”若点若劈地攻向白衣人的前胸。
白衣人长剑翻起,硬向雪儿的长剑之上封去。
雪儿看他出剑之势,已知他的用心,是想试验一下自己的功力,心中暗道:“哼!我偏不让你测出高深。”
玉腕一沉,长剑避开白衣人的剑势,横里一划,斩向白衣人的小腹。
她一沉腕,剑招已变,势道奇快,快得大出了那白衣人意料之外,急急一吸气,向后退出五尺。
雪儿格格一笑,道:“我常听人言,那‘七绝魔剑’,十分恶毒,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笑声中长剑疾起,欺身攻上。
白衣人被她言词激得心头火起,长剑一旋,幻起了一片护身剑幕。
但闻一阵叮叮咚咚之声,传了过来,雪儿攻向白衣人的剑势,尽为震开。
白衣人借机反攻,唰唰反击两剑。
这两剑势道猛恶,攻势犀利,雪儿挡开了一剑,另一剑却无法封架,被迫后退五尺,避开一击。
白衣人冷冷说道:“姑娘小心了。”
长剑一探,连人带剑,冲了上去。
铁据婆婆横身拦阻,却听那黄衣少女尖声叫道:“你闪开!”喝声中直迎上来。
但见人影交错,寒光闪转中,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
白衣人和那黄衣少女在金铁交鸣声中,霍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黄衣少女脸色飞红,有如喝醉了酒一般,柳眉微挑,艳红的脸色上犹带怒容。
白衣人却是脸色苍白,显然,两人在硬拚一剑中,都出了全力。
因为两人这一剑交接极为快速,厅中群豪大都未看清楚两人对创中的攻守之势。
双方对峙约一盏热茶,那白衣人苍白的脸色,逐渐泛现出血色,那黄衣少女脸上也同时退去了红晕。
厅中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老练人物,看两人神态几乎在同一时刻中,恢复正常,心知两人功力悉敌,谁也末输。
厅中群豪心中也都明白,在两人心力复常之后,更凌厉的一场搏斗,也即将展开,是以,个个屏息以待,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只见那白衣人缓缓举起长剑,道:“姑娘武功高强,但在下还想领教。”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别人怕你七绝魔剑,但我却不怕,你想领教只管出手。”
白衣人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长剑一振,刺了过去。
这一剑明明是刺向黄衣少女的咽喉,那知剑势到了中途,却突然一变,斜斜向下横削过去。
厅中群豪冷眼旁观,看那白衣人古怪的剑势变化,大大地脱离:剑道常规,当真是奇变横生,莫可预测,心中暗忖:“这一剑如是向我刺来,只怕是无法避开了。”
只见那黄衣少女长剑一振,幻起了三朵剑花,不守反攻,耀目的剑芒,分刺向白衣人咽喉、前胸。身子却随着那攻出的剑势,自然向旁侧移开,避过了白衣人的一剑。
徐天兴忍不住失声赞道:“好剑招,好身法。”
他虽未说明,称赞何人,但他在黄衣少女避招、还击之后,呼叫大声,自然是赞那黄衣少女了。白衣人冷哼一声,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两步,沉下的长剑,随着向后跃退的身子,陡然翻起,寒芒一闪,疾向那黄衣少女剑上封去。
但闻当的一声,黄衣少女手中长剑,被那白衣人剑势封开。
两人一个错身,交位而过。
就在两人方位交错的一瞬间,白衣人剑势突然反手攻出,寒芒一闪,指向那黄衣少女的背心。
黄衣少女亦是反手把剑,身随剑转,反向那白衣人右臂削去。
两人剑招,各极奇毒,出手的剑势,不是硬接硬架,就是掠衣而过,当真是生死一发,招招险恶。
这几剑虽然快速,但来龙去脉却看得十分清楚,惊险之处,只看得厅中群豪个个心惊肉跳。
那白衣人挡开了那黄衣少女剑势之后,疾快地转过身来。两人又成了相对之局。
这两个年纪幼小,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对拆几剑之后,厅中群豪再也无人敢上前叫嚣助战。
原来,两人剑势的凌厉、恶毒,使群豪都有些心中畏惧,个个心中明白,这两人剑招的奇幻,只要一近两人,谁都有受伤的危险。都不禁地向后再退两步,离两人更加远些。
只有铁拐婆婆,不退反过,逼近到两人身侧,手横铁拐,凝神戒备,准备随时出手。
那黄衣少女原本满脸怒容的脸上,此刻突然泛现出一片笑意,目注那白衣人道:“你的武功不错啊!我下山半年了,才碰到你这样一位敌手,难得啊,难得!”
白衣人冷冷说道:“姑娘的剑招,也是我出道之后所遇的第一劲敌。”
黄衣少女笑道:“过奖,过奖。”
白衣人冷冷接道:“在下话还未完,姑娘先别高兴。”
黄衣少女嗯了一声,道:“怎么样啊?”
白衣人道:“如若咱们再打下去,咱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要伤在剑下。”
黄衣少女收敛去脸上笑容,道:“你说,那人是谁呢?”
白衣人道:“很难说,也许是在下,也许是姑娘。”
黄衣少女道:“你说咱们那个受伤的成份多?”
白衣人道:“不是受伤,而是轻则残废,重则殒命的恶斗。”
黄衣少女道:“我问你那一个受伤的成份大些?”
白衣人道:“在下只能说,我要为父母报仇,不论何人,都不能出手阻拦。”
黄衣少女道:“那是说,非要我退出这场是非不可了?”
白衣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在下只是奉劝姑娘,至于肯不肯退出,那是姑娘你的事了。”
黄衣少女目光转到铁拐婆婆脸上,道:“婆婆啊!咱们该不该让他?”
铁拐婆婆道:“不是该不该?而是要不要让他,他要杀张子清,咱们却必得留下活口,道理上咱们不亏。”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婆婆说得是。”
铁拐婆婆接道:“咱们要他晚三天再杀张子清,那时,咱们即可置身事外,他却不肯卖咱们这个面子,你说要不要让他呢?”
黄衣少女道:“他不给咱们面子,咱们自是不让他了。”
铁拐婆婆道:“说得是,老身也觉着不能让他。”
黄衣少女剑招虽然奇幻难测,但人却似毫无主意,一切都听那铁拐婆婆摆布。
最为奇怪的是,这两人的关系,很难使人弄得清楚,如若说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那铁拐婆婆似是用不着处处动用心机,如若只是忘年之交,那黄衣少女却又一口一个婆婆,叫得十分尊敬。
但见黄衣少女点点头,道:“婆婆说得不错,这等情形之下,咱们自是不能让他了。”
黄衣少女目光转到白衣人脸上,冷冷地说道:“你都听到了么?”
白衣人道:“听到了。”
黄衣少女道:“那很好,你有什么高见?”
白衣人长剑一振,道:“你一定要听铁拐婆婆的话,那是非打不可的了。”
黄衣少女道:“好吧!咱们再动手,希望能分个胜负之后再停。”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如败在我的手中,我不杀你。”
白衣人道:“为什么?”
黄衣少女道:“因为咱们无怨无仇。”
白衣人道:“姑娘说得是,不过,在下却没有不伤姑娘的把握。”
雪儿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感觉到一定能够胜我么?”
白衣人道:“这个,在下倒不敢夸口,不过,在下的剑招中有几招十分恶毒的招术,如若在下施展出手;只怕无能控制。”
雪儿缓缓说道:“你尽管施展就是,刀剑无限,动手相搏,自是难免要有伤亡……”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我不信你能伤我。”
白衣人眼看局势难免一战,当下一举长剑,道:“姑娘小心了。”
雪儿道:“但请出手。”
白衣人心中暗道:“她本没有和我为敌之心,全是那铁拐婆婆言语所激之故。”心中念转,扬手一剑刺去。
雪儿右手一挥,长剑疾起,反向白衣人右腕之上斩去。
白衣人震然疾退,跃开五尺。
雪儿似是早已猜想到他只是借力后退之势,活开剑决,再要冲上来时,必然是凌厉无比。是以,竟不轻进,右手捧剑,凝神而立,执剑戒备。
果然,那白衣人一退即进,右手剑势,闪转如轮,幻起了一片剑影,疾刺过来。
雪儿早有戒备,娇叱一声,长剑全采守势,闪转寒芒,有如绕体匹练。一但闻一阵叮哈之声,那白衣人攻向雪儿的剑势,尽被震开。
雪儿挡开白衣人剑招后,立还颜色,立时展开反击,右手一震,长剑颤动,剑花闪闪,一齐刺向白衣人前胸三处要穴。
白衣人这次不再用剑封架,却纵身跃起,避开一击。
但闻雪儿格格笑道:“你那‘七绝魔剑’,还有多少威力,尽管施展好了,我想一窥全貌。”
白衣人几番要施出两招最恶毒的剑招,但想出剑难免伤人,故而又忍了下去,不肯施为。
此刻,连番为雪儿所激,不禁心中大怒,暗道:“这丫头武功高强,这样缠斗下去,不知要缠到几时,看来,只好冒险施用了,我已事先说明,万一伤了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心中念转,正待施用,突闻雪地娇声说道:“试试我天星八剑。”喝声中,攻势已到。
只见银芒乱闪,直撒过来,分刺上中下三路数处大穴。
白衣人因多考虑,以致失去光机,那雪儿却抢先施出了凌厉的剑招,攻势锐利,抢尽先机。
厅中群豪眼看那雪儿的剑势,有如天网罩下一般,望去尽都是流动的寒芒,有如数十柄剑同时刺去一般,心中暗道:“大约那白衣人很难逃过这一劫了。”
心中忖思,忽闻那白衣人长啸声起,盈耳啸声响起了一连串金铁相击之声。
雪儿这一招强猛无比的攻势,竟然被那白衣人剑势反震开去。
凌厉无比的一招恶斗之后,一切重又归复平静。
群豪凝目望去,只见那白衣人左肩之上,涌出一股鲜血,红血白衣,看上去特别的刺目、鲜艳。
白衣人神态仍是一片冷漠,两道炯炯有神的眼睛,凝注在那黄衣少女的脸上,冷漠地说道:“姑娘这一剑,刺得不够重。”
他的语气,听来十分平静,似是毫无一点怒意,铁拐婆婆只看得心中暗暗震骇,忖道:“这娃儿果然已得了七绝魔剑的真传,这等镇静工夫,如非习剑有成,实难达到。”
只听那雪儿说道:“怎么不够重了?”
白衣人冷冷说道:“如若姑娘的剑招再重一点,就斩断了在下的左臂。如是在下断了一条左臂,那就恐怕没有了反击之能,纵然有,也将是力道微弱,难伤姑娘了。”
雪儿冷笑一声,道:“现在呢?”
白衣人道:“现在自然是仍有余力了。”
雪儿道:“你不怕我再伤了你的右臂么?”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姑娘如若有此能耐,手下不用留情,不过,在下要反击了。”
鲜血由他的白衣上直滴下来,前襟和半个左袖,尽为鲜血染透。
显然,他伤得并不很轻。
由于两人搏斗得凶险恶猛,厅中群豪,都自知难以帮忙,自己如若上前,那是只有找死的份儿。是以,只有站在一侧袖手旁观。
白衣人缓缓举起了长剑,寒芒和鲜血,在烛火下闪闪生光。
陡然间,听得那白衣人一声轻啸,长剑突然闪起了一片寒芒,直向雪儿涌去。
但见人影闪动,剑花交错,却不闻金铁相交之声。
只见人影一错,霍然分开。
外面看去,双方只不过一合即分,其实双方在那一合之间,都已是交手数剑,各尽所能地分了胜败。
两人分开,局势又恢复了平静。
白衣人退回原地,待剑而立,微微可闻他喘息之声。
那黄衣少女,却右手剑尖撑地,柳眉儿紧皱一起,似是在强忍着一种很大的痛苦。
突听得铁拐婆婆尖声叫道:“血!雪儿,你受了伤?”
黄衣少女没有那白衣人的忍耐工夫,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滚落下两行泪水,道:“我受了伤。”
铁拐婆婆伸出手去,扶住那黄衣少女,道:“雪儿,伤得很重么?”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伤得很重。”
右手一松,啪的一声,长剑跌落在地上。
铁拐婆婆急道:“雪儿,伤在哪里?”
黄衣少女整个的人,已然躺在铁拐婆婆的怀中,似是已无力支持自己的身体。
但闻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伤在腰间。”
她这一句话说得声音很小,但厅中一片静寂,人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凝目望去,果然一片鲜血,湿透了那姑娘的柳腰,红血透出了鹅黄色衣裙。
铁拐婆婆抱起雪儿,两道充满着愤怒的目光,投注在那白衣人的脸上,道:“你伤她如此之重,这笔血债你必得偿还。哼!如若雪儿伤势有变,连你那残废的师父,也脱不了关系。”
白衣人仍然是一片冷漠地说道:“我已经警告过她,她一定要插手其间,我们两个之中,必然要有一个受伤。”
铁拐婆婆接道:“但她手下留情,只刺伤你的左臂,你和伤了她的要害。”
白衣人缓缓说道:“我说过,不论是谁,也不论有什么后果,谁想阻拦我报仇,他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铁拐婆婆怒声喝道:“野小子,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么?”
白衣人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但闻雪儿柔音细细地说道:“婆婆,不要怪人家,只怪我学艺不精罢了。”
铁拐婆婆两行老泪缓缓流下,道:“是老身害了你。”
雪儿躺在铁拐婆婆的怀中,摇头接道:“也不能怪婆婆,咱们走吧!”
铁拐婆婆道:“老身要替你报仇,先宰了这小子再说。”
雪儿道:“不成啊!婆婆,你不是他的敌手,回去吧!他如施下毒手,婆婆的生机很小。”
铁拐婆婆怔了一怔,道:“这话当真么?”
雪儿道:“我说的实话,你要信任我,再说我伤处要早些敷药,也许……恐怕,我已经伤到筋骨了。”
铁拐婆婆吃了一惊,道:“那是说要落了残废之身?”
雪儿道:“如是早些疗治,也许不会。”
铁拐婆婆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咱们走!先疗好你的伤势,老身再找他算账。”
抱着那黄衣少女,大步向厅外走去。
走到了大厅门口之处,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那白衣人道:“野小子,你仔细防备着,多则半年,少则三日,老身必将取你的狗命。”
白衣人道:“就凭你那柄铁拐杖么?”
铁拐婆婆冷峻的说道:“怎么样?”。
白衣人道:“如若这位姑娘伤势能好,你和她联手合力,或可取在下之命。”
铁拐婆婆冷冷一笑,道:“好!咱们走着瞧,老身要使你遍地皆敌,江湖上无处存身。”
言罢,纵身而起,飞跃出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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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目送铁拐婆婆去后,回头望着张子清道:“你还有何仗恃?”
张子清黯然一笑,道:“老夫诚非敌手,但也不愿坐以待毙,李公子请出手吧!”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环顾了四周群豪一眼,道:“哪一位还有胆气管这场是非,请先试在下之剑。”
徐天兴接口说道:“我等如若不管,可否离开此厅?”
他这一句话正是厅中群豪心中想问之言,是以个个都凝神静听。
原来,徐天兴等都已知自己难是那白衣人凶手之敌,是以个个都想离开此地,但那白衣人正站在靠近厅门口处,未得他同意之前,谁也不敢先走。
白衣人目光转动,掠过了群豪一眼,缓缓说道:“可以离开,不过,有一个条件。”
徐天兴道:“什么条件?”
白衣人道:“你们离开此地之后,三年内不得再在江湖之上走动。”
徐天兴望了爱子一眼,道:“好!我们父子答应。”
戴昆和魏氏兄弟齐声说道:“我们也答应了。”
那青施老人和庞飞眼看徐天兴等一齐答应下来,也跟着说道:“咱们也答应就是。”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好!诸位既然都答应了,那就可以走了。”
只听张子清冷笑一声道:“诸位能出此厅,只怕是出不了铁花堡。”
徐天兴征了一怔,道:“铁花堡布置险恶,如若张大堡主不允,咱们实是很难渡过。”
张子清冷笑一声,道:“徐兄想到就好。”
戴昆缓缓说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张堡主。”
张子清道:“什么事?”
戴昆道:“那铁拐婆婆的武功如何?”
张子清道:“武功十分高强。”
戴昆道:“我等武功,无一人能及那铁拐婆婆,留此也帮不了你张堡主的忙,何况,今日之后,你张堡主是死定了,难道临死还要拖几个垫背的么?”
张子清道:“诸位志愿受在下礼聘而来,在下并无强压阁下之意。”
戴昆道:“我等既是志愿而来,自亦自愿而去了。”
张子清冷笑一声,道:“诸位请便啊!”
戴昆道:“兄弟知晓渡那重重险关埋伏时,必须你张大堡主的竹符才成,此刻,但不知是否可以把竹符借我等一用?”
张子清道:“戴兄进人我铁花堡时,似是就已经打算好了逃走的主意,是以,打听得十分清楚。”
戴民道:“形势迫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在下倒是很想帮忙,不过,很可惜……”
徐天兴道:“可惜什么?”
张子清道:“可惜那竹符并不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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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昆道:“现在何处?”
张子清道:“现存放在区区宿住之处。”
戴尾一皱眉头,道:“大堡主可以吩咐他们取来呀!”
张子清冷冷说道:“那竹符放置之处,极为隐密,除了老夫之外,那是无人知晓了。”
戴昆一皱眉头,望着徐天兴等,茫然不知所措。
那青袍老人突然冷笑一声,道:“张大堡主这瞒天过海之计,可以欺骗过他们,但却无法欺瞒过在下。”
张子清神色镇静地说道:“蓝兄之见呢?”
青袍老人道:“在下之见,那竹符就在张堡主的身上。”
戴昆点点头道:“不错,不是蓝兄提醒,咱们几乎要被他骗过了。”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在下说那竹符不在身上,就是不在身上,诸位信与不信,那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那白衣人神态冷漠地站在一侧,看几人言语相争,一直是一语不发。
戴昆回顾那白衣人一眼,看他脸上毫无怒意,当下说道:“大堡主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张子清道:“什么不对?”
戴员道:“大堡主手握竹符,我等又必须那竹符不可,怎能说是和你张大堡主无关呢?”
张子清道:“诸位要走,尽管请便,在下并无拦阻之意。”
戴昆道:“没有竹符,我等如何去法?”
张子清道:“诸位来时可有竹符?”
戴显道:“大堡主派人迎接我等来此。”
张子清哈哈一笑,道:“诸位不是贪图重利,就是图谋我古玩名画而来,咱们之间,可以说只有利害,毫无道义。”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诸位帮了我张某的忙,在下是化钱消灾,那也毫无怨言了。但诸位竟都是毫无骨气,贪生畏死的沽名钓誉之辈,竟然还有颜面向在下讨取竹符,当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之事了。”
这几句话,骂得凌厉刻薄,只骂得群豪一个个垂下头去。
半晌,戴昆才缓缓说道:“咱们除了叨扰你大堡主一杯水酒,还拿了你的何物?”
张子清道:“难道诸位还有脸向我张某讨取金银珠宝么?”
徐天兴道:“这就是了,咱们既未取你钱财,那也用不着为你消灾了,这个忙咱们既帮不上,只有离开一途了。”
张子清道:“诸位尽管走啊!难道还要我张某和来时一般,远接远送么?”
白衣人似是已听得不耐,冷笑一声,接道:“诸位还没有谈好么?”
徐天兴和魏氏兄弟、庞飞、戴昆等,相互施了一个眼色,齐齐向张子清行了过去。
张子清眼看群豪行来,冷笑一声,道:“诸位可是想群殴么?”
戴昆手中控制着两枚毒钉,道:“咱们只要大堡主的竹符。”
张子清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我和他们动手,拍熄火烛,搅成乱局,或有逃生之机。”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喝道:“站住!诸位再要向前逼进,可不要怪我张某手下无情了。”
戴昆道:“张堡主如若不肯拿出竹符,咱们只好对不住了。”
张子清暗运功力,圆睁双目,望着众人,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在一举手间熄去火烛之法。
原来,那火烛分置数处,一举手间能否熄去,实无把握,如果不能一举手间击熄全部火烛,势必要被那白衣人发觉自己的阴谋不可。
那白衣人突然一举手中长剑,迅快绝伦地欺到张子清的身侧,说道:“此刻,你该完全明白了吧?”
张子清道:“明白什么?”
白衣人道:“明白已无人肯帮助你了。”
张子清仰天打个哈哈,道:“想不到我张子清重金礼聘而来的朋友,竟然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一个个全无骨气。”
白衣人扬起了手中的长剑,道:“可以招呼你的家人了。”
欺向张子清身侧的群豪,眼看那白衣人行了过去,竟然都不敢向前欺进,停在原地不动。
但闻张子清冷冷说道:“在下如是不肯招他们来此呢?”
白衣人长剑一挥,突然一剑,直斩而下。
剑势泥奇,张子清竟然不知如何闪避,寒芒过处,生生轨落了张子清一条右臂。
张子清暗中咬牙,忍着未呻吟出声。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先斩断你的四肢,让你尝尝乱剑碎剐的滋味,然后,杀完铁花堡中之人,一个不留。”
张子清强忍着痛苦,道:“可惜,你此刻已经晚了一步。”
白衣人道:“什么晚了一步?”
张子清道:“只怕他们已离开了铁花堡。”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你认为会难住我么?不论他们逃亡何处天涯海角,我一样能够追到他们。”
口中说话,右手长剑一挥,又斩断了张子清一条左臂。
张子清正自运气抗拒右臂的疼痛,更是无法让避那白衣人的剑势。
他双臂齐齐被白衣人齐时斩断,虽是一位武功精湛之人,也疼得全身发抖,忍不住呻吟出声。
只听那白衣人冷冷说道:“现在,我要斩掉你的左耳。”
长剑一挥,削了过去。
张子清人已疼得有些神智不明,那里还有能力避开白衣人的剑势,只觉脸上一凉,一只左耳生生被斩落下来。
厅中群豪看那白衣人剑势的诡奇,手法的残忍,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想好了没有?他们无法逃出我的追踪,早晚是难免一死,你又何苦忍受这些痛苦呢?”
口中在说话,长剑一挥,又削去了张子清右耳。
张子清既无法再忍受肉体上的痛苦,更无法再忍受精神上的威胁,退后了几步,坐在木椅之上。
白衣人缓缓行了过去,道:“现在,你还有说话的机会,等我割下你的舌头,你就有口难言了,现在,我要斩下你一条左腿。”
张子清精神已然在白衣人残酷的剑招下,完全崩溃,大声喝道:“住手!”
白衣人缓缓说道:“怎么?改变了心意么?”
张子清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要敷药。”
他伤得奇重,说话的声音,也不停的科动。
白衣人目光回顾了群豪一眼,道:“你们谁带有疗伤药物,替他包起伤势。”
戴昆望了那白衣人一眼,道:“在下有。”
白衣人道:“那就有劳你了。”
戴昂大步行了过来,摸出疗伤药物,敷在伤口包扎起来。
白衣人冷眼旁观,直待戴昆包好那张子清的伤势,才冷冷说道:
“张子清,你再想想,如是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仍不肯下令要你家人集中此厅,还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张子清道:“你一定要杀他们?”
白衣人道:“不错,我一定要杀他们,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用最快速的手法杀死他们,不让他们有太痛苦的感觉。”
张子清喃喃自语,道:“当年李清尘被杀之事,除了我们五人之外,李公子还知晓别的凶手姓名么?”
白衣人心中一震,道:“怎么?还有其他的凶手么?”
张子清两道充满血丝和痛苦的目光,缓缓转注白衣人的脸上,道:“李清尘武功何等高强,只凭我们能对付得了他?”
白衣人举在手中的长剑,缓缓放了下来,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缓缓递人那张子清的口中,道:“吞下这粒药物,对你将大有帮助。”
张子清失血过多,体力已感不支,但他似心犹未甘就这般死去,是以吞下了白衣人放入口中的丹丸。
这丹丸,有着惊人的神效,吞下之后,立时精神一振。
白衣人缓缓说道:“如若你能够说出另一个凶手的姓名、身份,和他此刻的住处,我答应饶了你的家人。”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我立过重普,绝不说他的姓名。”
白衣人冷峻地接道:“除非你准备抵受我千剑寸斩之苦!”
张子清望那白衣人一眼,冷淡一笑,道:“你已经斩去我双臂、羽耳,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么?我此刻所忍受的痛苦,已经是很大了,你再杀一剑,也不过是一个死字。”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有理,白衣人听得怔了征,道:“你要如何才肯说出那人姓名?”语声微微一顿,道:“但你如骗了我,我将用最残忍的手段,对付你的家人。”
张子清道:“这都不是迫我说出他姓名的重点,这重点是他对我们失去了信用。”
白衣人道:“他骗了你?”
张子清道:“不错,我答应他不说他的姓名,他答应我得到我的警报,就立刻起来援救我等,但此刻,他却失约未来。”
白衣人道:“你恨他失约,才要说出他的姓名么?”
张子清道:“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我们只不过代他受过而已。”
白衣人心情激动,脸色铁青,冷冷说道:“那人是谁?快说!”
张子清道:“不用催我,我既然要说了,自然会说得很详细。”
白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好,你慢慢地说吧!”
张子清喃喃自语:“不是我张某人言而无信,实因你先负我,我们五兄弟家人数十口,代你而死,你却坐视不管,你既无情,我也只好无义了。”
白衣人突然接口说道:“张子清,你如想借刀杀人,胡乱讲出一个人来嫁祸别人,那你就打算错了。”
张子清冷冷说道:“自然是有凭有据的事。”
白衣人道:“那很好,我要尽我之能,留下你的性命,和他对质。”
张子清缓缓说道:“只要你能留下我性命,我自然不怕和他对质了。”
白衣人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你再服这粒丹丸。”
张子清毫不客气,张口吞了下去。
白衣人道:“你闭目运气,我替你包扎伤势。我这保命固元丹,乃当世灵药,你伤势虽重,但服了此丹之后,保命当无疑问。”
张子清依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白衣人撕下张子清身上青衣,替他包起伤势。
这时,厅中群豪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都想走,但谁也不敢先行动步,何况,心中还有着好奇心之感,想听张子清说出是何许人物。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张子清才缓缓睁开双目,道:“令尊太极剑法,武林中一时无两,我们五兄弟合力出手,也伤不了他,就算他寡不敌众,也该有破围逃走之能,何致会战死当场。”
白衣人道:“先父和你们动手经过,不用多谈,在下希望尽早知晓那人是谁,现在何处?为何那原子谦、柳长公,竟然都不肯说?”
张子清道:“这不能怪他们,他们都不知晓内情。”
白衣人道:“那是说只有你一人知晓了?”
张子清道:“那人在相助我等之时,并非以真正面目出现。”
白衣人道:“他是如何一个改扮之法?”
张子清道:“他扮作了一个仆从模样。”
白衣人道:“你们以众凌寡,那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不足夸耀。”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既然说了,目是应该说得十分详尽。”
白衣人接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张子清道:“你知道江南二侠么?”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听人说过,却无缘会见。”
张子清道:“金陵方秀、徐州韩涛,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几句话,不但是那白衣人惊骇不已,全场中人,无不震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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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虽未见过江南二侠,但却听过他们之名,乃是当代第一流的侠士,怎么和你们同流合污,杀害先父?”
张子清道:“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白衣人道:“江南二侠为何要杀害家父?”
张子清道:“因为令尊知晓了他们名侠实盗,他们要杀以灭口。”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就凭你这两句话,要在下相信江南二侠是我杀父仇人,那末免太过简单了。”
张子清缓缓说道:“在下有凭据。”
白衣人道:“什么凭据?”
张子清道:“徐州韩涛的亲笔函件。”
白衣人道:“书信现在何处?”
张子清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韩涛认为在下已经烧去那封信,却不知在下却还保存了那封信。”
白衣人神态冷峻地接道:“那封信现在何处?”
张子清道:“现由在下收存在铁花堡中。”
白衣人看他双臂尽为自己斩断,本想要他立刻去取来那封信来查看,但只好忍下不说。沉吟了一阵,道:“张子清,你可以吩咐你铁花堡中人,先取出那封信来,让我先信了此事,才能听你的话。”
张子清缓缓说道:“那封信对在下而言,乃是极为机密之物,收存之处,十分隐密,纵然在下说出存放之处,也是不易取得。”
白衣人道:“未见那封信之前,在下很难相信你的话。”
张子清缓缓站起身子,道:“我双臂俱残,纵然武功还在,也是丧失大半,你如想阅那封信,最好能随在下同去取来。”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那存放书信之地,离此很远么?”
张子清道:“距离不过半里路程。”
白衣人道:“好,在下希望你说的句句实言。”
白衣人回顾了庞飞、徐天兴等人一眼,冷说道:“诸位既然帮不上忙,还留此作甚,可以走了。”
徐天兴道:“铁花堡险关难渡,未得那张子清的竹符之前,我等也无法离此。”
张子清突然回过脸来,望了徐天兴一眼,道:“诸位在此厅中等着吧!”大步向外行去。
这时,白衣人一心想瞧那书信,对那残伤在自己剑下的张子清,倒也不便过份逼迫,这些人贪图重利而来,谈不上什么侠骨义气,也不再理会群豪,紧随那张子清身后行去。
张子清重伤之后,失血甚多,虽得那白衣人赐与灵丹,但身体仍很虚弱,厅外山径崎岖,大有举步难艰之感。
白衣人流目四顾,厅外不见人踪,想是厅外守候的仆从们,眼看两位堡主,一个重伤残废,一个断腕而逃,铁花堡已然成群龙元首之状,也就自行逃命去了。
在这等情况之下,白衣人只好还剑入鞘,急行两步,扶住张子清而行。
张子清似是料不到那白衣人竟然会出手搀扶自己,心中大为奇怪,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还可支撑,不敢有劳大驾。”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用心在早些找到那封书信。”
张子清道:“在下奉上书信之后,不知阁下付何代价?”
白衣人道:“放过你的家人,也饶你不死,代价够重了吧?”
张子清道:“江湖上传说你心狠手辣,其实你倒是一位很讲理的人。”
白衣人冷冷说道:“大丈夫理当恩怨分明,我要报仇,但不伤及无辜,纵然是我的仇人,我一样不欠他的恩情。”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张子清,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张子清道:“好,李公子尽管请问,在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衣人道:“家父生前,在武林的声誉如何?”
张子清道:“一代仁侠,人人称誉。”
白衣人冷肃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还要联手伤他?”
张子清道:“就是因为令等的为人太过正派了,所以江南二侠才要杀他。”
白衣人道:“听你口气,似乎是那江南二侠,处于主动。”
张子清道:“如若要在下讲实话,正是如此,我等只不过是那江南二侠惜用的一个幌子罢了。”
白衣人道:“你们为什么要听那江南二侠的话呢?”
张子清长吁一口气道:“在下据实而言,一则是因为那江南二侠暗施毒手,威胁到我等的生死。二则是那江南二侠对我等许以重利,他们只取今尊之命,至放那李清尘收存的名画、古玩,却为我们兄弟所有。”
白衣人道:“你们贪图重利,就答应了江南二侠的要求?”
张子清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不答应也是不成,除了重利之外,在下的生死,也控制在江南二侠的手中。”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件事,你那些兄弟知道么?”
张于清摇摇头,道:“他们都不知道,只有在下一人知晓内情。”
谈话之间,行到了一座山崖下面。
张子清停下脚步道:“到了,就是此处。”
白衣人目光锐利,虽然在夜暗之中,仍然可见数丈内的景物。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悬崖,不见门户,当下说道:“怎的不见门户?”
张子清缓缓说道:“此地乃在下收藏珍贵之物的秘库,除了在下之外,也无人知晓如何开启。”
白衣人道:“那书信就放在这秘库中么?”
张子清道:“不错。”
白衣人道:“如何开启你这秘库?”
张子清道:“在下口述,李公子照着在下口述之法,就打开了。”
白衣人沉吟了一声,道:“好,你说吧!”
张子清道:“那石壁之上,雕刻了一只飞鹰。”
白衣人仔细看去,果然,在那石壁上雕刻了一只飞鹰。
张子清道:“你伸手在那飞鹰的嘴下,点上一指。”
白衣人依言施为,伸手在那飞鹰嘴下点了一指。
但觉手触及之处,突然向下一软。
张子清道:“快些退开五步。”
白衣人又依言向后退了五步。
张子清道:“等机关发动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开启重门。”
只听张子清道:“一点即放开,再在那飞鹰尾上点它一指。”
白衣人依照所言,又在飞鹰尾上点了一指。
白衣人心中暗道:“石壁依然如故,这人不知在故弄什么玄虚。”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一阵轧轧之声,光滑的石壁,突然向后收缩出一座门户出来。
张子清道:“不知这机关布设之人,此刻进入门中,必为机关埋伏所伤。”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如设法使我进入机关,为那机关的埋伏所伤,岂不可以逃了性命么?”
张子清缓缓说道:“这壁间装设的机关,虽然厉害,但却未必能伤得你李公子。”
白衣人道:“你倒很看得起我,我希望你不会再施鬼蜮伎俩,免得再找苦吃!”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我这一生中,聚敛的名画、古玩、玉器、珠宝,纵然是当代王侯,也难比拟,如今年纪者迈,面对着那些珍宝古玩,却有着不胜自苦之感。如非我收集了这些珍贵之物,此时此刻,岂不是可以悠游林泉过几年清静生活,这珍宝、奇物,如今反都变了累赘,不但苦了我的晚年,而且祸延子孙。古人曾说盛名累人,却不知珍宝、古玩累人之重,不在那盛名之下……”
白衣人冷冷接道:“你现在后悔,未免有些太迟了。”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所以,我想在临死之前,作几件有益放人间的事。”
说完话,举步向前行去。
白衣人紧随在张子清身后而行。
张子清抬起右脚,在石门上踢了一脚,石门突然大开。
白衣人缓缓说道:“阁下怎么不向前走了?”
张子清道:“现在不能走。”
白衣人略一沉吟,道:“你这机关建筑很精巧。”
张子清道:“听到铃声咱们才能进去。”
白衣人不再催促,却也不再和他交谈。
等候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果然听得一阵铃声,传了出来。
张子清道:“可以进去了。”当先举步,向前行去。行过一道两丈长短的甬道,又到了一座石门前面。
白衣人暗中留心打量了四周景物,心中暗暗忖道:“这甬道仅可容一人通过,如若在此地布下机关,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也无法避让开埋伏袭击。”
只见张子清右脚抬起,在那石门上连踢三脚,石门自动大开。
张子清道:“在下双手俱断,有劳李公子燃起火烛了,右侧有一座木案,火种就放在桌上一个小铁盒中。”
室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衣人暗中运气,伸出手去,果然摸到一座木案,放着一个铁盒,打开盒盖,取出火种,随手打燃。
火光下,只见满室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这座石室,长约四丈,宽也在两丈以上,四壁都用檀木做成木架,摆满了各种玉器古玩,当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张子清低声说道:“李公子请点火烛仔细地欣赏吧,有几件特别的珍贵之物,锁在两只铁箱中,李公子如有兴致,在下亦愿奉上一观。”
白衣人目光流动,只见屋顶上垂下两盏琉璃灯,古色古香,看来亦是名贵之物。当下举起火把子,燃起灯火,霎时间,室中亮如白昼。
张子清缓步行到石室一角,目注一只高可及人的铁箱,道:“这箱中存有几件名贵奇宝……”
白衣人冷冷接道:“我要先看那韩涛的书信。”
张子清道:“书信亦存在这铁箱之中。”
白衣人行了过去,道:“如何打开?”
张子清目光转到木架上一只玉蛙身上道:“开箱之钥,就在那玉蛙腹中。”
白衣人取过玉蛙,旋开蛙腹,果见一只钢钥,放在蛙腹之内,当下取出钢钥,道:“如何开启?”
张子清道:“插入箱上钥孔,右转三次,即可打开。”
白衣人依言施为,打开铁箱。
凝目望去,只见箱中放满了颜色不同的木盒中,都是稀世奇珍,有一对玉马,和三颗夜明珠及报时玉鸡,最为珍贵。
白衣人冷冷说道:“我要韩涛的亲笔书信。”
张子清探首向铁箱中望了一阵,道:“瞧到那一只黄颜色的木盒么?”
白衣人道:“瞧到了。”
张子清道:“将那黄色木盒拿起来,韩涛的手书,就在那木盒之中。”
白衣人取过那黄色木盒,打开盒盖,果然盒中放着一张素笺,因为年代久远,张子清保管虽好,白笺已变成了黄色。
张子清缓缓说道:“他写此函给我,已然事隔二十年,但却不难查看,只要对对他的笔迹,那就不难明白了。”
白衣人放下木盒,展开素笺,只见下面写道:“书奉子清兄,据弟所知,当今武林之中,收敛名画、古玩之多,无出李清尘之右,愚兄弟极愿相助一臂之力,替贵兄弟夺取李清尘收集的古玩、名画,我们江南双侠,绝不取一草一木,不过必由贵兄弟等出面,我们兄弟扮作徒众,出其不意,一举搏杀。张兄如若和我等合作,还望今日初更时分,请到原地一晤,以便详细策划,一击成功。”
下面署名“韩涛”。
白衣人只觉热血沸腾,执信的双手,不停地抖动。
显然,这封书信,对他影响极为强烈。
张子清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公子最好能镇静一下。”
白衣人折好素笺,放入怀中,道:“我很镇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韩涛是否知晓,你还保存这封信?”
张子清摇摇头,道:“不知道,如若他知晓我还存着这封书信,那就用不着你李公子来动手了。”
白衣人冷冷说道:“这封信暂由在下保存,张堡主意下如何?”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应该交给李公子,你必定还要经过一番查证。”
白衣人道:“这个在下自会小心。”
张子清道:“查证之时,最好能在江南双侠不知不觉中进行。”
白衣人点点头,道:“多谢你关注了。”语声略一停顿,接道:“现在,我想知晓详细经过。”
张子清长吁一口气,道:“说来话长。”
白衣人又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接道:“你失血过多,可能感觉到体力不支,再服用一粒丹丸吧!”
张子清摇摇头,道:“我还能支撑得住,何况,在下这宝库之中,存放着世间最好的药物。”
他斩了双臂,割下两耳,全身尽为鲜血染透,看来形状甚为凄惨古怪,但这几句话,是说得气势豪壮。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你这座石室之中,放置的名画、古玩,在下的眼睛中,却是和草木并无不同。”
张子清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公子清风怀抱,明月风标,和庸俗世人,自有不同之处。”
白衣人扬挥右手,制止了张子清道:“阁下的伤势很重,在下的时间也很宝贵,我只想听家父遇害的经过详情。”
张子清连连点头,道:“我会仔细地说给你听的。”
白衣人道:“如若你不用休息,现在就可以说了。”
张子清道:“那封信,李公子已经看过了。”
白衣人道:“你们五怪如何会和江南二侠搭上手呢?”
张子清长长吐一口气,道:“此事要回溯二十年前了,那时,我们五兄弟为了想截取一批暗镖,齐聚金陵,令尊适巧也在金陵,而且和我等照了面。”
白衣人道:“怎么?那红货和家父有关么?”
张子清点点头,道:“令尊声誉清高,不但不和声名不好的武林同道来往,而且连镖局中人也很少往还,以往我们也曾和他相遇,但令等对我等却是不屑一项。此番在金陵相遇,令尊却是一反常态,竟然和我等招呼起来,这是大为反常的事,在下心知必有事故发生。”
白衣人道:“家父可是要你们不动那批暗镖?”
张子清道:“正是如此,令尊告诉过我等,他已经答应了一个好友之求,要我等看他之面,早些离此。”
白衣人道:“因此你怀恨在心,是么?”
张子清摇摇头,道:“不是,咱们虽答应了令尊,不动那批暗镖,但心中却有不甘,因为,就在下所知,这批暗镖中,有几件珍贵之物。”
白衣人道:“所以你们表面答应了,但却末守信约,仍然动了那批暗镖?”
张子清道:“李公子,只算猜对了十之一成。”
白衣人道:“如何算猜对了十之一成?”
张子清道:“要动那批暗镖的人,当时至少有九批以上的绿林道上人物,这还不包含一些独来独往的江洋大盗,至于在下等,既然答应了令尊,确无动那暗镖之意,但我等却不相信令尊的力量,能够慑服所有的谋图这笔暗镖的绿林人物,因此易容改装,暗中查看。”
白衣人接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张子清道:“我们一路追踪那批暗镖,直到了归德,竟然未发现追踪暗镖的绿林人物,这时,我们的确信服了令尊的声威,决定回程,不再追踪那批暗镖。
“我等归途上,遇上了江南双侠,因为我们五兄弟,都用了易容药物,江南双侠并未看出我们身份。当时,在下还暗暗庆幸,未动那批暗镖,原来,令尊还请了江南双侠暗中保护。”
白衣人缓缓说道:“可是江南双侠抢了那批暗镖?”
张子清道:“当时我们并不知情,半年后令尊在徐州找上了我们五兄弟,责问盗去那批暗镖之事。在下等既未动那批暗镖,自然是不会承认,双方言语冲突,当场就动起手来。
“我们五人联手,仍非令尊之敌,三人被他点了穴道,在令尊苦苦逼问之下,我等只好说出见到江南双侠之事。令尊听到此话之后,解了我们穴道,掉头而去。”
白衣人缓缓说道:“以后呢?”
张子清道:“三个月以后,江湖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江南双侠在一次行侠中,遇上了对手,双侠都受了很重的伤。这件事,只有我心中明白,定然是令尊在向双侠讨取暗镖,双方一言不合,动上了手,令尊激怒之下,剑伤了江南双侠。”
白衣人道:“所以他们记恨家父,联络了你们兄弟,合力报复?”
张子清道:“江南双侠伤害令尊,那也不只是为令尊夺镖之恨,主要的是令尊发觉了他们顶着双侠之名,却做的尽都是鸡鸣狗盗之事。”
白衣人道:“据在下所知,江南双侠此刻在武林中的声誉甚隆,就算昔年为了那批暗镖和先父有所争执,但也许别有内情。”
张子清道:“李公子很细心,在下还收存了一件证明,可使江南双侠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刷清白了。”
白衣人道:“那证明现在何处?”
张子清道:“仍在那铁箱之中,箱内有一个紫色的木盒,李公子取出瞧瞧,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
白衣人依言从箱中取出一个紫色木盒,打开盒盖,只见一方写满字迹的白绢,端端正正的放在木盒之中。
张子清道:“江南双侠不惜装扮成我们随身小厮对付令尊,其最大的用心,就是想取回这件证物,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件证物,竟然又落在我张某的手中。”
白衣人神色冷静地说道:“这里面是何证物?”
张子清道:“江南双侠一世英名。令尊找上江南双侠,夺回了那批暗镖,也同时发觉了江南双侠甚多劣迹,只因令尊一念仁厚,想到江南双侠成名不易,不肯把两人劣迹公诸般世,却迫江南双侠立下这一纸悔过书。令尊坦荡胸怀,君子气度,却未曾想到,江南双侠有生之年,必将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取回这份悔过书了。”
白衣人缓缓取过盒中白绢,展开看去,只见下面写道:
“立书人金陵方秀、徐州韩涛,我等名侠实盗,一手遮天下英雄耳目,今为李清尘李大侠揭穿内情,幸蒙李大侠不咎既往,保全我们兄弟的虚名,我等感恩之余,从此洗心革面,重新为人,弃盗为侠,以符其名,如若再有劣迹,当由李大侠昭告天下。”
下面,还打上了方秀、韩涛的手印。
白衣人看完了绢上字迹之后,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中间,还有如许曲折。”
张子清接道:“现在,李公子相信在下的话了?”
白衣人道:“相信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纵然你说的都很真实,我也只答应饶了你和你家人的性命,至于黄少堂……”
张子清摇摇头,接道:“我知道,此时此刻,咱们暂不用讲这些了,要紧的是李公子准备如何去对付那江南双侠?”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好像很关心此事?”
张子清道:“不错!”
白衣人接道:“你可是怕在下对付不了江南双侠,使那江南双侠再找你的麻烦么?”
张子清苦笑一下,道:“李公子误会了,张某一生作恶甚多,纵然乱剑分尸,那也是该有的报应。何况此刻在下双臂尽残,两耳被割,活在世间,也是苦多于乐,生死之事,如何还会放在心上。”
白衣人冷漠一笑,道:“听阁下的口气,对我完全是一份善意的关心了?”
张子清道:“也许是李公子不会相信,张某何以会关心到李公子的事情。”
白衣人道:“确有些使人难信。”
张子清沉吟了一阵,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下被李公子斩断双臂,削去了双耳之后,反使我大澈大悟,感觉到残余生命的价值。如若我活得还有一些意义,也应该为武林作一件有益的事,那就是把江南双侠写信给令尊的这份悔过书,公诸于世,使当世武林同道都知晓那大名鼎鼎的江南双侠,竟然是盗名欺世之徒。”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照阁下之意,此书公布武林之后,难道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么?”
张子清道:“以江南双侠这些年来在武林中建立的地位,此书公之于世,自然不会立时使武林人物相信,但最受不了的是江南双侠,他们必将有所行动。”
白衣人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不解。”
张子清道:“李公子尽管下问。”
白衣人道:“那韩涛致你之信,你可以使用手法,伪装烧去,骗下此信。但江南双侠这份悔过书,怎会落入你的手中?”
张子清道:“令尊把江南双侠立下的这份悔过书,藏入了一幅名画之中,江南双侠虽然多智,但也无法想到,他们搜不出这份悔过书,就放起一把火,烧去了整个李家宅院。直到在下返回居住之地,才从一幅名画中,找出了江南双侠这份悔过书,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
白衣人道:“在下已知晓了大概形势,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就此别过了。”说完,转身欲去。
张子清道:“李公子意欲何往?”语声略顿接道:“方秀、韩涛,本身的武功已然十分高强,交游更是广阔,侠义道中人,向以义气标榜,不似绿林中人利害为先。李公子此番前去,遭遇到的阻力,比起进入铁花堡,不知要强大千百倍了。
白衣人道:“纵然是刀山油锅,在下也一样要去。”
张子清道:“阁下一定要去,在下自是不便阻拦。不过,如能有一个妥善计划,岂不是更好一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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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仰天打个哈哈,道:“张堡主说得很轻松,武林道中,又有何人愿意和那大名鼎鼎的江南双侠作对呢?”
张子清道:“正因为此,在下之意,李公子应先行公布江南双侠这份悔过书,以断江南双侠的后援。”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何公布呢?”
张子清沉吟了一阵,道:“李公子可认识武林中名望较高之人?”
白衣人摇摇头,道:“不认识,在下出道以来,一直是独来独往。”
张子清道:“还有一个办法,不用找人帮忙,很快就可以把此讯传遍于武林之中。”
白衣人道:“什么办法?”
张子清道:“李公子知道金陵会武馆么?”
白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也从未去过。”
张子清道:“金陵会武馆乃是江南武林道上群豪荟萃之地,在会武馆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进入那会武馆中的人,不论是何等深仇大恨的人,都不许动手。”
白衣人道:“有这等事?”
张子清道:“这规矩已经沿传了数十年,武林中人,从未有一个人违犯过它。”
白衣人道:“这么说来,那些恶迹卓著,为人追杀的坏人,都可以躲在那会武馆中,请求庇护了。”
张子清摇摇头,道:“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那会武馆每日卯时开堂,亥时关门,关门之前,会武馆中所有的人,都得离开,纵有大仇大恨的追杀要犯,也不过等待上几个时辰。所以,那会武馆中的规矩,才能维持不衰。”
白衣人道:“那又和在下公布江南双侠的悔过书,有何帮助?”
张子清道:“金陵会武馆既是一处不能动手所在,时日渐久,遂成了一处南北消息交汇之地,所有客人,全都是武林中人,那里的消息最多,也最为灵通,任何消息,也最容易传播出去。李公子初入江湖,识人不多,只要赶到金陵会武馆去,把江南双侠这份悔过书,公布在会武馆中,这消息立刻就会遍传于江湖之上。”
白衣人道:“多谢指教,在下就此别过了。”转身向外行去。
张子清道:“李公子止步。”
白衣人道:“张堡主还有什么话说?”
张子清道:“李公子记着开启这宝库之法么?”
白衣人道:“怎么样?”
张子清道:“建筑这宝库的工人,早已为在下杀死,目下当今之世,知晓开启这宝库之法的,只有在下和你李公子了。”
白衣人哼一声,转身行去。
张子清急急叫道:“李公子。”
白衣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张堡主还有什么事吗?”
张子清道:“李公子智谋过人,轻易混入我铁花堡,自然有出堡之策,不过,如能有在下竹符,岂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斩了你的双臂,削了你的双耳,你似是心中毫无恨我之意。”
张子清淡淡一笑道:“李公于恩怨分明,正是大丈夫的行径。在下虽被斩成残废之身,心中对李公子的为人,仍甚敬服。”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虽然伤在李公子的手下,但整个铁花堡并未解体,不但出入要道上还有很严密的控制,就是我铁花堡内部之中,亦有着很强大的力量,足以再战。”
白衣人缓缓说道:“我既已答应了饶你之命,绝不食言。至于你铁花堡中是否有再战之能,那似乎和我无关。”
张子清苦笑一下道:“江南双侠虽然对我无义,但这并非使我对两人报复的主要原因,而是在下落得残废之身后,突然间大澈大悟,回首前尘,尽是恶迹,如是我张某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江南双侠那多人物的罪恶,借侠名以行盗事,岂不是尤重过张某数十倍。因此李公子虽然断了我的双臂,张某心中却毫无记恨之心,我人虽残废,但尚有口能言,有脑可思。”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衣袋中有竹符四面,李公子尽行取去,交一面给徐天兴,让他们离开此地吧。那些人虽是重利小人,但还都无大恶,我张某也不和他们计较了。一面李公子出堡,留下两面,李公子请好好保存,不论我张某能否活得下去,铁花堡随时欢迎你来。这宝库中存物,也随时由你动用。如若我张某人能够支持,或将赶往助你。”
白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堡主好意,在下如再坚拒,那是不知好歹了。”探手从张子清衣袋之中,取出四面竹符,接道:“堡主好好养息,不用赶往金陵了。”转身离开了宝库。
行到大厅,只见徐天兴父子、戴昆、庞飞等,尚正在大厅研商出堡之法。
白衣人取出一面竹符,放在木案之上,冷冷说道:“一面竹符,赐诸位出堡之用了。”
也不待几人回答,当先转身而去。
戴昆等群豪似是未料到白衣人会赐赠竹符,个个都呆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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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白衣人有竹符在手,自是很迅快顺利地离开了铁花堡,直奔金陵而去。
一路上兼程急进,这日中午时分,赶到金陵。
金陵会武馆乃大大有名的所在,白衣人自然是很容易找到。
这是紧靠秦淮河畔的一幢宫殿式的宅院,四周围以宫墙,一座红砖门楼上,横写着“会武馆”三个大字。
白衣人缓步入馆,只见大厅中早已宾客满座,还有一个座位。
会武馆除了酒饭之后,还兼营着茶馆,一杯清茶,也可以从早到晚坐上一天。
白衣人刚刚落座,立时有个三旬左右,短衫长裤的大汉子跑了过来,欠身说道:“朋友,是初次来么?”
白衣人点点头道:“在下初到金陵,闻名而来。”
短衫大汉一抱拳道:“远道朋友,咱们最为欢迎,兄弟常万奇,朋友怎么称呼?”
白衣人心中暗道:“这会武馆中待客,果然和平常的客栈不同,他问我姓名,难道是这会武馆的规矩不成。”
常万奇似是已瞧出白衣人的为难,哈哈一笑道:“朋友不愿留下姓名也成,只要报上绰号,咱们也将一尽地主之谊。”
白衣人道:“在下初入江湖,还未立名传号。”
常万奇道:“这个,这个……”
白衣人接道:“进入这会馆中,可是一定要留下姓名么?”
常万奇道:“是的!这规矩自会武馆开张那日算起,如今已经沿传了数十年。”
白衣人道:“既是如此,在下自是不能例外了?”
常万奇放低了声音道:“朋友也许有不通姓名的苦衷,不过……”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不能破坏贵馆的规矩,在下李寒秋。”
常万奇道:“原来李兄,照咱们会武馆中规矩,初入会武馆的朋反,照例奉送一餐酒饭,四菜一汤,李兄吃点什么,只管吩咐兄弟就是。”
李寒秋道:“兄弟初入江湖,不解江湖中事,常兄随便替兄弟配几样小菜就是。”
常万奇微微一笑,道:“李兄吃酒么?”
李寒秋道:“兄弟酒不沾唇。”
常万奇道:“李兄稍坐,饭菜即刻送上。”言罢,转身而去。
李寒秋借机打量了会武馆中的济济群豪一眼,果都是挂刀背剑的三山五岳人物。
他伸手摸摸怀中的绢书,暗暗忖道:“这绢书乃江南双侠恶迹的唯一证据,这会武馆中人手如此复杂,万一有江南双侠好友、属下动手抢夺,在这会武馆中又不能动手,被人抢走了,岂不是一大憾事,同时也失去了江南双侠为恶的证据。”
心念转动之间,忽闻一个沉重声音说道:“借问一声……”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目冷峻,四旬左右的清瘦中年,站在身侧,当下应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清瘦中年目光四顾了一阵,缓缓说道:“会武馆中佳宾云集,兄弟晚来一步,已无容身之位,不知可否赐借兄弟一个座位。”
他措词非常温和客气,但声音听起来,却叫人有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李寒秋坐的木桌已是很小的单人桌位,但如坐上两人,亦无司可,正在寻思措词回答,那清瘦中年已然自行坐了下去。
紧接着,常万奇捧着酒菜,行了过来。
四菜一汤,占满小桌大半的位置。
常万奇目光转到消瘦中年身上,一抱拳道:“兄台也是初次到这会武馆中来么?”
清瘦中年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不知馆中规矩,还望多多指教。”
常万奇微微一笑,道:“照咱们馆中规矩,凡是初次来到馆中之人,咱们都有一顿便餐招待,但兄台必须得报上姓名。”
那清瘦中年略一沉吟,道:“报上姓名,可是只为那顿便餐人账么?”
常万奇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咱们会武馆中七大规戒,第三条就是初入会馆之人,必要报上名号。”
清瘦中年淡淡一笑,道:“原来有此规矩。如若只是为了那一餐饭账,在下就不用贵馆请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这人语中带刺,似是有意来这会武馆中找麻烦来了。”
常万奇耐性极好,恍如听不懂那清瘦中年的讽刺,淡淡一笑道“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凡是进入会武馆中人,不论他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咱们馆中同仁,均是一般地接待,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清瘦中年缓缓说道:“规矩如此,在下自是应当遵守,小名雷飞。”
常万奇一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当今第一神偷。”
雷飞一裂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登大雅之堂,倒叫兄台见笑了。”
大约是雷飞的名气很大,周围数桌之人,听得了雷飞之名,齐齐转过脸来。
忽然间,一个大汉离位而起,大步行了过来,抱拳道:“兄弟久仰雷兄大名,今日是有幸得见。”
雷飞微一欠身,道:“好说,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哂。”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台怎么称呼?”
那大汉道:“兄弟名不见经传,说出来只怕雷兄也不知晓。”
雷飞道:“兄台太过客气了。”
那大汉道:“雷兄既不见笑,兄弟就据实而言了,在下长江一龙周起。”
雷飞哈哈一笑,道:“长江一龙一鲨,大名鼎鼎,天下有谁不知。”
周起道:“我们比起你雷兄来,那可是霄壤之别,雷兄不用取笑我们兄弟了。”
这两人一通姓名,立时引起了全场肃静,鸦雀无声。
李寒秋暗暗忖道:“看来这两人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常万奇接道:“雷兄一向活动在天子脚下,难得到金陵一游,馆中规矩,对于初进本馆的大名鼎鼎人物,本有奉送全席的规矩,以雷兄的身份,那是当之无愧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会武馆对兄弟如此优渥,叫我如何敢当?”
常万奇道:“礼当如此才是。”
雷飞道:“既是馆中规矩,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常万奇道:“兄弟这就去吩咐厨下准备。”
正待转身而去,李寒秋突然接口说道:“常兄留步。”
常万奇回过脸来,说道:“李兄有何见教?”
李寒秋道:“兄弟有一件事请教。”
常万奇道:“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会武馆中的规矩,兄弟是乐意效劳。”
李寒秋道:“兄弟有一份密件,涉及当代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不知可否在这会武馆中公布?”
常万奇征了一怔道:“这虽然不违背会武馆中规矩,但却是从未有过的事。”略一沉吟,道:“不知那密件涉及哪两位高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韩涛。”
常万奇呆了一呆,道:“江南双侠?”
李寒秋道:“不错!正是江南双侠。”
常万奇略一沉吟,道:“是了,兄台受了江南双侠之恩,无以为谁所以才公布两人事迹,昭告天下。”
李寒秋道:“常兄正好说倒了。”
常万奇道:“怎的说倒了?”
李寒秋道:“在下要公诸于世的乃是江南双侠的恶迹。”
常万奇微微一怔,道:“李兄,这会武馆中虽可自由谈论江湖是非,但也得有根有据才行。江南双侠,名望甚重,江南数省的武林同道,无人不敬重他们。李兄,可不能随口捏造事迹。”
李寒秋道:“在下有他们亲笔写的悔过书,算不算是证据呢?”
常万奇神色严肃地说道:“当真么?”
李寒秋道:“句句真实。”
常万奇道:“你如何能证明那是江南双侠的亲笔手书,而不是别人捏造陷害?”
李寒秋道:“我想证明此事并不太难。”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这会武馆中高朋满座,想必有人识得江南双侠的手笔,只要他们认出字迹,那就不会假了。”
常万奇道:“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李兄,还是三思而行。”
李寒秋道:“在下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常万奇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多劝了。”
李寒秋道:“在下只问常兄,这作法是否触犯到会武馆中戒律?”
常万奇摇摇头,道:“会武馆并无此戒律。”
李寒秋伸手深入口袋,取出那份悔过书,正待展开阅读,忽然心中一动,道:“在下还有一件事情请教。”
常万奇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把这份悔过书在贵馆公布,有人出手抢夺在下是否可以出手保护?”
常万奇道:“自然是可以了,不过,绝不会有人出手抢夺。”
这时,馆中大部分的人都已听到了李寒秋之言,个个凝神倾听。
原本呼卢喝雉,嘈杂异常的会武馆,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缓步行近墙壁,把悔过书钉在壁上。
立时间,群豪一齐围拢过来,争相瞧着。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不可能吧?江南双侠乃仁侠之士,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瞧这是一个阴谋,借刀杀人。”
但闻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笔迹倒是很像韩涛所书。”
这两句话又引起了全厅群豪的注意,齐齐转脸望去。
李寒秋也随着群豪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大约六旬左右,留着花白长髯,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满脸仁厚之相。
只听一声冷笑,由人群中传了出来,道:“阁下怎知这是徐州韩涛韩大侠的手笔?”
那老人在群豪争论之中,失声而出,说话出口,人已经有些后悔,本待转身要走,却被那质询之人拦住了去路。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拦路之人,三旬左右,身着劲装,外罩被蓬,腰间挂着一柄腰刀。
那青衫老者望了那劲装大汉一眼,道:“这个,这个……”
他心中有所惧,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江南双侠,是何等身份,岂可随便轻污?老兄这等随口胡说,难道就不怕招致杀身之祸么?”
语气之中,充满着威吓之意。
李寒秋一皱眉头,暗道:“这人不知何许人物,看来似是和江南双侠有着很深的交情。”
只听那青衫老者缓缓说道:“在下并不是信口胡说,这字迹确是韩大侠的手笔。”
那劲装大汉怒道:“你怎么知晓?”
青衫老者被那大汉再三迫逼,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道:“在下认识韩大侠的笔迹。”
这两句话,使得李寒秋心中有着无比的兴奋,也使那劲装大汉更为愤怒,厉声喝道:“你怎么认识那韩大侠的笔迹?”
青衫老者说道:“在下过去曾在韩大侠手下管过文案,因而认识那韩大侠的笔迹。”
那劲装大汉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青衫老者右腕,冷冷说道:“你这人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我非得抓你去见韩大侠不可。”
李寒秋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会武馆中不是不能动武的么怎的这人可以随便出手?”
正待出面干涉,忽见那常万奇排众而出,道:“放手!会武馆中沿传了数十年,不许动手,阁下难道未曾听闻过么?”
那劲装大汉神情激动,冷冷说道:“如若在下在馆中动了手呢?”
常万奇道:“那就是违背了会武馆中规戒,冲着我们会武馆到了。”
那劲装大汉缓缓放开了那老者手腕,突然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不许动手打人,揭下这封血口喷人的书信,大约是没有问题了?”
举手去撕壁上的绢书。
李寒秋一横身,拦住了那劲装大汉的去路,冷笑一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劲装大汉道:“在下要撕去这封书信。”
李寒秋缓缓说道:“此信乃有主之物,岂可轻易撕去的么?”
劲装大汉道:“是阁下之物了?”
李寒秋道:“不错。”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你在哪里捡到这封毒害江南双侠的书信?
李寒秋道:“不是毒害,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是江南双侠亲笔写给别人的悔过书信。”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这封绢书,怎会落到你的手中?”
李寒秋冷冷说道:“你问此言,必得先使在下了然你的身份,否则恕不作答。”
那劲装大汉突然纵身而起,直向绢书之上撕去。
李寒秋也急急纵身而起,因在这会武馆中,不能随便动手,只好用肩撞去。
两人悬空一撞,那劲装大汉吃李寒秋撞退四五尺远,跌落实地。
那劲装大汉原本气势凌人,但目和李寒秋悬空一撞之后,突然气焰大消,落着实地之后,一语不发,转身向外行去。
常万奇大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低声说道:“李兄,咱们会武馆中,向例不许有动手的事情,但李兄却未遵守。”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一直未动过手。”
常万奇神色凝重地说道:“会武馆中的规矩,十分严格,不准动手的规定,包括了不准使用任何方法较量武功,适才李兄和人凌空相撞,也应该包括其中。”
李寒秋道:“如是兄弟不动,那壁上的绢书,势必被他取走,会武馆中,对兄弟之物,又有什么保障呢?”
常万奇道:“如若那人当真取走了李兄之物,咱们馆中之人,目是不会坐视,但李兄自己出手相护,实有违馆中规矩。”
李寒秋道:“那人呢?”
常万奇道:“一样地犯了馆中规戒,但他已自知理屈,离开会武馆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就算在下违背了馆中规戒,又应该如何?”
常万奇道:“照馆中规定,阁下所犯规戒尚小,但却定有明文,阁下要离开会武馆,三月之内不得重来。”
李寒秋道:“三月之后呢?”
常万奇道:“三月之后,不再受此限制。”
李寒秋缓缓说道:“这馆中规则,有些不平。”
常万奇说道:“但馆中规戒如此,兄弟也是爱莫能助。李兄,请收拾一下,你可以离开此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走,只怕要有一场纷争,会武馆盛名甚著,不宜和馆中之人争执,好在我目的已达,此刻云集于馆中之人甚多,江南双侠为恶消息,想已传布开去,似是不用留此和他们争执了。”
心念一转,举手取下壁上绢书,缓缓说道:“在下虽然感觉到馆中规戒有些不平,但在下仍然遵守。”举步向馆外行去。
雷飞突然越众而至,拦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李兄不能走。”
李寒秋愕然止步道:“兄台有何见教?”
常万奇眼看纠纷又起,急急赶了过来,道:“两位不要再起争执了。”
雷飞淡淡一笑道:“兄弟不是和这位李兄争执,而是代他不平。”
常万奇脸上一红,道:“兄弟按馆中规矩行事,绝无偏袒,哪里不平?”
雷飞冷笑一声,道:“这位李兄,似是初入江湖,他心中虽有所感,只是讲不出道理,仁兄弟就不同了。”
李寒秋内心中也觉着此事大不公平,只是说不出哪一点不对而已。
常万奇略一沉吟,道:“哪里不对了,还请雷兄多多指教?”
雷飞道:“兄弟不知会武馆中规戒,也无意和你常兄为难,就事论事,说出来还望常兄不要见怪。”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会武馆中不能动手,适才那人出手扣人腕脉,常兄就该撵他出馆了。如果是未形成斗殴之前,不算动手,这位李兄为了保护自己所有之物,挡了那人去路,手未扬动,脚未踢出,自然也算不上动手了。”
常万奇道:“兄弟在那人出手之时,已然及时喝止。”
雷飞道:“如若那时候常兄就逐他离馆,自然不会发生他夺取绢书之事了。如若他扣人脉穴,还不犯被逐之条,这阻人夺取自己之物,自然也不算有违馆规了。”
常万奇被雷飞驳得面色尴尬,但仍然强辩道:“那人已自知理屈,含惭而去。”
雷飞微微一笑,道:“也许那人不走,常兄还不会凭仗馆中规戒,撵这位李兄出去了。”
这两句话说得很重,常万奇脸色一变,道:“雷兄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兄弟在馆中四五年,从未有人指过我处事不公,在下和这位李兄素不相识。”
雷飞接道:“但常兄和那人认识啊!”
常万奇道:“这个……”
雷飞冷冷接道:“兄弟由北京跑到金陵,自信这对招子看不错事情。常兄可以否认认识那人,但在下相信这馆中必有人能够指出你们相识。”
常万奇怔了一怔,道:“兄弟虽然和他相识,但并无拘私袒护他的意思。”
雷飞冷冷说道:“话说到此处,似是不用再争论下去了,在下只是觉着这位李兄不应该被逐出会馆。”
常万奇道:“这个兄弟也不能作主,必需请示馆主才成。”
雷飞心知他是自找下台的台阶,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常兄一行了。”语声微微一顿,仰面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兄弟会偷,天下人称我为第一神偷,兄弟是坦然受之,盗亦有道,总比沽名钓誉之徒强得多了。”
李寒秋暗暗赞道:“这人虽然被人称作神愉,但行事为人,却有君子风度,侠义风范,看来,武林同道,在他偷字上面加个神字,实是大有道理。”
这时,围拢看热闹的人,大都退回原位,只因此事牵涉到江南双侠,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惹火上身。
常万奇请示馆主求返,雷飞也缓缓退回原位,嘈杂的会武馆中,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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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青衫老者突然站起身子,一个罗圈揖,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老朽无意中说了实话,但却因此将招来杀身之祸,但老朽要说明一事,那笔迹,确实出自江南双侠。我已经年过花甲,死亦无憾。”
话到此刻,突然仰面一跤,向后跌去。
雷飞一按桌面,疾如流矢一般,直窜过去,伸手去扶住老者。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李寒秋已然先他一步而到,那老者身体还未倒下,李寒秋已然疾跃而至,伸手抓住那老者右臂,拖了起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口吐白沫,敢请他已服下毒药。
雷飞似是早已料到那老者服毒,手中已然握着一粒丹丸,左手捏开那老者牙关,右手把药丸投入那老者口中,道:“快吞下这粒丹丸。”
那青衫老者摇摇头,竟把丹丸吐了出来,道:“不要救我,救我反是害我。我死了百了,如是活着,这个罪就难受了。”
雷飞左手一探,抓住了青衫老者的肩头,右手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沉声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老文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那青衫老者吞入腹中的毒药,被雷飞攻入内腑的内力托住,发作缓慢,还可言语。
只见他口齿启动,缓缓说道:“我怕死不了。”
雷飞道:“适才那劲装大汉,是何许人物?”
青衫老者道:“韩府的护院武师之一。”
雷飞缓缓说道:“那徐州韩涛韩二侠,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如何还会有护院教师?”
青衫老者苦笑一下,道:“老朽在韩府管了二十年的文案,对江南汉侠的事,了然很多,也是极少数生离韩府的幸运之人。”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接道:“老朽为此,曾经深居简出十余年,终日里身怀毒药,随时准备一死。如今事隔年月已久,想不到今日竟一时糊涂,说漏了嘴。”
他自怨自艾,对适才多口一事,仍然是懊丧异常。
李寒秋想慰劝他放开胸怀,坦然说出内情,但却又觉得措词很难,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雷飞说道:“老丈既是死定了,还有什么不能出口之言,不妨坦白地说吧!”
青衫老者点点头,道:“好!我说,江南双侠,虽然是侠名卓著,表面仁德,凡是武林道中人,只要是登门相求,他们是无不依从,实则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令人发指的事。”
他服下的药物的毒性,似已经发作,说至此处,突然闭上双目,晕了过去。
雷飞暗加内力,一股热流,由掌心涌出,直传入青衫老者的内腑,左手一掌,轻轻击在那老者须门之上,道:“老丈言末尽意,还不快意一吐闷在胸中之气。”
那青衫老者,闭上双目突然睁开,道:“江南双侠为恶事例,屈指难数,一时间也无法说出,老朽随便举出一例。”
话至此处,声音又呈极小,已然无法听得。
李寒秋右手一扬,疾快地拍下一掌,轻击那老者前胸之上,道:“老丈要振起精神,说完胸中隐秘。”
那青衣老人长长吐一口气,道:“大家都知道秦淮名妓小桃红的故事吧?那小桃红……”
突然身子一颤,气绝而逝。
李寒秋摇动着那青衣老人双肩道:“老丈,老丈。”
雷飞缓缓站起身子道:“死了!”冷峻的目光环顾了一周,道:“哪一位施展的暗算?”
李寒秋暗暗忖道:“他哪里受伤了,我怎么一些也觉不出呢?”
心中念转,目光又仔细地向那青衫老人身上搜寻过去。
果然在那青衫老人前胸之上,发现了一点鲜血。
那似是一种极细小的暗器击中,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这时,馆中大部分人,都没有瞧出那青衫老人有何伤痕,心中暗道:“这雷飞故作惊人之言,以示自己与众不同。”
雷飞似是已然瞧出了群豪的不信之状,目光环顾了一周之后,缓缓说道:“阁下施展毒针之类的暗器,手法并不算太高明,如若阁下伤在他的腿上,连在下也瞧不出来,何以阁下却伤在他前胸之上?”
他这一提,那无疑告诉群豪,这青衫老人的受伤之处,是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人前胸之上。
血迹虽然只有一点,但如仔细瞧看,仍是可以发现。
立时有几个距离较近之人,失声叫道:“不错!这位兄台是为一种极细小的暗器所伤。”
雷飞说出那青衫老人伤处之后,双道冷峻的目光,一直四面转动,似是要找出那个凶手一般。
李寒秋心中暗作盘算道:“这老人头东脚西而卧,我和雪飞分居在他的左右两面,南北两个方向都由我和雷飞身躯阻挡,近东方也无法射中他的前胸,那凶手存身之位,唯一在西面位置了。”
两人四周,都团团被人围起,单是那正西方位上,也有着七八个人有放出毒针的可能。
李寒秋目光转动,在那七个人中,有一个脸色铁青,头戴方巾,身着天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缓缓向人后退去。
他举动缓慢,良久才退出一个人的位置,显是想在极自然的情形下,退出人群。
李寒秋正待说话,雷飞已然抢先说道:“阁下不要走。”
他虽未指名道姓,说出何人,但两道眼神却冷冷投注在那蓝衣中年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凝注在那蓝衫人的身上。
雷飞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那一位擅用毒针之类的细小暗器,在下想来,馆中人必有所知,他想混水摸鱼,用毒针伤人之后溜走,事后纵然发觉,也无法再找他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被在下当场瞧了出来,堂堂的会武馆,竟然有杀人凶手在此行凶,那不但使清高誉满武林的会武馆受到伤损,而且也轻视了此刻在馆中的武林同道。”
他这话说的声音很大,而且寓意十分厉害,不但拖上了会武馆,而且把此刻在馆中的人,全部拖上一把。
只听常万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都请站在原地别动,金陵会武馆,自创业迄今,从未有在馆中杀人之事,今日,会武馆中全都有了。”语声微微一顿,提高了声音道:“雷兄但请放心,在下已经禀告了馆主,目下这大门、窗户,都已有人监视,馆主大驾,即刻就到,此事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他说话的声音宏亮,似是让全馆中人,个个都可听到。
雷飞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错,咱们在场之人,必然有几位擅用毒针一类暗器,兄弟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帮咱们找那凶手。”语声微微一顿,道:“其实,各位心中明白,谁会施用毒针,纵然不说,在场之人,也一定有人知晓。”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会施毒针,未必就是凶手。”
李寒秋转眼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那头戴方巾,身着天蓝长衫,面色铁青的汉子。
雷飞一拱手,道:“请教贵姓?”
那面色铁青的大汉冷漠地说道:“兄弟冷手陆杰,专以施用毒针闻名江湖。”
雷飞一皱眉头,道:“此刻还未取出这位老者身上毒针查看,兄弟想待那馆主到此之后,再行动手,拔出他身上暗器,那时,是不是你陆兄之物,自可一目了然了。”
那面色铁青的大汉,缓缓说道:“是不是兄弟用的暗器,在下自然是一瞧就知。”
雷飞道:“那就很好了。”
谈话之间,忽听常万奇高声喝道:“诸位请让让路,馆主驾到。”
但见人群分列,常万奇导引着一个身躯魁梧的中年大汉,缓步走了进来。
李寒秋看那大汉身着月白大褂,月白长裤,浓眉环目,形貌十分威武。
心中暗暗忖道:“这会武馆中的馆主,不知是世代袭传,还是由金陵武林同道推举而来?此人气概不凡,倒像一位英雄人物。”
只见那大汉抱拳一个团团揖,道:“会武馆一年一度的英雄大会,转眼即届,兄弟正忙于此事,以致近日很少过问馆中事情,这里先向诸位致歉了。”
四周围集群豪,有的欠身还礼,有的长揖称谢。
那馆主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后,目光转到那僵卧在地青衫老者,神情肃然地说道:“会武馆创立迄今,辱蒙诸位武林同道的抬爱,和创业馆主威望余荫,数十年来,一直平安度过,想不到兄弟接掌馆务,竟然会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惨事。”缓缓蹲下身躯,道:“据兄弟听得报告,这位兄台是先行服毒,后中毒针。”
雷飞道:“不错,但他服毒未死,致命的是那见血封喉的奇毒暗器。”
会武馆馆主脸色大变,魁梧的身躯微微抖动,显然,他内心的激动和气愤,已然到了极点。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未动这位冤死兄台的身体,等待着馆主到此裁决。”
会武馆主道:“不论这人是谁,也不论那凶手是何身份,既在这会武馆中施放毒药暗器,那是诚心和兄弟过不去了。”
回目常万奇,接道:“封锁会馆!”
常万奇道:“早已监视门窗,断绝出入。”
会武馆主道:“可有人离开过么?”
常万奇道:“事情发生之后,还无一人离馆。”
会武馆主点点头,道:“很好。”
唰的一声,扯开了那青衣老者胸前的衣服。
围集在四周的人群,齐齐凝目望去。
只见那老者前胸之上,有着一只铜钱大小的紫色斑痕。
会武馆主仔细在伤痕上查看了一阵,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马蹄形的磁铁,按在那伤痕之处,陡然向外一枝,应手起出来一枚毒针。
他高高提起磁铁,使围拢在四周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
那是一枚长约七分,比绣花针略粗的毒针,尖端扁平,全身泛起蓝汪汪的颜色。
一望之下,立时知晓这毒针是一种恶毒绝伦之物。
会武馆主高举起手中毒针,回顾了一眼,道:“哪一位施用此等暗器,想已心中有数,兄弟希望他自己承认。”
只听冷手陆杰说道:“那是兄弟施用三种暗器之一,蛇头追魂针。”
会武馆主沉声说道:“阁下请过来仔细瞧瞧。”
冷手陆杰应声走了进来,仔细瞧了一阵,道:“一点不错,正是区区之物。”
会武馆主望了那仰卧在地上的尸体一眼,缓缓说道:“你和他认识么?”
陆杰摇摇头,道:“不认识。”
会武馆主道:“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他?”
陆杰道:“那暗器虽然是在下所有,但却并非在下杀他。”
会武馆主缓缓说道:“那是有人偷了你的暗器之后,杀了此人,嫁祸于你?”
陆杰道:“正是如此。不过,他是否存心嫁祸,兄弟还不敢断言,只是那人急于杀他灭口,绝是不会错了。”
会武馆主、雷飞、李寒秋,六道冷电一般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陆杰的脸上。显然,对他之言,有些难信。
陆杰轻轻咳了一声,道:“暗器既为在下所有,凶手却非在下,说来叫人有些难信。不过,在下说的确是实言,我既和他毫不相识,又与江南双侠毫无瓜葛。兄弟想那凶手,必和他所谈内容有关,才会杀他灭口。”
这几句话,入情入理,倒使人听得心服口服。但也明显说出,是和江南双侠有关之人所为。
会武馆主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玉,说道:“阁下再仔细想想,武林除你之外,还有施用此等暗器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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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杰道:“施用毒针之人很多,但用这等蛇头追魂针的,那确实少之又少,只有兄弟一人。”
会武馆主缓缓把磁铁上吸的毒外,放在那白玉之上,道:“阁下请把身上的蛇头追魂针取出一枚,放在这白玉之上,兄弟鉴别一下,是否相同?”
陆杰道:“绝不会错。”
谈话之间,手中已摸出了一枚毒针,放在那一块白玉之上。
两枚毒针并放一起,果然是一般模样。
会武馆主点点头,道:“这毒针为阁下所有,看来是不会错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照阁下的说法,有人偷了阁下身上的暗器,借刀杀人,阁下这暗器遗失好久了?”
陆杰摇摇头,道:“在下善用三种暗器,都藏在腰间皮囊之中,三种之中以蛇头追魂针最为恶毒。兄弟来到江南不久,既未和人争执,也未和人攀交,以往数日,兄弟也未发觉这毒针失窃。”
雷飞接道:“陆兄之意,可是说这毒针就在这会武馆中,被人窃去作为杀人的利器了?”
陆杰道:“不错!兄弟确有此想。”
雷飞目光转动,四周望了一眼,道:“陆兄还记得适才挤在你四周的人么?”
陆杰道:“兄弟记得。”
雷飞道:“那就好了,陆兄心中也许已有所疑,还望坦白说出。”
陆杰流目四顾了一眼,缓缓说道:“这个兄弟不敢妄言。”
会武馆主突然一挥手,道:“这位是雷兄了?”
雷飞道:“不敢当,兄弟雷飞。”
会武馆主道:“兄弟慕名已久,今日有幸得会兄台。”
雷飞道:“好说好说,在下亦是久闻金陵会武馆的大名。”
会武馆主苦笑一下,接道:“但却令你雷兄失望,兄弟已得报告,数十年来,会武馆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想不到今日竟然全都发生了,但兄弟必然对武林同道有个交代,不论那人是谁,兄弟绝不拘私包庇。”
雷飞道:“这个,兄弟相信,大名鼎鼎的会武馆,自然是不畏权势了。”
会武馆主道:“那很好,雷兄既然能相信兄弟,那就交由兄弟处理了。”
雷飞略一沉吟,道:“好!兄弟不再讲话,一切听凭馆主处理就是。”
会武馆主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在下希望那行凶之人,能够挺胸而出,兄弟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阁下不肯承认,在全馆中高手合作之下,兄弟自信不难查得出来,那时,兄弟就无法再保护他的安全了。”
这时,整个会武馆中鸦雀无声,听不到一点声息。
会武馆主举手一挥,高声说道:“诸位请各归原位。”
这会武馆主似是很有权威,四周群豪果然纷纷各归原位。
会武馆主举手对陈杰一招,道:“这位陆兄,请过来,兄弟有几件事请教。”
陆杰缓步行了过去,道:“馆主有何见教?”
会武馆主突然举步向内室行去,一面说道:“咱们内室谈吧!”
陆杰只好随在那会武馆主的身后,举步向内室行去。
这时,那青衫老者的尸体旁侧,只余下李寒秋和雷飞两人。
李寒秋对那老者之死,甚感抱愧,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设法找出凶手,替那老者报仇,但是他不解的是这第一神偷雷飞,怎会也对此事如此关心,看情形,他和这老者又是素不相识。
一向热闹的会武馆,此时却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那会武馆主面色严肃地带着陆杰缓步而出。
陆杰缓步行到座位之上,坐了下去,神情肃然,一语不发。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会武馆主,不知闹的什么把戏?倒要瞧个水落石出。”
抬头看去,只见那会武馆主双手连挥,道:“诸位都请坐回原位。”
雷飞一皱眉头,仍然蹲在地上未动。
会武馆主目光转到两人身上,缓缓说道:“两位也请坐回原位。”
雷飞口齿启动,似想反驳,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缓缓站起身子,走回自己座位。
李寒秋看那雷飞归回原位,也跟着退回原位坐下。
会武馆主目光一掠常万奇,道:“先把尸体收殓起来。”
常万奇应了一声,举手一挥,立时有两个劲装大汉,由内室中奔了出来,抬起那青衣老人的尸体,向外行去。
李寒秋想到这青衣老人,为自己送了性命,心中大是不安,忖道:“我如不挺身而出,岂不是有些对他不住么?”心中念转,陡然横跨两步,拦住了那个抬尸体的大汉去路,道:“两位要把这位老人家的尸体送往何处?”
会武馆主接道:“停尸会武馆中,岂是长策,在下把他送出馆外,用棺木收殓。”
李寒秋目光转到会武馆主的脸上,道:“在下的看法,馆主应该是先查凶手,收殓尸体的事,似乎是不用太急。”
会武馆主道:“阁下怎么称呼?”
李寒秋冷冷说道:“在下李寒秋。”
会武馆主微微一笑,道:“李兄怎知在下没有查出凶手呢?”
李寒秋先是一怔,继而冷笑一声,道:“馆主先说那凶手是谁,再收殓他尸体不迟。”
会武馆主道:“在下自有找出凶手之法,李兄还是先请坐回原位吧!”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坚持要先找出凶手呢?”
会武馆主道:“会武馆中的事,自有在下作主。”
李寒秋正待反唇相讥,常万奇已然大步行来,接道:“馆主既然答应找出凶手,难道阁下还不肯信么?”
李寒秋道:“在下总觉先查凶手要紧。”
常万奇道:“会武馆中馆主身份极尊,李兄不可和馆主为难。”
李寒秋道:“如是会武馆中可以随便杀人,那就该砸了会武馆的招牌。”他口中在说话,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
馆中摆满了桌椅,过道很窄,李寒秋不肯让路,两个抬着尸体的大汉,就无法通过。
常万奇越过两个抬尸体的大汉冷冷说道:“老兄请让开路。”
李寒秋道:“馆主在此,似是用不着常兄多管了。”
常万奇冷冷说道:“会武馆有一条戒律,不知阁下是否知晓?”
李寒秋道:“不知道。”
常万奇道:“馆中虽然不准动手,但却有一个人可以作主意。”
李寒秋道:“那人是谁?”
常万奇道:“馆主尊驾。”
李寒秋还要出口争辩,却闻雷飞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李兄退回来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路见不平,相助于我,不可使他下不了台。”心中念动,缓步退回了原位。
常万奇眼看李寒秋退回原位坐下之后,才一挥手,对两个劲装大汉道:“走吧!”当先举步而行。
雷飞那种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英雄气概,使得李寒秋心中暗暗生出了敬重之意,退回了原位之后,低声说道:“雷兄,他们先不追查凶手,却把尸体带走,显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雷飞点头应道:“咱们尽量忍耐,不和他们冲突,看那会武馆主如何向天下英雄交代?”
李寒秋道:“多承指教。”
雷飞颔首不语,目光却转到那会武馆主的身上。
但闻会武馆主道:“冷手陆杰,乃江南道上极善使用暗器的人,如若他袋中暗器为人取走,施用伤人而不自觉,是很难令人置信的事,因此,在下心中十分怀疑。”
目光转动,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但经兄弟和那位陆兄一经密谈,晓以大义之后,陆兄已然向在下承认,凶手是他本人。”
但闻纷纷低声议论,在场中响起。
显然,馆中群豪,都在评论此事。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雷飞见多识广,什么事都该问他一下才是。”
心念一转,口中却说道:“雷兄,你说那会武馆主之言,是真是假?”
雷飞淡淡一笑,反问道:“你相信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雷飞道:“我也不信,咱们再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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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会武馆主,双手举起,轻轻击了两掌,道:“诸位暂清静下。”
馆中,立时鸦雀无声。
但闻会武馆主接道:“事必有因,债必有主,兄弟曾问那陆兄为何要施放暗器,杀害那位兄台呢?”
他自说自话,也无人回答于他。
会武馆主接道:“兄弟想他必然有很好的理由,哪知,却大出了兄弟的意料之外,当时,兄弟颇有意外之感,但仔细一想,此事实也是大有可能。”
他说了半天,仍是没有把理由说出。
只听人群中有人说道:“那陆杰如何回答?”
会武馆主面色凝重地说道:“他说,他受过江南双侠的救命之恩,听他言语间辱及江南双侠,一时间情不自禁地杀了他。”
雷飞冷笑一声,道:“好牵强的理由啊!”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却用内力送出,全馆中人无不听得十分清晰。
会武馆主高声说道:“雷兄有何高见,还请明白说出。”
雷飞缓缓说道:“在下只觉着这理由太过牵强。”
会武馆主淡淡一笑说道:“雷兄似乎也没有说出一点理由吧!”
雷飞道:“馆主既然一定想要兄弟说出一点理由,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陆杰和这位兄台无怨无仇,竟肯冒着生命的危险,在会武馆中杀人,何况,这人已经快要气绝而逝。”
这几句话,说得在清在理,只听得大部分人频频点头。
雷飞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接道:“诸位在场之人,大都听到,那人正在谈到江南双侠的劣迹,显然,杀死那人的用心是怕泄露什么隐密。”目光转注到会武馆主的身上,缓缓接道:“馆主以为在下之言,是否有理?”
会武馆主神色镇静,缓缓说道:“阁下还有什么高见,还望一气说完吧!”
雷飞缓缓说道:“据那陆杰所言,他似是初到江南,不但和那老人谈不上恩怨,而且和江南双侠也搭不上什么关系,他为什么甘冒生命危险杀人,实叫人思解不透。”目光盯注在会武馆主的脸上,接道:“这位陆兄,如若自称是杀死那老人的凶手,想来必已对馆主讲出了一番理由了?”
会武馆主道:“雷兄话说完了么?”
雷飞道:“说完了。”
会武馆主缓缓说道:“一个人出手杀人,大都不外两种原因,一种是早有所谋,一种是一时气愤,这位陆兄杀人,就是属于后者。”他轻轻咳了两声,提高声音,接道:“他心中敬慕江南双侠,听到辱骂江南双侠,不自禁打出了毒针,这道理怎会不通?”
李寒秋一皱眉头,正待接言,那会武馆主又抢先接道:“自然,那位陆兄杀人之后,心中已然后悔,也怕因而偿命,所以准备逃走。”
雷飞目光转动,环顾四周不少武林同道,暗暗颔首,显然,他这番话已然说动了很多人。心中暗道:“看这会武馆主,也是个极为厉害的脚色,沉着、冷静,还带几分阴险,此刻,如若不能当天下英雄之面,把他驳倒,只怕很难再抓住他的把柄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馆主说那陆杰是凶手,是馆主判断呢?还是那位陆兄自己招认?”
会武馆主道:“自然是那陆杰自己说的了。”
雷飞缓缓把目光转到陆杰身上,道:“陆兄,兄弟又有几句话,希望陆兄能够多考虑一下。”
陆杰道:“什么事?”
雷飞道:“会武馆乃是武林中最讲理的地方,陆兄不用作他人的代罪羔羊,有什么话,还望能够据实说出。”
陆杰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在下确是杀死那人的凶手。”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生硬,一听之下,即知是十分勉强说出。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陆兄,不是兄弟多口,如若你今日承认了杀死那人的事,那就是铁案如山,永远不能翻案了。”
陆杰摇摇头,道:“是我杀的。”
雷飞苦笑一下,道:“看来陆兄,心中别有苦衷。”
陆杰冷冷说道:“我很好,杀人就是杀人,至多偿命就是。”
雷飞还要再问,那会武馆主却抢先说道:“雷兄问完了么?”
雷飞缓缓说道:“这其间有诈,只怕不止在下一人看得出来。”
会武馆主道:“诈在何处?”
雷飞道:“那陆杰起初之时,并不承认是杀人凶手,但馆主把他叫向房中之后,三言两语,竟然把地劝服,让他自称是凶手身份,馆主这份说服能耐,倒叫在下敬佩得很。”
会武馆主道:“区区这馆主之位,已然作了很久,虽然说不上对我武林同道有何贡献,但自信已尽了心力。雷兄乃大有名望的人物,出言挑拨,不知是何用心?”
雷飞心中暗道:“看这会武馆主为人,不但能言善辩,而且又很会作人,想其人缘必然甚佳,我如无法拿到他确实的把柄,只怕是很难使他承认。”
他江湖经验既丰,又极富智谋,略一沉思,立时转变话题,道:“馆主既然认定陈杰是杀人的凶手,自然是要他偿命了?”
这一句话,问得十分厉害,可以说正击中那会武馆主要害。
会武馆主先是一怔,继而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过,兄弟是主持馆务之人,不能和一般江湖朋友一样,放手杀人;而且,此事既然发生在会武馆中,兄弟一人,也无法作得主意。”
雷飞道:“那要如何才成?”
会武馆主沉吟了一阵,道:“照兄弟的看法,此事出不了私了、官了两途。”
雷飞道:“私了如何?官了又如何?”
会武馆主道:“如是私了,兄弟立刻召集会武馆馆董大会,技武林中一般习惯规矩,处置这位陆杰,也好对苦主有个交代。”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官了么,那就更简单,咱们把这位陆兄解送官府,任凭官府治罪就是。”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不管官了、私了,这其间都必得找出一位苦主才行。”
雷飞道:“找苦主为何?”
会武馆主道:“这等事,也不是三五日内可以办妥,有一位苦主留此,在下也好对他交代。”
雷飞缓缓说道:“他既无子女随行,哪来的苦主?”略一沉吟,又道:“不知那苦主要何身份?”
会武馆主道:“最好是沾新带故,至少也该是朋友关系。”
雷飞道:“在下看法,这些似是不必,眼下倒有一位最好的苦主。”
会武馆主道:“可是雷兄要挺身自当么?”
雷飞道:“不是在下。”
会武馆主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不是雷兄,那是这位李兄了?”
雷飞摇摇头道:“也不是。”
以会武馆主的深博阅历,也被这位神愉雷飞闹得茫然不知所措,呆了一呆,道:“不是两位,还有那一个呢?”
雷飞道:“馆主。”
会武馆主哑然一笑,道:“不错,那位兄台死在会武馆中,应该是在下的苦主,只要诸位能够信得过在下,区区是甘愿担当。”
雷飞道:“雷某人一向在北五省中走动,很少到江南来,我和那位死去的兄台,素昧生平,更谈不上什么亲故,和这位李兄,也是初次见面,但在下觉着在大名鼎鼎的会武馆中,有人被杀,实在是一件十分严重的大事,天下英雄都将拭目以待馆主对此事的处理了。”
会武馆主心中暗忖:“这神偷雷飞,实在是难缠得很。”口中却应道:“这是自然,在下身为馆主,自然要慎重处置此事,以便对天下英雄有所交代。”
雷飞缓缓说道:“馆主既是苦主,也是处理此事的人了,官了、私了,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会武馆主道:“如若雷兄和李兄,不再从中阻扰,兄弟倒是已有一个处理办法了。”
雷飞道:“不知馆主是否可以把高见公诸馆中同道?”
会武馆主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可以约略地说出一点。”目光一掠冷手陆杰,接道:“目下情势,兄弟只能暂时认作陆兄是杀人之人,但兄弟心中仍有着一份怀疑。”
雷飞道:“怀疑什么?”
会武馆主道:“我怀疑在陆兄之后,还有另外主谋之人。”
雷飞道:“那人现在何处呢?”
会武馆主道:“这个兄弟无法预料,也许他仍然留在会武馆中,也许陆兄是奉命而来,单独在此……”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只能言尽于此,如若商讨得再多了,难免要泄露兄弟的步骤,那无异要人早作防范了。”
这几句话,只听得全馆中人频频点头。
雷飞道:“馆主既已有处理步骤,眼下该当如何?”
会武馆主道:“既然已有陆兄挺身认罪,不论情势如何变化,都不难找出头绪。会武馆一向被武林同道视为自由自在之地,在下不愿长时造成紧张不安。”目光环顾群豪一眼,道:“在下以会武馆主身份宣布,从此刻起,除了这位陆兄之外,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了。”
言罢,大步行向陆杰,一把扣住了陆杰的腕脉,行向内室。
一片肃静的会武馆,立时间又恢复了低声的评论、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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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目光转动,瞧到常万奇后,高声说道:“常兄,请这边来。”
常万奇缓步行了过来,道:“雷兄有何吩咐?”
雷飞道:“兄弟那一桌酒席,暂时寄存柜上如何?”
常万奇道:“这个……”
雷飞接道:“如是不能存柜,那就算在下请客如何?”
常万奇道:“雷兄之意,是……”
雷飞道:“兄弟和友人有约,时间已届,不能在此多留了,明回兄弟再来。”
也不待常万奇再答话,起身向外行去。
常万奇道:“既是如此,兄弟就给柜上说一声看看。”
李寒秋暗道:“这神偷雷飞满怀正义,倒是一个可交朋友,不可失之交臂。”当下起身,随在雷飞身后行去。
雷飞直似不知身后有人,大步行向郊外。
李寒秋随后紧追。
两人脚步迅快,片刻工夫,已行了数里路程。
雷飞突然停下脚步,道:“李兄,为何追着兄弟不舍?”
李寒秋似是料不到那雷飞会突然有此一问,呆得了一呆,道:“在下想请教雷兄一事。”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兄台和在下素不相识,但却承蒙仗义相助,在下十分感激。”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阁下这点年纪,不知和江南双侠结下了什么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雷飞道:“令尊怎么称呼?”
李寒秋道:“太极剑李清尘。”
雷飞道:“原来是李大侠的公子,在下失敬了。”抱拳一揖。
李寒秋还礼说道:“怎么?老前辈和家父相识?”
雷飞点头微笑道:“不但相识,兄弟昔年还受过今尊一番相救之恩。”语声一顿,接道:“李兄不用改变称呼,江湖之上,向不以年岁分辈,咱们各交各的朋友就是。”
李寒秋道:“家父遭害,祸起突然,当时晚辈年纪又小,致未能得领先父一句遗训。”
雷飞四顾了一眼,道:“此地非谈话之处,李兄请随兄弟来吧!”转身向前奔去。
李寒秋随在雷飞身后,又奔出数里之遥,到了一座荒凉小庙之前。
雷飞四顾了一眼,行入庙中道:“叫化兄,兄弟要借贵处和一位知友谈话,叫化兄不用招待了。”
回身对李寒秋道:“李兄请坐吧!”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四周空荡,没有人踪,那雷飞不知在和何人招呼。
心中在想,口却未言,看地上打扫得十分干净,就席地坐了下去,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雷飞道:“兄弟已经说过,我受过令尊之恩,交了朋友;和你李兄,也是朋友。咱们各交各的,互不相关,这老前辈的称呼,兄弟是愧不敢当,我长你几岁,以后称你老弟就是。”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雷飞道:“李兄弟瞧出来没有?”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关于那会武馆主?”
李寒秋道:“小弟觉着那位馆主,为人并不似武林中传说的那般公正。”
雷飞道:“何止是不公正,简直是有些偏袒徇私,包庇江南双侠。”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捣鬼之处,就在他带那冷手陆杰行入内室的片刻时光,那陆杰原本不肯承认是杀人凶手,但进人那内室之后,却改口认帐,硬说那人正是他杀死。”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那冷手陆杰是否真凶呢?”
雷飞道:“自然不是了。”
李寒秋道:“小弟亦觉他并非真凶,但不解的是,何以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杀人的凶手?”
雷飞道:“他受人威迫,不得不尔。”
李寒秋道:“可是受那会武馆主的威胁么?”
雷飞道:“这个,小兄也很难断言,但是有那馆主一份,自然是不会错了……”沉吟了一阵,接道:“据小兄暗中观察,那陈杰从内室出来之后,似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大约是已被人下了毒手。”
李寒秋道:“听雷兄一言,小弟茅塞顿开。小弟也觉那陆杰从内室出来之后,神情有些不对,只是无法说出他哪里不对罢了。”
雷飞神情严肃地说道:“如若小兄的推断不错,江南双侠至少有一人在会武馆中。小兄默察过情势后,本不愿再管此事,但此刻情形又是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希望雷兄拔刀相助,正面和江南双侠冲突,但望能够指示小弟一个可行之策,小弟就很感激了。”
雷飞双目盯注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道:“李兄弟身负绝学,小兄瞧得出来。不过,江南双侠并非是等闲人物,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和他们为敌?”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是……”
雷飞接道:“在下之意,想劝李兄暂时离开此地,如若不能离开,也要设法易容,以避人耳目。”
李寒秋道:“可是为了逃避那江南双侠?”
雷飞道:“不错。”
李寒秋摇摇头,笑道:“在下本想杀入他们府第,但因江南双侠在武林中名望太重,如若不把他们的罪恶公诸武林,冒然杀入江南双侠府中,必然为天下人所不谅。如若他们找上了我,那是最好不过。”
雷飞一皱眉头,暗道:“好狂的口气!”
口中却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南双侠势力很大,金陵、徐州一带,又正是他们的地盘。李兄弟身份已经暴露,只怕还未能见江南双侠之面,已为他们暗算了。”
李寒秋道:“有这等事么?”
雷飞道:“江湖上暗算人的方法很多,伏击用毒,防不胜防。如若小兄的推断不错,此刻这小庙四周,已然布有好多监视咱们的眼线暗桩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论江湖上的阅历,我实难及他,他说的这般严重,倒是不可不信。”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躲在这小庙之中,他们就不会暗算咱们么?”
雷飞四顾了一眼,道:“咱们借坐别人之地,谅他们也不敢在此施用诡计。”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这座小庙,长不及丈,宽不过八尺,除了进入角落处放着一堆草之外,别无他物,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雷兄之意,是说这小庙中住得有人了?”
雷飞点点头,却未答话。
李寒秋还待追问,雷飞却摇头阻止,不让他再讲下去。
李寒秋暗暗忖道:“这神偷雷飞,为人原极豪放,怎的此刻却这般吞吞吐吐起来。”
但闻雷飞说道:“此地主人,素不喜别人谈他,咱们得他默许,允准暂借此地说话,那已经是很赏脸了。”
他已瞧出李寒秋满脸困惑之色,故而又作一番说明。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李兄弟,咱们在此好好坐息一阵,说不定出此小庙百丈外,就要和敌人动手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说这小庙百丈距离之内,是一片自然的禁区么?”
雷飞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如此了。不过,不生是非,只是由此经过,那就无百丈禁区的限制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雷飞一向在燕赵一带活动,从未涉足江南,他竟知晓此事,想来百丈禁地的传说,定然是传遍江湖的大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问道:“雷兄,这庙中不见人踪,那主人现在何处呢?”
雷飞摇摇头,道:“此地主人,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谈他的事迹,咱们还是变点话题谈谈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李兄和他有缘,他自会现身和你相见。”
李寒秋忖道:“不知何许人物,竟然如此神秘,日后必得设法见他一面才成。”
但闻雷飞说道:“李兄弟,关于江南双侠的事,必得作一番精密的计划才成。”说着,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大江南北,甚至远及关外白山黑水间,大都知晓金陵会武馆的盛名,想不到会武馆中人,竟然亦受江南双侠左右,这证明了两件事,一是会武馆徒具虚名;二是证明那江南双侠的势力,极为庞大。李兄弟如若不能精密计划,冒然从事,只怕很难有成功之望。”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雷兄盛情,小弟心领。但我出道江湖不久,识人不多,连这一向被江湖尊为评理的会武馆,也不能主持正义.还有谁能助我?说不得只好单人一剑,涉险直闯他们府第了。”
雷飞心中暗道:“他口气如此之狂,必是身负绝技。但好汉不敌人多,何况我明敌暗,这一战是毫无胜算。”
李寒秋突然站起身子,对雷飞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告别。”
雷飞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的府第。”
雷飞道:“你一个人去么?”
李寒秋道:“不错,趁他们此刻尚未完全部署妥当,在下想先杀了方秀。”
雷飞微微一笑道:“李兄弟,方秀岂是容易对付的么?”
李寒秋肃然说道:“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刀山油锅,在下也要闯他一闯。”
雷飞一皱眉头道:“李兄弟既然一定要去,在下只好奉陪了。”
李寒秋道:“不用了,在下一人,心中无牵无挂,也可放手施为。雷兄盛情,小弟这里谢过了。”言罢,转身向庙外行去。
雷飞急急说道:“李兄弟留步,听在下一言。”
李寒秋回过脸来道:“什么事?”
雷飞道:“令尊昔年对在下施恩甚重,在下不知你的身份,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怎能让你一人前去。”
李寒秋道:“方秀府第充满凶险,雷兄又何苦陪我涉险呢?”
雷飞道:“大丈夫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在下受令尊相救之恩,如何能够忘怀?”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纵然言出衰诚,我也不能和他同去。”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兄弟一向是独来独往,雷兄的隆情高谊,在下记在心中就是。”
不待雷飞再行答话,纵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
雷飞心中暗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却阅历不够,既然叫我碰上了,岂能当真不管。”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那李寒秋已然走得踪影不见。
突然间,传过来几声呼喝叱叫之声,想是那李寒秋已和敌人接触。
雷飞突然跃身而起,急急奔出小庙。
那呼喝之声,由东方传来,雷飞直向正东奔去。
穿过了一片稀疏的树林,果见那李寒秋手提长剑,站在一片草地上出神。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李兄弟。”
李寒秋疾快地回过头来,望了雷飞一眼,还刻入鞘道:“雷兄……”
雷飞急急接道:“你遇上了敌人?”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敌人的来路很奇怪。”
雷飞道:“有什么奇怪之处?”
李寒秋道:“在下剑势削落一个人头上的儒巾,发觉了那人竟是一个和尚。”
雷飞似是亦被这惊人的消息惊得怔了一怔,道:“你说是两个有尚?”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只发觉一个,另一个还未和我动手。”
雷飞道:“人呢?”
李寒秋道:“我一剑削去一人头巾之后,那人就落荒而逃,另一个随着逃去。”
缓缓伏下身子,捡起了一片青色头巾。接道:“江南双侠的属下,难道还会有出家的人么?”
雷飞接过头巾,瞧了一阵道:“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语声微微一顿,道:“那人施用的什么兵刃?”
李寒秋道:“施用两支判官笔。”
雷飞略一沉吟,道:“佛门弟子,不是施用禅杖,就是施用戒刀,施用判官笔的,倒是十分少见。”
李寒秋道:“在下本可把他伤在剑下,只因削去他头巾之后,发觉是一位僧侣,不禁为之一呆,那人也就趁机逸走了。”
雷飞心中暗道:“他离此小庙不过片刻功夫,和人动手,也不过是三五个照面,一举手间,能把那人头巾削落,这武功确非常人能及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李兄弟不用为此太费心机,江湖中常有很多奇怪之事,当时很难想得明白,但事后一想,也不过如此而已。”语音一顿,接道:“此刻,李兄弟准备作何打算?”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小弟出道江湖,只有一个念头,替父母报仇。我不想常在江湖之上闯荡,更无扬名立万的打算,报过了父母大仇之后,小弟将弃剑归隐,埋名隐姓,安居深山大泽之中。”
雷飞摇摇头,笑道:“办得到么?”
李寒秋道:“为什么办不到呢?”
雷飞微微一笑道:“小兄阅人多矣,虽未精研相术,但凭经验,对人的形貌亦可稍作鉴论,看兄弟你的相貌,绝不是埋名深山的人物。”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辩驳,一抱拳道:“小弟不愿再拖累雷兄,就此别过了。”
雷飞道:“你此刻准备何往?”
李寒秋道:“小弟既然知晓了杀父仇人,报仇之心很切,不愿再等下去。我赶至金陵,找那方秀,问个明白。”
雷飞暗道:“我此刻就算劝阻于他,只怕也劝他不住。”
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如是李兄弟有了变故,就请来这小庙之中暂避。”
李寒秋道:“多谢雷兄关顾。”转身大步行去。
雷飞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才缓缓转向小庙之中。
李寒秋想到会武馆中经历之事,不禁哑然一笑,暗道:“我本可直接找上金陵方秀家中,杀他个鸡犬不留,偏要到什么会武馆中绕上一圈,闹出一场无谓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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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在金陵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李寒秋随便问了两个路人,就打听到方秀的居住之处。
金陵方秀并未居住在金陵城中,却在城东五里处建筑了一座庄院,称作方家大院。
李寒秋轻功卓绝,数里之遥,转眼即届,只见那方家大院,虽然名称为院,实际是建筑得有如一座古堡。
环绕那古堡四周,有一道丈余宽窄的护庄河,河中水色碧绿,深不见底,一道高过两丈的围墙,依河而筑。
那古堡全用青砖砌成,高逾五丈,大半都露在了围墙外面。
李寒秋绕着那护在河转了半周,相度了一下古堡四面形势,发觉这方家大院和一般城寨不同之处,少了两个城门,南北无门,只开了东西两座大门。
这时天还未暗,东西两座大门,全部敞开着。
两座可以升吊起来的浮桥,架在两座大门前面。
大门前面,并无守护之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看他居住之处,就不是什么好人。可笑江湖上人,竟大都无法分辨善恶,竟然误把他认作好人,称他江南双侠。”
心中念转,人却登上浮桥,直向堡中行去。
刚刚行近堡门,突然一声轻喝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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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停住脚,问道:“何人执事?”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佩刀大汉,拦住了李寒秋的面前,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人?”
原来,守门之人,躲在大门两侧的密室之中,看上去虽不见守堡之人,其实门户却森严无比。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阁下原来躲在大门后面。”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阵,看他气手不凡,倒是不敢怠慢,抱拳作礼道:“佳宾从何处来,到此有何责干?”
李寒秋冷冷说道:“我自来处来,到此想见见方秀,问他一段公案。”
那佩刀大汉听得一怔,道:“阁下怎么称呼,可有求见名帖,在下也好为阁下通报。”
李寒秋指指背上的长剑,道:“这就是求见名帖。”
那佩刀大汉脸色一变,道:“敢到方家大院来撒野之人,实还不多,阁下这等放肆,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守门仆从,也敢对我无礼。”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去势奇幻,那大汉眼看一掌击来,就是让避不开,砰的一声,击个正着。
李寒秋掌势奇重,那大汉左脸中了一击,只打得满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后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了身子。
但见人影闪动,两道寒芒,分左右向李寒秋攻袭过来。
李寒秋右腕迅快无比地拔出长剑一挥。
但闻叮叮两声,左右分袭而来的两柄单刀,尽都为李寒秋长剑震落地上。
李寒秋冷笑一声,还剑入鞘,道:“你们两侧密室中还有好多人手,可以一齐出来了。”
那当先现身大汉,已瞧李寒秋的武功非同小可,急急挥手说道:“阁下求见方院主,一不肯通名报姓,二不肯投帖求见,要在下如何一个通报之法?”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就说讨命的求见。”
那大汉证了一怔,道:“讨命的?”
李寒秋道:“不错。”
长剑突出,寒芒一闪,直向那大汉刺去。
那大汉眼看宝剑刺来,急急向旁侧闪去。但那李寒秋剑势快速无比,寒芒过处,突觉脸上一凉,生生被削掉了一只左耳。
他剑势太快,直待收回剑势之后,那大汉才觉得疼痛,啊哟一声,左手拉在耳上,鲜血由指缝中流了出来。
李寒秋长剑一沉,挑起地上的耳朵,道:“拿着这个,替我通报,大概可以使你们方院主出门迎客了吧?”
那大汉哪里还敢多言,接过耳朵转身而去。
李寒秋冷笑一声,目光转动,冷冷地扫掠了另外两个大汉一眼,缓缓说道:“你们在方家大院中服役,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
两个大汉手中兵刃,被他一剑击落,又看他出手一剑削落了另一人左耳的手法,当真是恶毒无比,哪里还敢接口,只吓得在一旁噤若寒蝉。
李寒秋望了两个大汉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位方院主,名侠实盗,诸位追随于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不敢答话。
李寒秋望了两人一眼,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大汉自知无能拦挡住他,但又不敢放他过去,一时间大为尴尬。
李寒秋行过大门,两个大汉却一直紧随他身后不舍。
左首一人,突然抱拳一礼道:“阁下清听小可一言如何?”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什么事?”
那大汉说道:“你老大人不见怪小人,小的们奉命守门,如若被人闯了过去,按院规,非要身受重罚不可。”
李寒秋道:“你们这方家大院中,藏污纳垢,个个都非好人,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了。”
那大汉道:“你老找的是我们院主,自是不会故意和小人为难了。”
谈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来。
眨眼之间,已到了李寒秋的身前。
只见来人身著青衫,年约十七岁,眉目十分清秀,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身份?”
那青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那自称讨命的,就是阁下么?”
李寒秋道:“你是什么人?”
那青衫少年道:“在下乃方院主身侧的书童。”
李寒秋道:“方秀为何不来找我?”
那青衫人一皱眉头道:“咱们院主接的都是江湖上的大英雄、大豪杰,似阁下这等名不见经传的人,自是不用劳动咱们院主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何才能使那方秀亲自出来迎驾?”
青社少年道:“凭阁下的身份么,很难啊!”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瞧很容易。”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哪里容易了?”
李寒秋道:“打了狗,主人自会出来。”
突然一扬右手,直向那青衣少年劈了过去。
青衣少年早已有备,一吸气,避开了李寒秋的掌势,飞起一脚,踢向李寒秋的小腹。
李寒秋一吸气,陡然退后两尺,左手一探,拍向那青衣少年的左肩,右手在左手掩护之下,疾快伸出,抓住了青衣少年的右腕。
那青年少年侧身避开了李寒秋击向肩头的左手,却无法避开李寒秋悄然攻来的右手。
只觉右碗一紧,已被李寒秋扣住了脉门。
李寒秋暗中加力,那青衣少年顿觉半身麻木,难以动弹。
一侧观战的大汉,似想出手抢救,但又自知不敌,一时趑趄不前,大为尴尬。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一个书童仆从,敢对我如此无礼,想必甚是那方秀的钟爱了?”
青衣少年口齿启动,似要骂人,李寒秋陡然一加内劲,格登一声,扭断了青衣少年的腕骨。
那青衣少年再也骂不出口,惨叫一声,流下来两行泪水,全身颤抖不停。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要你多多惨叫几声,大概那方秀就会自来 迎客了。”
青衣少年说道:“放开我,我去替你通报,别人不敢惊动他。”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他的亲信了?”
青衣少年道:“我是他随身书童。”
李寒秋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年豪气顿消,缓缓接道:“小的名叫方义。”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你高呼三声救命,大约不用通报,那方秀就会现身了。”
方义道:“他在后宅用功,门户重重,我叫十声百声,他也是听不到。”
李寒秋飞起一脚,把方义踢了两个筋斗,道:“一盏茶工夫,他如不出面迎客,我就要杀进去了。”
方义右腕生生被李寒秋扭断,痛疼无比,哪里还敢答话,强忍痛苦,转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回过脸来,望了身侧的大汉一眼,道:“你们院主,平日作攻很多吧?”
那大汉应也不是,但又不敢不应,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个么?小人不知。”
李寒秋剑眉一扬,杀机涌现,道:“我想你一定知道。”
那大汉呆了一呆,脱口说道:“小人知道。”
李寒秋气势凌人,那大汉已为他气势震慑,心知一个应对不好,立时有性命之忧,是以小心翼翼,生恐说错了话。
李寒秋一面打量四周景物,一面问道:“你在这方家大院时间很久了?”
那大汉道:“小人在此不足三年。”
李寒秋道:“时间不算短了,金陵方秀在此作过些什么恶事,你随便说两件给我听听吧!”
那大汉极是为难的说道:“这个小人实在不清楚,还望大侠原谅。”
李寒秋突然一伸右手,抓住那大汉右腕,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方家大堂之内,必有着很严厉的规戒,你说出之后,可能要身受院规的制裁,所以,你不敢说。不过,你如激怒于我,我立时要你血流五步,横尸当场。”
那大汉腕脉受制,半身麻木,急急说道:“大侠要问什么?小人只要知晓,知无不言。”
李寒秋看他已完全屈服,低声问道:“你知道会武馆主么?”
那大汉点点头,道:“知道。”
李寒秋道:“他来过你们方家大院么?”
那大汉道:“来过。不过,他来时都是深更半夜,白天时是从未来过。”
李寒秋放开了他的腕脉,缓缓说道:“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吧!”大步直向那砖堡行去。
李寒秋行到堡门之处,堡门忽然大开,一个头戴儒巾,身着蓝衫,胸垂花白长髯的老者,当门而立,拦住了去路。
那老者十分清瘦,但神定气足,一望即知是内家好手。
李寒秋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冷冷说道:“在下找方院主。”
那老者缓缓说道:“区区便是方秀。”
两人停身之处,相隔有七层石级,李寒秋一跃而上,道:“方院主认识张子清么?”
方秀回顾了一眼,道:“有过一面之缘,但已近二十年末再见过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方院主,想已知我是谁了?”
方秀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眼,摇摇头,道:“恕老朽眼拙,不识大驾。”
李寒秋道:“在下如提起一人,院主也许就认识了。”
方秀道:“不知是哪位英雄?”
李寒秋道:“太极剑李清尘李大侠,方院主想必认识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清尘在世之日,老夫倒是见过。”
李寒秋冷冷接道:“那李清尘虽已过世,但他的儿子还活在世上啊。方院主千虑一失,斩草竟然是不知除根。”
方秀神情镇静,缓缓说道:“阁下是李清尘……”
李寒秋道:“李清尘之子,李寒秋。”
方秀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李公子,虎父无犬子,李公子的气势,颇有当年令尊之风。”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公子千里造访,想必定有要事,请入厅中稍坐,容老朽奉茶敬客。”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神情如此镇静,如非早已有备,岂能如此。”
他艺高胆大,虽已瞧出这座形如古堡的建筑,坚率无比,古古怪怪,仍然是坦然不惧,一挥手,道:“方院主这古堡虽然有如铜墙铁壁,但李寒秋还未放在心上。”
方秀道:“令尊的气势,复于今日见诸李公子的身上了。”转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随在方秀身后而行,进了堡门,只见厅堂阴沉,青砖铺地,夕阳仍好,厅堂中已然十分黑暗,不见景物。
只听方秀沉声喝道:“点灯!”
但见火光连闪,由前厅中亮起,沿着一道走廊,直向后面延伸过去,每隔丈许左右,就燃起一盏垂苏纱灯,四五丈后,才折向右面转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这等气派布置,必然有着很多的门户、埋伏,当真要小心一些才是。”
方秀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李公子驾临寒舍,蓬筚生辉,请入中厅稍坐。”
李寒秋本待举步而行,突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不用了,院主可知在下今日到此的用意么?”
方秀摇摇头,道:“这个么?老朽不知。”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想院生早已知晓,只是不便说出口来而已。”
方秀道:“老朽确然不知。”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方院主很沉着……”声音突转严厉,道:“天下都知道家父伤在五怪手中,但五怪并非是真正凶手。”
方秀轻轻一拂长髯,笑道:“那真正凶手又是何人呢?”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韩涛。”
方秀神色镇静,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连老朽也攀上了?”
李寒秋道:“在下并非无故放矢,这里有韩涛给那张子清的书信,在下已在会武馆中公布出来。”
方秀哈哈一笑,道:“天下英雄,有谁不知,令尊是伤在五怪手中,李公子相信那张子清嫁祸江东之计,老夫纵有百口,也是难于辩解的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会武馆有人指出此信确是韩涛手笔。”
方秀道:“什么人?现在何处?老夫可以快马兼程,找韩涛和他当面对质。”
李寒秋道:“那人么?死掉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公子这话就未免强词夺理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那书信现在在下身上,不难查出是否韩大侠的笔迹。”
方秀道:“韩涛笔迹,老夫一看就知,那书信给我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可以,不过不能在此地交给你方院主。”
方秀道:“何处你才肯交出书信?”
李寒秋道:“会武馆,众目睽睽之下。”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老夫是你,此刻就交出那封书信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方秀道:“李公子如肯交出书信,才能平安离此。”
李寒秋一抬腕,抽出长剑,道:“院主请亮兵刃吧!”
方秀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施用兵刃和你动手,那是胜之不武了。”
李寒秋冷然一笑,接道:“你口气很大。”右腕一震,唰唰两剑,直袭过去。这两剑若点若劈,极是奇幻。
方秀似是未料到这李寒秋剑招如此恶毒,大骇之下,急急闪避,但仍是慢了一步,左臂吃利剑扫中,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李寒秋霍然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亮兵刃吧,我要你输的心服口服。”
方秀神色冷肃,右手探人怀中,取出了一把形如人手的奇形兵刃。
那兵刃长不过一尺,通体雪白,尖端分成五指,食中二指笔直并立,小指和无名指,半屈半伸,大指却向后竖立着,五个指头,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方向,看上去极是诡异。
方秀亮出兵刃之后,冷笑一声,道:“十年来,老夫末再动过兵刃,今日幸会李公子,使老夫重用兵刃了。”
李寒秋冷漠的说道:“小心了。”忽的振腕一剑,刺了过去。
方秀右手一招,银佛手疾快递出,当的一声,震开了李寒秋手中长剑。
李寒秋剑招快速,木待方秀还手,长剑已然收回,唰唰连攻三剑。
方秀银佛手疾封快挡,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封挡开李寒秋三剑快攻。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老匹夫武功不弱,果非张子清等能望其项背,看来如想伤他,非要经过一场剧烈绝伦的搏斗不可。”心中念转,手中剑势一缓。
方秀借势还击,银佛手疾快地反击了三招。
李寒秋长剑疾转,挡开了银佛手,又还击两剑。
一场激烈的恶斗,在大厅中展开。
长剑和银佛手,各极奇幻。
恶斗了二十余合,仍是个不分胜败之局。
李寒秋杀得性起,长啸一声,剑势一变,攻势更见凌厉。
方秀逐渐地招架不住。
他老奸巨滑,心知难敌,立时缓缓向后退去,沿着那长长的甬道,且战且退。
李寒秋虽然已占优势,但一时间却无法伤到方秀。
两人进入甬道之后,李寒秋因兵刃较长,大受限制,甚多猛恶的剑招,无法施展。
方秀因手中兵刃较短,不受地形影响。
但方秀并未借甬道狭窄之势,全力抗拒,仍然是缓缓向后退去。
李寒秋知他想引自己深入堡内,但一则因报仇心切,二则艺高胆大,仍然是步步逼进。
方秀已然全采守势,封挡李寒秋的剑招,不再还击,走完了长长的甬道,又是一座敞厅。
厅门大开,里面却未点灯火,一片黑暗。
方秀突然回手反击,银佛手急攻三招。
李寒秋被他全力反击之势,迫的后退一步,回剑自保。
方秀借势跃起,退入那黑暗的大厅之中。
李寒秋望着黑暗的大厅,冷笑一声道:“方秀,你也算得武林中有名人物,这等躲躲避避,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黑暗的大厅中,传出了方秀的大笑之声,道:“老夫如若把你杀死在方家大院之中,武林中人,又有何人知晓此事?”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铁花堡比你这方家大院布置,何止恶毒十倍,但也未能困住我李寒秋。”
方秀冷冷说道:“张子清何许人物,如何能和老夫相比?”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若单以武功而论,那张子清的武功,确实难及方秀。”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方秀,你如不肯出来,在下可要打进去了。”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再闻方秀相应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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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凝聚目力,向里望去,只见厅内一片幽暗,瞧不见一点景物。
心中暗暗忖道:“这方家大院,建筑得古里古怪,三尺门里,就不见日光,除了坚牢,易于防守之外,只怕还有别的埋伏。凭我一人之力,在这阴沉古堡之中,和他搏斗,不论胜负,处境都危险无比,不如退出此堡,在朗朗乾坤之下,和他挑战。”心念一动,转身向后退去。
但见那甬道上高烧的火炬,连续熄去,眨眼间全数熄灭,不见一支灯火。
甬道中,立时间也黑了下来。
李寒秋心中忖道:“如若这甬道中,有人暗施算计,那可是极难闪避了,我必得凭籍记忆之力,以最快的速度,走出甬道,离开古堡。”
心中念转,人却疾快地沿来路向外行去。
哪知行约两三丈路,突闻蓬然一声,一道闸门落下,拦住了去路。
李寒秋举剑一点,响起了金铁相触之声,敢情闸门竟是生铁所铸。
此情此景,激起了李寒秋拚命之心,陡然转身,向里奔去。
哪知刚一举步,又是一道闸门,疾落而下。
两道闸门的距离,大约三丈左右,其间却是并无异状。
李寒秋心中明白,这两门距离之间,必然有着很恶毒的埋伏,如若发动,自己生离此地的机会,实是渺小得很。
他暗暗叹息一声,道:“悔不听雷飞之言,逞一时豪勇,落此下场。”
心中暗暗叹息,人却盘膝坐了下去,闭目养息,准备使精力、心神都回到旺盛和镇静状况中,再行设法对敌。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放下宝剑。”
李寒秋望望身侧放的长剑,道:“你是谁?”
那陌生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么?就是你要找的徐州韩涛。”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好啊!你也来了。”
韩涛冷冷说道:“老夫已到金陵多时,而且在会武馆中已经见你一面了。”
李寒秋道:“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会武馆,竟然是江南双侠的爪牙。”
韩涛冷漠的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这隐秘将永远藏在你心中,随你尸骨永理地下了。”
李寒秋知他并非恐吓之言,这其间,定有置自己于死地的埋伏,当下说道:“姓韩的,在下要问你一件事,不知你敢不敢讲?”
韩涛纵声大笑道:“你已是死定的人了,老夫还有什么话不能告诉你,你尽管问吧!”
李寒秋听他声音传来之处,就在右面壁间,距自己停身之处,也不过丈余左右,心中暗道:“原来这墙壁间都是夹层,想来定然还有出入的门户了。”
伸手一按墙壁,只觉坚硬无比,似是用坚硬的石块砌成,暗暗叹息一声,道:“那张子清的铁花堡,也不过设下险关,堡中仍有很多地方不设埋伏,而这方秀却把整个的宿住之处,都设下了埋伏,厅、堂、甬道,无处不是陷阱,比起那张子清,有过之无不及了。”
一面忖思,口中说道:“在下在会武馆中公布的书信,确是你韩涛的手笔了?”
韩涛道:“正是韩二爷的手笔。”
李寒秋道:“那么家父也是你们江南双侠杀害的了?”
韩涛冷笑一声,道:“不错,如若不是咱们兄弟出手,五怪那点微末之道,如何能是令尊之敌?”
李寒秋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呀!可惜!”
韩涛奇道:“你可惜什么?”
李寒秋道:“可惜我李寒秋不能手刃父仇,那是死也难以瞑目了。”
韩涛冷冷说道:“令尊、令堂泉下寂寞,招你前往相陪,那也是你一番孝心啊!”
这甬道之中,一片黑暗,李寒秋只能凭藉听声辨位之法,觉出那韩涛的停身之处。缓缓抓起长剑,正待跃起施袭,突闻一个细微的女子声音,传入耳际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活命就不要妄动。”
这几句话,有如暮鼓晨钟,使得李寒秋胸中沸腾的热血,顿然平复下来,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我如忍不下一时之气,跃起施袭。这一剑是八成刺他不着了,但却激怒于他,必要设法置我死地,那岂不是自速其死么?”心念一转,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另一个新的念头,迅快地升起,暗道:“适才警告的声音,分明是女子口音,但那人是谁呢?我自离师门之后,一心一意报仇,为了隐秘行踪,从未和江湖中交往。今日在会武馆中,交了一个神偷雷飞,那算是我出道江湖之后,唯一交给的朋友,但我从未与女子交往过啊?”
他搜尽枯肠,希望从记忆中找出那女子的声音,但却是大失所望,始终想不出几时听过那女子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间,一道强烈的光芒,直射过来。
李寒秋被那强光照射得双目难睁。
一种自然的求生本能,使他抓起长剑,护住前胸。
只听一阵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发动机关,立时有千百支淬毒弩箭射出,纵然你武功再强十倍,也将伤在那弩箭之下。”
李寒秋一听之下,已然辨出是方秀的声音,那女子警告之言,重又现于脑际,心中暗道:“此刻,我必需尽量争取生机。”
缓缓放下长剑,道:“是方院主么?”
方秀道:“不错,正是老夫。”
李寒秋道:“你把我困于此地,杀又不杀,放又不放,不知是何用心?”
方秀道:“你是七绝魔剑的传人么?”
李寒秋道:“怎么样?”
方秀道:“你已陷入必死之境,但却有一条可以不死之路,不知你是否愿活?”
李寒秋道:“什么路,那要方院主先说给在下听听了。”
方秀道:“你只有死与不死的决定,没有答不答允的选择。”
李寒秋道:“但在下必要先行知晓什么路,如是生不如死,那还是死了的好?”
对方并未立时回答,那强烈的灯光,也随着熄去。
良久之后,才听方秀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要你杀一个人。”
李寒秋正待拒绝,那女子的警告之言,重又现于脑际,暗道:“兵不厌诈,彼此敌对相处,我就算说了不算,也是无妨啊!”心念一转,说道:“要我杀什么人?”
方秀冷冷说道:“老夫已经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只问答不答应。”
李寒秋心中怒火高烧,但却强自按忍,说道:“答应了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方秀道:“答应了,你必得先服一颗毒丸,那毒丸三日后即会发作,然后,我们放你离开此地,带你去杀一个人……”
李寒秋尽力按下激动的心情,道:“如是在下杀了那人之后呢?”
方秀道:“废了你的武功,再给你服下解药,再送你到一处农庄上,颐养天年。”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杀不了那人,又是如何?”
方秀道:“你杀不了人,自然是自己被杀了。”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方秀道:“那最是简单不过了,老夫下令发动机关,立时有千百支毒箭射出,取你之命。”
李寒秋冷冷说道:“容在下想想如何?”
方秀道:“好!老夫在一盏热茶之后,再来问你。”
李寒秋望着那声音传来方位,呆呆出神,说不出心中是怒,是恨?
只听那清柔的女子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答应他,我会为你换下假药,尽管放心地吞下。方秀人极细心,你如想把药丸含在口中,藏于舌底,必将会被他发觉……”语声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此时此情,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要听我的话才成。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作主,我要去了。”
李寒秋还想喝问什么人,但话到口边,重又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重又传来了方秀的声音道:“李公子,你想好了没有?”
李寒秋不能太快答应他,引起他心中之疑,当下说道:“在下杀了那人之后,方院主如不履行诺言,赠我解药,在下岂不是白为你方院主效力一次么?”
方秀哈哈一笑,道:“废了你的武功之后,你已形同常人,杀你与否,何关重要。”
李寒秋冷冷说道:“但在下有口可言,你们江南双侠不怕把内情传扬出去,坏了名声么?”
方秀冷笑一声,道:“你在那会武馆中公布书信,已然使我们侠名玷污了……”语声略顿,接道:“至于你停身农庄,僻处深山大泽之中,除了吃喝之物不缺乏外,终年难得见人一面,你已无武功,那是一生难离其地了。”
李寒秋默然不语,心中却在暗自盘算道:“不能太快地答应他们。”
突然间,灯光一闪,一道奇亮的亮光,照射了过来,紧接着一粒丹丸投掷在身前地上。
但闻方秀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死亡和偷生,对你而言,该是很难的决定。老夫阅人多矣,英雄穷途,群豪末路,一样的黯然神伤。老夫由一数起,到十为止,你如仍不肯吞下毒丸,那是足见阁下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老夫自然发动机关,射出毒箭,成全你寻死之志……”语声稍一停顿,又道:“不过,你如决定苟且偷生,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吞下毒丸。如想妄施诡计,欺骗老夫,藏药舌下,绝难瞒得过老夫双目。那时老夫将用人间最惨酷的手法,置你于死。须知老夫离你不及一丈,灯光如昼,毫发可见,任何诡计阴谋,都难逃过老夫,生死两途,任凭你李公子选择了。”
李寒秋口虽不言,心中却在反覆地想着那女子警告之言,忖道:“就算如那方秀所言,这是真正的毒药,但服用之后,也要三天才能发作,我还有三天好活,说不定还有杀死江南双侠替父母报仇的机会。”
念定志决,已听方秀口数九字。
李寒秋伸手取过药丸,投入口中吞下。
但闻方秀纵声大笑,道:“奇药化玉液,你纵然内功深厚,也无法把这丹丸逼出内腑了。”
笑声中,灯光熄去,夹道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李寒秋暗暗叹息一声,运气相阻,果然感不到中毒之征。
心中暗道:“难道那女人说的实话,当真的替我换了药物?”
这时,突闻一阵轧轧之声,墙壁间突然出现了一道门户。
李寒秋长剑还鞘,缓步而出。
门外面是一座宽阔的做厅,灯光辉煌,耀如白昼。
正中一张长桌,铺着黄缎垫,方秀和一个长髯垂胸,方脸鹞眼的蓝衣人并肩高居首位,两侧分立着八个背插鬼头刀的劲装大汉。
李寒秋行约五步,突然身后砰然一声大震。
回目望去,只见那裂现的门户,重又关闭起来,厅壁完好,丝毫看不出异样之处,不知内情之人,实无法想出个中之秘。
但闻方秀高声说道:“替李公子看座。”
应声走出来一个青衣女婢,手捧锦墩,行了过来,放在距方秀七尺之处。
原来,除了方秀和那蓝衣人并坐之外,整个敞厅中,再没有一张椅子。
方秀一掠李寒秋,道:“李公子请坐。”
李寒秋神情冷肃地扫惊了八个劲装大汉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方秀一捋长须,缓缓说道:“李公子剑术造诣,非令尊可望项背,当真是青出于蓝了。”目光一顾那方脸鹞眼的蓝衫人,接道:“这一位
李寒秋冷冷接道:“徐州韩涛。”
方秀道:“老夫倒忘了李世兄是才智之士,早已猜到,用不着老夫引见了。”
李寒秋心中暗自盘算道:“这敞厅到处有着机关,不宜在此动手。”
但闻方秀说道:“适才李世兄许下之言,想必还未忘记?”
李寒秋道:“怎么样?”
方秀道:“李世兄请把兵刃交出。”
李寒秋剑眉耸杨,默然不言。大厅中立时泛现出一股紧张气氛,八个劲装大汉,齐齐抬腕,唰的一声,八柄厚背薄刃鬼头刀,一齐出鞘。
李寒秋目光转动,突然间发现大厅一角,有一对明亮的眸子,对自己眨动了两下。
那是无声的心语,李寒秋领会到,那是要他忍受下去。
他想起自己没有中毒一事,及时而悟,缓缓解下身上佩剑。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如能够和我们衷诚合作,也许老夫还可以破例优待。”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何优待法?”
方秀道:“咱们再替李世兄选上两个娇美女婢,伴你一生,当可解除不少山居的寂寞了。”
李寒秋道:“盛情心领了,在下一向不喜女色。”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我已经服下奇毒之药,不知是否可以问明内情?”
方秀道:“你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我先要知晓那人姓名,是何身份,两位为什么要杀他?又为什么一定要在下去杀他?”
方秀、韩涛相互望了一眼,低言数语,仍由方秀接道:“我先答覆你后面的问题,因为令师七绝魔剑,精奇无比,所以要你去杀他,别人杀他不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杀他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要和我们为敌。关于他的出身姓名,此刻在下还不想说,反正你要杀他,一言为定,不能更改;就算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你也要一样下手。”
李寒秋道:“在下可以让他杀死。”
方秀道:“这不是意气之争。”
李寒秋冷冷接道:“咱们约定中,并没有说明要在下一定杀死他,他如把我杀了,也是一样。”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公子如若很想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韩涛接道:“大哥,如是两个都和咱们作对,不论谁杀死谁,都是一样的。”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在下只听说今师的剑术超绝,并未听说过他拳、掌上的功夫。李公子,要记着,此刻你手中已然没有宝剑。”
李寒秋心中忖道:“我既未中毒,随时可反戈相向,和他们动手,自然是不用再谈这件事情了。”
心中念转,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道:“韩二侠,此言是何用心?”
韩涛冷笑一声,道:“在下不希望在未遇敌人之前,自己人先行打了起来。”
李寒秋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如是韩二侠想赐在下几招拳、掌功夫,在下是极愿领教。”
韩涛拍案而起,正待跃下出手,却为方秀拦住道:“李世兄很受委屈,二弟就让他一些吧!”
韩涛不再言语,缓缓坐了下去。
方秀道:“那人距此不过数十里的行程,如是李世兄不需休息,咱们可以动身了。”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离开这方家大院,我就可以和他翻脸动手了。”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可以走了。”当先站起身子。
方秀缓步离位,举手一挥,八个大汉,突然向两侧退去,方秀、韩涛却紧随在李寒秋身后,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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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甬道,出了大门,只见一辆带篷的马车,停在大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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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缓缓说道:“李世兄请上车吧!”
李寒秋略一沉吟,举步登上马车。
方秀、韩涛相继登上了马车,缓缓向前行去。
马车中布置极是豪华,白毡铺地,靠后面放着一个很矮的木几,木几上早已摆上了几样精美的点心。
方秀微笑说道:“那人的武功十分高强,李世兄虽是七绝魔剑的传人,但这番搏斗的胜算,也只有五十对五十的希望。”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如是在下非那人之敌,诸位又何必要找在下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不要忘了,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以你的生死,交换你这番效劳。”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武功高强,适才我已经试过,如若此刻再加上一个韩涛,我赤手空拳,恐非两人之敌,先得把宝剑骗到手中才成。”
当下说道:“两位要在下去和那人动手,应该把兵刃交还给我才是。”
方秀扯下车前垂帘,马车陡然向前驰去。
韩涛晃燃了一个火折子,燃起车中火烛。
原来,幔车的黑布,都是很厚的黑色丝绒,车帘放下之后,车中立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方秀目光凝注着李寒秋的脸色,道:“到了那人宿住之地,咱们自会还给阁下长剑。”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说道:“以你们江南双侠的实力,怎能容得那人活到现在?”
方秀笑道:“此时此情,咱们也不必欺骗你李世兄了。咱们兄弟,都是他手下败将,才借重李世兄。”
李寒秋不再多问,闭上双目,运气调息,心中却是暗自忖道:“待我兵刃到手之后,再和他们翻脸不迟。”
方秀、韩涛眼看李寒秋闭目调息,也不惊扰于他。
但闻得辘辘轮声,划破了沉寂。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奔行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方秀轻声说道:“李世兄,坐息完功了么?”
李寒秋睁眼看时,只见那一支燃起的新烛,已经烧去了大半。
方秀望了那木几上的点心一眼,道:“李世兄腹中如若饥饿,请食用一些点心。”
李寒秋腹中确有饥饿之感,但想到那些食物之中,可能有毒时,立时说道:“不饿!”
方秀打开车帘,道:“快到了,咱们该下车了。”
李寒秋当先下车,抬头看去,只见明月照人,天色已然二更左右。
车前站着一个赶车大汉,一身黑衣,手执长鞭。
方秀、韩涛相继下车。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停身处一片荒凉,极目不见人家。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所在?”
方秀道:“金陵郊野。”
李寒秋道:“我知道这是郊野,那人住在何处?”
方秀道:“距此不远,咱们还要走一点路。”举手一挥,接道:“二弟带路。”
韩涛应声举步,沿一条荒凉小道,向前行去。
李寒秋借月光辨识了一下方向,只见韩涛行去的方向,偏向东南。
方秀道:“李世兄请。”
李寒秋举步随在韩涛身后行去。
方秀却紧随在李寒秋的身后。
李寒秋暗中留神察看,发觉了韩涛和方秀都没有带长剑,心中大为奇怪,暗道:“难道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人随去不成?”
回头望去,除了方秀之外,并不见再有人踪。
韩涛当先带路,行到一座红砖围墙前面,停了下来。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四周一片荒凉,但这红砖围墙,气派却是很大,高过丈五,挡住了墙内景物。
韩涛回头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到了,那人就在这围墙之内。”
李寒秋道:“这是什么处所?”
方秀缓缓说道:“沈家祠。”
李寒秋道:“沈家祠,是什么所在?”
方秀道:“说来话长,此刻不是谈话时机。”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其中定有隐秘,所以他不肯说明内情,而且不走正门,那是怕我看出内情。”
心念一转,不再多问,伸出手去,缓缓说道:“在下长剑何在?”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跃入这围墙之内,自有人给你长剑。”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你们江南双侠也是成了名的人物,怎的这样鬼鬼祟祟?”
方秀也不生气,道:“李世兄剑法高强,我方秀已亲自领教,因此,咱们不得不预作准备。”
李寒秋道:“那是说,两位已经派人进入这围墙之内了?”
方秀道:“李世兄进入这红砖围墙之后,就可以瞧到五丈外一棵秃去了枝叶的老树,在那老树枝上,挂着一柄长剑。”
李寒秋道:“谁挂的长剑?”
方秀道:“区区挂的。”
李寒秋道:“挂了多久?”
方秀道:“不足十日。”
李寒秋道:“不会遗失么?”
方秀道:“此地很少有人经过,别说十日,就是三年五载,也是不会遗失。”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已经忍了很久,无论如何也要把宝剑骗到手中,再和两人翻脸不迟。”口中却怒声喝道:“两位不肯交还在下宝剑,那是不守信约了。”
方秀道:“阁下跃上围墙,就可以瞧到那老树上挂的宝剑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跃上围墙瞧瞧,也是不妨。”一提气跃上围墙。
凝目望去,月光下果见四五丈外,有一株秀了枝叶的光干老树,在那老树干枝上,果然挂着一支长剑。
月光明亮,再加上李寒秋过人的目力,看得极是清晰。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没有?”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那很好,李世兄取剑去吧!咱们在外面等候,待李世兄杀了那人回来,区区立时奉上解药。”
李寒秋忖道:“这两人老奸巨滑,根本不带宝剑,我就算要抢,也是无剑可抢。看来只有去那老树之下取剑了。”
当下冷哼一声,道:“两位好好地等着,在下取剑去了。”
方秀道:“李世兄放心,我等在此恭候就是。”
李寒秋纵身下墙,飘落实地。
这围墙之内,比起那围墙外面更是荒凉,草深及膝,落叶处处。
李寒秋用尽目力看去,只见那十丈外,才有房舍,但却不见一处灯光。
打量过四周形势,放步向那老树行会。
夜风中,只见那挂在老树上的宝剑,不停地摇动。
李寒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心中暗自奇道:“他们把一支长剑,挂在那老树之上,要我去取,自然是有着什么阴谋。这等荒凉的地方,怎会住有人呢?害我之计,就在那老树是剑之上了。”
心中念转,举动极是小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
行近那挂剑老树时,仍然是毫无异状,不禁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难道这是我的多虑么?”正待纵身跃起去取长剑,突闻尖啸破空,一道寒光,疾飞而至。
李寒秋早已有备,一低头,避过寒芒,尖啸掠顶而过,啪的一声,击在红砖围墙之上,只打得尘屑横飞。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人好强大的手劲。”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耳边又响起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李寒秋暗道:“来人好快!”已知遇上了劲敌,哪里还敢怠慢。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衫,长发被垂的瘦高之人,手执长剑,站在那老树前面四五尺处。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阁下怎么称呼?”
长发人前顶上一片垂发,掩去了双目,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但见他微微摇首,道:“李寒秋,名字很陌生,你到此地作甚?”
李寒秋暗道:“也许这人就是他们要我杀的人了。”
口却应道:“在下想取这老树上挂的一支长剑。”
长发人冷冷说道:“趁你还未越过老树,可以退回去了。”
李寒秋道:“可是那老树上的挂剑,是阁下之物么?”
长发人冷冷说道:“你年纪很轻,名字又从未听过,因此,老夫已破例对你说了很多话,还不快些退走,那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李寒秋心中盘算道:“我如无法取得那老树上的兵刃,退出围墙之外,也是无把握制服江南双侠。但看这人怪里怪气,只怕是很难把他说服,肯同意我去取树上宝剑。看来,只有出其不意,先把树上挂剑取到手中再说。”
心中念转,抬头看那挂剑一眼,暗中一提气,纵身而起,直向那挂剑抓去。
手还未触及长剑,眼前门起一道剑芒,刺了过来。
李寒秋因无轻敌之念,早已有备,右手伸出取剑,左手却抓住了一支树枝,眼看剑芒袭来,立时左手加力,陡然之间,身子甩退三尺,避开一剑。
长发人跃起施袭,一剑未中,寒芒一转,又一剑横里刺来。
但闻嚓的一声,一段巨枝,吃那长发人一剑削断。
李寒秋看他在跃起的一瞬工夫,连变剑招,直刺横斩,心中大是吃惊,暗道:“这人剑法果然凌厉,无怪江南双侠非他之敌。”
心中念转,人却随着那长发人斩落的巨技,直向实地落去。
那长发人连劈两剑之后,身子也无法在空中停留,直向地下落去。
李寒秋眼看那长剑仍然悬在树上,心中暗暗忖道:“这人剑术如此高强,如手中无剑,如何和他动手?必得设法取下树上长剑才成。”
心中念转,抢先发动,双手托起怀抱枯树巨干,全力推出,直向那长发人投了过去,人却疾跃而起,直向那挂剑冲去。
只见那长发人右手连挥,寒光闪动中,那投向长发人的枯木,竟被连斩数段。
李寒秋却借一瞬时光,人已跃起,抓到那枯树上的挂剑。
但他还未来及拔出长剑,那长发人已然纵身而起,长剑直袭而至。
他来势太快,快的李寒秋无法拔剑招架,匆忙中,一沉真气,全身疾沉而下,直落实地。
但那长发人却疾追而至,长剑直劈而下。
李寒秋心头骇然,侧身向旁滚去。
长发人剑如闪电,一击木中,长剑掠地横扫。
李寒秋就地一个翻滚,滚出一丈多远。
但闻声声波波轻响,长发人宝剑掠地扫过,碎石和断革横飞,六尺内长草,被那长发人一举削平。
李寒秋闪避之势虽快,仍然被那长发人寒芒扫中,衣裂皮绽,血流如注。
但李寒秋却也借势一跃,迅速顺利取下树上挂剑。
长发人一连数剑,未能伤到李寒秋,心中亦是为之骇然,停手不再攻袭,缓缓说道:“阁下身手不弱。”
李寒秋双手伸动,仍能运用自如,已知筋骨并未受伤,当下说道:“阁下的剑势很快。”
长发人不知是否生出了惺惺相借之心,竟然停身不再攻袭,说道:“你来此何为?”
这一问,倒是把李寒秋问的哑口无言,呆了一呆,道:“此地一片荒凉,难道是阁下所有么?””
长发人道:“不错,正是我所有。”
李寒秋想不到他如此答覆,又是怔了一怔,道:“此地不似民宅,纵然是阁下所有,也不应划为禁地。”
长发人怒道:“老夫连劈数剑,都未能把你伤在剑下,那时动了相惜之心,破例饶你不死,快些离去吧!”
李寒秋心中忖道:“此刻我已取得宝剑,照理似已不必在此多留,但这人如此武功,却守在这荒凉之地,自是大有隐情。”心念一转,动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等荒凉所在,如是无因,在下绝不会来。”
长发人道:“好!你说明来此用心?”
李寒秋道:“区区受人之命,来此取阁下人头。”
长发人仰天大笑一阵,道:“此事当真么?”
李寒秋道:“字字真实。”
长发人冷冷说道:“那你心中作何打算呢?”
李寒秋道:“如是阁下肯借项上人头,让在下交差,那是最好不过。”
长发人道:“那很容易,老夫头在项上,你只管来取就是。”
李寒秋缓缓说道:“阁下如不肯措头,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那长发人本要发作,闻言一呆,道:“还有什么办法?”
李寒秋道:“阁下如若允许在下在此游赏一周,可免去猎头之举。”
他本无意和那长发人为敌,故而想替他找个台阶,自己也好藉机下台。
那知事情竟是大大地出了他意料之外,那长发人一举手中长剑,冷笑一声道:“阁下想取我之头,并非难事,只要胜得老夫手中长剑。但想在此观赏一周,只怕是难过取在下之头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阁下是非要和我动手不可了?”
长发人冷笑一声,道:“除非你立刻退出此地,老夫或可网开一面。”
李寒秋暗道:“看来是非得和他恶斗一场不可了。”
当下说道:“好!在下领教。”
长发人不再多言,长剑一起,直刺过来。
李寒秋手中有剑,胆气顿壮,长剑一挥,硬接一台。
他已知那长发人武功非同小可,出手力道,极是强劲,蓬然大震声中,两人各自退后了一步。
但闻那长发人怪叫一声,道:“好剑法!”陡然欺上,长剑闪起了朵朵剑花,直向李寒秋袭到。
李寒秋挥剑封架,双方展开了一场恶斗。
长发人内力强猛,创势凌厉,着着进逼,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李寒秋失去先机,处于被动,虽然极力想振作反击,但一时之间,竟然是无能为力,被那长发人连绵不绝的剑势,迫得连连后退。
直待那长发人一轮快攻用完,李寒秋才借势反击,长剑疾挥,连出三招。
李寒秋的剑势,本走诡奇辛辣之路,这三剑快攻,更是他剑招中的奇学,那长发人封开两剑,却无法封挡开第三剑,但闻唰的一声,吃那长剑扫中左肋,衣衫破裂,皮开肉绽,鲜血涌出。
但那长发人骠悍异常,中剑之后,突然长啸一声,直扑而上,剑势之狂,有如狂风骤雨。
李寒秋看到他这等凶恶来势,亦不禁为之暗暗心惊,忖道:“这等豪勇之人,武林中倒是少见。”
只听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剑来剑往,一连硬拚了十几剑。
月光下火星迸射,李寒秋被震的手腕微微发麻,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去。
但那长发人仍然是步步进逼,一味猛攻。
李寒秋一面接那绵绵不绝的到招,一面心中忖道:“我如一味和他硬拚,只怕是功力难以如他,看来是只好先行把他制服了。”
心念一转,不再硬拚,一吸气,倒退五尺。
那长发人有如影随形一般,李寒秋退后五尺,长发人却疾追而上,迅如闪电,李寒秋刚刚站好身子,那长发人的剑势,已若奔雷掣电而至。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到势!”当下又向后退开五尺。
那长发人有如附身魔影一般,李寒秋一向后退,立时追踪而至。
李寒秋长剑疾挥,挡开了追袭来的剑势,心中暗道:“我和他无怨无仇,如何可以伤他?”
心中念转,人却又向后面退去。
片刻间,已退后十余丈,将近房舍。
李寒秋长剑挥抡,挡开那长发人的剑势道:“暂请住手,在下有事奉告。”
长发人停下长剑,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你认识江南双侠么?”
长发人冷笑一声,道:“老夫素不和武林人物来往,你如想搬出名号来吓唬于我,那是白用心机了。”
李寒秋道:“你当真不认识江南双侠么?”
长发老人怒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老夫为何要说谎?”
李寒秋道:“你既不识江南双侠,他们为什么要在下杀你?”
长发人冷笑一声,道:“哼!他们想杀我之后,就可取得存物,那是白日做梦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在下并无取宝之心。”
长发人冷笑说道:“不论你如何说,老夫也不能信你之言。”
李寒秋道:“你如一定要打,也等在下把话说完,再打不迟。”
长发人道:“老夫耐性有限,你快些说完就是。”
李寒秋缓缓说道:“在下受了江南双侠之托,来此杀你。但咱们无仇无怨,自是不用真的拚命。”
长发人道:“那要如何?”
李寒秋道:“设法避开江南双侠的耳目就是。”
长发人道:“好!现在你可以施展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阁下要胜过我才行么?”
长发人道:“除非你立刻退离此地。”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把他制服,他心中认为我是真的怕他了。”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小心了。”忽的一剑,刺了过去。
长发人挥剑接架,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两人都已知遇上劲敌,无不全力施展,各逞奇技,不大工夫,已交手一百余招。
李寒秋愈打愈是奇怪,自出道以来,动手相搏的人中,可算以此人武功最强。七绝魔剑向有“招不过十”之称,十招内必伤敌手,但这长发人和他拚了一百余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此人剑术如此之强,何以会居此荒凉之地?必得设法问他一个明白才成。心念一转,又向后面退去。
这时,李寒秋已快退到那房舍附近,那长发人大为焦急,怒声喝道:“站住,你如向后退,老夫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李寒秋长剑疾劈两剑,迫的那长发人退后两步,道:“阁下暂请停手。”
那长发人似是自知无能迫退李寒秋,依言停手,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要进入房内,料你也无能阻止。”
长发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只要进人那房中一步,今夜咱们必将有一人横尸于此。”
李寒秋缓缓说道:“在下既无和阁下作对之意,自然不会迫你拚命了。”
长发人接道:“那很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李寒秋回顾了身后的房舍,只见残垣断壁,破落不堪,只有一幢瓦舍,较为完整,但双门关闭,屹立于断壁环绕之中。心中暗道:“他不准我进入房中,定然是指那一间完好的房屋了。”
当下说道:“不瞒你说,在那红砖围墙之外,还有等我取你首级之人。”
长发人道:“什么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韩涛。”
长发人道:“你是我两年多来,遇到的第一强敌。这两年多来,到此之人,不下数十位,但大部分人都伤在我的剑下,一部分人知机而退。阁下却和我动手拚斗了百招以上,不分胜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对阁下,老夫确也有一点相惜之心,我虽没有胜你的把握,但胜败之分,还难预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我如想和你拚命,那也不用和你谈这许多话了,不过……”
长发人道:“不过什么?”
李寒秋道:“此刻,在下却动了强烈的好奇之心,使我想不通的是,以阁下这等身手,怎会住在这等荒凉的所在?”
长发人缓缓说道:“你确实不明内情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自然是当真不知了,不知阁下可否见告?”
长发人沉吟了很久,道:“你既然不明内情,最好是不用知道了。”
李寒秋道:“好!阁下既不愿说,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不过,照在下的看法,阁下似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长发人道:“不错!”
李寒秋道:“你是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劲敌,一番搏斗,使兄弟获益不浅,在下就此别过了。”转身向外行去。
长发人似是料不到李寒秋说去就去,忍不住说道:“兄台留步。”
李寒秋回身说道:“什么事?”
长发人道:“你很君子。”
李寒秋道:“过奖了。”
长发人道:“好!李兄,我守此三年限期,还有二十六天,二十六日之后,区区在此候驾。李兄如是想交我这个瞎了一只眼的朋友,请在三日之内,来此相见;如是不想下交,三日后,区区即将离此。”
李寒秋道:“如是二十六日之后,我还未死,走来赴阁下之约。”
长发人奇道:“李兄,何以口出如此不祥之言?”
李寒秋笑道:“兄弟受江南双侠逼迫来此,不能偿他们心愿,自然要有一番恶斗了。”
长发人道:“可惜老朽还不能死,如是了无牵挂,自当借头给李兄了。”
李寒秋道:“兄台言重了,兄弟不过是据实以言内情罢了。其实,江南双侠和我有着杀父之仇,兄弟亦必手刃两贼而后甘心。”
长发人道:“李兄既和他们有着杀父仇恨,为何还要受他们之命,为他们效力?”
李寒秋道:“其中内情,虽然简单,但却充满着惊险、曲折。”当下把陷身方家大院,被迫服下毒药之事,说了一遍。
长发人惊道:“李兄既然服下了毒药,取不去老兄之头,岂不要毒发而死么?”
李寒秋道:“不要紧,我在服药之前,听得一位女子暗中传言,说她已调换了瓶药丸,要我大胆服用。”
长发人接道:“你服用之后,可有中毒之征?”
李寒秋道:“我暗中运气相试,并无中毒的征候。就算我真的中毒,也有三天好活,我要先歼江南双侠,死也无憾了。兄台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
长发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恕老朽不能离此助你了。”
李寒秋听他说的情意真切,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这一场恶斗,竟然打出了一个朋友来了。这人虽然古古怪怪,但却似性情中人,倒要和他交交朋友。”
当下说道:“兄弟如是不死,定来赴约,届时相见欢叙,再请教兄台姓名。”
长发人缓缓说道:“李兄,你如不幸死去,限期满后,我必将为你报仇。”
李寒秋道:“坦诚论交,兄台年龄大过兄弟甚多,如不见外,以后称我兄弟就是。”
长发人道:“好!李兄弟,小兄姓丁,单名一个佩字。三十年前,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只眼睛,养息数年,伤势痊愈,待遇恩师,授以剑术,习剑五年后,重出江湖,满腔激怒,出手极辣,江湖上都以独目阎罗称我,丁佩之名,反已被人忘去。不过,小兄杀的人,都是满身罪恶的该杀之徒。这就是小兄简单的身世,但愿咱们能得重见,再予细叙。”
李寒秋道:“丁兄保重,兄弟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丁佩叫道:“兄弟留步。”
李寒秋停下脚步,道:“丁兄还有什么吩咐?”
丁佩道:“咱们相见虽短,但却一见如故。小兄生性冷僻,一向不喜交友,但对你兄弟,却似特别投缘。你搏杀江南双侠,不论是否有成,都望在三日内来此一行,万一你真服下了毒药,小兄或有解救之策。”
李寒秋笑道:“丁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尽,小弟去了。”纵身而起,越出围墙。
转目四顾,目光下一片岑岑荡荡,那里还有江南双侠的影子。
心中暗道:“难道两人跑了不成?”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行向江南双侠停身之处。
他想江南双侠走时,也许会留下一些什么痕迹。
月光下仔细看去,不见一点痕迹,心中暗暗忖道:“大约是江南双侠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看到我和那长发人罢手息争,怕我们联手对付他们,所以先行溜走,逃回方家大院去了。”
一时间,心念轮转,不知是否该重人方家大院。
但想到自己初入江湖,又不喜结交朋友,除了今晚认识的了佩之外,还有一个雷飞,其他再无相识之人了,早去晚去,一样的无人相助,多一刻时光,江南双侠倒可以多邀几个帮手,何不立刻赶去,指名向两人挑战,也许可以激怒两人出手,自己只要不再追人那形如古堡的房间中,以免重蹈覆辙,陷入机关。
念转意决,重向方家大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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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奔行数丈,突闻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李相公么?”
李寒秋停下脚步,缓缓说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青衣人疾快跃出,拦住了去路,道:“李相公,还认识在下么?”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青绢包头,一身劲装,背插长剑,竟然是一位少女。
李寒秋只觉那声音十分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当下说道:“姑娘是……”
青衣少女接道:“李相公好坏的记性,咱们在君家见过,贱妾有幸,还和李相公对了几剑。”
李寒秋道:“是了,姑娘叫娟儿,是么?”
青衣少女道:“不错。”
李寒秋听她讲话声音,突有所悟,道:“是了!适才那暗中传音相告在下,调换毒药,也是姑娘你了?”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正是贱妾。”语声微微一顿,道:“李相公此刻意欲何往?”
李寒秋道:“我要到方家大院,去找江南双侠。”
青衣少女道:“我知道你要去,所以才现身阻拦于你。”
李寒秋道:“为什么?”
青衣少女道:“你武功虽然高强,但也无法一人抗拒数十高手。何况方秀、韩涛武功奇高,但凭两人合力,已够你应付了。”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是……”
青衣少女道:“不用立刻赶往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姑娘一番好意,李某是感激不尽。”
娟儿急急接道:“但是你不要听,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实有苦衷。”
娟儿道:“什么苦衷?”
李寒秋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我再等上十天八天,也是一样的无人助我,那时,还是在下一人前往寻找江南双侠报仇,但江南双侠却是有更多的时间邀请助拳之人,再说……”
娟儿道:“再说什么?”
李寒秋道:“再说,姑娘虽然已经替我掉换了毒药,但不知是否可靠,万一三日之后,在下毒性发作,无法报仇,那岂不是终身大憾的事么?”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公子,你想得太多了,难道你是否中毒,此时自己仍无法觉出来么?”
李寒秋道:“在下几度运气相试,均无中毒之征。”
娟儿道:“那就是了,既无中毒之征,何又疑心中毒?”她仰脸望明月,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徐州韩涛及时赶到,那是说明了江南双侠早已得知消息,遣你去荒祠和丁佩动手,那是一石二鸟之计,不论你们两个哪个死伤,对于江南双侠都是有益无害。不过,方秀、韩涛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岂能不早作退步打算。因此,遣你来此之时,已然在方家大院中,布置下天罗地网,只要你此刻重回方家大院,必然是九死一生之局。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娟儿道:“他们再能,也暂时无法算到有人暗中调换了药物。你只要能够暂时忍耐一二,找一个隐秘所在,七日不露行踪,不为江南双侠发觉,他们必将误认你药性发作而死。那时,自会戒备松怠下来,你再找下手机会不迟。你已经等了很多年,为什么一定要急在这几日呢?”
李寒秋沉吟不语,显然,已为娟儿说动。
娟儿望望天色,接道:“你现在心中不安的是,怕服下的药物有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在会武馆中出现之后,江南双侠已经想到你可能进入方家大院,因此预作布置。贱妾也在那时,预作准备。他们计划要你眼下毒药之后,去杀丁佩,然后,在你力斗疲倦之时,合力把你杀死。”顿了一顿,道:“江南双侠,名侠实盗,一向是不守信义,许下留你之命的诺言,无非是针对你求生之心而发。但他们也想到了你和丁佩可能会英雄相惜,罢手言和。所以又在方家大院,安排了对付你的计划。你去了,正好中了他们埋伏。”
李寒秋双目神凝,在娟儿脸上打量一阵,道:“姑娘,我有很多迷惑不解之处,不知可否问问姑娘?”
娟儿道:“可以,不过,此地不是谈话之处。”
李寒秋道:“姑娘可否借一步,和在下谈谈呢?”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我时间无多,咱们至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寒秋道:“那就很够了。”
娟儿转身而行,道:“你跟我来吧!”
两人行到了一株大树之下,娟儿飞身而上。
李寒秋跟随跃上大树。
娟儿选择了一处掩蔽良好但视界又极广阔的所在,坐了下来,道:“你要问我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李寒秋道:“姑娘在方府之中,是何身份?”
娟儿微微一笑,道:“侍候人的丫头啊!”
李寒秋道:“在君府之中呢?”
娟儿道:“也是丫头。”
李寒秋道:“这就是在下迷惑之处了,姑娘武功不弱,气质非凡,怎肯当人家的丫头呢?”
娟儿笑道:“如若我不在君府当丫头,你已经杀了君中凤,是么?”
李寒秋道:“如非姑娘从中阻拦,君姑娘想已死我剑下了。”
娟儿道:“如若我不在方府作丫头,又有谁替你调换解药,救你之命呢?”
李寒秋道:“救命之恩,在下是十分感激。但姑娘这等谜般的行动,实在叫人无法揣测。”
娟儿微微一笑,道:“你对我有何看法?”
李寒秋道:“姑娘委身君府,作人丫头,必有所图?”
娟儿点点头,道:“不错!”
李寒秋道:“在方府作丫头,定然也有原因了?”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都猜对了。在君府,我有所图,在方府亦有目的,一旦目的达到,我即将不告而别。”
李寒秋道:“姑娘在君府,为何阻止我杀死君中凤?”
娟儿接道:“那是因为君中凤确和上一代恩怨无关,她实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因此我才拦阻于你。”
李寒秋道:“可惜那时在下不知内情,如是早知内情,我不但可以故去君姑娘,连君天奉夫妇,也一样可以放过。”
娟儿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君天奉早年作恶太多,虽然晚年革面洗心,立志向善,但他双手血腥,死不足惜。只是君姑娘实是一位可怜的姑娘,如是她还未死,以后还望你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李寒秋道:“在下已知内情,就是姑娘不说,我也不会再伤君姑娘了。”
娟儿道:“那很好,贱妾这里代她谢过了。”
李寒秋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还未拜谢呢!”
娟儿举手理一下秀发,道:“你心中迷惑已解,贱妾可以告辞了。”
李寒秋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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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姑娘似是对那荒祠中事,十分清楚?”
娟儿怔了一怔,道:“何以见得?”
李寒秋道:“据那丁兄告诉在下,他的真实姓名,武林中知道的不多,但姑娘却一口就叫出了那了佩的名字。”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和他英雄相借,罢手息争,彼此定然谈了不少的话?”
李寒秋道:“他要我三日之内,再去荒祠。”
娟儿大为紧张地接道:“干什么?”
李寒秋望了娟儿一眼,缓缓说道:“他说,如若我真的中毒,他要设法为我除毒。”
娟儿蹙了蹙秀眉儿,道:“他还说些什么?”
李寒秋道:“他还说,因他对人有所承诺,不能擅自离开荒祠,不能帮我的忙,心中大为遗憾。”
娟儿道:“你既没有中毒,那也不用去了。”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暗奇道:“她似乎是很怕我去那荒祠,和那长发人交上朋友。”
心中疑念丛生,但却忍下未问。
娟儿举手理一下长发,接道:“你在那会武馆中公布了韩涛手笔经证实之后,对江南双侠的声誉,已然有了很大地打击。他们这数十年来,一面作尽坏事,一面在设法掩护他们的行动,这两人心机很深,部署严密无比,为非作歹数十年,竟然是天衣无缝,但经你这一揭露,情形就大不相同,过去怀疑不到两人的,现在已经怀疑到两人身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尤其是江南双侠要在会武馆大会之后,作东招待天下英雄,联合了茅山紫薇宫两位公主,举办一次规模奇大的秦淮花会,以紫该官中一十二名花婢,在花会中选偶为花会高潮。江南双侠为此事已然筹备数月,一百匹健马精卒,分别传送花会请帖,受邀人不下千余位;加上那会武馆大会之后,留下的武林精英,热闹自然在意料之中。有很多名士自许,不屑参与会武馆会宴之人,都要赶来参与这场花会。”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江南双侠举行这场花会的用心,恐怕并非只是宴请天下群豪而已。”
娟儿道:“他究竟有什么阴谋,我无法知晓。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用心,就是希望你暂时回避,等待机会。如若你能邀集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在花会之上,一举揭穿江南双侠的卑劣行为,使他们数十年的莫名,尽付流水,那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过。”
李寒秋道:“可惜在下一向是独来独往,很少和人结交。”
娟儿道:“此刻时间还早,你先去约请几位助拳人试试一月之后,三更时分,咱们仍然在此相见,我可以替你邀请两位助拳之人。”
李寒秋道:“姑娘良言,句句金玉,不过,在下……”
娟儿道:“怎么样?”
李寒秋道:“在下连一个同门的师兄弟也是没有,天下高手虽多,无一和我相识;何况人微言轻,说了也无人相信。”
娟儿道:“七绝魔剑,一向单传,自然你没有师兄弟了。不过,令尊在世之日,定有甚多友好,难道你就记不起一人么?”
李寒秋道:“知是知道几位,但已事隔多年,只怕他们都不认识我了。”
娟儿笑道:“既有可行之路,试试也是应该。”
李寒秋道:“姑娘的盛情,在下很感激。”
娟儿道:“我也该走了,我现在作人家丫头,回去晚了,必然要引起他们的疑心。”
纵身下树,急奔而去。
李寒秋望着娟儿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似是很怕到荒祠中去,而且,她又知丁佩之名。她先在君家为婢,君家败亡之后,又设法混入江南双侠府中。此刻,看起来她似是又和那荒祠中的丁佩,有着某种关系,其间情形,似极复杂,这丫头究竟是何身份,实叫人弄不明白?”
心念轮转,感觉到只有重入那荒祠之中,也许可以从丁佩口中,探得那娟儿一点隐秘。
但转念又想到,和那了佩相约,是在两日之后,如若提前赶往,只怕启他疑窦,设法先行找个隐秘之地,潜伏两日再说。
李寒秋自离师门之后,满怀杀父仇恨,凭仗手中利剑,一直是勇往直前,但此刻遇到了江南双侠这等强敌,形势迫逼,不得不动用心机,斗力之外,还加斗智。
两日时光,李寒秋一直隐藏荒凉郊野中,不敢再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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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夜晚,阴云蔽天,还下着毛毛小雨。李寒秋躲在荒野中一座小茅棚下,那茅棚本是一个看瓜田人所住,但因久未修缮,已是难挡风雨。
二更时分,李寒秋重又回到荒祠。
越过围墙,行不及五丈,立时有一道寒芒,疾射而至。
李寒秋早已有备,挥剑击落寒芒。
夜暗中衣袂飘风,一个长发人疾跃而至,人未到,剑芒闪闪,已然刺向前胸。
李寒秋长剑疾抬,金铁交鸣声中,接下了一剑,道:“丁兄,兄弟李寒秋。”
长发人正是丁佩,陡然收住长剑,道:“原来是李兄弟,天正下雨,咱们里面坐吧!”
李寒秋心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随在丁佩身后,行入了这座广大荒祠中唯一完整的一座厢房中。
夜暗如漆,房中是一片黑暗,丁佩低声说道:“李兄弟,随在小兄后面,此时此情,不宜燃起灯火。”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在荒祠中住了二年有余,孤苦伶什,实也是够苦的了。”
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他在这里守什么呢?这样荒凉的所在。”
但闻丁佩说道:“李兄弟,你坐在小兄的床上,运气试试看,是否中毒?”
李寒秋此时心中已知自己并未中毒,但那丁佩如此关心自己,自是不便使他太过失望,当下盘膝坐下,运气相试。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丁佩突然站起身子,道:“兄弟,有人来了。”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这丁佩的耳目,怎的如此灵敏,我一点也未听到什么动静,他却知晓有人来了。”
但闻丁佩说道:“李兄弟,你坐一会,小兄去瞧瞧来的何许人物?”
也不待李寒秋答话,纵身而起,飞出石室。
这时李寒秋真气亦运行一周,果然没有中毒之感,丁佩仍是不见回来,当下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金刃劈空的风声。
一闻之下,李寒秋立时了然,丁佩正在和一个进入荒祠的高手相搏,只因双方武功都极高强,不闻兵刃相触之声。
夜色幽沉,李寒秋运足了目力,才瞧出五丈外荒草地上,正有着两条人影在扑击、搏斗,兵刃在夜色中,闪起了阵阵的寒光。
这是一场十分激烈、凶险的搏斗,听不到一点声息。
李寒秋心念打转,暗道:“这丁佩和我一见如故,我应该出手助他一阵才是。”心念一转,举步向搏斗之处行去。
他知那丁佩武功高强,未必需要自己立时出手相助,想走近一些,先看看双方动手的情形,再作主意。
那知,行不及丈,突闻得一声闷哼,两条缠斗搏击的人影,愤然分开。
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疾奔而去。
李寒秋加快脚步,行了过去,只见丁佩捧剑而立,呆呆出神。
丁佩反应灵敏,听得脚步声,立时收剑说道:“是李兄弟么?”
李寒秋道:“正是小弟,来人是何许人物?”
丁佩摇摇头,道:“不知道……”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三年来,这等糊涂仗,小兄不知打过多少次了。”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怎么会有武林高手,连绵不绝地进入这荒凉的祠堂呢?丁佩又为什么要守住这等荒凉的地方,不准擅越雷池一步呢?还有那位娟姑娘,为什么又害怕自己和这位丁佩交往呢?”
只觉疑窦重重,百思不解。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丁兄,小弟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丁佩道:“什么话?”
李寒秋道:“关于丁兄住守这荒祠的事?”
丁佩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受人之嘱,守此三年,目下就要限满了。”
李寒秋道:“小弟之意是说,丁兄住此,必有作用,难道那人无缘无故的要丁兄住在此地么?”
丁佩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李寒秋道:“如若丁兄确有难言苦衷,那就算了。”
丁佩道:“小兄守在此地,确有原因,不过,此刻还不便相告。待我限期满后,再详细告诉兄弟吧!”
李寒秋道:“那些进入荒祠之人,可是丁兄仇人么?”
丁佩摇摇头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他们来此原因为何?”
丁佩呆了一呆,道:“他们来此,自是别有所图了。”
李寒秋道:“那是说,他们已然知晓丁兄住此的隐秘了?”
丁佩道:“也许是,不过,我想他们都是听闻传言,心中并无把握。”
李寒秋欲言又止,强自忍下了要问之言,长长吁一口气。
丁佩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弟,你心中定然想知晓这荒祠中的隐秘?”
李寒秋接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人要丁兄这样的高人,守在荒凉的所在?为什么又有很多人,要冒险进入荒祠中来?”
丁佩搬转话题,接道:“兄弟,你是否中了毒呢?”
李寒秋道:“小弟几番相试,均无感觉,大约是没有中毒了。”
丁佩道:“今日可是那江南双侠告诉你毒发之期?”
李寒秋道:“不错,但我却毫无感觉。”
丁佩道:“你在此休息一宵,如若明日午时之后,仍然不觉异样,大约就不是中毒了。”
李寒秋道:“方便么?”
丁佩冷冷说道:“不方便,不过……”
李寒秋站起身道:“既是不方便,小弟就此告别了。”
丁佩一把抓住李寒秋右腕,道:“李兄弟,小兄一向是直言无隐,就我而言,实不该留你在此,但你正面临着生死关头的时光,因此,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如离此一步,万一毒发而死,那岂不是小兄终身大恨么?”
李寒秋道:“但小弟留此对了兄不便。”
丁佩接道:“虽然对小兄有些不便,但可保你之命。”
李寒秋心中愈感奇怪,忖道:“这丁佩不知在闹什么鬼,如若他有疗毒之药,给我一粒就是,为何一定要我守在此地呢?”
但闻丁佩说道:“除非江南双侠肯给你解毒药物,你纵遇到当代第一名医,他也无能在你毒发之后,救你之命。”
李寒秋道:“丁兄呢?”
丁佩道:“小兄如无此能,那也不会留你在此了。”
李寒秋道:“如是丁兄恐小弟毒发而亡,给小弟一粒解毒丹丸,也就是了。”
丁佩道:“小兄不通医道,怎知调配解毒丹丸之法?”
李寒秋大感奇怪,暗道:“他既不通医道,留我在此,又有何用呢?难道那解毒之物,就在荒祠之中不成?”
心念一转,若有所悟,忖道:“这了佩住守于此,定然在保护一种东西,那东西和解毒有关,所以他要我留此,如果毒性发作,就取那药物给我解毒,如是没有中毒,就不用动那药物了。”
但闻丁佩道:“李兄弟,你就坐在小兄榻上养息,不要离开此室,也不许偷窥小兄行动。”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情形,他果然似在守着一件什么东西,只要我暗中偷看,立时可以揭穿内情,但他和我交了朋友,自是不能再暗中偷窥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好,丁兄盛情,小弟不能推辞,我在此坐到明日上午之后再走。”
丁佩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心中定然有着很严重的好奇之心,是么?”
李寒秋道:“不错,不过丁兄只管放心,兄弟既然答应了,决不会偷看。”
丁佩道:“本来,把内情告诉兄弟,也没有什么,但小兄已经答应过人,在期未满之前,不能轻易告诉他人。一诺千金,对兄弟自也是不能例外。”
李寒秋道:“丁兄处境,小弟十分了解,绝无见怪之心。”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小弟要请教丁兄。”
丁佩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如若丁兄遇上劲敌,力斗难胜,兄弟是否可出手帮忙?”
丁佩淡淡一笑,道:“近三年来,小兄遇上的唯一劲敌,就是你兄弟,除此之外,小兄还未遇上过和我动手百招以上的人。但兄弟的好意,小兄心领,只要来人能和小兄斗过百招,兄弟就可以出手相助。”
李寒秋道:“咱们就此约定,小弟要坐息了。”
丁佩道:“你在此坐息,小兄不打扰了。”举步出室而去。
李寒秋望着了佩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他在此守护之物,定然十分珍贵,这整个荒词中,只有这一处完善无缺的房屋,他守护之物,也该放在此地才是。但他竟然放心离开此室,我们相交并非太久,他怎能如此信任于我呢?但他竟这般信任了我。”
想到此处,登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他目光已然适应了黑暗,室中景物,已然隐隐可见。生怕瞧到了什么珍奇之物,按不下好奇之化故而,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不敢再流目四顾。
渐渐的心境澄平,进入了忘我之境。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闻得一阵谈话之声,传了过来。
但闻丁佩说道:“我那位李兄弟,乃是一位君子人物,纵然他知晓了内情,也不会妄动贪念。”
只听一声冷哼,不再闻有人接言。
显然,那人对了佩的答覆,并不满意,冷哼一声而去。
李寒秋仔细听那声音,似是一个女子声音,心中大感奇怪。
忖思之间,瞥见丁佩缓步行入室中。
李寒秋重又闭上两目,装作调息未醒。
丁佩行近木榻,就在榻边的砖地上,坐了下来。
一夜雨过,东方天际送出来一轮红日。
丁佩站起身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有何不适之感么?”
李寒秋道:“我很好啊!”
丁佩道:“午时之后,如是兄弟伤势还未发作,你服用的就非毒药了。”
李寒秋暗道:“这不是逐客令么?提醒我午时过后,就可以走了。”
当下说道:“一过午时,兄弟就可以告别了。”
丁佩点点头,道:“还有二十余日,小兄的限届即满,那时,咱们何处相会?”
李寒秋道:“小弟本该来此迎接丁兄,但恐有不便之处。”
丁佩道:“最好是咱们约一个相会之处。”
李寒秋道:“会武馆中如何?”
丁佩道:“由今日算起,二十四天后,中午时分,咱们在会武馆中相见,你再坐息一阵,小兄去做点吃喝之物。”
李寒秋道:“如何敢劳丁兄动手。”
丁佩哈哈一笑,道:“君子远庖厨,但小兄在此,却是非得动手自炊不可,近三年来,倒学得几样拿手小菜,兄弟可要一试小兄手艺?”
李寒秋道:“分别在即,重见又远在二十余日之后,小弟很想借此时间,和丁兄谈谈。”
丁佩沉吟了一阵,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着很多疑问,也无法按耐下强烈的好奇之念。其实,你这一点年纪,有此耐心,那已是很深的修养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丁兄夸奖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丁兄正在为炊,有人冲入荒祠,那便如何是好?”
丁佩道:“就近三年时光而论,似是还无人在青天白日之下,进入此祠,大都是夜晚之中来此。”
李寒秋道:“小弟见过一座收藏珠宝、珍物的石室,其聚敛之丰,收罗之广,虽深宫内苑,想也不过如此。”
丁佩微微一笑,道:“但这荒祠却没有藏一颗珍珠,一两黄金。”脸色突转严肃,接道:“其实,以兄弟你的为人,小兄据实相告,亦是无妨。不过,小兄和人相约之时,答应过严守秘密。好在只有二十余日,限届满后,咱们兄弟重见之日,小兄自当据实奉告。”
李寒秋道:“适才小弟听到了丁兄和一位女子争执,想来亦是为了小弟?”
丁佩道:“不错,她责怪小兄,不该留你在此。小兄据理力争,说你在此为了防止毒发急救,而且,小兄也未告诉你个中隐秘。”
李寒秋心中一动,道:“那位姑娘,可是叫娟儿么?”
丁佩略一沉吟,道:“她名字中确有一个娟字,兄弟如何知晓?”
李寒秋道:“她现在可是在江南双侠府中为婢?”
丁佩大为讶异,道:“你认识她?”
李寒秋道:“如果没有说错,对小弟而言,那位娟姑娘,还是小弟的救命恩人,掉换方秀的毒药,就是那位姑娘了。”当下把陷入方家大院的经过,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丁佩道:“原来如此,唉!兄弟既然知晓了,小兄说说无妨,那位娟姑娘,就是和小兄相约之人。”
李寒秋道:“这个,小弟已想到了。”语声一顿,接道:“使小弟不解的是,那位娟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是知道很多事情?”
丁佩点头应道:“她年纪很轻,和我相约之时,不过一十五岁。”
李寒秋望了丁佩一眼,欲言又止。
丁佩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奇怪,小兄这把年纪了,为何听一位小姑娘的话,是么?”
李寒秋道:“我想这其中必有原因。”
丁佩道:“下次咱们见面之时,小兄一起告诉你吧!”
李寒秋看看天色,道:“天已午时,小弟既不见毒性发作,足可证明没有中毒。丁兄多多珍重,小弟就此告别了。”
丁佩叹息一声,道:“我知兄弟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你只好忍耐一二,下次咱们见面之后,小兄自会详细奉告内情。”
李寒秋道:“和小弟无关的事,丁兄谈不谈都不要紧,小弟去了。”大步向室外行去。
丁佩急急说道:“兄弟留步。”
李寒秋道:“丁兄还有什么吩咐?”
丁佩道:“兄弟离此意欲何往?”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小弟自离师门,一直是独来独往,但此刻形势不同,兄弟已自知经验不足以担当大事,因此,决定去找几个助拳之人。”
丁佩道:“你要找什么人呢?”
李寒秋道:“小弟在会武馆中,结识了一个神偷雷飞,此人虽名神偷,但却是侠义肝胆。小弟看他在会武馆中,表现出满腔侠气,因此和他结交。小弟虽然急于要报杀父之仇,但也不愿莽撞从事,我要先揭去江南双侠的伪装,然后,再搏杀两人,替父母报仇。”
丁佩道:“小兄不理须发,变成这等怪形怪状,兄弟可知小兄用心何在么?”
李寒秋道:“这个小弟不知。”
丁佩道:“因为我怕别人认出我的身份,故而留长须发。”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丁佩道:“小兄在未进入这荒祠之前,对江南双侠的为人,已经动疑,但因两人在江湖上的侠名甚重,谁也不敢轻言相侮。你既自知独力难以对付,何不多等几天,等小兄约限满后,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李寒秋暗中默算日期,二十余日,转眼即届,对付江南双侠,亦非急于一日之事,当下说道:“丁兄限满之后,请到会武馆中,小弟定然恭候大驾。”
丁佩道:“小兄一定赴约,不过,届时小兄并非今日装扮,如果兄弟认不出我的面目,小兄以左手为号。”
李寒秋道:“小弟届时也要改装,就此一言为定,我去了。”
丁佩突然踏前一步,道:“我本该留你在此,但因格于情势,小兄又不便留你,你要多多小心了。”
李寒秋道:“丁兄也要小心了,江南双侠既遣小弟来此,难免不遣别人图谋丁兄,丁兄一人……”
丁佩接道:“不要紧,那位娟姑娘,潜在江南双侠府中,江南双侠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如若她料想我难以拒故时,自然会设法接应。”
李寒秋心中暗道:“听他口气,那位娟姑娘似是在这附近,还另外布有人手。”
心中念转,口中却未多问,转身向外行去。
丁佩送到室外,不肯再送,低声说道:“此地之事,兄弟暂不要和人谈起。”
李寒秋道:“小弟知道。”
丁佩道:“待小兄约限满后,那时定为详告内情。”
李寒秋微微一笑,大步而出。
丁佩目睹李寒秋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退回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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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寒秋离开荒祠之后,一口气又奔回茅屋之中。
他自经历了这番凶险之后,已知单凭个人的武功、力量,实难对付江南双侠,因此不能操之过急。何况,那娟儿说得不错,必先行设法揭穿江南双侠的伪装,使两人本来面目,暴露江湖,然后再杀他们。
但江南双侠耳目众多,如要有所行动,必得设法改装易容才行。
李寒秋在那茅屋住了一夜,养好了精神。第二天,扮作一个卖柴的樵子,进入金陵。刚刚进了城门,立时有一个青衫人迎了上来道:“这担柴我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是掩护身份之用,谁是真的要卖了。”差一点把心中所思,说出口来。
青衫人带着柴担而行,李寒秋只好随在他身后走去。
两人转了几个弯,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那青衫人突然放开柴担,道:“李兄弟,你易容术太差了,我一眼就瞧出是你。”
李寒秋道:“你是雷兄。”
青衫人道:“正是小兄,快些放下柴担。”
李寒秋道:“就放在这里么?”
雷飞四顾了一眼,接过柴担,双手托起,投入了一座围墙之内,牵起了李寒秋,进入了一座客栈之中,直行到一座厢房之内,掩上木门,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一眼能看出是你,别人一样看得出来。”
李寒秋道:“怎么?兄弟这化装术很差么?”
雷飞笑道:“差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差的易容之术。”
李寒秋道:“兄弟未带易容药物,一直是本来面目。”
雷飞道:“我却是最为擅长易容之术,等一会我动手替你易容,保管无人识得。”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几日金陵城中,陡然出现了很多武林人物,而且,小兄在会武馆中听得消息,说你进入了方家大院之后,就未再出来,那是凶多吉少了。小兄亦曾在方家大院附近窥探,亦找不出一点线索。”
李寒秋道:“多谢老兄关心。”
雷飞道:“那方家大院表面之上看去,并无什么森严防备,实则暗桩处处,防守严密,接近方家大院三里之内,谁也无法逃过他们的耳目。”
李寒秋暗道了两声惭愧,付道:“我也去过方家大院,怎的竟未发现?”
但闻雷飞接道:“这几日来,金陵城中潜伏着一种很奇怪的紧张气氛,也许一般人感觉不出,但武林中人,却都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暴风雨的前兆。”
李寒秋道:“这些人也许是来参加那会武馆召集的英雄大会。”
雷飞道:“你揭露那江南双侠的行径一事,但似在武林中发生了力量,似乎已经有人找上了方家大院。”语声一顿,接道:“今日会武馆中,必有风声,我替你改装之后,咱们到会武馆中瞧瞧。”
李寒秋心中暗道:“到会武馆中,既可听得消息,又可暗查一下会武馆中的情势。”
当下点头说道:“那就有劳雷兄了。”
雷飞取出药物,涂在李寒秋脸上,一张白里透红俊脸,登时变成了一片青黄。
雷飞又在他脸上划了几条皱纹,笑道:“成了,你换过衣服,咱们就到会武馆去,只要你能忍着不说话,保证无人能够认出来。”
李寒秋道:“雷兄助我之事,江南双侠早已知晓,雷兄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雷飞笑道:“不要紧,我这易容之术自信完满无缺,绝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李寒秋道:“雷兄乃是大有名望人物,难道就不怕人家从声音中听出来么?”
雷飞道:“不瞒你李兄弟说,小兄能说十几省的方言,绝不会被他们发觉。”
李寒秋道:“如是有人问我的话,难道也不理他们。”
雷飞道:“咱们走在一起,一切都由我来应付。”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
雷飞道:“你肚子饿么?”
李寒秋道:“兄弟还未吃过午饭。”
雷飞道:“咱们一起到会武馆去,正好赶上吃饭。”
两人匆匆换过衣服,离了客栈,直奔会武馆而去。
会武馆中,高朋满座,但却不像上次一样,到处是猜拳之声,只见每桌之上的人,都在低声交谈。
雷飞目光转动,带着李寒秋,在一张小桌子边坐下。
两人要了一些吃喝之物,一面吃,一面听人谈话。
紧邻两人旁侧的,是一张坐人很多的大桌子,李寒秋暗数了一下,竟有八人之多。
但闻其中一个五旬左右,留着山羊胡子的人说道:“诸位那一天也在此地么?”
另一个四十上下彪形大汉接道:“兄弟在场,据说那位自称姓李的人,就是太极剑李清尘的儿子,七绝魔剑的传人。”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点头说道:“不过据在下听到最新的消息,那位李公子已经死去了。”
但闻另一个人说道:“唉!那人要和江南双侠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
又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接道:“我看这传说未必可靠,那姓李的少年,有神偷雷飞相助,只怕不会轻易受到暗算。”
李寒秋抬起脸来,望了雷飞一眼,微微一笑。
雷飞微微颔首,示意李寒秋不要妄动,不要多言。
那彪形大汉缓缓说道:“我瞧那姓李的,既然敢来,自然是早有准备了。”
那细声细气的声音接道:“奇怪的是那李公子,怎会找到了那封书信?”
另一个声音说道:“唉!此事已然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对两位的侠名影响很大。”
话到此处,突见所有之人,纷纷站起了身子。
李寒秋转目望去,只见江南二侠一先一后行入了会武馆。
当先一人,蓝衫把扇,正是金陵方秀,徐州韩涛紧随在方秀身后。
只见一齐抱拳说道:“诸位朋友好啊!”
满厅武林同道齐齐还礼道:“两位好。”
方秀长长叹息一声,道:“兄弟几个月没有来会武馆,想不到竟为人造谣中伤,听得此讯,物函约韩兄弟,由徐州赶来,希望能够找个机会,洗刷一下不白之冤。”
李寒秋心中骂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韩涛接道:“那人伪造了假信,买通了一位武林同道,捏词陷害我们兄弟。”
李寒秋望了雷飞一眼,激忿之色,形诸于神色之间。
雷飞目光示意,要他不可太过激动,暂时耐心地听下去。
但闻方秀接道:“我们兄弟这数月来,正在筹划一件事情,较为繁忙,也许有很多武林同道,已经知晓一些内情,但大部份武林同道,恐怕都还不知晓。我们兄弟原想在时机成熟之后,再行宣布,但因此刻受人陷害,不得不早些说明真相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次会武馆英雄大会之后,我们兄弟,准备借此机会在秦淮河上,布设几只花舟,招待一下天下各路英雄,以尽地主之谊。”
韩涛目光转动,眼看全场中人,个个凝目相注,似是都在很用心地听着自己说话,当下接道:“我们兄弟,举办过这次花会之后,也准备就此退休,息隐于深山大泽,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想不到在我们退休心愿未偿之前,竟然遭人陷害。我们兄弟,都已近花甲之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摆在心上,但一点清名,绝不容人治污。因此之故,必得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清白,我们才能安心归隐。”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动人无比,只听得会武馆中群豪,大都点头称是。
雷飞目光转往李寒秋脸上,示意他再作忍耐。
李寒秋点点头,强按下心中怒火,冷眼看注,只见那方秀、韩涛,四道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之中转动,似是在寻什么。
显然,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获得会武馆中大部人的同情,又可默查群豪之中,有何反应。
雷飞的易容之术,十分高明,李寒秋经过他易容之后,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使人无法瞧出一点破绽。
韩涛的目光,两度从他们脸上掠过,全然未生疑心。
突然间,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站起身子,道:“兄弟有一件事,请教两位。”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那说话之人,大约有四十以上的年纪,外罩黑色披风,方脸环目,神态十分威猛。
方秀一抱拳,道:“这位兄台,不是在江南道上吧?”
那大汉道:“兄弟从关外到此。”
方秀道:“远客,远客,不知兄台有何见教?我等兄弟如是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那大汉道:“兄弟前回到此,听说起此事。”
方秀道:“什么事?”
那大汉道:“有人在会武馆中,公布了韩二侠一封书信。”
韩涛道:“不错,那一封书信,也把在下从徐州召来金陵,如不是那一封书信,我们兄弟今日也不会向诸位解释了。”
那大汉道:“据传说,那笔迹确是出自你韩二侠之手。”
韩涛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摇头苦笑一下,道:“在下也是听得传说,为此还闹出一条人命。也许那封信,确模仿得很像在下的笔迹,可惜在下无法看到,否则,可以当场核对一下,即可辨出真伪了。”
他说得心平气和,丝毫不见激动,使会武馆中人,大部份听得暗暗点头。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如此沉得住气,当真是阴沉得很。”
但闻那大汉说道:“据说那在此会武馆中公布韩二侠书信之人,已进了方大侠的方家大院,不知是真是假?”
方秀皱皱眉头,心中暗道:“这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心中念转,口里却笑道:“不错,三日之前,有一位年轻人,自称为太极剑李清尘的公子,找上了方家大院,指名非见兄弟不可。”
那大汉急急接道:“他的人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兄弟和他谈了一阵,留他吃了一顿酒饭,他就告辞而去。”
那大汉道:“他往哪里去了?”
方秀道:“这个,兄弟就不清楚了。那位自称李公子的年少气盛,见了兄弟之后,当面质问兄弟,并取出那封书信,交付在下,问兄弟是否是韩涛的手笔?”
那大汉接道:“究竟是不是呢?”
方秀道:“在下初见那封书信时,确也大吃一惊,那笔迹确实有些像韩涛所书。”
回顾了韩涛一眼,接道:“当时,兄弟也大为激动,难以自禁,答应了那位李公子,和他一起去找韩涛问个明白,如若我这位韩兄弟,确然作过这等事情,我方秀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那大汉道:“以后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兄台,不觉问得太急了么?兄弟要慢慢地说啊!”语声一顿,接道:“当时,在下身侧有一位远道的朋友,看了那封书信,就劝兄弟暂时别去徐州,先把韩涛给我的信件取出,核对一下笔迹,如若确系韩涛所书再说。”
目光四顾,扫掠了会武馆中群豪一眼,道:“在下亦觉着事情没有全部了然之前,不可操之过急,乃取出韩涛书信,仔细核对之下,果然瞧出了破绽,那封书信,虽然很像韩涛的笔迹,但核对真迹之后,就证明了是出于他人的伪造。”长长叹了一口气,接道:“真金不怕火,实又得一明证。”
整个会武馆中人,听得他这番解说,个个都点头认许。
只有那说话大汉,一步也不肯放松地问道:“那位李公子,可是……”
方秀接道:“那人是否是真的李公子,兄弟没有多问。他自称是李清尘之子,咱们暂时算他是李公子吧!那位李公子,眼看真假核对之后,自己的却是伪书,就起身而去。”
那大汉道:“有人说,他死在你方家大院之中,是否真实?”
方秀摇头叹道:“盛名累人,我们兄弟,真也该退休了。”
那大汉似是已经没有话间,自己坐了下去。
方秀却一抱拳,道:“兄台义正词严,虽然态度不太和善,但小疵小暇,无伤大雅,对兄台的为人,我方某十分敬服。”
那大汉一欠身,道:“好说,好说。”
方秀道:“如果兄台愿和方某交个朋友,还望见告姓名;如是兄台不愿和我兄弟交往,方某也不敢勉强。”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但看他不把江南双侠放在眼中的气势,就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心中念转,仔细打量了那大汉两眼。
只见他身材魁梧,圆目方脸,长得十分威猛。
但闻那大汉呵呵一笑,道:“在下不敢和你们江南双侠作对,但也不敢攀交,这姓名么?不通也罢。”言罢,迳自坐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江南双侠被他奚落得啼笑皆非,两人心中虽然恼怒异常,但却又不便发作。
方秀强自按下心中怒火,故示大方地微微一笑,道:“兄台说得是,既是耻于下交我们兄弟,那也不用通名报姓了。”目光转动,扫掠了四周群豪一眼,接道:“我们兄弟受人诬陷一事,只是想说明白,希望诸位能够相信。”
这时,馆中群豪,大部分被江南双使说动,不少人频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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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暗暗骂道:“这两个老狐狸,当真脸厚心黑,说谎言竟是振振有词,面不改色。”
韩涛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不论诸位信与不信,我们兄弟不得不把话说明,方家大院,随时欢迎诸位过去坐坐。”
方秀道:“因为情势混乱,方家大院也不能全无准备,但这绝不妨碍诸位去玩,只要诸位在门上赐片纸只字,方某就亲自迎驾。”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那方家大院之中布满了机关,诱人生擒,自然不如人家自动去得方便了。”
方秀不见回音传来,心中大为紧张,当下高声说道:“我们兄弟的话至此为止。”
说着一抱拳,道:“诸位慢慢地食用酒菜,我就此告别了。”转身大步而去。
韩涛紧随在方秀身后,离开了会武馆。
李寒秋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之后,才低声说道:“这他们为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呢?”
雷飞微微点头,却未接一言。
李寒秋暗道:“是了,大约这会武馆中,还埋伏有方家大院中的人物,暗中监视。”
这时,会武馆中群豪,又恢复了热闹,三五人围坐一桌,低声讨论。
雷飞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点点头,起身算账,离开了会武馆。
雷飞走得很慢,似是在观赏附近风光。
李寒秋流目四顾,实在瞧不出雷飞走慢的原因何在。
但知他必有原因,几度想出言相询,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直待走完了长巷,雷飞才突然加快脚步而行。
这两人易容后的装束,丝毫不引起别人注目,虽可瞧出是武林人物,但也不过是三四流的脚色。
李寒秋默察形势,金陵城中,果然似来了不少武林人物,但却无人注意到他和雷飞,心中暗暗赞道:“这雷飞的易容之术,果是非同凡响,把一个人面目化装得使人无法辨识不难,但却使人觉得平凡无奇,引不起人的注意,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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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匆匆走回客栈之中,关上房门。
李寒秋憋了一肚子疑问,忍不住说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请问。”
雷飞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小声些谈。”语声一顿,接道:“什么事,你说吧!”
李寒秋道:“雷兄,适才在那条僻静的巷子,瞧什么东西了?”
雷飞道:“看看金陵武林形势,以及来了些什么人物。”
他脸上涂有易容药物,无法看出他神情如何,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是说在那巷中瞧着?”
雷飞道:“不错。”
李寒秋道:“江湖上多怪,实叫小弟想不明白,那条巷中,有什么好瞧呢?而且还能瞧出金陵形势,未免有些太过神话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个中机巧,别说你不知晓,整个武林中,除了我雷飞之外,知晓内情之人,只怕是没有几个了。”
李寒秋道:“小弟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雷飞道:“这是小兄一个隐秘,武林中知晓之人,绝无仅有。今日告诉李兄弟,但必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你要答应替我保密,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李寒秋道:“如是雷兄有难言之隐,小弟也不便勉强。”
雷飞道:“不要紧,李兄弟为人君子,兄弟信得过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善识暗记,天下各门各派的暗记,我都能够认识,是以,只要是武林中人留下的连络暗号,我大都能够辨识。”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武林中人物,又大都要借重暗记连络。”
李寒秋道:“难道那暗记上,还能瞧出武林中的形势么?”
雷飞道:“不错,至少可以瞧出有哪一门派的人物参与此事,他们是何身份?或是在哪里会合。”语声一顿,接道:“人可以易容改装,使人无法辨识,但那暗记,他们却认为是一种隐秘,除了本门中人之外,别人无法辨识,所以,说明一件事时,都说得很清楚。”
李寒秋叹道:“识得一门一派暗记,那还不足为奇,但像雷兄这等能够辨识得天下暗记,那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长长吁了口气,道:“雷兄适才瞧到了什么?”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那会武馆中,人手非常复杂,除了丐帮中人之外,还有武当门下。”
李寒秋道:“他们用心何在呢?”
雷飞道:“暗记中还未说明。”语声一顿,接道:“最妙的还有少林和尚混在会武馆中,但咱们却没有瞧到一个和尚,那是说,那和尚也易容改装了。”
李寒秋奇道:“当真么?”
雷飞道:“自是当真了。”
李寒秋道:“少林、武当,都有人混入了会武馆中,而且都经过易容化装,那恐是别有作用了?”
雷飞点点头,道:“不错,少林寺中僧侣作事,一向是堂堂正正,明来明往,很少有易容乔装的事。此番改装易容,混入了会武馆,自非无因。”
李寒秋道:“雷兄见多识广,看少林、武当这番举动的用心何在呢?”
雪飞沉吟了一阵,道:“目前形势,尚未完全明朗,少林、武当派人混入了会武馆中,可能是为了会武馆即将举行的英雄大会,也可能是你公布了那韩涛书信引起的反应。总之,金陵形势,此刻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形,一场大变,正在酝酿形成之中,真正原因为何,目下还难推断。”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江南双侠,是否早已发觉了这等异常的情势呢?”
雷飞道:“他们来去匆匆,想必是已发觉了情势有异,至少,他们会感觉到会武馆中的陌生人太多了,以两人的狡猾、多疑,必有警觉,所以才匆匆告退。”
李寒秋道:“雷兄是否可预测出江南双侠的反应、行动?”
雷飞道:“就目前情势而论,不外两途,一是暂时按兵不动,广布耳目,深人查证,这必须要很强大的耐性才成。二是立刻派遣属下,暗中偷袭可疑之人,积极求证。”
李寒秋道:“雷兄,看那江南双侠,会采取何种行动?”
雷飞道:“两种都有可能,也许,他们会双管齐下。”
李寒秋道:“在下应该如何呢?”
雷飞道:“暂时忍耐,静观变化。”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抬头说道:“在下心中有一件事,必须要对雷兄说明。”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兄弟没有逐鹿江湖,争霸武林的宏愿,一心只望能替父母报仇,明白点说,我只是想杀了江南双侠,到家父坟前英祭一番之后,就退出江湖。”
雷飞摇头笑道:“这个,有些不可能吧!”
李寒秋奇道:“为什么?”
雷飞道:“照兄弟的看法,李兄不似悠游林泉的人物,无法摆脱武林中的是非。”
李寒秋道:“也许我说了你不相信。”
雷飞接道:“一个卷入江湖是非的人,要想再行摆脱,谈何容易呢?”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么人了,在下既无逐利争名之心,自然是不受其限了。”
雷飞笑道:“就算你不受名利困扰,但你又如何摆脱人情、道义的束缚呢?”
李寒秋接道:“在下进入江湖之后,一切行动,都是独来独往,尽量避免使本身恩怨,牵扯于别人身上。”
雷飞缓缓说道:“但你作到了么?”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已往几次行动,在下都已做到,但这次,却多亏了雷兄帮忙。”
雷飞微微一笑,道:“撇开我不谈,只怕你也和很多人牵上关系了。”
李寒秋道:“什么人?”
雷飞道:“你陷入方家大院,定有人暗中助你,是不是?”
李寒秋道:“不错。”
雷飞道:“那暗中救你之人,对你是否有恩呢?”
李寒秋道:“自然算得有恩了。”
雷飞道:“如若他有了急难,你是否应该挺身相助呢?”
李寒秋道:“自是应该挺身相救。”
雷飞道:“我再说一桩事吧!”语声一顿,接道:“那位挺身证实韩涛手笔的老人,祸从口出,你有何感觉?”
李寒秋道:“在下觉得对他有一份很深愧咎。”
雷飞道:“这就是了,如若他的子女家人有难,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李寒秋道:“那是义不容辞。”
雷飞道:“这就是了。你现在进入江湖数月,已然牵缠上很多恩怨,左一个挺身相助,右一个义不容辞,你还能摆脱了江湖恩怨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也许雷兄说得不错,江湖恩怨,有如盘丝蛛网,你只要沾染上,就很难摆脱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兄弟最喜涉猎杂学,所以,除了偷窃之技外,又学了星卜之学,以及那粗浅的麻衣相法,照兄弟一点皮毛相学的看法,李兄弟不是息隐林泉的人物,只怕日后整个江湖上的纠纷,都要和你连在一起。”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当真么?”
雷飞道:“兄弟的话摆在这里,不相信,咱们走着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所学庞杂,四十年一直在求猎奇,遍走天涯,极不愿和人结仇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但此次却大背我行事常轨,破例和江南双侠结仇。”
李寒秋心中暗道:“事情本来和他无干,他却硬把很多事揽在身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雷兄又为何投入这场是非之中呢?”
雷飞哈哈一笑,道:“因为江南双侠的实力太过庞大了,因此,我很愿和两人斗斗。”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还有第二个原因。”
李寒秋道:“什么原因?”
雷飞道:“兄弟看定李兄弟日后乃武林中是非最多的人物,因此才借故和李兄弟攀交,希望日后多见识几个热闹的场面。”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雷兄,这心愿只怕很难得偿。”
雷飞接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小弟生性不惯群斗,我只要报我父母的仇恨,一向是个人行动。”
雷飞道:“那要看你仇人是谁了,像江南双侠这等人物,属下众多,耳目遍布,你纵有大罗金仙之能,一人之力,也无法和百数以上武林高手抗拒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雷飞道:“你不求人帮助,也就是了,但有人志愿助你,你就用不着推辞了。”
李寒秋道:“像雷兄这等人物,相助小弟……”
雷飞道:“我想,雷某一人之力,有限得很,咱们还得再找几个助手才成。”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雷飞淡淡一笑,道:“咱们好好坐息一阵,养养精神,今晚再出去瞧瞧动静。”
李寒秋道:“到哪里去?”
雷飞微微一笑,道:“有热闹好看,你跟我去就是了。”
李寒秋知他见多识广,智谋多端,也不再多问,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半日无话,转眼之间,天色已经入夜。
雷飞唤过店家,叫了一些吃喝之物,匆匆用毕,笑道:“咱们再换一个身份。”
李寒秋道:“又要改装么?”
雷飞道:“不错,咱们装作一个卖面的人。”
李寒秋道:“装做一个卖面人,做什么?”
雷飞低声说道:“那会武馆主,并不住在会武馆中。”
李寒秋道:“他住在何处?”
雷飞道:“我知道。据兄弟探查所得,那会武馆主,似乎是目下金凌动乱一个中心人物。”
李寒秋道:“咱们扮成卖面的又有何用呢?”
雷飞道:“那会武馆主居处四周,戒备十分森严,但却有一个卖面为老人,常常挑着面担,停在那里,十数年如一日。那卖面老人,还带有一个帮手,正好适合我们两人改扮。”
李寒秋道:“那卖面老人呢?”
雷飞道:“我一切都有安排,咱们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到金陵不久,但却对各种细微事端,都能了然于胸,实是常人难及了。”
雷飞略一收拾,大步而出。
李寒秋紧随在雷飞身后而行,出了店门,绕向一条小巷之中。
这是一处贫民集居之地,竹棚茅舍,十分简陋。
雷飞行到一所竹篱前,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身着蓝施的老人,正坐在厅中抽着旱烟袋。
雷飞淡淡一笑,道:“老丈的面担准备好了么?”
那老人道:“好了,两位可是要先吃一碗?”
雷飞道:“咱们想和老大商量一件事。”
那老人道:“什么事?”
雷飞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道:“这锭银子算是老文今晚的损失,咱们借你面担一用。”
那老人望着银子道:“如何用得许多?”
雷飞道:“你那助手何在?”
那老人道:“现在厨房上洗碗筷。”
雷飞一伸手点了那老人穴道,道:“老丈好好休息一下。”
赶入厨中,又点了那助手穴道,换了那老人和助手的衣服,挑着面担,熄去火烛,带上篱门而去。
雷飞一面走,一面低声叫李寒秋道:“咱们此刻是卖面的,对人要和气。”
李寒秋点点头,大步向前行去。
雷飞早已暗中默查了那卖面人走的道路形势,走起来竟是和卖面人一样的路线。
直到二更时分,才绕到一个幽静的大巷之中。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咱们已经到会武馆主的居住之地,你要小心一些了。”
李寒秋点点头,紧随在雷飞身后而行。
这是一条宽大僻静的巷子,两侧都是很高大的房子。
显然,这一带乃是金陵城中高尚的住宅区。
雷飞挑着面担,在第五家一座红漆大门前停下。
两人刚刚停好,那扇红漆大门,立时呀然大开。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闪身而出,挥手说道:“今夜不要在此做生意了。”
雷飞故作惊愕之状,道:“老汉在此已经卖了十几年的面,从未开罪你大爷。老汉一家数口,以此为生,存货如不能卖完,明天就要坏去,这个老汉如何能够负担得起。”
言来,竟是满口金陵土语。
李寒秋暗暗忖道:“这人之能,果非常人能及,到金陵不过数日,竟然能讲得满口金陵土语。”
只见那黑色劲装大汉摇头说道:“你这个面担,每夜能卖几两银子?”
雷飞道:“小本经营,每晚不过三两吊钱,哪里能以银两计算呢?”
那劲装大汉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两银子,算是赔偿你的损失。今夜不用做了,早些休息吧!”
雷飞道:“你大爷的盛情,老汉十分感谢。不过,老汉卖了十几年面,路线固定,客人都是几位老顾客,如是他们一天吃不到老汉的面,只怕心中很不舒服,要是从此不再吃老汉的面,那岂不是敲了老汉的饭碗了!你大爷今日可以给我一两银子,日久天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给老汉一两银子么?”
那大汉怒道:“老不死的你想讹人?”
雷飞道:“这个老汉哪里敢。”
那大汉冷冷说道:“除非你不想活了。”
雷飞挑起面担,道:“唉!穷苦人日子难过。”
那劲装大汉皱皱眉头,道:“这么办吧!你把担子挑向巷口,不要走近此地就是。”
雷飞应了一声,把面担挑到巷口一处廊沿下停了下来。
这时,天色突变,一阵冷风过后,突然下起雨来。
雷飞低声对李寒秋道:“很苦吧?”
李寒秋摇摇头道:“很好玩。”
雷飞道:“看来,今晚上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咱们等着瞧吧!”
语声甫落,突闻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四匹健马,疾奔而至。
李寒秋和雷飞畏缩屋角,装出一副若不胜寒的样子,暗中却留心打量那四匹健马上的人。
借面担高挑的灯火,只见那当先两人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双颧高突,一张睑削瘦得找不出二两肉,两条八字眉,形像有如上吊死去的人重又还魂复生一般。
四匹健马奔行极快,李寒秋和雷飞只顾分心打量当先两人,还未及看清楚后面的人,四匹马已然疾奔而过,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那四匹马奔人会武馆主那座巨大宅院之中。
大门开而复闭,迎接着四人进入巨大宅院之中。
雷飞望望天色,道:“李兄,咱们也该回去了。”
挑起面摊,向前行去。
李寒秋道:“咱们只瞧这一点事情就走么?”
雷飞道:“我要证实一件事,如今证实了,自然不用再等下去了。”
李寒秋道:“证实什么?”
雷飞道:“我要证实他们等什么人?”
李寒秋道:“现在已经证实了?”
雷飞道:“证实了,就是刚才那四个人。自然,最重要的,还是前面穿着月白衣服的人。”
李寒秋道:“怎么?那两个人很有名么?”
雷飞道:“你没有见过两人,难道也未听人说过么?”
李寒秋道:“兄弟一向是独来独往,很少知晓江湖中事。”
雷飞道:“夺魂双煞之名,你难道也未听人说过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未曾听人说过。”
雷飞淡淡一笑,道:“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魔头人物,江湖道上闻名丧胆。”语声一顿,道:“奇怪的是那会武馆主,怎会和夺魂双煞勾结在一起?”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雷飞住口不言,却缓缓把担子挑到一边,停了下来。
转目望去,只见两个劲装佩刀大汉,匆匆奔了过来,拦在面摊前面。
雷飞抬头瞧了两个大汉一眼,道:“两位爷可是想吃碗面么?”
两个佩刀大汉冷冷说道:“吃不吃不要紧,你做一碗面,让咱们品评一下手艺如何?”
雷飞故作茫然的望了两人一眼,调味下面,动作十分熟练。
片刻之间,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放在两人前面。
左首一个佩刀大汉,端起碗来,吃了一口,道:“味道不错。”
探手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丢在面担上,转身而去。
这次,霞飞不再说话,挑着面担,直回那老人居处。
进入茅屋,放下面担,熄去火烛,等候了顿饭工夫之久,才拍活了卖面老人和他助手穴道,并警告两人要严守秘密,如若胡言乱语,将自招杀身之祸。然后,带着李寒秋悄然而出,潜回客栈。
李寒秋心中憋了甚多事情,本想回到客栈之后再问,哪知雷飞一回客栈,就约法三章道:“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谈,此刻我困倦得很,咱们好好睡一觉吧!”
言罢,蒙头大睡。
李寒秋知他并非困倦,但亦知他此言必有原因,索性也蒙头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时光。
雷飞早已起身,正盘坐闭目调息。
李寒秋缓缓坐起身子,道:“好睡啊,好睡!”这一觉睡得人事不知。”
雷飞微微一笑,道:“李兄弟似是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咱们可以谈了。”
李寒秋抬起头来,四顾一眼,道:“奇怪呀!”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在下睡觉一向警觉,怎的这次竟然睡得如此死法?”
雷飞笑道:“你还不是很好么?”
李寒秋道:“这中间必有原因,我相信那不是自然原故。”
雷飞微微一笑,道:“李兄警觉之心甚高,我怕你忍耐不住起身出手,故而不得不略施小计,助你一场好睡。”
李寒秋道:“你施用了迷魂药物?”
雷飞摇摇头,道:“那只是一种助眠药物,对人有益无害。你这些时日中,十分劳累,好好睡一场,大有好处。”
李寒秋道:“听雷兄口气,似是昨夜有人来过咱们宿住之地?”
雷飞道:“不错,他们破窗而人,看咱们睡得人事不醒,略一巡视,就离此而去。”
李寒秋道:“来的是什么人?”
雷飞道:“不是江南双侠的属下,就是会武馆主的人。”
李寒秋道:“怎么?他们已经怀疑到咱们?”
雷飞道:“我想昨夜金陵城中,必有数十家客栈,被他们查过,也必有几场激战。凡是他们疑心之人,都难逃过此关,不过,他们这番查看之后,对咱们大是有利。”
李寒秋道:“利在何处?”
雷飞道:“经此一查,他对咱们的疑心,要大为减少,暗中对咱们的监视,必也松懈很多。”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虽然已十分小心,但对江湖上的险诈,仍是防不胜防。这雷飞昨夜施放迷药,我竟是全无所知,如若他想杀我,那可是轻而易举了,此后,应该更加小心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雷兄,昨夜扮作卖面之人,可就是为了去看那两个削瘦的夺魂双煞么?”
雷飞道:“在未见到两人之前,我并不知晓来的竟是夺魂双煞,但我知晓有人要来就是。”
李寒秋道:“你怎么知晓?”
雷飞道:“我从丐帮留下的暗记中,瞧出会武馆主今夜要迎接贵宾,但却不知来的何许人物。”
李寒秋道:“那丐帮暗记中,没有说明么?”
雷飞道:“没有,也许丐帮中人,只知这个消息,也不知来的何人。”
李寒秋道:“那夺魂双煞,来此的用心何在?”
雷飞道:“这就是大费疑猜的事了。”语声一顿,接道:“往好处说,那会武馆要举行英雄大会,请两人来此镇压。如果往坏处说,会武馆主和江南双侠勾结,别有所图。”
李寒秋心中一动,想到了了佩,暗道:“这夺魂双煞到此,不知是否和了佩有关?”
但闻雷飞接道:“无论如何,夺魂双煞来此,总是有所用心,咱们不能不防。”
李寒秋道:“不明两人企图何在,如何一个防止之法呢?”
雷飞道:“这就是咱们要调查的了。下午你在客栈等我,我再出去瞧瞧,也许能够从各方暗记中瞧出一点内情。”
李寒秋道:“似乎是各门各派的高手,都集中在金陵城中了。”
雷飞道:“目下这金陵城中,暗涛汹涌,各方高手,似都逐渐向金陵集中,满街都是各门各派留下的指标、暗记,我想,只怕不是全为了英雄大会之故。”
李寒秋道:“英雄大会,江南双侠要举行秦淮花会,是否有关呢?”
雷飞道:“也许有点关系,不过我想,那并非主要关系。”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会武馆英雄大会,还有一段时间,如若这些人只是为了参与英雄大会,似是不用来的这样早了,那更用不着到处留下暗记,招呼同道。”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这些人赶来金陵,那是别有作用了。”
雷飞道:“照我的看法,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什么事呢?”
雷飞道:“这个正是在下此刻要追查的内情。”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江南双侠,处心积虑要进那荒祠,绝非无因。丁佩舍死忘生,保护荒祠,不准闲人进入,定有内情。这些武林人物,匆匆赶来此地,难道和那荒词有关么?”
心中念转,口中却未说出来。
雷飞微微一笑,道:“李兄不用想了,在下出去瞧瞧,也能从各方留下的暗记中瞧出一点内情。你在这里等我,在未回来之前,最好不要离开。”
李寒秋道:“不知雷兄几时回来?”
雷飞道:“快则两个时辰,至迟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李寒秋道:“好,小弟在此恭候。”
雷飞走出室外,回手带上了房门,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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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站起身子,四顾了一眼,只见雷飞卧榻一角,放着一个白色的包袱,心中暗道:“此人被称为神愉,那是说他偷盗之技天下无双了;他能在我不知不觉中,使用药物,使我沉睡不醒,证明他乃极善用毒之人;他又能辨识各门派的暗记,又擅长易容之术,这人之能,实在世间少见了。”
心念转动,按不下强烈的好奇之也伸手去取那白色包袱。
手指将要触及包袱时,突然又缩了回来,暗暗忖道:“我李寒秋堂堂君子,岂能私窥别人之物?”
当下盘膝而坐,澄清杂念,运气调息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暗中运气戒备,装作不知。
只听那步履到了房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之声。
李寒秋不能再装,起身说道:“什么人?”
室外人低声应道:“我,可以进来么?”
口音陌生,不似出自雷飞之口。
李寒秋起身说道:“请进来。”
只听木门呀然,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衣服破烂的童子,行了进来。
李寒秋双目神凝,盯注在那童子睑上瞧了一阵,希望能够看出他是否习练武功。
那童子左顾右盼了一阵,不见有人,目光才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里还住有一位客人呢?”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那童子道:“有封信要交给他。”
李寒秋道:“什么人的信?”
那童子道:“我不认识,有人给我一封信,要我送给住在这房中一位年纪很大的客人。”
李寒秋道:“信在何处?拿给我吧!”
那童子道:“但你的年纪不大啊!”
李寒秋道:“那是我的朋友,给我也是一样。”
那童子沉思了一阵,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未写雷飞的名字,亦未写什么人写的书信,但却封得十分严密。
那童子把书信交给了李寒秋后,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李寒秋缓缓说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
那童子一伸手,道:“把书信还给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那童手道:“那人告诉我,我如送来这封信,定有银子可拿,但我把信交给你了,怎的毫无消息?”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童子接过银子,转身出门而去。
李寒秋掩上房门,心中暗道:“这封信上既无姓名,打开瞧瞧,亦是无妨。”
正待启封阅读,忽然觉着信中十分沉重,暗道:“难道这封信之中,除了信函之外,还有其他之物不成?”
当下又改变了心意,不再拆阅。
一下午再无事故,待到太阳将要下山时分,雷飞才匆匆转回店中。
李寒秋起身相迎,道:“雷兄发现了什么?”
雷飞道:“此地已不能再住,咱们要快些搬家才成?”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去之后,可曾发生什么事故?”
李寒秋道:“有人派了一个童子,送来一封信。”
雷飞道:“信上写些什么?”
李寒秋道:“在下没有拆阅。”伸手取出书信,递了过去。
雷飞接过书信,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信内别有物件。”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李兄,运气闭住呼吸。”
把书信放在桌子之上,匕首轻轻一划,挑开了封套,刀刃一转,拨出函笺。
只见一枚形如制钱大小的银牌,啪的一声,落着实地。
雷飞望了那制钱一眼,也未伸手去捡,却先行展开函笺瞧去。
李寒秋暗中留意雷飞的举动,只见他不时耸动眉头,显然,这函笺之中,并非什么好的消息。
雷飞阅完函笺,也不给李寒秋,就折叠起来,放入怀中。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约这函笺之上,写的他私人事情,所以不便告诉我了。”
但见雷飞伏下身子,捡起银牌,两面翻转,瞧了一下,也匆匆收入怀中。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银牌之上,一面画龙,一面雕凤,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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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收好银牌,低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地方咱们不能住了,非得快些搬家不可。”
李寒秋道:“现在搬么?”
雷飞道:“今夜就搬。”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事?”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江南双侠的耳目,早已发觉了咱们。”
李寒秋接道:“怎么?已经被他们发觉了咱们的身份么?”
雷飞道:“凡是到过会武馆中的陌生人,都受到了江南双侠的监视。唉!原来大名鼎鼎的会武馆,竟作了江南双侠的眼线。”语声一顿,接道:“除了江南双侠之外,另外还有几批人马,也对咱们动了怀疑,他们已决定今夜三更时分,进入客栈,搜查咱们。”
李寒秋道:“刚才那封信……”
雷飞摇摇头,接道:“那是另外一件事,是我一位朋友,写信告诉我几件事。”
李寒秋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那信上写的暗语,除了知晓内情的人之外,别人拿到了这封信,也是看不明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他也有着很多布置,若有所图。人家不愿说明,我也不便再问下去了。”
雷飞望望天色,道:“此刻,咱们已然受人监视,只要咱们在金陵城中,不论搬到哪一家客栈,都无法逃避别人的耳目。”
李寒秋道:“这么说,咱们要搬到金陵城外了?”
雷飞道:“不错,咱们今夜出城,摆脱监视人的耳目,明晨再化装成其他身份,投宿客栈,那就可易明为暗了。”
李寒秋道:“兄弟一切从命,雷兄安排就是。”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件事,请教雷兄。”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易容术高明异常,在下行动又极为小心,不知怎的会露出了破绽?”
雷飞道:“目下这金陵情势的混乱、复杂,连我也大感意外。一则,我低估了江南双侠的才能。二则,这金陵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件什么大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呢?”
雷飞道:“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瞧各方留下的暗记来讲,似乎是在争夺一样东西。”
李寒秋道:“争夺什么?”
雷飞道:“这个就是咱们要查明白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莫不是和那荒祠中丁佩有关?”
但闻雷飞说道:“就目下情势而言,江南双侠似是在维护一件东西,各大门派中人,似乎在找寻一件东西,最妙的是,各门各派之间,还都要互相保密、斗争。”
李寒秋道:“雷兄,可曾瞧出他们争取何物么?”
雷飞道:“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中,似是都用一种隐语,未指明争取之物。”
李寒秋道:“各大门派暗记不同,内容所示,难道也完全一样么?”
雷飞道:“不错,他们所用的暗记所示物品名词纵有所不同,但内容却是一般,这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
李寒秋道:“他们是故用隐语呢?还是当真的不知?”
雷飞道:“兄弟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的奇怪事情,但却从未经过此等怪事。各派各门中人,一齐云集于斯,但却全部施用隐语,若有所指,而任何一派,都未能指明究竟是何物,这大概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此事和丁佩有关,必得设法助他一臂之力。”当下又接口问道:“以雷兄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雷飞沉吟了良久,道:“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无法以常理推断,如若勉强作一推论,那该是在金陵城中,有一件极为珍贵之物,这讯息已然遍传江湖,各派各门中人,都赶来此地,希望取得那件珍贵之物。”
李寒秋道:“什么东西呢?”
雷飞道:“问题就在此了,那件事物,也许是太过珍贵,所以各大门派中人,虽然知晓其为何品,但却不愿说出,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雷飞道:“不过,这可能太小了,一门一派如此,那也罢了,不可能各大门派全都如此,因此在下心中很怀疑。”
李寒秋道:“你怀疑什么?”
雷飞道:“怀疑这是一件从未有过的滑稽荒唐之事。”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说来此之人,也不晓得他们来此的目的,找寻何物?”
雷飞笑道:“也许还不至此,只怕连那主事的人,也不知晓内情。”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一件很糊涂的事么?”
雷飞笑道:“所以,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之心。李兄弟如若有兴,希望能和我合作,追查一下内情,说不定,借他们各门各派的暗记之助,咱们两个人还有一次很大的收获呢!”
李寒秋道:“这个,咱们似无关连。”
雷飞接道:“关连太多了,此事不但牵扯上江南双侠,而且在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都将卷入漩涡,咱们涉入其中,了然内情,才能从中掌握大势。”
李寒秋道:“咱们掌握了大势之后,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雷飞道:“掌握大势之后,咱们就可以从中操纵,左右大局。”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想杀江南双侠报仇么?”
李寒秋道:“那是在下唯一的心愿。”
雷飞低声说道:“据我的观察,目下只凭咱们两人之力,很难杀死江南双侠,必得借重外力不可。”
李寒秋道:“如何一个借重之法?”
雷飞道:“很简单,只要咱们了然内情,先在他们之间挑起互斗,咱们隐身幕后,袖手旁观,适当时,出手一击成功。”
李寒秋道:“这个,只怕是不很容易。”
雷飞道:“所以,咱们要设法了解内情。”
李寒秋也被雷飞说得好奇之心大动,跃跃欲试,当下说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兄弟一切听命就是。”
雷飞道:“你是七绝魔剑的传人,武功上自然是强过兄弟。但这江湖上斗智的事,兄弟只怕是稍强你李兄弟一着。”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兄弟是望尘莫及。”
雷飞笑道:“李兄弟太客气了。”提起包裹,接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不再多问,随在雷飞身后而行。
两人算过店钱,离开客栈,大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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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约半个时辰.到了秦淮河畔。
雷飞在登上一艘泊靠岸边的小舟.行入舱中。
李寒秋随后入舱,只见舱中布设简陋,除了渔具之外.再无他物。
雷飞放下包裹,笑道:“今后咱们就暂住小舟之中如何?”
李寒秋道“这小舟难道是没有主人么?”
雷飞道:“自在有了。”
李寒秋道:“那舟主何在?”
雷飞一指鼻子道:“就是兄弟。”微微一笑,接道:“这舟中原有祖孙四人,靠此小舟,捕些鱼虾糊口;兄弟已经把此舟买来。“
这时,太阳已然下山;夜幕低垂.已到了掌灯时分。
雷飞行出舱外,拿起竹筒一点,小舟立时向河心行去。
华灯初上,秦淮河中;正是夜市开展时光;只见四面画舫上,纷纷挑出纱灯,弦歌声动;游人渐增。
雷飞却把小舟驶向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低声说道:“秦淮河畔,风月无边,乃江南有名的好去处.待会儿花市热闹时;咱们更应一游。
李寒秋摇摇头,道:“兄弟从不涉足风月,不游也罢。”
雷飞微微微一笑道:”难得的很,少年人能够避忌风月,的确是令人佩服。”语声一顿,低声接道“李兄弟年纪轻我甚多;此刻咱们又是祸福与共的处境。”
李寒秋道:“是的,雷兄如愿折节下交,称我兄弟就是,”
雷飞点头笑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伸手指着一艘巨型花舟说道:“那艘金碧辉煌.高挑四盏巨型走马灯的巨舟;兄弟瞧到了吧?”
李寒秋道:”瞧到了。”
宙飞泻“江南双侠,曾于今日午后,轻装登舟。””
李寒秋道“这两人都是年过半百的人,难道还留恋风月?”
雷飞道:”就算他们喜爱此道,但此时此刻.也难有那份心情啊啊!”
李寒秋道:‘那他们登上花舟为何?”
雷飞道:“这就是叫人疑心之处了,何况;午后时光,正是舟中歌女午睡养神时刻。””沉吟了一阵,按道:“如若那舟中不是住着一位身份高过江南双侠的人物,就是江内双侠约人在那舟上交谈。”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呢?”
雷飞级“因此,咱们得设法混上船去瞧瞧。”
李寒秋道:”如何才能混上船去呢?”
雷飞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改装成寻欢客人;登上船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别无良策,那就只有如此办了。”
雷飞道:“此刻时光还早,咱们坐息一刻.再去不迟,”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那封书信.说道:“小弟心中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雷飞道“可是关于那封书信的事么?”
李寒秋道:“不错;但如雷兄有碍口难言之处,兄弟也不便多问。”
雷飞淡淡一笑道:“兄部看到了那面银牌上的花纹么?“
李寒秋道:“看到了。一面画龙;一面雕凤。”
雷飞道:“你可知晓那银牌来历么?”
李寒秋道:”’小弟不知。”
雷飞道;’‘那银牌上的龙凤.代表着两个人,江湖上称他们龙风双
剑,那封信,是我一个朋友偷了他们一面龙凤银牌,送给我,必
要时可以派派用场。”
李寒秋道:“是偷人家的?”
雷飞道“我被人称作神偷.如若不交几个去偷的朋友,岂不是白
白被人叫了神偷之名么?”
李寒秋知他说的半是笑话;半是实情,一时间很难想出适当的措
词回答.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那龙凤银牌,有何作用呢?”
雷飞微微一笑道“作用很大,如能用得时地适当.将使人误会
那龙凤双剑也到了金陵,这对江南双侠等人将会起着一种强烈的吓
阻作用。”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龙凤双湖的声名很大了?”
雷飞道:“龙凤双剑的威名,虽然很大,但他们已经息隐甚久。近
年中江湖上很少听到他们之名、”语声一顿,道:“至于那封书信,只是
说明一些金陵内情变化,说出咱们处境的险恶。”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不便再行追问,改变话题.道“今后咱们可就是真要住在
这艘小舟之上么?’‘
雷飞道:“江南双侠耳目遍布.各大门派的高手布集.不只咱们行
动引起了他们怀疑.金陵城中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相互地猜忌。,似是在追寻什么,随时可以爆发出一场激烈的火拼。”
李寒秋道:“咱们避上这小舟的用心,可是想逃避这场纷争吗?”
雷飞道“这只是我的用心之一。但并非主要“雷飞接道:“在未能
子解他们的企图之前,我们不能卷入这场冲突之中,最重要的是,我
几经观察研判之后。发觉江南双侠的发号放令之处,就在这奉准河上
的花舟之上,这不但出人意外.而且也极为可疑。,
李寒秋在:“为什么中?”
宙飞道,‘金陵方秀,为何不在方家在大院中发号施令!那里戒备森严,
乃是经过他数十年苦心布置经营这地加.却跑来这秦淮河上的花。
舟之上呢?”李寒秋道:“用心在诱人坠入歧途。”
雷飞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这花舟之上,住着一个身份地位都高过江南双侠之人;江南双侠,不得不移蹲就教,向他请示。
李寒秋道:“不错。’‘
雷飞道:“我亲眼看到江南双侠登上那艘大船;因此,咱们要上去查看一下。不过,此行很冒险,说不定会引起一场恶斗。”
李寒秋道:“‘咱们装作赏花游客登上花舟.不和他们冲突就是。”
雷飞缓缓说道“忍耐工夫,言来虽易,行之却难。如若那花舟之上,确是隐居着比那江南双侠身份更高的人物,其防守必极森严,那舟上的人亦必是观察入微的厉害人物.不论咱们化装成何等形貌,亦必将为人瞧出破绽,那就要靠忍耐工夫应付了。”
李寒缺点点头,道:“小弟记下了;一切事均由雷兄作上就是。”
雷飞道:“既然如此,咱们到那花舟之上瞧瞧吧【”
当下把小舟摇向百丈之外一处隐密所在.打开包流取出两套人皮面具,道“李兄弟,戴上这个,咱们此去,只是观察内情,不可莽撞从事,凡事多多忍耐,不能轻露锋芒。”
李寒秋道:“小弟记下了。”
雷飞又取出套票农服,两人换过,悄然登岸绕向那巨舟行去。
雷飞为了掩饰自己行踪,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混人行人群中,行向龙舟。
这时.花市正闹行人往来.有如穿梭。
雷飞走下岸来直登上那艘巨大花舟。
李寒秋不知自已戴上那人皮面具后,是一副什么样的容貌,但见雷飞却是位四旬上下的书生模样,加上一身蓝衫.很像一个落第秀才。
那大船上,管弦擅板,正传出婉转的歌声。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花舟纱灯上;写着“玉美舫”三个大字。
两人一踏上“玉美舫”,立时有一个龟头迎了上来,欠身说道“两位来得正好,小船上只有一间西阁了。”
雷飞动作老练地一挥手,道:“带路吧!”
那龟头带两人行过红毯铺设的廊道,行入人一间小室之中。
李寒秋初登花舟,留心打量了一眼.只见这般花舟,长约四丈,宽约两丈有余,舟角处是厨房,中间木板隔成一间间的小阁。
雷飞当先行人那小阁之中,入了座之后说道“我们兄弟初到金陵久闻秦淮花舟之名,今日特来游赏。”
那龟头约二十四五,面目俊秀;眼神充足.神态极是和善,但在老江湖雷飞却已瞧出是一位身具武功的高手,只见他应道:“你老实是眼光独到,初履金陵,就找上了我们玉美舫,本船酒美人艳;在秦淮花舟中首屈一指,不知你老点几个菜来!”
说着话;从袖中抽出一份菜单,双手举上。
雷飞摇摇手,道:“不用看了,你替咱们选几样精美菜肴.两瓶陈年花雕,找几位通达诗书,善弦能歌的姑娘就行了。“
那龟头欠身笑道:“你老放心;小的保管两位满意就是。”转身出室而去,随手带上房门。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这人不是等闲人物,我们能瞧出他,他亦能瞧出我们,咱们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知何许人物,竟然隐藏花舟之上?”
雷飞接道:“这地方才能藏龙卧虎,耳听八方。”
只见木门呼然,一个身着红衣.头换宫髯的少女,怀抱琵琶,走了进来;欠身说道:“贱妾玉嫦。”
雷飞呵呵一笑道:“玉嫦,好香艳的名宇啊!””
玉嫦微微一笑道:“堕落风尘的薄命人.还望两位客爷。不嫌丑俗。”
雷飞道“姑娘貌如春花,叫人一见难忘;快快请坐。”
玉嫦轻移莲步,紧依雷飞身边坐下,道‘’酒菜未到之前;可要贱妾先行献丑一曲?“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息不讲话,一切都让那雷飞作主,只是(后缺2页,以后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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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淡扫峨眉,瑶鼻樱唇,秀丽中别有一股清雅之气,心中暗暗忖道:“似此等人物,怎会沦落到风尘之中呢?”
只见玉昭端起面前酒杯道:“贱妾奉敬一杯。”
李寒秋也端起酒杯,略一沾唇,道:“在下素不善饮,姑娘不要见怪。”
玉昭道:“张书既不善饮酒,贱妾怎敢勉强。”言来语声清脆,温婉有礼。
雷飞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我这位伙计,一向是腼腆,又不善饮。来来来。在下奉敬姑娘一杯如何?”
玉昭举杯说道:“贱妾亦不善饮。”
雷飞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和我这位伙计,倒可配成一对了。”
玉昭粉颊上泛起两片红云,垂首不言。
雷飞笑道:“姑娘如此害羞,怎能在花舟上待客?“
玉嫦接道:“玉昭妹妹来此不过三日,自是难免害臊。”
雷飞目光转到王昭脸上,道:“姑娘由何处来?”
玉昭抬头道:“贱妾世居杭州。”
雷飞道:“好地方,青山绿水,人杰地灵。”语声一顿,道:“姑娘怎么到这‘玉美舫’来呢?”
季寒秋心中暗道:“究竟还是老姜辣,言笑之中,暗探虚实。”
玉昭淡淡一笑,道:“家父经商失败,债主盈门,贱妾上无兄长,下无弱妹,不忍看父母愁眼相对,自愿卖身到此。”
雷飞道:“原来如此。”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姑娘容貌如此,日后必将名噪秦淮。”
玉昭道:“薄命弱女子,卖身报亲恩,从此风尘沦落,哪还有出头之日。”
雷飞道:“怎么?姑娘可是不愿在风尘之中,逐鹿名利?”
玉昭道:“倚门卖笑,泪珠暗弹,贱妾略读诗书,岂有甘心沦落风尘之理。”
雷飞道:“如若在下愿为姑娘赎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句话大出了玉昭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贱妾得舫主垂青,赐掷两百商银子。”
雷飞道:“两百两银子,区区还拿得出,但不知姑娘心意如何?”
玉昭道:“隆情厚谊,贱妾永铭肺腑。”
雷飞道:“那是姑娘不愿意了?”
玉昭道:“萍水相逢,怎好让大爷如此破费?”
雷飞哈哈一知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姑娘不用多想了。”
玉昭蹙起柳眉,道:“慢着。”
雷飞正要招呼龟奴,闻窗而住,回目说道:“怎么了。”
李寒秋只看得心中暗自好笑,忖道:“雷飞做作逼真,玉昭倒是有些害怕了。”
但闻玉昭说道:“大爷替贱妾赎身之后。不知如何对待贱妾?”
雷飞道:“在下送姑娘返回原籍和父母团圆。”
玉昭道:“这话当真么?”
雷飞道:“字字真实?”
玉嫦突然接口说道:“着起来,田爷真是一位大大好人了。”
雷飞道:“好说,好说,玉嫦姑娘夸奖了。”
玉嫦道:“贱妾也早厌倦风尘,不知田大爷可否慈悲,也替贱妾赎身?”
雷飞皱皱眉,道:“玉嫦姑娘可也为报亲恩,卖身到此么?”
玉嫦道:“风尘沦落,倚门卖笑,难道还有人心甘如此么?”
雷飞淡淡一笑,道:“玉嫦姑娘自然不是,但在下却是眼见甚多自愿下贱,留恋娼门的。”
玉嫦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当着贱妾等之面,田大爷不觉得言词间伤伤人太重么?”
雷飞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经事先说明,玉嫦姑娘除外。”
王嫦道:“玉昭呢?王美舫上,数十位沦落风尘的姊妹呢?难道他们都是如你回爷所说,自甘下贱么?”
雷飞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和张兄来此取乐,酒后难免失言,就算有着对不住!”娘之处,还望海涵一二。”
玉嫦笑道:“田大爷言重,卖笑弱女,怎敢生你们有钱大爷的气。”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两人半真半假,不知要闹到何等结局?”
但闻王昭柔声说道:“玉嫦姊姊,妈妈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是的客人,姊姊怎能和田爷词锋相对呢?”
她说话声音,十分柔细,但玉嫦却听得大为紧张,端起酒杯,说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田大爷大量大度,想不致生我们一个卖笑女子的气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在下也有失言之处。”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看来,这王昭的身份高过玉嫦很多了。”
但见玉嫦端起酒杯,道:“田大爷,贱妾敬你这杯消气酒,如何?”
雷飞道:“不敢,不敢,在下敬姑娘。”
两人对饮了一杯酒,玉嫦缓缓站起身子,道:“田爷、张爷请稍坐片刻,贱妾去去就来。”
雷飞道:“姑娘请便。”
玉嫦欠身一礼,缓步而去。
雷飞目光转到玉昭脸上,道:“此刻,只余姑娘一人,咱们可以谈谈了。”
王昭道:“谈什么?”
雷飞道:“谈谈姑娘从良之事。”
王昭道:“我卖身报亲恩,卖笑偿欠债,看上去虽有些自甘下贱,但我心中尚安。但如田大爷花费数百两纹银,替我赎身,使我母女团圆,但这份隆情厚意,叫贱妾如何报答呢?”
雷飞道:“在下一生中很少做过好事,偶而做一两件,有何不可?
姑娘不用推辞,咱们一言为定了。”
玉昭缓缓说道:“贱妾虽只得两百纹银之助,但如田大爷要赎我之身,恐非两百两银子不能办得到了。”
雷飞道:“这个,在下晓得。”
玉昭长长叹息一声,道:“还有一件事,使贱妾难以放心。”
雷飞道:“什么事?”
王昭道:“你赎了贱妾之身,贱妾自然要随同你走了。”
雷飞道:“姑娘可是有些害怕么?”
王昭道:“贱妾看田大爷也是风流人物,如是中途改变了心意,要带贱妾他去,那时,贱妾是答不答应呢?”
雷飞道:“姑娘这般多虑,也是应该,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咱们先和贵舫中力能担当之人谈谈,再作主意如何?也许他开价太大,在下无能为力呢?”
这最后几句话,说得声音很大,似是有意让人听到。
王昭微微一笑,道:“怎么样?田爷可是想打退堂鼓么?”
雷飞举手互击了两掌,道:“有人在么?”
但见术门轻启,一个龟奴快步行了进来,欠身一礼,道:“大爷有何吩咐?”
雷飞道:“贵舫主在么?”
龟奴欠身说道:“这个小的不知,要去瞧瞧才成。”
雷飞道:“那就有劳了,如若贵肪主不在,找个能够当家的人,到此也是一样。”
那龟奴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功夫,带着一个三旬左右、身着淡青长衫的中年,缓步人室。
李寒秋瞧来人一眼,精悍之气,一望即知,是一位精明难斗的人物。
只见那长衫中年一抱拳,道:“哪位大爷召见兄弟?”
雷飞道:“阁下可是舫主?”
那淡青长衫中年欠身笑道:“舫主不在舟上,有什么事,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一面说话,目光疾快地扫掠了雷飞和李寒秋一眼。
雷飞道:“此事十分重大,贵肪主不在,只怕阁下难以作主?”
青衫人略一沉吟,道:“舫主交待在下,他如不在舟上,一切都由在下担当,大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玉昭突然接着说道:“这位大爷想替我赎身。”
青衫人微微一怔,道:“替你赎身?”
雷飞道:“不错,玉昭姑娘清雅秀丽。不似风尘中的人物,如沉沦风尘之中,未免太可惜,是以在下想管她赎身。”语声微微一顿,接着:“但贵舫舫主不在,说了也是枉然。”
那青衫中年略一沉吟,道:“敝航主既然交待小可,小可倒可作得几分主意。”
雷飞道:“这么说来,阁下是敢承当这件事了?”
青衫人道:“自然是敢承当了。”
雷飞道:“那很好。”望了玉昭一眼,接道:“不知如何一个赎身法?”
青衫人道:“在商言商,这位玉昭,至少还可以给我们做上五年生意。可算他五年,不算多吧?”
雷飞道:“你说下去。”
青衫人道:“以王昭姑娘之美,不怕遇不上怜香惜玉的人。”
雷飞道:“怎么样?”
青衫人道:“破瓜之资,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吧?”
雷飞道:“好,你不妨估计一下,说一个数目给我听听。”
那青衫人闭上双目,口巾喃喃自语一阵,睁开双目道:“三千两银子,不算多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狠的心肠,他们用两百银子买了她来,不到三月,赎身之资,竟要三千两银子,这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了。”忽然间心念一转,暗自责道:“这些女子,个个神光内敛,分明不是普通人物,雷飞这等行径。必有用心,我怎能把她们当普通女子看待。”
当下暗中运气,准备应变。
但闻雷飞哈哈一笑,道:“以玉昭姑娘之美,三千两银子,并不算贵。”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们这‘玉美肪’中,可有识货之人?”
那青衫人应道:“要识什么货?”
雷飞道:“自然是明珠宝玉了。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在下也不能带着三千两银子在身,只有明珠宝玉,估值成交了。”
青衫人打量了雷飞两眼,道:“明珠宝玉,固是价值连城,但那是王侯、豪富搜集之物,我们作生意的,却是不敢收受。”
雷飞一皱眉头,道:“照阁下这等说法,你们要二千两银子,那是硬碰硬的要三千两银子了,黄金、明珠一概不成?”
那青衫人似是被问得没有了主意,目光却投注在玉昭的脸上。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好啊,这丫头看来身份不低,很多人都要看她眼色行事。”
只见那玉昭一扬柳眉儿,望了在旁侍候的龟奴一眼道:“快去请帐房先生。”
那龟奴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雷飞目光转到玉昭的脸上道:“姑娘,看起来,咱们这笔生意八成是成交定了。在下的诚心相助,姑娘又有意跳出火坑,但在下看那人神色,却是不愿放你姑娘呢。”
玉昭婉然一笑,道:“贱妾到此之后,‘玉美肪’夜夜客满,因此,他们都认为是贱妾带来的运气,因此对我很好。”
雷飞道:“有这等事,那是难怪了。”
玉昭竟是经验不足,看那雷飞替自己赎身之心似是十分坚定,忍不住说道:“因此,贱妾看他们不会放我,但你田大爷这份好意,贱妾是感激不尽。”
雷飞哈哈一笑道:“姑娘愿意离此,在下愿意出钱,还有什么作难之处呢?难道玉美舫是化外之区,不受王法管辖么?”
玉昭淡淡一笑道:“田爷说得是。”声音突然转低,接道:“作这烟花生意的人,哪有好的?田大爷出门在外做买卖,犯不着和这等土混子结仇。”
雷飞笑道:“可惜在下有一种怪病,想到的事非做不可,直到硬是行不通时,才肯回头的。”
玉昭缓缓说道:“这么说来,田大爷倒是位见机而作的人了。”
那龟奴走了之后,那青衫人却仍站在室中一角,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玉昭姑娘认识在下么?”
王昭抬头瞧了那青衫中年一眼,道:“见过几面,但却不知阁下在王美舫中身份。”
青衫中年说道:“在下到此不久,难怪玉昭姑娘不知,在下受舫主之聘,在‘王美舫’中担任着掌柜之职。”仰天打个哈哈,道:“如是在下作不了主的事,量那帐房先生也难作主。”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既是作主,怎的适才不肯挺身而出,代作决定,那是分明想借这一段时间,观察我们了。”
雷飞目光转到那青衫中年脸上,道:“阁下提出三千两银子,却又暗中授意龟奴,不受明珠、宝玉,那是存心不想作这笔生意了?”
青衫中年道:“咱们做生意的,最怕受骗,你回大爷随身带有价值三千两银子以上的珠宝,必然是大行家。如是你田大爷给了咱们一颗不值钱的明珠,咱们岂不要血本无归?舫主责问起来,在下如何交待?”
雷飞道:“这么说来,阁下也作不了主,我们还是请帐房先生来吧!”
青衫中年道:“咱们帐房,出身朝奉,对珠宝辨认之能,自是天卜难及,等他到此之后,而阁下身上又确有价值三千两银子以上的珠宝,这次生意的成交,希望很大。”
说话之间,那龟奴已带着一个六旬以卜、长衫瓜帽、戴着老花眼镜、须下留着花白长髯的老者,缓步行了进来。
青衫中年一挥手,道:“霍先生,在下记得你有能辨识珠宝?”
那霍老先生欠身应道:“是的,大掌柜,不论什么样的珠宝,一入我之手,小老儿立可辨识出它的价值。”
青衫中年道:“那很好。”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田大爷,你有什么值钱的珍珠、宝玉,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雷飞缓缓伸手,探人怀中,摸出一颗猫眼大小的明珠,道:“霍老先生,这颗明珠,价值几何?”
霍老先生接过明珠,仔细瞧了两眼,道:“太名贵了,小老儿无法给它评价。”
青衫中年一皱眉头,道:“怎么无法定价呢?”
霍老先生推推眼镜道:“这颗明珠的价值,十万两银子不多,百万两银于也不算吃亏,这等奇货,小老儿如何评价?”
那青衫中年啊了一声,道:“这等名贵么?”
伸手取过宝珠,托在掌心,凝目瞧去,只见珠中霞光隐隐,不停闪动。纵然外行人,也瞧得出这是一颗宝珠。
青衫中年望了王昭一眼,道:“姑娘,可愿意跟这位田大爷去么?”
王昭道:“贱妾全凭舫主之命。”
青衫中年冷冷说道:“舫主未在舫中时,我就是舫主。”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你这颗明珠,要算好多银子?”
雷飞道:“阁下准备出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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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中年道:“不论田大爷这颗明珠值好多钱,咱们都无法找回银子给你。”
雷飞哈哈一笑,道:“也许诸位觉着这颗明珠,价值很好。但在下眼中,却认为玉昭姑娘之美,尤过这颗明珠。”
青衫人接道:“那是说阁下开价三千两了?”
雷飞道:“三千零十两,至少在下要把在贵舫中吃的这顿酒饭算上。”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成交了。”目光一掠王昭道:“玉昭姑娘,请去收拾一下衣物,跟这位田大爷去吧!”
玉昭怔了一怔道:“贱妾遵命。”起身出室而去。
雷飞突然出手,抢回明珠。
青衫人骤不及防,被雷飞一把夺回明珠,淡淡一笑道:“怎么?田大爷可是舍不得这颗价值连城的明珠么?”
雷飞道:“交易要公平,在玉昭姑娘未交给在下之前,最好是在下先保管这颗明珠,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青衫人道:“看起来,田爷倒是一位商场能手啊!”
雷飞道:“好说。”
谈话之间,王昭已缓步行了进来。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她仍穿原来衣服,只是手中多了一个小包袱。
青衫人道:“田大爷,玉昭姑娘来了。”
雷飞缓缓把明珠交到那青村人的手中,道:“阁下要好好保管,别让这宝珠被人偷走了。”
青衫人举起宝珠瞧了一眼,道:“田大爷放心,不论何等高明的偷窃手法,要想从在下手中偷去这颗宝珠,恐非易事。””
雷飞不再答话,牵起王昭,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紧随在王昭身后,缓步向舱外走去。
青衫人和那龟奴以及账房先生,齐齐让到一侧。
李寒秋眼看雷飞当真的带着王昭下舟,心中暗暗忖道:“他原意,只怕是也只想开开玩笑,如今是弄假成真,真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位姑娘?”
那青衫人送雷飞等下了“玉美肪”,才拱手作礼,告别回舟。
这时,秦淮花市正热闹,但距离那花市十丈,却是一片夜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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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随在雷飞身后,行了里许左右,停下脚步,道:“田大爷,你要把贱妾带往何处?”
雷飞缓缓说道:“姑娘希望回到何处呢?”
玉昭道:“如若贱妾没有记错,田大爷似是说过,要送贱妄回家。”
雷飞微微一笑,道:“深更半夜,姑娘一人如何走法?”玉昭道:“田大爷之意呢?”
雷飞道:“在下之意,今日已晚,姑娘请和在下同回客栈信宿一宵,明晨在下雇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家就是。”
玉昭道:“这个,这个……”
雷飞哈哈一笑,道:“姑娘心中可是有些害怕么?”
玉昭道:“田爷以价值连城的宝珠,替贱妾赎出烟花,依照情理,贱妾是应该献身相报,但贱妾仍然是……”
雷飞笑道:“姑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有这位张兄弟和在下同时奉陪姑娘,姑娘尽管放心。”
王昭淡淡上笑道:“路途很远么?”
雷飞道:“不算很远,姑娘如是走不动,要我那位张兄弟扶着你走就是。”
李寒秋暗中察看,只见那玉昭表面上似极柔弱,实则全无畏惧之约定,自他们在暗中监视保护。”
心念及此,不自觉地转别四顾一眼。
玉昭缓缓靠厂过来,道:“张大爷,扶着贱妾赶路好么?”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玉昭道:“贱妾出自风尘,和一般深闺千金自然不同,张大爷不用顾忌到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礼法了。”
李寒秋还待推辞,雷飞已哈哈大笑,道:“张兄弟不用推辞了,以玉昭姑娘之美,可当得貌如春花之誉,张兄弟怎能拒美人青睐呢?”
李寒秋暗道:“他这般劝我,不知是何用心?”当下伸出手去,扶着玉昭而行。
那王昭全身直靠过来,似是想偎人李寒秋的怀中,但李寒秋却只肯扶着她右臂;不让偎人怀中。
玉昭微微一笑,道:“夜暗人稀,景物模糊,张大爷还怕人家瞧到么?”
李寒秋道:“君子不欺暗室,夜色愈是深浓,咱们要愈是自重才成。”
玉昭缓缓说道:“张大爷很像君子啊。”
李寒秋冷漠地说道:“作人本份。理当如此。”
玉昭道:“张大爷如此拘谨,怎也会涉足风月场中呢?”
李寒秋道:“赏花散心,逢场作戏,自是无伤大雅的事。”
玉昭叹道:“烟花女于,就是如此的可悲,路柳墙花供人赏玩,不论是何等人物,只要肯花二两银子,就可以随手攀摘。”
李寒秋接道:“但姑娘现在已经从良了,从此之后,母女团聚,应事人伦之乐。”
玉昭叹息一声,道:“张爷信不信命运呢?”
李寒秋道:“在下觉着人力当可和命运一争。”
玉昭道:”但贱妾却是迷信命运,自然难为良人妇。”
李寒秋道:“这话怎么说?”
王昭道:“贱妾自幼经人相命,说我红颜命苦,难免要沦落风尘。唉!田大爷不惜宝珠,赎回我自由之后,只怕贱妄无法安享天伦乐趣。”
李寒秋道:“那要你看了,我那位田兄,聚资丰厚,既不惜价值连城的宝珠替你赎身,自然会对你别有安排。除非你自甘下贱,留恋风尘,当不会再沦落烟花了。”
两人只顾谈话,抬头已不见那雷飞行向何处。
玉昭停下脚步,道:“那一位田大爷呢?”
李寒秋运足目力望去,果然不见雷飞踪影,心中大为奇怪,暗道:“他把我丢在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只听玉昭长长叹息一声,道:“难道他生气了?”
李寒秋道:“生什么气?”
王昭道:“田大爷也许看我举止轻薄,含怒而去。”
李寒秋道:“我那位田大哥乃是谦厚之人,姑娘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玉昭道:“那他竟然丢下我们而去,原因何在呢?”
李寒秋道:“也许他别有要事,先走一步。”
玉昭接道:“也许他故意替我们造此机会,成全我们。”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在下已有家室。”
玉昭微微一笑,道:“怜卿甘作妾。”
同时,向李寒秋怀中紧靠过去。
李寒秋接道:“姑娘自重,在下不是轻薄人。”双手用力,推开了玉昭身子。
突然间,步履声响,一个长衫人大步行来,经过李寒秋时,故意放慢,回眸一笑。
李寒秋只觉他笑容十分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又想它不起,不禁呆呆地望着那人背影出神。
玉昭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认识他?”
李寒秋如梦初醒,急应道:“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玉昭笑道:“风月场中。”李寒秋摇摇头,道:“不瞒你姑娘说,在下今宵是初度到此等场所。”话说出口,已知说漏了,急急住口不言。
玉昭道:“我说呢,你怎么不解风情,原来初度涉足。”
李寒秋心中虽然想转圈,但却又想不出如何措词,只好默然。
玉昭不闻李寒秋接口,又道:“张大爷知晓你们宿住的客栈么?”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怕记不清楚了。”
玉昭道:‘记得那客栈招牌么?”
李寒秋心中暗暗急道:“那雷飞走得无影无踪,临去之际,也未有一句交代之言,不知为了何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那客栈似乎是叫作,叫作……”
玉昭听他说了半天,仍然说不出客栈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道:“怎么?那客栈名字你也忘了么?”
李寒秋道:“记不起来了。”
玉昭道:“你既然不知那客栈在哪里也不知那客栈叫什么招牌;此刻,咱们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心中自问道:“是啊!我要带她到哪里去呢?”
口中却应道:“我想他一定是遇上了熟人,咱们在此地等他一会如何?”
王昭笑道:“贱妾是田大爷花钱赎出风尘,就是要贱妾在这荒野之中露宿一宵,贱妾也是口无怨言。张大爷,你这话说得未免太客气了。”
李寒秋心中更是不安,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等一会,如是他还不回来,在下自然要妥为姑娘安排,绝不会让姑娘在荒野之中露宿。”
玉昭缓缓坐了下去,道:‘咱们坐在这里等他吧!”
李寒秋无可奈何,也跟着坐了下去,道:“姑娘父母仍住在杭州么?”
王昭道:“三月之前,仍住杭州,此刻是否还在,贱妾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万一姑娘父母迁居,不在杭州,那便如何是好?”
玉昭道:“贱妾是田大爷花钱赎身,如老父母迁居不在原地,只好听凭田大爷安排了。”
只听暗影中有人应道:“此话当真么?”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雷飞正在大步行了过来,满脸笑容,停在两人身前。
玉昭低声说道:“自然是句句实言了。”
雷飞道:“这么说来,在下当真得送姑娘去趟杭州了。”
王昭道:“如若田大爷不送贱妾,贱妾一人也是不敢独行。”
雷飞抬头望望天色,道:“时光不早,咱们也该回到客栈去了。”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生怕雷飞再走得没了影儿,紧紧追在身后。
行了一阵,忽听玉昭叫道:“两位走慢一些如何?贱妾追不上了。”
李寒秋回目望去,夜色中,只见玉昭远落在两丈开外。
雷飞低声说道:“这丫头不好对付,咱们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点点头,驻足等候,直待王昭追上,才举步行去。
雷飞当先带路,行到一座客栈前面,停了下来。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高挑灯笼上写着“三合客栈”四个大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刚才故意走失,大概是安排这客栈而来。”
这时,已是三更过后时分,店中客人,大部安歇。雷飞带着两人,直向客栈中行去,进人了跨院之中,直奔上房。
李寒秋看他十分熟悉,似是久居于此的客人一般,心中暗道:“这人果然厉害,片刻之间;竟然找好了宿住之处。”
雷飞推开房门,当先走了进去,道:“玉昭姑娘,我和张兄弟合住一间客房,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了。”
玉昭道:“不要紧,贱妾只要有一席之地,坐上一夜,也就是了。”
雷飞掩卜房门,晃燃火把子,点起火烛,笑道:“里面一间,让给!”娘,我和张兄弟,就在外面坐息一宵。”
玉昭道:“这个,叫贱妾心中如何能安呢?”
雷飞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在下如是没有那一颗明珠,也不会替姑娘赎身了。”
玉昭欠身说道:“贱妾终身难忘此恩。”
雷飞挥手笑道:“姑娘不用多礼,请入内室去吧!”
王昭不再谦辞,掀起垂帘,行人内室。
雷飞举手一挥,熄去火烛,低声说道:“要警觉一些,不要中了这丫头的道儿。”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说她今夜会对我们下手?”
雷飞道:“很难说,我看她十分沉稳,绝非好与人物。而且,她在那王美舫中,身份不低,咱们各自分居一处,万一她施展迷魂药物时,也不致一网成擒……”语声一顿,接道:“不论发生什么变化,非不得已,不可妄动。”
李寒秋点点头,两人各居一个屋角,倚壁而坐。
半个更次过去,内室毫无动静。
李寒秋凝神倾听,内室中传出了一阵阵低微鼻息之声,似是那玉昭已经熟睡,心中暗道:“这丫头大约也瞧出了我们不是一般商旅,既当真跟随我们而来,必然早已有备了,彼此都有严密的戒备之心,却又都要装得若无其事,雷飞这番带她来此,不知是用心何在?难道明日真要送她回杭州么?”
忖思之间,突闻得一声轻微的步履声,传人耳际。
这声音轻微得隐隐可闻,如非有极好的内功和全神贯注,决然无法听到。
李寒秋暗吸一口真气,凝神戒备。
倾耳听去,那声音又静止不闻。
这时坐在对面屋角的雷飞,突然站起了身子,轻步行了过来。
他举动小心,听不出一点声息。直行到李寒秋身前两尺,才蹲下身子,缓缓递过来三粒丹丸,暗施传音之术,道:“兄弟,服用下一粒药物,把另外两粒,塞入鼻孔之中,沉住气,静观变化。”
李寒秋接过药物,还未及问话,那雷飞已然站起身于,悄悄退回原位。只好依言服下一粒丹九,将另外两粒塞人了鼻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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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见内室中火光一闪,立即熄去
那火光很微弱,如若不留心,很难发觉。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这火光大约是在被褥之下晃燃的。”
那火光一闪之后,一切重又归复沉寂。
又过去一盏茶工夫之后,内室中缓缓探入来一点火光。
火光很微弱,有如燃起一注线香,由内室中探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李寒秋虽未经历过这等事故,但他却听人说过,这似是江湖人物使用的毒香之类,赶忙运气闭住呼吸。
其实,他已经服用过药物,鼻孔内又塞有丸药,就算不运气闭住呼吸。也不会为那迷香所迷。
只见那探出的火光,愈来愈近,王昭手执毒香,缓缓行了出来。
眼下局势已极明显,那玉昭跟随两人到此,原是别有企图。
只见玉昭缓缓行入室中,突然晃燃了火折子。
李寒秋暗暗忖道:“这江湖上的险诈,真叫人防不胜防,如是我一人,实难防到这卑下的手段。”
心中念转,人却急急闭上双目,装出晕迷之状。
王昭高举起火折子,看了李寒秋和雷飞两眼,燃起了案上火烛。
只听门外传进一个男子口音,道:“昭姑娘,好了么?”
玉昭道:“好了。”伸手打开了两扇木门。
木门开处,只见一个身着劲装、背插长剑的大汉,缓步行了进来。
李寒秋微启双目望去,只见来人正是那“玉美航”中出现的青衫人。
玉昭目光转动,望了雷飞和李寒秋一眼,对黑衣人道:“他们是何许人物?”
黑衣人道:“目下还无法了然两人身份。”大步行到李寒秋身侧。
李寒秋虽然闭着双目,但却隐隐感觉到那人行近身前,心中暗自急道:“他如要点我穴道,这倒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了。”
只听玉昭说道:“这位姓张的很老实,不要给他苦头吃了。”
那黑衣人应道:“我心中很怀疑一件事。”
玉昭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我想这两人可能脸上涂有易容药物?”
玉昭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那姓田的拿出的一颗宝珠,乃是深宫内苑之物,稀世奇宝,能够偷得皇宫之物,岂是普通人物?”
王昭道:“他是官府中人么?”
黑衣人道:“不是官府中人,亦是武林中有名独行大盗,所以,咱们必得仔细地搜查他们一下,看他们是否经过易容。”语声一顿,又道:“据闻,当今第一神偷雷飞,也到了金陵,但这几日却一直无法找到他的行踪。”
王昭接道:“你怀疑他是雷飞么?”
黑衣人道:“也许他不是,但咱们却不能大意。”
李寒秋背靠壁上,装着被迷香迷倒之状,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极是清楚;同时,心中亦自暗作决定,如若玉昭和那黑衣人出手点他穴道时,即时出手反抗。
但闻王昭说道:“这两人是武林中人,决然是不会错了。不过。咱们此刻还不宜把“玉美”舫内情,完全暴露出来,对这两人的处置,要隐秘、快速。”
黑衣人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以灭口了。”
玉昭道:“不如点了他们穴道,设法送入方家大院,目下咱们还未了然他们身份,冒然杀以灭口,未免太过轻率。”
黑衣人应了一声,右手一挥,点向李寒秋左肩井穴。
形势迫人,李寒秋难再装作,身子一侧,避开一击,右手陡然翻出,疾向那黑衣人右腕之上扣去。
那黑衣人未想到李寒秋是装作中毒,李寒秋出手又极快速,黑衣人在骤然不及防之下,被李寒秋一把扣拿住右手腕脉。
李寒秋一招得手,人也挺身而起。
玉昭怔了一怔,道:“好啊!阁下是真人不露像。”娇躯一侧一掌劈来。
李寒秋右手加力一收,那黑衣人登时半身麻木,全无了抗拒之能,左手同时推出,硬接王昭一击,两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轻震。
玉昭未料李寒秋武功如此高强,右手制住那黑衣人,左手仍能和自己硬拚掌力,不禁一呆。
李寒秋就在她一怔工夫,左手伸缩之间,点了那黑衣人两处穴道。
待玉昭警觉到时,李寒秋已然点中那黑衣人的穴道,双手齐施,疾向王昭攻去。
玉昭一面挥掌还击,一面冷冷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李寒秋答非所问地说道:“姑娘的手段很毒辣。”
右手松开那黑衣人,双手连环迫击攻势,一招强过一招。
王昭在李寒秋强大的压力之下,已然没有了还手之力。
李寒秋原想速战速决,在十招之内,点中玉昭穴道。哪知王昭武功,竟然十分高强,李寒秋连攻了十几招,竟然未能点中那玉昭穴道,动中暗道:“这丫头武功不弱。”一面又加强了几分掌力。
玉昭已然应接不暇,李寒秋又加强了掌上力道,玉昭更有着招架困难之感。
只听雷飞冷冷说道:“玉昭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如其被伤,何不停手?”
玉昭己被李寒秋迫得没有还手之力,听得雷飞之言,心中更是慌乱,不由回头一顾。
就在她回目一顾,精神分散时,李寒秋趁机点中了玉昭的穴道。
雷飞挥手熄去火烛,道:“咱们得快些走。”
李寒秋道:“到哪里去?”
雷飞道:“回到小舟上去,那里看上去虽很危险,但实在较他处安全得多。”
李寒秋道:“这玉昭姑娘和黑衣人呢?”
雷飞道:“把王昭姑娘带上小舟,这黑衣人由小兄设法处理。”伏身背起那黑衣人,道:“咱们分头出发,绕回小舟,你带着玉昭姑娘。”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雷飞接道:“武林中人,本就不太受凡俗礼法约束,何况此时,时机迫促,快些背起玉昭。”
李寒秋无可奈何,只好背起了王昭。
雷飞打开窗子道:“快些走,如果发觉有人追踪,那就施下毒手,取那追踪之人的性命,至少要设法摆脱。”
李寒秋应了一声,道:“记下了。”纵身跃出窗外,借夜色掩护,绕
回小舟。
等约顿饭工夫之久,雷飞才匆匆回舟,手中拿着一个包袱。
李寒秋望了那包袱一眼,道:“那是何物?”
雷飞笑道:“两套渔装,明日,咱们要改着渔人衣服了。”
李寒秋道:“这小舟长不过五丈,宽不过六尺,这位玉昭姑娘要如
何处置?”
雷飞笑道:“小兄自有办法。”
伸手一试玉昭鼻息,道:“她一直没有醒过来?”
李寒秋道:“我一直未解她的穴道。”
雷飞道:“可以解开她晕穴,点她四肢穴道,我要问她几句话。”李寒秋依言施为,解了玉昭晕穴。
王昭长长吁一口气,似想坐起,但她四肢穴道仍然被点,未能坐起。
雷飞冷冷地说道:“在下等不想杀害姑娘,但如你不肯合作,迫我出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王昭道:“这是什么所在?”
雷飞道:“秦淮河中,距那‘玉美舫’,不过二里之遥。”
玉昭缓缓说道:“你要问什么?”
雷飞答非所问,道:“姑娘身上,可是带有一把匕首,是么?”
玉昭道:“不错。”
雷飞道:“那把匕首,此刻已在那接迎姑娘那黑衣人的‘命门’穴中。”
玉昭道:“当真么?”
雷飞道:“在下从不说谎。”
玉昭道:“他的尸体呢?”
雷飞道:“在下已把他送人‘会武馆’中。”
玉昭吃了一惊,道:“什么?你送到‘会武馆’中?”
雷飞道:“不错,他命门穴上,仍带着姑娘施用的匕首。”
李寒秋亦是听得大为震动,暗道:“他几时取出了她身上的匕首,我却毫无所知,把那人尸体送人‘会武馆’去,又是为什么呢?”
只听玉昭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这手段很恶毒!”
雷飞道:“如是咱们落于姑娘之手,被你迷香迷倒,此刻所受之苦,也许重过你姑娘十倍了。”
玉昭道:“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死呢?”
雷飞道:“那是咱们瞧出姑娘不似陷溺已深,无可救药的人。”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们想利用我,套我说出内情,是么?”
雷飞道:“姑娘如肯合作,那是最好不过。”
王昭摇摇头,道:“你们有什么毒刑具,尽管施用吧,从此刻起,我不再讲一句话了。”言罢,闭上双目。
雷飞缓缓说道:“你那位同伴身上,带着姑娘的匕首,不论那人是否为你所伤,但姑娘却是很难解说明白了。”
玉昭似是已拿定主意,闭着的双目,根本未睁动一下。
雷飞冷笑一声,道:“姑娘很倔强。”
玉昭仍是闭目静卧,一言不发。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论姑娘如何沉着,或是用何等方法抗拒,那都不关重要,但在下有几点,必须先要对姑娘说明。”
玉昭浑如不闻,仍是闭目不睁。
雷飞一皱眉头,接道:“姑娘此刻仍是我们的敌人,既是敌人,那就讲不上有什么怜惜,一旦姑娘对我构成威胁,我们随时可以杀死!”娘。”
李寒秋凝目望望玉昭,只见她神情安详,似是根本不理会雷飞的威吓之言。
雷飞接道:“我们话已说明,姑娘要取何等态度,那是姑娘的事了。”
拉起李寒秋,行向船头,不再理会玉昭。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天,雷飞和李寒秋,都换上渔人装束。
李寒秋把很多渔网、渔具,都堆在玉昭身侧,如遇上警兆,只要一推渔具,就可以把玉昭身体掩起。
雷飞把小船摇到一处僻静岸边,道:“兄弟,你好好照顾她,我上岸去瞧瞧。”
李寒秋想到此地情景,随时可能发生危险,当下说道:“如是遇上变故,咱们如何见面?”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到现在为止,咱们还未启敌人疑窦。我想,除了特别的事故之外,一般而言,当不致发生变故;万一有变,咱们明晨在那座小庙中见。”
李寒秋道:“在下也希望没有变故,但有备无患。”
雷飞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如你能设法说服那玉昭和咱们合作,对咱们帮助很大。”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无此能耐。”
雷飞道:“慢慢试试看吧!”
李寒秋行入舱中,拿出两根钓竿,作成垂钓之状,又缓步行入舱中,道:“玉昭姑娘,可要进点食物?”
玉昭果然是有常人难及的坚毅,从半夜到天明,李寒秋就未见她睁过一次眼睛。
这次,王昭仍是不闻不理,仰卧舱中,有如一具僵冷的尸体一般。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在下在船头上钓鱼,姑娘如想进餐、饮水,招呼一下就是。”
玉昭仍是闭着双目,听而不闻。
李寒秋也不再理她,自行登上船头,执竿而坐。
他身上披蓑衣,头戴竹笠,盘坐船头,外表看去,似是一个很有定力的渔人,实则,暗中留心着四外情势变化。
半日匆匆过去,直等到中午过去,仍然不见动静。
那卧在舱中的玉昭,也始终未出一言。
日挂中天,烈阳如火,秦淮河上一片平静,岸上交错大道上,也不见一个行人。
李寒秋缓步行入舱中,望了王昭一眼,叹道:“姑娘穴道被点,不能行动,如若再不饮不食,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玉昭睁开双目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人生百岁,终是难免一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姑娘终于说话了。”
玉昭怒道:“你这人坏死了。”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由昨夜到今午,始终未说一句话,这份忍耐工夫,实叫在下敬服。”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姑娘不肯说话,不进饮食的用心,无非是怕言多有失,泄露了心中隐秘,所以绝食以殉,是么?”
玉昭冷冷应道:“是又怎么样?”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问姑娘胸中隐秘,似乎是用不着再绝食以殉了。”
玉昭道:“你讲的当真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当真了。”
玉昭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被她说得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奇怪什么?”
王昭道:“我被擒住,全无抗拒之能,一切听凭你们摆布,就是逼我说胸中隐秘,似乎也用不着对我这样好啊?”
李寒秋道:“应当如何?”
玉昭道:“严刑迫供。”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姑娘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似乎用不着动刑逼供。”
玉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们究竟是何许人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不问姑娘来历,姑娘最好也别问在下的姓名。”
玉昭道:“听起来,好像是很公平。”
李寒秋倒了一碗白水,端在手中,道:“姑娘一夜未进食物,喝杯水,总是需要吧?”
王昭确实想喝,但她仍然矜持着说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姑娘四肢穴道被点,头颈还可以动吧?”
王昭转过脸来,缓缓把一碗水喝个点滴不剩。
李寒秋放下手中磁碗,缓缓说道:“姑娘先休息片刻,在下替你热菜饭来。”
玉昭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咱们并无伤害姑娘之心,希望能保持体力。”
王昭道:“你很体贴。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些方法,都没有用,别想从我口中探得出半点消息?”
李寒秋叹息一声,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此意。”
玉昭接道:“那你是天生情种,对待女孩子特别优待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在下做了一件过份的事,很对不起一位姑娘,因此心中极是不安。”
玉昭道:“所以,你对待女孩子就特别好些,是么?”
李寒秋道:“也许是吧!”
王昭道:“她很美,是吗?”
李寒秋目光转到玉昭脸上,瞧了一阵,道:“丑和美,似乎都和在下的内疚无关。”
玉昭道:“这么说来,你倒真是一位君子了。”
李寒秋道:“这些事,在下似乎不必答复姑娘了。”
玉昭转脸叹息一声,道:“你虽然是君子,但咱们还是敌对的立场。”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这方面在下的感觉,倒不似姑娘一般的强烈。”
玉昭道:“贱妾既然说话了,多说几句也是一样。”话声一顿,接道:“有几桩事情请教,但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回答?”
李寒秋道:“那要看姑娘问些什么了。”
玉昭道:“自然是我切身的事。”
李寒秋道:“好,姑娘请问吧!”
玉昭道:“你们留我于此,不杀不放,准备如何处置?”
李寒秋道:“如果姑娘能够证明,在下等放了姑娘之后,姑娘不再置身于这场是非之中,在下立时放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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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道:“我被你们生擒在此,除了口舌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证明?”
李寒秋正待说话,突闻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跳落甲板之上。
他想拉开渔具,掩起玉昭,但又想到可能是雷飞回来。
就这一犹豫,来人已然现身舱门口处。
只见来人身着蓝衫,眉目清秀,面相很熟,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人望了李寒秋一眼,一拱手,举步行人舱中,笑道:“兄台忘了在下么?
李寒秋陡然想起,这声音颇似娟儿,当下说道:“你是娟……”
来人似是生怕李寒秋叫破身份,急急接口说道:“兄弟昨夜已和兄台见过一面。”
李寒秋想到昨夜和王昭同行时遇上的长衫人就是她了,这人女扮男装,来此相访,不知用心何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是的,娟兄此刻相访,不知有何见教?”
娟儿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探望一下兄台。”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娟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就兄弟观察所得,兄台这艘渔舟,似已引起别人偷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娟儿点点头,道:“兄台可是有些不信么?”
李寒秋道:“多承娟兄关注,兄弟感激不尽。”
娟儿道:“日落时分,他们要来检查渔舟,兄台要小心应变,兄弟就此别过了。”言罢,抱拳一揖,转身下了渔舟。
李寒秋很想多留下娟儿一会,但因早知她是女扮男装,是以不便启口。
娟儿来得迅快,去亦匆匆,眨眼间,已走得踪影不见。
玉昭轻咳了一声道:“来人是谁?”
李寒秋道:“一位朋友。”
玉昭道:“相交很深吗?”
李寒秋道:“谈不上,相识而已。”
玉昭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寒秋未料到她竟然这等单刀直人追问,不禁一呆,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看他像是女扮男装。”
李寒秋淡淡一笑,避重就轻地答道:“姑娘怎么想,似都无关紧要。”玉昭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属于那种外似忠厚、内藏奸诈的人。”
李寒秋不答玉昭之言,心中却在暗自忖道:“那娟儿又怎知我等在这小舟上呢?何况,我又经过了易容改装,莫非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那她的用心何在呢?她由君中凤家中,跑到了方秀家中,都甘心为人之婢,其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那娟儿的音容笑貌,盘旋脑际,挥之不去,只觉她行动如谜,不觉间激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但闻玉昭冷冷说道:“那人说日落时分,有人要搜查你们这艘小舟,你信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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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心潮被玉昭打断,回顾了玉昭一眼道:“照在下的看法是应该相信。”
王昭听他的口气,似是在和自己商量什么事情一般,毫无敌意,心中暗暗好笑,说道:“你可是向我请教么?”
李寒秋道:“姑娘来自他们之中,自然是对他们了解较深了。”
玉昭道:“你自己是毫无主见?”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在下之见,你那同道,被姑娘匕首杀死,尸体又送人‘会武馆’中,想来已把此事当作一件重大之事办理。因此.我想他们必然要有一次大规模的计划行动,就算他们未对这小舟起疑,也将会顺便搜查一番。”
王昭道:“你此时应该如何?”
李寒秋道:“目下还未想出应变之道,待那位田兄回来之后,再作计议。”
玉昭道:“他不姓田,你也不姓张,你们都是用的假姓。”
李寒秋道:“不错,我们都是用的假姓,正和姑娘玉昭之名一样,也是假名。”
玉昭道:“也许这小舟,此刻已在他们监视之下。”
李寒秋点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这人很沉着。”李寒秋道:“在下经历风浪很多,所以,纵然被他发觉,也不要紧。”
玉昭道:“你也很自然。”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玉昭的脸上,答非所问地接道:“他们如若找上此舟,难免会有一场激烈的恶斗,那时,在下恐无能保护姑娘了。”
玉昭道:“你这话的用意是想先杀掉我?”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是。”
突见人影一闪,雷飞已跃飞人舱。
李寒秋道:“外面情势如何?”
雷飞道:“很混乱,也很紧张,昨宵里数番冲突,伤了不少人。”
李寒秋接道:“都是些什么人?”
雷飞道:“妙的是,大家都是不愿暴露出真正的身份,糊糊涂涂地打,糊糊涂涂地死。”
李寒秋奇道:“为什么呢?”
雷飞道:“好像是大家都在阻拦对方。”
李寒秋道:“这确实很奇怪。”
雷飞望了玉昭一眼,道:“这姑娘怎么了?”
李寒秋道:“好多了,不过,咱们最好能及早把她移开。”
雷飞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咱们这一叶渔舟,似是已经引起人家的注意,万一有何变故,留她在此舟中,只怕不妥。”
雷飞道:“你听到的风声,还是看出了苗头?”
李寒秋道:“听到警告,再加上推判,咱们这艘渔舟,很可能已在人监视之下。”
雷飞目光一掠玉昭,接道:“兄弟准备把她移向何处?”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如若咱们放了她,会不会影响到大局呢?”
雷飞微微一愣,道:“你是说放了她?”
李寒秋道:“不错,如果她不会妨害大局的话。”雷飞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来一件事么?”李寒秋道:“什么事?”雷飞道:“关于这位玉昭姑娘的身份?”
李寒秋道:“怎么样?”
雷飞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那‘玉美舫’可能就由她主持。”
李寒秋瞧了玉昭一眼,道:“姑娘,不管你是否相信,在下都要把心中之话说明。”
王昭道:“好,你说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们无意伤害姑娘,只要姑娘不帮助江南双侠,我也不愿问姑娘来历,只要你答应离开金陵六个月。”
王昭沉吟了一阵,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我可以佯装答应你,但我也不想骗你。”
雷飞突然失声一笑,道:“好啊,你们谈得很友好。”
李寒秋却正容说道:“这么说来,姑娘是非要和那江南双侠合作不可了?”
玉昭道:“我并不喜江南双侠的为人,但我却无能自主。”
李寒秋道:“那是说姑娘非要逼迫在下,相互为敌不可了?”
王昭道:“那是你的事了,我不想求你,也不能说得太多。”
雷飞淡淡一笑,道:“兄弟,不用多问了。眼下最为紧要的事,咱们想一个御敌之策。”语声一顿,道:“照我所得,目下的金陵城,已经很难找出一片干净地方,除非咱们能及时离开金陵。‘会武馆’主持召开的英雄大会将届,天下英雄,集会金陵的人物,也是越来越多。”
李寒秋接道:“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参加英雄大会而来,那就不致于增加金陵城中的纷扰,且可收镇压之效。”
雷飞摇摇头,道:“兄弟的话听起来虽有道理,不过情势已然无法遏止。就小兄所见,有很多武林高手,似乎都是易容改装而来,他们来此的用心,似非在参加英雄大会,显是别有图谋?”
李寒秋道:“他们图谋什么呢?”
雷飞道:“这就是暗流汹涌之源,目下我未查明白。”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些动乱,都和那荒祠中丁佩有关么?”
心中念转,口中却未说出。
雷飞目光一掠玉昭,道:“在下有一事想告诉姑娘。”
王昭道:“我被生擒,又遭点中穴道,似乎不愿听也得听了。”
雷飞冷冷说道:“在下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姑娘逼我过甚,区区一样能下得毒手。”
玉昭望了雷飞一眼,不再多言。
雷飞道:“姑娘那位同伴尸体,被在下送人‘会武馆’中,并未有很大反应,今日的‘会武馆’仍是酒客满座,却未有人谈起昨宵之事。”
玉昭道:“这和贱妾何关?”
雷飞道:“姑娘很沉得住气。”语声一顿,道:“那说明了‘玉美舫’‘会武馆’和‘江南双侠’,有着很密切的勾结,相互济恶,狼狈为奸。”
玉昭目光转动,望了雷飞和李寒秋一眼,道:“就算你们猜对了,但说出去,也是无人相信。”
雷飞缓缓说道:“在下并非此刻要人相信,但他们总有知晓的一天。”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接道:“兄弟,咱们要赶快离开小舟,只是这位玉昭姑娘,很难处置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咱们杀了她,那未免有些太过份了。”
雷飞道:“放了她又太危险。”
李寒秋突然举手一抹,拭去脸上的药物,神情肃然地说道:“玉昭姑娘,记清楚在下的形貌,冤有头,债有主,以后你要报复,找李寒秋就是。”双手挥动,拍活了玉昭穴道。
玉昭缓缓坐起身子,仔细地瞧了李寒秋一眼,笑道:“你生得很英俊动人。”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姑娘,现在可以走了,重回‘玉美舫’,或是离开金陵,回归原籍,悉凭尊便。”
玉昭缓缓站起身子,道:“释放之恩,贱妾日后必有以报。”举步向舱外行去。
协飞望着干王昭默默不语。显然,他对李寒秋这举动未必满意,但也未出言去阻止。
只见玉昭行出舱外之后,突然又退了回来。
李寒秋奇道:“姑娘何以不走了?”
王昭神色严肃地说道:“在这渔舟之外,已有监视你们的人了。”
雷飞道:“有这等事?”举步向舱外行去。
玉昭急急说道:“田大爷不可造次。”
雷飞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王昭道:“这舱中现有小窗,阁下可以启开一线垂帘,向外瞧看。”
雷飞依言,揭开窗上垂帘,向外看去,果见一艘轻舟,停泊在六七丈外,甲板布伞高张,坐着一个年迈的老人,青衫白髯,神态十分悠闲。
轻舟之后,一个头戴竹笠的梢公,坐在船尾。
雷飞轻轻一皱眉头,道:“姑娘说的可是那艘船么?”
玉昭点点头道:“不错,除那艘小舟之外,我想在这周围,必然还有布置。”
雷飞登上渔舟之时,还未见此船。
玉昭道:“渔舟早被监视,只是两位不觉得罢了。”
李寒秋道:“如果难免一战,似也不用顾虑太多。”
玉昭接道:“贱妾不知两位借此渔舟来栖身,作用何在?但既想隐秘行踪,现在还不宜出手。”
雷飞目光转到了玉昭脸上,道:“姑娘之意呢?”
王昭道:“距离二里外,有一片亩许大小的苇林,那里渔舟甚多,此时,又正值捕捉鱼虾,贱妾之意,能够混人其中,或可避过他们监视。”
雷飞略一沉吟,道:“姑娘主意甚好,咱们过去瞧瞧。”目光一转,望着李寒秋道:“李兄弟,最好还是改去本来面目,免得暴露身份。”
李寒秋想到江南双侠早已认识自己,如果被他们瞧出身份,必然将调动所有高手围捕追杀,易容自然可逃避暴露身份。
心念一转,也不答话,依言重又在脸上涂上了易容药物。
雷飞整理渔人装束,一面问道:“姑娘可认识那些人么?”
玉昭道:“不认识,但我可以断言是监视你们的人。”
雷飞已然整好衣服,道:“如若那苇林边设有埋伏,我们岂不是自投虎口了?”
王昭道:“不相信我,你就别去。”
雷飞不再答话,行出舱外,摇桨驶舟。
玉昭目注李寒秋涂好易容药物之后,淡淡一笑,道:“渔舟混人捕鱼群舟之中,再设法进芦苇林中,然后弃舟登陆。”
李寒秋道:“姑娘呢?我们留在这渔舟之中……”
玉昭接道:“那位田大侠说得不错,只有隐秘才能使你们安全。”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玉昭一眼,欲言又止。
王昭举手理一下长发,道:“你心中也许不服气,但实情确实如此,不论你武功何等高强,但也无法和云集于此的无数高手对抗,就算你们是铁打金刚,但也只不过是两个人啊!”
李寒秋冷漠地说道:“多谢姑娘指点了。”
玉昭淡淡一笑,道:“看起来,你为人很别扭。”
李寒秋缓缓说道:“在下原本只找江南双侠,但却想不到此刻却卷人了另一场漩涡之中。”
王昭道:“那已经够了,江南双侠,也就是这漩涡中的主要人物。”
李寒秋不再答话,目光凝注在船外水面上,呆呆出神。
玉昭沉声说道:“看起来,你和江南双侠有着很深的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大的杀父之仇,够不够深呢?”
王昭淡淡一笑,道:“有一句话,贱妾该不该讲?”
李寒秋道:“什么话?”
王昭道:“说起来,有一点交浅言深。目下金陵情势,已形成武林中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江南双侠为了自保,不得不施尽手段,推动这一场风暴,很多有心人,都很自然卷人这场是非之中。”
李寒秋道:“何谓有心人?”
玉昭道:“有心人三个字,包罗很广,贱妾也很难替它下个定义。”沉吟了一阵,接道:“这么说吧,有些人想借这一场风暴得偿私欲,有f而人却想借它了断一些恩怨,还有些人想借机找出江湖上的混乱之源也有些人想借这番动乱混水摸鱼,也有些人想参与其间看看热闹。””
李寒秋道:“听姑娘口气,似乎是和江南双侠很熟悉?”
玉昭道:“见过几面,谈不上熟悉。”
只听雷飞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小心了。”
李寒秋正待推窗查看,突闻一阵急快木浆划水之声传了过来。
一艘快舟,疾掠而过。
李寒秋只觉那快舟上,有一对炯炯的眼神,冷电一般,投注过来。
因为那人掠舟而过,一瞬即逝,而且面貌隐在窗中,只可见一对炯炯眼神。
出人意外的是,那快舟掠过渔舟之后,一直行去,未再回头。
回目望去,只见王昭拨开渔网,缓缓走了出来,道:“那快舟之上,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李寒秋道:“未看清楚,只见到一对炯炯的眼神。”
玉昭启窗望去,只见那快舟早已行到十丈之外,当下说道:“我想他未看到我。”
谈话之间,渔舟已然行人芦苇林中。
小舟穿着芦苇而行,近岸之后,停了下来。
雷飞缓步行人舟中,脱下渔装,道:“玉昭姑娘,可要留在这小舟之中么?”
玉昭道:“我如和你们同行,不出五里,必将有人出面阻拦你们。”
雷飞道:“只我们两人走,也未必就很平安。”
玉昭道:“至少你们会减去不少阻力。”
雷飞目光一掠李寒秋道:“兄弟,咱们走吧!”
玉昭道:“慢着!我还有一事请教。”
雷飞道:“什么事?”
玉昭道:“你是不是神愉雷飞?”
雷飞淡然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想你应该是。”
雷飞道:“好!那就算是吧!”
玉昭挥挥手,道:“两位珍重,恕贱妾不送了。”
雷飞和李寒秋飞身跃下小舟,脱弃渔装,并肩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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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低声说道:“想不到咱们又要弃离小舟,如若在下手狠一些,杀了玉昭……”
雷飞接道:“这和玉昭无关,就算没有玉昭,咱们也要离此。“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着:“事情变化莫测,事先我也示曾料到,又要迁移别处。”语声一顿,道:“目下这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分似是在追录—样东西,因此,引起了很多的纠纷、冲突,那‘会武馆’和江南双侠,图谋更急。”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怕和娟儿、丁佩有关。”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他们追寻什么呢?”
雷飞道:“目下还不清楚。”
李寒秋道:“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是否都完全知晓呢?”
雷飞道:“似乎是江南双侠和会武馆主知晓一些内情。”
李寒秋忖道:“看来和那荒词有关,大约是不会错了。”
但闻雷飞接道:“其他参与之人,似乎还不知晓,仍然在追查之中。”
李寒秋道:“雷兄何以知晓江南双侠和会武馆主知晓内情呢十”
雷飞道:“我从他们形势上看了出来。目前他们似是在故布疑阵,引人进入歧途中去。”
李寒秋道:“小弟心中还有不解之处。”
雷飞道:“哪一方面?”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和会武馆主,既然知晓了内情,何以迟迟不肯下手呢?”
雷飞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不敢有所举动.怕把另外数批武林高手,也引人情况之中,他们彼此的牵制,使金陵城中暂时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平静。”
李寒秋道:“雷兄可知晓,他们在追寻何物么?”
雷飞道:“这个,我无法判断,不过,定是一件极为珍贵而又和武林人物有关之物。”
李寒秋道:“咱们此刻要往何处?”
雷飞道:“这个,我也很难一口答出,咱们只能走着瞧了。”
忽听雷飞低声说道:“有人来了,讲话要小心一些。”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身劲服,腰中佩着单刀,抬头挺胸地大步行了过来。
雷飞一拉李寒秋,退到一侧,让开去路。
那大汉越过两人,直向河畔行去。
雷飞本是正向南行,却突然一转,折向西南行去。
李寒秋知他阅历、经验和料事之能,都非自己能及,也不多问,随在他的身后行去。
雷飞绕行了一个大圈,到了一家很小的客栈门外,停了下来。
低声说道:“李兄弟,你要委曲一下了。”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
雷飞进入客栈之中,直行人一座很小的厢房中去。
这时,太阳未落,室中景物,仍然清晰可见。
只见一个身着百绽大褂、足登多耳麻鞋的老者,正伏案而眠。对两人进人房中一事,浑如不觉。
雷飞行前两步,一拱手道:“兄弟雷飞,见过洪兄。”
那人连头也未抬,似是未听得雷飞之言。陵城中来呢?”洪不发沉吟了一阵,道:“有一段令人难信的传说,说出来更人难以置信了。”
雷飞道:“如若洪兄不吝赐教,兄弟洗耳恭听。”
洪不发道:“据说那成形灵芝,原本生长武夷山中,被一位采药之人发现,把它连根挖起,运来金陵,那采药人用红绸套运,使灵芝无法遁形,就被运来了此地。”
雷飞道:“原来如此!”
洪不发道:“那采药人把成形灵芝运回之后,发现它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之后,已然渐形萎枯,神效大减,就把它栽了起来,采长江之水,灌溉培养。”
雷飞道:“是否被他养活了呢?”
洪不发道:“据说,那采药人在栽植灵芝时,早已在四周埋下‘禁制’,使灵芝成形之质,无法逃遁。”
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雷飞忍不住说道:“以后呢?”
洪不发道:“以后么?就未再听人说过了。”
雷飞道:“有许多武林人物,都听凭这一段传说故事,云集在金陵,找那灵芝,是么?”
洪不发道:“这传说,已不知距此有好多年了。”
雷飞道:“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有这么多武林人物,云集金陵城中来呢?”
洪不发道:“那是因为另有一个传说。”
雷飞道:“也和这灵芝有关?”
洪不发道:“不错!因为那灵芝大伤的元气已复,又在金陵出现,这传说,加上以前的一段故事,两相印证,造成了这段哄动江湖的大事,再配合‘会武馆’即将召开的英雄大会,才使各路英雄,云集于金陵地面。”
雷飞道:“洪兄可曾印证这个传说?”洪不发道:“就我印证所得,这传说似乎八成是真。”洪不发道:“就我印证所得,这传说似乎八成是真。”雷飞道:“那就是人人要找的。”洪不发道:“这就是人人要找的了。”雷飞道:“舍本逐末,应该先行设法找到那采药人故居,就可查证是否实有其事了?”洪不发道:‘那人住处已经查明,而且周围数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查过。”雷飞道:“查明白了没有?”
洪不发道:“没有!据说那采药的人,并未把灵芝栽植在自已家中,而是把它栽植另一个隐秘所在。”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那丁佩去诉我在守护一件东西,不知在守护何物.难道会是那成形灵芝么?”
心中念转,忍不住问道:“灵芝成形之后,是否可以解药?”
雷飞点头答道:“可以,不但可以解药,而且能解各种奇毒。”语声微顿,接道:“世问奇怪名贵之物,我没有见过的只怕很少,但我却没有见过成形的灵芝和何首乌。”
洪不发道:“不但雷兄没有见过,世间见过此物的人,只怕是绝无仅有,正因它太少了,千百年中,难得一见,所以才那般珍贵。”
雷飞缓缓说道:“为了看一支千年以上的野山参,我曾经深人皇宫内苑中去,和宫中侍卫搏斗了很久。”
洪不发道:“看到没有?”
雷飞道:“没有看到。大约那支人参,比明珠还要珍贵,收藏得还要隐秘,而且那宫中侍卫武功不弱,我看情势不对,只好退了出来。”
洪不发微微一笑,道:“误闯皇宫,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灭门之祸。”
雷飞道:“我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语声一顿,接道:“洪兄,找到那移植灵芝的采药人没有?”
洪不发道:“找到了,但他已尸骨成灰。”
雷飞道:“死了?”
洪不发道:“已死去数十年了。”
雷飞道:“他的后人呢?”
洪不发道:“灵芝贾祸,祸延他家人子孙,曾被很多觅找灵芝的武林人物拷打。以后,这一家人为了避祸,举家他迁,行方不明。如今那宅院只剩下一片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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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和洪不发在谈论往事,李寒秋却在暗中忖道:“那丁佩一人住在荒词之中,看来八成是和那灵芝之事有关了。难道他守在那里,就是在守护灵芝不成?”
心中念转,却隐着未说出口来。
但闻雷飞说道:“各大门派大都派遣了高手到此,那是显然对此事十分重视。”
洪不发点点头,道:“那灵芝太过珍贵,自然是人人想得。不过,用心也许有所不同。”
雷飞道:“有何不同之处?”
洪不发道:“以少林为例吧!如若在少林寺中,再加上了一株成形的灵芝,少林寺在武林中受人景仰的地位,必将是更进一层了。”
雷飞道:“是啦!洪兄之意是说,有人想那灵芝服用,以增功力。有人却想保护这一株天地精华孕育而生的奇珍,使它不受伤害,长存人间。”
洪不发道:“兄弟只是如此推想,但却毫无所本,是否如此,那是很难说了。”
雷飞道:“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金陵城中各方豪杰,形成这一股汹涌暗流,定和那灵芝有关,是不会错了。”
洪不发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兄弟一直没有发现。”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这找寻灵芝一事,参与之人,不下十余起,而且每一起的领导人物,似都是各该门派中优秀人物,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亦都有着过人的智慧,所以,暗流汹涌虽急,还未闹出大规模的搏杀惨剧。”
洪不发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场惨剧免不了,现在所以暂时能够避免的原因,正如雷兄所说,那是因为各方领导人物,都是各大门派中优秀人物,他们在未找到那灵芝之前,不肯轻率炫耀实力,也不愿轻易和人火拚……”仰脸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另外有一桩奇怪之处,叫兄弟想它不透。”
雷飞道:“什么事?”
洪不发道:“似是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从中阻挠,而且常常放布疑阵,想引起各大门派火拚,好的是各大门派中领导人物,都还能自我节制,要不然,只怕早已有数次流血冲突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洪兄想已查出那一股重大的阻挠力量是谁了?”
洪不发道:“找出一点眉目,但确是令人难以置信。”
雷飞道:“是谁呢?”
洪不发道:“一向不卷人江湖恩怨是非的会武馆主……”
雷飞淡淡一笑,接道:“他一手掩盖天下英雄耳目,欺骗天下英雄很多年,这人的本领,也是够大的了。”
洪不发神色肃然地说道:“那位‘会武馆主’的武功不弱。”
雷飞口齿启动,欲要接口,但他突然又忍了下去。
洪不发目光盯注在雷飞脸上,缓缓说道:“雷兄有识辨天下各门各派的暗记之能,想来对金陵目下形势,定然十分清楚了?”
雷飞道:“各门派率队之人,都是各门派中一时之选。因此,真的机密内情,很少外泄。兄弟还是今日听到,他们是为灵芝而来。”
洪不发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雷兄并非是为那灵芝而来了?”
雷飞道:“在此之前,兄弟是根本不知有此灵芝的事。”
洪不发道:“雷兄现在知晓了,不知作何打算?”
雷飞道:“兄弟没有打算。”
洪不发微微一笑,道:“此刻金陵至少有十股以上的力道在冲突,如若雷兄一人,不觉着有些势单力孤么?”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就算这位李世兄和你合作,只怕也仍然无法和别人强大的实力对抗。”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说此言,不知是何用心?”
但闻洪不发又道:“兄弟自信一生磊落,但对那灵芝……”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雷飞缓缓接道:“洪兄可也是动了谋夺那灵芝之心?”
洪不发道:“雷兄猜得不错。”语声一顿,又道:“那成形灵芝,非是一般鉴赏品玩之物,如是能够得到服用,可增长六十年以上功力。”
雷飞道:“有这等功效么?”
洪不发道:“兄弟还保留很多,不敢全部说出。”
雷飞道:“洪兄可是想说服兄弟?”
洪不发道:“是的,我想和你合作。”
雷飞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洪不发道:“咱们合力谋图那成形灵芝,到手之后,平分食用。”
雷飞微微一笑,回顾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洪兄,兄弟还有一位朋友啊!”
洪不发略一沉吟,道:“如分成三份,不知它效用如何?自然,李世兄如若愿意,兄弟仍然欢迎李世兄加入。”
李寒秋不知如何答覆,望望雷飞,默然不语。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洪兄可是单人匹马在金陵么?”
洪不发道:“除我之外,还有我两个徒弟。”抬头望了雷飞一眼,接道:“如若我要找人相助,顷刻之间,可召来数十位高手,但我不愿和他们合作。”
雷飞道:“可是因那灵芝无法分配之故?”
洪不发道:“自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在这等群豪竞争的局面之下,武功已非决定成败的主要因素,必须要机智和武功兼具之人才成,而且智谋要重过武功。雷兄不但是智谋过人,而且武功亦算得当今第一流的身手,所以,当兄弟和雷兄相遇之后,就决定和雷兄合作了,才告诉雷兄居住之处。”
雷飞淡淡一笑,道:“承洪兄这般看重兄弟,兄弟是却之不恭了。”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笑道:“李兄弟意下如何呢?是否也愿和这位洪兄合作?”
李寒秋只觉谋图别人之物,心中有些不安,一时间,想不出该当如何才好,沉吟了良久,答不出话来。
洪不发轻轻咳了一声,道:“人各有志,如若李兄觉着我等所为所作,有些不妥,那就悉凭李兄之意了。愿和我等合作,我等固然是欢迎,如是不愿和我等合作,我等亦不勉强。”
李寒秋望了雷飞一眼,道:“雷兄,兄弟想问一句不当之言。”
雷飞道:“李兄弟尽管请说。”
李寒秋道:“如若那灵芝,此刻已为人所有,咱们此举当是不当?”
雷飞道:“如若已为人所据有,咱们抢夺别人之物,那是有些不当了。”
洪不发接道:“就兄弟所知,那灵芝目下尚是无主之物,自然,有些人可能强词狡辩,说那灵芝已为他所有。”
雷飞道:“这有无之间,乃是有着很大的学问,怎样才算为人所有呢?”
李寒秋道:“这个,似是很难说了,如是那灵芝早已为人发现,派人守护,是否算为人所有呢?”
洪不发道:“不算。”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才算?”
洪不发道:“他应该取到手中,移置他处,如若真有一个人已经据有灵芝,他应该早日携灵芝离开金陵,明知此地纷乱无比,为何又要留此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如若那丁佩当真是守护着灵芝,又为何不移往别处呢?”
但闻洪不发说道:“在下想和雷兄合作,共谋灵芝,并非是只为贪饭私欲。”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明明是想夺取灵芝,以增功力,偏又说并非贪饱私欲,难道这还和武林大事有关不成?”
他不知那洪不发的来历身份,故而隐忍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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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道:“洪兄此言,兄弟有些不太明白。”
洪不发微微一笑,道:“因为那成形灵芝,乃天地间精华孕育而成,所以、它具有了不世神效,不论何人,只要能得而服之,除了延年益寿之外,习武人,至少可增一甲子的功力。六十年的功力,那是吓人听闻的成就,最上乘伐毛洗髓之学,也难有这等神力,大自然育成的神物,绝非任何人力能够比拟。”雷飞接道:“这个,兄弟已经了解了,成形灵芝,千年难遇,自然是珍贵得很。但咱们心存谋图,据为己有,而且还想分而食之,如是硬说不是为己,难道那是为人不成?”李寒秋心中暗暗赞道:“痛快,痛快,他虽有神偷之号,但却不失侠义情操。”
只听洪不发说道:“是的,咱们谋图灵芝,期偿私愿,非是为人,但咱们自信,还不致为恶江湖。如是那成形灵芝,落于好人之手,也还罢了,万一被那些阴险恶毒之辈得去,不但大增了他本身的功力,也加强了他为恶实力。人生几何,六十年是何等悠长,兄弟不敢说,服下那灵芝之后,立即将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但他有此基础,只要再稍加修为,必将成为武林中一株奇葩,咱们如能夺得灵芝,至少可断去为恶之源。”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理由虽然牵强,但也并非是全无道理。”
雷飞淡淡一笑,道:“洪兄,就你看法,谋夺灵芝是否要经历一番恶斗?”
洪不发道:“自然难免。”
雷飞道:“如是免不了一番恶斗,咱们非得请这位李兄加盟不可。”语声一顿,接道:“不是兄弟捧这位李兄弟,论江湖经验,他不如咱们,但如要真枪真刀和人动手,咱们两个人也未必是他之敌。”
李寒秋急急说道:“雷兄言重了,这个叫兄弟如何敢当。”
雷飞道:“七绝魔到武林中谁不敬畏。”
李寒秋道:“但兄弟才智过拙,虽有名师,但却未出高徒。”
雷飞道:“李兄弟不用谦辞,兄弟已知李兄弟的成就了。”
洪不发肃然说道:“为武林大局着想,我等极欢迎李兄弟加盟。”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两位如此看重李某,兄弟是感激不尽了。不过,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当面说明。”。
雷飞道:“好!李兄弟情说,我等洗耳恭听。”
李寒秋道:“兄弟身负血海大仇,志在报仇,参与谋夺灵芝一事,非我之志。但就近观察所得,武林中道义沦丧,邪魔高张,兄弟那两位主要敌手,江南双侠,实是江南地面盗匪首脑,那灵芝既然关系武林大局,兄弟自不能坐视,要我答应可以,但必得有几个条件。”
雷飞道:“什么条件?”
李寒秋道:“第一,灵芝如已有主时,兄弟就不出手夺取。”
洪不发道:“还有?”
李寒秋道:“第二件,那灵芝如是落于正人君子之手,兄弟也不能助两位夺取。”
雷飞道:“兄弟同意,但不知洪兄意下如何?”
洪不发道:“雷兄既然同意了,兄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寒秋道:“两位如肯答应,兄弟就应邀入盟,如是确有碍难之处,兄弟就只好不加入了。”
雷飞道:“李兄弟必须参加我们实力已够单薄,如若李见再不参加,咱们只有两个人了。”
洪不发一心想攀住雷飞,那雷飞却又一把拖住了李寒秋。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
雷飞道:“那很好。”目光转到洪不发的脸上,接道:“洪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么?”
洪不发微微一笑,道:“兄弟倒是找出一点眉目,只不过还未确定而已。””
雷飞道:“现在咱们已经合作了,洪兄有什么话亦可畅所欲言了。”
洪不发道:“那会武馆主,暗中派出了很多人,故布疑阵,乱人耳目。所以金陵城中,显得特别的混乱,固然是武林人物云集过多,但会武馆主从中捣乱,到处模仿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亦是原因之一。”
雷飞道:“原来如此,无怪我看到满街暗号,杂乱无章,有些根本就似是而非,叫人眼花撩乱,莫可分辨。”
洪不发道:“兄弟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发觉了这番隐秘,因此,在下就冒险找上了会武馆主。”
雷飞道:“那会武馆主,可是操纵此事的主要人物么?”
洪不发道:“这个,兄弟不敢妄言,不过领导一部分高人从中捣乱的,确是会武馆主。”
雷飞道:“洪兄发现了什么证据?”
洪不发道:“兄弟发觉了由那会武馆主领导之后,就设法混入那会武馆主的宿住之处,暗中查看。”
雷飞道:“是了,适才洪兄受伤,可就是在会武馆主的宅院中么?”
洪不发道:“兄弟虽然受了点轻伤,但却探听出一点隐秘。”
雷飞道:“可是和那灵芝有关么?”
洪不发道:“不错,兄弟听他们谈到栽育灵芝之地,似乎是在金陵城郊,一座荒凉之地。”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金陵城郊,一处荒凉之地,那八成是说丁佩住的荒祠了。”
但闻雷飞说道:“那地方是什么所在,洪兄探明白了么?”
洪不发道:“兄弟正听之时,被他们发觉,立时合围上来,形势迫人,只好动手相搏,打了一架,幸好我戴着面具,未暴露真正面目,恶斗了数十招后,被我破围而出,但却受了一点轻伤。”
雷飞本想说出昨夜所见,那会武馆主的家中此刻还住着江湖上一流魔头,你能活着出来,那已是很运气的事了。
一但话到口边,却又忍了下去,改口说道:”洪兄,兄弟对咱们夺取灵芝一事,有一点意见。”
洪不发道:“雷兄有何高见,尽管清说。”
雷飞道:“如果咱们心有挂虑,不以灵芝为念,也未存谋得之心,不难纵横自如于群豪云集金陵地区。但咱们此刻心有所属,那就不同了。照兄弟看法,咱们实力,谈不上强大二字,因此兄弟主张,咱们只宜智取,不能豪夺。”
洪不发道:“雷兄之见,和我一般,在下遇上雷兄时,已然生出借重雷兄智慧之心了。”
雷飞道:“洪兄言重了。”
洪不发长吁一口气,道:“就兄弟追查所得,目下金陵城中的高手虽多,但因那会武馆主兼得地理之利似是对灵芝知晓较多,咱们追查灵芝下落一事,还得从那会武馆主身上着手。”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洪兄,你曾听到那灵芝在一处荒凉所在,想必知晓在哪个方向了?”
洪不发道:“这个倒未听到,只有暗中监视那会武馆主的行动,追查那灵芝下落。”
雷飞道:“好吧!咱们今宵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去查访。”
李寒秋心中却在暗打主意道:“不知那丁佩是否在看守灵芝?但我得设法通知他一声才是。”心中念转,口却未言。
雷飞目光转到洪不发的脸上,道:“洪兄,两位高足,现在何处?“
洪不发道:“埋伏在那会武馆的住宅附近。”
雷飞道:“不怕被他们瞧出破绽么?”
洪不发道:“不要紧,他们都经过易容打扮,不易分辨。”
雷飞道:“但愿上天保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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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雷飞就出外而去,洪不发也相继离开,只留李寒秋一人在店中守护。当下心中暗道:“我如能借此刻时光去那丁佩住的荒祠之中,说明内情,他如确在守那灵芝,也可带着灵芝早些离开此地,如若不是守护灵芝,似是也不用守在那荒祠中了。”
心念一转,正待起身离去,雷飞却适时推门而人,道:“洪兄呢?”
李寒秋道:“雷兄出门之后,他就随后而去,迄今尚未归来。”
雷飞缓缓坐了下去,道:“金陵城中,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十分杂乱,最妙的是有很多暗记,已被人毁去。”
李寒秋道:“有人居间破坏?”
雷飞道:“不错,但他们无法毁去许多,仍然留下不少。”微微一笑,接道:“那洪不发肯找我合作,其用心也就在想借重我这一方面的才能。”
李寒秋道:“那洪不发为人如何?”
雷飞道:“不算坏人,只是行事为人稍显自私一些而已。”脸色突转严肃,接道:“兄弟适才查看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发现昨夜已然爆发了一起冲突!”
李寒秋道:“那两家门派有了冲突?”
雷飞道:“那暗记是武当门下所留,但却未说明和那家冲突,只不过武当门下,有两个人受了重伤。”
李寒秋道:“他们受伤之事,也在暗记中说出来么?”
雷飞道:“那只是两个暗号,代表着有两人受了重伤。”
李寒秋道:“他们受伤之事在暗记中划出,用心何在?”
雷飞道:“紧急召集武当门中人,前往会合。”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雷兄已知晓那武当派受伤者现居何处?”
雷飞点点头,道:“是的,我想去查看一下,但又恐引起误会。”
李寒秋缓缓说道:“这件事很重要么?”
雷飞道:“很重要,如若我推想不错,武当派已然接近那灵芝所主,所以才引起这场凶险的恶斗。”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荒祠之中,只有丁佩一人,哪来的许多人拦阻武当派呢?就算加上了那位娟儿,也不过是两个人啊!此事必得设法问个明白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听雷兄之言,似乎是有着很多武林高手,在保护那株灵芝,是么?”
雷飞道:“好像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依照常理而论,守灵芝之人,决然不会很多,但此番拦击武当派的人,似乎不少。那洪不发曾经说过,目下云集于金陵的,似乎是还有一股很奇怪而又很大的实力,在保护那株灵芝。”
李寒秋道:“好叫在下不解,那些人为什么要帮忙守护那灵芝呢?”
他心中若有所指,口气中亦显得言之有物。
雷飞怔了一怔,道:“哪些人?”李寒秋自知说漏了嘴,急急改口说道:“那一股又奇怪、又强大的实力。”雷飞道:“也许他们是受邀而来。也许那灵芝就是他们所有,也许是他们想独吞灵芝,所以不允别人接近。”李寒秋道:“雷兄又何以知道那些人是保护灵芝呢?又怎知他们力量十分强大呢?”雷飞道:“很简单,金陵城中云集着这么多门派高手,但大家都一直避免冲突,闹出真刀真枪的搏斗之局,除非是情非得已,那些人已然接近了灵芝,那保护者才不得不挺身而出。”语声一顿,接道:“武当在江湖上的声望,仅次于少林,这番派来金陵之人,当是派中精锐高手,但却被人击败,并已为人所伤,所以,可以证明那阻击力量十分强大。”
李寒秋点点头,道:“雷兄高论,兄弟敬服。”
雷飞道:“眼下如若咱们找到武当派宿住之地,当可探出他们搏斗之地。”
李寒秋道:“那和灵芝何关?”
雷飞道:“那地方已然很接近灵芝,至少,是行向灵芝要道,所以,咱们非得设法找出他们交手所在不可。”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雷飞蓄势戒备,沉声问道:“什么人?”
来人应道:“我!雷兄弟早回来了么?”
雷飞打开室门,道:“洪兄,可曾探听到什么消息么?”
洪不发道:“有,关于武当派……”
雷飞道:“可是武当派和人相斗的事?”
洪不发道:“不错啊!雷兄已经知晓了?”
雷飞道:“虽知此事,但还未找出他们在何处动手。”
洪不发微微一叹,道:“昨夜和武当派搏斗之人,又是那会武馆主派出的人手。”
雷飞低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洪兄如非亲眼所见,不能妄作测断。”
洪不发道:“虽非我亲自看到,但却和亲自看到一样。”
雷飞道:“可是洪兄埋伏在会武馆主附近两个弟子瞧到的么?”
洪不发道:“不错,会武馆主家中的一举一动,都已在我监视之下。”语声一顿,接道:“昨夜二更时分,会武馆主家中派出了十二个劲装高手,但四更回程中却只有十人,其中两个,还被人背着,显然,那是受了很重的伤。”雷飞道:“如若你那两位徒弟没有看错,大概是不会错了。”
洪不发道:“目下咱们已有几点可以确定。”
雷飞道:“兄弟洗耳恭听。”
洪不发道:“第一是居中作祟的已可证明是会武馆主,而且也这说明了那灵芝的传言,八成是确有其事;第二是会武馆已然变质,不复当年超然于武林各大门派的地位;第三是目下金陵各大门派的活动,似是已全人了会武馆主掌握,一切都在那会武馆主的监视之下。”
雷飞点点头,道:“还有一桩事,只怕洪兄没有想到。”
洪不发道:“什么事?”
雷飞道:“这些时日中各方都一直在避开正面冲突,那会武馆主既然已掌握了全局,怎肯这般轻率地出手?”
洪不发道:“唉!可惜的是兄弟只能监视那会武馆主家中举动,无法追踪他们分出人手的行动了。”
雷飞道:“不用分人追踪,也不难猜中。”
洪不发道:“愿闻高见。”
雷飞道:“定是武当派中人,已找出那灵芝线索,至少,他们接近了灵芝,才引起会武馆主动武的决心。”
洪不发沉吟了一阵,道:“不错,目下应该追查那武当门昨宵在哪里动手,咱们立刻行动。”
雷飞道:“不可操之过急。”
洪不发道:“为什么?”
雷飞道:“兄弟适才在街头查看各大门派留下的暗记,见到了武当派留下的暗记。”
洪不发道:“说明什么?”
雷飞道:“那暗记在召请武当门中人集会于指定之地。”沉吟了一阵,道:“这说明了,除了昨夜和会武馆主派出人物搏斗的武当人物之外,还有一批武当门下人物,在金陵城中。”
洪不发道:“有道理。”
雷飞道:“武当派中人,既然发出了求救之讯,定然有了很重的伤亡。此刻,金陵地面上的武当派中人,只怕都已经集中于他们约定之地,如是我们此刻派人前往窥探,被武当派中人发觉,正好替会武馆背上这个黑锅。”洪不发道:“这个,虽有道理,但咱们也不能就此住手不问啊!”雷飞道:“如若咱们三人,也算参与夺取灵芝的一派,那将是实力最弱的一派,至少,我们人手最少,不能应付乱局。”
洪不发道:“雷兄之意呢?”
雷飞道:“咱们只能着重斗智,说明白一些,就是要取巧。”
洪不发道:“话是不错,但也得有所行动才行,难道坐在家中等机会不成?”
雷飞道:“眼下是白昼时分,各大门派,都在勘查路道,夜间才有行动,今晚咱们一齐出手,身历一下目前的混乱形势。”
李寒秋道:“如是一团乱局,于事何补呢?”
雷飞道:“对咱们而言,愈乱愈好。不过,咱们在出动之前,必得先有计划准备。”
洪不发道:“好!我们听从雷兄调度。”
雷飞道:“调度倒不敢当,但咱们如能先有一个计划,才不致被卷人乱局之中。”
洪不发道:“雷兄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飞道:“兄弟曾经想出应付之法,说出来咱们仔细商讨一下。”语声一顿,接道:“目下金陵城中,各方武林人物,大都在夜间出动,白昼时分,只有各方派出的耳目在活动。如是兄弟的料断不错,今夜武当门下,必有举动。同时,会武馆主方面,亦必将出动高手,设法诱阻武当门下,其他各大门派,也都将推举高手,赶往察看,但大家都将避免正式卷入漩涡之中,以求保存实力,准备最后出手,夺取灵芝。”
洪不发点点头,应道:“雷兄分析,大有道理。”
李寒秋道:“咱们应该如何,雷兄似是还未提到。”
雷飞道:“赶往察看,却应亟力避免卷人纷争之中,除了保命之外不要出手。”
洪不发道:“就依雷兄之意。”
三人计议妥当,盘坐调息,直待初更过后,雷飞才解开包裹,取出三套深蓝色劲装,说道:“这里有三套衣服,咱们分别穿上。”
李寒秋道:“在下一直是穿着一袭长衫。”
雷飞接道:“不行,今夜一定要换,咱们可能会杂入夜行人群之中,必然穿着夜行衣服,才不觉特殊。”
李寒秋道:“好!在下换过就是。”
雷飞又取出三条白绢,分给两人道:“缠在左腕之上,以便无法讲话时,分辨身份之用。”
洪不发道:“就以本来面目出现么?”
雷飞道:“最好能带上人皮面具,兄弟只有两个,不敷分配。”
洪不发笑道:“不要紧,我有易容药物。”
雷飞取出一套人皮面具,交给李寒秋,那是一个姜黄色的面孔,看上去似大病初愈一般。
三人结束停当,雷飞又道:“带上兵刃、暗器,以备迎敌之用。”语声微停,接道:“我替两位带路,咱们保持五尺到一丈的距离。”
推开窗子,飞入厅院。
李寒秋紧跟雷飞身后而出,洪不发断后而行。
雷飞跃上屋顶,抬头望望天色,只见浮云流动,月儿忽隐忽现。
他辨识了一下方向,纵身而起,直向正南方向行去。
三人都是武林一流身手,暗淡夜色中,有如三道轻烟一般。
雷飞带路,翻墙越屋,一口气走出四五里左右,才停在一座屋面上。
这时,正有着一片浮云,掩去了关上明月。
雷飞伏在一片瓦屋的屋脊之上,双目神凝,盯注在五丈外一座高墙大宅之中。
洪不发望了那高大宅院一眼,低声对雷飞说道:“雷兄,那是什么所在?”
雷飞道:“武当派中人就住在那座高大的宅院之中。”
洪不发道:“奇怪啊!那不是一座住户人家么?”
雷飞点点头,道:“不错,如若我推断不错,那住户可能是武当派中俗家弟子的宅院。”
洪不发抬头看看天色,道:“时间似乎是早了一些。”
雷飞道:“只有咱们早来一点,才能瞧出来龙去脉诸般变化。”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突然见那高大的宅院中,飞起了四条人影,一线奔行,直扑东北。
洪不发急急说道:“可要追赶么?”
雷飞摇摇头,道:“不用慌。”
洪不发奇道:“为什么?”
雷飞道:“我想他们还有第二批人手。”
果然,过不了多久时刻,又有三条人影,跃出宅院,依照那四人去路奔去。
雷飞道:“追吧!”当先起身,追了下去。
洪不发对雷飞处处要牵上李寒秋一事,心中大为不满,但又不便当面反驳,心中暗道:“不论他是否真是‘七绝魔剑’传人,但这年纪,能有多大成就,雷飞处处要拖着他,不知是何用心?何不借这一阵疾奔,看看他轻功如何?如是他追赶不上,也好折辱他一番,使他知难而退。”
心念一转,低声说道:“咱们走快一些。”
话出口,人却疾如流星地加快脚步。
雷飞有神偷之誉,轻功造诣特佳,奔行神速,江湖上是无人不知;脚下加力,和洪不发并肩而行。【.李寒秋一提气,紧追雷飞,三条人影,夜色中,有如三道流矢。
雷飞见多识广,洪不发一加快脚步,已知他用心何在。但李寒秋却不解那洪不发的用心,一面奔行,一面说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请教。”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他们还有第二批人手?”
雷飞笑道:“武当派中,有一种使武林侧目的合击剑阵,原为五行剑阵,近年又增加了两人,称为‘北斗七星剑阵’。昨天他们吃了大亏,今天必然有备,如是他们五人同行,他是准备以五行剑阵拒敌了,只行四人,必然还有第二批人手追踪。”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洪不发暗中观察,只见那李寒秋不但毫无全力奔行之意,而且神情轻松,言笑自若,分明是尚有余力可以增加行速。心中暗道:“瞧不出这年轻人有如此功力。”
三人奔行过快,已然走近那三条人影。
显然,前面奔行的三人,已发觉了有人追踪,陡然停了下来。
雷飞低声说道:“不要停下,一直走过去。”
洪不发、李寒秋应了一声,掠着三个人疾奔而过。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那三个人竟然都穿着劲装,背插长剑。
心中暗自奇道:“武当门下,大都身着道装,怎的此刻竟然身着劲装?”
三个劲装人也未拦住雷飞等,只是瞧着他疾奔而过。
雷飞似已胸有成竹,不再等候三人,越城而出,直奔东北。
又奔片刻,已到城郊,触目荒草,已然不见房舍。
李寒秋回顾了一眼,心中一动,暗道:“这不正是行向那丁佩的荒祠之路么?”
忖思之间,来到一处岔路口处。
雷飞停下脚步,道:“往哪里走,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暗道:“左面一条路,就是通往那荒祠之路。但我和那了佩相处甚好,而且内情未明,自是不愿说出。”
洪不发道:“那先行的四个武当弟子,不知行向了何处?”
雷飞望望天色,道:“此刻时光还早,咱们先找个隐身之地藏起来,暗中瞧着,四人定然已和另外三人约好,不难找出他们去向。”
洪不发道:“那边一丛荒草,咱们躲到那边去吧!”
雷飞道:“最好是分开隐藏。”奔向一棵大树,纵身而上。
洪不发一指那草丛,说道:“在下藏身那草丛之中。”疾奔而入,隐人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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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北面五丈外,有一个突起青冢四周荒草蔓延,当下奔了过去,准备隐人青冢之后。
只见那青冢草丛之中,一双炯炯眼神,冷电一般直射过来。
敢情那青冢后草丛中,早已藏得有人。
李寒秋本能地右手一握剑把。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色劲装,青帕包头,面目可辨,却是那数度相逢的娟儿,当下松开剑把,行了过去。
娟儿因李寒秋戴有人皮面具,而瞧不出他真正身份,两道锐利的目光,不停在李寒秋身上打量。但神情之间,并无出手之意。。
李寒秋缓步行了过去,低声说:“是娟姑娘么?”
娟儿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
娟儿一撇嘴,冷冷说道:“你戴了人皮面具?”
李寒秋道:“是的!别人要我戴,我就只好戴上了。”
娟几道:“别人要你去死,你也去死么?”语声一顿,接道:“你们来这里于什么?还有那两个人是谁?”
李寒秋心中忖道:“彼此既非同盟之友,那是不能告诉她了。”
但闻娟儿接道:“我知道一个是雷飞,还有一个呢,是什么人?”
李寒秋摇摇头,道:“很抱歉,在下不能告诉姑娘?”
娟儿冷冷地道:“你这人没有良心,我救你一命,又传讯给你。娟儿道:“从此歇手,不再存夺取那灵芝之心。”
李寒秋道:“在下本无贪图灵芝之心,但既有此奇物,只是想见识一番而已。”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只是想看看么?”
李寒秋道:“旷世奇物,难得一见,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娟儿道:“如若李兄能答允小妹,或可让你一偿心愿。”
李寒秋暗道:“好啊!你终于承认那灵芝和你有关了。”心念及此,不禁微微一笑。
娟儿道:“你笑什么,不要认为我别有用心,明日,你们即将会知晓今夜中,有着多大的变化。”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今宵你易容而来,我也瞧不出来是你,幸好你们及时而住,未为那暗记引诱,更巧的一是你也躲人这处青冢,这并非你或我有意安排,这般的巧遇,你能说不是一个缘字么?”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劝在下,立时回头?”
娟儿道:“是的!希望你能相信我,听我相劝。”
李寒秋接道:“这个已牢记心中,必将报答,不过,那只限李某个人。姑娘如有需用在下之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但在下不能出卖朋友。”
娟儿突然微微一笑,道:“我不过说笑罢了,不要认真,救你岂是望报?”语声一顿,接道:“如是你们不来,今夜也将有很多人来,定然有热闹好看。”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以女儿之身,混迹于江湖之中,而且是独来独往,今日在张家为婢,明日又混人李家作奴,不知究竟在闹的什么把戏?”
心中念转,口却未曾多问。
但闻娟儿低声说道:“快些看,又有人来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果见三条人影,疾奔而至,到那岔路所在,略一犹豫,从正中一条道上行去。
这时,月儿已出云层,清光如水,李寒秋隐隐识出,正是武当派中三人。
三人去势奇速,晃眼间,走得踪影不见。
李寒秋低声说道:“他们好像是走错了路。”
娟几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应该走左面一条。”
口中说话,暗中却留心着娟儿的反应,希望从她神色间,瞧出一些内情。
那知娟儿只是微微一笑,既无惊讶之容,亦无忿怒之意,神色间是一片平静。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小小年纪,为人处事,竟是如此的冷静沉着。”
只听娟儿低声说道:“快些看,又有人来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又是三条人影,疾奔而至。
行到那岔路口处,停了下来,仔细地瞧了一阵,也顺着正中一条行了下去。
娟儿待三人行远之后,才缓缓说道:“你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知道。”
娟儿道:“可想要我告诉你么?”
李寒秋道:“如是姑娘愿讲,在下洗耳恭听,不愿讲,那也就算了。”
娟儿道:“少林寺中的和尚。”
李寒秋奇道:“他们都明明穿着俗家人的装束。”
娟儿道:“这才叫出人意表啊!”
李寒秋道:“出家人也要改装,所作所为,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娟儿道:“非偷即盗。”
谈话之间,又是五条人影,停在那岔路口处,略一观察,顺着正中一条路行了过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位娟姑娘似是识人很多,应该问她一下才是。”
当下说道:“姑娘可认得这五个人么?”
娟儿道:“自然是认识了。”
李寒秋道:“这五人是何身份?”
娟儿道:“峨嵋和青城两派中人。”
李寒秋道:“两大门派如何能够走在一起呢?”
娟几道:“一则因为这一代峨嵋和青城两派掌门人,交情特佳。二则是因为两派自知实力难以和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抗衡,外患内情使两派携手合作。”
李寒秋道:“姑娘对江湖中事,似是知晓得很多?”
娟儿道:“夸奖!夸奖!”
李寒秋道:“他们这些人云集于此,不知有何用心?”
娟儿道:“你呢?今宵来此用心,恐怕也就是他们的用心了。”
李寒秋道:“在下么,受人邀请而来。”
娟儿道:“神愉雷飞?”
李寒秋道:“不错!”
娟几道:“来此何为?”
李寒秋道:“找寻一件东西。”
娟儿道:“什么东西,可否告诉我?”
李寒秋道:“我想,你一定知晓得比我清楚,但在下仍是再说一遍,来此,志在找寻一株灵芝。”
娟儿道:“说的倒是实话啊,不过……”
李寒秋道:“怎么样?”
娟儿道:“如是李兄能够不为所动,那就更叫贱妾敬重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倒不重视所谓人间奇物,只不过被他们拖入漩涡之中,欲罢不能。”
娟儿道:“雷飞拖你?”
李寒秋道:“这似乎不用说得太明白吧!”
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低声接道:“娟姑娘,你和那丁佩很熟吧?”
娟儿道:“是啊!他对你说了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没有,他言语谨慎,生恐言语有失,泄露内情。”
娟儿道:“什么内情啊?”
李寒秋望了娟儿一眼,道:“这不过是在下随便猜想罢了。”
娟儿道:“可否说出来?”
李寒秋道:“只怕和灵芝有关。”
娟儿微微一笑,不再接言。
李寒秋接道:“在下说得对么?”
娟儿摇摇头,笑道:“一定要我告诉你么?”
李寒秋道:‘那是姑娘的事了。”
突然间,来路上又是四条人影,联袂奔来,在那岔路口处,略一犹豫,也从中间一条小道上向前奔去。
李寒秋道:“关于那灵芝和你姑娘的关系。”
娟儿道:“你好像很清楚,可是那丁佩告诉你的么?”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丁佩和我谈的.绝无灵芝的事,此事,我还是听别人谈起,我和丁佩是纯道义的交往,绝没有牵扯到利害上。”
娟儿笑道:“你想来想去,想到我的身上来了。”
李寒秋道:“如若姑娘肯说出内心之言,这事情不但和你有关,而且全由你居中操纵。”
娟儿接道:“啊哟!李兄可把贱妾恭维得太高了。”
李寒秋道:“姑娘如是不肯承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娟儿道:“你要我如何承认呢?”语声停顿了良久.接道:“李兄,你肯听我良言相劝,就不要卷入这是非之争。”
李寒秋道:“姑娘可否说得更明白些。’”
娟儿道:“自然可以……”似是在筹思措词.沉吟了一陈.接道:.“姑且不论是否有灵芝这桩事,但却有无数的武林高手.相信了这件事情,而且也为此不惜动武。”
李寒秋道:“这都是姑娘居中调度之功了。”
李寒秋道:“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叫在下想不出原因何在?”
娟儿道:“什么事啊?”
李寒秋道:“一批人走错了路,也就是了,怎么全都走错了呢?”
娟儿道:“你可知道该走哪一条么?”
李寒秋道:“就来路方向而言,他们应该走左面一条才对。”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遥遥传来,划破了静夜。
娟儿道:“你听到这声音么?”
李寒秋道:“听到了,十分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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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道:“你可能辨认出,这一声惨叫在何等情形之下发出的么?”
李寒秋道:“他遇上了惊怖的事。”
娟儿道:“这是垂死前的呼叫,包括了惊怖和痛悔,这一声呼叫之后,就永远再叫不出声了。”
李寒秋道:“姑娘怎能如此肯定呢?”
娟儿道:“在这一方面,我有着人人所难及的辨识之能,我能够从一个人呼叫谈话声音中,听出他内心的善恶。”
李寒秋道:“有这等事,实是叫人难信。”
只听几声厉喝,传了过来。
李寒秋道:“姑娘自称能够从声音中听出事情变化,这几声厉喝,又是怎么回事呢?”
娟儿道:“那是他们遇上了劲敌,双方动手互搏,一方呈现不支。”
李寒秋道:“是哪一方不支?”
娟儿道:“那没有喝叫的一方,那些喝叫声,乃是激厉气势,希望一举歼敌。”
李寒秋心中暗道:“相隔遥远,无能看到,她姑妄言之,我也只好姑妄听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看起来,你似已胸有成竹。”
娟儿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什么事啊!”
娟儿道:“如若他们心无贪念,再比我聪慧十倍的人,也无法使他们俯首听命啊!”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姑娘已经挺身而出,发号施令了?”娟儿道:“我能出面,却也不愿出面,只是重要当口,点他们一点就是。”
李寒秋道:“所以,你将他们引人歧途,使他们自投埋伏之中?”
娟儿道:“什么埋伏?”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和会武馆主,他们已经召集了很多高人。”
娟儿笑道:“你也知晓很多事,你行走江湖时日不久,但比起那些自命老江湖的人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寒秋道:“这也并非是全无道理。”
娟儿道:“因为你智慧绝高,常人难及,是么?”李寒秋摇摇头,道:“非也!因为在下心无贪念,所以能早晚清醒,观察大局”
娟儿点点头,道:“好吧!你既然知晓了,告诉你也无妨了。”
李寒秋道:“在下洗耳恭听。”
娟儿道:“这居中之路,确实是那江南双侠安排的埋伏,而且在路中,又作了很多暗号,引诱他们深人埋伏。”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胆子很大啊!竟然敢和诸大门派为敌!”
娼儿笑道:“他们敢这般胡作非为,不惜暴露出狰狞面目,自然是有所仗恃了。”
李寒秋道:“仗恃什么呢?”
娟儿道:“也许他们想服下灵芝之后,功力大进,足可傲视武林,也许在他们之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
李寒秋道“娟姑娘,可否少说几个也许?”
娟儿道:“这都是可能的事,也许他们已经是两者兼有,才敢这般大干。”
李寒秋心中暗道:“她似是知道很多事,而且大都是将要发生的事,此人之言,实要字字句句记在心中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说道:“姑娘难道要袖手旁观,任那灵芝被人取去么?”
娟儿道:“那灵芝只是传言,是否确有其物,谁也不敢断言。”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好生阴险,那丁佩守护灵芝,明明是她遣派,她却装出一副毫不相干之状。”
但闻娟儿接道:“不管如何,那灵芝之事,已为人所确信,再加上即将举行的会武馆英雄大会,使这场争夺灵芝的事,更为热闹。”目光转注李寒秋的脸上,接道:“李兄今夜来此,是否也为夺取灵芝而来呢?”
李寒秋道:“是的!今宵在下确为灵芝而来。”
娟儿微微一笑,道:“可否听我奉劝一句话。”
李寒秋道:“姑娘尽管请说。”
李寒秋道:“可是在下等三人同来,我一人答应了姑娘,他们两位必会答应啊!”
娟儿道:“想法子说服他们,万一无法说服,那就只好任凭他们去了。”
李寒秋道:“他们如去,在下难道独自退回去不成?”
娟儿道:‘你能独自退走更好,万一不便,不妨和他们去瞧瞧,但要记着,走在最后,不可涉险。”
最后这两句话,说得口气十分肯定,似乎是进人那埋伏之人,生还之望,十分微小。
李寒秋沉思了片刻,道:“多谢姑娘指点,在下想请教一事?”
娟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江南双侠,是否也在那里?”
娟儿道:“就算江南双侠在那里,他们也不会露面,隐在幕后指挥。”李寒秋正待再问,突听一声轻啸传了过来。
这正是那李寒秋和雷飞等约定的信号,李寒秋霍然站起身子,道:“在下要走了。”说罢,纵身而出,飞出青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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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雷飞也从大树上飞跃而下,洪不发也从草丛中跃飞而起,三人会合一处。
雷飞低声说道:“那许多武林人物,一路行去,定是有所见了。”
洪不发道:“咱们也追上去瞧瞧如何?”
李寒秋心中明白,接道:“他们大都走中间之路,不知为了何故?”
雷飞凝目看去,果见中间路中,留有暗记指标,当下说道:“这里留有暗记。”
李寒秋道:“什么人留下的?”
雷飞道:“这倒瞧不出来。”
李寒秋道:“那暗记上说些什么?”
雷飞道:“大概指明去路。”
李寒秋道:“如是留这暗记,是指明去路,那是说人人都可以看懂了?”
雷飞道:“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如此简明的标记,人人都可以看懂,其中只怕有诈。”
雷飞道:“这一点倒是值得推敲。”
洪不发接道:“已有很多人先咱们而去,那些人武功都很高强。”
李寒秋接道:“适才传来了喝叫之声,两位想必都已听到了?”
洪不发道:“那证明他们没有走错,遇上了守护灵芝的人,如是双方动手,自是难免要
有伤亡了。”
雷飞道:“很有道理,咱们该去瞧瞧,自是无妨。”
李寒秋不便说出遇上娟儿的事,只好不再接口。
但闻洪不发道:“我不信那守护灵芝的人,能够一举尽歼武当、少林等高手,也许他们
已经快要得手,咱们要去,得快一些了。”
也不待雷飞和李寒秋答话,纵身而起,星飞丸掷一般,疾向前面奔去。
李寒秋无可奈何地低声对雷飞说道:“雷兄,咱们要小心一些才是。”
雷飞一面放步紧追洪不发,一面说道:“怎么?兄弟可是见到了可疑事物?”
李寒秋道:“兄弟越想越觉那标识奇怪,也许是有人预谋安排,诱人中计。”
雷飞道:“也许你想得对。不过,武林中事,无一不是带着三分冒险,只要心有戒备。
谨慎对付,纵然遇上埋伏,也不至于就有危险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除非我说明内情之外,看来是无法说服他们了,只有临时示警,使
他们小心应付了。”
心中念定,不再多言,紧追在两人身后行去。
洪不发奔行快速,雷飞和李寒秋不得不加快追赶。
三条人影,快如流矢,静夜中划起一片疾风。
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路,到了一片杂树林前。
李寒秋急急说道:“雷兄,招呼他不要追人树林。”
话未落口,那洪不发已自动在林外停下了。
雷飞和李寒秋紧随而到。
洪不发目光转动,仔细地在那树林搜望了一阵,道:“雷兄,你瞧瞧这片杂林,和一般
杂林有何不同?”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杂林十分茂密,别说在黑夜之中,就是青天白日,藏在其中,也
瞧不出来。
只听雷飞说道:“有一股阴沉的杀机。”
洪不发道:“不错!”沉吟了片刻,接道:“雷兄嗅到了什么?”
雷飞道:“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洪不发微微一笑,道:“是的!有一股轻淡的血腥气,那是说,在不久之前,这地方有
过一场激烈的搏斗,而且有人受了重伤?”
李寒秋心中暗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在激动奔行之时,仍能顾虑周详,如是我未先
得那位娟姑娘的警告,只怕早已冲人树林中去了。”
雷飞道:“看来,这杂林中设有埋伏,绝不会错了。”
谈话之间,突见茂密的树林之中,火光一闪。
洪不发哈哈一笑道:“他想引诱咱们进去,咱们偏偏不让他们心愿得偿。”语声一顿,
高声接道:“诸位在林中所设埋伏,已为在下等瞧破,诸位这番心机,算是白费了。如是诸
位愿意出林一会,在下倒是很愿多交几个朋友。”
林中一片死寂,不见有人出林,也未闻有回答之声。
洪不发一皱眉头,道:“雷兄,林中人倒是很沉得住气。”
雷飞神情严肃地说道:“洪兄,兄弟有一个不祥预感。”
洪不发道:“什么预感?”
雷飞道:“适才一群武林高手,只怕都已遭到了不幸。”
洪不发道:“你是说,他们都已经被人杀死?”
雷飞道:“虽然未必全被杀死,但至少被人生擒了。”
洪不发道:“夜色幽暗,视线不清,不论武功何等高强的人,也是无能躲过暗器施
袭。”
雷飞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有何高见?”
李寒秋忖道:“那娟儿再三警告于我,想来这树林中定有着十分恶毒的埋伏,大可不用
涉险了。”
当下说道:“既是冒险太大,似可不必。”
只听洪不发哺哺自语,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逼他们现身出来。”
雷飞道:“什么办法?”
雷飞轻哎了一声,道:“情形有些不对。”
李寒秋道:“怎么?”
雷飞道:“他如是遇上强敌,咱们当可听到兵刃交击之声,此刻半个时辰已过,还未闻
一点消息……”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这等情势之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他在悄无声
息中遇害。第二是他找到了灵芝。”
李寒秋笑道:“他怕咱们分那灵芝,故而不肯出言招呼?”’雷飞道:“不过,那第二
个可能很小,八成是被人出其不意地点了。
穴道,或遇害伤亡。”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道:“咱们应该进去瞧瞧,不过,此刻情形未明,咱们又不能太过冒险。”
李寒秋道:“难道咱们就永远守在此地,等待不成?”
雷飞抬头望望天色,道:“李兄弟,你守在林外,我进去瞧瞧,如是顿饭工夫我也毫无
音讯,你就回金陵城中去吧!”
李寒秋道:“雷兄和在下素不相识,但却在会武馆挺身相助,此刻如要弃兄独回金陵,
心中如何能安?”
雷飞道:“就此刻情势而论,这密林中局势险恶、诡奇,叫人莫可预测,你去了,也是
白白送命,唉!你年纪还轻,大仇未报……”
突闻一阵踉跄的脚步之声传了过来,打断了雷飞之言。
李寒秋和雷飞同时警觉,转目望去。
只见一条人影,由密林中奔了出来。
雷飞一跃而起,奔了过去,李寒秋紧随着跑了过去,道:“洪兄…?”
目光到处,只见那人一身劲装,背负长剑,并非洪不发。
雷飞一伸手扶住那人,道:“兄台,伤得很重么?”
李寒秋仔细看去,只见那人口中鲜血,仍然不停地流了出来,步履不稳,已到了奄奄一
息的地步。
那人似是已然无能回答雷飞的问话,口中嗯了两声,用手指指密林,突然闭上了双目。
雷飞伸手探去,脉搏已停,竟是气绝而逝。
李寒秋仔细打量那人一眼,年约三十一二,五官端正,不似邪恶之人,不禁叹息一声,
说道:“雷兄识得此人么?”
雷飞摇摇头,道:“不认识。”
李寒秋道:“他全身无伤,何以致命?背上剑末出鞘,那是说明了他并未和人动手。”
雷飞点点头,道:“他伤得很特别,似是被人以内家重手法,震伤了内腑。”
李寒秋道:“他在密林搜觅敌踪,手中剑不出鞘,而且既敢来此,武功绝是不弱,怎会
被人欺近身侧,出掌击伤?”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李兄之意,可是说他死于自己同伴之手?”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是,兄弟之意,只是说他死于不知不觉之中,致连还手的机会
都未曾有,至于他死于何人之二手,兄弟就不清楚了。”
雷飞点点头,道:“很有道理,此中或有别情……”
只听一阵沙沙之声,一条人影,由树林中冲了出去。
李寒秋纵身而起,直向那人影扑去。
雷飞紧随着奔了过去。
李寒秋去势奇速,人未到,右手已然伸出,扣向那人脉穴。
右手伸出的同时,左手平胸举起,准备攻出。
那知事情大出李寒秋的意外,右手到处,竟然轻轻扣住了那人脉穴。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口鼻中鲜血淋漓,口中中喃喃叫道:“鬼……”
说得一个字,倒地而逝。
雷飞仔细查看了这人伤处之后,摇头说道:“一样,和那人一样是被内家重手法击中后
背,震伤内腑,致命而死。”
李寒秋道:“雷兄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么?”
雷飞道:“听到了,不过在下不信,我跑了数十年江湖,从未见过鬼魁。”
李寒秋豪兴忽起,低声说道:“雷兄,看来咱们得进人林中瞧瞧了”‘雷飞道:“兄弟
似已胸有成竹?”
李寒秋道:“不敢当,小弟推想,可能是有人穿着奇装怪服,陡然在人前出现,使那人
惊魂不定之时,另有人出手施袭。”
雷飞心中一动,道:“一击致命,亦非易事。”突然蹲下身子,扯去那人身上衣服。
仔细看去,只见那人后背之上,有一片长圆形的紫色痕迹。
李寒秋道:“不似掌伤。”
雷飞细看了那伤痕一阵,道:“是拳伤。”
李寒秋道:“似是一种很恶毒的拳法,但武林之中不乏练有毒掌之人,却从未听到过有
人练过毒拳?”
雷飞凝目思索了一阵,道:“难道他也在此地么?”
李寒秋低声说道:“什么人?”,雷飞道:“流星神拳。”
李寒秋道:“谁是流星神拳?”
雷飞道:“张伯俊。”
李寒秋道:“何谓流星神拳?”
雷飞道:“是一种很特殊奇怪的武功,和百步神拳相近,但百步神拳稍有不同,除了拳
风凌厉,可伤人于五步之内,右拳之上,戴有一个钢套,用内力造出,可及一丈五尺,后面
有软索系着,又可以当兵刃使用,的确是防不胜防。你以后如若遇到此人,要小心一点才
是。”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看来,那江南双侠在武林之中,潜力实在很大了。”
雷飞道:“今日之局,只怕不是这么简单。据小兄所知,那张伯俊为人十分倔傲,江南
双侠虽然名气很大,也无法请到那张伯俊来助拳,其间定然是别有内情。”
李寒秋沉吟一阵,道:“这么说来,那张伯俊也是为那灵芝而来了?”
雷飞道:“今晚情形,十分奇怪,如若我推想不错,这两人都是死于张伯俊的手中,但
那张伯俊却又不似来此夺取灵芝。”
李寒秋道:“那他像干什么的?”
雷飞道:“像是早已在密林中埋伏之人。”语声一顿,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是江南双侠设下的埋伏?”
李寒秋道:“在下听一位朋友说起。”
雷飞道:“那位朋友可信么?”
李寒秋道:“非常可信,这一点决然不会有错。”
雷飞奇道:“你几时和那位朋友谈过,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谈过就是,在下可不是故作惊人之言。”
雷飞知他不愿说明内情,也就不再多问,缓缓说道:“不管那张伯俊是否为江南双侠所
邀,但他是埋伏之人,大概是不会错了。”
李寒秋望望那躺在身边的尸体,问道:”‘洪兄入林很久了,不见动静,希望他无恙才
好。”
雷飞叹道:“此乃我和他计划的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李寒秋接道:“自然,咱们要尽力设法救他。”
雷飞道:“你不能去,在下一个人进去看看。”
李寒秋道:“不行!咱们一起入林,也好有个照应。”
雷飞无可奈何地说道:“兄弟一定要去也成,但要听我的话?”
李寒秋道:“好吧!”
雷飞在那尸体上脱下一件衣服,拿在手中,低声说道:“你仗剑护身。”
李寒秋无可奈何,依言拔出长剑。
雷飞道:“跟在我身后而行,除非经我准许,不许妄自行动。”
李寒秋道:“小弟一切遵命就是。”
雷飞举步向林中行去,一面说道:“不许超到我的面前。”
两人一先一后,鱼贯深人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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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十余丈,却未见一点动静。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这林中果有埋伏,怎的现在还未见发动呢?”
忖思之间,突闻嗤嗤几声破空之声,传了过来。
但见雷飞挥动手中的衣服,带起一片强风。
李寒秋也挥动长剑,以补雷飞不足。
雷飞停下脚步,低声道:“从此刻起,咱们已经步入了寸寸杀机的险地,要特别警觉一些。”
李寒秋道:“不劳关怀……”突然长剑一挥,击向右侧。
但闻砰的一声,一把柳叶飞刀,吃长剑击落实地。
雷飞轻轻一抖手中衣服,数枚子午追魂钉,跌落在地上。
原来,他用衣服封打那暗器,有许多暗器,被卷入了衣服之中。
李寒秋在夜暗密林之中,视线不明,回手一击,拍落了一柄飞刀,全凭藉听风辨位之能,以及奇准快速的剑招。
只听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七绝魔剑果非虚传。”
李寒秋长剑一探,挑起落在前面的柳叶飞刀,仔细瞧了一眼,道:“刀上无毒。”左手取过飞刀,扣在手中。
雷飞道:“李兄也精暗器么?”
李寒秋道:“世人只知家师剑法精奇,人所难及,却不知家师亦精此道,只是他不屑使用罢了。”
雷飞道:“如此说来,兄弟亦精此术了?”
李寒秋道:“我发暗器的手法,只怕还不如击打暗器的手法。不过,情势不同,他们隐在暗处,使用暗器偷袭,咱们只有挨打的份了;而且那暗器不到一丈之内,无法听出它的声音、方位,再加夜色掩护,根本无法瞧出他们的方位,咱们吃亏太大了。”
雷飞道:“你要以其人之道,加诸其人之身,咱们也用暗器对付他们?”
李寒秋道:“小弟正是此意。”
雷飞摇摇头,道:“咱们不能再冒险,早些退出密林为宜。”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飞刃、飞镖发出时夹带破空金风,咱们或可对付,但他们如若施用梅花针一类暗器那就很难应付了。”
李寒秋道:“雷兄说的是,不过,那洪不发还在这密林中。”
雷飞道:“强敌在这密林之中设下埋伏,处处陷阱,步步杀机,并非凭藉武功和人拚搏,在此中求生,智计尤重过武功,洪不发久经大敌,我瞧他至多受伤……”
李寒秋道:“他如受伤,咱们该找到他再出去才是。”
雷飞道:“太冒险了,咱们还是先离此地,等天亮之后,再来不迟。”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既是有此想法,咱们在林外村舍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后再来。”
雷飞道:“还是由小兄开路。”说罢,依来路,缓缓回向林外。
李寒秋仗剑随后而行。
两人一路退出密林,竟未再受袭击。
倾耳听去,静夜中,再不闻一点声息,似是一切都恢复宁静。
雷飞回顾了一眼,道:“李兄弟,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下,明晨再人密林,查访洪不发的下落。”
李寒秋道:“就依雷兄吩咐。”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夜入密林,杀机四布,武林中本有逢林莫入的规戒,但那洪不发却因贪念大炽,灵智闭塞,冒险人林。”
只听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今宵这一场纷争的结果,很可能发展成一场武林中全面的冲突,如若武当和少林门下弟子,今宵有着很大的伤亡,这两大门派,决然不肯忍受。”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我要报父母的大仇,凭仗恩师奇绝一时的剑法,伤了很多牵入其中的人物,似这等冤冤相报,杀伐不息,那是永无了结之日了!”
一念及此,孕育心中十余年的仇恨之火,突然间大为消减,口中却缓缓说道:“今宵咱们是目睹各种变化之人,日后,武林因今宵之事,而形成一场大火拚时,咱们应当挺身而出,作证说明才是。”
雷飞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脸上是一片惊奇,显然,对李寒秋这番话,大感意外。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就事论事,理当如此,雷兄觉着小弟说得不对么?”
雷飞道:“我只是觉着有些奇怪。”
李寒秋道:“可是小弟这一番话,和平日有些不同么?”
雷飞道:“不错!似乎是你的想法,已不局限于个人恩怨之内,扩大为先天下之忧,行仁侠矣!”
李寒秋道:“雷兄过奖了。”也不再多解说。
说话之间,行到一片草丛旁侧。
雷飞道:“咱们就在此地休息吧!也可监视着往来于林中之人。”
李寒秋道:“悉凭雷兄之意。”
雷飞当先坐下,说道:“咱们分头休息,小兄先行守望。”
李寒秋想到明日人林时,极可能有一番搏斗,必须要设法保持体力,也不谦辞,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李寒秋与雷飞轮番坐息醒来,天已五更过后,东方泛白。
这当儿,突然有两条人影,联袂而来。
雷飞轻轻一拉李寒秋,闪身躲人草丛中。
两条人影,先后从草丛旁侧行过,直奔林中而去。
李寒秋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娟儿,另外一人,却是二十一二岁的俊美少年。
突然间,平静的心田中,微波泛动,一股莫名的惆怅,泛了上来。
雷飞眼看李寒秋双目盯注在两人背影之上,目光一瞬不瞬,直待两人消失不见,仍然望着两人的去向出神,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说道:“李兄弟,识得两人么?”
李寒秋如梦初醒,急道:“我认识其中一个。”
雷飞不再多问,起身说道:“别人已经抢了先着,咱们也该去了。”
李寒秋应声而起,两人向林中奔去。
这时,天色已亮,远远望去,林木苍翠,已非昨宵夜间的恐怖景象。
两人行近林边,已不见昨夜留在林边的两具尸体。
显然,已有人连夜收拾去了尸体。
雷飞低声说道:“虽是朗朗白昼,但咱们也不能太过大意,要小心戒备才成。”
李寒秋点点头,道:“此番该由小弟带路了。”闪身入林。
雷飞紧随身后,向林中行去。
两人一口气深入二十余丈,既未见何警兆,亦未遇上暗袭。
李寒秋回顾了雷飞一眼,低声说道:“雷兄,这是怎么回事呢?”
雷飞道:“也许他们已经逃离了此地。”
语声甫落,突闻几声尖风刺耳,两支弩箭,急如流星而来。
李寒秋身子一侧,啪地一声,击落了两支长箭,道:“雷兄,咱们过去仔细搜查一下如何?”
雷飞摇摇头,道:“不行!也许咱们一直未在他们的包围圈中,此刻,他们已布置妥当,引诱咱们涉险。”
李寒秋道:“很有道理,雷兄之意,该当如何对付?”
雷飞道:“早晚都得进入他们包围圈内,只不过咱们得有较为充分的时间思考,先决定应付方法,然后,才能掌握主动。”
李寒秋道:“不错!雷兄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飞道:“谈不上胸有成竹,拙意是,咱们保持稍远的距离,一面探道,一面觅敌,最好能生擒他们两个,是说服他们,还是用刑逼供………”
李寒秋道:“逼问他们强敌首脑为谁?”
雷飞道:“也可以引诱他们主脑人物,在咱们抉择的地方决战。”
李寒秋道:“好!兄弟带路。”
雷飞道:“慢着,这番一定要让我走在前面。”
李寒秋道:“为什么呢?”
雷飞道:“就搜敌观察而言,在下自信比你李兄弟稍高一筹。”
李寒秋道:“好吧!就让你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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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略一沉吟,道:“林木密茂,咱们不能大声呼叫,也不能用手示意,唯一的通讯之法,就是凭藉音响。”
李寒秋点点头,道:“说得是。”
雷飞道:“咱们现在商量几个简单的声音通讯之法,用作连络。”
说是研商,实际上都是雷飞规定。
李寒秋记熟了各种音响通讯之法,转向南面搜去。
雷飞当先而行,一面说道:“李兄弟,听到声音,再向前面行进,先试几次,看看配合得如何?”
李寒秋点点头,道:“好!”站在原地不动。
雷飞身影一闪,顿时消失不见。
片刻之间,突闻几声卜卜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倾耳听了一听,微微一笑,横向西边跨出十步,才向前面行去。
行了五丈,停下脚步,凝目四望,哪里有雷飞的踪影,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我听错了那传音之意么?”心中念转,举手互击五响,三快两慢。
原来,这也是他和雷飞规定连络的信号之一。
哪知,五掌过后,仍然不闻雷飞的回应之声。
李寒秋警觉到情势不对,不再传讯连络,缓步向前行去。
这虽是青天白日,但因林木茂密,枝叶相接,也是看不清两支外的景物。
穿过一片特密的林木,到了一片较为开阔之地。
李寒秋长吁一口气,正待再发音响试试,瞥见白影一闪,一物飞来。
他已经全神戒备,留心四外,当下举剑削去。
但闻唰的一声,那飞来之物,正好吃长剑削断。
凝目望去,原来是一条白色索绳。那白索打了一个圆结,由两丈外一棵大树上飞了下来,套人头颈,李寒秋眼明剑快,一剑斩断自索。
李寒秋抬头望着那大树,冷冷说道:“阁下可以现身了。”
只听一声轻笑,由大树上传了下来,一条人影,穿出茂枝、密叶直飞而下。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现身之人,年约四旬开外,一身深绿色疾装劲服,身体十分瘦小,但双目炯炯,一脸精悍之气,背上背着一柄单刀,手中还握着一段白索。
那瘦小汉子冷冷说道:“阁下出剑很快,不知是哪一门派中人?”
李寒秋道:“咱们似乎是都不愿回答对方问话,还是先动手分出胜败再说,阁下亮兵刃吧。”
那瘦小汉子不再多言,侧的一声,抽出背上单刀,也不再多问,一招“迎风斩草”劈了过去。
李寒秋长剑偏出,斜里一挥,逼开单刀,长剑一转,侧的一剑,刺向右腕,瘦小汉子吃了一惊,暗道:“好快好毒的剑招!”急急向旁侧闪去。
李寒秋似是已料到他闪避的方位,一上步,长剑一振,疾快刺出。
这一剑闪电而至,那瘦小汉子脚步还未站好,李寒秋剑势已到,划上右臂,匆匆间急施出铁板桥,全身向后仰卧下去。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撒手!”
剑锋中途一转,斜斜削下,划破了那瘦小汉子的执刀右臂,迫得那瘦小汉子撒手丢刀。
李寒秋迫得那瘦小汉子丢了手中兵刀之后,长剑忽然一转,剑尖抵在那瘦小汉子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果想活命,最好是不要挣扎。”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随着轻轻向前一送,刺入那瘦小汉于胸前肌肤之中。
那瘦小汉子果然不敢挣扎,仰卧在地上不动。
李寒秋冷冷说道:“希望你在回答我问话之时,不要说一句谎口。”
那瘦小汉子缓缓说道:“那要看阁下问什么了,此间之事,在下知晓不多。”
李寒秋微笑说道:“你能否回答出来,我有眼会看……”语声一顿,接道:“你和江南双侠相识吗?”
那瘦小汉子点点头,道:“彼此相识甚久了。”
李寒秋道:“阁下到此,也是受江南双侠之邀而来了?”
瘦小汉子点点头,道:“不错!”
李寒秋道:“那江南双侠现在何处?”
瘦小汉子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手腕微微一震,剑尖流动,那瘦小汉子前胸上划了一道两寸多长的血口,说道:“阁下如果真不怕死,那就不用说了。”
瘦小汉于急急咳了两声,道:“天亮之前,在下还见过江南双侠,但他们是否已经离开,在下此刻实是不知道。”
李寒秋道:“那江南双侠在这密林布置的什么机关,阁下总知晓一些内情?”
瘦小汉子沉吟了一阵,道:“据在下所知,这林中设了很多陷阱,但究竟如何一个分布之法,由那些人管理,在下是当真不知。”
李寒秋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阁下是何身份?”
瘦小汉子道:“兄弟受那江南双侠召请,不便不来。”
李寒秋突然收了长剑,接道:“阁下可以起来了。”
瘦小汉子一抱拳,道:“阁下怎么称呼,日后咱们再遇上时,也好回报今日之情。”
李寒秋冷冷说道:“我只是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并未允准放你离开。”
那瘦小汉子道:“虽然如此,在下仍然很感激。”突然提气站了起来。
但见寒芒闪转,李寒秋长剑转动,正好封住那瘦小汉子的去路。
那瘦小汉于已吃过李寒秋剑上的苦头,哪里还敢恋战还手,当下一吸气,陡然转过身于,向后奔去。
李寒秋动作快速,又挡住了那人去路。
那瘦小汉子连转了数个方向,均为李寒秋剑光所阻,只好停了下来,道:“阁下是何用心?”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昨夜之中,施用暗器,伤了几个人?”
那瘦小汉子摇头说道:“在下未伤一人。”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这一生中,总伤过人吧?”
那瘦小汉于怔了一怔,暗道:“我如果说未杀过一人,别说他不肯相信,就是自己也很难相信了。”
当下说道:“杀是杀过,只是不多。”
李寒秋道:“够了,杀一个,你也应该偿命。”喇的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快速无比,那瘦小汉子问避不及,剑锋掠胸划过,衣破皮绽,鲜血涌出。
李寒秋长剑回转,剑尖指在那瘦小汉子的咽喉之上,道:“你既杀过人,我今日杀了你,自不算伤天害理了。”
那瘦小汉子心中既是害怕,又是奇怪,暗道:“武林中彼此相搏,杀上几个人,极为平常,算得什么丧天害理呢?”
但闻李寒秋接道:“此刻,你只有一个求生的机会。”
瘦小汉于道:“什么机会?”
李寒秋道:“说实话及听命行事,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瘦小汉子道:“在下叫毒鸦马保。”
他已被李寒秋剑势震住,连绰号也说了出来。
李寒秋道:“你现在替我带路。”
马保道:“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停身之处,和你们这密林中发令中心。”
马保道:“好!在下带路。”转身行去。
李寒秋喝道:“站住!”
马保果然不敢再跑,停下脚步道:“兄台还有何吩咐?”
李寒秋道:“对付小人不能以君子相待。”飞起一脚,踢中了马保的左膝穴道,接道:“你还可以走,但却不能跑快,你如中途背信,借着密林脱身,那是自己找死了。”
马保心中暗道:“瞧不出这年轻人,倒是个老江湖了。”心中念转,人却向前行去了。
李寒秋右手执剑,追在马保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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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行二十余丈,一路上竟然未遇上施袭之人。
李寒秋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问道:“这沿途之上,何以未见埋伏?”
马保道:“大部分人,都已撤走。”
又行三丈左右,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一片半亩大小的开阔草地上,搭建着几幢茅屋。
马保手指那茅屋道:“那几座茅舍,就是江南双侠的停身之处,也是这密林埋伏的发令之所。”
口中说话,人却隐在树后,不肯前行。
李寒秋道:“你怎么不走了?”
马保道:“不能过去。”
李寒秋道:“为什么?”
马保道:“因为那几幢茅舍之内,住有几位暗器高手,只要行近茅舍三丈之内,绝难生还。”
李寒秋道:“阁下不是江南双侠邀请而来的助拳人么?”
马保道:“不错啊!但未得召唤,一样不能接近那茅舍。”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如果是几幢茅舍,绝不会防卫得那等森严,难道那茅舍之中,还藏有什么隐秘不成?”心中念转,油然而生探看茅舍之心。
当下说道:“但你如不去,一样要死。”
马保摇摇头,道:“看你精奇剑招,必出身正大门派,杀一个毫无抗拒之能的人,实非英雄行径,何况在下腿上穴道被点,行动不便,去则非死不可。”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他说得也是道理。”
当下说道:“如是我解开你腿上穴道,你去是不是?”
马保摇摇头,道:“在下不想去,也希望你不要去。据在下所知,那茅舍中施用暗器之人,不但手法高明,而且暗器种类繁多,有毒沙。毒针,叫人防不胜防,在下不去。而且,在下也劝你阁下不要去。”
李寒秋冷冷说道:“我是非去不可,而且你也得去,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不是朋友,我随时可以杀你。”
马保道:“你这人,好像对生死之事,一点也不重视。”
李寒秋道:“你仔细想想,去则还有几分生机,不去则非死不可。”
马保无可奈何,道:“好吧!你解开我的穴道。”
李寒秋抬腿一脚,踢活了马保的穴道,缓缓说道:“你可知晓那茅舍中放的什么?”
马保摇摇头,道:“在下从未去过。”
李寒秋道:“那你又怎知那茅舍中住有暗器高手?”
马保道:“江南二侠说过。”
李寒秋愈相信那茅舍中可能就是存放的灵芝,即非灵芝,也是极为重要之物,探视之心,更为坚定,当下说道:“你拿起兵刃,护身开道,我在你后面紧随而行,也可保护于你。”
马保冷笑一声,道:“照在下的看法,你只怕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他口中在顶撞,人却突然闪过大树,缓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果然紧随在马保身后而行。
茅舍中一片静寂,似是茅舍中根本无人。
马保走得很慢,每行一步,必然观察良久,才走第二步。
李寒秋道:“你走得这等慢法,几时才能走近茅舍?”
马保冷冷说道:“在下正在计算这段距离。”
李寒秋突然伸出手去,一掌拍在马保背后。
马保不由自主地向前行了两步。
李寒秋左手伸出,抓住了马保,道:“不用害怕。”
大步向前行去。
果然,行近三丈之内,茅舍有了反应。
但闻一声冷笑,由那茅舍传了出来,道:“两位如再向前行一步,立时要你们横尸当地。”
李寒秋低声说道:“向前走啊!这是最后的一次告诫你,再不听话,我就不再多话,挥剑取你之命了。”
马保仍然不肯向前行进,口中却缓缓说道:“他们已然瞧出在下是受了胁迫,如若没有瞧到,只怕早已发出暗器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啊!他们既然瞧了出来,自然不会施放暗器伤了你。”
马保道:“但如咱们再向前面行进,激怒了他们,那就很难说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很怕死,看来是非得施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迫他就范。”
左掌扬起,抵在马保背心之上,道:“你如再借词推托,我就震断你的心脉,用你作为阻挡暗器的盾牌了。”
马保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不过,在下希望阁下有个承诺。”
李寒秋道:“什么承诺!”
马保道:“如若在下带你行到那茅舍之前,幸而未死,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李寒秋道:“放了你。”
马保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那就铁案如山,绝不反悔。”
马保道:“咱们一言为定。”突然纵身一跃,直向茅舍冲去。
这一跃,足足有一丈二三尺远。
李寒秋振袂而起,紧迫在马保身后。
就在两人脚落实地,还未站稳时,那茅舍中同时响起了几声怒喝,暗器如蝗,纷纷飞出。
李寒秋目光一掠那飞来的暗器,十分庞杂,飞镖、袖箭、三棱镖、铁蒺藜、没羽飞蝗石等,不下十数种之多。
心中暗暗吃惊,道:“看来马保说得不错,这茅舍中人,都是暗器能手。”
只见马保挥动手中单刀,刀光霍霍,拨打暗器,口中却高声喊道:“在下奉了方大侠之命来此,有事奉告诸位。”
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室中暗器,陡然停下。
只听那茅舍中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阁下既是方大侠差遣而来,何以不见施用连络的暗记?”
马保道:“方大侠正有急事,匆匆交代在下一声,就离开而去。”
一面却低声对李寒秋道:“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茅舍。”
李寒秋还未及答话,马保已纵身而起,直向茅舍扑去。
只听茅舍中连声怒喝,暗器又纷纷打出。
月光下,只见几缕细小的银芒一闪,马保向前扑进的身子,陡然跌摔在地下。
显然马保已然为一种极细小、恶毒的暗器所伤。
这不过一瞬间时光,李寒秋施出燕青十八翻的功夫,掠地旋转,冲向茅舍,左手一探,抓起了马保,疾快无伦地接近了茅舍。
那数幢茅舍,本开有很多的窗户,暗器纷纷从窗口打出。
但李寒秋奔近茅舍,靠在壁间,那暗器反而无法施袭了。
低头看去,只见马保双目紧闭,面门上中了一枚细如绣花针的暗器,伤处色呈青紫,显然,那针上喂有剧毒。
前胸上,中了一支纯钢的短箭,深人肌肤。
李寒秋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也许他身上还有毒针之伤,但却为衣服掩去,无法瞧到。”
当下左手用力,一掌拍在马保的背心之上。
马保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李寒秋一眼,苦笑道:“在下未死在你的剑下,但却未出我所料,死在了毒针之下。”
李寒秋道:“马兄请忍耐片刻,在下冲人茅舍中,找那施放毒针之人,替你讨取解药。”
马保道:“不用费心了,这梅花计上,淬有奇毒,在下已经死定了。”
李寒秋道:“试试看吧!”
放下马保,站起身子,右手执剑,突然一个转身,绕到一座茅舍门前。
这三幢茅舍,相对而立,李寒秋冲到南面一座茅舍门前,身体立时暴露在北面茅舍的窗口之下。
但闻嗤嗤几声金风破空之声,数枚暗器,急袭而来。
李寒秋长剑振起,划出一道银虹,击落一柄飞刀及一枚白虎钉,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之上。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木门应声而开。
一把铁蒺藜,闪电而出。
李寒秋早已想到,当那木门启开之后,必有暗器射出,是以一脚踢开木门,并未立刻冲人,直待一把铁蒺藜飞出之后,才举剑护身,冲入室中。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李寒秋仗剑冲人茅舍的同时,一蓬银丝,由北面茅舍中疾飞而出。
一步之差,使李寒秋避开了绝毒梅花针。
且说李寒秋冲入茅舍,抬头看去,只见这室中共分有内外两间,两个穿着劲装的大汉,神情冷肃地并肩站在一处暗角。
两个人四只手中,分别都扣有暗器。
在内外两间分隔的门口处,垂着一条灰色的垂帘。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两人站在一起,施放的暗器,来自同一方向,倒可减少我对付暗器上的不少麻烦,但不知那灰色垂帘之后,是否还隐藏有暗器高手。如若帘后藏得有人,乘我全神对付前面两人之时,他在后面施袭,那可是防不胜防了。”
心中念转,人却缓缓移动身躯,退到一处屋角。
但见两个穿着劲装大汉的人,冷然一笑,道:“阁下是什么人?”
李寒秋道:“在下不是和两位攀交而来,用不着通名报姓,两位手中扣着的暗器,何以不发呢?”
他虽然对暗器不太畏惧,但见两人手中扣制的暗器,隐入掌指之中不见,想来必是十分细小之物,是以不敢大意,太过欺近两人,故而想先激怒两人,逼他们打出手中暗器,然后再以快剑,击伤两人,再行搜查全室。
果然,两个劲装大汉,吃李寒秋言语激怒,齐声喝道:“好狂的口气!”喝声中,四手一齐扬动。
四件暗器,同时飞出,两枚铜箭,两枚铁莲花,分取四处要穴。
李寒秋冷笑一声,陡然迎着暗器而上,长剑挥动,击落一枚铁莲花、一枚铜箭,身子侧转,随着避开另外两枚。
两个劲装人,想不到李寒秋行动如此之快,第一道暗器出手,第二道暗器还未来得及取出,李寒秋已冲到两人身前,长剑斜削,斩落了右面大汉一条手臂。
左面那大汉呆了一呆,还未来得及闪避,李寒秋长剑已然倒转而至,削断了左面那大汉一条右腿。
他连出两剑,伤了两人,剑招恶毒无比。
李寒秋眼看两人已无还击之能,立时飞起一腿踢倒了左面大汉,右手长剑平伸,啪的一声,击在右面大汉背上,两人同时跌摔地上。
击倒两人之后,李寒秋转身一跃,扑向内室,长剑挑动软帘,闪人室内。
目光到处,不禁一呆。
原来内室之中,并排躺着六个劲装大汉,脸上都用白纱蒙起,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已经死去。
李寒秋缓缓伸出长剑,想挑起一人脸上的白纱看看,突然一阵嗦嗦之声。传人耳际。
回头看去,只见那断臂人正挣扎而起,向室外行去。
李寒秋冷笑一声,疾跃而出,横剑挡住去路,冷肃地说道:“你不怕死?”
那大汉摇摇头,默默不语。
他虽未讲话,但神情之间,显然已回答李寒秋的问话。
李寒秋长剑探出,冷冷说道:“既然怕死,那就快些退回原位。”
那断臂大汉,果然依言退回原处。
李寒秋缓步行了过来,道:“你们各有职司,两位只怕很难希望他们来此救你。”
两个受伤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李寒秋道:“两位如若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不怕兄弟出手伤害,就可以不答覆在下的问话。”语声一顿,道:“但如两位很怕死,那就不同了,最好答覆在下的问话。”
两个受伤大汉,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李寒秋的脸上,仍是未发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室中诸人,都是何许人物?”
那断臂大汉道:“那些人身份很杂,有武当派中人,也有江洋大盗,至于他们的详细划分,我等也不知晓。”
李寒秋道:“两位不知晓,何人知晓?”
断臂人应道:“江南双侠。”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他们脸上,为何蒙上一层白纱?”
这一次,由那断腿之人接口道:“一则要隐去他们本来的面目。二则,他们脸上,都涂有一种药物。”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那江南双侠还有侧隐之心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涂的什么药物?”
断腿人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四顾了。眼,道:“你们这三幢茅舍之内,厂都是用作收押敌人的么?”
断腿人道:“我们守护这一幢的茅舍中,全是收押的敌人,至于其他二幢中藏些什么,在下等确不清楚。”
李寒秋看两人伤处,仍然不停有鲜血涌出。
当下说道:“两位请先包扎一下伤势。”
两人身上都带有药物,闻言自行忍痛敷药。
李寒秋借势侧身倾听,竟不闻另外两座茅舍中有何反应,心中暗道:“大约他们奉有严命,非不得己,不得离开守护的茅舍。”
他冷静下来,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突然觉着这室中的情形,十分诡奇,那些人已经死去,似乎是用不着再在他们脸上涂上药物,也不必停尸在这茅舍中了,如是这些人还活着,为什么要在他们脸上涂有药物,覆上白纱?
心中疑念横生,回头望了两个包伤大汉一眼,道:“有一事,在下不解,想请教两位一二。”
这两个大汉心中已然明白,逃走的机会已完全绝望,逆他之言,只有死亡一途,两人心思一样,齐齐抬头说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两位施放暗器的手法不错,定然是出身名家门下了,不知何以甘为那江南二匪,作为看守门户的爪牙?”
两人茫然说道:“江南二匪?”
李寒秋道:“就是江南二侠,他们名依实盗,称他们为江南二侠,未免有辱侠字了。”
二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李寒秋冷肃地说道:“两位奉命守护这荒凉的茅舍,必有作用了?”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李寒秋回顾了内室一眼,道:“则是和那些尸体有关?”
两人微微点头,仍未答语。李寒秋忽然想起了马保,心中忖道:“我答应了救他,不能失信于他。”
当下说道:“你们两人之中,那一位施用梅花针?”
两人齐齐摇头,道:“在下等都未施用。”
李寒秋道:“何人施用此物?”
突见两人面现惊怖之容,齐齐挣扎欲起。
李寒秋心中警觉,回目望去,只见一座窗口之处,探人一个人头。
只见人头突然缩回,紧接着双手一扬,两点寒芒,破空飞来。
李寒秋长剑一挥,当当两声,两枚急射而来的蛇头白羽箭,尽为剑光击落。
就在击落两枚暗器的同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那出现的人头突然隐失不见。
回目看去,只见那断腿和断臂人,面门上各自插着一支蛇头白羽箭。
原来,那人先对李寒秋打出两枚暗器,使李寒秋心神一分之际,又发出暗器,分取两人。
李寒秋伸手摸去,两个断去腿、臂之人,都已经气绝而逝。
再看两人伤处,各呈一片青紫,显然,那蛇头白羽箭,乃是经过剧毒淬炼之物。
李寒秋心中大怒,冷笑一声,仗剑奔近室门,拉开木门,冲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室外人影全无,连那马保也不知去向。李寒秋打量一下对面茅舍形势,如若由前门直攻,身体要暴露在数处窗口之下,在室中暗器群攻之下,实是不易对付,忖思了良久,决定忍下,来又退回房中。
望着两具尸体,李寒秋不禁黯然一叹,忖道:“我应该顾虑及此才是,早先把他们两人移人一处死角,暗器就不致伤到他们了。”
这时;李寒秋已无法再从两人口中,探问出任何事物,只有独力设法揭穿这室中的隐秘了。
心中念转,缓步行到那内室中去。
长剑伸出,挑开一个尸体脸上的白纱。
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纱之下的脸上,涂满了深紫色的药物。
李寒秋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试探那人鼻息之间,只觉那人气息虽然微弱,但却十分均匀,有如睡熟过去一般。
他连挥长剑,挑开了六人脸上的白纱,只见六人脸上,一般模样,都涂满了深紫色的药物,而且一个个都有均匀的呼吸。
李寒秋虽然聪慧,但面对着这等诡奇的情势,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沉思良久,又把白纱挑起,掩在六人的脸上,暗道:“眼下之策,只有设法另行攻入一座茅舍中,一查究竟,留下一个活口,问明内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除此之外,只有设法离开此地,找着雷飞,把所见之情,说给他听,他经验广博,无所不知,或可推想出原因何在了。”
念转意决,长长吸一口气,行出茅舍,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喝道:“两位快请停步,再要向前行进,那就别怪在下施放暗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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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又有人来了。”
缓步行到窗口处,凝目向外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并肩停在两支开外。
那男的像貌英俊,不足二十年纪,身着蓝色劲装,背插长剑。
女的正是娟儿,青绢包头,玄色劲服,看上去更显得纤腰秀肩,体态撩人。
李寒秋看他们并肩而立,双双带着笑容的形貌,只觉前胸如中重击一一般,几乎失声而叫。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自己。
但闻劲装少年说道:“在下姓韩,我要找徐州韩二侠。”
只听北面茅舍中有人应道:“你是韩公子么?”
那劲装少年应道:“不错,区区韩继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是韩涛的儿子。”
但闻北面茅舍中有人说道:“韩二侠已经交代过了,此地未得允许之前,谁也不能来此,韩公于还是请回吧,下次和令尊同来。”
韩继信奇道:“为什么呢?区区几幢茅舍,难道还会有什么隐秘不成?”
李寒秋心中暗道:“何只是隐藏着很多隐秘,而且是奇诡难测。”
心中念转,却未说出。
只听那近北茅舍中有人说道:“几幢茅舍,本无隐秘,只是令尊此今未解,我等奉命行事,还望韩公子原谅才好。”
韩继信回望了娟儿一眼,应道:“既是如此,我等先回去了,见着家父时,就说我们明日午后再来。”
室中人应道:“公子慢走,恕在下不送了。”
韩继信道:“不敢有劳。”
韩继信和娟儿联袂转身而去。
李寒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爱、是恨,只觉一阵惘然的悲伤,充塞于心头。
他呆呆地站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问。
但闻嗤嗤几声,破空掠面而过,也惊醒了如醉如梦的李寒秋。
原来,他不觉问移动身躯,行到窗口,被人瞧到,发出暗器。
幸好那施放暗器的窗口,和他停身处的窗口角度不对,暗器掠面而过,没有伤他。
李寒秋疾退两步,哑然一笑,暗道:“李寒秋啊!李寒秋!你身负血海大仇,前途荆棘正多,怎能涉此绮念,那娟儿和人同行,与你何干?”
自念正心,顿觉愁怀一开,又想到目前的处境,忖道:“他们杀死同伴,显是怕我追问内情,但他们对我却不闻不问,定是早已胸有成竹了。就目前情形而言,他们似是在固守待援,听那位韩继信和茅舍中人对话内容,那韩继信似是徐州韩涛的儿于,奇怪的是这茅舍中人,竟然未利用那韩继信传讯求援。
“这茅舍中人既然认出他是韩公于,对他的身份,似是再无怀疑之处,那又为何不肯告诉他实际情形,或是用他传出消息呢?这可能是因为那韩继信武功不济?”
突然问,一个念头闪过脑际,暗道:“韩继信和那娟儿联袂并驰,奔行的速度,不在那娟儿之下,那娟儿武功高强卓越,极是罕见,韩继信自非平庸之辈了。”
一时间,心中怀疑难定,不知何所适从。
突然间,一声长啸飘了过来,传人耳际。
李寒秋细辨那长啸声,颇似自己和雷飞相约的连络讯号之一,当下精神一振,忖道:“此间情势诡异难测,雷飞经验广博,或可推想出其中原因。”
当下纵声长啸,声如龙吟。
果然声啸传出不久,又有和啸传来。
李寒秋听啸声辨出方向,凝神相注。
一盏热茶之后,瞥见雷飞奔出林木,直向茅舍行来。
李寒秋高声说道:“雷兄小心。”
雷飞愕然止步,高声说道:“是李兄弟么?”
李寒秋行到一处窗口所在,高声说道:“正是小弟。”
眼看雷飞正要举步行来,立时高声接道:“雷兄小心,这茅舍中隐藏着很多暗器高手,所有暗器,也十分繁杂,刀缥、弩箭之外,还有异常恶毒的梅花针。”
雷飞道:“你没有受伤么?”
李寒秋道:“小弟幸未受伤。”
雷匕道:“那茅舍中,存放的什么?”
李寒秋道:“几具气息未绝的尸体,脸上涂满了深紫色的药物,形势诡奇,小弟瞧不出一点头绪。”
雷飞道:“有这等事,在下是非进去瞧瞧不可了。”
李寒秋道:“难在他们暗器施袭,数方齐至,闪避不易。”
雷飞道:“你停身的茅舍中,可有施用暗器的人么?”
李寒秋道:“这座茅舍中的两人,已为小弟所伤,但却死于他们自己人的暗器之下。”
雷飞高声说道:“那室内可余有很多暗器么?”
李寒秋道:“不错。”
雷飞道:“那很好,这三幢茅舍,构成了暗器交叉之网,如今失去一幢,威势大减,你用暗器攻袭北面茅舍中第一、第二两个窗口,我就可安全冲近茅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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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道:“好!”
伏身检起两人遗留的暗器,施展连珠手法,疾击而去。
刹那间,箭如飞蝗,袭向北面茅舍中第一、二两处窗口。
雷飞一提气,展出上乘轻功,“燕子三抄水”,快速绝伦地冲近茅舍。
茅舍木门虚掩,雷飞一撞而人。
这一阵工夫,李寒秋已连续打出二十四枚纯钢短箭。
雷飞一挺而起,掩上木门,笑道:“好手法,李兄弟虽然不用暗器,但这一阵连珠抛箭手法,纵然是武林暗器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李寒秋笑道:“兄弟虽然从师学过暗器手法,但却是闪避击打,重于发射。”
雷飞道:“看你手法,不在自负暗器高强的洪不发之下。”口中应话,目光却四下打量一阵,接道:“那些活死人,现在何处?”
李寒秋道:“现在内室之中。”
雷飞掀起垂帘,奔入室中查看,果见六个大汉,并肩而卧,每人的脸上,都覆盖着白纱。
李寒秋随后而入,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飞蹲下身子,揭开了一个大汉脸上面纱,瞧了一阵,低声说道:“事情确是有些奇怪。”
又缓缓把手中白纱,覆在那大汉的脸上。
李寒秋道:“雷兄见多识广,难道也瞧不出一点端倪么?”
雷飞摇摇头道:“瞧不出来,在下走了一大半辈子江湖,还未见到过此等情形。”
李寒秋突然想起韩公子,转过话题,道:“雷兄对那徐州韩涛,知晓好多?”
雷飞道:“知晓不多,兄弟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那韩涛有几个儿女?”
雷飞沉吟一阵,道:“大概是两人作恶多端,在下所知方秀无后,那韩涛也只有一位儿子。”
李寒秋点点头,道:“那就是了。”
雷飞道:“你见到了韩涛之子?”
李寒秋点点头,把利用马保冲人茅舍,韩继信到此经过说了一遍。
他说得轻描淡写,尤其娟儿和韩继信同行之事,更是约略一提。
雷飞望了那六具仰卧大汉一眼,神色肃然地说道:“这事情有些奇怪,我虽然不知它的作用何在,但定然是一个很大的阴谋,我先在这些人身上留下记号。”
李寒秋道:“如何一个留法?”
雷飞道:“他们耳朵卜没有药物,就留在他们耳朵上吧I”
李寒秋道:“留下什么样的记号?”
雷飞道:“你仔细看看,希望日后你一见之下,就能瞧得出来。”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和一包红色的药粉,在六人右耳后面根处,划破了一道小日,涂上了一些红粉,收起匕首,笑道:“这些红粉见血之后,即浸人肌肤之中,无法洗掉,这地方别人不易看到,看到了也不注意,但咱们可以一目了然。”
李寒秋道:“我想另外两座茅舍中,必然也有隐秘,咱们是否要冲进去瞧瞧?”
雷飞道:“此刻时光已然不早,此地变化,只怕早已传人了江南双侠的耳中,咱们不宜久留了,早些离开为上。”
李寒秋道:“小弟带路。”
雷飞道:“不用走大门,咱们破壁而出。”
当下双手用力一推,推倒一片墙壁。说道:“他们很留心监视咱们,得先分他们心神。”
李寒秋听得怔了一怔,道:“如何一个分法呢?”
雷飞道:“这片林木茅舍,最怕放火。”
说着话,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来,一晃而燃,从窗下燃起。
李寒秋还道他用什么火种暗器烧别人的房子,却不料他竟然用起火折子来烧这幢房于。
刹那间浓烟大起,火焰四吐。
但闻正北茅舍中有人叫道:“他们在放火。”
雷飞道:“咱们可以走了。”
当先由破裂的墙壁中,向外奔去。
李寒秋紧随身后,窜出茅舍,两条人影,快加闪电般,奔入林中。
果然,另外两幢茅舍里的敌人,并未发出暗器施袭。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见几个身着劲装的大汉,都在全力扑救火势。
雷飞和李寒秋隐藏在大树后面瞧了一阵,转身出林。
一路上再无拦阻,直向店中。
李寒秋坐定之后,缓缓说道:“雷兄!可曾找到那位洪兄么?”
雷飞摇摇头,道:“未曾看到。”
突然仰起脸来,望着屋顶,缓缓说道:“那些人……那些人……”
李寒秋道:“什么人?”
雷飞道:“那些脸上涂着药物,仰卧茅舍中的人物,都是些什么人呢?”
李寒秋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雷飞道:“你说,会不会有洪不发呢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咱们错了,应该带一个人出来。”
雷飞缓缓说道:“不能带,一则咱们不知他们用的什么办法伤人,咱们无能解救,如果带人出来,说不定害了他的性命。再说,咱们要带一个活死人,也无法在街上行走,势必会引起路人侧目。”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看法,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雷飞道:“就目下情势而论。似乎是已不是咱们两人的力量可以对付江南双快了。”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飞道:“必得和金陵城中的正义力量,结合在一起……”语声微顿,接道:“兄弟,令师的七绝魔剑,实乃当今武林第一奇剑,虽然稍显凶残一些,但它的招数变化,无…不是奇幻难测,武林中人,无不退避三舍。但一个人的豪勇,决然无法和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拒抗。你要找江南双快报仇,但围绕在江南双侠周围的人数众多,可能有数十人,也可能有数百人,你一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和数百人抗拒啊!”
李寒秋长长叹息一声,道:“在下的心愿,是希望报过父母大仇之后,立时封剑归隐,看来,这愿望是很难达到了。”
雷飞道:“千秋以来,卷入江湖是非之后,再无一人能独善其身,李兄弟又何能独免。”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说法,咱们是必需得以和人合作了?”
雷飞道:“就目前情势而论,咱们是毫无选择余地。”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作主就是。不过,兄弟要把话说明,我只管对付江南双侠,其他的恩怨和我无关,也别想我会出手帮忙。”
雷飞微微一笑道:“如若那力量维护江南双侠呢?”
李寒秋道:“自然,那又当别论了。”
雷飞哈哈一笑,搬转话题,道:“咱们运气坐息一会,我就出去和少林、武当两派人物连络。”
李寒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雷兄进入密林之后,行向何处,兄弟曾经连发讯号,一直不得雷兄的回音。”
雷飞道:“我追踪一个人,奔行数里,竟然把他追丢了。”
李寒秋道:“你追的什么人?”
雷飞双目盯注李寒秋脸上瞧了一阵,道:“我没瞧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认识那人么?”
雷飞道:“不认识。”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自己坐息一卜,小兄出去瞧瞧。”
李寒秋道:“雷兄一样的劳累,怎的不坐息一下呢?”
雷飞笑道:“我坐不住,咱们回头再见。”
行到门口处,又回头说道:“兄弟,如若你没有重要事情,最好是不要离开这里。”
李寒秋道:“小弟在店中候驾。”
雷飞带上房门,转身而去。
李寒秋拴上房门,盘坐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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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才被拍门之声惊醒。
李寒秋打开木门望去,只见雷飞微现疑容;当门而立。
雷飞匆匆行人室中,低声说道:“兄弟,有人来过么?”
李寒秋道:“没有人来过。”
雷飞微微一笑,道:“兄弟休息好了没有?”
李寒秋道:“休息好了。”
雷飞道:“咱们去见见少林高僧吧!”
李寒秋道:“现在就动身么?”
雷飞道:“越快越好。”他语声一顿,道:“此地已经被人作了记号,说不定,他立时会派人来此,暗中监视咱们。”
李寒秋道:“什么人?”
雷飞道:“自然是江南双侠的人了。”
李寒秋道:“那暗记留在何处?”
雷飞伸手指着门框横梁上一点白记道:“就是这个。”
李寒秋仔细瞧去,只见那白点形如星状,如若不仔细瞧着,不会留心,仔细一看,才发觉果然是新被点上不久。
当下说道:“兄弟很惭愧。”
雷飞微微一笑道:“咱们此刻动身,他们又晚了一步。”
李寒秋不再多言,收拾了一下衣物,紧随在雷飞身后而行。
这时,已经是太阳下山时分,晚霞绚灿,悦目动人。
李寒秋原想那少林派中人,不是住在庙中,定然是住在郊外,那知雷飞带他直行到一片高贵的住宅中。
只见雷飞行到一座高大宅院之前,轻轻叩动门环。
木门大开,一个二十左右的劲装人,当门而立。
那人打量了雷飞一阵,道:“这一位是何许人?”
雷飞道:“在下已和张兄及无量大师谈过。”
劲装人一闪身道:“两位请进。”
李寒秋目光闪动,只见这座宅院十分深广、华丽,心中暗道:“武林中一向传说少林寺清规森严,但一个和尚拥有这等广大的宅院,如入俗家,而门房仆人,都着俗装,这清规森严的传说,实难叫人相信。”
忖思之间,那劲装人已带两人行到一座大厅外面。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年约三旬左右的大汉,站在厅门口处相迎。
雷飞一抱拳道:“不敢当张兄亲迎。”
蓝衫大汉还礼笑道:“久闻雷兄之名,心慕已久,屈驾舍下,蓬荜生辉。”
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位就是雷兄适才提到的李兄?”
李寒秋道:“不敢当,区区李寒秋。”
蓝衫人一抱拳,道:“无量师叔正在花厅候驾,咱们花厅谈吧!”
雷飞道:“有劳张兄带路。”
那蓝衫大汉微微一笑,转身行去。
雷飞、李寒秋紧追身后而行。
这时,已是掌灯的时分,花厅上已经燃起烛火。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四周人影隐隐,这花厅的表面上不见戒备,实则防守森严。
蓝衫人行到厅门口处,停了下来,欠身说道:“弟子张钦求见。”
花厅中传出来一个威严庄重的声音,道:“请进来!”
张钦道:“两位请。”
雷飞也不谦让,带着李寒秋当先而人。
只见一个六旬左右,身着灰袍的老僧,盘膝坐在花厅正中一个蒲团之上。
那和尚头顶上烙有九个戒疤,项间挂着一串佛珠,面容端庄,一看之下,就知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一脸红光,说明他内功十分精深。
雷飞一抱拳道:“在下雷飞,见过大师。”
无量合掌当胸道:“老袖久闻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雷飞哈哈一笑道:“老禅师言重了。”
那无量大师法相庄严,雷飞想说两句玩笑之言,但话到口边,市又咽了回去。
无量大师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位施主……”
李寒秋一抱拳道:“区区李寒秋。”
无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两位请坐吧!”
张钦急急搬过两张木椅。
雷飞、李寒秋接过木椅坐下之后,说道:“在下等此番晋见大师,有两事请教。”
无量大师道:“请教倒不敢当,雷施主只管请讲。”
雷飞道:“兄弟一向是独来独往,此番求见大师,实有难解之事请求指点,不过,在下未说之前,先要请教大师一事。”
无量大师道:“好!贫道洗耳恭听。”
雷飞道:“第一,大师此番来到金陵,不知有何贵干?”
无量大师道:“这个,这个……贫僧为英雄大会而来。”
雷飞微微一笑:”那英友大会,还有一段时间,大师不觉得来得太早么?”语声一顿,道:“在下虽未参与过会武馆主办的英雄大会,但却听人说过,少林一派,从未参与其事。”
无量大师道:“雷施主向有多识多知之誉,那就请说出老袖为何到此?”
雷飞道:“可是为了成形灵芝?”
无极大师双目盯注在雷飞瞧了一阵,微微一笑,道:“如若老袖否认此事,只怕你不肯相信,但老衲到了此地之后,才知晓灵芝的事。”
雷飞微微一笑,道:“此刻,少林派是否也卷入了漩涡中呢?”
无量大师点点头,道:“不瞒你雷施主说,此事出家人实也不便出面,但敝门中两个俗家弟子,已经卷人漩涡之中,但老袖既然到了此地,又不能坐视不管。”
雷飞目光转到张钦的脸上,道:“是这位张兄的……”
张钦接道:“是我两位师弟。”
无量大师轻咬了一声,道:“其中有一人,是老袖的俗家弟子。”
雷飞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位老和尚的徒弟,师徒关心,如非他的弟子,只怕少林派自负清高,也不会答允和我见面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张兄那两位师弟呢?”
张钦道:“他们不知从何处所得消息,说那江南双侠把灵芝藏在密林之中,昨夜去林中探着,迄今未返。”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那林中茅舍内,很多面涂药物的活死人,不知是何许人物?难道都是昨夜进人林中的武林人物不成?”
但闻雷飞说道:“大师对此事看法如何呢?”
无量大师道:“老袖很奇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雷飞微微一怔,接道:“大师去那林中查看过了?”
张钦接道:“兄弟陪师叔去了一趟,在那林中走了一周。”
李寒秋急急接道:“你们瞧到林中的几栋茅舍没有?”
张钦道:“瞧到了。”
李寒秋道:“那茅舍中……”
张钦道:“茅舍中不见人影。”
李寒秋道:“没有人?有没有活死人呢?”
张钦道:“既无死人,也无活人,兄弟从来没有见过活死人。”
李寒秋道:“这就奇怪了!”
张钦道:“奇怪什么?”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可仔细查过那座茅舍么?”
张钦道:“查得很清楚,三栋茅舍不见人影。”
李寒秋低声说道:“雷兄,这是怎么回事呢?”
雷飞道:“很简单,他们可以移动啊!”
无量大师道:“两位施主谈些什么?老袖听不明白。”
雷飞道:“大师和张兄,几时去那林中查看?”
无量大师道:“午时之后。”
雷飞道:“我们却先大师和张兄之前,去那林中查看过了。”
无量大师点点头,道:“两位定然在林中发现了什么。”
雷飞道:“就在那茅舍之中,发现了从未见过的奇事。”
张钦道:“雷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见识之广,人所难及,雷兄亦未见过的事,那定然是很奇怪了。”
“是的!很奇怪,就是我这李兄弟适才提到的活死人。”
张钦淡淡一笑道:“死则死,活则活,活死人之称,只怕是有些不通吧!”
雷飞道:“他们气息犹存,但却目不能睹物,口不能说话,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动。”
张钦道:“那是被人点了穴道。”
雷飞道:“照在下的看法不像,如果被人点了穴道,定然要数穴同时被点。”
张钦接道:“依雷兄的说法,不是穴道被点,那是怎么了?”
雷飞道:“这就叫人大费疑猜了!”
无量大师道:“阿弥陀佛,雷施主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雷飞道:“自然可以。”
遂把在茅舍所见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但他却把在那些人耳下留上记号一事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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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大师闭目沉思了良久,说道:“这事情确是有些诡奇,如果雷施主没有说错,确不似穴道被点。”
李寒秋道:“使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在他们脸上涂了很厚的一些药物?”
无量大师道:“那涂在脸上的药物,也许用心在使他们形貌改变。”
李寒秋道:“不错!使他们改变脸色、容貌…”突然放低声声音,愕然接道:“改变成一个颜色……”
雷飞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如若他们再穿上同样的衣服,那就教人无法分辨了。”
无量大师似是也被两人口述的诡异情形所震动,圆睁双目,眼神炯炯地说道:“两位几时离开那茅舍?”
雷飞道:“午时之前。”
无量大师道:“这确实是个叫人难解之谜,而且充满阴森的气氛。”
雷飞道:“在下还有一个不祥之感。”
无量大师道:“什么不祥之感?”
雷飞道:“也许那些人,就是昨夜进入林中的人,包括了你们少林弟子。”
无量大师怔了一怔,道:“大有可能。”语声顿了一顿,道:“两位可曾将此事传扬出去?”
雷飞道:“没有,在下等第一次告诉两位。”
无量大师道:“两位可有朋友迷失于树林之中么?”
雷飞道:“有一位。”
无量大师道:“两位此刻作何打算,是否有冒险救那朋友之心?”
雷飞道:“在下默察情势,种种诡变,似非三五人之力能够操纵,恐也非江南双侠能力所及。”
无量大师接口道:“你说江南双侠并非首脑,是么?”
雷飞道:“最低限度,在江南双侠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
无量大师道:“所以,你才找上老衲合作?”
雷飞摇摇头道:“在下只是把此讯告诉大师,你们少林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如何对付,那是你们少林派的事了。”言罢,转身欲去。
无量大师急急说道:“雷施主请留步。”
雷飞回过脸去,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无量大师道:“雷施主找到老衲,只为了讲这几句话?”
雷飞道:“自然是还有别的事情。”
无量大师道:“何以不肯说明?”
雷飞笑道:“在下不忍眼看江湖上杀劫丛起,因此,特来告诉大帅。”
无量大师笑道:“你可是想把此事告诉我之后,就撒手而去?”
雷飞道:“但是在下并非是来求大师合作。”
无量大师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雷飞,气量竟是如此狭小!
雷飞笑道:“在下一向不愿求人。”
无量大师道:“咱们公平合作。”
雷飞道:“好吧!大师请吩咐。”
无量大师道:“老袖准备今夜之中,追查两个弟子下落,不知阁下是否愿去?”
雷飞道:“大师是否已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无量大师道:“老袖已请人去查了。”
雷飞道:“只怕未必能查得出来。”
无量大师道:“别人也许无能,但他却有些不同。”
雷飞道:“什么人?”
无量大师道:“追风手陈家奇。”
雷飞道:“闻名久矣!无缘相识。”
无量大师道:“等他回来之时,老袖替你们引见引见。”目光转到张钦脸上,道:“你去备些酒菜,再替老衲准备一盘素果,我要和雷施主长谈。”
张钦应了一声,匆匆出了花厅。
片刻之后,张钦亲自带着四个男仆,捧着酒菜、素果而来。
几个男仆摆好桌子,放好酒莱,悄然退出厅去。
无量大师目光转到张钦的脸上,道:“你也坐下来吃一点吧!”
张钦欠身应道:“弟子谢坐。”
无量大师举起酒杯道:“老袖虽然不常到燕赵行走,但对雷施主的事迹,却是知晓得十分清楚。”
雷飞微微一笑,道:“当今少林寺中,有四位高僧,经常在江湖上行走,锄奸除恶,积修善功,号称四大罗汉,大师是其中之一了?”
无量大师道:“老袖因灵慧不足以闭关自修,才奉命在红尘积修善功。至于四大罗汉之称,那是武林传言,岂足凭信。”
雷飞道:“大师过谦了。”举杯一饮而尽。
酒席之上,雷飞并未把李寒秋的身世说明,也未提起他是七绝魔剑的传人。
好在李寒秋的生性不喜露锋芒,冷落一侧,斟酒自饮,看两人纵论江湖大事,反有着轻松之感。
酒过三巡之后,雷飞放下酒杯,说道:“大师准备如何行动?”
无量大师道:“老袖等那位陈施主回来之后,了然内情,再行决定行动。如若那陈施主能够确然知晓小徒的行踪,老袖准备亲去勘查一番,如若无法说明小徒行踪,只有慢慢打听了。”
雷飞道:“好!大师如有行动,在下亦当奉陪一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目下形势而论,在江南双侠背后,似是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大师德高望重,如若肯出面领导,登高一呼,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必可在大师的领导下,联合一致……”
无量大师摇摇头,道:“雷施主把老袖估计得太高了,老衲何许人,又能有多大能耐,岂能使金陵城中武林人物尽皆服我呢?”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有所不知。”
无量大师道:“老袖这里领教了。”
雷飞道:“大师弟子陷身于密林之中,但同时,和大师弟子一起陷身之人,无计其数了。”
无量大师道:“你好像很清楚。”
雷飞道:“在下并非是推想之言,而是行有所见,言有所本,此刻,云集于金陵城中的各派领导人,只怕都有着和大帅一般的苦衷,但他们的德望,不足以号召天下,又恐怕传出去之后,有失面子,只好隐忍不言了。”重重咳了一声,接道:“这是他们心中的痛苦,无处宣泄,大师登高一呼,必可使他们望风来归。”
无量大师道:“只怕老袖还没有这份德望。”
雷飞正容说道:“如若大师没有这份德望,在下也不致来此求见了。”
无量大师正待答话,瞧见一个劲装大汉,奔人厅中,道:“陈大侠回来了。”·
无量大师道:“快请他进来。”
那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个三旬左右的瘦削中年人,行入花厅。
李寒秋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袭天蓝长衫,双目中神光炯炯。
无量大师对来人极为看重,起身合掌说道:“有劳陈施主了。”
追风手陈家奇欠身还了一礼,道:“在下无能,致叫大师失望。”
无量大师微微一怔,道:“怎么回事?”
陈家奇道:“在下在那密林寻找了甚久,除了发现有些搏斗痕迹之外,竟是一无所见。”
李寒秋忍不住道:“你可曾找过那三间茅舍了么?”
陈家奇道:“找着了,不过那茅舍中已一无所有了。”
雷飞道:“久闻陈大侠追踪之能,天下第—……”
无量大师接道:“老袖忘记替两位位引见了,这位是雷飞,雷施主。”
陈家奇道:“目下江湖之上,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干净,不留下一点可资追索的痕迹。”
雷飞道:“陈兄可是指少林门中两位失踪弟子而言?”
陈家奇道:“不错!在下正是指他们的行踪。”
雷飞道:“陈兄心中是否已存有可疑人物?”
陈家奇道:“有!不过说出来很难叫人相信。”
无量大师道:“什么人?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说无妨。”
陈家奇道:“会武馆主和江南双侠,诸位能相信么?”
李寒秋暗道:“根本就是这几人在捣鬼,还有什么不相信呢。”
但闻雷飞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查来查去,也是这三个人。”
陈家奇道:“那还好,在下很怕查错了。”
无量大师点点头,道:“就老衲明查暗访所得,也是这几人可疑……”语声一顿,又道:“陈施主既然无法在林中找出证明,咱们只有设法进人江南双侠的宿住之地去看看了。”
陈家奇道:“这个在下倒打听清楚了,他们宿住在方家大院,和会武馆主的家中。”
无量大师道:“好!老袖先到方家大院中瞧瞧。”目光转到雷飞的脸上,接道:“雷施主是否要和老袖同去一趟?”
李寒秋道:“不能去。”
无量大师道:“为什么不能去?”
李寒秋道:“因为那方家大院中,布满了机关。”
无量大师道:“阁下如何知晓?”
李寒秋道:“在下去过那方家大院,曾被因在那里。
无量大师道:“那机关很厉害么?”
李寒秋道:“很恶毒,在下被困那里,几乎死在方秀手中。”
无量大师道:“李施主可否把经过的详细情形告诉老油?”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把经过之情,很详细地说了一遍。自然,其间仍有很多保留的地方,隐下未言。
无量大师一皱眉头道:“如此说来,那方家大院中整个建筑,都是早有准备的了。”
李寒秋道:“是的!那建筑像一座古堡,到处都是机关暗器,叫人防不胜防。”
无量大师原本对李寒秋很不注意,但听他说出进人方家大院之后,突然对他注意起来。当下说道:“李施主年龄不大,平时很少在江湖走动,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出道不久。”
无量大师道:“施主何以和江南双快结仇?”
李寒秋道:“上一代的恩怨。”
无量大师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尊的姓名,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李寒秋道:“李清尘。”
无量大师道:“施主是李清尘的公子?”
李寒秋黯然说道:“是的!”
无量大师道:“令尊和老袖相交甚久,以后,听说他被人害死,老地打听甚久,始终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李寒秋道:“先父含冤的事,武林中知晓之人不多。”
无量大师道:“你此刻可曾查明凶手?”
李寒秋道:“查明了。”
无量大师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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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道:“江南双侠。”
无量大师先是一怔,继而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岁。”
无量大师凝目思索了半天,道:“令尊被害之时,你的年纪还小。”
李寒秋道:“是的!那时晚辈还不解人事。”
无量大师道:“令尊的太极剑法,在剑术中独成一格,可惜他没有传给你。”
李寒秋道:“晚辈自然尽我之能,设法找出先父尚存人间的太极剑法。”
话到此处,无量大师不再多问,李寒秋也未再多言。
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雷施主,那方家大院中机关虽多,但咱们如能小心一些,那就不致有何凶险了。”
雷飞道:“大师可是很想去看看?”
无量大师道:“百闻不如一见,不论那江南双侠的为人如何,但他们能有今日之名,绝非幸致,老袖想持帖拜会,看他们如何举动。”语声一顿,接道:“如若雷施主肯和老袖同行,那是更好不过了。”
李寒秋道:“明里拜会,还不如暗中查访,方家大院客厅、内室,都布满了机关。”
无量大师淡淡一笑,道:“我想他们江南双侠,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加害老衲。”望着雷飞接道:“雷施主意下如何?”
李寒秋眼看那无量大师很自负,也就不再多言。
但闻雷飞应道:“在下亦觉出明查不如暗访。”
无量大师道:“追风手陈施主都无法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何况他人?”
雷飞道:“在下想不明白,大师去见那江南双侠,用心何在?”
无量大师道:“一则,老袖要观察一下他们神情,是否确如诸位所言。如若瞧出有些内情,老袖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们要人,看他们如何答复?”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怕你看错了江南双侠,有你的苦头好吃。”
雷飞轻咳了一声,道:“大师以自身的威名,和少林派在江湖的声誉,想迫那江南双侠就范,是么?”
无量大师道:“事逼如此,老袖也别无他法了。”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无量大师道:“老衲和陈施主同去。”
雷飞目光转到陈家奇的脸上,道:“陈兄意下如何?”
陈家奇道:“无量大师对我有救命之恩,叫在下同去,自是不容推辞。”D
雷飞道:“大师在去方家大院之前,最好先行把进人方家大院一事,通知现在金陵的贵派门下弟子。”
无量大师道:“此言何意?”
雷飞道:“使他们有所准备,万一有需用他们之处,也好使他们及时相援。”
无量大师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诸位请在花厅小坐,老袖和陈施主去去就来。”
雷飞道:“可是要去方家大院么?”
无量大师道:“不错!迟则三更,早则二更,老袖就可以和这位陈施主回来。”
说完话,站起身子,大抽一拂,人已离开花厅。
陈家奇苦笑一下,紧追无量大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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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望着无量大师的背影,道:“这位大师好急的性子!”
雷飞道:“少林寺行道的四大罗汉,他是有名的急躁性格。”
李寒秋低声说道:“照在下的看法,只怕他们很难再生离方家大院。”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很难说,江南双侠虽然已成骑虎之势,恶名渐着,但他们只怕还不敢和少林派正面为敌。”
李寒秋道:“就算他们不会加害那无量大师和陈家奇,至低限度,他们可以生擒囚禁他们两人。”
雷飞道:“如此说来,咱们要赶到方家大院去,替他们打个接应了。”
李寒秋道:“如是动手相搏,各凭武功,以分生死,就算江南双侠一起出手,在下也是不怕,但如他们发动机关,那就非人力所能抗拒了!”
雷飞道:“咱们尽量避免陷人他的机关之中。”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若是雷兄一定要去,兄弟只好奉陪一行了。”
张铁突然接口说道:“在下也和两位同去如何?”
雷飞道:“咱们此番前去,目的只在让江南双侠明白,无量大师进人方家大院一事,有很多武林同道知晓,使他们心生禁忌,不敢胡作非为就是。”
李寒秋略一忖思,道:“只要咱们不陷入埋伏,他们也无法对付咱们。”
雷飞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如何?”
李寒秋道:“慢着!咱们是否以本来面目赶往方家大院呢?”
雷飞道:“最好是改易容貌,使他们无法辨出咱们来路。”
李寒秋道:“在下也是此意。”
张钦吩咐仆从取过衣服,三人动手改装。
雷飞极精易容改装之术,在他指导之下,不过片刻工夫,三人都已改装完成。
雷飞换了一件土布长裤,对襟大褂,腰中横束了一条白布带子。
在雷飞指导之下,李寒秋也装成一个中年人,青绸子长衫,长髯及胸,头戴青缎子员外帽。
张钦一身土布白衫,贴上了两撇花白的八字胡。
雷飞眼看两人改装完成,说道:“此地可有马车?”
张钦道:“有!”
雷飞道:“好!要他套好一辆。如果你常坐那车子,最好能把它改装一下。”
张钦道:“一年也难得用上一次。”
雷飞道:“那很好,你们二位坐在车上,在下赶车,到达方家大院之后,两位能不讲话,就别讲话。”
片刻之后,车辆套好。
雷飞道:“两位把兵刃藏在车内,顺便再带.上两支强弓。”
张钦吩咐仆从取来弓箭,雷飞已跃上车辕,向前驰去。
此时城门即将关闭,雷飞纵骑驰车而出。驰出城外,直奔方家大院。
张钦低声说道:“雷兄,咱们要坐车直驰方家大院么?”
雷飞一面驰车而行,一面笑道:“不错!我想造访方家大院的人,很少驰车而往,咱们给他个揣测不透,两位请坐车中,不要接口,一切由在下对付。”
车行近方家大院,只见那进院的吊桥,早已高高吊起。
雷飞高声喝道:“放下吊桥,迎接嘉宾。”
只听庄院中有人应道:“客从何处而来?口气如此托大。”
雷飞道:“茅山紫薇宫。”
这句话收效奇大,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大门敞开,吊桥也随着放下。
显然,这是守门人的决定,连通报江南双侠,似是也不及通报。
雷飞一扬鞭,马车直驰而人。
但见火光连闪,片刻间,亮起了十数只气死风灯。
李寒秋心中暗道:“茅山紫薇官,和江南双侠合作,那是不会错了,但那紫薇宫中,都是女人,不知雷飞如何应付了?”
只见四个带刀武士,分列大门两侧,抱拳过顶,神态间十分恭敬。
雷飞把马车驰人方家大院之后,却不肯行近形如古堡的两大宅院,把车停在堡前的广场之上。
李寒秋心中明白,他这番用心,在万一被人瞧出破绽之后,在!”场之中和人动手,可无困于机关埋伏的威胁。
心念电转,豪气忽生,伸手摸摸剑把,忖道:“今日如若能在这!”场中见到江南双侠,非得让他们领教一下七绝魔剑的滋味不可!”
只见那古堡大门,突然大开,四个女婢,执灯而出。
在四个女婢之后,紧随着一个儒巾长衫的中年人。
李寒秋看得清楚,那人正是方家大院的院主方秀。
只见方秀在四个女婢前导之下,快步行近马车。
四个女婢,突然散开,高举手中纱灯。
灯光照耀之下,方秀仔细地打量那马车一眼,道:“来的是哪位夫人?方秀这里迎驾了。”言罢,对马车抱拳一揖。
只听雷飞信口说道:“车中乃是二公主。”
方秀突然一震,急急说道:“在下久闻二公主的大名,今日有幸一
会,更承玉驾到方某宅院中来,真是蓬革生辉。”
雷飞心中暗道:“好啊!竟然被我信口胡说地说对了,这倒要唬他一下了。”
当下轻轻咬了一声,道:“二公主素不喜和生人相见,方院主不知道么?”
方秀先是怔了一怔,继而说道:“是的!但二公主到此,必有见教了。”
雷飞道:“少林派中四大罗汉之一的无量大师,已到了金陵。”
方秀接道:“那老和尚么?现在客厅之中,已为铁网罩住,在下正在拷问于他。闻报宫中有人来此,想不到竟是二公主。”
雷飞道:“只有他一个人么?”
方秀不闻二公主回答之言,心中忽然动疑,目光凝注在雷飞身上,不答雷飞问话,反口问道:“阁下是何身份?”
雷飞经验丰富,沉着无比,淡淡一笑,道:“在下么?乃二公主的常随之—……”语声顿了一顿,道:“阁下既知二公主的性格,想必知晓二公主素来不喜多言了。”
方秀微微一笑,高声说道:“二公主纵然不喜多言,也望和在下见上一见,以消在下心中之疑。”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奇高,那是分明在对二公主说了。
雷飞也不接口,等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二公主既然不答话,那是无意和阁下交谈了。”
方秀眼珠儿转了两转,笑道:“大约是二公主责怪在下礼貌不周,快请进厅中入坐吧!”
口中说话,人却突然伸手,疾向车帘抓了过去。
雷飞右手一挥,挡开了方秀,缓缓说道:“阁下这是何意?”
方秀仰天打个哈哈,道:“我方秀走了数十年的江湖,岂容人在眼睛里揉进沙子,二公主如若不肯现身,诸位都别想生离此地了。”
雷飞道:“方院主可是怀疑二公主么?”
方秀道:“在下不是怀疑二公主,而是怀疑阁下。”
雷飞突然一带缰绳,道:“方院主既然心生怀疑,那就不用谈了。”
抖缰放马,向前冲去。
方秀右手一挥,蓬然一声,击在马头之上。
只听那健马一声低嘶,身子摇了两摇,倒地死去。
雷飞冷笑一声,纵身下车,右手一挥,疾向方秀右手之上扣去。
方秀右腕一沉,避开一击,左腿飞起,踢向雷飞,右手同时抓开了车上垂帘。
李寒秋等早已在暗中戒备,方秀右手抓向垂帘的同时,李寒秋右手却以迅速无比的手法,抓住了方秀的右腕。
方秀冷哼一声,右手猛然向外一拉。
李寒秋五指紧收,同时向车中一带。
两人各用全力,势均力敌,彼此都站在原地未动。
雷飞欺身而上,取出一把匕首,指在方秀的助间,冷冷说道:“方院主家大业大,想必是不愿死吧?”
方秀微微一呆,果然不敢再挣扎。
这时,追随方秀之人,都已经亮出兵刃,准备出手。
雷飞沉声说道:“这时动手,对你方院主只怕不利。”
方秀目光转动,掠扫了四周的几个女婢一眼,道:“你们都退回去,我要和这几位朋友谈谈。”
几个女婢应了一声,果然依言退回。
霎时间,四个高挑纱灯的女婢,一齐退入堡中。
灯光尽失,场中暗了下来。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几位贵姓啊?”
雷飞缓缓说道:“方院主的生死,已在我们掌握之中,似是用不着再和你通名报姓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好!诸位要什么?尽管明说吧!”
雷飞道:“在下想先知晓那无量大师的生死。”
方秀道:“他还好好地活着。”语声一顿,接道:“原来诸位都是少林派中人物。”
雷飞道:“我等身份,还难奉告,阁下似乎也不必急着知晓。”
方秀道:“那也好,咱们只谈条件就是。”
雷飞轻轻咬了一声,道:“好!长话短说,咱们提出两个条件,阁下考虑一下就是。”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听。”
雷飞道:“第一,咱们要你方院主答允先行释放无量大师。”
方秀道:“在下呢?”
雷飞道:“自然是交换你的生死了。不过,你必须先把我们安全送离此地才成。”
方秀道:“这很容易,在下只要讲一句话,诸位就可以安全离此了。”
雷飞道:“方院主的狡诈,在下已经闻名甚久了,这个,咱们自会设法对付。”
方秀淡淡一笑,道:“承你这么看得起兄弟,实叫兄弟高兴……”目光在三人脸上瞧了一阵,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错,几位似是都经过易容而来?”
雷飞道:“我想,这不是一桩很重要的事吧!”
方秀道:“自然,在下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雷飞道:“我想你方院主的时间很宝贵,在下也无太多的时间在此多留,我等条件已经提出,简单可行,阁下是否答应呢?”
方秀道:“在下已经答应了。”
雷飞道:“凡事太过顺利,应防其中有诈。我不信你们江南二侠敢和少林派正面为敌,纵虎归山的事,岂是方院主这等精明人物所愿为?”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纵不愿为,但也是无可奈何啊!在下的生死,似乎是重过那无量大师吧?”
雷飞道:“好!我们姑且信之。不过,方院主要想要什么花招,那要多多考虑一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除非我想死在阁下的匕首之下!”
雷飞道:“方院主明白就好,在下这匕首之上,经剧毒淬炼,见血之后,只怕是很难得有救。”
方秀道:“在下腕穴被扣,反抗无力,刀上有毒无毒,似是不关紧要了。”
雷飞道:“方院主可以立刻下令,释放那无量大师么?”
方秀道:“自然可以。”语声一顿,高声说道:“请仇管家来。”
只听遥远处。有人应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黑衣劲装大汉,高举着一盏纱灯,引着一个长衫人,缓步行了过来。
方秀望了那长衫人一眼,道:“这位是敞院中的管家,在下被诸位擒作人质,放人的事,必得告诉他才成。”
雷飞道:“好!让他过来吧!”
方秀高声说道:“仇管家行近一些。”
那执灯大汉停在一丈开外,长衫人却越过那执灯大汉,直向方秀行来。
距几人还有四五步远时,雷飞已沉声说道:“还不够么?”
长衫人停下脚步,打量了雷飞、方秀等一眼,欠身说道:“院主有何吩咐?”
他的举动沉着,眼看方秀被人扣住了脉穴,刀尖子顶在肋间,他却有如未曾瞧见一般,脸上毫无一点表情。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去放了那无量大师和那追风手,用他们换我脱此危难。”
那仇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雷飞低声对李寒秋道:“咱们先退出方家大院,守在城堡门口,万一这位方院主不守信约了,咱们也可以应付。”
方秀微微一笑,道:“诸位很多疑。”
雷飞道:“这是对你方院主的敬重了。”
谈话之间,人已退到堡门口处。
方秀被擒,守护方家大院的人,只好听命行事,放下了吊桥,看着几人行了过去。
李寒秋一面走,一面注意方家堡中的举动,但见一片平静,似是对方秀被擒一事,并无什么反应,不禁心中大为奇怪,忖道:“他乃一院之主,陷入敌人之手,应该立时引起相当的混乱才是,至低限度,也应该有一种紧张的气氛,但此刻却什么也瞧不出来。”
雷飞重重咳了一声,道:“方院主,我们还要等好久?”
方秀道:“这个很难说啦!”
雷飞道:“不论你那位仇管家什么时候出来,但我们只等他一顿饭的时光,他如是不肯来,咱们只好带你走了。”
方秀道:“在下相信他一定会赶来。”
突然,那耸立的古堡之外,亮起了两盏纱灯,那位仇管家带着两个黑衣人,押着无量大师和追风手,缓步行了过来。
仇管家行到吊桥这一端,停下身子,道:“诸位可是要以方院主交换这位和尚?”
雷飞道:“不错!”
仇管家道:“咱们各站吊桥一端,一二三一齐放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雷飞略一沉吟,道:“好。”伸手从李寒秋手中接过方秀,行到桥边。
那仇管家也把无量大师和追风手,推到桥上。
雷飞高声说道:“大师无事么?”
无量大师微微点头,举步行了过来。
追风手紧随在无量大师身后。
雷飞直待他们行了两三步,才挥手点了方秀双肩穴道,放开手去。
方秀步履快速,直向桥内走去。
他必得早些解开穴道,才能有所行动。
但那无量大师和迫风手却走得很慢,缓步向前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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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齐放人,在吊桥中间相遇。
无量大师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方秀的脸上,冷冷说道:“方大侠。”
方秀淡淡一笑,道:“大师有何吩咐?”
无量大师道:“你的伪装做得很好,一手掩尽了天下英雄耳目。”
方秀轻轻咬了一声,道:“但大师今日已经知晓。”
无量大师道:“老袖知晓了,天下英雄也就很快知晓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知晓了又怎么样?”
无量大师道:“方大侠很自负。”
方秀道:“在下如若害怕,只有一途可循。”
无量大师道:“那一途可循?”
方秀道:“杀你灭口!”
无量大师满脸怒容,但却没有发作。
原来,无量大师也被点了双臂上的穴道。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不肯让路,相持了一刻工夫,方秀才忍不住说道:“大师怎不出手对付方某呢?”
无量大师冷哼~声,道:“老袖被你那仇管家点了穴道。”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也被点了穴道,看来这一战只有留待以后再找机会了。”
无量大师道:“方施主希望和老袖动手,还望能约定一个时间。”
方秀道:“好!大师希望几时动手?”
无量大师道:“时间愈近愈好。”
方秀道:“明日午时如何?”
无量大师道:“在什么地方?”
方秀道:“这点由大师选择如何?”
无量大师道:“老衲希望找一个幽静之地,咱们要动手,就要分个胜败出来。”
方秀道:“好!城外雨花台,大师可知晓么?”
无量大师点点头,道:“知道,明日午时咱们在雨花台见。”
方秀道:“距离雨花台正西方五里处,有一片荒凉的墓地,咱们在那里见面,那地方正适合你大师的心意,荒凉僻静,四无人踪。”
无量大师道:“就此一言为定,明日午时之前定然赶到。”
方秀道:“既已约定了动手之处,大师可以让让路了。”
无量大师一侧身子,道:“方大侠请吧!”
方秀举步而过。
雷飞大声说道:“大师、陈兄,快走过来。”
无量大师应声加速奔过吊桥。
追风手紧随在无量大师身后,下了吊桥。
就在两人刚刚下得吊桥,那吊桥突然收了起来。
雷飞快步迎上无量大师,低声说道:“大师,咱们快些离开。”
无量大师道:“你是……”
雷飞道:“在下雷飞。”
无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多亏诸位相救。”
雷飞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地,咱们快些走吧2”
无量大师回顾了方家大院一眼,摇摇头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江南双侠,竟然是坐地分赃的大盗。”
雷飞微微一笑,道:“现在,大师知晓了还不太晚。”
无量大师道:“老衲已和他约好了明日中午见面。”
雷飞急急拍活了无量大师双臂上的穴道:“大师和他约好动手?”
无量大师放步向前走去,一面说道:“不错,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雷飞紧随在无量大师身后.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在下有句不当之言,想请教大师。”
无量大师道:“什么事?”
雷飞道:“大师在那方家大院中,可曾吃到苦头么?”
无量大师苦笑一下,道:“李施主说得不错,那方家大院中确有着奇幻难测的机关,老油一人方家大院,就被困人机关之中。”长长叹息一声,道:“那机关恶毒无比,有如虎入牢笼,龙困浅滩,使人全无挣扎反击之能。”
李寒秋暗暗一笑,忖道:“这和尚这大年纪,还有如此大的火气,不知人称他什么罗汉。”
但闻雷飞说道:“大师明日约斗那方秀的事,心中可有计划?”
无量大师道:“如若单打独斗,老袖自信可以胜得方秀。”
李寒秋忖道:“这和尚不但脾气暴躁,而且好胜之心很强。”
只听雷飞说道:‘大师怎知那方秀是和你单打独斗呢?”
无量大师道:“那方秀也是很有身分之人,即和老纳约定斗,难道还会暗设埋伏.另寻帮手不成”
雷飞道:“如若那方秀很君子,他也不会用埋伏对付大师了!”
无量大师怔了一怔,道:“这话很有道理。”
雷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除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得有点准备才成。那方秀既然敢和大师正面冲年,只怕是早已有恃无恐了。”
无量大师点点头,道:“雷施主之意,应该如何?”
雷飞道:“在下之意,咱们必得有很充分的准备才成。”
无量大师道:“如何准备呢?”
雷飞道:“在下之意,由大师出面.邀请贵派中人以及其他各门派中人,共同参与此事。”
无量大师道:“要那许多人参与何为?”
雷飞道:“这是江南双侠正式和江湖上各大门派为敌,揭露他伪装面目的时候了。”
无量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这话甚有道理,不过……”
雷飞道:“大师可是不愿以少林高僧的身份,请人相助么?”
无量大师摇摇头道:“我少林一门,在武林之中,虽然受人尊敬,但老袖却一向很少和人搭汕,除了我少林同门弟子之外,识人不多;何况,这番金陵城中的形势,和往常大不相同,每一个门派中人,尽量保持行踪的隐密。”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误人不浅。”
无量大师道:“雷施主也知晓此事了么?”
雷飞道:“天下之事,瞒得过我雷某的,只怕不多。”
无量大师淡淡一笑,道:“咱们回去休息一下吧!老袖必得有一个充分的时间调息,以对付明日午时之约。”
雷飞道:“大师已决定不再请助拳之人了么?”
无量大师道:“老袖想不出请何人助拳。”
雷飞顾了李寒秋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几人重回到张府之后,张钦早已为雷飞、李寒秋安排下一厅两房,两人各住一间。
一个男仆送上香茗后,悄然退出。
雷飞快掩上厅门,低声说道:“李兄弟,你瞧出点内情没有?”
李寒秋道:“什么内情?”
雷飞道:“无量大师受的内伤不轻。”
李寒秋道:“这个在下倒未留心,但如他受伤很重,如何能赴那方秀之约?”
雷飞道:“这位老僧不但固执,而且很自负,他想尽一夜之功,使内伤完全复元,明日和方秀决战。”
李寒秋道:“雷兄看这场龙争虎斗,是一个如何的结局?”
雷飞道:“在下的看法,如若是单打独斗,无量大师不致败于方秀手中,问题在方秀不会和他单打独斗。预测明日经过是:方秀早已在约会之地,设下了埋伏,他心知无量大师受了内伤,如若致胜有望,自然是不会请人助手,如若不是无量大师之敌,自然会发动埋伏,使用群攻的手段对付。”
李寒秋道:“处此情景,咱们应该如何呢?”
雷飞道:“无量大师虽是出家人,但他的耿直生性和高强的武功,养成了一种极端的自负,也许在少林寺强大的实力支持之下,他一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又不愿求人相助,怕有失少林威名,最重要的是,他在打着如意算盘。”
李寒秋道:“什么如意算盘?”
雷飞道:“他想明日在动手之时,一举手间,击败方秀,甚至生擒方秀,纵然那方秀在那里设有埋伏,亦可因生擒方秀,而拦阻那埋伏发动。”
李寒秋道:“他这算计,亦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雷飞摇摇头,道:“他算盘打太如意了,也太低估那方秀了,这一战不论斗智斗力,方秀都立干不败之地。
李寒秋道:“咱们是否要插手其间,助他一臂之力呢?”
雷飞道:“那要看咱们的看法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解。”
雷飞道:“事情很简单,如若咱们希望能使这场纷争扩大,那就不用插手其间,如是无量大师伤在那方秀手中,少林派必大兴问罪之师,江南双侠亦必将正面和少林为敌了。”
李寒秋道:“如若咱们插手这件事呢?”
雷飞道:“胜算也不大,但李兄弟的七绝魔剑,至少可伤他们很多人”
李寒秋道:“如若能杀方秀、韩涛,兄弟之愿已足。”
雷飞道:“这希望不大。”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不是小兄捧你.无量大师虽是少林高僧,但他绝难胜过‘七绝魔剑’。李兄弟一出手.方秀必立时发动埋伏,独木难支大
厦,咱们虽然伤得几人,也无法扭转败局。”
李寒秋道:“处此情势,咱们该当如何?”
雷飞道:“小兄之意,咱们袖手旁观最好,让那方秀伤了无量大师,使江南双侠正式和少林结仇,少林派大兴问罪之师时,也就是李兄弟搏杀江南双快之时。”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咱们明知那无量大师非败不可,而不助他一臂之力,未免是说不过去了。”
但闻雷飞说道:“咱们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谈。”
次日天亮,两人起床,立时有女婢送上面水、早点。
两人食过早餐之后,一直等到中午时分,仍然无甚动静。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雷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雷飞道:“无量大师要强,不肯来找咱们赶去助拳,他要咱们自动赶去助他。”
李寒秋道:“一个出家人,脾气这等火暴躁急,倒是少见得很!”
雷飞道:“他乃是少林寺中有名的脾气暴躁之人,也是有名的要强之人。”
李寒秋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看看天色,道:“他约那方秀中午动手,此刻已经中午,咱们就算赶去,也来不及助他了。”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才好?”
雷飞道:“此刻情势,只有一途,咱们坐在家中,静候消息了。”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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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婢送上丰盛的午餐,又悄然退出门外。
李寒秋低声说道:“咱们可要问她们?”
雷飞道:“问也没用,她们可能是真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不讲。吃饭吧!天黑之前,咱们就算不要听,也有人会告诉咱们。”
李寒秋不再答话,两人又匆匆进过午餐。
两个女婢一直等候在门外。两人食用过后,立时收拾残盘碗筷而退。
李寒秋道:“他对我们太尊敬了,似是有逐客之意。”
雷飞道:“他们要逐客,今夜之前,必有逐客之令。”
半个下午,在李寒秋的感受中,有如过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日落西山。两人静坐的客室中,已有女婢燃起了火烛。
李寒秋忍不住问道:“姑娘,令主人还没有回来么?”
那女婢欠身应道:“主人去时,曾经严厉吩咐我等,好好地招待两位,不许丝毫慢待。”
李寒秋道:“他几时回来?”
那女婢道:“这个……未听说过。”
雷飞道:“我等现在想离开此地,是否可以?”
那女婢沉吟了一阵,道:“两位最好是能等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雷飞笑接道:“如是你家主人数日不归呢?”
那女婢道:“我们主人去时,亦有交代,如若他到初更之后,仍不回来,两位留此、离开,悉听尊便。”
雷飞点点头道:“知道了。”
那女婢欠身一礼,悄然退出。
雷飞目睹那女婢去后,低声对李寒秋,道:“李兄弟,咱们索性等到初更之时再走吧!”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初更时分,他们仍不回来,那是八成遭人毒手了。”
雷飞道:“我想江南双快不敢伤害那无量大师之命,至多把他打伤。”
李寒秋道:“那无量大师武功不弱,方秀想打伤他,岂是易事?”
雷飞笑道:“方秀一人,只怕未必是无量大师之敌;自然,不会是方秀一人和他动手了。”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论那无量大师是遭生擒,或被杀死,少林派很快就会有激烈的反应。”
李寒秋道:“大约要多长时间?”
雷飞道:“不出三日。”
李寒秋道:“方秀是否也想到此情呢?”
雷飞道:“自然会想到。”
李寒秋道:“方秀既然知晓要和少林结仇,为什么还要和无量大师作对?”
雷飞道:“一则是,他已经造成了骑虎之势。二则他也许为势所迫,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数十年伪装面孔撕破。”
李寒秋道:“雷兄说他为势所迫,不知是何所指?”
雷飞道:“也许在江南二侠的身后,还有着一个强力人物,逼得他不得不倒行逆施。”
李寒秋道:“你可是指那茅山紫薇宫而言么?”
雷飞道:“也许还有其他的人……”
话到此处,似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哺哺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寒秋听得莫名其妙,道:“雷兄,你在说什么?”
雷飞道:“这次的英雄大会和秦淮花会,才是这次武林大变的关键。”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雷飞道:“这本是一系列的阴谋,只不过我们未曾注意罢了。”
李寒秋道:“在下仍不明白。”
雷飞道:“好!我仔细地说给你听,我不敢自夸说的一点都不错,但自信不致于离谱太远。”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江南双侠也许未必心存谋霸江湖之意,但他们却为幕后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得身难自主。那幕后人,决定借两人的侠名,在英雄大会之后,再举秦淮花会,以美女为饵,诱人上钩。不愿参与英雄大会的人,却难免为秦淮花会所诱,那幕后人却借机鉴辨形势,从中下手,或用笼络手段,收为己用,或借机施下毒手,铲除异己,我只能大约料定如此。自然,详细内情,还是无法确定。”
李寒秋点头说道:“大约是不会错了,但不知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神色肃然地说道:“这是江湖大变,咱们必须要镇静应付,凭
咱们两人之力,绝无法应付此事。因此,从现在起,咱们要先行隐秘行踪。”
李寒秋道:“那是说逃避此事,不闻不问?”
雷飞道:“非也,非也,咱们目前的处境,必须要以隐秘对付隐秘,暗中设法破坏。”
李寒秋道:“如何破坏法呢?”
雷飞道:“江南双侠厉害处,是先行传出灵芝出现的事,引起云集金陵群豪,如痴如狂,追寻灵芝,忽略他们的阴谋。”
李寒秋道:“要紧的是,目下咱们该如何对付呢?”
雷飞道:“暂时只有坐以观变。”
李寒秋道:“那不是太自私些了?”
雷飞道:“目下情势只有如此。”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踉跄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霍然站起,道:“什么人?”
雷飞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应道:“是我。”
一个跛腿人快迅冲入室中。
李寒秋目光到处,只见那跛腿人正是此地主人张钦,不禁一呆,道:“是张兄,伤得很重么?”
站起身子,准备伸手去扶。
张钦自行坐了下去,道:“在下能见到两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寒秋望了张钦腿上的伤势~眼,看他的伤虽然不轻,但却还不至于有何危险,当下说道:“无量大师呢?”
张钦道:“在下忍着伤痛赶回来,就是想拜托两位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突闻一声尖叫,传入室中。
李寒秋一伏身子,窜出窗外。
只见寒光闪动,四点寒星破空而人,分袭雷飞和张钦两人。
雷飞一吸气,避了开去。但张钦身上有伤,行动不便,闪避不及,渗叫一声,倒地而逝。
李寒秋追出室外,凝目望去,只见那侍候两人的女婢,已然倒地而逝。
抬头看去,只见两条人影,疾如鹰隼,破空而去。
李寒秋正待追赶,却闻雷飞高声叫道:“李兄弟,不要追了。”
李寒秋停下脚来,道:“为什么?”
雷飞道:“因为咱们追赶上去,正好中他们之计。”
李寒秋道:“什么计?”
雷飞道:“诱敌人伏之计。”
李寒秋正待伸手扶起张钦,却被雷飞伸手拦住,道:“不要动他。”
李寒秋道:“见死不救么?”
雷飞道:“他已气绝多时,纵是华论重生,也无法救他之命了。”
李寒秋道:“咱们此刻要干什么?”
雷飞道:“那人是用调虎离山之计杀死女婢,使你闻声出外查看,再放出暗器,取了张钦之命。那是说,他知你必有击落暗器之能了。”
李寒秋接道:“雷兄之意,可是说他们已认识我们了?”
雷飞道:“不错。所以当前咱们第一要务就是隐起形踪,使别人无法知晓。”
李寒秋道:“这一局残棋,咱们就留下不管了么?”
雷飞点点头,道:“就目前情势而论,咱们是不管最好。”语声一顿,接道:“其实,我们要管也无能管好,此刻,咱们已是江南双侠的搏杀对象,如若我料断不错,厅外屋顶花丛之中,都已经暗伏杀害咱们的人。”
李寒秋望了张钦的尸体一眼,道:“如若咱们不找无量大师,也许他还不会……”
雷飞摇摇头,道:“不管是否来此,这惨剧都已注定,也许他们伤亡得还早一些。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江湖中事,不能单靠斗力,咱们走吧!”
话说完,挥掌扑灭室中火烛,悄然行出室外。
李寒秋虽然觉着这做法有悖情理,但在雷飞坚持之下,亦是无可如何,紧随他身后而出。
雷飞离开了张宅之后.突然加快脚步,淡如飘风,直奔出金陵城外。
李寒秋只好紧随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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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时代 扫校
雷飞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到了一个土岗之上,回目不见有人追来,才接着李寒秋在一棵大榆树下坐下,道:“兄弟,你对我这些举动,可是有些不满意么?”
李寒秋道:“不满意倒不敢当,只是在下有些不大明白雷兄的用意何在?”
雷飞道:“如是照李兄弟你的办法呢?”
李寒秋道:“纵然咱们不管无量大师的事,也应该收殓了那张钦的尸体。”
雷飞道:“不成,如若咱们收殓了张钦的尸体,只怕是难再生离张宅了。”
李寒秋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却不再和雷飞争论,搬转话题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道:“找一处绝对隐秘的所在,设法易容改装,然后,再潜返金陵城中观察大势变化,从中操纵主持。”语声一顿,接道:“江南双侠既然和少林派正面结仇,还有什么不能干的事?因此,咱们要特别小心才成。”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咱们如若隐藏不出,或是离开金陵,那江南双侠,就无法找到我们了。”
这两句话满含了很重的讥讽之意。
哪知雷飞竟是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来目下金陵大势没有?”
李寒秋道:“没有,这还要请雷兄多指教了。”
雷飞道:“前夜一战,能够和江南双侠们一争高低的人,大部被诱人那密林之中,也许咱们看到那面涂药物的人,就是各大门派中派来金陵的高手。”
这几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李寒秋的心上,使他呆了半晌说不出话。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那前夜一战,可以说几乎打尽了金陵地面上和江南双侠为敌的人物,所以,他对少林无量大师也不再心存顾忌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雷兄说的是。”
雷飞道:“我知晓那七绝魔剑的威力,也许你可能胜过江南双侠,但你却无法胜过十数位高手的车轮大战。此刻,江南双侠已把咱们看成最大的敌人,必欲得之而甘心,因为,云集在金陵地面上的势力,似是被他削平了,只有咱们两人,是两条漏网的大鱼。”
李寒秋道:“与兄一席谈,胜读十年书,雷兄使在下长了很多见闻。”
雷飞道:“不敢,不敢,但望李兄弟此后对小兄之言,少些怀疑就是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目下情势已经如此,此后,咱们应该如何呢?”
雷飞道:“在下必得先使李兄弟相信了小兄,咱们再谈此后的事。”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好!以后在下依照雷兄吩咐行事就是。”
雷飞点点头,道:“那很好,并非在下定要迫使兄弟听我之言,实在是目下情势紧张,非同小可,有时应变匆急,小兄也无法和你解释。”
李寒秋道:“小弟记下了。”
雷飞道:“现在,我把推想出来的详细情形告诉你,也许以后咱们没有时间再谈了。”
李寒秋道:“这样忙么?”
雷飞道:“不错,随时都要提高警觉,为了掩护身份.必要时咱们还得分开。”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此刻,那江南双侠早已了然咱们身份,其不肯轻举妄动,是想布署齐备之后,一举就把咱们擒下!”
李寒秋接道:“使在下不解的是,适才在张府之中,现身之匪,为何不战而退?”
雷飞道:“那是他自知不能胜咱们。”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咱们不能自贬身价,那江南双侠早已把咱们看成了劲敌,所以,他准备没有完全成熟之时,不敢对咱们出手。”
李寒秋道:“所以,咱们要逃避他们?”
雷飞道:“话不是这么说。整个金陵云集的武林高手,怕不有百名以上,他们力量是何等强大,如若他们都被掳去,咱们两人武功再高一些,但只有两个人,又能如何呢?而且咱们如也被江南双侠擒去,可能连那日杂林所见之秘,都再无人知晓了。”
李寒秋道:“兄弟心中又有一件不解的事,不知可否问问?”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云集于金陵的武林朋友,全都死去了呢?”
雷飞道:“我只是推想而已。”
李寒秋笑道:“生死大事,岂凭一两句话,就可应付过去。”
雷飞道:“我自信这番推断,绝不会错,明日咱们混入城中瞧瞧就不难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一切都如雷兄所料,咱们留在此又有何作用?”
雷飞道:“留此的作用太大了,咱们要把此刻的变化消息,随时传递出去,必要时,也好从中破坏。”
李寒秋道:“好!此刻咱们应该如何?雷兄只管吩咐。”
雷飞道:“咱们暂时隐秘行踪,等待英雄大会举行之时,再相机决定,或是暗中参与,或是公然出席,届时,再看情形决定。”
李寒秋道:“此刻咱们要化装成什么身份,才算安全呢?”
雷飞道:“自然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李寒秋笑道:“一切雷兄作主,兄弟听命行事就是。”
次日中午时分,两个各担着一担木柴的樵夫,进人了会武馆中。
原来,雷飞和李寒秋都化装成了樵夫,担了两担木柴,混入城中。
巧的是,这两担木柴,又正好被会武馆中买去。
自然,这其间雷飞也费了不少心机安排。
两人卖完了木柴,离开会武馆,一路上雷飞默察各大门派留下暗记,果然不再见新留的。
显然,雷飞的推断不错,金陵城中的武林同道,大部分都陷入江南双快预布的罗网之中,也许还有一些人,未被生擒,但他们都已隐藏起来,未再活动。
李寒秋虽然看不懂那留在四面壁间的暗号,但他却瞧出了金陵城中一片宁静,不像两日之前,茶楼、酒馆,到处武林人物活动的景象。
雷飞带着李寒秋,行人了一条僻巷之中,道:“兄弟,咱们现在要再行改装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我适才暗中观察,发觉已有人暗中追随咱们,但咱们行动自然,又是依照来路而返,使他疑心大消,悄然退去。但以后如若再被他发现咱们还在金陵城中,那就立刻有麻烦上身。”
李寒秋道:“好吧,咱们可要分开行动呢?”
雷飞道:“不错,但今夜中在夫子庙相见,你瞧到一个因铁口的看相招牌,那就是我打扮。”说完,转身而去。
行约三步,又转回身来道:“咱们约好两句暗语,免得出错。”
当下把两句对答暗语告诉了李寒秋,才匆匆而去。
李寒秋目送雷飞去远之后,飞身跃人一家后园之中,四顾无人,匆匆脱去士布裤褂,用土埋好,然后,从怀中取出一袭青色长衫,和一具人皮面具戴好,才飞出后园,缓步向前行去。
一个樵夫模样的人物,顷刻间变成一个中年文士。
行出巷口,又转入一条大街上。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卖酒饭的布招,迎风招展。
没有雷飞在一起,李寒秋觉着失去一盏照明灯光,但也使他的胆子大了很多,觉着肚中饥饿,就大步行人店中。
这时,午饭已过,店中客人很少,只有一张桌位上,还有人在猜拳饮酒。
店伙计迎了上来,道:“大爷,你吃点什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我也无处可去,如其在街上走来走去,不如在此多坐一刻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我要一壶黄酒,四样精致的小菜。”
那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店中客人少,酒菜很快,不过片刻工夫,酒菜全部送上。
李寒秋自斟自饮,一面思索着如何应付目下情势。
自己找江南双侠报仇,本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找两人挑战就是,想不到竟然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忖思之间,突然一阵快速的步履声,突人店中。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淡蓝长衫的汉子,毡帽压到眉梢,快步行了进来。
只见左首那汉子一推帽沿,沉声喝道:“伙计!”
两个酒保,抬头瞧了来人一眼,立时抱拳道:“齐大爷请坐。”
那二人摇摇头,道:“如是你们对面巷子中走出来什么人,你们一定看得最清楚了?”
两个酒保齐声应道:“那要瞧是什么时候了,如果正是午时,我等上菜繁忙,那就很难说了。”
那位齐大爷道:“自然是午饭过后了……”语声一顿,道:“不久之前,有两个樵夫模样的人,从对面巷中出来,两位可曾瞧到他们向哪个方向去?”
两个酒保说道:“卖柴的人,两个走在一起?”
那姓齐之人道:“不错啊!走向哪去了?”
两个酒保同时摇头,道:“午饭过后,从没有一个樵夫模样人物,从对面巷中走出。”
那姓齐的大汉冷笑,道:‘齐大爷讲正经话。”
两个酒保骇得一跳,道:“你老别生气,小的讲的句句实话。”
那旁侧站的大汉接道:“我不信他们长了翅膀飞啦!”
姓齐大汉冷冷地望了酒保一眼,道:“想他们也不敢说谎,也许他们还藏在这条巷子里,咱们进去瞧瞧。”言罢,大步行去。
另一个大汉紧随身后而行。
李寒秋暗暗忖道:“好啊!如非早已准备,非被他们找到不可。”
两个酒保目视两个大汉背影消失,心中仍似存有余悸,转眼望了李寒秋一眼,道:“这位大爷,你可曾瞧到樵夫模样的人么?”
李寒秋摇摇头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原来他怕口音不对,不敢多言。
两个酒保相互看了一眼,在门口一张木凳坐了下来。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江南双侠的布置,果然是严密无比。我们化装樵夫,已然天衣无缝,但仍然在他们的追踪侦察之中。”
忖思之间,瞥见四个大汉,匆匆由那巷中走了出来,除刚才进人巷中的两人之外,另外两人是一身土布裤褂。
敢情,对方派出的追踪人物,也是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
李寒秋暗暗摇头,忖道:“看来江湖上的风波险诈,果然是厉害得很,此后真要小心才是。”
只见那四个大汉,一齐行入店中。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四人已然对我生了疑心不成?”当下暗中提气戒备,但表面之上,仍然不动声色,自斟自饮。
只见早先那两个大汉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对两个酒保道:“你们当真没有瞧见过人么?”
两个酒保被那声冷笑,吓得全身直打哆嗑急急应道:“人是瞧到过,只是没瞧见过樵夫模样的人。”
那大汉道:“你们瞧到了什么样的人物?”
两个应道:“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那大汉道:“人呢?”
两个酒保一齐应道:“沿街向南而去。”
那大汉道:“只有一个人么?”
两个酒保一齐点点头,应道:“一个人。”
那大汉沉思了一阵,道:“还有人么?”
两个酒保目光投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还有就是这位秀才先生了。”
四个大汉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在李寒秋脸上打量了一阵,一言不发,匆匆而去。
李寒秋目睹四人去后,望了两个酒保一眼,道:“那四人是何许人物,两位好像是很怕他们。”
两个酒保已从李寒秋的口音中听出他不是本地人氏,当下说道:“客人不是本地人,出门在外,忍气为宜……”
两人似是音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也不多言,匆匆结了酒帐而去。;
出得酒店,李寒秋信步在大街上走动,一面暗中留意情势。
只见人来人往,穿梭走动,竟然未发现武林中人物。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行人纷纷退避道旁。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四匹快马,一线奔驰而过。
马上的人穿着疾服劲装,外罩披风,但衣履鞍镫上满是积尘。
显然,这些人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要又有武林人物涌入金陵,我和雷兄就容易掩护身份。”
心中念转,人却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坐息了一阵,待夜幕低垂时,离开客店,直扑夫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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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夫子庙正是热闹时分,行行色色,百艺杂陈。李寒秋目光转动,果然发觉一个高挑灯笼之下,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青衣人,坐在一张小木桌后面,灯下布招上写出田铁口,直言论吉凶。心中暗道:“这雷飞的化装之术,果然是高人一等,如不是和他先行约好,实不易识得出来。”当下走了过去,道:“请问相金如何算?”
那老人打量了李寒秋一阵,道:“一百一十文钱。”
相约暗记符合,李寒秋就坐了下去,伸出左手。
那老人握住了李寒秋的左手,拿起钢尺,低声说道:“七日后,就会武馆那一年一度的英雄大会。今日午后,又有很多武林人赶来此地,形式又很复杂。”
李寒秋点点头:“雷兄可曾瞧出江南双侠有何动静么?”
雷飞道:“江南双侠日落之前,联袂赶往秦淮河,为了怕引人疑心,我未追去查看。第二批武林人物涌到,金陵城又成乱局,这对咱们大有帮助。”
李寒秋道:“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突然扬起手中铜尺,接道:“论君之相,富贵极品……”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娟儿,咱们看看相么?”
那娟儿两个字,有如铁锤击胸,使得李寒秋平静的心情,突然起了剧烈的震动。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女,和一个身着天蓝劲装的英俊少年,并肩站在桌旁。
李寒秋只觉睑上一热,心头同时泛起一阵剧烈的跳动。
敢情那女的正是救过自己的娟儿。
如非他戴有人皮面具,无论如何都难掩饰住脸上的表情。
雷飞轻轻咬了一声,用金陵口音道:“两位要看相么?”
娟儿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小齿,道:“不看相自然不会站在这里了。”
雷飞道:“相公、姑娘,不知是哪一位要看?”
那身着天蓝劲装少年道:“娟儿,你先看看吧!”
娟儿摇摇头,道:“我不要看,看相的都是随口胡说八道。”
雷飞摇摇头,道:“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别人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但我田铁口可是字字句句,都是根据相理而言。”
娟儿本来脸带笑容,此刻,笑容突失,双目眨动,打量了雷飞一眼,道:“相书上说的未必全对啊!”
雷飞道:“对不对一试便知。”
那天蓝劲装少年低声说道:“娟儿,不要和这等人一般见识。”
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请给在下看相吧!”
雷飞装模作样,抬头打量了那天蓝劲装少年一阵,道:“阁下是出身富豪之家,幼年极受宠爱……”语声一顿,道:“这相公,老汉说得对是不对?”
劲装少年点点头,道:“你看下去吧!”
雷飞道:“这两句是奉送之言,不收相金。如是这两句说得对,你相信了我田铁口,我们再谈下去,如果你不相信,老汉也不勉强。”
劲装少年笑道:“在下不是说过了,你看下去就是。”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论公子之相,五百两黄金不多。”
劲装少年笑道:“五百两黄金,未免要得太多了吧?”
雷飞道:“老汉不过说说罢了,公子请出左手给在下瞧瞧。”
那少年伸出手去,雷飞举起手中铜尺,左量右量,比划了半天,道:“公子相是富贵极品,可是,可是……”
劲装少年笑道:“大丈夫问祸不问福,有什么话,尽管请讲就是。”
雷飞道:“公子如不见怪,老汉才敢直言。”
劲装少年道:“我不怪你。”
雷飞道:“公子的祖德不好,一股隐隐的煞纹,冲克生命、荣华……”
李寒秋暗自运气,准备那蓝衣少年突袭雷飞时,自己好出手相助。
那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那蓝衣少年竟然有着过人的修养,只是淡淡一笑,道:“再看下去。”
雷飞暗中察颜观色,看他确无怒意,才轻轻咬了一声,接道:“如若在下瞧的不错,公子大富大贵,却为祖德断送。”
这几句话大概是说得太重,那蓝衣少年不禁脸色一变。
雷飞吃了一惊,急急运气戒备,以防那蓝衣人出手施袭。
只听那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这位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胆子很大啊!”
雷飞道:“老汉一向是铁口直断,这位公子,又问祸不问福,老汉只好是有一句说一句了。”
只见那蓝衣少年摇摇头,道:“娟儿,不要怪他。”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你说我祖德不修,那是指很久以前,三代以上了?”
雷飞摇摇头,道:“小老儿不敢讲了。”
蓝衣少年道:“为什么?”
雷飞道:“讲出来,恐怕公子爷要生气。”
蓝衣少年道:“我要生气,那就早已生了,怎会等到此刻?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雷飞又拿起铜尺,在那蓝衣少年手上划了一阵,突然抬头说道:“公子贵姓?”
那蓝衣少年道:“在下姓韩,难道姓氏也和相法有关么?”
雷飞点点头,道:“生辰姓名,不能说全无关系。”
蓝衣少年不再答话,凝目望着雷飞,看他手中铜尺,比来比去。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雷飞放下那蓝衣少年的左手,道:“公子说过不生气,老汉斗胆直言,令祖的败德之事,可由你公子算上不及三代。”
蓝衣少年一皱眉头,道:“那是说不是我爹爹,就是我爷爷了?”
雷飞故作为难之状,道:“这个,这个,大概是差不多吧!”
蓝衣少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丢下,牵着娟儿匆匆而去。
李寒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那人虽然是牵住娟儿之手,但李寒秋感觉,却如同牵去了自己的心一般。
雷飞望了那丢在木桌上二的黄金一眼,怕不有五两多重,心中暗道:“这小于很大方啊!”
眼看夜景初闹,游人渐多,当下匆匆收了摊子,行到李寒秋身侧道:“走!咱们喝两盅去。”
李寒秋如梦初醒般,紧随在雷飞身后而去。
雷飞走到一座卖货的摊前,把手中东西一放,道:“店东人,请看着,我要是明早还不回来,这东西就送给你了。”
也不管那人答不答应,东西一放,大步而去。
李寒秋随在身后,又转了两条街,到了一座很大客栈前面。
雷飞低声说道:“今晚上,咱们就在这里。”大步直向里面行走。
直穿进二重院庭,到了一座跨院前面。
这座跨院,在这座大客栈中,似是自成一格,紧紧关着木门。
雷飞举手在门上轻轻击了两掌。
李寒秋心中暗想:“他举手敲门,那是这跨院早已住的有人……”
忖思之间,木门呀然而开。
只见一个年十四五岁的青衣童子,当门而立,打量了雷飞和李寒秋一眼,道:“你们找什么人?”
雷飞道:“药师在么?”
那童子摇摇头,道:“你们明天一早来吧!”
砰然一声,关上木门。
李寒秋低声问道:“什么药师?”
雷飞道:“当今武林中第一大夫,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无不着手回春,只是生性古怪,不喜和武林人物交往。”
李寒秋道:“你认识他!”
雪飞道:“认识,我无意中看到这门前留下暗记,才知道他到了此地。”
李寒秋道:“咱们找个地方住,明天一早再来。”
雷飞微微一笑,道:“这地方最安全。”
李寒秋道:“但人家不在家,咱们怎可冲进?”
雷飞道:“他留下暗记,约人到此相晤,怎会不在家呢?只不过是他不想接见咱们而已。”
李寒秋道:“他既然和你相识,为什么又不肯接见?”
雷飞道:“那童子不认识我啊!”
李寒秋道:“此刻咱们应当如何?”
雷飞道:“想法子冲进去。”
李寒秋道:“不怕激怒那药师么?”
雷飞笑道:“就算激怒了他,也比住在别处安全。”
李寒秋皱皱眉头,不再多问。
雷飞侧耳在门上听了一阵,道:“咱们进去吧1”一提气越墙而人。
李寒秋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提气,随在雷飞身后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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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座小院落中,摆了两列盆花,一座精致的瓦舍中,不见一点灯火。
雷飞行到精舍门前,举手在门上连叩五响。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门未上栓。”
雷飞一伸手,推开术门。
李寒秋凝目望去,隐隐可见幽暗的厅中盘坐着一个人。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谭药师,久违了。”
厅堂中又传出那清冷的声音道:“你是雷飞?”
雷飞道:“正是在下。”
那清冷的声音道:“你胆子很大,夜暗之中,也敢闯进来。”
雷飞一抱拳,笑道:“谭药师不肯接见,在下只有闯进来碰碰运气了。”
谭药师冷笑一声,道:“那人是谁?”
雷飞道:“在下一位很知己的朋友。”
谭药师道:“老夫下午才到此地,行动隐秘,鲜为人知,怎的你立刻知晓呢?”
雷飞道:“药师可是约一位朋友在此相会么?”
谭药师道:“老夫倒忘了你有辨识暗记之能……”语声一顿,接道:“你们进来吧!”
雷飞轻轻一扯李寒秋的衣袖,两人一齐行了进去。
谭药师伸手指指厅中木椅,道:“两位请坐吧!”
雷飞和李寒秋齐齐抱拳应道:“谢坐了。”
这时,那适才开门的童子,缓步行了出来,左手中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两个玉杯,行到两人身前,右手高举着一支蜡烛。
李寒秋不知那童子用心何在,但他觉出了必有用心。那童子似是在使那强烈的烛火,照射在雷飞和自己的脸上。
待到李寒秋和雷飞各自伸手取去五杯,那童子才放下火烛退去。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都经过易容了么?”
雷飞道:“江南双侠势力庞大,我等不得不略避其锋。”
谭药师道:“雷飞,你素知老夫,我是向不愿和生人相见,除了重大事情外,又不喜和人谈古论今,对你是例外中的例外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可以据实明说了吧?”
雷飞:“在下想请教药师和那江南双侠是朋友还是敌人?”
谭药师道:“目前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雷飞道:“药师到此,可是要参观那一年一度的英雄大会么?”
谭药师道:“老夫把毕生精力,都用在采药之上,素无争名之心。”
雷飞道:“那是来观赏秦淮花会了?”
谭药师微微一笑,道:“也许会顺便观光一下。”
雷飞道:“这么说来,药师到此,主要的是为那灵芝了?”
谭药师沉吟了~阵。道:“不错。”
雷飞点点头,道:“为那灵芝,已有很多武林高手送掉性命,药师想已知道了。”
谭药师摇摇头,道:“老夫不知……”语声一顿,接道:“你问完了吧?”
言下之意,无疑在下逐客令了。
雷飞装着不懂,道:“咱们想借药师这后院厢房借行一宵,不知是否可以?”
谭药师沉吟了良久,道:“老夫如不答允,未免太小气了。但你们住此,必得答允老夫一个条件才成。”
雷飞道:“什么条件?”
谭药师道:“老夫今夜有客人来,两位不能从中惊扰。”
雷飞道:“这个自然。”
谭药师道:“好!你们请到左面厢房中住吧!”
雷飞应了一声,伸手取到玉杯,打开杯盖,捞出一枚形如枣子大小的青果,吞了下去。
李寒秋跟着雷飞也打开杯盖,取出一枚青果,放入口中。
谭药师道:“如是明晨两位要走,只管请便,不用再见我辞行了。”
雷飞站起身子,应道:‘也许我们明天还要借住一日。”
谭药师道:“老夫并非是好客的人.两位如能不借住,那是最好没有了。”
雷飞道:“到时间咱们再行商量。”一抱拳,向外行去。
李寒秋一切举动,都照着雷飞行事,也跟着行了出去。
雷飞直行人左面厢房之中,低声对李寒秋道:“李兄弟,这些天来,咱们一直没有放开胸怀地好好休息一次,今夜可以好好大睡一场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适才,咱们进食那玉杯中的青果,不知何物?”
雷飞笑道:“吃起来像不像青果呢?”
李寒秋道:“不太像。”
雷飞笑道:“那根本就不是青果啊!这谭药师最不喜欢和武林同道来往,除非他有用你之处,或者被你撞上。但如见了他的面,他必以自制的药果待人。据说这药果分有三等,那最上等的药果,不但味美可口,而且还可以延年益寿,增长功力;就是那最下等的药果,也有益血补气,强身壮筋之用。”
李寒秋道:“咱们适才吃的药果,是最上等呢,还是最下等?”
雷飞呆了一呆,道:“大约是最下等吧!”
李寒秋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为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小兄也不愿让你作违背心意的举动,你今天只管放心睡觉。”
李寒秋道:“你呢?可是想准备偷听别人的谈话么?”
雷飞道:“不错,我先瞧瞧那来人是谁,如是正人君子,那就罢了,如若不是好人,咱们不存害人之意,也该有防人之心才成。”语声一顿,道:“何况谭药师太重要,如若他倒向江南双侠,不但对整个江湖都大大有碍,对你报仇的事,也是一大阻力。”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的江湖经验、阅历,无不强过兄弟,一切由雷兄作主就是。”
雷飞道:“好,你就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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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果然倒在床上睡去,朦胧中,突然身子被人拖了一把,道:“李兄弟,快起来。”
李寒秋道:“什么事啊?”
雷飞道:“来的人很奇怪。”
李寒秋道:“什么人?”
雷飞道:“大约就是你常提的娟儿、”
李寒秋一下坐了起来,道:“和那……”
雷飞急急一按嘴,道:“小声点,那谭药师武功精深,听觉锐敏得很。”
李寒秋暗暗忖道:“怎的我一听到那娟儿之名,就不自禁情绪激动难安?”
暗道了两声惭愧,说道:“和那位姓韩的一起来么?”
雷飞摇摇头,道:“没有,只有她一个人。”
李寒秋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雷飞道:“二更过后,不到三更。”
李寒秋道:“雷兄,可想去听两人谈话么?”
雷飞道:“想倒想,不过,那要冒很大风险。谭药师虽然和我有些交情,但并非很好的交情,万一被他发觉此事,绝不肯饶恕,那位娟!”娘自己来此,想来不致于是代表江南双侠而来。因此。小兄不想冒险了。”
李寒秋道:“你知道他们谈的什么?”
雷飞道:“很想知道,但我又不愿被他们发觉。”
李寒秋道:“我不用去听,就知道他们谈的什么事。”
雷飞道:“这样高明么?小兄也要请教了。”
李寒秋道:“他们谈灵芝的事,不信你去听听。”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们可能谈的灵芝的事,如非灵芝,也无法把谭药师引来金陵。”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雷兄,小弟想请教一事,还望雷兄能详为解答。”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似是对那谭药师很敬畏,想来,他定然有着很高强的武功?”
雷飞淡淡一笑,道:“武林中知他的人,无不对他敬畏。”
李寒秋道:“因为他武功很高?”
雷飞道:“还有别的原因。”
李寒秋道:“可是和药物有关?”
雷飞道:“不错。”
李寒秋道:“施用三毒?”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算不算用毒,小兄就有些难以解答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雷飞道:“如是他算用毒,那是说他用毒之法,和别人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听不明白,雷兄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雷飞道:“就是小兄所知,很多伤在谭药师手中之人,有如染上重病一般,卧床不起,直待谭药师遣人送药物服用,立时霍然而愈。病期久暂,要看你侵犯他的程度而定,轻则三五日,就给你送上药物,重则缠绵病榻三五个月之久。有道是英雄只怕病来磨,对此等事,谁不心凉胆颤,退避三舍呢?”
李寒秋道:“这么算来,那也是用毒的一种了。只不过他施用之物,和一般的用毒手法,大不相同罢了。”雷飞微微一笑道:“随便你怎么说都成,就算是用毒,那也是旷古绝今,从未有过的事了。”
李寒秋道:“他如何施用药物伤人,那总该有蛛丝马迹可寻了。”
雷飞道:“如若能够知晓他何时下手伤你,那也不算太可怕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语声顿了一顿,道:“现在咱们是否已为他所伤?”
雷飞道:“这个谁知道呢?不过,不存心侵犯他的人,从来没有被他伤过。”
李寒秋不再多问。伸出手去,轻轻推开窗门。
凝目望去,只见谭药师房中灯火明亮,似是和来人正在交谈,只是声音微弱,两人无法听到。
雷飞心中突然一动,低声说道:“李兄弟我去瞧瞧。”
李寒秋道:“那不是太冒险么?”
雷飞道:“一个人该冒险的时候,不冒也是不成。”语声一顿,道:“不过,万一有何警兆,你也不用赶来救我,自己逃出要紧,咱们在秦淮河畔会合。”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出道以来。从未逃避过任何人,认识了雷兄之后,才知晓逃走二字。”
雷飞道:“极刚则易折,小兄教你逃走之法,绝非害你。”语声顿了一顿,道:“你认识那位娟姑娘,何不设法把她拦在途中,问个明白?”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雷飞道:“我知道她对你有过救命之恩,但感恩报答的方法很多,你如因为感恩,处处避开她,岂不是给她太好的机会了?如若她此刻已真心归附江南双侠,或是她那次救你,是早得江南双侠示意…··,”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我要问她一个明白才是。”
雷飞道:“她和谭药师事情谈完之后,必要离开此地,你何不先在途中等她?”
李寒秋道:“这样方便么?”
雷飞道:“咱们武林中人,不用受世俗束缚。”语声顿了一顿,道:“趁他们谈话之际,你先离开此地,藏在对面屋顶之上,那一间房子最高,可以瞧到她走的那个方向。”
李寒秋在雷飞怂恿之下,飞身而出,跃上屋顶等候娟儿。
大约又等过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娟儿辞别而出。
谭药师竟然亲自送了出来,抱拳作礼。
娟儿欠身还一礼,道:“夜色已深,不劳相送,晚辈就此别过了。”跃上屋面而去。
谭药师道:“老朽明晚候驾。”
娟儿已跃上屋面,回首说道:‘如若三更过后,晚辈还不能来,老前辈就不用等候了。”言罢,转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一提气疾追而下。
娟儿轻功奇高,越屋翻房,快如电奔。
情势迫得李寒秋不得不用出全力追赶。
奔行中的娟儿,似是已觉出有人在猛追自己,在一处僻静的私人院落中,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喝道:“什么人?”
李寒秋道:“我……”
娟几道:“你是谁?”
李寒秋才想起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伸手取了下来,道:“区区李寒秋。”
娟儿瞧清楚李寒秋后,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呀!”
李寒秋道:“怎么?姑娘觉着很意外么?”
娟儿点点头,道:“完全音外”
星光下只见她笑意盈盈,刚毅中另有一股秀媚之气,想到她和韩公子同行的亲密形状,不禁心中火起,冷笑一声,道:“在下这几日常常遇到姑娘……”
娟儿接道:“当真么?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李寒秋道:“姑娘事务匆忙,如何会留心到在下呢?”
娟儿点点头,道:“是了,你戴着人皮面具。”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今宵在下见姑娘,想请教一事。”
娟儿道:“不敢当,有问指教,贱妾洗耳恭听。”
李寒秋道:“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很感激。”
娟儿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李寒秋道:“但姑娘近日行动,似是已和江南双侠同流合污。”
娟儿接道:“这话不觉着太武断了么?”
李寒秋道:“在下已然留心观察根久,姑娘和那位公子同走同行……”
娟儿淡淡接过:“那是韩涛的儿子。”
李寒秋道:“你和他相处很好?”
他虽然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无法如愿,激动之情,形诸于外。
娟儿似是对李寒秋这般追问之言甚感意外,呆了一呆,道:“我要自保,你们有很多人,但我却只是一个女子……”
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冷冷说道:“所以,你要施用狐媚手段,迷惑那韩公子,借他自保。”
娟儿先是怒容涌现,似要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李兄不觉着太过夸奖贱妾么?这狐媚二字,我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呢?”
李寒秋强自按下心中激动,脸色一片肃然地说道:“娟姑娘,在下希望姑娘能够脱离这场是非漩涡。”
娟儿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的事,我自会考虑、安排,不敢劳你费心。”
李寒秋道:“那很好,也免得彼此敌对时,叫在下为难。”
娟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还有事情么?”
李寒秋道:“没有。姑娘可以请便了。”一闪身让开去路。
娟儿仍然凝立在原地不动,双目凝注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拦住我,只有这几句话说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可以走了。”
娟儿粉脸上神色一变,匆匆向前奔去,转眼间,消逝在夜色之中不见。
李寒秋望着娟儿消失的背影,呆呆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道:“李兄弟。”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见雷飞背着双手,站在四尺以外。
李寒秋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道:“雷兄来了很久么?”
雷飞道:“不算久,在那娟姑娘未走之前。”
李寒秋道:“那是说雷兄都已瞧到眼中了。”
雷飞道:“小兄本无意要瞧,也无意要听你们谈话,只偶而听到一句,却使我不得不听下去了。”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不是小兄说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你当讲的未讲,当问的未间。”
李寒秋道:“什么事当问未问?”
雷飞道:“我想你总不至于是只告诉她避开这次纠纷漩涡,心中还有很多话说,但你为什么不说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垂首不言。
雷飞轻轻地咳了一声,道:“至于你当问的事,那是她会见谭药帅的内情,你竟是一字未间。”
李寒秋道:“如是她是受江南双使之请托而来,问她也不会说。”
雷飞道:“但她未必定是受那江南双侠请托而来啊!”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个,是小弟疏忽了。”
雷飞道:“有一件事,我想很重要。”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关于那谭药师,如若他被江南双侠争取过去,秦淮花会,可能就是整个武林的末日。”
李寒秋道:“这等重要么?”
雷飞道:“不错,也许你心中还有些不信。”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兄弟,天下有很多事,常常是武功无法解决。”
李寒秋仰脸望天,缓缓说道:“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看来,倒可以放他们出来了。”
他口中哺哺自语,只听得雷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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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哪里不舒服啊?”
李寒秋突然转过脸来。双目凝视在雷飞的脸上,缓缓说道:“雷兄无所不知,但不知是否知晓那乾坤二毒?”
雷飞道:“自然知道,不过乾坤二毒,已然数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了。”
李寒秋道:“你知道他们在何处么?”
雷飞道:“听人说被锁在终南山中一处秘穴之中。”
李寒秋道:“不错,我知晓他们在何处,也知晓如何救他们,我有开那秘穴的钥匙。”
雷飞呆了一呆,道:“兄弟,我不知你说的是否是实话,如是实言,此事万万不可。”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我生也晚,未见过那乾坤二毒,但听到江湖上提到两人的惊震,实是武林从未有过。”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雷飞道:“不论真假,千万不可造次。以你的年岁和经历,决然不会知晓那乾坤二毒,因此,我想你这话一点不假。”
李寒秋微微一叹,道:“在下实非说的假话。”
雷飞道:“除非武林大局,已然完全为江南双侠控制,绝不能释放乾坤二毒。”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那赠我钥匙之人,他曾经告诉我,非不得已,不能释放乾坤二毒。”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娟姑娘似是对目下武林大局有着很大的影响之力。”
李寒秋道:“怎么样?”
雷飞道:“咱们要想尽办法,把她争取过来。”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如何才能使她帮助咱们?”
雷飞道:“这要看李兄弟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成,她不会听我的话。”
雷飞抬头望望天色,道:“这个在下自会为兄弟借箸代筹。”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此刻天色已经不早,咱们先回去吧,免得开罪那谭药师。”
李寒秋道:“一定要回去么?”
雷飞道:“不错,那谭药师为人很古怪,咱们不辞而别,只怕要激怒于他。”
李寒秋道:“好吧I”
随在雷飞身后,重回店中。
房中如故,毫无异状,似是那谭药师并未发觉两人出去。
雷飞低声说道:“兄弟,休息吧!咱们的运气不错,明天向那谭药师辞行之后,咱们再找那位娟姑娘。”
李寒秋道:“小弟不解什么运气不错?”
雷飞低声说道:“我想那谭药师早已发觉我们的行动,但他却忍下不问咱们。”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这时,夜色己深,两人坐息一阵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只听一阵笃笃的敲门之声,传人耳际。
雷飞一跃而起,道:“什么人?”
室外人应道:“两位醒来了吗?药师在厅中候驾。”
那人也不待雷飞等答话,言罢转身而去。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咱们瞧瞧去吧!”
两人匆匆梳洗一下,赶向正房。
只见谭药师早已在厅上相候。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下,道:“老夫午后动身离开金陵。”
雷飞道:“我等也就告辞了。”
谭药师道:“那好,老夫带来了几色鲜果,原本作送人之用,但金陵城中,却正酝酿着一场风暴,老夫素不愿卷人江湖纷争之中,因此,也不愿和他们相见了。两位能和老夫相见,总算有缘……”站起身子,行到餐桌之旁,招手接道:“食罢这色鲜果,两位就可以走了。”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但却很委婉客气。
李寒秋随在雷飞身后,行到餐桌旁侧坐下,只见三个白瓷盘,放着三盘水果。那水果皮早已剥去,看上去似桃非桃,似梨非梨。
谭药师取过一盘,道:“两位不用客气,吃完这盘鲜果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水果颜色鲜洁,分明是剥皮不久,古往今来从未听到过有人在水果之中下毒,想来是不妨事了。”
雷飞也和李寒秋想法一般,看那谭药师已然开始食用,两人也取过瓷盘吃了起来,只觉其味甜美可口,从未吃过,竟然无法辨出何物。
一盘鲜果,匆匆食完。
谭药师推开瓷盘,微微一笑,道:“两位食此美果之后,可以好好地休息几日。”
雷飞霍然警觉,道:“什么、”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老夫受人之托,要救两位之命。”
雷飞道:“什么人托你的?”
谭药师道:“是一位姑娘。”
李寒秋挺身而起,道:“你在这鲜果中掺了毒药?”
谭药师摇摇头,道:“不是毒药。”
李寒秋大行一步,准备出手,却为雷飞摇手拦阻,道:“可是昨夜那位娟姑娘?”
谭药师道:“不错。”
雷飞道:“她想生擒我们,是么?”
谭药师道:“她想救你们。”
说罢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雷飞和李寒秋,同时感觉到一股困倦袭了上来,眼皮沉重难抬,不知不觉间又坐了下去,呼呼人睡。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雷飞和李寒秋醒来时,发觉躺在一间布置清雅的小室,窗帘半卷,青山隐隐。
雷飞挺身而起,道:“李兄弟。”
李寒秋还未来得及回答,木门呀然,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女,大步行了进来,道:“两位醒来了,当真是好睡啊。”
雷飞静了一下心神,道:“今天初几了?”
那少女道:“六月初八了。”
李寒秋道:“六月初八,咱们一口气睡了七天。”
雷飞哺哺接道:“六月六日的英雄大会,已经过了两天。”
李寒秋一跃而起,道:“是啊!咱们得快些赶去。’”
雷飞道:“来不及了。”
李寒秋道:“咱们也太相信那谭药师了,如是不吃他那盘青果,也不会中毒了。”
雷飞道:“咱们如若不吃下那盘青果,谭药师自会施用别的手段对付咱们,也许中毒之深,足以致命。”目光转到那布衣少女的脸上,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等怎会在此?”
那布衣少女淡淡一笑,道:“这是金陵城外的一个小山村,我是受雇在此照顾你们的。”
李寒秋缓缓说道:“姑娘受何人所雇?”
布衣少女凝目思索片刻,道:“两位如若能忍耐片刻最好,因为那托我之人,在日落之前,会到此地来看你们。”
李寒秋道:“究竟是什么人?”
布衣少女答非所问地道:“两位腹中,想已饥饿,贱妾去替两位准备一点吃喝之物。”
言罢,不再理会两人,转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自己的兵刃,就放在床头一张木几之上,心中大感惑然,低声说道:“雷兄,如若这丫头奉命看守咱们,似乎是应该把兵刃收去才是。”
雷飞道:“真相未完全了然以前,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李寒秋点点头,道:“雷兄见多识广,可否想到什么人派那姑娘照顾咱们?”
雷飞沉吟一阵,道:“事情的变化,大出我的意外,此刻,我也感觉到是一片茫无头绪。”语声顿了一顿,道:“咱们一睡七天,在这七天之中,人家随时可以取咱们之命,是么?”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
雷飞道:“人家说照顾,那是客气,不如说保护来的恰当。”
李寒秋缓步行到窗前,探首一看,才发现自己处身的雅室,筑建在一座山腰之中,后有绝壑,左有高峰,右面是一片浓密的杂林,如是不知底细的人,很难发现这座精舍。
只听那布衣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请到厅中用饭。”
雷飞应了一声,缓步向外行去。
卧室外是一座小巧的客室,但也兼作了饭厅之用。
一张小桌,摆着四盘菜。
布衣少女缓缓说道:“你们应该相信菜饭之中无毒,因为,我如想害你们,早把你们丢下那百丈深谷中了,用不到现在下毒。”
雷飞道:“姑娘说得不错。”
他口中虽说不错,但却不敢举筷食用。
布衣少女望了两人一眼,只好举筷在每盘菜中挟了一些吃下,道:“两位可放心食用了吧?”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弟,咱们吃吧!”举筷大吃起来。
两人一睡七日,腹中饥饿,放胆进食,片刻间,菜饭一扫而光。
布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看来,我做的菜饭很好吃,是么?”
雷飞道:“嗯!如是我们再饿几天,树皮草根一样能够吃得下。”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姑娘只有一人在此,看守我等么?”
布衣少女道:“再耐一个下午,如若太阳下山时分,他还不来,我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李寒秋道:“此刻,我们既已有行动之能,似是留去已操之在我,用不到姑娘作主了。”
布衣少女似是自知不是两人敌手,也不多言,微微一笑,收了碗筷而去。
李寒秋望了雷飞一眼,道:“雷兄,咱们要留在这里么?”
雷飞点点头,道:“英雄大会已过两日,不论发生些什么事,都已经结束,多留此地半日有何不可?”
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语声一顿,接道:“日后,如若我再能见到那位谭药师,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雷飞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如若咱们服用的是一致命的毒药,此刻尸体已寒,想念及此,李兄弟就可以稍息心头之恨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说那谭药师太仁慈了,没有在那水果中下致命之毒,是么?”
雷飞道:“不错,如若他下了致命毒药,那不是永绝后患了?现场别无他人,他毒死咱们,也是无人知情。”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有些道理。”
谈话之间,那布衣少女手捧茶盘面人,道:“两位用茶。”
雷飞、李寒秋取过茶杯,放在木桌上,却是不敢饮用。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有一事请教。”
布衣少女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姑娘奉何人之命,在此照顾我等?”
布衣少女道:“她就要来了,你们见面之后,再详谈不迟。”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咱们把话说明白,我们此刻留此,那是不和姑娘为难,如是太阳下山时候,不论他来不来,我们走定了。”
雷飞站起身子,道:“李兄弟,咱们到房中坐吧!”
李寒秋应声而起,缓步行人房中。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咱们借这一段时光,运气坐息,既可默查一下是否中毒,又可养息一下体力。”
李寒秋点点头,盘膝而坐。
调息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那布衣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坐息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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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睁目,道:“什么事?”
布衣少女掀帘而人道:“有人来了。”
李寒秋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娟儿一身青色劲装,冲人室中,道:“我。”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娟儿一眼,道:“果然是你。”
娟儿道:“一点也不意外,是么?”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你一个人来么?”
娟儿道:“不错。”
李寒秋道:“那位韩公子呢?”
娟儿淡淡一笑道:“你很想见他,是么?”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见过数次了。”
娟儿微微一怔,道:“见过数次?”
李寒秋道:“不错,两次以上了。”
雷飞听两人尽都谈那韩公子的事,不人正题,忍不住接道:“姑娘委托谭药师在青果之中下迷药,使我等沉睡七天,想来是定有作用了?”
娟儿道:“为了救你们。两位虽然极善化装之术,但却无法改变生性,遇上了不平之事,只怕是难以忍受。”
雷飞道:“只因如此,理由不太充分吧?”
娟儿缓缓说道:“江南双侠指派十二名高手,暗中指挥二十四个身中迷药,但武功高强的人,分成十二个组,决定在英雄大会之上,全力搏杀两位。”
雷飞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娟儿接道:“那十二个领队之人中,大都是各有所专的人,有的专长暗器,有的刀上有特殊武功,有的善掌,有的用毒。十二组不分先后,只要看到两位,那就一齐出手。”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飞,道:“两位武功虽然高强,只怕也无法同时拒挡三十六位高手环攻;何况,那些人出手时,绝不会先打招呼,只要发觉两位就不择手段地对付两位。贱妾三思之后,实在想不出如何帮助两位,想来想去,觉着只有暂时把你们藏起来,最为安全。”
雷飞道:“姑娘能够支使那谭药师青果中暗下迷药,使我等大睡七天,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娟儿微微一笑,道:“自然,他有用我之处,才肯听我的话。”
李寒秋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
娟儿道:“一个人帮一个人,似是不一定非要说出理由不可。”
雷飞生怕两人吵起来,急急接道:“那英雄大会已经过去了么?”
娟几道:“过去了,与会英雄一百九十七位,死伤二十八人,还余下一百六十九人,其中大部分为江南双快收拢,小部分星散而去。”
雷飞道:“这么说来,江南双侠的实力,愈发强大了。”
娟儿道:“不错,他们自知侠名已败,不用再多顾虑了。”
雷飞道:“江南双侠虽然极擅心机,但我们不信他们有这等雄才大略,只怕是背后还有人暗中操纵。”
娟几点点头,道:“不错。”
雷飞道:“江南双侠只是名义上的首脑,实则另有领导之人。”
李寒秋接道:“那人是茅山紫薇宫主。”
娟儿道:“过去我也这样想。”
李寒秋道:“现在呢?”
娟几道:“现在有些不同了,我发觉除茅山紫薇宫外,还有人在暗中指挥大局。”
雷飞道:“那人是谁?”
娟儿道:“这就是我想查明的,但那人神秘异常。”
雷飞接道:“姑娘还未查出他的身份么?”
娟儿道:“太夸奖我了,我只是这样感觉到而已,那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主宰着大局变化。”
李寒秋道:“那紫薇宫主可曾发觉此事?”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到现在为止,还未看出来。”
雷飞突然抱拳一礼,道:“多谢姑娘相助了。”
娟儿微一欠身,道:“英雄大会虽过,但秦淮花会,正要展开,十二美女选夫,花舫连桅数里,两位正可赶上。”
雷飞道:“江南双侠对我等可曾松懈一些?”
娟儿道:“他们研判结果,觉着你们两人只要在金陵,定然会参与这场英雄大会,不参加,定然已离开此地,这秦淮花会,自然也不会参加了,已将搏杀你们那十二组的人撤销。”
雷飞心中暗道:“李兄弟心中也许有话要对她说,我处于两人之间,实有不便之处。”当下说道:“姑娘这座灵巧的小室之外,定然有着很幽美的风景,不知在下可否出去观赏一番?”
娟儿缓缓说道:“可以,不过,时间不能过久,天黑时分,一定要回来。”
雷飞道:“好!在下记着姑娘的吩咐就是。”缓步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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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望着雷飞背影远去,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走吗?”
李寒秋道:“不知道。”
娟儿道:“你应该知道,他给咱们有一个说私话的机会。”
李寒秋心中暗道:“她这般点明于我,不知是想和我谈说什么事?”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那位韩公子,可是韩涛之子吗?”
娟儿道:“不错,名义上虽是韩涛之子,但那方秀膝下犹虚,对他的宠爱,不在韩涛之下。”
李寒秋道:“所以,他使人羡慕。”
娟儿皱皱眉头,接道:“他虽然生长在大盗之家,但他却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伯父和父亲的恶迹,一点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很难置信。”
娟儿道:“所以,我才敬重他。”
李寒秋接道:“才和他同出同游,藉机攀交,日后也好受江南双侠一点余荫。”
娟儿脸色屡变,但却隐忍未发,缓缓说道:“不论你如何想,他绝不是一个坏人。”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姑娘百般替他掩护,想来你们的交情很深了?”
娟儿正待辩驳,李寒秋却抢先说道:“不过,在下有一件事,要必须说明。”
娟儿缓缓说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论什么手段,我都要为父母家人报仇。但他生长在大盗之家,绝不会是好人,但看你的面上,我不取他之命,日后交手时,只要废了他的武功。”
娟儿摇摇头道:“不要太迫逼那韩公子。”
李寒秋冷笑一声,接道:“你听了很伤心,是么?”
娟儿道:“他实非坏人,江南双侠的事情,他也知晓不多,你何苦一定逼他和父亲站在一起呢?”
李寒秋道:“那么在下是坏人了?”
娟儿道:“你不坏,但你却太偏激、固执,你凭仗那精奇恶毒的七绝魔剑,已误伤了很多人……”
李寒秋接道:“再多伤一个韩公子也不要紧。”
娟儿道:“你好像很有把握,定然能够伤他?”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不错。那方秀武功,在下已经领教,那也不过如此。难道那韩公子武功还强过方秀不成。”
娟儿缓缓说道:“也许他功力不如方秀,但招术之奇,所学之博,就非江南双使及得了。”
李寒秋冷笑道:“看来,娟姑娘对那韩公于知晓甚多。”
娟儿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心,根本不理会李寒秋的讽刺,说道:“我和他相处之后,才知他是一位天才横溢的人。”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姑娘追随于他;那是获益非浅的了。”
娟儿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如我不是借重那韩公子以自保,不但无法救得两位,只怕连贱妾也无法自保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欲言又止。
娟儿停顿了一阵后,接道:“此刻告诉你们什么事,你们也许不信,只有待诸日后证明了。”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脸上,接道:“李兄,听我一句话,不要逼那韩公子站到他的父亲一边。”
李寒秋道:“看在你的份上,也许我不伤害他,但如有机会,我必得设法领教他几招手法。”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之间,误会很深。”
李寒秋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今宵我们是否可以离此?”
娟儿道:“随时可以离此。”
说话之间,雷飞已缓步行了进来,拱手笑道:“娟姑娘,我这位李兄弟本来还要我设法安排你们见面之机,现在大概不用了。”
李寒秋抢先接道:“雷兄,咱们现在可以走了。”举步向外行去。
雷飞回顾了娟儿一眼,低声问道:“姑娘,在下等可以参与秦淮花会么?”
娟儿道:“可以,不过要谨慎一些,最好是要经过精细的化装。”
雷飞高声说道:“李兄弟,等我一下。”放低声音接道:“姑娘可知晓,参与此会之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娟儿摇摇头,道:“详细情形,我不大知晓,但这次秦淮花会,以紫薇宫为主,那是不会错了。”
雷飞道:“在大会之上,如是在下见到姑娘,可否和你联络?”
娟儿道:“你如自觉方法隐秘,没有破绽,而我又能感觉得到,联络一下也不要紧。”
雷飞道:“就是如此,在下告辞了。”
行到门口时,突闻细微的声音,传人耳际,道:“好好地劝劝那位李兄,别在秦淮花会上逞强,如若是必须动手,最好先搅成一个乱局,再行出手不迟。”
雷飞道:“这个在下自当尽力劝告于他。”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万一和人动上了手,但也要设法掩去身份,因为,两位已是江南双快追杀的目标,如若暴露了身份,他们必将全力对付两位。”
雷飞道:“好!多谢姑娘指教。”正待转身而行,突闻娟姑娘长长叹一口气。当下回头说道:“姑娘还有话说么?”
娟儿道:“告诉你李兄弟,我在金陵停留的时间,已经不久了,此刻分手,自然还后会有期,但天涯路长,再会面不知要何年何月,我去之后,金陵地面上,只怕再无人能帮助你们了。”
雷飞道:“姑娘不等那秦淮花会开完再走么?”
娟儿道:“我很想看个结果,但也许我没有这份眼福了。那秦淮花会要一连举行十五天,我只怕难待会终人散。”
雷飞道:“姑娘看那秦淮花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娟儿道:“前十天,不会有什么事故发生,因为一侧那江南双侠有着很严密的布置;二则,与会之人,也尽量希望能多有几天观察的时间,对这秦淮花会,多上几分了解。一二人的小型闹事,亦将为那江南双侠严密的部署,个别平息下去。”
雷飞点点头,道:“姑娘这番话,对我等的帮助很大,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娟儿道:“山中有一条小路,是通往山下的捷径,两位多多珍重。”
雷飞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
娟儿道:“恕贱妾不送了。”
雷飞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只见李寒秋站在林边,早已等得不耐烦,雷飞缓步行到身前,低声说道:“李兄弟,在下和那娟姑娘谈了很多。”
李寒秋道:“谈些什么?”
雷飞道:“关于那秦淮花会的事。”
李寒秋道:“秦淮花会怎么样?”
雷飞道:“她告诉在下,那秦淮花会上,江南双侠已经有了严密的布置,要咱们小心从事。”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雷兄见多识广,是否感觉到那娟姑娘有出卖我们的可能?”
雷飞道:“依在下的看法不会。”
李寒秋道:“她在英雄大会之前,串通那谭药师,把咱们迷倒,一睡七日,醒来时,那英雄大会已经过了数日,难道真的是救了咱们么?”
雷飞微微一笑,道:“如照小兄的观察所得,她确实有心救咱们。”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先到那花会场中瞧瞧再说。”
雷飞道:“小兄带路。”大步向前行去。
那娟姑娘说得十分清楚,所以,雷飞走起来,似是十分熟悉。
两人穿越丛林,直奔金陵。
到达城外,雷飞停下脚步,道:“兄弟,咱们还要易容才成。”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因为那江南双侠早已认为咱们离开了金陵,咱们不能先使他们知晓咱们重又回来。”
李寒秋道:“好吧!唯雷兄之命是从就是。”
雷飞看他满脸不悦之色,也不多讲话,掏出一副人皮面具,交给了李寒秋道:“李兄弟,除了用人皮面具之外,咱们还要用药物,化装得毫无破绽才成。”
李寒秋点点头,带上了人皮面具。
两人刻意易容之后,行人金陵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阵,食用了一些酒饭,大步向秦淮河边行去。
这时,雷飞化装成了一个须发苍然、五旬左右的人,李寒秋却装扮一个三旬左右,短髯绕颊,身着劲服、外罩披风的武师。
两人都尽量使自己的面貌平庸无奇,以期引不起别人注意。
距那秦淮河还有二三里,但已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原来,那秦淮花会,要凭请帖人场,如是没有请帖则要凭藉真实本领,露上一两手,给人瞧瞧,才能进人场中。一般人,只能在场外观赏,不能接近那画舫。
雷飞问明了内情,越众而人,直行到一道拦挡去路网绳前面。
网绳内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布守得非常严密。
挤拥于网绳以外的人群,大约知晓那守于网内之人,出手很重,是以都不敢向里推挤。
雷飞和李寒秋挤到一所由竹子编成的门前,一抱拳道:“我们途经金陵,闻得江南双侠举行秦淮花会,不知可否入内一观?”
守门的是四个佩挂腰刀的劲装大汉,只有一个身着青衫的五旬老者领队。
只见那青衫老人双目转动,打量了雷飞和李寒秋两眼,道:“两位可有请帖么?”
雷飞道:“咱们是路过此地,何来请帖?”
那青衫老者沉吟了一阵。道:“听朋友口气,自然是我武林同道了,兄弟本该恭迎人内,但格于规定,兄弟也无法帮忙。”
雷飞道:“什么规定,人乡随俗,咱们自然要遵从规定。”
青衫老者道:“要朋友露两手给在下等瞧瞧才成。”
雷飞道:“当着众人的面前,兄弟实不知是该如何一个露法?”
青衫人微一摆头,靠在左首的一个劲装大汉涮的一声,抽出佩刀,道:“朋友,试试这柄腰刀如何?”
雷飞接过腰刀,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好刀,纯钢炼成的利刀,只可惜纯钢太脆一些。”
口中说话,双手却暗运内力,啪的一声,一柄钢刀,被他双手握住刀身,生生折断。
青衫老人哈哈一笑,道:“朋友好深厚的内力,但不知可否肯见告姓名?”
雷飞道:“区区田舍。”
青衫人道:“田兄请进。”
雷飞闪身行了进去。
青衫老人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脸上,道:“阁下怎么说?”
李寒秋道:“自然是遵照规矩。”
青衫老人道:“那很好,阁下露点什么?”
李寒秋道:“听凭吩咐。”
青衫老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口气很大。”
右脚一挑,一块石头飞了起来,道:“阁下就在这块青石上露一手吧!”
李寒秋伸手接过,托在手中看去,只见那石块大如鸭卵,十分坚硬,当下暗中运气,五指紧握,片刻之后,重又伸直右手五指,那石块仍然完好如初,左掌一挥,啪的一声,拍了下去。
但见碎石纷飞,那一块坚硬的青石,竟然片片碎裂,洒落一地。
青衫人连连点头,道:“好!兄台怎么称呼?”
李寒秋随口说道:“兄弟陈起。”
青衫人道:“陈兄请进。”
李寒秋大步而行,紧迫在雷飞身后。
行不过五丈,已近河畔。
抬头看去,只见各色灯火高挑,百艘花舟舵橹相接,灯火辉煌,人如穿梭。
一座彩桥,直通向河中花舟。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沉着气。”缓步登上彩桥。
那彩桥长约五丈,两侧朱栏上,都有彩绢幔起,中间的人行道上,也铺着红毡。
走完彩桥是一座巨大的花舟,船舱早已拆除,平整的甲板上,摆了一张长形的木案,木案上覆以白绢。
鲜花名酒,和很多精美的点心,摆在木案之上。
两个白衫红裙、发结双辫的女婢,分站两侧。
雷飞和李寒秋登上小舟,两个女婢立时欠身一礼道:“两位大爷用酒?”
雷飞摇摇头,向前行去。
这时,已可看到秦淮花会的大部形貌。
只见那摆酒巨舟之上,分由四座彩桥,通向四面的花舟之上。
整个会场,是由数百艘大小不同的木船连结而成,每甘艘,或三十艘,编成一个花场,中间铺上了木板红毡,摆很多盛开的鲜花,十余名服色别致的女婢,来回奔走,奉酒的奉酒,献茶的献茶。
在那盆花丛中,摆了很多木桌、藤椅,可以随心所欲,三五知己,围坐谈心。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大会,美女、好酒、鲜花、彩舟,随心所欲,走向花场。
雷飞背着双手,四下张望,表面上看去,在欣赏那美丽夺目的彩舟,暗中却借机打量那木舟接连的花场分布形势。
略约一数,大小花场,约有九个之多,近中一个花场特别巨大,各个花场之间,分由彩桥连通。
只见一个美艳女婢,手托木盘,跑了过来,道:“两位爷用茶呢,还是用酒?”
李寒秋道:“茶。”
那女婢左手托盘,右手由盘上取了一杯茶,递了上去,道:“请恕小婢一只手。”
李寒秋接过茶,道:“有劳了。”
那女婢目光转到雷飞的脸上,道:“这位爷也吃茶么?”
雷飞缓缓说道:“酒。”那女婢又拿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雷飞和李寒秋手中的酒、茶,都未饮用,暗中弃倒于秦淮河中。
李寒秋道:“看来登上花舟的人,并不太多。”
雷飞道:“也许时光还早。”语声一顿,接道:“九个花场,连环木舟数百艘,太大了。此刻来人至少在百名以上,因为太大了瞧不出人来。”
李寒秋道:“咱们先行设法在这九个花场上瞧它一周,相度一下形势。”
雷飞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行过彩桥,到了另一个花场之上。
每一花场,都有特色,以各种不同的花色为主,装饰得堂皇富丽。
也有着不同服色的美女,分献茶点。
两人为了不引起别人疑心,行动十分缓慢。
走完了六个花场,突然感觉到花场中人数大增。
花场人物庞杂,三山五岳中人物都有。
雷飞仔细观察,有很多都是相识之人,但因自己易容改装,别人却是瞧不出他来。
李寒秋低声说道:“咱们到中间那座花场上瞧瞧去吧!”
雷飞点点头,当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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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一座花场,特别广大,四周盆花作栏,靠东面还搭有一座彩台,数百张本椅,整齐地分列台下。
雷飞笑道:“这座彩台,大约就是十二美女选夫之处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知几时才开始选夫的高潮?”
这时,花场上已集有二十余人,大都是劲装披风的江湖人物。
突然间,李寒秋举手轻轻一撞雷飞,道:“瞧那彩台边的工人。”
雷飞凝目望去,只见那工人面色黑中透亮,站在一盏花灯之下,那花灯正照在后颈之上,现露出自己做的暗记。
以雷飞这等经验丰富的人,也不禁看得心头一跳,暗道:“果然,这些人都已为江南双侠收用。”
李寒秋看四周一丈内,再无别人,低声对雷飞说道:“这些人肤色、面容,只怕都经修改,纵然遇上了师长亲友,也无法认得出来。”
雷飞道:“最重要的,恐怕是他们还丧失了记忆、神志。”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然闻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婢,手捧茶盘,急急行了过来道:“两位用茶。”
李寒秋取过盘上茶杯。道:“多谢姑娘。”
红衣女婢一欠身。道:“不敢当。”
雷飞望望那彩台,道:“不知那十大美女选夫一局。几时开台?”
红衣女婢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明天晚上。”
雷飞道:“今晚无望了。”
红衣女婢笑道:“那十二姑娘,一个个美若天人,如若两位志在美女,明天请早就是。”
雷飞哈哈一笑,道:“多谢姑娘指点。”目光转动,上下打量那女婢一眼,道:“那十二美女,比起姑娘如何?”
红衣女婢嫣然一笑,道:“婢子生相丑陋,如何能和十二美女相较。”
雷飞道:“那是绝代美人了。”
红衣女婢道:“的确是美,大爷明晚见识之后,就知婢子所言不虚了。”
雷飞伸手一拂额下苍髯,道:“老朽这大年纪,不知是否可以参与?”
红衣女婢道:“任何人都可参与,不计年岁,只凭武功。”
雷飞道:“很好,这办法公平得很。”
红衣女婢被雷飞一阵扯谈,似是心中的疑虑已消,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雷飞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道:“离开这里?”
雷飞道:“回到客栈中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再来参与夺美之争。”
他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人听到。
这时,聚集花厅中甚多人,缓步围了过来。
雷飞目光一转,只见那围拢之人,不下十余人,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些人是何意图?”
只见当先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一拱手,道:“朋友贵姓啊?”
雷飞道:“区区田舍。”语声微微一顿,道:“朋友怎么称呼?”
那大汉道:“在下吴恒。”
雷飞一拱手,道:“原来是吴兄。”
吴恒道:“不敢当,田兄在哪里立业?”
雷飞打着四川话道:“兄弟来自川中,一向是走马江湖,游踪不定。”
李寒秋看那些围拢之人,各站一个方位,自自然然地堵住了两人去路,心中大为吃惊,暗道:“莫非这些人都是江南双侠的手下,故意扮作了看热闹的人物,专找身份不明人物的麻烦,就算引起斗殴,也是客人互起冲突,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法子妙得很啊!”
只听吴恒哈哈大笑道:“那一位是田兄的什么人?”
李寒秋冷冷接道:“兄弟陈起。”
吴恒道:“陈兄也是来自川中么?”
李寒秋道:“不是,兄弟由中原到此。”
雷飞接道:“我们是新交不久。”
吴恒道:“原来如此。”
雷飞哈哈一笑,道:“吴兄这般地对我们盘根究底,好像是护守花场一般。”
这几句话,声音奇大,这时引起了反应,很多人奔了过来。
吴恒急急说道:“田兄不要误会,兄弟和这花会毫无关连。”
雷飞道:“那就是吴兄的不对了,你如和花会有关,情理上还可说得过去,如是和花会无关,盘根究底,把在下来历,问得明明白白,是何用心呢?”
吴恒哈哈一笑,道:“田兄太多心了,兄弟不过是想和田兄交个朋友罢了。”
雷飞道:“这么说来,倒是兄弟错怪你吴见了。”
吴恒道:“事情过去就算,但田兄既无意和兄弟结交,兄弟也不勉强。”转身大步行去。
只见分守在四周六七个大汉,齐齐举步随在吴恒身后行去。
突闻一个冷厉的声音喝道:“站住!”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黑巾包头,连鞋子也是黑的中年人,缓缓由人群中行了出来。
如不留心,也还罢了,留心一看,只觉他这衣着十分诡异。
吴恒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阁下什么人?”
这时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吴恒等人,本来对那雷飞等采取了包围之势,此刻,反而被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集聚于这花场中的看热闹人物,不下五六十人,心中暗道:“这番如闹成纷争,势必要惊动到江南双侠。”
但闻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在问你。”
吴恒道:“你要问什么?”
黑衣人道:“阁下的身份,是受雇而来?还是到此的游客?”
吴恒只觉那黑衣人一张脸,冷得像冰窖、地狱中吹出的寒风,看上去就使人有些害怕,只要看他的人,看他的形貌,就不难想出他习的武功,定然是属于诡奇恶毒的一种。
那黑衣人久不闻吴恒回答,耐不住接道:“在下问人之言,向例两次。我已问过第一次,你是受雇而来?还是来此的游客?”
吴恒对那黑衣人心中本来有些惮忌,但看来看去,只有他一个人,并无同伴和助拳之人,不禁胆气一壮,冷笑一声,反问道:“阁下口气很托大,想来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黑衣人道:“我已经问过了两次,阁下一直是答非所问。”
吴恒道:“我都听到了,阁下气势凌人……”
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抓去。
吴恒身躯一闪,避开一击。
那黑衣人动作奇快,不待吴恒还手,左右双掌连环击出。
吴恒看他双手十指之上,都留着很长的指甲,那指甲也和常人不同,色呈青紫,不禁心头骇然。心中一慌,手脚也为之一缓,闪避略慢。
只觉左手背上,微微一疼,被那黑衣人的指甲轻轻划过。
吴恒一吸气,向后跃开四尺。
那黑衣人也不再追赶,停在原地,冷冷说道:“我问你是何身份?”
吴恒望了左手上的伤势一眼,只见伤处已肿起了很高,心中又惊又怒,右手一探,抽出一把匕首。
但闻那黑衣人冷冷说道:“你没有机会动手,一顿饭工夫之内,你即将剧毒发作,除非你现在能够断去左手。”
吴恒道:“在下和你无怨无仇。”
黑衣人道:“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你,你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了。”
吴恒道:“但在下可以在毒性未发之前,先伤了你。”
黑衣人冷笑两声,道:“你还想赌赌运气么?”
吴恒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既然对在下施下毒手,在下自是也用不着对阁下讲什么仁义道德了。”
黑衣人冷然说道:“你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展就是。”
吴恒举起手中匕首一挥,人群中突然奔出来五个大汉。
李寒秋低声对雷飞说道:“咱们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雷飞道:“不用忙,咱们先看看热闹再说。”
这时,闹事花场上,人数越集越多,已在百人以上,雷飞和李寒秋掩没在人群之中,后来之人,反而不知此事是由他两人身上而起了。
只听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要动兵刃?”
吴恒道:“不错,亮家伙。”
但闻一阵唰唰之声,围上的五个大汉,全部抽出了兵刃。五把鬼头刀,在彩灯照耀下,闪闪生光。
但闻人群中有人冷笑一声,道:“六个打一个,太不公平了。”
吴恒目光转动,四下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身躯魁梧,年约四旬,身着劲装,外罩披风,剑把透出披风,飘动着黄色的剑穗。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花会之上,各色人物全有,身份复杂异常,我以众凌寡,只怕要激起众怒,那就不堪收拾了。”
心中念转,竟然不敢出手。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诸位怎么不出手啊?”
吴恒不得不见风转舵,道:“在下想先知晓阁下的姓名。”
黑衣人冷冷说道:“在下既不愿和阁下攀交,通名报姓是大可不必。”
他的冷漠和犀利的词锋,似是有意在逼那吴恒出手。
吴恒无可奈何说道:“看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
说完话,突然挥动手中匕首,刺了过去。
吴恒一出手,另外五个大汉,也一齐挥动鬼头刀,攻了上去。
刹那间,刀光闪动,把那黑衣人圈在了一片刀影之中。
只见那黑衣人身形闪动,有如穿花蝴蝶一般,闪转于刀光之中。
五把鬼头刀和一把匕首,布成了一片严密的刀网,但却始终无法伤得那黑衣人。
李寒秋低声说道:“这黑衣人武功不弱,只怕这六人也无法伤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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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甫落,突闻一声问哼,传了过来。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突然滚了出来。
那大汉手中的鬼头刀,不知何故已到了那黑衣人的手中。
黑衣人一刀在手,更是凶猛,只听一阵叮叮咯咯之声,传了过来,环绕那身侧的刀光,尽为他手中的刀势震开。
这当儿,突间得一声大喝道:“住手!”
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青衫中年。
只见他一抱拳道:“兄弟李朗,是这座花场上的总管。”
那黑衣人停下手来道:“阁下来得时间很巧啊!”
李朗道:“适有事他去,闻讯匆匆赶来,哪里不对了?”
黑衣人道:“李见如早来一刻,在下也不至受人围攻了。”
李朗望了吴恒一眼,道:“你们以多凌寡,那是存心大闹花会了。”
吴恒道:“我等只不过一时的言语冲突,既是有碍会规,在下这厢谢罪了。”抱拳一揖,接道:“总管只瞧到在下等围攻一人,却不知晓原因为何。”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就算说动了李总管,又能如何?”
李朗淡淡一笑,道:“兄弟职司这座花场上的总管,不但要全力保护花场,免得为人破坏,而且,还要尽力保护参与花会之人的安全,排难解纷,因此,不论什么事,都要知晓清楚,听个明白。”
黑衣人冷笑一声,未再接言。
只听吴恒接道:“这位兄台,暗用奇毒,伤了在下的左手。”
李朗一皱眉头,道:“可否让在下瞧瞧你的伤势?”
吴恒道:“自然可以。”缓缓伸出左手。
李寒秋究是年纪轻些,爱看热闹,早已挤到前面。抬眼看去,只见那吴恒左手背上,已然肿起了寸多高,伤口处变成了一条紫黑的长纹。
李朗点点头,道:“伤得很重。”目光转到黑衣人脸上,道:“这是阁下所伤么?”
黑衣人道:“不错。”
李朗道:“可有解毒之药?”
黑衣人道:“自然是有。”
李朗道:“可否赐赠在下一粒?”
黑衣人冷笑道:“李总管要代他讨药么?”
李朗道:“兄弟职责所在,不愿有人伤亡在此。”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李朗先是一怔,随即仰天打个哈哈,道:“我瞧兄台还是答应的好。”
黑衣人道:“李总管不觉着这等处事态度,太过偏袒了么?”
李朗道:“咱们大会章中有一条明文规定,那就是救助伤者,扶持弱小,他们虽然人多,但却不如兄台强。”语音一顿,接道:“再说他这毒伤很重,如不及时施救,只怕要废去一臂。”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如要是兄弟伤在他们乱刀之下呢?”
李朗道:“兄弟也一样阻拦。”
黑衣人纵声而笑道:“好一个救助伤者,扶持弱小,说起来好动听啊!”
李朗脸色一变,冷冷接道:“杀人不过头落地,阁下已经出足了风头,赤手空拳,以一对五,难道还不够么?”
那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看来那些人也都和阁下有关了。”
李朗强自忍下心中怒火,道:“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我既能登上花舟,不是那江南双侠下有请帖给我,就是凭武功闯入花场,似是用不着再通名报姓了。”
李朗心中气愤至极,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环绕在四周的群豪,个个面色严肃,不禁豪气顿挫,暗道:“此刻情势十分复杂,一个处理不当,立时将引起一番风波。”
心中念转,强自按下心中怒火,微微一笑。道:“兄台既不愿通报姓名,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
黑衣人道:“好!阁下请说。”
李朗道:“花会之中,最为严厉的规定之一,是不能斗殴,和不得借故骚扰花会。只有一处动武的所在,就是兄弟护守花场中那座彩台,乃十二花女选夫之地,与会之人,谁都可以凭藉武功,登台比试。”
黑衣人道:“多谢指教。”
李朗道:“那彩台明晚上开始,一连七日,十二花女,如能早得佳婿,那就早结束这场比赛,如是美材难求,这花擂可以连续七日,如是兄台很爱打架,那上面可打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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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还未来及答话,只听外面有人问道:“如若那十二美女,七日之中还选不到夫婿,那擂台可要暂作结束么?”
李朗道:“照兄弟的看法,我武林中,不乏英雄、豪杰,岂有选不出十二个人品、武功俱佳之人?”
那人又道:“如是那十二美女眼高于顶,万一选不上呢!”
李朗道:“兄弟是负责看护这座花场,对那十二美女选夫比武的规矩,知晓不多,明日夜间开台之时,自有人和诸位详细说明比赛办法,恕兄弟不再多言此事了。”目光转动,不禁一怔,道:“奇怪……”
他大概自知失言,“奇怪”两字出口,立时闭口不再多言。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竟已不知何时走失不见。
他夺下的一把鬼头刀,却端端正正地插在地上。
李寒秋低声对雷飞说道:“这个人很厉害,单是忽隐忽现的身法就叫人莫测高深了。”
雷飞道:“咱们走吧!找个较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见李朗抱拳说道:“纷争已解,诸位还请各归原位饮酒、吃茶去吧!”
四周群豪,自知再无可看的事,纷纷散去。
雷飞带着李寒秋行到花场一角,在两张竹椅上坐了下来。
一个女婢及时奉上了两杯香茗。
雷飞待那女婢去后,低声说道:“兄弟,你瞧出来没有?”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这秦淮花会上布置得十分严密,咱们两人已经被人盯上了。”
李寒秋道:“咱们早些走吧,行向荒郊无人之处,把那盯梢之人宰了,明天换个面孔再来。”
雷飞道:“事情只怕不似你想的那样简单。”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飞道:‘消除他们对咱们怀疑之心。”
李寒秋道:“这个太难了吧?”
雷飞道:“那黑衣人替咱们挡了一阵,现在,整个会场中人,都已经开始行动,找那黑衣人的下落。”
李寒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雷兄,你注意到那受伤的吴恒没有?”
雷飞微微一怔,道:“没有。”
李寒秋道:“那人受伤很重。如若不能及时解救,只怕要废去一条左臂。不管他是否是江南二侠的人,但他在会场受伤,江南二侠总是不能不管,想不到,他竟也悄然溜走。”
雷飞还未及答,瞥见一男一女行了过来。
这秦淮花会,就武林各种聚会而言,表面上确是充满着自由自在的气氛,所有进入会场之人不受束缚,各个花场之上,都备有美酒茶点,随便食用,除了初登花场时,由女婢过来招呼一声之外,再无其他之人再来麻烦,花丛藤椅上,场心席位,随你选择,虽然暗中正有着很多人监视,但表面上,却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雷飞和李寒秋早知内情,心中警觉,也特别的敏锐,眼看有人行了过来,立时住口不言。
那一男一女行到李寒秋和雷飞身前,缓缓在两人对面坐了下去。
雷飞和李寒秋闭眼假寐,躺在两张藤制躺椅之上。
那一男一女落坐对面,和两人相距也就不过是四尺左右。
一个女婢紧随而到,摆下了两杯茶和一盘细点后,悄然退去。
李寒秋微启双目,打量那男女一眼,只见那男的约二十五六,生得甚俊,女的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青色劲装,貌仅中姿,但她身上交叉的镖袋,却引人注意。
李寒秋在江湖上走动不久,不知那交叉缥袋代表着什么?但却可从那镖袋数量中,证明她是一位极擅暗器的高手。
只听那男的说道:“大妹子,这地方好玩么?”
那青衣少女道:“好玩是好玩,但我心里害怕得很。”
那男的说道:“怕什么?”
青衣少女道:“泊姥姥追来。”
男的冷笑一声,道:“咱们已经逃了数千里,她哪里还会追上?我瞧你是太多虑了,像你这样终日里提心吊胆,生活得有何趣味?”
青衣少女低声说道:“小声些,对面有人。”
那男的笑道:“谁会管我们,你不用疑神疑鬼的多心了。”
青衣少女望了李寒秋和雷飞一眼,看两人静静地躺着未动,才轻轻叹息一声,道:“王大哥,为什么咱们一定要在人多地方出没呢?咱们能找个深山大泽,人迹不到的地方,过上一辈子,不是很好么?”
但闻那男的缓缓说道:“那日子太寂寞了,我如何能过呢?”
青衣少女道:“有我陪着你,怎会寂寞呢!”
那男的摇着头,道:“不成,不成,虽然有你陪着我,但那深山大泽之中,只有咱们两个人愁容相对。”
青衣少女皱了皱眉头,道:“你不是说过么?只要我陪你,什么事都可以不理会么?”
那男的瞧瞧女的,道:“话虽不错,不过,此刻时机不同了。”
青衣少女道:“哪里不同?”
男的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我对你说出此言,却也是有此存心。但咱们流浪这些日子之后,我又变了主意。”
那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王宝山,我还没有嫁给你,你已经对我厌倦了,是么?”
王宝山道:“在下过去一个人游荡江湖,逍遥自在,从来不用逃避别人的追杀,但自从和你相偕而行,就开始逃亡生涯,昼伏夜行,一日间数易衣着……”
青衣少女接道:“是你跪在我面前立下重誓,求我和你同走,如何能怪得我呢?”
王宝山道:“不错,那时我实未想到逃亡之苦如此的难受,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青衣少女道:“现在你要如何?”
王宝山道:“唉!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都不在同门之下,只要不是那老婆子亲自追到咱们,其他六人,自也是不用怕她们了。”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你要我和同门姊妹们动手拚命?”
王宝山道:“现在她们还未追上,待她们追上咱们的时候,再行动手不迟。”
青衣少女道:“不行,我绝不能和同门动手。咱们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跑,跑得她们追不上,找不着。”
王宝山道:“这等亡命天涯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青衣少女两道森寒的目光,凝注在王宝山的脸上,道:“你要如何?”
王宝山怔了一怔,道:“没有什么啊!我是说咱们这等逃亡下去,不是办法。”
李寒秋暗中观察,把两人举动看得十分明白,两人一番问答之言,也听得十分清楚,看那王宝山对那青衣少女又讨厌又害怕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既是如此,又何必当初苦求人家私奔呢?””
但闻那青衣少女说道:“逃命不是办法,你有什么良策呢?”
王宝山道:“咱们可以找一个投奔之处,借他人之力,掩护我们。’”
那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软化下来,道:“咱们投奔何处呢?又有什么人敢收留咱们呢?”
王宝山道:“眼下就有一处地方,只是咱们要设法建点功劳才成。”
那青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想江南双筷,还不敢和我师父为敌。”
王宝山笑道:“这个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如是我们在一月之前,投奔于他,他定然会把咱们捆了起来,送往令师之处。但此刻,大不相同了。”
青衣少女道:“为什么?”
王宝山道:“因为,他们现在正在大肆罗致人手,咱们投奔,自然会被他录用。不过……”
青衣少女道:“不过什么?”
玉宝山道:“以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投奔他们自是欢迎,但我必得设法立件大功,才能获得他们重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听那王宝山的口气,似是那女的不但武功方面强过他,而且还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但闻那青衣少女说道:“你要立什么功?”
王宝山微微一笑,道:“这个么?要慢慢地看了。”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你心中好像有些事,一直在欺骗着我。”
王宝山道:“没有啊!”
青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在我的感觉之中,你现在似是没有过去对我好了。”
王宝山道:“这个你千万不要多心,小兄对你还是一样。”
雷飞看两人谈话,渐涉儿女之情,低声对李寒秋道:“咱们走吧!”
李寒秋点点头,正待起身,瞥见花场女婢,带着两个大汉,行了过来。
雷飞和李寒秋都瞧出,立时将要有变故发生,准备站起的身子,又坐着未动。
只见那女婢带两人行向青衣少女跟前,道:“就是这两位了。”
那两个大汉齐声说道:“多谢姑娘带路。”
那女婢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两个大汉伸手拉过两张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只听其中一人道:“姑娘是来自雨花谷中么?”
青衣少女还未来及答话,王宝山却抢先说道:“两位是什么身份?”
那左面大汉低声说道:“我们希望先知道这位姑娘和阁下的来历,再说我们自己的身份不迟。”
王宝山道:“区区王宝山。”
左面大汉道:“原来是王兄,兄弟久仰了,这位姑娘是……”
王宝山道:“不错,她来自雨花谷中。”
左面大汉目光转到那青衣少女身上,道:“姑娘可是雨字排行,芳名雨春?”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们怎么知道?”
左面大汉淡淡一笑道:“在下等还知道,姑娘离开雨花谷,是不辞而别。,,
那青衣少女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又怎样?”
只见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宝剑。
李寒秋暗暗赞道:“这丫头好快。”
左面大汉接道:“姑娘不用生气,在下等并无和姑娘动手之心,还请坐下谈吧1”
雨春冷笑一声,道:“你们怎的知晓我的名字?”
左首大汉道:“令师飞函天下各大门户,捉拿姑娘,那函件中,并绘有姑娘的形貌、姓名,故而,我等能认出姑娘。”
王宝山道:“两位既非捉拿我等,那是用心何在?”
左首大汉望了王宝山一眼,笑道:“王兄,我们希望先和雨春姑娘谈出一个结果之后,再和王兄谈不迟。”
言词之中,分明对那位雨春姑娘十分重视,但对这位王宝山却又十分冷淡。
王宝山望望那青衣少女,满脸不安之状。
雨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先说明白吧!”
左首大汉道:“姑娘是来自雨花谷的雨春姑娘,不错了?”
雨春道:“是我。”
左首大汉低声说道:“我家主人,想请姑娘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雨春道:“你家主人是何许人?”
左首大汉道:“姑娘见面之后,自然会明白了。”
雨春望了王宝山一眼,道:“你们有什么事,和他谈吧!用不到和我说了。”
左首大汉怔了一怔,道:‘他当真能代表姑娘么?”
雨春道:“不错,不论他如何决定,我都会听他的话。”
王宝山微微一笑,道:“雨春姑娘的脾气很坏,两位有什么事,只有先和在下谈了。”
那左首大汉低头在王宝山耳边低言数语,王宝山忍不住点头。
这一番附耳低言,不但李寒秋等听不明白,就是那雨春也无法听得两人谈些什么。
只见王宝山站起身子道:“春妹妹,咱们去瞧瞧吧!”
雨着站起身子,随在王宝山身后行去。
那左首大汉,抢在王宝山前面带路,右首大汉断后而行。
四人穿过花场而去。
李寒秋目光转动,看附近丈余内,并无别人,才低声问雷飞道:“你看明白了没有!”
雷飞点点头,道:“明了八成。”
李寒秋道:“开始之时,我还有些明白,后来,就糊涂了。”
雷飞道:“你不知雨花谷,也不知王宝山的为人,自然是很难了解了。”
李寒秋道:“兄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咱们两人坐在此地,他们就没有瞧到么?”
雷飞道:“自然是瞧到了。”
李寒秋道:“但他们却全然不把咱们放在心上,不论什么事都谈了出来。”
雷飞道:“那王宝山原先是有意让咱们听到,但见咱们毫无反应,那就不再把咱们放在心上了。”
李寒秋道:“后来两人呢?”
雷飞道:“妙的是他们可能误会了咱们是那王宝山的朋友,或者认为咱们已经受了暗算,或者是………”瞥见一个花婢,急急行了过来,当下住口不言。
两人仰卧在竹椅之上,装作睡熟未醒,暗中却微启一目,监视那花女的举动。
只见那女婢低下头去,在雷飞脸上查看,似是要瞧瞧他是真的睡熟,还是装作。
雷飞无可奈何,只好紧闭双目。
这时,他已真的无法瞧到那花女举动了。但李寒秋却全神贯注那花女的举动。
只见她右手疾沉,直向那雷飞的右腿之上击了下去。
李寒秋无法瞧出她手中执有何物,口中急急叫道:“雷兄小心……”右腿抬起,踢向那女子右腕。
雷飞动作快速,听得李寒秋呼叫,立刻一提气,疾向一侧翻去。
那花女已然觉察出遇上高人,右手一转,拍向雷飞的右手,突然向李寒秋右脚迎去。
李寒秋早已想到她手中可能暗握利器,是以十分留心瞧看。
果然,只见她迎击过来的右手中,闪动着一点寒芒。
只听雷飞低声说道:“放手。”一指点中那花女背后穴道。
那花女就算武功高强,也无法挡受这两大高手围攻之势。
雷飞动作奇快,左手一指点中了那花女的穴道之后,右手已同时取下她襟前白绢,堵住那花女嘴巴,不让她呼叫出来。
两人动作虽快,但仍是怕人看到,李寒秋捏开她右手一看,果见她手中握着一枚钢针,收起钢针,低声说道:“咱们走吧!”
雷飞缓缓把那花女放在竹椅上,匆匆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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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金陵城中,武林高手云集,江南双侠也不敢派人监视,两人找了一座客栈住下。
李寒秋轻轻叹一口气,道:“那花女突然对我们施下毒手,不知是有何用心?难道已瞧出了我们的身份不成?”
雷飞摇摇头笑道:“没有,他们的用心,只是为了那雨春姑娘之秘泄露出来而已。”
李寒秋道:“那雨花谷是何所在,似是甚有威名?”
雷飞道:“不错,雨花谷以奇幻的暗器手法,及剑中针驰名江湖。”
李寒秋道:“何谓剑中针?”
雷飞道:“有人说那剑中针,是一种特制的宝剑,暗藏机关,动手时,剑中射出毒针,取人之命,但在下看法,却和传说不同。”
李寒秋道:“雷兄是如何一个看法呢?”
雷飞道:“我想所谓剑中针,是由手中打出暗器,只不过手法巧妙,使人无法觉出罢了。”
李寒秋道:“他们请那雨春姑娘,可是为了想了然个中奥秘,是么?”
雷飞道:“不错,雨花谷的剑中针,乃天下一绝,江南双侠自然是想要处心积虑,找出其中之秘。”
李寒秋道:“雨花谷中人,是否很少在江湖上行走?”
只听其中一人道:“姑娘是来自雨花谷中么?”
青衣少女还未来及答话,王宝山却抢先说道:“两位是什么身份?”
那左面大汉低声说道:“我们希望先知道这位姑娘和阁下的来历,再说我们自己的身份不迟。”
王宝山道:“区区王宝山。”
左面大汉道:“原来是王兄,兄弟久仰了,这位姑娘是……”
王宝山道:“不错,她来自雨花谷中。”
左面大汉目光转到那青衣少女身上,道:“姑娘可是雨字排行,芳名雨春?”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们怎么知道?”
左面大汉淡淡一笑道:“在下等还知道,姑娘离开雨花谷,是不辞而别。”
那青衣少女霍然站起身于,道:“是又怎样?”
只见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宝剑。
李寒秋暗暗赞道:“这丫头好快。”
左面大汉接道:“姑娘不用生气,在下等并无和姑娘动手之心,还请坐下谈吧!”
雨春冷笑一声,道:“你们怎的知晓我的名宇?”
左首大汉道:“令师飞函天下各大门户,捉拿姑娘,那函件中,并绘有姑娘的形貌、姓名,故而,我等能认出姑娘。”
王宝山道:“两位既非捉拿我等,那是用心何在?”
左首大汉望了王宝山一眼,笑道:“王兄,我们希望先和雨春姑娘谈出一个结果之后,再和王兄谈不迟。”
言词之中,分明对那位雨春姑娘十分重视,但对这位王宝山却又十分冷淡。
王宝山望望那青衣少女,满脸不安之状。
雨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先说明白吧!”
左首大汉道:“姑娘是来自雨花谷的雨春姑娘,不错了?”
雨春道:“是我。”
左首大汉低声说道:“我家主人,想请姑娘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雨春道:“你家主人是何许人?”
左首大汉道:“姑娘见面之后,自然会明白了。”
雨春望了王宝山一眼,道:“你们有什么事,和他谈吧!用不到和我说了。”
左首大汉怔了一怔,道:“他当真能代表姑娘么?”
雨春道:“不错,不论他如何决定,我都会听他的话。”
王宝山微微一笑,道:“雨春姑娘的脾气很坏,两位有什么事,只有先和在下谈了。”
那左首大汉低头在王宝uJ耳边低言数语,王宝!U忍不住点头。
这一番附耳低言,不但李寒秋等听不明白,就是那雨春也无法听得两人谈些什么。
只见王宝山站起身于道:“春妹妹,咱们去瞧瞧吧!”
雨春站起身子,随在王宝山身后行去。
那左首大汉,抢在王宝山前面带路,右首大汉断后而行。
四人穿过花场而去。
李寒秋目光转动,看附近丈余内,并无别人,才低声问雷飞道:“你看明白了没有?”
雷飞点点头,道:“明了八成。”
李寒秋道:“开始之时,我还有些明白,后来,就糊涂了。”
雷飞道:“你不知雨花谷,也不知王宝山的为人,自然是很难了解了。”
李寒秋道:“兄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咱们两人坐在此地,他们就没有瞧到么?”
雷飞道:“自然是瞧到了。”
李寒秋道:“但他们却全然不把咱们放在心上,不论什么事都谈了出来。”
雷飞道:“那王宝山原先是有意让咱们听到,但见咱们毫无反应,那就不再把咱们放在心上了。”
李寒秋道:“后来两人呢?”
雷飞道:“妙的是他们可能误会了咱们是那王宝山的朋友,或者认为咱们已经受了暗算,或者是……”瞥见一个花婢,急急行了过来,当下住口不言。
两人仰卧在竹椅之上,装作睡熟未醒,暗中却微启一目,监视那花女的举动。
只见那女婢低下头去,在雷飞脸上查看,似是要瞧瞧他是真的睡熟,还是装作。
雷飞无可奈何,只好紧闭双目。
这时,他已真的无法瞧到那花女举动了。但李寒秋却全神贯注那花女的举动。
只见她右手疾沉,直向那雷飞的右腿之上击了下去。
李寒秋无法瞧出她手中执有何物,口中急急叫道:“雷兄小心……”右腿抬起,踢向那女子右腕。
雷飞动作快速,听得李寒秋呼叫,立刻一提气,疾向一侧翻去。
那花女已然觉察出遇上高人,右手一转,拍向雷飞的右手,突然向李寒秋右脚迎去。
李寒秋早已想到她手中可能暗握利器,是以十分留心瞧看。
果然,只见她迎击过来的右手中,闪动着一点寒芒。
只听雷飞低声说道:“放手。”一指点中那花女背后穴道。
那花女就算武功高强,也无法挡受这两大高手围攻之势。
雷飞动作奇快,左手一指点中了那花女的穴道之后,右手已同时取下她襟前白绢,堵住那花女嘴巴,不让她呼叫出来。
两人动作虽快,但仍是怕人看到,李寒秋捏开她右手一看,果见她手中握着一枚钢针,收起钢针,低声说道:“咱们走吧!”
雷飞缓缓把那花女放在竹椅上,匆匆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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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直飞而起;有如一只巨鸟般;飞上彩台。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登上彩台之人,年约二十四五,剑眉朗目,生得十分俊美,一身淡青色紧身劲装,外罩黑色披风,剑把隐隐透出肩外。
只听紫春说道:“阁下大名?
青衣少年缓缓说道:“曹州秦荣光。”
一面答话,一面解下披风,投掷于彩台一角。
紫春望望那青衣人身上透出的剑把,道:“秦公于要比剑法呢,还是比试拳脚?
秦荣光道:“刀剑无眼,太过凶险,咱们还是比试拳掌吧!”伸手解下身上的佩剑。
紫春道:“好,秦公子请出手吧!”
秦荣光道:“姑娘已经先战一阵,以疲累之身,和在下对掌,在下已经沾光甚多了,怎能还要抢去先机,还是姑娘先行出手吧!”
紫春道:“这么说来,恭敬不如从命了。”右掌一扬,推出一掌。
秦荣光微微一笑,闪身避开,并不还手。
紫春道:“公子怎不还手?”
秦荣光道:“我想让姑娘三招。”
紫春一耸眉头,道:“秦公子的口气很大。”双掌连环击出,攻出两招。
秦荣光避开二招之后,发拳相还。
双方拳来掌往,恶斗起来。
李寒秋默察双方拳法、掌路,那秦荣光似是略占上风,拳掌中有奇有正。当下低声对雷飞道:“这秦荣光是何许人物?”
雷飞道:“曹州一大家族,家传武功,十分渊源,但他们一向少在江湖走动,想不到这次竟赶来参加这秦淮花会。”
两人谈话的声音,虽然尽量减低,但仍然被那方秀听到。
只见方秀回过头来,望着雷飞点头笑道:“阁下果然是博见多闻,连曹州秦家也很了然。”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幸好,这次讲话我们未曾呼兄道弟,否则势非露出破绽。江南双侠如此机警,当真得小心才成。”
但闻雷飞道:“好说,好说,兄弟这一把年纪了,自然见闻过很多事情。”
方秀道:“在下最喜交这等朋友,散场之后,还望小留片刻,在下略备水酒,想向兄讨教一二。”
雷飞道:“区区所知有限,只怕要令阁下失望。”
他虽知说话之人就是方秀,但却故作不知对方是何许人。
方秀也不亮身份,微微一笑,转过头去。
这时,台上的恶斗十分激烈,秦荣光拳势变化万端,胸罗极博,数十台间,换用了十余种大不相同的拳法。
但那紫春却是艺有精专,一路掌法,已练得纯熟无比,变化之间,竞也是奇招迭出。
双方恶斗了数十招,都已觉出击败对方非易,除非是冒险互拚掌力,或者以险招求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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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荣光首先发动,硬接了紫春一掌。
双掌接实,波然轻震。
在秦荣光料想之中,女子受先天体质所限,其掌力必然软弱,哪知事实竞是大出了秦荣光的意料之外,紫春掌力的雄浑,竟不在自己之下。
双方接实掌力的一击中,仍然秋色平分,半斤八两,谁也未能占到便宜。
但这一来,同时也引起了紫春的强烈求胜之心,欺身而上,近身相搏,掌指并施,着着攻向秦荣光致命所在。
突然间,听得秦荣光大喝一声:“着!”双掌幻起了一片掌影,攻了过去。
两条人影,交结一处,乍合即分。
凝目望去,只见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注,似是谁也没有讨了好去。
秦荣光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的武功果然高强。”身子一侧,又欺身攻上。
紫春始终未发一言,挥掌接架。
双方又展开一场恶斗。这一战,又是五十余合。
双方的掌势,都慢慢地缓了下来,而且,掌势也常常相触、接实。
显然,双方都已打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发出的掌势,已难随心变化。
李寒秋心中暗道:“两人再这样搏斗下去,只怕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突然紫春娇叱一声,一掌拍中秦荣光的右肩。
秦荣光打个踉跄,似是要向前跌倒。
紫春一进步,右掌紧随击出,希望适时地快击,一掌把对方击下彩台,或是打倒台上。哪知,秦荣光身子一侧,轻轻把一掌闪过,右掌~翻,推出一掌。
这一掌来势的奇幻,直叫人莫可预测,紫春闪避不及,被击中左肩,步履踉跄,退后三步,仍是站立不稳,一跤跌坐台上。
秦荣光一抱拳,道:“姑娘承让了。”
紫春霍然站起道:“我还有再战之能。”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些女台主,怎生如此骠悍?看样子登台之人,非要为一方打成重伤,失去抗拒之能,才算分出胜败了?”
但闻秦荣光说道:“未动手之前,那位胖夫人已经说得明白,彼此以武相会,点到为止,难道非要打出生死才成么?”
紫春道:“如若你适才不曾中我一掌,此刻贱妾自然会认输了。”
秦荣光轻轻咬了一声,道:“在下虽中一掌,但却未曾跌倒,而且秦家拳博广繁杂,姑娘又如何知在下中那一掌,不是诱敌之计呢?”
紫春冷冷说道:“我不信。”
但闻一声格格大笑,那进入内台的胖妇人,重又走了出来,道:“两位武功相若,半斤八两,说起来,实也很难叫人分出胜负。”
秦荣光道:“这么说来,那非得重新打一场了?”
胖妇人道:“不用了,老身和两位武林高手研商之下,觉着算你秦公子胜了。”
那胖妇人看上去十分滑稽,但却甚有权威,话说出口之后,那紫春竟然是一句不敢辩驳,欠身向秦荣光一礼,道:“秦公子武功高强,贱妾有幸得识,贱妾已属公子,还望公子不弃。”
这陡然转变,反使秦荣光有些茫然失措,欠身还了一礼道:“姑娘言重了。”
但闻那胖妇人哈哈一笑,道:“两个下去谈谈吧!不要误了别人的好事。”
紫春看了秦荣光一眼,道:“贱妾为公子带路。”转身行去。
秦荣光紧随身后,下了彩台。
那胖妇人举手互击两掌,后台缓步行出一个劲装少女来。
明亮的灯火下,只见那少女桃腮粉颊,似是比那紫春,还要标致很多。
那胖妇人高声说道:“老身又老又丑,诸位不喜欢老身多言,我这里说完两句话立时就走。”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位姑娘叫紫秋,哪位有福即能娶她为妻。”
说罢,转身急步而去。
只见紫秋缓步行到台前,低垂粉颈,道:“贱妾紫秋,哪一位肯赐教?”
这位紫秋姑娘似是十分伯羞,一直低着头,不敢仰视。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形态,有如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灯火辉煌之下,这般垂首弄姿,确然增加了不少娇媚之态,但不知是否故意装作。”
忖思之间,突闻一个朗朗的笑声,道:“在下来讨教几招,还望!”娘手下留情。”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衫,头戴方巾的少年,飞上了彩台。
那少年不但未带兵刃,连足上穿的也是一对逍遥福字履,全不似是和人动手,直似是来此饮酒吟诗的秀才。
紫秋打量了蓝衫人一眼,道:“公子贵姓?
那蓝衫人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分出胜败,再通姓名不迟,如是小生败了,那也不必留下姓名了。”
紫秋颦起了柳眉儿,道:“这个,和我们立下的规矩不合。”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与在下何干?”
紫秋本就有些畏羞,这蓝衫少年更是词锋犀利,问得那紫秋茫然无措,不知是否该和他动手,一时间呆在台上。
方秀突然转过脸来,望了雷飞一眼,道:“这人的来历,兄台可曾认识么!”
雷飞摇摇头,道:“不认识。”
方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又转脸向台上望去。
李寒秋心知方秀耳目灵敏,只好改用传音,道:“雷兄,那方秀似是已经对你留上心了。”
雷飞只望李寒秋一眼,表示已经听到了他的话,但却没有回答。
李寒秋心中警觉,也不多问。
这时,台上也已有了变化。
大约是那紫秋姑娘暗中得到了指示,突然说道:“公子既然不肯通名,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请出手吧!”
蓝衫人笑道:“姑娘先请吧!”
紫秋似是不愿再拖延时间,道:“公子很自负,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扬手劈出一掌。
蓝衫人纵身避开,不肯还手。
紫秋道:“公于怎不还手呢?”
蓝衫人笑道:“姑娘逼得在下火起时,自会还手的。”
紫秋脸上隐现怒意,双掌连环攻出,只见掌影纵横,倏忽间,攻出了十余招。
那蓝衫人在十余招快速攻势中,始终未还一招,只凭那快速的身法,左闪右避,让开了那紫秋连绵不绝的快攻。
这蓝衫少年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是以识他之人不多,上台之初,又不肯通名报姓,大家只觉可能是因自己名不见经传,报出名来,也是无人知晓,是以不肯报出姓名。但见他和紫秋动手之后,才知这人实非庸手,台下不少高手,都已开始留心他。
李寒秋也注意到这人武功非凡,只见他左闪右避的身法,隐隐若有节奏,分明是一种深奥的步法。
紫秋进攻了甘余招,始终未能伤得那人,心中亦知遇上了高人,看样子再战下去,也是难以打得下去,一面挥掌抢攻,一面说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蓝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攻几招了?”
紫秋道:“这一掌廿八招。”
蓝衫人道:“好!三十招以后,我还手。”
紫秋攻势甚快,话未落口,已打出了第三十一招。
果然,那蓝衫人言而有信,三十招过后,立时还手,右手一伸,五指反向紫秋手腕之上拿去。
这本是一招很普通的擒拿手法,但蓝衫人用出来的时机恰当,是以特具威力。
紫秋被迫得向后退了一步,才把这一招避开。
哪知蓝衫人一还手,还击之势,绵连而出,紫秋避开一招擒拿,蓝衫人第二招已然逼到眼前。
他招术紧促,制敌反击,被攻者纵有双手,却有着来不及招架之感,唯一的避开方法,就是向后退避。
这一掌攻势,十分凌厉奇幻,紫秋无法招架,也无法避开,除了向后退避之外,别无良策,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只觉一脚登空,跌下了彩台。
蓝衫人收回掌势,微微一笑。
紫秋动作快速,双足落地,一提气重又飞身上台,望了那蓝衫人一眼,道:“我算败了么?”
蓝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不知,不知你们规矩上,是否有这一条?”
紫秋道:“这个,贱妾也不知晓。”
只见那胖妇人大步行了出来道:“公子胜了。”
紫秋对那蓝衫人盈盈一礼,道:“公子武功高强,贱妾落败了。”
蓝衫人笑道:“在下碰巧而已。”
紫秋道:“公子的姓名,可否见告?”
蓝衫人不答紫秋问话,却望着那胖妇人,道:“在下是否可和这位姑娘谈谈?”
胖妇人道:“她已为你所有,只是未行婚礼而已。”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但在下已经有一位妻子,那该如何是好?”
胖妇人道:“你有了妻,她就为妾,已有了妾,她就为婢。”
蓝衫人点点头道:“很公平,也使人为难。”目光转注到紫秋脸上,接道:“你要问我姓名?”
紫秋道:“贱妾问得不对么?”
蓝衫人笑道:“对,不过咱们下去讲也是一样。”伸手拉住紫秋,联袂飞下台去。
那胖妇人似想拦住,但她却又强自忍下未动,格格一笑,道:“这一对亲热得连姓名也不及说了。”
举手一招,一位身着翠绿劲装少女,缓缓走了上来。
胖妇人道:“你自己介绍吧!老身不嚷嚷了。”转身行入台后。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位绿衣姑娘,长得柳眉凤目,十分端庄,和适才那紫秋相较,别有一番端庄之美。
只见她缓步行到台前,欠身一礼,道:“贱妾紫兰,哪一位不弃秋扇,请上台赐教。”
言罢,退回了两步,微闭双目而立。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女之美,似尤有过前两位之上,落落风范、气度,更是上两位难以及得了。看来紫薇宫这十二选婿花婢,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美女了。”
忖思之间,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在下也想领教,但不知!”娘是否肯和在下动手?”喝声中一条人影飞上台去。
紫兰抬头望了来人一眼,不禁一皱眉头,但她仍然微微一笑,道:“这彩台之上,从不以貌取人,只要阁下能够胜我,贱妾自然是委身相待。”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登台之人一头蓬发,满脸油污,一件灰衫,少说点也有两年没有换过,破洞处处,积尘满身,赫然竟是一个叫化子。他脸上油污过多,使人无法瞧出他的年龄,但估计总在三十以上。
只听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当真是大方得很,在下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
紫兰道:“不过,你要先胜了我,如是不能胜我,那岂不是白费了你的心机?”
姐几爱俏,古往今来,都是一般,那紫兰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但目睹那叫化子一脸油污,满身尘土,心中厌恶异常,不觉由言语间流露出来。
但闻那叫化子笑道:“最好是在下败在姑娘手中,如是在下不幸胜了,以姑娘之美,陪着像叫化子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实在太委屈了你姑娘了。”
紫兰接道:“阁下请出手吧!”
灰衣叫化子道:“好!在下衣着虽脏,但心地却是干净得很,姑娘不能以貌取人。”
紫兰扬手一掌,劈了过去,接道:“你先胜我之后,再行贫嘴不迟。”
灰衣叫化子似是已警觉到对方掌势的猛恶,不敢再行儿戏,纵身避开,拂掌还击。
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李寒秋一面注意着双方的恶斗,一面留心着方秀,只见他全神贯注台上的恶斗,显然,他对女台主这一番搏斗,十分重视。
台上恶斗十分快速,双方掌来掌往,已然斗了五十余招。
那位灰衣叫化子攻势虽然十分凌厉,但那紫兰却能从容应付。
李寒秋就所见搏斗情势,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花女合主的武功,也是愈来愈高。
那灰衣叫化子和紫兰已然拚到百招,双方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突然当当当三声钟鸣,响彻全场。
紫兰突地跳出圈子,道:“住手。”
灰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姑娘想和叫化子谈和么?”
紫兰冷然说道:“登上这彩台,非胜即败,哪有和谈之理?”
灰衣叫化子道:“那就奇怪了,姑娘为什么不打下去呢?”
紫兰道:“你听到那钟声了?”
灰衣叫化子道:“叫化子又不聋,自然听到了。”
紫兰道:“这彩台之上,有一限制,那就是挤过百招,仍不能分出胜负,就不用再打下去了。”
灰衣叫化子道:“姑娘认输了?”
紫兰道:“那也不是,百招不分胜败,就要换一个方式比试。”
灰衣叫化子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姑娘想换何种方式比试?”
紫兰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你瞧到了没有,那架上的兵刃。”
原来彩台后面,放着一座很大的兵刃架,架上放满兵刃,刀剑棍棒,应有尽有,而且每种兵刃,都有大小两种。
灰衣叫化子点点头,道:“瞧到了,姑娘想和小叫化比试兵刃?”
紫兰道:“那兵刃架上,兵刃齐全,而且有重有轻,你自己选一种出来。”
灰衣叫化子道:“姑娘呢?”
紫兰道:“我也要选用一种,但主客有别,自然由你先选了。”
灰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叫化子不吃这个亏,还是姑娘先选的好,免得姑娘找一个克制在下兵刃的来。”
紫兰道:“既是如此,贱妾先选了。”行近兵刃架,取过一柄长剑。
灰衣叫化子微微一笑,伸手取过一把单刀,道:“姑娘手中多了兵刃,比不得拳掌,还望姑娘手下留情一二。”
紫兰恨声说道:“你不用手下留情,快请出手吧!”
灰衣叫化子道:“男女有别,小叫化总要先让姑娘出手。”
紫兰心中对那小叫化似是极为愤恨,长剑一抖,直刺过去。
灰衣叫化表面虽然嘻皮笑脸,但内心之中,却是丝毫没有轻视那紫兰之意,单刀一起,架开长剑。
紫兰不待那灰衣叫化还手,长剑展开,一阵快攻。
她剑上造诣,似是比掌法更为精奇,攻出招数恶毒凌厉。
但那灰衣叫花的刀法,亦是不弱,不论那紫兰的攻势如何凌厉,剑招如何毒辣,他都能从容应付。
紫兰一直是采取攻势,一口气连攻二十八招。
那灰衣叫化封开紫兰二十八剑,却是未还一招。
场中人都看那灰衣叫化子有着还击的机会,但他却轻轻错过。
李寒秋暗暗一皱眉头,忖道:“奇怪呀!所有和这些女婢动手之人,似乎都不愿意伤害到这些女婢,不知是何用心,难道这些人都为她们的美色所迷么?”
就在他心中念转之际,彩台上却分出了胜败。
但闻那灰衣叫化问哼一声,突然弃了手中单刀。
凝目望去,只见那灰衣叫化右臂之上,鲜血淋淋而下。
原来,那灰衣叫化右臂上中了一剑,而且伤势甚重,已无运刀再战之能。
但闻紫兰冷冷说道:“承让了。”
灰衣叫化缓缓说道:“在下自作孽。”转身跳下彩台而去。
紫兰目睹那灰衣叫化子去远,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惶然之感,这一战她虽然胜了,但却胜得很惨,如非那灰衣叫化子临时手软,中途一顿,这一战两人必将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也许自己伤得还比那叫化子重一些。只因他一时不忍下手,不但把一世英名,付放流水,而且心愿亦将落空。
忽然间,她觉着那叫化子一头蓬发,满身积尘,并不讨厌,而且还右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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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想得出神,突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人耳际道:“孩子,你可是没有再战的体力了?”
紫兰如梦初醒一般,振起精神,凝目回顾了一眼,道:“贱妾紫兰,还有哪一位愿意赐教?”
只听一个朗朗的笑声,由台下一角响起,笑声划空而起,倏然消止于台上。
抬头看去,台上已多了一个人。
那人生得虎目剑眉,一身黑色劲装,足着薄底快靴,猿臂蜂腰,似极英俊。
但经仔细一看,才发觉他的脸上死板板的,全无表情,也不像一张活人脸。
紫兰在那人脸上打量了一阵,缓缓说道:“阁下戴了面具?”
黑衣人道:“姑娘好利的眼光。”
紫兰道:“照规矩登台比试之人,都要以本来面目出战。”
李寒秋心中奇道:“他既戴了面具而来,为何不肯在面具上稍加化妆,这等模样,那是存心叫人瞧出来了。”
只听那黑衣人笑道:“在下生就一付好身材,只是这张脸不争气,长得太过难看,只好戴上人皮面具遮丑了。”
紫兰道:“彩台比武,以武功为先,阁下纵是生得难看,也不要紧。”、黑衣人笑道:“等在下胜了姑娘,洞房花烛夜,再以真正面目相示,那时姑娘就算心有不愿,但生米已成熟饭,姑娘也只好认命了。”
紫兰怒道:“阁下口舌如此轻薄,定然非君子人物。”
那黑衣人纵声大笑,道:“在下如是君子,也不会登台比试了。”
紫兰冷冷接道:“阁下比兵刃,还是比试拳掌?”
黑衣人道:“姑娘那方见长?”
紫兰心中恨他口舌轻薄,怒声说道:“剑法。”
黑衣人道:“好,在下就领教姑娘的剑法吧!”
伸手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支长剑。
紫兰长剑护胸,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黑衣人笑道:“好男不跟女斗,但在下又为姑娘的美色所惑,情难自主。登上彩台,已是心所难安,如何还能先行出手?”
紫兰道:“好,那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唰的一声,刺了过来。
黑衣人长剑一起,当的一声,架开了紫兰手中长剑,道:“且慢。”
紫兰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如若姑娘伤了在下,在下是自然命薄,死伤由命;怕的是在下失手伤了姑娘,那将如何?”
紫兰道:“动手相搏,难免有伤亡之事,不论谁人伤亡,都是活该!”
黑衣人口气突转冷漠,道:“这话出姑娘之口,入在场英雄之耳。”
紫兰道:“阁下放心,如若你能够把我伤在剑下,无人会找你报仇。”
黑衣人冷冷说道:“小心了。”突然挥剑攻袭,连攻三招。
这三招如雷奔电掣,快速异常,紫兰被三剑快速攻势,迫得手忙脚乱,退避了三尺多远。
这时,紫兰才知遇上了劲敌,心头暗自骇然。
如若那黑衣人惜势抢攻,紫兰就有得苦头好吃,但那黑衣人在攻出三招之后,却未再攻,只是执剑而立。
紫兰心中已感觉到对方武功强过自己甚多,这一战,实是凶多吉少,不禁心中有些害怕,一时间,竟不敢出手还击。
但闻那黑衣人冷冷说道:“姑娘如若不先出手,只怕支持不到二十招。”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听这人的口气,似是已存心杀死紫兰,不知何故,要下此辣手呢?”
只见紫兰双目中流现一片惊怯,但她仍然挺剑而攻,唰的攻出一。剑。
黑衣人长剑振起,金铁交鸣声中,把紫兰手中长剑,直荡出去。
台下之人,都看出了这一场搏斗,实是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
那黑衣人的内力、剑招,似乎都在那紫兰之上。
黑衣人封挡开紫兰长剑之后,挥剑反击,但见寒芒流动,剑招迅厉之极。
突然间,听得了一声娇吟,紫兰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落台下,直向江南二侠身上飞去。
方秀伸手一接,轻巧绝伦地接过了飞来的长剑,轻轻地放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紫兰一条右臂上,鲜血涌出,早已染湿了整条衣袖。
李寒秋看紫兰右臂软软垂下,似是伤得很重,可能已经残废。
但听黑衣人冷漠地说道:“姑娘,承让了。”
紫兰痛得一张粉脸,已然完全发青,但她仍然勉强忍住伤疼,道:“阁下武功高强,小婢非敌,败得很服。”
黑衣人缓缓说道:“想向姑娘请教两件事,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紫兰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在下胜了姑娘,姑娘就要嫁我为妻是么?”
紫兰点点头,道:“是的。”
李寒秋心想,他这是故意和她扯东拉西,使她不能运气阻血。
但闻那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否可以不要呢?”
紫兰道:“这台规只限制我们要嫁,却未定你们非娶不可,贱妾既然不相称,阁下尽可不要。”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尚未娶妻,但姑娘这点姿色,在我的想像中只能为婢,还不够让在下倾心的条件。”
这几句话,尖酸刻薄,不要说紫兰听得难过,就是台下之人,也都听得个个大为不平。
明亮的灯光下,只见那紫兰滚落下两行清泪,道:“贱妾自知生得丑陋,也不敢存心高攀。”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但我想定然有比你美一些的女人?”
紫兰道:“是的,后面的姊妹们,都比我长得好看。”
她一面答话,臂上却不停地流血。
黑衣人道:“在下想再打下去,选一个美貌的妻子,不知是否可以?”
紫兰道:“大概可以。”
黑衣人一挥手,道:“姑娘请下台去吧,说不定在下会改变心意,娶你为妻。”
紫兰道:“贱妾待命。”纵身跃下台去。
黑衣人对紫兰的折磨,竟然未引起紫薇宫中人的干涉,只看得李寒秋大感奇怪。
但闻那黑衣人说道:“还有哪位女台主,愿赐教在下?”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在下希望生得美貌一些,如是姿色平常,在下只怕不由己地会伤了她性命了。”
语声甫落,后台已然娉娉婷婷,走出来一个绝色少女。
这少女不但生得美艳,而且一身水绿色衣服,也特别鲜明耀目。
黑衣人两道炯炯的目光,凝注在那绿衣少女的脸上,冷冷说道:“姑娘很艳丽。”
那美丽少女两道清澈如秋水的眼睛,飘掠了黑衣人一眼,道:“阁下必得胜我之后,再口舌轻薄不迟。”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在胜负未分之前,各位似是都很倔强,但如落败之后,却又有认命的感觉。”
绿衣女道:“我等如若败于阁下之手,此身已为阁下所有,阁下口中轻薄几句,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黑衣人道:“好!那就等在下胜了姑娘之后,咱们再谈不迟。”语声一顿,道:“咱们比什么,兵刃?还是拳掌?
绿衣女道:“任由阁下选择,贱妾无不遵从。”
黑衣人道:“我瞧咱们还是比剑吧!”
绿衣少女伸手从兵刃架上,取过一柄长剑,疾退两步,长剑护胸,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黑衣人冷漠地说道:“如若我不说出手,只怕姑娘也不肯出手了。”语声未落,长剑已然递出。
绿衣女挥剑相接,立时回剑反击。
双剑并起,寒光飞绕,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这绿衣女的剑法,比起那紫兰高明甚多,而且招招都指向黑衣人的致命所在。
显然,她存了替紫兰报仇之心。
黑衣人的剑招,虽然恶毒、凌厉,但这绿衣女却也不在他之下,双方恶斗五十招,仍是个秋色平分之局。
李寒青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女台主的武功,倒也不能轻侮。”
忽闻那绿衣女娇叱一声,长剑疾变“云龙三现”,长剑闪起了三道寒芒,分刺那黑衣人三处大穴。
黑衣人长剑挥动,接下了三剑,但却被逼得退后两步。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绿衣少女剑招如此厉害,手中剑势突然改采守势,稳扎稳打。
那绿衣女却借势展开急攻,长剑轮转,一招快过一招。
双方又斗了一百余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但由两人搏斗形势而言,那绿衣少女,似是稍占优势。
搏斗之间,突闻得三声锣响,传了过来。
绿衣女收剑而退,道:“住手。”
黑衣人收住长剑,道:“何故鸣锣?”
绿衣女道:“时刻已到,未完之战,只好留待明日再决胜负了。”
黑衣人道:“再有一百招,也许姑娘能胜,不觉太可惜么?”
绿衣少女道:“我们立有台规,必须遵从,就算有二招可击败你,也是一样要得停手。”
黑衣人道:“看来你们立的规则很公平。”语声一顿,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绿衣女道:“我叫紫荷。”转身行人后台。
黑衣人目睹那紫荷去后,仍然站在彩台上不动。
只见那胖女人缓步走了出来,拱拱手,道:“这位无名大爷,紫兰伤得甚重,虽经包扎,仍难支撑,但她仍然守下所许之诺,现在彩台下等候大驾,你大爷准备如何处理,还望吩咐一声。”
黑衣人挥挥右手,道:“让她养伤去吧!”
胖女人微微一笑,道:“你这大爷当真是宽宏大量。”目光转到彩台下,高声说道:“今日时刻已到,明日请早。”
言罢,转身而去。
黑衣人目睹台下之人,大都站起了身子,突然飞身而下,混人了人群之中不见了。
雷飞轻轻一扯李寒秋,也挤人人群中,向前行去。
行过彩桥,瞥见一个守在桥边的女婢,迎上前来,欠身一礼,道:“张公子。”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雷飞接道:“我家少爷脾气很坏,姑娘讲话要小心些。”
那女婢十分伶俐,微微一笑道:“婢子怎敢无礼,招惹公子生气。”
雷飞道:“姑娘有什么事,和在下说吧!”
这时,人行不绝,接踵擦肩,那女婢望了拥挤的行人一眼,道:“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雷飞点点头,那女婢转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和雷飞紧随那女婢身后,向前行去。
那女婢行约数丈,在一片花丛中停了下来,回身说道:“我家主人说,已和两位约好,他要略尽地主之谊。”
雷飞明知故问,说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女婢道:“方院主。”
雷飞道:“金陵大侠方秀?”
那女婢道:“正是方院主。”语声微微一顿,道:“我们院主已和阁下有约,特着小婢来请两位。”
雷飞回顾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三公子,那金陵方大侠,乃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既承人家盛意相邀,咱们不能不见。”
李寒秋心中暗道:“雷飞一再要我装出脾气暴急,眼高于顶的神情,想来那张三公子定然是一位既骄傲,又暴躁的人了,但我究竟是哪里的张三公子呢?”
心中想问,但却不敢出口,因为一问出口,那就无异自露马脚。
当即仰起脸来,冷冷地说道:“好吧!”
雷飞望了那女婢一眼,道:“三公子答应了,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女婢原想要大费一番口舌,才能请动两人,却不料如此轻易地就办成了这桩大事,心中大是欢喜,微微一笑,道:“我家主人交代小婢时,并曾再二告诫小婢,说那张三公子,脾气不好,要我小心侍候,但小婢看来,三公子很随和啊?”
李寒秋冷哼一声,吓得那女婢赶忙住口,转身向前行去。
雷飞紧随那女婢身后,李寒秋却紧随在雷飞身后。
在李寒秋想来那雷飞定然会暗中告诉他应付之策,哪知事情大出意外,雷飞并未告诉他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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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行过两座彩桥,穿过两座花场,到了一艘和花厅互不连接的花舫之上。
金陵方秀早已站在船头,抱拳说道:“两位赏光。”
雷飞大踏一步,行上花舟,李寒秋紧随登舟;那女婢却悄然退回花场。
方秀笑道:“舱中已备水酒,请两位小酌清谈。”
雷飞缓缓说道:“方院主太客气了。”
方秀道:“薄酒粗肴,不成敬意,但兄弟的心意却是十分诚恳,咱们进人舱中坐吧!”
此时,有很多参与花会的武林人物,都站在花场,目注他们。
雷飞回过身子道:“三公子请。”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要和金陵方秀接触,定然是别有用心了。心中念转,人却缓缓行人舱中。
只见舱中高燃着两支红色的火烛,照得满舱通明,一个身躯修伟的中年大汉,和那主持彩台事务的胖女人,早已在座。
雷飞和方秀并肩而人。
方秀迅快地回到主人席,低声对那中年大汉,说道:“那位是张三公子,兄弟快见个礼。”
那中年大汉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兄弟徐州韩涛,久闻张三公了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李寒秋道:“好说,好说,在下也久仰江南二侠之名了。”
韩涛缓缓坐了下去,道:“自三公子出道之后,西北武林道上,在三公子领导之下,已然渐渐地团结起来,凝成力量,对三公子这份才能,在下更是敬慕。”
李寒秋道:“传言未必可信,这是江湖上朋友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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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端起酒杯,道:“来,在下先敬三公子一杯。”当先一饮而尽。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果不尽此杯,只怕他心中动疑,但如饮了这杯酒,万一是他早有存心,酒中下毒,那可是上当大了。”
心中正在犹豫,雷飞已站起身子,道:“三公子,不能喝酒。”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雷飞果然厉害,每当我最感为难之时,他总是及时解围。”
心中念转,手中却放下酒杯,道:“为什么?我有千杯不醉之量。”
雷飞道:“公子伤势痊愈不久,大夫交代老爷,无论如何不能饮酒。”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子既是不能饮酒,那也不敢相强了。”
一扬手,喝于了自己的酒杯,道:“三公子受了什么伤,江湖上毫无知情。”
雷飞道:“说来话长,敝少东受伤一事,不但江湖上没有传闻,就是家中人,也不过只有老东人和在下知晓。”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韩涛,都是聪明人物,他毫无根据地满口胡说,只怕要露出马脚。”
心有所思,冷冷地看了雷飞一眼。
雷飞顿然住口,打了两个哈哈,道:“两位请我们主仆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希望能和三公子推心置腹地谈谈,彼此携手联盟。”
雷飞道:“谈谈不妨,联盟事……”目光转注到李寒秋的脸上,住口不言。
方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子的意下如何?”
李寒秋轻轻咬了一声,道:“这个么?在下也作不了主,必得家父应允才成。”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此番前来金陵,难道只为了观赏秦淮花会么?”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是的,因在下受伤之后,已不再多管武林中事,家父只好自己辛苦了。”
方秀、韩涛对望了一眼之后,仍然由方秀问道:“听说三公子大兄长证道华山,一去十年,不见信息,不知是真是假?”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雷飞要我冒充的冀州张三公子,他来自燕赵,大约对冀州张家,比较清楚一些,但江南双侠却似把我认成了西北张三公子,看来今宵定要被江南双快问出马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方大侠似是对我们张家的事,十分熟悉?”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不要误会,在下不过是对武林中事稍为留心一些罢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他这般相问,大约是听到一些消息,雷飞既不阻止,也不接口,想来,是知晓方秀问得没错了。”
他心中有此一念,当下接口道:“大家兄证道华山一事,武林中知晓得不多,方大侠遥隔数千里,能够知晓此事,足见两位耳目的灵敏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谬奖了。”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以前,在下确然是可以作主,但现在在下已经不再管事,方大侠联盟之约,必得请教家父之后,才能答覆。”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张老庄主,只怕近日无法到金陵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本该是亲赴西北长安,请命张老庄主,只因此刻金陵事务繁杂,在下无法远行。”
但闻雷飞接道:“方大侠但请放心,敝东主可望于十日之内,赶到金陵。”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满口胡言,要我冒充张三公子,已由冀州变成了长安,如今还说出长安张百祥到此的话,这大片谎言,还怕人找不出马脚、破绽么?”
只听方秀说道:“这话当真么?”
雷飞道:“在下奉命陪三公子来此之时,老东人本来也欲随行,一则想见识见识这别开生面的秦淮花会,二则希望能够便道拜访中原和江南半壁的英雄人物。第三个原因是我们那老庄主不放心敝少东的伤势情形,所以顺道来此看看。”
方秀道:“三公于这番到此,难道只是为了观赏秦淮花会么?”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方大侠待咱们很好,咱们不能欺骗方大侠,但此事却也不便说明。”
李寒秋微微颔首不语。
雷飞用言语引导李寒秋,李寒秋聪明绝伦竟能随口应付,这一着表演得十分自然,只看得江南二侠,深信不疑。
只听雷飞接道:“在下奉老庄主之命,随侍三公子东来金陵,同行中只有我们两人。三公子自受伤之后,夜间必需要有一段时间睡眠,此刻已经不早了,我们不再打扰,就此告别。”
方秀哈哈一笑,道:“我想那张老庄主,绝不让三公子遇上什么危险的事,只怕除了阁下之外,另外还派有随护之人。”
雷飞故作神秘地一笑,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方秀道:“客栈中嘈杂异常,两位如不嫌弃,请到寒舍小住几日如何?”
雷飞道:“我们在金陵,还有得一段时日。待老庄主到此之后,方院主再和他研商联盟的事,届时再到府上打扰。”
方秀微微一笑,道:“冀北有一位张三公子,长安也有位张三公子,两位张三公子,又都是深得两位张老庄主宠爱,又都是才冠一时的少年英雄,极得一方武林同道的爱戴。可惜冀州那位张三公子未来与会,如若那位张三公于到此,两位三公子能够碰面,那也是举行这秦淮花会的一桩美谈。”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我原来是冒充那冀州的张三公子,怎的阴差阳错,非把我认定为长安张三公子呢?难道我这身装束形貌,和长安那位张三公子相同不成?”此时此情,他既不便否认,也不便多言,因恐言多有失,露出马脚。
只听雷飞低声说道:“少东主,用药的时间到了。”
李寒秋缓缓站起身于道:“打扰方院主,在下就此告别。”
方秀道:“三公于杯酒未用,就要告退么?”
雷飞道:“在下奉命追随三公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照顾他按时用药。”
方秀道:“药物带在身边么?”
雷飞道:“留在客栈之中。”
李寒秋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多谢方大侠的款待。”
方秀无可奈何,只好吩咐花舟靠岸,说道:“两位住在什么客栈?”
雷飞微微一笑,道:“方大侠早闻过敝少东的形貌了。”
方秀目光转注在雷飞的脸上,打量了一阵,低声说道:“三公子可是戴着面具?”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人家没有动疑,雷飞倒自揭底牌了,如若这方秀要我脱下面具,那将如何是好?”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敝少东不愿把东行之事,张扬出来,因此,不得不易容而来。”
方秀微微颔首,道:“我说呢?在下感觉三公于有些不对。”
雷飞道:“方大快以诚待人,在下等也不便保有此密了。”言罢,跃登岸上。
李寒秋却已暗得雷飞示意,不肯炫露,缓步行上岸去。
方秀抱拳相送,对揖而别。
雷飞带着李寒秋行约数十丈,停了下来,四顾无人,低声说道:“兄弟,你瞧出来没有?”
李寒秋道:“瞧出什么?”
雷飞道:“那方秀一面借这花会之名,结交、罗致天下英雄;一面却似惜这花会掩护,暗中进行一桩很大的阴谋。”
李寒秋微微一皱眉头,道:“那方秀借此机会,结交天下英雄,不难看出;但他进行什么阴谋,小弟就无法看得出来了。”
雷飞道:“详细的内情,我也无法判断,不过,我只是这样感觉到而已。他想结交咱们,对咱们固然是多了一些危险,但也同时多了很多机会,只要咱们能耐心观察,必可找出他进行的阴谋为何。”语声微微一顿,道:“咱们不便在此多留,早些回客栈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心中明白,此时此地,暗中很可能有人监视,一切举动,都必得小心才成,是以,也不多问,举步随在雷飞身后行去。
两人行回客栈,进入了房中,雷飞低声说道:“咱们不谈事情。”
李寒秋点点头,高声说道:“我要休息了,天亮之前,不要见客。”
雷飞故意探手人怀,摸出一个绢包,道:“少东主先请服过药物。”
两人装作十分逼真,每一个动作,都作得十分认真。
一宿无事,但两人却都在暗中戒备,直待天亮之后,才小眠片刻。
雷飞叫了食用之物,两人匆匆食毕,缓步走出室外,四面查看了一阵,不见可疑之处,才退回室中,低声说道:“兄弟,从此刻起,咱们的一切举动,都要十分谨慎小心,如是我推断不错,那江南双快对咱们的一切举动,都派有人暗中监视,咱们内心谨慎,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李寒秋点点头,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雷飞道:“咱们出去溜溜,好像初到金陵,观赏金陵的风光。”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顿时住口不言。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匆匆行了过来,直行到雷飞和李寒秋宿住室外,才停了下来,欠身一礼,道:“哪位是张三公子?”
声音温柔,分明是女子口气。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是女扮男装?”
那黑衣人道:“你们不用管我是谁,只问你们是不是张三公子?”
李寒秋道:“不错,有何见教?”
黑衣人回目瞧了一阵,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封密简,道:“我奉娟!”娘之命而来。”
李寒秋伸手接过密简,道:“她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道:“她要说的话,都写在这密简之上了,我不能在此停留,就此别过了。”
也不待李寒秋等答话,转身急步而去。
李寒秋目注那黑衣人去远,低声对雷飞道:“雷兄,这是怎么回事。”
雷飞道:“你先拆开密简瞧瞧。”
李寒秋应了一声,拆开密简,仔细瞧过,不禁皱眉不语。
雷飞道:“密简上说些什么!”
李寒秋道:“娟姑娘警告咱们,她说咱们冒充的张三公子,已于今日抵达金陵,咱们冒名一事,立时就要揭穿。”
雷飞道:“有这等事。”语声一顿,道:“信上可曾提过咱们是否也被方秀发现了?”
李寒秋道:“信上没有提到。”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娟姑娘又如何知晓咱们冒充张三公子呢?”
李寒秋道:“不错,这确实有些奇怪,这丫头充满着神秘,对咱们又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她混居其中,不知是何居心?”
雷飞道:“不错,那小丫头知晓的事情似是很多。”
李寒秋道:“眼下有一桩很难判定的事,不知雷兄要如何处理?”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她遣人送了这么一封信来,不知是真是假,用心何在!”
雷飞道:“照我的看法,那姑娘对咱们不错,这封信绝非虚言恫吓。”
李寒秋道:“信她之言,如何对付?不信她的话,又如何对付?”
雷飞道:“咱们不能大意,今晚仍以张三公子的身份,赶往参与花会,默察情势变化,然后,再作决定。”
李寒秋道:“如若那真的张三公子到了金陵,面对面,岂不要揭穿真伪?
雷飞道:“先人为主,那方秀想不到竟会有人冒充那张三公子,就咱们昨夜表现而论,足使他莫测高深。”
李寒秋道:“我明白了,雷兄之意,可是要咱们硬冒下去,给他个死不认账。”
雷飞微微一笑,道:“西北武林道上,发生的事故、变化,咱们决然没有那真的张三公子熟悉,考证之一下,不难分辨真伪,这法子,只能一时救急之用,不能作长久护身之策。”语声微微一顿,低声接道:“我总觉着那位娟姑娘知道得太多,而且,她还似拥有着很庞大的力量,那力量又似乎深人了正邪双方。一个小姑娘,有此能耐,实是不简单了,因此,我怀疑她背后还有主使之人。”
李寒秋道:“那和咱们参与花会无关吧!”
雷飞道:“但咱们接她警告函件之后,仍然与会,必使她大感意外,只要咱们能够留心观察,或可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李寒秋道:“好吧I一切依雷兄吩咐就是。”
雷飞道:“还有一事,兄弟要带上应用之物,咱们恐没有法子回来了。”
李寒秋点点头,带上重要之物,长衫之内,暗藏兵刃。
雷飞把较大之物,打成一个包裹收妥,两人又坐息了一阵,待天色人夜,重又向秦淮花会会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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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仍然是大摇大摆,气度不凡的直人场中。
两人仍行到昨夜原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那彩台已然高燃了火烛,那位紫荷姑娘,早已在台上等候。
她仍然穿着一身绿,烛火下看上去十分醒目。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方秀、韩涛的坐位上仍然空着,其他坐位上,却已坐满了人。
但闻紫荷说道:“昨宵一战,还未分出胜负,贱妾在此候驾了。”
她一连喝问数声,始终无人相应。
李寒秋目光转动,不见有人起身,心中暗道:“这倒是一桩很为难的事情,如是那昨宵挑战的黑衣人,今宵不再来此,这场比试,岂不要拖下去了?不知那主管彩台的胖女人,如何处理此等意外之事?”
忖思之间,瞥见那胖女人大步行了出来,在台中一站,道:“按照这花台规定,老身命他们击鼓三声,如是三声鼓罢,仍不见其人登台,老身就以台主身份,判定那不肯登台之人落败了。”
她似是自知自己太过胖丑,台下之人对她并不欢迎,也不多言,举起右手一挥。
但闻咯的一声鼓响,传遍全场。
三声鼓罢,仍不见有人登台应战。
胖妇人微微一笑,道:“想必是那位大爷有了要事,离开金陵,老身格于台规,不得不擅作主意,宣布紫荷姑娘胜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比赛继续,哪一位登台赐教?”言罢,转身行人后台。
李寒秋忍不住低声问雷飞,道:“这是什么回事?”
雷飞道:“那人不是死去,就是已经被江南双侠收服了。”
李寒秋啊了一声,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这时,瞥见四个劲装大汉,护拥着江南双侠,急步行来。
方秀一挥手,道:“张世兄,来得很早啊!”
雷飞接道:“在下和敝少东玩了几处地方,但无一处能及得这花会热闹。”
方秀笑道:“江南风物,尚有可观,两位如若有兴,待这花会过后,在下奉陪两位小游一番。”
雷飞道:“盛情可感,在下代表敝少东先行谢过了。”
方秀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但闻紫荷说道:“哪一位大英雄,愿登台赐教?”
只听西北角处,一人应道:“在下愿向姑娘请教几招。”
喝声中,一条人影,窜上彩台。
他停身之处,僻处一角,一口气飞登彩台,少说点,也有两丈多远,单凭这一份轻功,就足以震骇人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年约三旬以上,胸前飘垂着黑色的长髯,赤红脸,卧蚕眉,一身深蓝色劲服劲装,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紫荷看他跃登彩台的身法,已知遇上了劲敌,哪敢怠慢,欠身说道:“阁下可否赐告姓名?”
赤脸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梁上燕,姑娘手下留情。”
紫荷道:“原来是梁大侠,不知梁大侠要比什么?”
梁上燕道:“兵刃太凶险,咱们还是比试拳掌吧!”
紫荷道:“贱妾悉听尊意,梁大侠请出手吧!”
梁上燕道:“时间宝贵,在下也不客气了。”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紫荷挥掌封架,梁上燕已然收掌变化,易为擒拿手法,扣向紫荷右腕。
变招快速,一望既知是身负绝技人物,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这位梁上燕全力求胜,只怕紫荷难以支撑过二十招。”
紫荷也知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劲敌,双掌连环劈出,希望抢得先机,也好多支持一些时间。
搏斗中,突闻那梁上燕沉喝道:“姑娘小心了。”
交错搏斗的掌影,突然顿住。
凝目望去,只见梁上燕探出的右手,已然紧扣住了紫荷的左腕。
那紫荷左腕脉门被扣,无能再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梁上燕微微一笑,道:“姑娘这等模样,算不算落败呢?”
紫荷摇摇头,道:“这个贱妾不知,要等台主裁决才成。”
但闻那胖妇人的口音,从后台中传了过来,道:“孩于,你被人家拿住穴道,自然是应该算落败了。”
紫荷轻轻叹息一声道:“贱妾认败了。”
梁上燕放开五指,道:“彼此动手,分出胜败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闹到兵刃弃地,流血惨局不可呢?”
紫荷一欠身,道:“贱妾已败,无颜再战。梁爷有何吩咐,贱妾洗耳恭听。”
梁上燕一挥手,道:“你先退下,听候在下之命。”紫荷应了一声,退回后台。
几阵比试之中,以这梁上燕武功高得出奇,连那金陵方秀亦看得大为心动,暗道:“此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我之下,但他的名字,却是很少听闻,不知是何方英雄?”
李寒秋心中也是暗打主意,忖道:“此人生相有若武圣关羽之貌,除了那绝世武功之外,一股正气,必然是一位仁义君子,怎生和他结交才好。”
忖思之间,瞥见一个全身穿着桃红衣服的少女,缓步行了出来。
那红衣女长得秀媚娇小,比起那绿衣紫荷,更强几分。
只见她欠身一礼,道:“贱妾紫菊,敬请梁大侠赐教高招。”
梁上燕打量了紫菊一眼,道:“姑娘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么?”
紫菊道:“按照台规,轮由贱妾领教,自是推托不得。”
梁上燕道:“但姑娘恐非在下之敌。”
紫菊道:“纵然贱妾非敌,也只有认命而已。”
梁上燕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请姑娘出手了。”
紫菊知他武功高强,也不再推辞,双掌先后击出,两手隔有一寸之差,推了过去。
梁上燕微微一笑,右手一伸,快速绝伦地伸到那紫菊双手之间。
只见他掌势左右挥动,啪啪两声,紫菊双手尽为震开。
本来,那紫菊这一招攻势很厉害,但被梁上燕震开之后,攻势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梁上燕右腕一沉,五指扣向紫菊左腕。
这一招,紫菊看得是明明白白,但却是无法问避,左腕一麻,已被人扣住脉穴。
李寒秋心中暗暗赞道:“好手法。”
但见梁上燕微微一笑道:“姑娘,认败么?”
紫菊道:“阁下武功高强,贱妾非敌。”
梁上燕松开五指道:“好!姑娘请下台去吧!”
紫菊应了一声,下台而去。
这梁上燕片刻之间,连败了两名美婢,顿然使全场震骇。
就在那紫菊退下的同时,由后台缓步走出了一个白衣少女。
这白衣女衣衫胜雪,容貌也生得更为美艳,比起那紫荷、紫菊尤胜几分。
只见她欠身一礼道:“贱妾紫梅,见过梁爷。”
梁上燕哈哈一笑,道:“好标致的姑娘,可惜在下已然得胜两阵,姑娘虽然美丽,在下也无福消受了。”
转过身子,正待跃下彩台,突间那紫梅叫道:“梁爷留步。”
梁上燕回过头来,哈哈一笑,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紫梅道:“梁爷不肯赐教贱妾,那是轻藐贱妾。”
梁上燕接道:“姑娘言重了。承紫荷、紫菊相让,不才已连胜两阵,如是这一阵姑娘胜了在下,也还罢了,万一不幸在下胜了姑娘,岂不叫在下为难了么?”
紫梅粉脸一红,装作不懂地问道:“梁爷胜了贱妾,贱妾自然是任凭摆布,有何为难之处呢!”
梁上燕笑道:“照你们台规所定,在下胜了姑娘,姑娘即将下嫁于我,我已胜得了紫荷、紫菊,二女相侍,在下已有些些飘飘欲仙;如是三足鼎立,闺房风波,在下如何能够担受?”
紫菊缓缓接道:“这台规上说得明白,我等可以为妾,也可为婢,不论大爷如何吩咐,我等无不遵从。”
梁上燕摇头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在下对姑娘,只有心向往之了。”言罢,跃身下台。
他飞下彩台,正落在韩涛身前。
韩涛突然站起身子,道:“梁兄,请坐在前排观赏如何?”
梁上燕打量了韩涛一眼。道:“阁下怎么称呼?”
韩涛道:“徐州韩涛。”
梁上燕道:“久仰,久仰。”缓缓坐了下去。
李寒秋留神看去,只见韩涛和方秀各坐一边,把那梁上燕夹在中间,心中暗道:“这梁上燕实是一位英雄人物,值得结交,江南二侠如有加害鬼谋,必需设法相救。”
心中念转,暗中留心了江南二快举动。
只见那台上的紫梅,高声说道:“那位梁大侠,轻视贱妾,不肯赐教,不知哪位英雄见怜,肯赐教贱妾几招?”
梁上燕突然转脸望着方秀,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方秀道:“区区方秀。”
梁上燕道:“原来是方兄,在下失敬了。”
他不称江南二侠,直呼方兄,显是不知江南双侠名号。
只听梁_上燕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位姑娘说得好生可怜,方兄应该上台捧场一次才是。”
方秀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个在下倒也是想……”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语声一顿,改口说道:“梁兄,可曾收到这秦淮花会的请帖么?”
梁上燕道:“兄弟四海飘流,到处为家,名不显、身不贵,怎会收到请帖?”
韩涛接道:“梁兄,未收到请帖,怎生进人了这会场中来?”
梁上燕淡淡一笑道:“这点防卫之力,还无法拦挡兄弟。”
韩涛脸色一变,冷冷接道:“梁兄,知晓在下是什么人?”
梁上燕摇摇头,道:“其实,我连韩涛之名,也未听过,那句久仰,只不过一般客气话罢了。”
韩涛似是想不到他说得如此坦直,不禁为之一呆。
梁上燕根本也不看韩涛的神情,微微一笑,接道:“连这位方秀之名,我也未听人说过。”
韩涛只气得脸色铁青,全身颤抖,似要发作。
方秀似是已瞧出韩涛无法忍耐,当下接口说道:“这位韩兄弟和在下,都是这花会的主办人。”
梁上燕道:“原来是花会主人,兄弟失言了。”
韩涛和方秀相处日久,闻弦歌而知雅意,方秀接言,那是阻止他发作,立刻放下脸,笑道:“咱们兄弟敬的是英雄好汉,这花会四周的戒备,虽然说不上森严,但普通之人,要想混入此地,却也非易事。”
梁上燕道:“这么说来那也算兄弟的运气好了。”
韩涛道:“主要的还是梁兄武功高强,轻功卓绝,才能来去自如。”
李寒秋表面上望着彩台,因为这时,又有一个人登上彩台,和那紫梅动手相搏,实则,却凝神倾听江南二侠和那梁上燕交谈之言。
只听梁上燕说道:“就算两位不追究今日之事,兄弟明天也不便来了。”
方秀道:“为什么?”
梁上燕道:“兄弟今宵既和两位主人相识了,自然不便偷混进来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梁兄已胜过两阵,照我们订下的台规而言,已算是我们中人了。”
梁上燕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这是为何?”
方秀道:“因为,凡是胜过我们这女台主的,一律被在下等视作娇客。”
梁上燕道:“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吧!在下和两位年龄相若……”
方秀接道:“梁兄今年贵庚?
梁上燕道:“兄弟今年三十有八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比兄弟小了二十年。祝你作娇客,岂有不当之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梁上燕看来确实有些奇怪,叫人莫测高深,不知是何许出身,江南二使似是已在设法笼络于他了。”
但闻台上传来一声娇叱,一团人影滚下台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一身白衣的紫梅,站在台中,那滚下台的,却是一位身着青色劲装的少年人。
那青衣少年掉落之处,正好是彩台一角,是以也无人助他。
他似是摔得不轻,半晌之后,才挣扎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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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紫梅说道:“这位兄台,不愿胜我一个弱女子,所以,让了小妹。还有哪位愿登台赐教,小妹是欢迎至极。”
台下有人应道:“好吧!我老头子来试你几招,但要姑娘手下留情才好。”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一人,绕到后台旁侧的木梯,走了过来。
果然是一位老人,而且还老得相当老迈,白髯稀稀疏疏,几根白发,一条辫子,盘在头上。
脸上是布满了皱纹,连眉毛也完全变了白色,弓腰、驼背,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三晃。
这样的年纪,竟也要登台求美,当真是自不量力了。
只见那紫梅皱皱眉头,道:“你当真是这样老了,还是故意装作?”
那老人怔了一怔,道:“怎么?你们台规上还有年龄限制么?”
紫梅道:“虽然没有年龄限制,但你老人家太老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我虽然人老一些,但是心不老啊!”
紫梅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动手相拚,难免要有伤亡,老前辈要小心了。”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夫这大年纪,哪里还会怕死?”
这几句话,不但大出那紫梅意料之外,就是台下之人,也都听得有着啼笑皆非之感。
紫梅冷冷说道:“既是如此,贱妾从命了。”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白髯老人右手颤抖着点了出去,点向紫梅的腕穴。
他动作虽然缓慢,但手法却奇博深奥,而且又恰到好处,迫得紫梅不得不收掌而退后。
紫梅心中暗道:“这老不死指势赶得好巧,倒似是真的身负绝技一般。”
心中念转,手中的掌势,却连环扑出,快速抢攻。
只见那老人双手连连点出,每次都指袭向紫梅的脉穴,迫得她收去掌势。
紫梅心中不服,一连攻了三十掌,而那老人每次都用同一的手法,同一的手式,迫使紫梅收回掌势。
奇怪的是,他却不肯还击。
三十掌攻过之后,紫梅似是心知遇上了劲敌,倒退三步,道:“你怎么不肯还手?”
那白髯老人笑道:“姑娘生得如此娇嫩,老夫一还手,如是把你打死了,这不是大煞风景么?”
紫梅道:“那你是不求胜了?”
白髯老人道:“老夫要让姑娘自行认败服输。”
紫梅道:“除非胜了我,我不会自己认败。”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那咱们就这样对耗下去,秀色可餐,老夫也不用吃东西了。”
紫梅怒道:“你不过只会一招,每次都是用同一手法,用多了我总会想出破解你的办法。”
白髯老人道:“好啊,你先设法胜了老夫这一招,老夫自然会有第二招出来。”
紫梅道:“我倒要试试。”
她口中虽然说得狠,但心中却是不敢大意,迎胸一掌,拍了过去。
那老人果然仍和上次一般,右手抬起,一指点向紫梅脉穴。
只见那老人左手及时而出,食指袭向紫梅左腕。
他点出的指锋,恰当无比,正好逼住紫梅的双腕脉穴,口中笑道:“姑娘如能多上一只手,老夫就无防卫之能了。”
紫梅眼看自己的攻势,竟为对方轻轻易易地封挡起来,心中已知对方并非凭仗运气行事,实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心中仍存了一份侥幸的奇想,忖道:“他年纪如此老迈,指上练有特别武功,也许兵刃上他就不成了。”
一念动心疾退两步,道:“你这样不肯反击,就算我不能胜你,但你也永远无法胜我了。”
那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纪虽然老迈,但却天生一付怜香惜工之心,实不忍心伤害姑娘。”
紫梅道:“但咱们这样打下去,要打到何时休止?”
白髯老人道:“老夫深信,只要功夫深,铁杵可以磨成针。”
紫梅道:“贱妾后面,还有几位姊妹,咱们这样拖延下去,岂不误了别人的好事?”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但姑娘如肯认败,咱们就不用打下去了。”
紫梅道:“我们规定之中,有不准认败的限制,除非贱妾受伤,已确无再战之能,或是受老前辈所制,无法再战。”
白髯老人摇摇头说道:“红颜少女,如若弄得血淋淋的,那岂非太煞风景么?不知何人立下这个规定,当真是可恶得很。”
坐在彩台下的韩涛,低声对方秀说道:“大哥,这人是何许人物?”
方秀摇摇头,道:“不认识。”
韩涛道:“大哥没有帖子给他么?”
方秀道:“没有。”
韩涛道:“那他怎么混进这花场中来的?”
方秀道:“这就不清楚了,看起来,这花场四周,还待加强防卫才成。”
韩特点点头,道:“明日我要亲自巡查四周一下。”
但闻那紫梅说道:“我瞧咱们必得分出胜败才成。”
白髯老人道:“嗯!如何一个分法?”
紫梅道:“使用兵刃。”
白髯老人沉吟了一阵,道:“你既然说出口了,老夫不同意也是不成,那你就用兵刃吧!”
紫梅伸手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柄长剑,道:“老前辈行动不便,你要什么兵刃,我给你取。”
白髯老人道:“老夫这大年纪了,你却年纪轻轻,我让你施用兵刃好了。”
紫梅心中暗道:“老色迷,当真要找死么?”口中却说道:“那怎么行,你不用兵刃,岂不是太吃亏了?”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说过,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出手吧I”
紫梅一剑在手,杀机陡起,长剑一挥,横斩过去。
这一剑势道极是凶险,那白髯老人眼看对方一剑斩来,竟是不知闪避,眼看长剑及身,才挥手一击,横里挡去。
紫梅剑势一偏,心中暗道:“我先斩下你一只手腕再说。”剑势横向手腕劈去。
但闻砰然一声,长剑正斩向那白髯老人的手腕之上,除了把袖口斩了一个口子之外,那长剑竟然生生被那白髯老人震荡开去。
紫梅大吃一惊,道:“老前辈好精纯的金钟罩横练功夫。”
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纪虽然老迈,但这付老骨头却硬得很,!”娘不信,再斩上几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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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这几句话是多余的,那紫梅已然连连挥剑攻出。
只见那白髯老人,双手连连挥挡,紫梅手中长剑,尽为挡开。
紫梅一连攻出十几剑,尽为震开之后,才知晓今日万难取胜了,当下收剑而退道:“看来贱妾是无法胜你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别太灰心,老夭是取巧而已。”
紫梅奇道:“什么取巧?”
那白髯老人伸出手来,高高举起,只见双腕之上,各自戴着一个铁镯,只见那铁镯有着三寸多宽,他挥腕当剑,剑势全都为铁镯挡开。
紫梅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髯老人突然收敛了喜笑之容,道:“姑娘还是不肯认输么?”
紫梅原本为他刀剑不人的功力所震骇,此刻,知晓了他是凭藉铁镯之力,不禁胆气一壮,道:“我心中虽想认输,但我却没败啊!”
白髯老人道:“好!这一下,你要败了,姑娘不信,就再刺一剑试试?”
紫梅应了一声,举剑直刺过去。
白髯老人只待剑芒近身,才突然一侧身子,右手闪电一般地伸了出去,避开长剑,同时抓住了紫梅右腕,五指加力,夺过了紫梅手中长剑,冷冷道:“姑娘认输么?”
紫梅缓缓点头,道:“老前辈武功高强,贱妾认输了。”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你这把年纪,作我父亲还有余,难道真要娶我为妻不成?”
白髯老人仰脸望望天色,笑道:“好!你暂下去,老夫年纪虽大,但童心犹存,娶你一个,未免太过单调了。”
紫梅皱了柳眉儿,正待退下,那老人又突喝道:“站住!”
紫梅停下脚步,道:“什么事片
白髯老人道:“姐儿爱俏,老夫这把年纪,娶你为妻,你心中定然是不快乐?”
紫梅道:“但你胜了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白髯老人道:“可是老夫不放心。”
紫梅道:“但贱妾现在还未和阁下成亲,待和你成亲之后,你多心不迟。”
白髯老人笑道:“看你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老夫心中就不能信你,咱们虽然没有成亲,但你已败在老夫手中,照台规你已是老夫的人了,这个给你服下。”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递了过去。
紫梅看那丹丸,色呈紫红,心中一震,道:“这是什么?”
白髯老人道:“向心丹,你服用了此药之后,一心想念老夫,纵然宋玉复生,于都还魂,你也不会动心了。”
紫梅道:“这个,这个,我们台规没有这个规定啊?”
白髯老人左手突然伸出,抓住了紫梅的右腕,道:“姑娘,吃下去吧!”右手捏着紫梅牙关,掌心一推,把一粒丹丸送人紫梅口中。
李寒秋目睹那白髯老人,强迫紫梅服药情景,心中大是不安,忖道:“这老人不知是何来路,举动大出常情,江南双侠,只怕不肯忍耐了。”
哪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江南双侠竟是静静地坐在台下欣赏,内台中人,也是毫无反应。
只见白髯老人放脱了紫梅之手,缓缓说道:“姑娘请退下休息吧!”
本来,台下观战之人,都觉这白髯老人如此年纪,竟还喜爱美色,看他又只能使用一招却敌,心中对他既是同情,又觉他好笑。那紫梅动剑抢攻,大家又对那老人生出了同情之心,但见到白髯老人,以药物边那紫梅服下之后,又激起了台下甚多人的怒火。暗道:“这人如此年纪,手段竟如此毒辣。”
台下观众,都是三山五岳的好汉,正邪混杂,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老不死,竞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迫人服下毒药。”
那台上的白髯老人,不知是耳朵不灵呢,还是故作不闻,望也未望台下一眼。
但闻紫梅幽幽说道:“老前辈,你迫晚辈服用的药物是何等毒物?”
言来婉转、凄楚、动人怜惜。
果然,这举动又激起台下观众的同情,又听得沙哑的声音骂道:“老混帐,不给那位姑娘解药,你就别想活着离开秦淮河。”
那白髯老人果有着惊人的修养,仍然是充耳不闻。
但闻那紫梅说道:“老前辈,我们这台规之上,并无边人服药的规定……”突然一皱眉头,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小丫头,当真会装,看来老夫实是不讨你欢心了,无论何等怜惜,都无法使你动心。”
紫梅似是腹中剧疼甚烈,双手捧腹,发出了呻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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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心由暗道:“这老人在台上施毒,实也不对,奇怪的是,台上似是无管事之人。”
忖思之间,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绿袍的中年人,突然飞上了彩台,伸手说道:“拿过来。”
白髯老人道:“拿什么?”
绿袍人道:“药丸。”
来此之人,大都身着劲装,穿着长衫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但这人的绿袍,其中竟是放有很多棉花,十分厚重,而那绿颜色也绿得一分刺目,这身装着,此情此景中,可算得绝无仅有了。
那白髯老人双目凝注在那绿袍人身上,瞧了一阵,道:“阁下怎么称呼?”
绿袍人道:“你要问我之名很简单,先要告诉你的名字才成。”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先问你,自然要你先说了。”
绿袍人道:“你虽然先问;但未必就要先答覆你。”
白髯老人道:“你不回答老夫之言,我又为什么要先回答你呢?”
绿袍人冷笑一声,道:“好!那咱们两个都不用问姓名了。”
这两人一个年过古稀,那绿袍人年轻一些,也有四十以上.但两人却和小孩一般,竟然为谁先报名争执不已。但闻那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你既不肯通上名来,那就下台去吧!”
绿袍人怒道:“我既然上来了,如何还能再下去?”语声一顿,道:“要我下去,也可以,但你必须把解药交给在下。”
白髯老人道:“什么解药?”
绿袍老人道:“你给那位姑娘服下药物,自然有解药了。”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这药物没有解药。”
绿袍人道:“很难叫人相信。”
白髯老人道:“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绿袍人道:“不拿解药也成,只要你能胜得过我。”
白髯老人摇摇头,道:“要打,咱们也不能在此地打,这里有人家的台规。”
绿袍人一指河水,道:“好吧!那咱们就到河水中打吧!”
白髯老人道:“到河水中打?”
绿袍人道:“不错,在河水中打最好了,要是你被在下打死,尸体就顺流而去,那也用不着找人埋葬了。”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你被老夫打死呢?”
绿袍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水中工夫,十分熟练,就算打你不过,也可借水道而去。”
方秀一皱眉头,低声对韩涛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涛道:“看来,两人不似怀有预谋,咱们再忍耐一下。”
方秀道:“不能让他们闹得太久。”
只听绿袍人大声喝道:“别人已经等得不及,你究竟要不要拿解药出来?”
白髯老人道:“没有解药。”
绿袍人道:“好!那就只好要你老命了。”抬手一拳,捣了过去。
白髯老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右手一举,封挡开那绿袍人拳势。
绿袍人冷笑一声,展开了一阵快速绝伦的攻势,双掌连环劈出,拳势掌风也一招强过一招。
那白髯老人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挥挡,竟把那绿袍人的攻势,完全封架开去。
奇怪的是,那白髯老人仍然和紫梅动手一般,不肯还手,完全采的守势。
那绿袍人拳势越来越猛,片刻间连攻了二十余招。
但竟然全被那白髯老人封挡开去。
绿袍人收拳而退,冷冷说道:“你为何不反击?”
白髯老人道:“老夫只守不攻,你就无法对付老夫,如要老夫反击,你岂不很快就要落败了么?
绿袍人道:“你这把年纪,不肯反击,如被在下施展毒药,取了你的性命,不能怪在下手段毒辣,在下已先行把话说明了。”
白髯老人冷笑道:“你试试看吧!”
绿袍人大声喝道:“小心了。”突然一扬右手,击了过去。
那白髯老人右手抓出,直指那绿袍人的脉穴,封住了那绿袍人的掌势。
他这封穴之法,似是特有专长,常常逼得人掌力无法用出。
只见绿袍人袖口中绿芒一闪,一道绿焰,激射而出。
白髯老人突然惨叫一声,飞身下台,满地翻滚起来。
原来那绿焰力遭强烈异常,绿焰闪动,已烧着了白髯老人的衣服。
那白髯老人似是甚有经验,立时翻滚灭火,幸是他反应灵快,动作奇速,但身上衣服,已被烧损数处,额下白髯,也被烧去大半,形状狼狈不堪。
绿袍人冷冷说道:“如非在下手留余地,你纵然及时翻滚,也每一样的要被毒火烧死。”
白髯老人怒道:“咱们在比试拳掌,阁下施放毒火,那是有违台规了。”
绿袍人道:“我已再三警告你,但你执迷不悟,那是自讨苦吃了?
白髯老人口中虽然强硬,但心中却十分畏惧,不敢再轻易登上台去。反而望着彩台高声说道:“管执台规的,是哪一位?”
只见那胖妇人缓缓行了出来,道:“阁下有何见教?”
白髯老人道:“你们这花台,公诸天下的是由十二位女台主主持其事,凡是登台之人,都是与女台主比试?”
胖妇人笑道:“不错,你这位大哥,把我们台规记得很熟啊!”
白髯老人一指那绿袍人,道:“但这人却破坏了你的台规,他不向台主挑战,却对老夫出手,而且施展袖藏毒火,实非君子行径。”
胖妇人接道:“阁下的意思是……”
白髯老人道:“他这等不守规矩,那是存心藐视你这位台主了。”
胖妇人微微一笑,道:“老身素来不受讽激,你如有什么事,还是心平气和地说吧!”
白髯老人道:“他扰乱你们的台规,你们就放手不管么?”
绿袍人接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使用毒药,而且.强行迫人服下,在下心中不平,才上来教训你一顿。”
胖妇人冷冷接道:“你的行动,虽然出于正义,但却犯了我们的台规。”
绿袍人怔了一怔,道:“犯了又怎么样?”
胖妇人道:“我们台规上订得明白,扰我台规者,轻则予以拘囚,花会完后,再行释放,重则当场搏杀,以儆效尤。”
绿袍人淡淡一笑,道:“什么人执行此规,搏杀在下?”
胖妇人道:“那要量才遣人了,阁下武功高强,咱们就遣派高手对付阁下,如是阁下的武功有限,我们自也不会派出第一流的高手了。”
绿袍人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在下一片好心,却招来如此一场麻烦。”
胖妇人道:“阁下是好心不错,但你犯了台规,老身既然主持其事,岂能不管。”
绿袍人怒道:“管又怎样?”
胖妇人格格一笑,道:“别太冲动,一失足成千古恨,阁下要三思而行。”
绿袍人道:“三思什么?”
胖妇人道:“如是阁下肯遵守我们台规,那就请束手就缚,咱们决不会伤害阁下。”
绿袍人心中怒极,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如是不遵守呢?”
胖妇人道:“为了执行台规,说不定只好下令动强了。”
绿袍人道:“就是夫人么?”
胖妇人道:“还用不着老身亲自出手。”突然举手,高声接道:“护法人何在?”
只听数声相应,后台中,奔出了两男两女。
那两个男的全都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背上斜插单刀,女的着玄色疾服,背插长剑。
绿袍人目光转动,只见那两个男的,约有三十四五,女的约有二十八九的年纪,这四人目光如电,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之下,就认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细看四人面貌,却都又是素不相识的人,心中暗暗惊骇,忖道:“不知这些人都是由何处而来?”
只听那胖妇人道:“阁下想好了没有?
绿袍人道:“想好了。”
胖妇人道:“那很好,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们出手?”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老身必得先作说明,那就是执法不是比武,用不着一个个动手,他们四人一出手,就是合力而搏。你如要打,必得有着胜了他们四个人的信心才成。”
绿袍人冷冷说道:“就算他们四人要一齐出手,在下也不愿束手就缚。”
胖妇人道:“好,阁下请亮兵刃吧!”语声一顿,道:“这位绿衣客人的袖中藏有毒火,你们动手时要小心一些才是。”
那两男两女,同时应了一声,立时拔出兵刃,布成了合围之势。
胖妇人高声说道:“兵刃无眼,如要动手,只怕要有伤亡,此刻,阁下还来得及……”
绿袍人怒声接道:“你要他们出手就是。”
胖妇人道:“老身已然相劝阁下,阁下执意不听,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这几句话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要全场人全都听到。
绿袍人目光转动,看四个环围在自己身侧的男女,个个运气以待,心中暗道:“这四人武功不弱,既是一定要打了,也不能让他们占去先机。”
心中念头,右手一扬,拍出一掌。
一股掌风,直向一一个执刀大汉,劈了过去。
那执刀大汉疾退两步,闪让开去,但另一个大汉,却及时而上,劈出一刀。
两个执剑女子,也同时发动,双剑由左右刺了过来。
绿袍人击出一掌,招来了三面攻势,被逼向一侧空隙间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绿袍人难道未带兵刃么?四个人既然亮了兵刃攻他,何以他还不肯施用兵刃呢?”
只见那绿袍人双手一抖,两道袖口中同时飞出了一道绿色火焰,口中喝道:“诸位要小心在下的袖藏毒火。”
他用这毒火,烧伤了那白髯老人,在场群众,都是亲日所见,人人都知他那袖藏毒火的厉害。
是以,他双袖打出两道绿色火焰之后,所有围攻他的两男两女,立时向后退去,各舞刀剑护身。
那绿袍人两道绿焰,已打出一丈开外的彩台木柱之卜,那木柱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胖妇人已退在后台口处观战,眼看那木柱燃烧起来,不禁怒声喝道:“你敢火烧彩台,当真是可恶极了!”
绿袍人双袖扬动,把四个又向身前逼近的男女惊退,笑道:“有何不可……”
语声未了,突然一裂嘴,惨叫一声,身子向前栽去。
两男两女,分执刀剑,向前冲去,却为那胖妇人喝道:“住手!”
四人同时停下脚步,回顾了那胖妇人一眼。
只听那胖妇人冷冷说道:“快收起兵刃,抬这位兄台到后面大夫室中,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全力施救。”
四人应了一声,抬起那绿袍人行人了后台之中。
这时那木柱上燃烧的火焰,也同时为人扑熄。
台下之人,只瞧到那绿袍人倒掉地下,却未瞧出他是如何受伤。
连那坐在前排的李寒秋也未瞧出来绿袍人如何受伤,何人所伤,伤在何处,忍不住低声对雷飞道:“那绿袍人,可是伤在那胖妇人的手中么?”
哪知雷飞摇摇头,道:“这个么,我也未看清楚。”
他回答之言,故意比那李寒秋声音大了甚多,似是有意让人听到。
李寒秋知他别有用心,但却不知他用心何在,当下也未再问。
只见金陵方秀转过头来,低声对李寒秋道:“那绿袍人善用毒火,只怕也是伤在暗器之下。”
李寒秋微微颔首,还未来得及答话,雷飞却抢先说道:“多承指教。”
方秀也不再解说,微微一笑,回过头去。
只见那胖妇人行到台前,欠身说道:“那位穿绿袍的仁兄,是仁人快士,为台主被迫服毒事,心抱不平,我和紫梅姑娘,都对他感激万端,但他犯了我们的台规……”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论何人,都不能横加干涉台上比武的事,以昭大公,现在比武的事,继续下去。”语声微顿,回顾了后台一眼,接道:“该轮哪一位女儿啦!快请出来,诚然是到会高人多得出了我们意料之外,但咱们既然摆下了这座花擂,那就不能示弱,必得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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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甫落,只见彩帘启动,一个全身黄衣,艳丽夺目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黄衣少女,比起前面六位女台主,似是美了很多,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些女台主,不但武功一个高过一个,而且也一个比一个美貌。”
那胖妇人眼看黄衣女行到台前之后,悄然退人后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经过这一番凶险的波折之后,不知还有什么人胆敢登台和那些女台主动手,但这少女的美丽,实也是极为少见,动人异常。”
心中念头还未息去,那黄衣少女还未讲话,已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已跃上彩台。
那少年生得十分俊美;剑眉星目,猿臂蜂腰,年约二十三四。
只见他神态从容,满脸微笑,一抱拳,道:“姑娘芳名?”
黄衣少女抬头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盈盈一笑,道:“贱妾玉薇,阁下怎么称呼?”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方秀旨在使用美色,这秦淮花会,可算得十分成功。”
只见那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张思楼,名不见经传,倒叫姑娘见笑了。”
玉薇低声吟道:“张思楼,张思楼……”
显然,她想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名字,但她却失望了。
张思楼哈哈一笑,道:“姑娘不会想得出来,在下也未准备登台献丑。”
玉薇笑道:“此刻,阁下又为何改变了心思呢?”
张思楼道:“因为姑娘生得太动人了。”
玉薇道:“夸奖了。”
张思楼轻轻咳了一声道:“台有台规,在下也不想和姑娘多谈无用的事,咱们是要比试掌法呢?还是比试兵刃?”
玉薇道:“悉凭张大英雄之便。”
张思楼道:“兵刃太凶险,在下想和姑娘比试掌法。”
玉薇道:“好!张兄请出手吧!”
她忽然称叫张兄,听得张思楼也不禁为之一怔。
张思楼知她不会抢先出手,当下一抬左掌,道:“姑娘小心了。”唰的一掌,劈了出去。
玉薇右手一抬,食*二指,指向张思楼劈出掌势的脉穴,迫得张思楼自动收回掌势。
张思楼微微一笑,道:“好手法。”双掌一错,一先一后攻了出去。
玉薇娇躯一侧,避过掌势,道:“你的掌法也很凌厉。”
说话之中,挥掌反击。
只见掌影错落,展开反击,刹时间,连攻出十四五掌。
张思楼硬封硬挡,寸步未移地把玉薇掌势封开。
这时,台下观战之人,个个都瞧出了王薇姑娘的武功,似是比以前几位强了很多,但那张思楼的武功,也可列人武林中一流高手。
李寒秋心中大为惊奇,暗道:“看来,参与这秦淮花会的高人,果是不少。”
但闻玉薇娇声说道:“张兄小心了,贱妾要全力施攻了。”
张思楼微笑说道:“姑娘尽管施展。”
玉薇掌法一变,展开凌厉绝伦的攻势,只见掌影翻飞,绵连不绝地攻了过去。
张思楼一面防守,一面也展开了反击。
只见人影流动,满台飞滚,已然无法分出两人身形。
激斗中,突问长啸和娇叱同起,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张思楼双掌平胸,肃然而立。
那位玉薇姑娘却用右手抱着左手,站在一侧,脸上是一片痛苦之色。
显然,那玉薇左手受了重伤,但不知她伤在何处,如何被人击伤。
只听那张思楼缓缓说道:“姑娘要认败么?”
玉薇缓缓说道:“张兄武功高强,贱妾不是敌手。”
张思楼突然望着内台,高声说道:“哪位能够作得主的,请出来答话。”
只见那位胖胖的女人,缓步行了出来,道:“台端有何见教?”
张思楼道:“在下胜了,这位姑娘就为我所有,不管我作妻作妾,是么?”
胖妇人道:“不错,不过………”
张思楼道:“这位姑娘左手受了重伤,如若不及时医治,只怕要落个残废,因此,在下想将这位姑娘带走,疗治她的左手。”
胖妇人缓缓说道:“你胜了她,她确已为你所有,不过,还要举行过一个仪式之后才能算正式为你所有,归你带走。”
张思楼道:“在下请出夫人,就是要商量一番,情形特殊,希望夫人能够破格通融。”
胖妇人摇摇头,道:“阁下虽然是一片好心,但碍于台规,老身也无法答应。”
张思楼脸色一变,道:“那是说,你们宁肯要她残废,也不愿答应让在下带走?”
胖妇人道:“我们这里请有名医数人,只要你能疗治好的伤势,老身相信,我们都能救得。”
张思楼道:“夫人不要忘记一件事,这位姑娘是在下所伤。”
胖妇人道:·‘阁下也不要忘记一件事,这订下的台规,凡是参与秦淮花会,登台比武的人,都该遵守。”
张思楼道:“我想在场之人,定有比你身份更高的人物。”
胖妇人道:“阁下有什么事?”
张思楼道:“我是想找一个能够作得主的人谈,免得浪费唇舌。”
胖妇人道:“老身……”语音一顿,道:“诚然,这会场之中,身份高过我的人不少,但他们都是清高人物,不管俗凡事务,此地之事,全交由老身作主。”
张思楼道:“那是说夫人答应了,她们就要从命,事情就算办妥。”
胖妇人道:“如是老身答应了,他们自然从我之命,不过,凡是不合台规的事,老身是不会答应。”
张思楼望了玉薇一眼,只见她站在彩台一角,低垂螓首,默然不语,当下说道:“如若在下一定要把这位姑娘立刻带走,不知要如何才成?”
胖妇人道:“你如是真的喜爱她,为何不肯多等几日呢?”
张思楼神色肃然地说道:“你还没有正式答覆在下之言。”
胖妇人也冷冷说道:“老身不解,你为何要甘冒违背台规之举,非带走玉薇姑娘不可?”
张思楼道:“好,待在下说出理由,因为在下无暇在此多留,不能参加你们大婚典礼,这位玉薇姑娘既已属我所有,在下带走,又有何不可呢?”
胖妇人道:“照常情而论,本也原无不可,不过,台规既然有此规定,老身自当遵守,而且登台比武之人,都得一体遵照,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还望阁下原谅。”
张思楼冷冷说道:“台规是你订立,在下事先并未同意,你们遵守,那是应该,但在下似乎是不一定要遵守吧?”
胖妇人道:“你不肯遵守台规,那是诚心和我们过不去了。”
张思楼道:“夫人为什么不说,是你故意刁难在下呢?”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想来,你们总有一个解决之法。”
胖妇人冷冷说道:“只有一个办法。”
张思楼道:“好,你说出来,不论什么办法,只要有法子就成。”
胖妇人道:“阁下只有闯出去。”
张思楼道:“闯出这秦淮花会现场?”
胖妇人道:“不错,离开了这花会场地之后,就无人再管你了。”
张思楼道:“那很好,不知由此闯出会场,要经过几道埋伏?”
胖妇人道:“没有埋伏。”
张思楼道:“这么容易么?”
胖妇人道:“凡是守护这花会之人,都是你的敌人,他们可能排成一座人山,阻拦阁下。”
张思楼道:“那是说,这花会场上的守护之人很多了?”
胖妇人道:“老身不知详情,但约略地说来总在百位以上。”
张思楼道:“那是说你们动手之时,不分层次,不计手段,兵刃暗器,任凭施展了?”
胖妇人道:“大概是这样吧!不过,老身还要提醒你一件事。”
张思楼道:“什么事?”
胖妇人道:“如是王薇姑娘答允跟你走了,她一样也遭群豪围攻,不管能否间得出去,玉薇姑娘闯过这围攻的希望,那是少之又少,她如自知无望闯过,不允随你同行,岂不是扫了阁下之兴么?”
张思楼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在下先要说服玉薇姑娘了。”脸色一整,缓缓说道:“不过,在下劝说玉薇姑娘时,希望你们不要从中作梗多言。”
胖妇人道:“好吧!老身袖手旁观就是。”
张思楼缓步行到玉薇身前,神情庄严地说道:“姑娘已是在下的人,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应该生死与共,是么?”
玉薇抬头望了张思楼一眼,默然不语。
张思楼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玉薇的右手。
玉薇脸色一红,低声说道:“稳重些,众目睽睽之下,岂可这等轻浮。”
张思楼笑道:“在下先替玉薇姑娘治好伤势,姑娘请伸过左手。”
玉薇不再多言,缓缓伸出左手。
张思楼接过玉薇左手,双指一错,接上了玉薇断骨。
原来,玉薇两个指头,被张思楼发掌击断。
玉薇摇挥了一下左手,低声说道:“多谢张兄。”
张思楼道:“不用谢了,咱们要闯出重重拦截,不知姑娘是否有此勇气?
玉薇道:“张兄,为什么不能多等上三五日呢?”
张思楼道:“不能等。”
玉薇道:“为什么呢?”
张思楼道:“因为在下已和两位友人约好,决不能延误了会晤之期,还有为了你。”
玉薇道:“我?”
张思楼低声说道:“只有带你离开此地,你才能真正自由。”
王薇抬起头来,望了张思楼一眼,道:“你要……”
张思楼接道:“此时此地,咱们还不宜谈得太多,一句话,我如无心,岂肯冒险带你离此,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你是否有勇气跟我离开此地?”
玉薇道:“你心中有把握么?”
张思楼道:“自然是有把握了。”
玉蔽道:“好!我跟你走。”
张思楼目光转到那胖女人的脸上,肃然说道:“夫人听到了么?玉薇姑娘已答允跟在下走了。”
胖女人道:“好吧!两位既然要走,我也无法劝留,两位要多多保重。”
张思楼道:“不劳费心……”目光一掠玉薇,接道:“姑娘请选一件合手的兵刃,咱们这一番破围而出,只怕要引起一场很激烈的搏斗。”
玉薇别过脸去,选了一柄长剑,始终不敢瞧那胖妇人一眼。
只听那胖妇人冷冷说道:“孩子,你要小心,别要被人家骗了。”
玉薇一欠身,道:“多谢姨娘关心,该儿就此告别了。”
胖妇人目光转到张思楼身上,道:“你要走,也该早些走了,我们还要继续比试。”
张思楼纵身跃下彩台,目光一一转,只见彩台下数百道眼睛,一齐盯注在自己身上。
玉薇紧随在张思楼身后跃一厂,低声说道:“张郎,由东面闯。”
张思楼点点头,绕过彩台,向东面行去。
李寒秋只看得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那张思楼生得英俊动人,何处不可求得娇妻,为何定要冒重重危险,带那玉薇离此?”
只听胖妇人高声说道:“十二美女,已去其七,不过,这十二位越在后面越美,诸位如是不信,不妨拭目以观,当知老身所言非虚。”
语音甫落,一个身着粉红裙衫的少女,缓步行了出来。
那胖妇人见有人出场,立时退向后台。
这出台的姑娘,除了美丽,使人眼睛一亮之外,那一身衣着,也使人大感奇怪。
原来,前面出场少女,大都穿着劲装,但这粉红衣着的姑娘,却穿着裙衫,哪里似是比武而来,简直是盛装赴宴。
只见她莲步姗姗地行到台中,欠身一礼,道:“贱妾凤薇,哪一位不吝高招,登台赐教。”
言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牙,缓缓退后五步。
她特殊的衣着,加上那焕发的容光,比起那清丽的玉薇姑娘,似尤多几分动人的风韵。
李寒秋一面留神台上,一面却暗中留神那位江南双侠的举动。
只见那方秀和韩涛似是极为注意走去的张思楼和玉薇,不时向东方瞧着。
那张思楼和玉薇,去如黄鹤,既不见和人动手,也未听呼喝之声传来,似是两人顺利地离开了花场。
李寒秋从江南双快不时投顾两人去向,瞧出了江南双快内心似是有着很大的不安,只因场中高手甚多,不便立刻有所行动。
只听凤薇清脆的声音,由台上传了下来,道:“可是因为贱妾生得太丑,诸位都不屑登台和贱妾动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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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未落,突然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青衣的童子,飞上了花台。
那童子年约十五六岁,生得眉目清秀,只是脸上犹带几分稚气。
李寒秋怔了一怔,暗道:“这样年轻的孩子,也要登台比试么?”
凤薇美目流盼,打量了那青衣童子一眼,嗤地一笑,道:“小兄弟,今年贵庚啊?”
青衣童子冷冷说道:“怎么?你们这台规上,还有年龄限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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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薇道:“三岁到八十岁,只要能够动手,台规都无限制。”
青衣童子道:“这就是了,你问我年龄干吗?”
凤薇一皱柳眉儿,道:“小兄弟既是不愿说出年龄,但不知可否说出大名?”
青衣童子道:“一定要通姓名?”
风薇道:“不错。”
青衣童子道:“好吧!我叫捕风。”
凤薇怔了一怔,道:“捕风捉影的捕风?”
青衣童子道:“就是捕风,捉影是另一个人了。”
凤薇道:“我是问你的真实姓名,你总不会姓捕名风吧?”
青衣童子道:“你就叫我捕风就是,我说得真真实实,决不骗你。”
凤薇的年龄不大,但却很世故,淡淡一语,道:“小兄弟,你知道登台比试的规矩么?”
捕风道:“自然知道。”
凤薇道:“我如胜了你……” 捕风冷笑一声,道:“你哪里能胜得了我?” 凤蔽道:“我胜了你,那倒无事,如是你胜了我,你将如何?”
捕风道:“送给我们公子作丫头。”
凤薇道:“你公子,现在何处?”
一面说着,两道目光,却不停地四下搜望。
这凤薇极善心机,几句话,逗得捕风说出了自己身份。
这时,全场中人,都已知晓那捕风只是人家一个随身的童子而己。
只听捕风冷冷说道:“不用瞧了,你如能够胜得我,我们公子自会上台。”
凤薇道:“好!小兄弟,哪一门武功精通?”
捕风道:“拳掌兵刃,在下无不知晓,姑娘随便比什么都成。”
凤蔽道:“瞧不出,你有这样能耐,咱们先比拳掌,如是一百招后,咱们还是无法分出胜败,那就改比兵刃。”
捕风道:“好啊2你小心了。”
说打就打,话未说完,迎面一拳,捣了过去。
凤蔽右手一招,纤纤玉指突然划出,袭击那捕风腕脉。
捕风疾追两步,双拳连环劈出,反击过去。
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刹那间拳影纵横,人影门转,满台飞旋。
这些花女,武功一个强过一个,台下之人,心中无不知晓,想这个童子,决难是凤薇之敌,三二十招内,必然要伤在凤薇手下。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那青衣童子,竟然和凤薇斗足了一百招,未分胜败。
因捕风的武功高强,引起了台下群豪注意,想到了他的主人,能够教出这样的随身童子,定然是非凡人物了。
片刻之间的工夫,捕风那还未露面的主人,已在群豪心目中,占了一个很高的地位。
一向自负的李寒秋,看过花台上数番恶斗之后,也为之豪气消。减,暗道:“看来,武功高强之人,遍地皆是,梁上燕、张思楼,都具有非凡身手,这捕风童子,竟也有这般武功,他那未现身的主人,定然强过他许多了,不知是何许模样的人物?
只见凤薇闪身避开一拳,道:“够了,咱们换兵刃吧!”
捕风童子道:“哪里够了,我才攻出五十七招。”
凤薇道:“我还击四十二招,加起来是好多呢?”
捕风道:“原来是这样算,我还道每人要攻出一百招呢。”语声一顿,道:“姑娘使用什么兵刃?”
凤薇道:“你要用什么兵刃,尽管取用就是。”
捕风道:“我要和你用一样的兵对动手。”
风薇道:“我用剑。”
捕风道:“我也用剑。”
伸手从兵刃架上取出过一柄长剑,接道:“咱们动手吧厂”
凤薇取过长剑,道:“咱们用剑也比试一百招,如是仍然未分胜败,就再换一种方式比试。”
捕风道:“比试什么?”
凤薇道:“比暗器。”
捕风道:“如是暗器还无法比出胜负呢?”
凤薇道:“那就拚内功,咱们总要比出胜败才能住手。”
捕风道:“好吧!’扬手一剑,刺了过去。
凤薇封开一剑,立时还击,而且出手剑势奇快,一招连着一招,不容那捕风有还手机会。
显然,凤薇准备在剑上胜过捕风,攻势凌厉异常。
捕风初时被迫落下风,连连后退,但十招过后,突出奇招,长剑由腕底翻起,闪起两朵剑花。
只听两声金铁交鸣,凤我攻出的凌厉剑招,尽力捕风挡开。
捕风扳回劣势,本待反击,那风薇的剑势又自绵连攻到,仍然抢去了主动。
凤薇剑上的造诣,显然强过那捕风,但捕风每当被凤薇逼得将要落败之际,就突出两招奇学,把将要落败之势稳住。
又斗片刻,已到百招,凤薇收剑而退,道:“又够一百招了。”
捕风收住剑势,道:“下面可是要比暗器么?”
凤薇道:“不错。”语声一顿,接道:“小兄弟,这一百招比剑中,你攻了几招?”
捕风讪讪应道:“二十八招。”
凤薇道:“不错,如是咱们比剑订上两百招,我可能取你之命。”
捕风道:“我有保命三剑护身,你剑法再好,也无法胜我、伤我。”
凤薇细想他每将落败时,施出剑招,果然是奇幻深奥,叫人无法预测,立刻能扳回劣势,并非吹牛,当下转变话题,道:“这一次该你选了,咱们如何比试暗器?”
捕风目光一掠那堆放暗器之处,不下一一卜余种,飞刀、缥梭,以及白虎钉、飞蝗石等应有尽有,缓缓说道:“咱们一定要用那置放的暗器么?”
凤薇道:“不错,这暗器之上无毒,就算被击中了,也不致中毒而亡。”
捕风道:“就算暗器之上无毒,但如击中要害,也是一样要死亡。”
凤薇道:“那是身法上不如人,死得不冤。”
捕风伸手从暗器架上,取过三枚白虎钉,扣在手中,道:“你先选暗器,然后咱们再决定比试方法。”
凤薇伸手取过五枚柳叶飞刀,道:“你划出道了吧!”
捕风缓步退到彩台一角,说道:“咱们各站彩台一角施放暗器,击向对方,不准施用兵刃拨打,只许闪避或用手去接。”
凤薇道:“这办法很好,不作严苛的限制,使各人都能够自由发挥。”语声一顿,道:“发射暗器的数量,是否也该有个限制呢?”
捕风道:“不受限制,但每人以三波为限,一枚也好,十枚一波也好,但发出三波,都得住手,等候对方还击。’ 凤薇道:“好吧!咱们那个先行出手?”
捕风道:“强宾不压主,自然该由你先出手了。”
凤薇道:“你远道而来,理应让你。”
捕风道:“让我你就要小心一些了。”突然一扬右手。
凤薇只当他要发出暗器,凝神相注,却是不见有暗器飞来。
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这样算不算发出一波暗器呢?”
捕风道:“算就算吧!”右手一抬,一枚白虎钉脱手飞出。
双方距离既近,白虎钉去势奇速,直射咽喉。
凤薇急急一偏头,让避开去。
白虎钉掠耳而过,金风飘起了凤薇头上的发丝。
凤薇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还会用诈。”
捕风道:“还有一次。”右手扬动,两枚白虎钉,并排而出。
这彩台不过两丈宽窄,两方距离只有一丈三四,两枚白虎钉挟着锐啸而到,闪避的是不易。
凤藏一侧身,两枚白虎钉擦着身侧飞过。
右面一枚白虎钉划破了凤薇的衣衫。
捕风道:“好身法,现在,该你射我了。”
凤薇扬了扬手中飞刀道:“我有五把飞刀。”
捕风道:“五把飞刀要在三次之中射出,至少有一次同时射出数把了。”
凤薇道:“小兄弟你要小心了,飞刀见血,就算落败。”
捕风童子暗中一提真气,圆睁双目,望着凤薇执刀的右手。
凤薇右手一招,一把飞刀,破空袭到。
这一刀来势并不如何疾急,捕风原来十分担心,但见她刀势来得很慢,立时放下了心,暗道:“你这等打法,如何能够伤得了我?”
心中念转,人却横向旁侧避了开去。
只见风薇右手一招,另一把飞刀疾如流矢而至。
这一刀势道奇快,捕风刚刚站好身子,刀势已雷奔而至。
捕风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间去。
飞刀擦衣而过,间不容发。
只听凤薇叫道:“小兄弟,当心这一次了。”
喝声中,三把飞刀,雷射而出。
这时,捕风不过刚刚站好身子,三把飞刀已疾急射到。
捕风足尖一点地,疾向一侧倒卧下去。
原来,那三柄飞刀,分成一排射到,每刀间开一尺,三把刀,同时并至,捕风纵身让步,已自不及,希望能卧倒于地,避开三刀。
但三刀来势太快,双方的距离又近,眼看正射中了捕风肘间。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射中捕风的飞刀,突然弹了回来数尺,跌落在实地之匕
凤薇脸色一变,道:“小兄弟,我不信你已练成了护身罡气。”
捕风道:“怎么了?”
凤蔽道:“我那飞刀明明射中了你的身上,为什么会弹了回来?”
捕风究竟是阅历不多,脸上一红,道:“你说过,见了血才能算败,如今我没有流血,自然是不能算败了。”
凤薇道:“你身上暗穿铁甲……”
忽然觉到,他如暗穿铁甲,行动之间,决难如此灵活,立时住口不口。
捕风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穿了一件背心。”
凤薇道:“什么样的背心?”
捕风道:“银丝织成的背心。”
凤薇道:“如若你不是穿了这一件银丝背心,只怕早就伤在我飞刀之下了,这等投巧之法,自然不能算了。”
捕风满脸惶惑之色,道:“那要如何?”
凤薇道:“你要自行认输。”
捕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站在彩台上。
大约过了一刻工大.捕风才突然说道:“好吧,就算我败了,不过我败得很不服气。”
凤薇看他脸上惶惑,陡然消失,心中暗道:“他决然不能转变得如此快速,定然是暗中受到指示,要他认输下台。”
心中念动,目光转顾了四下一眼,仍然未瞧出可疑之人。
只见捕风童子抱拳一揖.纵身跳下彩台。
凤薇两道目光,紧紧地盯注在那捕风童子身上,希望能瞧见他的主人何在。
其实,场中之人,大都有此用心目光转动,盯注在那捕风童子身后瞧着。
因为,捕风童子高强的武功,已使他未露面的主人,博得了很高估价,都希望见见那位不凡的人物。
但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那捕风童子,似是有意地逃避众豪的目光,不让瞧到主人,直向花场一角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捕风童子的一举一动,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施展传音之术指挥,那位神秘的主人,既然不愿让人发觉,自是可暗中要他走向无人之处,也许,他就坐在我们左近。”
心念一转,不再注意那童子行动,两道锐利的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搜望。
只觉右臂之上,轻轻被人碰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了雷飞的声音道:“不要多管闲事。”
李寒秋心中忖道:“瞧瞧也不行么?”心中念转,口中却未说出。
这当儿,突闻一声清亮的声音说道:“他已承认败了,瞧他有什么用?”
李寒秋转目望去,只见又一个青衣童子站在彩台之上。
台上台下的人,都注意那捕风童子,却不知这人何时登上了彩台。
凤薇霍然回过头来,道:“你是捉影?”
那青衣童子应道:“不错,姑娘怎生知晓?
凤薇道:“那捕风告诉了我,其实他不告诉我,我也不难猜到,捕风之下,自然是捉影了。”
捉影道:“在下素不喜多言,咱们比什么?姑娘请划出道子吧!”
凤薇打量了捉影,只见他神定气闲,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看他武功,决不在那捕风之下,当下说道:“你哪一方面最擅长?”
捉影道:“问我干嘛?如是我说出来,你也不敢和我比试了。”
凤薇道:“你说说看,只要不违犯台规,我也许会答应呢!”
捉影道:“轻功,犯不犯你们台规?”
凤薇淡淡一笑,道:“当真么?”
捉影道:“不错。”
凤薇道:“好,咱们就比轻功,但不知要如何一个比法?”
捉影道:“有两种方法,由你选一种。”
凤薇道:“哪两种方法?”
捉影道:“第一种是捉飞鸟,用一个笼子,装着两只飞鸟,打个笼门,让它们一齐飞了出来,然后,咱们在同一号令之下,-一起出手去捉飞鸟,哪一个先捉到,哪一个就算胜了,这法了最简单,也不危险。”
凤薇道:“第二种是何法?”
捉影道:“你如同意了第一种,那第二种在下就不用说了。”
凤薇道:“就算我同意,我们这里,也未准备有飞鸟。”
捉影道:“我有,只要你敢比。”
凤薇道:“好!你拿马来吧!”
捉影缓步走到台前,仰天吹出一声口哨。
但闻吱吱两声,两只灰色的鸟儿,破空而卜,分落捉影两肩之上。
凤薇细看那灰羽鸟儿,竟认不出山叫什么名宇,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这鸟儿什么名字?”
捉影道:“等你胜了我,再告诉你不迟。”
凤薇仔细看了那鸟儿和捉影一眼,道:“不成,你似是和这鸟儿很熟,我如比赛,岂不是吃了大亏。”
捉影道:“这话倒是有理,就算咱们公平竞争,但我和这两个鸟儿相识,胜了你,你也可以说不算。”
凤薇对追捉飞鸟一事,心中毫无把握,能够变换方式最好,当下说道:“瓜田李下,就算你无心弄鬼,也该避嫌,那鸟儿对你熟悉,自会对你方便不少,咱们比赛轻功,相差有限,胜败之分,可能就在那毫厘之间,我败了心中不服,你胜了也不觉荣耀。”
捉影被那凤薇说得无言可对,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由你捉两个鸟儿来,咱们比试如何?
双肩一抖,两只飞鸟突然展翼破空而去。
李寒秋暗暗注意那江南双侠,只见两人对台上的事,已经不很留心,目光四下搜寻,大约是想找到这两个童子的主人。
凤薇摇摇头,道:“我哪里去找飞鸟?”
捉影道:“你既找不到飞鸟,那就想个别的比试方法如何?
凤薇心中暗道:“他如此坚持比试轻功,只怕果有特殊成就,要想一个危险的方法,使他知难而退才好。”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各自投出一枚暗器,掷向高空,然后各自跃起追取那暗器,哪一个先把暗器取在办,那就算胜了。
捉影道:“也好,不过,为了公平,必需是你抓我投出的暗器,我抓你投出的暗器。”
凤薇道:“你先选一枚暗器吧!”
捉影道:“主意是你出的,自然该由你先选。”
凤薇伸手取过一柄飞刀,道:“那暗器不能太小。”
捉影探手从暗器架上,取过一枚银梭,道:“这枚银梭不小吧?”
凤薇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故示高做呢?还是真的不懂事,我这柄飞刀,锋利异常。伸手去取,极易为锋刃所伤,他尽可取一种类型飞刀一类的利器,不宜人手之物,何故取了这一枚银梭。”
但闻捉影道:“咱们开始吧!”
凤薇道:“好!咱们待后台一声鸣锣,同时投出暗器,我抓银梭你抓飞刀。”
捉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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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别开生面的追逐暗器比赛,只引得台下之人,个个全神贯注。
李寒秋也不禁为捉影担心,暗道:“就算他胜了,只怕手上也得为刀锋所伤,那凤薇又可以因他伤手流血,不认输了。”
只听雷飞的声音,传人了耳际,道:“李兄弟,瞧到那两只灰色的飞鸟没有?
李寒秋微微颔首,代表答覆。
雷飞道:“那青衣童子,不该招来这两只飞鸟,使人查出来历。”
李寒秋怔了一怔,几乎失声出口,话到口边时,才忍了下去。
雷飞似是怕引起那江南双侠的注意,也不再多言。
只听当的一声锣鸣,由后台中传了出来。
凤薇、捉影一齐扬手,一把飞刀,一枚银梭,齐齐向高空飞去。
那彩台之上,原有白绢作顶,一梭一刀,都避过绢布,掠着彩台边沿飞出。
但见两条人影同时跃起,翻上彩台顶上。
顶棚掩遮,两人如不翻上台顶,都无法瞧到那暗器情形。
台下之人,大都目力过人,瞧得清清楚楚,只见银梭、飞刀,冲霄直上。
那银梭本身较重,高过那飞刀五尺,才力尽而落。
捉影首先一跃而起,直向那飞刀扑去。
紧接着凤薇也纵身飞起,抓向银梭。
捉影人极聪明,心知飞扑取刀,取准不易,如是手触刀锋,难免要被那利刃划破手指,左袖一挥,一挡飞刀坠落之势,右手疾伸而出,抓住刀柄。
但他空中挥袖抓刀,停在空中的身子,却是难再控制,直向地下冲落。
这时,他已飞出台外,坠落之处,正好在那李寒秋的头上。
李寒秋心知这秦淮花会和江南双侠有关,潜意识中,有着一种不自主的仇视,眼看捉影直坠下来,心中立时兴起了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念头,右手一抬,发出一股暗劲。
捉影一着失错,使自己无法控制,直坠而落,虽然极力想提气收住坠落之势,但却有点力不从心,心中正自焦急,突觉一股暗劲涌了上来,向下坠落的身子,突然一缓。
这一缓之势,给了他一个换气机会,一提气,悬空两个跟斗,翻上了彩台。
转眼望去,只见那凤薇已然站在台中。不禁一皱眉头。
凤薇缓缓说道:“这一阵,咱们算谁胜谁败呢?”
捉影道:“谁先抓到暗器?”
凤薇道:“你!但我先落上彩台,复归原位。”
捉影沉吟了一阵,道:“咱们说的是先取得暗器,算是胜家。”
凤薇接道:“咱们较的是轻功,如是取得暗器之后,不能复归原位,那人的轻功,自然也算不得高明了。”
捉影只觉她说得大有道理,心中暗道:“这话说得也是,我如无人暗中相助,只怕非要撞在别人身上不可,就算我先取得暗器,也只能算彼此扯平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管如何,你取得暗器较晚,那也不能算是你胜啊!”
凤薇淡淡一笑,道:“你这人很讲理,这一阵咱们算不分胜负。”
原来,凤薇抓住银梭之后,也是无能控制自己的下坠之势,直向下面坠来,却得金陵方秀暗中相助,才能飘落彩台之上。
捉影道:“如算扯平了,咱们还得再比,是么?”
凤薇道:“照我们台规,必得分出胜负才成,不过,你如肯自己认败,那就不用比了。”
捉影道:“我为什么要认败,咱们再比什么?姑娘划出道来。”
凤薇道:“比内功,-一定能分出生死胜败。”
捉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咱们就比试内功吧!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投不得马。”
凤薇踏前一步,扬起右手,道:“你还要准备么?”
捉影目光突然从李寒秋脸上掠过,移注到彩台一角。
但他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使得一直注意他的人,也无法从他一顾目光中发现什么。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捉影收回目光时,人也向前踏了一步,道:“不用准备了。”举起右手迎了过去。
双掌轻轻地触在一起,响起了一声“波”的轻响。
双掌相触虽然很轻,两个身子,却同时剧烈地震动一下。
原来,就在两人掌势触接,同时,蓄蕴于掌心的内劲,同时发出。
这等比试内功的拚法,一点投不得巧,只要两人内力相触,全凭真功夫拚出生死。
李寒秋心中暗道:“女孩于先天的体能上,要输男子一筹,不知何故,这凤薇姑娘竟要和这捉影比试内功?”
双方相持约一盏热条工夫,只见捉影和凤薇,触接的双手,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同时,两人的顶门上,也开始泛现了滚滚的汗水。
显然,两人这一场内力的比拚上,也是半斤八两,一时间,只怕是很难分出胜败。
纵然有胜负,也是毫厘之差。
相持大约顿饭工夫左右,突听凤薇娇叱一声,右手猛力向前一推。
捉影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
但他退过两步,立时反击,身子一侧,向前冲去。
凤薇陡然间全力施袭,未能把那捉影击倒,已知胜算不大,但却未料到捉影竟然还能反击。
捉影觉着被一个女孩子,内力逼退数步,大感气愤,不再顾及本身安危,运足内力,向前冲去。
两人内力相差甚微,这捉影不留防身保命的余力,反击过去,凤薇竟是无法拒挡。
只见捉影向前冲进的身子,突然起了一阵强烈地震动,有如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身子顿然而住。
只听凤薇一声娇呼,突然一跤跌坐在地上。
捉影仰天大笑,道:“我胜了,我胜了……”
笑声中,喷出两口鲜血,栽倒地上。
原来,武林高手,比拚内功时,都要留下一分元气,护身保命,纵然在力拚之下,也不致使内腑伤得太重。
两人内功,原本相差无几,那捉影把护身保命的一分功力,也用了出去,力道上,固然是强了那凤薇一些,使她被震得跌坐在地上,但两人的内力,互相激荡、冲击之下,捉影所受内伤,却比那风薇重了很多。
凤薇缓缓站起了身子,慢步向捉影行去。
没有人能确实地分出两人这一场比试内力的胜负,也无法判这一场比试,是否应该到此截止。
如是凤薇不惜这机会杀死捉影,捉影清醒后,尽可提出再赛一场的要求,就目前情势而论,捉影只要有再战之能,他就不能算败。
凤薇虽然是先被震坐地上,但台下高手都瞧出,捉影用出保护内腑的气力,推倒敌人,自己却吐血而倒,伤得比风该重,却又不能判那凤薇算败。
只听一声清喝道:“孩子,你不能杀一个全无抗拒之力的人。”
随着那一清喝,后台之内,缓步走出来一个胖妇人。
她常带笑容的脸上,此刻却变得一片严肃。
凤薇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那胖妇人,道:“如是我不杀他,这一战,算是何人败了呢?”
胖妇人缓缓说道:“这很难下一个定论。”语声微微一顿,故意提高了声音,接道:“等他清醒过来,如是他自信还有再战之能,你们就再打一阵吧,如果他自知无能再战那就算你胜了。”
台下群豪,本来都对这胖妇人印象不好,但此刻只觉她处事公正,观感为之一变。
凤薇对那胖妇人似有着很深的敬畏,虽然不同意她的意见,但却不敢出言争辩,缓缓退后两步,一言不发。
这时,台下人的目光,全都投在那捉影身上,看他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大约等过一盏热茶时光,捉影缓缓站起了身子。
凤薇突然欺进两步,逼到捉影身前,冷冷说:“阁下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捉影用衣拭一下口角血迹,道:“我已胜了,还打什么?
凤薇道:“你没有胜。”
捉影接道:“你被我掌力震得坐在地上,难道还不算胜么?”
凤蔽道:“但你失去了再战之能,算起来你伤得比我重,如非金嬷阻拦,此刻你已经死去多时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这胖妇人叫作金嬷,但不知她在紫蔽宫中是什么身份,看上去却似是比这些女婢们高上甚多。”
只听金嬷格格一笑,道:“小相公,看起来,似是你胜了,但实在不然………”
捉影大喝道:“为什么?她先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不算我胜、”
金嬷道:“谁都看得出来,你犯了武家大忌,把一口护身保命的内力,也施用了出来,但你还没有把对方震伤,使她失去再战之能,如非有台规阻止及老身阻拦,你已为凤薇杀死。’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老身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那就是你如自觉还有再战之能,你们不妨再打一场。”
捉影似欲反驳,但却突然又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站着不动。
金嬷久久不闻他回答,接道:“你如觉着老身处理不公,不妨要台下观战各方英雄,评评是非。”
捉影缓缓抬起头来,道:“好吧!我们再打一场。”
但场中观战之人,大都是武林高手,心中都知两人如再打下去,吃亏的必是捉影。
这当儿,突见黑影一闪,一只灰鸟破空而下,落在捉影的膀肩之一。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怪鸟飞来,必有作用。”
心中动疑,是以特别注意那灰色鸟儿。
只见那捉影右手抬起,似去抚摸那鸟儿,但国李寒秋特别留心,却瞧出那捉影在那鸟儿口中取出一物。
只听凤薇说道:“咱们既然要打,阁下怎么不出手呢?”
捉影道:“休息片刻再打不成么?”
以那金嬷的精明,似是也未发觉那捉影由马口中取出一物。
观薇轻轻咳了一声,道:“要等好久?”
捉影道:“放了我这鸟儿。”
左手抬起,刚好把面孔遮住,右手却轻轻掩过嘴巴,把手中之物,放入口中。
全场中人,除了李寒秋外,很少人瞧到那捉影吞下了一种药物。
只见灰鸟展翼而去,一飞冲天,片刻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捉影放走飞鸟之后,突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凤薇冷冷说道:“这地方不是运气调息的所在。”
捉影突然睁开双目,两道炯炯眼神,直逼在凤薇脸上,道:“咱们要比什么?”
凤薇道:“任你选择。”
捉影道:“好吧!咱们再比内功如何?”
凤薇道:“你好像不怕死?”
捉影道:“此时此刻,咱们还未分出胜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凤薇缓缓扬起右掌,道:“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捉影右手扬起,接下掌势,双掌相触,各运内力攻了过去。
台下大部观战之人,都有些大感惊奇,忖道:“这捉影不知死活,竟然仍然和人比拚内力,他旧伤未愈,这一比拚内力,必然是重伤冉创,难支过一刻工夫。”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双掌接触片刻忽听那凤薇娇吟一声,跌坐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捉影满脸通红,双目中似是喷出火来。
凤薇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你功力似是陡然间长进了很多?”
捉影举起右掌,道:“姑娘可肯认输,在下此刻,如若取你之命,不过翻掌之劳。”
凤薇自知已无抗拒之能,缓缓闭上双目,道:“你尽管出手吧!”
显然,她对捉影,大为不满,竟然不惜以死抗拒。
只听金嬷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按照台规,你既无抗拒之能,就该认输才是。”
说话之间,已然行在两人之间,拱拱手,道:“小兄弟。”
捉影冷笑一声,道:“什么事?”
金嬷道:“在这彩台之上比武,全凭真实本领,不能投巧。”
捉影道:“我哪里投巧了?”
金嬷道:“小兄弟的功力,在陡然之间,长进了很多,不但老身能够瞧得出来,就是台下之人,大都瞧出其事可疑。”
捉影道:“哪里可疑了?”
金嬷道:“那只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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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影道:“你们可是能胜不能败?”
金嬷摇头接道:“前面数阵,我们也败了,但我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一切遵照台规,这一阵情势有些不同。”
捉影怒道:“你要如何,”
金嬷道:“如是老身的推断不错,你可能服下了一种亢奋的药物,使潜力完全地发挥出来,这不但是我台规不允,而且,对你小兄弟本身,也有着很大的坏处。”
捉影接道:“你们这台规之上,可有规定,不能够服用药物,是么?”
金嬷道:“不错,不能服用药物,不能施用暗器偷袭,小兄弟犯了一条,那就是服用了药物。”
捉影道:“就算我服用过药物,你们未当场抓住,我也可以不认账啊!”
金嬷摇摇头,道:“小兄弟说得太轻松了,如是我们没有完全的准备,又如何敢举行这秦淮花会呢?”
语声微微一顿,厉声接道:“阁下借仗药物之力,胜之不武,触犯我们规戒。”
话到此处,突然回手一招,一个身着青衫的五旬老者,留着花白长髯,带着两个黑衣劲装少年,缓缓由后台行出。
金嬷目光转到捉影的脸上,冷冷地说:“那青衫老者,乃是当今名医回春手陈良,医道精深,有除毒回生之能,小兄弟服用的什么药物,只有他能够救你。”
那金嬷口中在和捉影说话,目光却不停地四下搜望。
捉影摇摇头,道:“我很好,用不着寻大夫看病。”
这时,台下之人,都已看出,那捉影定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所以才能陡然间内力倍增,击败凤薇,再听那金嬷一番解说,只觉这金嬷处事极当,毫无不妥之处,是以台下群豪,并无替捉影抱不平的人。
金嬷看台下气氛平静,心知台下群豪之心,已为自己的言语安抚,当下说道:“小兄弟,你服用药物之后,功力陡然大增,想那药物,定然是极强之物,如是不能早于疗治,药性发作时,人也将陷入癫狂之境,何不听老身之劝,接受治疗……”
捉影大声喝道:“退开去,我身体很好,如是风薇姑娘认败了,我还要打下一阵。”
金嬷长长叹一口气,道:“小兄弟,既是不肯听劝,那也没有法子,说不得老身只好动强了。”
目光一顾那回春手陈良,道:“医有医道,岂能见危不救,还不快替那小兄弟疗治伤势。”
陈良道:“这位小兄弟生性倔强,只怕不肯信任在下。”
金嬷道:“此时此刻,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救人要紧,情势所迫,只好动强了。”
陈良点头皮道:“好!”举步行近捉影,接道:“阁下是束手就医呢?还是要在下动强疗医?”
两个随在陈良身后的黑衣劲装少年,也分别占了方位,形成合击之势。
捉影目光一转,冷冷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回春手陈良道:“救人,阁下请伸出右手,让陈某看看你的脉象如何?”
捉影怒道:“我好好的要你瞧什么?”
陈良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在下既然知晓你服了药物,岂能坐视不管,如是小兄弟不愿在下瞧看,在下只好动强了。”
捉影怒道:“看病之事,只有病人请大夫那有大夫迫人看病的道理?”
李寒秋看得清楚,辉煌灯光之下,只见那捉影脸上泛起一片血红,显是服下药物,已开始发作了。心中暗道:“这捉影服用的药物十分强烈。”
只听陈良缓缓说:“阁下药性已发,此刻只怕是已经失去理性了。”举手一挥,道:“给我擒下!”
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出,各出右手,齐向那捉影抓了过去。
捉影一个大转身,双掌齐出,击向两人。
两人易抓为掌,啪的一声,硬接下捉影的掌势。
捉影的内力,突然大增,两个黑衣人,接下了捉影的掌势之后,竞然被震得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陈良右手一抓,疾快绝伦地向捉影的右腕之上扣去。
捉影右手一缩,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金嬷突然一挥手,遥发一掌,口中说道:“此人药性已发,不用再拖延下去了。”
一股强大的掌力,直逼过去。
捉影右掌收回,向外一推,接下了金嬷的劈空掌力。
这胖妇人长相虽然难看,但掌力却是深厚无比,捉影接下一掌,身子微微一摇。
陈良右手趁势递出,一把抓来。
捉影接下金嬷劈空掌力,手脚还未缓开,陈良的右手已到。再想闪避,已来不及,吃陈良一把扣住了腕穴。
两个黑衣人双手齐出,点中了捉影的穴道。
金嬷冷冷说道:“快带一下去,立时动手疗治,不能让参与花会的人,闹出惨局。”
两个黑衣少年,抱着捉影,大步行回后台。
陈良转身在两个黑衣人的身后,行人后台。
一阵快速剧烈的搏斗过去之后,台上恢复平静,前台上,只余下金嬷和凤薇两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捕风落败,捉影被擒,那主人只怕要露面了。”
金嬷也是这般想法,台下观战人,大都存有此心,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静待主人登台。
哪知事情竟是大大地出了众人的意料之外,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时光,仍是不见有人登台。
金嬷凝神戒备,不见有人出面,心中大感奇怪,目光转动,扫掠了全场一周,才缓缓说道:“老身希望那位医道精通的陈大夫,能够很快地疗治那位小兄弟,以示这比试大公无私……”语声微微一顿,道:“现在,比试继续下去,老身再说明一遍,凡是登台比试之人,都不能借重药物,或是用毒,要凭真本领,硬功夫,使败者心服口服。”
凤薇举手理一下秀发,道:“金妈妈,我算胜了,还是算败了?”
金嬷道:“老身也难决论断,不过,你已经比试两场,不宜再打下去,暂时退回后台休息吧!”
凤薇应了一声,转身行人后台。
金嬷一抱拳,道:“老身出手,情非得已,在场之人,想都看得明白,但老身心中仍有歉意,这厢替诸位陪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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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有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美女,缓步行了出去,悄然站在金嬷之后,金嫲说完话退入后台,那玄衣女立时行向前台,欠身一礼道:“贱妾秀薇,哪一位登台赐教?”
她说话很简短,神色也很庄重,年龄也大了很多,大约在二十一二的样子。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已是第九阵了,天色已入深夜,比过这一阵,只怕就到了休战时刻,难再比试下去。”
凝目望去,只见秀薇那清澈的双目,开合间光如冷电,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丫头内功精深,已到了极高境界。”
忖念之间,忽见人影一闪,一个全身疾服大汉,跃上彩台。
这秀薇比起前面八女,更为美艳,年龄较大,也更成熟,只是她一脸严肃,使人有着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感觉。
只听她冷淡地说道:“阁下请通姓名。”
那大汉道:“八卦门下首座弟子姜旺……”
秀薇接道:“够了,你准备比什么?”
姜旺道:“掌法。”
秀薇道:“八卦掌在江湖小有名气,选掌法是你的看家本领了。”
姜旺道:“姑娘的口气很大”
秀薇一皱柳眉儿,道:“你出手吧……不出手你将失去先机。”
姜旺道:“如是在下胜了姑娘,姑娘是否……”
秀薇接道:“一切遵照合规,你胜了任你如何处置。阁下可以出手了,你如再不出手,我要出手。”
姜旺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秀薇也不闪避,左手一抬,横里扫出,隔开姜旺的掌势,右手一扬,推了过去。
这一招快速绝伦,姜旺回救不及,横跨三尺,避开掌势。
哪知秀薇动作奇快,姜旺身了还未站好,秀薇的掌势已然追踪而到。
只听蓬然一声,迎击在姜旺的前胸之上。
姜旺身子一晃,由台上直掉下去。
秀薇掌势的快速恶毒,使台下观战之人,个个心中震骇。
因为,那姜旺跃上台的身法,看上去并非弱手,但却在不足三合中,被那秀该打下了彩台。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那姜旺仰卧地上,双目圆睁,口角鲜血涌出。他似要讲话,但却又讲不出来。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物不算毒,最毒妇人心。”
秀薇冷笑一声,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灰布长衫,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飞身彩台之上。
秀薇冷冷瞧了那灰衣人一眼,道:“看你装着,颇似丐帮中人,但你衣服却洗得太干净了。”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很有见识啊!”
秀薇道:“通上名来,咱们可以动手了。”
灰衣人道:‘不用了,你胜了我,诵了姓名.未免砧污在下师长,待在下胜了姑娘之后.再行通报不迟。
秀薇冷笑一声,道:‘登台之人.非通姓名不可,你如不愿通报真实姓名,说个假的也好……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好!那你就叫我石二郎吧!”
秀薇右手一扬,道:“石二郎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灰衣人左手一抬,硬接掌势,右手一招“穿心拳”,捣了过去。
秀薇左手疾出,五指箕张,扣向那灰衣人的右腕脉穴。
灰衣人易掌为拿,反向秀薇腕上扣去。
这两人一搭上手,全是随机应变的毒辣招数,近身相搏。
秀薇冷哼一声,疾退两步。但她一退之后,立时又欺身而上,以迅雷的速度,双掌一齐攻到。
灰衣人双手左右分出,击向秀薇双手腕穴,迫得秀薇门户大开。
秀薇怒道:“好轻薄的招数。”一侧身,抡掌击出。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秀薇仍然是攻多守少。
转眼之间,两人已搏斗了二十余合。
忽然间,秀薇娇躯一侧,左肩探出,硬接了石二郎一掌。
但秀薇也借一缓工夫,右手急出,按在了灰衣人的前胸之上。
只听灰衣人间哼一声,身子摇了两摇,头下脚上的栽下彩台。
那秀薇却娇躯晃动,一连向后退了两步,肃立台上。
台下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石二郎先击中了秀薇一掌,秀薇却在石二郎前胸一掌,但两人身受之伤,却是大不相同。
石二郎栽下彩台,口中流出鲜血,秀薇却仍然能站在台上。
只见金嬷缓缓由后台走了出来,道:“孩子,哪个胜了?”
秀薇道:“石二郎已失去再战之能,按照台规,应该是我胜了。”
金嬷道:“你中了一掌?”
秀薇道:“不错,但我却伤而无事,还可再战。”
金嫲道:“鸣锣三响,如是那石二郎仍不能起身再战,你才算胜了此阵。”
秀薇道:“听凭金嬷主张。”
金嬷望着台下的石二郎,道:“石英雄听着,依据台规,鸣锣三响如是阁下还不能起身应战,那就要认败了。”
说完话,举手一挥。
当的一声锣鸣,传人耳际,声闻全场。
凝目望去,只见那仰面而卧的石二郎,动也未动一下。
三声锣罢,石二郎仍是未动过一下。
金嬷一皱眉头,纵身跃下彩台,左手扶起了石二郎,右手按在石二郎鼻息之间,摇摇头,道:“孩子,你把人打死了!”
秀薇道:“相打无好手,我要不打死他,他要打死我了。”
金嬷举步一跨,肥胖的身躯,陡然登上彩台,回顾台下,道:“这位石英雄不幸亡故,秀薇胜了。”
但闻一个森冷的声音,接道:“这裁判不公平。”
秀薇道:“阁下何许人,有话请登上彩台再说如何?”
李寒秋暗自观察,心中已有些了然,此阵开始,将渐人悲惨之境,此后的花女,武功将一个比一个高强,手段也将一个比一个毒辣,登台比试之人,只怕是很难有什么好结果了。
但闻那森冷的声音应道:“好狂的丫头!”
随着那声呼喝,一个全身黑衫、手执拐杖的老人,飞上彩台。
这人肤色黑得出奇,黑得叫人无法分辨他的衣着脸色。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雷飞双目圆睁,似是很注意那黑衣老人。
再看江南双侠,也是全神贯注在那黑衣老人的身上。
台下,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相识之人,都交头接耳,低声交谈。
显然,那黑衣老人,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
秀薇望了那老人一眼,道:“这彩台上订有规戒,比试兵刃,都得从这台上兵刃架中取用,不准用私人所带兵刃,以昭大公。
黑衫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想和老夫动手?”
金嬷挥挥手,阻拦住秀薇,缓缓说道:“看来阁下只是心怀不平上台,并非是存有登台比武之意。
黑衫老人道:“老夫这把年纪.纵然天仙临凡.也难使老夫动心。”金嬷道:“这就是了,阁下觉着老身处置不公,老身倒要请教阁
秀薇道:“好!你可以出手了。”
陆坤原想自己报上姓名之后,对方必然会有些震动,哪知对方竟然若无其事一般,似是根本不知陆坤是何许人物。
这情景大出了陆坤的意外,也使得陆坤为之怒火高烧,冷笑一声,道:“你似是未听到过老夫的名号?”
秀薇道:“咱们比兵刃,还是比掌法。”
答非所问,似是根本未把陆坤放在心上。
陆坤右手一抬,手中拐杖蓬然一声,插入台上的木板之中,道:“老夫和你比掌,让你三招。”
秀薇道:“不用让,咱们凭本领,分出生死就是。”语声一顿,道:“如若让阁下先出手,阁下定是不肯了。”
右手一招,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陆坤左手一挥,五指伸开,迳向秀薇的脉门之上拿去。
秀薇口中虽似未把陆坤放在眼中,但她心中却明白遇上第一流的劲敌,这一战是凶多吉少,必须全神应付。
当下一收掌势,疾退三尺。
陆坤也不出手追袭,站在原地,肃然说道:“老夫在五十招内,使你失去抗拒之能,如是你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五十一招,那就算你胜了。”
秀薇也不答话,身于一倾,欺进两步,右手五指松握,缓缓地击向陆坤。
这一招来势奇慢,显然,这一击中,暗藏阴谋。
陆坤一直盯在秀薇右手之上,直待拳势将要近身,陆坤才突然地一翻右手,迎了上去。
秀薇似是就在用心引诱那陆坤硬拚这一掌,眼看陆坤挥掌迎来,那缓慢的掌势,突然加快。
双方一来一往之间,势道快速无比。
只听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双掌一接之后,秀薇陡然一吸气,向后避开。
陆坤冷哼一声,道:“小丫头原来练有大手印的功力,无怪一击之下,震伤石二郎的内腑,取他之命了。”
大手印的武功,乃藏边喇嘛特有的武功,以后传人中原,也多是男子练习,鲜有女子习此武功,这秀薇以女儿之身,习成此技,的确是一桩大为奇怪之事。
台下之人,全都听得一怔。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秀薇出身紫薇官,难道紫薇宫和藏边喇嘛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果真如此,江南双侠这秦淮花会,只怕是另有所图了。”
只听黑煞神陆坤冷笑一声,道:“姑娘仗以取胜的能耐,已经抖出来了,不知还有什么仗恃?”
秀薇道:“大名鼎鼎的黑煞神,也不过如此而已,这一掌,你也未能伤得了我。”
陆坤怒道:“你如自信大手印成就很高,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秀薇道:“再接你一掌,也未必能伤得了我,但如此托大,何以向天下英雄交代?”
陆坤怒道:“你接了这一掌之后,再说不迟。”
右手一挥,呼的一掌,劈了下去。
秀薇竟也当真一举右手,硬接了陆坤一掌。
这一击,关系着陆坤的一世威名,是以掌势奇猛,聚集了他全身功力。
蓬然一声大震,秀薇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陆坤冷笑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再战之能么?”
只见秀薇举起左手,抱住右腕,站了起来。
但见人影一闪,金嬷疾跃而出,道:“孩子,你败了。”
陆坤双目盯注秀薇的脸上,一语不发。
秀薇回顾了金嬷一眼,道:“我败了?”
金嬷道:“不错,按照台规,你要到胜者面前认败,听他吩咐。 秀薇无可奈何,回目望着陆坤欠身一礼,道:“贱妾已败,听凭处置。”
陆坤一挥手,道:“你下去疗伤吧!”
原来秀蔽右腕在强力震荡之下,腕骨已折,十分疼痛,但她竟然能够强自咬牙忍受,不发一声呻吟。
秀蔽缓缓转过身子,慢步行人后台。
金嬷望了陆坤一眼,道:“阁下准备如何?再打下去呢?还是就此收手?”
陆坤道:“现在是第几阵了?”
金嬷道:“第九阵。”
陆坤道:“你们原来安排几阵?”
金嬷道:“一十二阵,我们原想十二阵至少可比上四五日,想不到参与花会的高手如此之多,只在两夜间,就比了九阵,看来比过十阵,不会有问题。”语声一顿,道:“如是都像你黑煞神这等身手,也许今晚上我们就要比过十二阵了。”
陆坤冷冷说道:“那是说,不让再比下去了。”
金嬷道:“阁下错了。”
陆坤怒道:“老夫哪里错了?”
金嬷道:“开饭店岂怕吃得多,武功越强的高手,登台比试,我ff]越是欢迎,像陆大英雄这种人,平日我们请也请不到啊!”
陆坤道:“那你是想留老夫再比试了?”
金嬷道:“这个么,老身也不敢奉劝,刀枪无眼,万一伤了你,那又如何是好?”
陆坤缓缓说道:“既是如此,老夫就再打一阵试试吧!”
金嬷道:“这个悉凭尊便了。”闪身退入后台。
就在那金嬷退人后台的同时,那后台之内,缓步行出一个身着银灰衣服的少女。
陆坤仔细看去,只见那少女秀眉星目,美艳异常,果是比秀薇更见动人。
但她举止行动,也似是比秀薇更冷漠,平视而行,似是根本未瞧到陆坤一般。
直待行到了陆坤身前,才缓缓转动星目,望了陆坤一眼,冷冷说道:“贱妾明薇。”
陆坤道:“姑娘对老夫说话,也是这般无礼么?”
明薇冷笑一声,道:“这彩台上不分年龄,只凭武功,你能够打败我,再老气横秋不迟。”
陆坤道:“咱们比什么?”
明蔽道:“你是客,我是主,自然任凭挑选了。”
陆坤道:“老夫让你选吧!”
明薇道:“时光宝贵,老英雄自愿放弃,贱妾只好先选了。”
陆坤道:“姑娘选什么!”
明薇道:“剑。”剑宇出口,人已探手由兵刃架上,取了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呛的一声,利剑出鞘。
那兵刃架距她停身处还有六七尺远,只见一抬手,兵刃便已到手。
台下人,不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就是身负绝技的高手,但竟然忽略了那明薇的取剑小节,只有极少人看了出来,替陆坤暗自担心。
陆坤道:“好!老夫奉陪。”
大行两步,由兵刃架上,取过一柄长剑。
他取剑时,脸上犹带笑容,但长剑人手后,忽然为之一怔。
原来,他伸手取剑之后,才想起那明薇适才取剑时,身子似是未动。
但闻明薇冷冷说道:“老英雄亮剑了。”
陆坤心生警觉,但已成骑虎之势,只好硬着头皮,抽出长剑。
明薇冷冷道:“你成名不易,出手可要小心了。”
陆坤心中暗道:“她取剑虽快,但年纪有限,量她功力未必强得过我。”
心念一转,豪气陡生,道:“姑娘先出手吧!”
明薇道:“好!长剑一探,闪起两朵剑花刺了过去。
陆坤但觉剑光一闪,寒芒分刺前胸两处大穴,不禁心头骇然,暗道:“好快的剑招。”右手一招,长剑划出一道寒芒,横里封去。
只见明薇一挫腕收回剑,随手一沉,刺向小腹。
她收剑发剑,快速无伦,陆坤推出的剑势,还未及收回,明蔽的第二剑已然攻到。
陆坤心中一震,骇然退后三步。
明薇如影随形,长剑吞吐,直袭咽喉。
她连发二剑,分攻陆坤上、中、下三盘。
陆坤横跨两步,长剑腕底翻云,闪起一片剑光,封住门户。
那知明薇长剑一闪,竟然刺向了陆坤握剑右腕。
这一剑攻袭的部位,奇妙异常,大大地出人意外,加上她出剑。@速,迫得陆坤又向后疾退二步。
剑芒闪过,刺穿了陆坤的右腕衣袖。
明薇连绵快速的剑势,不但使陆坤心生寒意,就是台下观战之人,也为之惊愕不已。
李寒秋暗暗忖道:“这丫头剑招如此之快,几乎不在我‘七绝魔剑’之下。”
心念转动,明薇又攻出八剑。
陆坤原想以深厚的内功,和明薇硬接硬拚几剑,那知明薇剑招轻灵迅速,陆坤长剑挥舞,竟然是和他剑势一接,旋又游开。
这时,陆坤已然被明薇快速的剑势,逼到彩台一角,只要他再向后面退上两步,就要摔下台去。
身置绝地,陆坤不得不振起反攻,大喝一声,全力横扫一剑。
眼看陆坤扫出剑势,就要击中明薇之剑,明薇突然一沉腕势,长剑错开,险险避过了陆坤扫出的剑招,人也向后疾退了两步。
两人交手数招,那陆坤始终未能反击,此刻挥剑一击,逼退强敌正想挺胸反攻,那知明薇突然一翻手,刺向陆坤右腕。
这一剑以静制动,巧妙极了,陆坤第二剑还未递出,明薇剑势,已逼上陆坤的手腕。
陆坤后无退路,封架已来不及,吃明薇剑锋一闪,刺中右腕。
明薇收剑而退,冷冷说道:“承让了!”
陆坤五指一松,手中长剑落地,黯然说道:“罢了!罢了!老夫世英名,想不到栽在你这位年轻的姑娘手中。”
言罢,纵身跃下彩台,隐没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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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薇剑法之奇,连李寒秋也看得暗暗称赞,忖道:“这丫头的剑法,诡奇莫测,实非好与人物。”
只见明薇长剑一探,挑起那陆坤弃在彩台上的长剑。
但闻啪的一声,那长剑仍然回到兵刃架上原来放剑之处。
这一挑之势的困难,比起施放暗器,百发百中,更难数倍,劲道、手法,无不要恰到好处。
明薇挑起长剑,投回兵刃架上,连头也未回过一次,似是心中有着十成十的把握,那长剑定然会投人兵刃架上。
只见她缓缓走回彩台中央,说道:“哪一位有兴,上台赐教贱妾儿招。”
她连呼两声,台下竟是无人再敢上台比试。
原来,那黑煞神在江湖上威名甚着,眼看她轻轻易易地伤了那黑煞神,台下倒有大半人被她震住,不敢轻易再上台比试。
方秀突然回过脸来,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脸上,微笑说道:“张世兄家传武功,博大奇奥,天下闻名,怎不上台玩玩,也好让我等开上一次眼界。”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他这般挑我上阵,不知是何用心,难道他已瞧破了我伪装的身份,逼我上台,借那丫头之手,逼我用出‘七绝魔剑’。”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方大侠可是希望兄弟伤在那姑娘手中么?”
方秀微微一笑,道:“张世兄武功精深,方某早有耳闻,被许为西北武林道上后起人才中第一高手,那丫头能在张世兄手中保得性命,应该是万全之幸了。”
李寒秋心中道:“我如执意不肯上台,反而令他更添疑心。”回顾了雷飞一眼,道:“我上台会会那位姑娘,方大侠的盛意,咱们却之不恭。”
雷飞道:“公子病体尚未康复,不宜过于劳动。”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难道张世兄当真要隐技自珍,不肯让我等一开眼界么?”
这句话说得十分露骨,也完全暴露出心中的疑窦。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若我不登台一试,只怕方大侠怀疑我们来路不明了。”
不待雷飞再接口多言,霍然站起身子,一提气,就在原位腾空而起,飞上彩台。
久走江湖,老于世故的雷飞,也警觉情势有些不对,方秀逼着李寒秋登台比试,不外有两种用心。一种是已确知两人是冒充西北道上的张公子,但不确知来路,心中怀疑,借那彩台上花女之手,逼使李寒秋施展出看家本领,以查明他的身份,求证心中之疑。二是已完全知晓两人底细,准备借台上花女之手,除去两人。
情势的转变,使得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雷飞,也有些极感困惑。
目光转动,只见自己座位四周所坐之人,大都身着劲装,佩带兵刃,而且其中甚多已非昨夜之人。
显然,金陵方秀已然早有准备。
任那雷飞足智多谋,此刻也不禁暗悔大意,江南二侠是何等人物,岂能再一再二,如若今夜自己和李寒秋再换一个身份来此,江南双侠也许无法认出来了。
心中念转,李寒秋已然登上彩台。
方秀立时全神贯注,凝注台上。
雷飞暗中提聚真气,暗道:“如若局势有变,我等只好向外闯了。”
但见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长安张………”
明薇接道:“长安张公子,西北武林道上后起之秀,领袖群伦的少年英雄。”
李寒秋连观十余阵,觉着自第九阵秀薇开始,秦淮花会主持人,才派出真正的高手出战,这明薇孤傲不群,剑法精绝,自己登台,全为方秀挤迫,并无求胜争名之心何不对她客气一些。
他这里主意暗定,也就不过眨眼间工夫,微微一笑,道:“姑娘夸奖了。”言罢,又拱手一礼。
明薇欠身还了一礼,道:“张公于究竟是名家气度,和一般武林人物大不相同,不知张公子和贱妾比试什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和她比剑,以这丫头的快速剑法,非逼我用出‘七绝魔剑’不可,我如和她比掌,或是换一种兵刃,或可掩这一时。”略一沉吟,道:“刀剑太凶险,在下和姑娘比试掌法如何?”
明薇右手一招,把兵刃投到架上,道:“好!公子请出手。”
李寒秋右手一起,道:“姑娘请!”一招“帘卷西风”拍了过去。
这一掌,本该击向明薇前胸,但李寒秋却故意把掌势一偏,击向明薇左肩。
明薇娇躯一侧,道:“公子好稳重。”右手疾起,五指扣向李寒秋的腕穴。
李寒秋低声说道:“姑娘好精纯的擒拿手法。”右手一沉,避开五指,左手闪电拍出。
明薇道:“张公子褒奖。”娇躯一个大转身,避开了李寒秋的掌势.双掌“闭门推月”,反击过来。
李寒秋心中忖道:“这丫头不但剑法精绝,拳掌上的造诣,实也不凡。”
他不愿炫露,也不便接明薇的掌势,横里跨出三步,避开一击。
明薇娇声叱道:“公子盛名攸关,不要故意相让。”
喝声中,双掌连发,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凌厉至极。
李寒秋既不想和她硬拚掌力,只好改用擒拿手,拿她的肘、腕。
转眼间,双方已对拆二十余招,但却未硬拚一掌。
李寒秋忖道:“这丫头不但剑招精奇,掌法、内功,似是都有着很高的成就,我们这等打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能分出胜负?”
心念转动,精神略分,掌势不禁一缓。就这一缓之势,那明薇竟然能及时把握,左右双掌,同时抢攻,一掌拍向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吃了一惊,陡然向后退了三尺。
明薇如影随形,急追而上,击向前胸的掌势一变,五指分开,控制了整个前胸,使那李寒秋无法回掌相救,左手忽的一招“穿心掌”,直推过来。
李寒秋心中动怒。暗道:“这丫头招招凌厉,如果不让她吃点苦头,只怕今日之局,难有结果。”
其实,这乃是他心中的本能反应,势在意先,左掌迅如电光石火一般,疾推而出。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原来,李寒秋心中有所顾忌,有很多精奇招术,不敢施展出来,此刻情势迫人,只好施展出来。
明薇和李寒秋硬拚一掌,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但李寒秋也被震得手腕一麻。暗道:“这丫头的内力,竟也不弱。”
明薇冷笑一声,道:“张二公子好强的内力。”口中说话,人却又冲上来,双掌连环拍出。
李寒秋这次不再顾忌,拳掌齐出,一招强过一招,和明薇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
金陵方秀低对韩涛说道:“二弟,你知他的拳路么?
韩涛摇摇头,道:“瞧不出来。”
方秀道:“那是非要迫他比剑才成。”
韩涛说:“不错!”
雷飞自李寒秋登台之后,一直在留神着江南二侠的举动,看两人交互低谈,立时凝神倾听。
他虽未完全听到两人之言,但以他在江湖上的广博见闻,听得一句,已然不难了然内情。心中暗道:“江南二侠分明已对我们怀疑,逼他上台比武,分明是一种有计划的阴谋,怎生想个法子,通知他一声才是。”
心中念转,彩台之上,已然有了变化。
只听一阵砰砰啪啪之声,响过之后,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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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目望去,只见李寒秋面带微笑,那明薇却一脸严肃之容。
雷飞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他战胜明薇,就算露出痕迹,想那江南双侠也不便在众目睽睽,下令围袭,只要不让他们找出借口,事情就好对付了。”
但闻李寒秋缓缓说道:“姑娘承让了。”
明薇冷冷说道:“我没有败啊!”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那是说凡是登台比试的人,一定要分出伤亡才成了?”
明薇缓缓说道:“我仍有再战之能,自然是不算败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不愿伤害姑娘,故而手下留情,虽拿住姑娘关节,但却未下毒手,姑娘知是不知?”
明薇缓缓说道:“张公子如能使贱妾失去再战之能,此刻自然算公子胜了。”
李寒秋道:“好吧!姑娘既是不肯,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咱们只好再比过了。”
明薇道:“这次仍然由张公子选择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是想和我比剑了。”
口中却说:“姑娘可是想选一样造诣最深的武功,和在下比试么?”
明薇道:“如若张公子要贱妾选择,贱妾想和公子比剑。”语声一顿,接道:“兵刃虽然凶险,但如被点中,定然见血,就算伤得不重也可一目了然,谁胜谁负,无法狡赖。”
李寒秋忖道:“她大约已奉指命,逼我用出七绝剑法。”
当下缓缓说道:“好吧!姑娘既然觉着剑法上成就较高,在下就奉陪姑娘比剑。”
明薇不再答话,退到兵刃架上,取过一柄长剑,道:“公于请自选一支。”
李寒秋原地未动,道:“有劳姑娘,随便替在下取一把就是。”
明薇取过一柄长剑,投掷过去。
李寒秋接过长剑,退下剑鞘,道:“在下本无登台之心,只是不便推却方大侠的盛意,只好登台献拙,咱们比剑,以百招为限。”
明薇道:“公子之意,可是说百招之内,定然能胜得贱妾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如是百招之内,咱们仍是不分胜败,那就不用再比下去了,在下算输就是。”
原来,他在这瞬息之间,已决定不施展“七绝魔剑”求胜,以免泄露身份。
要知那“七绝魔剑”,不但快速绝伦,而且招招都恶毒无比,四十岁以上的武林高人,大都知道“七绝魔剑”的厉害,如若施展出来,不但江南双快可以瞧出,就是场中之人,只怕也有很多瞧得出来,师父昔年行走江湖,剑下伤人甚多,结仇无算,说不定台下之人,就有师父昔年的仇人,惹出无谓的纷争。
只听明薇冷漠地说道:“贱妾明白了,张公子早已胸有成竹,百招之内,定可胜我。”
李寒秋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此意。”
明薇道:“那是说我们在百招之内,定要分出胜败。”语声一停,接道:“张公子,请出手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叫弄巧成拙,她心中有此误会,必然要全力出手,这一场比剑之争,只怕十分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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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明薇说道:“公子不肯出手,想是不愿被人讥为抢占先机,贱妾出手了。”
话落口,长剑已然发出,唰的一剑,刺了过来。
李寒秋知那剑法快速,如是让她一招,再想扳回劣势,实是大不容易的事,当下振腕发剑,剑芒指向明薇的握剑右臂。同时,横跨一步,闪避明薇的攻势。
这以攻制攻的打法,明薇被迫,不得不沉腕变招。
李寒秋看她和陆坤动手经过,已知剑招走的快速、恶毒的路子,和“七绝魔剑”相似,却不能封挡她的攻势,那是陡然授敌以可乘之机,应付之法,就是攻其必救,制其机先。
两人以快制快,以攻对攻,转眼间,已对拆了二十余招。
李寒秋极力避免用出“七绝魔剑”中的招式,但在明薇快速迫攻之中,仍是无法完全避免,只是他套用巧妙,别人无法瞧得出罢了。
但这一来,李寒秋却无法展开反击的攻势,一直在和那少女拆招相拚。
明薇对李寒秋的估计很高,看他剑招,也似未全发挥,但为何他一直不再增强剑势,心中大感奇怪,说道:“张三公子,咱们那一百招,如何一个算法?”
李寒秋道:“自然是加上咱们两人的剑招。”
只见明薇收剑而退,道:“还有一十二招,咱们每人只能再攻六招了。”
李寒秋道:“多承姑娘相告。”
心中却是暗作盘算,忖道:“她这样告诉我,不知有何用意?”
但闻明薇接着道:“咱们定要分出胜败,是么?要是比过一百招,那就算我胜了?”
李寒秋道:“不错,只要姑娘能够再支持六剑,姑娘就算胜了。”
明薇和李寒秋讲话声音很高,似是有意地让人听到。只见她举剑平胸,全神戒备,道:“张三公子请出手吧广’
李寒秋目光转动,瞧了台下一眼,只见大部份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不觉间动了求胜之念,暗道:“我如胜不过这个丫头,岂不要被天下英雄耻笑。”
这一瞬间,他决定求胜,纵然露出马脚,也是在所不惜。
心中念转,缓缓举起了长剑,道:“姑娘小心了。”徒然挥剑击出。
但见寒芒连闪,接着一阵金铁交呜之声。
一阵兵刃相击之后,复归沉寂。
凝目望去,只见明薇长剑平举,前胸涌出血来。
波的一声,长剑落地,人也紧随着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缓缓放下手中长剑,望了明薇一眼,纵身跃下彩台。
只见金嬷急步而出,伸手抱起了明该,道:“孩子,伤在何处?”
明薇道:“前胸要害,不用救我,我没有希望了。”
言罢,鲜血从口鼻中涌出,闭目而逝。
原来,明该连下毒手,一再相逼,李寒秋虽有忍让之心,但明薇却逼得他无路可退,除了杀伤明薇之外,只有任她杀伤一途。
情势迫人,李寒秋不得不施展“七绝魔剑”以求自保。
但那“七绝魔剑”,施展出手,情势就非李寒秋所能控制,一剑刺中明薇要害。
李寒秋目睹那明薇弃剑倒摔在地上,心中极是不安。
但他表面上又不得不装得若无其事,缓缓走回原位之上,坐了下去。
金陵方秀目睹明该死亡之后,回过头来,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张世兄的武功,果然高强,佩服!佩服!”
李寒秋道:“在下被迫失手,内心中极是不安。”
方秀哈哈一笑,道:“动手比武的事,难免要有伤亡,兵刃无眼,如何能怪得张兄?”
抬头看去,只见金嬷抱起了明薇的尸体,缓步行人后台。
彩台上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锣呜,行人后台的金嬷,重又走了出来,抱拳说道:“今夜比武的时间已到,明夜请早……”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次参与的高手甚多,大出了我们的预料,因此,我们不得不改变一下原定的方法,我们原定十二花女,借彩台比武,各选快婿,但因准备不周,和登台比试之人,不是武功过高,就是武功太低,这相差之间,闹出了很多惨局,不幸有所伤亡。”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除了死去的花女,我们无法使她复生之外,受伤的,我们将尽其所能,疗治好她的伤势,明宵还有两阵,比试过后,立时举行婚庆大典,把你们赢得的玉人,交诸位带走。”
言罢,转身行人后台。
第二育比武,就此而散。
台下群豪,纷纷起身,向外行去。
无数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脸上,只瞧得李寒秋十分难过。
他无法分辨那目光是责备他残忍?还是赞美他的武功高强?但却引起了他对剑伤明薇之事莫大的悔意。
他呆呆地坐着,台下人已然走散了大半。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子,咱们该走了。”
李寒秋回目一顾,只见场中人,已然走去大部份,当下站起身子,道:“不错,不错,咱们也该走了。”
雷飞低声说道:“此刻,你神智清醒些么?”
李寒秋道:“我一直很清醒啊!”
雷飞微微一笑,也不争辩,转过话题,低声说道:“只怕咱们不易出去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江南双侠不会放过咱们。”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咱们可以闯出去啊!”
雷飞摇摇头,道:“在下之见,闯出去,还不如跟他们去见识一番,那将会大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好吧!”
雷飞道:“在下带路。”
举步向外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我很当心你和明薇的动手情形,是她迫你出手,实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希望你不要因此不安。”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本可废弃她一条手臂,但我求全心切,不希望她落下残废之身,只望她受些轻伤之后,能够知难而退,却不料剑势出手,竟是无法控制,造成了这番惨局。”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事情已经过去,公子也不用不安了。”
谈话之间,已到了门口之处。
只见江南双侠,并肩而立,挡住了两人去路。
方秀一抱拳,道:“张世兄武功高强,今日使我们开了眼界。”
李寒秋冷冷说道:“两位拦住我们去路,是何用心?”
韩涛微微一笑,道:“张世兄不要误会,咱们对张世兄闻名已久,今宵见识之后,更生倾慕之心,特备水酒一席,希望张世兄赏脸。”
李寒秋目光转动,打量了江南双快一眼,缓缓说道:“两位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张世兄不肯赏光?”
雷飞道:“我家少东主身体本来不适,刚才一番剧斗,已感不支,希望能够早些休息,两位的盛情,我们明日再领如何?’
锦涛微微一笑,道:“薄席就设在河中舟上,张世兄如是身体不适,就在舟中休息,那是强过返回客栈了。’
方秀道:“同时,有几位不常在武林走动的朋友,也希望能和张世兄会晤一面。”
雷飞低声说道:“少东主,方大侠和韩二侠的盛情;咱们不能太过相拒。”
李寒秋目光转动,扫掠了江南双侠一眼,缓缓说道:“好吧!两位如此盛情,在下苦再拒绝,那是不通情理了。”
方秀道:“张世兄肯答允,那是最好不过了。”一抱拳,接道:“两位请吧!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只要没有机关,就算他们联手,也可和他们一拚。”
心念一转,豪气陡生,大步向前行去。
紧靠那花台旁侧,停着一艘画肪。
舱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两个美女,手捧鲜花,早已在舱门口处等候。
李寒秋当先而行,直向舱中走去。
两个女婢齐齐一欠身,道:“公子留步。”拦住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道:“什么事?”
左首女婢缓缓就手捧花束中,选了一朵大红花儿,插在李寒秋衣襟之上,然后,闪身退开。
李寒秋低身行人舱中,只见金嬷早已站在舱中等候,不禁一皱眉头。
金嬷一抱拳,笑道:“张三公子的剑法,果然高明。”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明薇姑娘呢?”
金嬷道:“死了!”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管金嬷是否相信,在下并非有意地伤害明薇。”
金嬷道:“我知道,那是失手,任何人都无意在那等场合中杀人以立威名。”
李寒秋道:“看来金嬷是不太相信在下之言了?”
金嬷道:“老身不解,张三公子为何定要老身相信你的话呢?”
她说话神态和蔼,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李寒秋道:“金嬷说得是,在下是否误伤明薇,实也用不着别人相信。”
谈话之间,江南双侠和雷飞等已然相继入舱。
金陵方秀一抱拳,道:“张公子请坐首位。”
李寒秋也不推让,行到首位坐了下去。
雷飞道:“在下一向追随少东主的身侧。”也不用人相让,缓步行到李寒秋身侧坐下。
江南双侠并肩坐了主位,金嬷打横相陪,五个人坐了二面,却空了一面无人。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还有人么?”
方秀道:“有!大概就要来了。”
李寒秋流目四顾,只见画舫已经悄然驶离花台。
雷飞目光一掠方秀和韩涛,说道:“两位把我们主仆请上这画舫,想来绝非无因?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韩涛淡淡一笑,道:“一点小事,等咱们有了酒兴,再谈不迟。”
雷飞道:“可惜的是敞少东不擅饮酒。”
韩涛道:“阁下如何?”
雷飞道:“也不善饮。”
李寒秋接道:“韩二侠有什么事?还是先清说明的队”
韩涛望了方秀一眼,低声说道:“大哥告诉他吧!咱们如不说明,看来,这张三公子倒有食不下咽之感。”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一向不喜欢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人。”
韩涛道:“哼!骂得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尊只派三公子一人东来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糟糕,他这等问法,似是已找出了什么破绽,如是难免一场恶战,那也不用示弱。”
当下冷冷说道:“韩二侠问此言,用心何在?”
韩涛淡淡一笑,道:“咱们兄弟今午又接待了一位西北道上的张公子。”
李寒秋道:“有这等事,不知韩二快可否把那位张公子请出来,让在下见见?”
韩涛道:“岂有不允之理。”举手一招,接道:“请张三公子入舱。”
李寒秋暗中示意雷飞,准备应付大变,一面查看出路。
雪飞看他面临大变时,特别镇静,心中暗赞道:“他的气度不凡,日后必有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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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思之间,只见舱中步行出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青衫披氅的少年来。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来人身上,瞧了一阵,冷冷说道:“阁下贵姓?”
那少年道:“敝姓张。”
李寒秋道:“请教大名?”
那少年不理李寒秋的问话,却迳自走到空在一边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目光一顾方秀、韩涛,道:“这两位是什么人?”
韩涛笑道:“张三公子。”
青衫人怔了一怔,道:“张三公子,巧得很啊!’目光一掠李寒秋道:“阁下也是姓张?”
李寒秋道:“不错!”
青衫人道:“而且也排行第三,人称张三公子,来自西北道上?”
李寒秋道:“嗯!哪里不对了?”
青衫人一掌击在木案之上,道:“你是何许人,竟然冒本公子的大名。”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咱们两人之中,看来必有一人假冒张三公子之名,是么?”
青衫人冷冷说道:“不错!那假冒之人。正是阁下,对么?”
李寒秋道:“现在还很难说。”
青衫人怒道:“难说什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事已至此,看来,只有一个办法,给他个死不认账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如若阁下再纠缠不休,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目光转注江南双侠的脸上,缓缓说道:“两位要在下来此就是为了要这位兄台和在下纠缠不清之事么?”
方秀道:“这个并非我等本意,只是咱们接到了这位张三公子后心中很奇怪,但在下也无法说明,两位谁真谁假。”
雷飞目注那方秀说话神色,心中暗暗忖道:“看情形,这是江南双侠故意安排的圈套了,幸喜他毫未露出惊慌之态。”
但闻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的忍耐之心有限,如是阁下再纠缠不休,那就不能怪在下出手毒辣了。”
一面说话,一面取下进人舱中时被那女婢插在胸前的鲜花,弃置于地。
显然,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雷飞暗暗喝采道:“这一招表演得好,如若这人是江南双快做侠的圈套,非要被迫的露出马脚不可。”
果然,方秀突然行前两步,急急说道:“两位请坐,不论两位哪个是真的张三公子,我们都一样招待,反正,两位和我们兄弟,都是见。”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不知方大侠是何用心?”
缓缓转过身子,大步向舱外行去。
韩涛一横身子,拦住去路,低声说道:“张世兄……”
李寒秋冷冷接道:“让开路。”
韩涛轻轻咬了一声,道:“张世兄听韩某说完了几句话再走何?”
李寒秋道:“好!韩二侠请说。”
韩涛道:“我们兄弟有一个仇人,善于伪装,而且剑法精奇。”
李寒秋道:“那和在下何干?”
雷飞暗暗赞道:“推得干干净净,好极了。”
韩涛道:“张兄来得突然,我们兄弟不得不小心从事。”
李寒秋道:“你们那仇人现在何处?”
韩涛道:“据我等所知,他还在金陵城中,没有离开。”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他只是一个人么?”
韩涛道:“还有一个人给他帮忙。”
雷飞接道:“还有什么人?”雷飞擅长各地方言,一口西北话,说得字正腔圆,叫人听不出一点破绽。
韩涛道:“那人的声名很坏,而且也很少在江南走动,和我等那位仇人,更是毫无渊源,不知何故,两人竞然搭上了关系。”
李寒秋缓缓接道:‘那人很有名么?”
韩涛道:“一个人所不耻的偷儿,据说他偷窃之技,十分高明,被人称作神偷,他还沾沾自喜,其实武林道中人,被称偷儿,已经是品斯滥矣!”
雷飞虽然亲耳听闻那韩涛把自己骂得一塌糊涂,但却全然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道:“那人既常在四北道上走动,在卜怎未听过这么一个人物?”
韩涛道:“他叫神偷雷飞。”
雷飞道:“原来是他,在下倒也听过其名,据说他常在燕赵一带走动。”
韩涛道:“不错!其人和我们本无过节,不知何故,却要和我们作对?”
雷飞道:“贵兄弟那位仇家,又是何许人物呢?”
韩涛望了方秀一眼,才缓缓说道:“他姓李,一个后生小子,不知受了何人挑拨离间,说他父亲和我结有梁子,那小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就硬找我们算账。”
李寒秋暗暗骂道:“两个老匹夫,推得倒是干净。”口中却说道:兄弟在西北道广,常闻两位大名,极受江南武林同道拥戴,这中间只怕别有内情。”
韩涛道:“我们兄弟原本想和他详细谈谈,冤家宜解不宜结,唉!但那小子却自恃武功,一味蛮干,伤了我们不少人。”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很久未说话的方秀,突然开口说道:“二弟,不用谈这些事了,来,在下先敬张世兄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寒秋也端起酒杯,似要饮下,酒到唇边,却突然又放下,望着方秀道:“方大侠,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知是否当问?”
方秀道:“什么事!”
李寒秋望着那青衫人,道:“这位兄台是怎么回事呢?”
韩涛微微一笑,道:“这是兄弟想的主意,试试看阁下是否真是那张三公子?”
李寒秋道:“现在两位信了么?”
韩涛端起酒杯,道:“好!兄弟自罚一杯酒。”举酒就唇,一口喝干。
雷飞接道:“江南二侠的大名,果不虚传,处事慎密,气度过人,我家少东主不善饮酒,兄弟奉陪一杯。”也举杯喝干。
原来,他早已留心查看过酒壶,并无机关,才放胆饮用。
这时,几人都已相继落坐,金嬷突然端起酒杯,道:“三公子,老身想请教一事。”
李寒秋道:“不敢当,有事但清指教。”
金嬷道:“张公子剑伤明薇的一招,不知是何绝技?”
李寒秋心道:“难道这老婆子,已经瞧出那是‘七绝魔剑’中的招数不成?”
心中念转,口里却笑道:“金嬷是问那剑招之名么么?”
暗中却在内心思索,怎生编造一个招名,似是而非,使她听不个所以然来。
金嬷道:“老身是问那一套剑法。”
李寒秋道:“金嫲在剑术上造诣如何?”
金嬷道:“老身不善用剑。”
李寒秋道:“其实,各家各派的剑法,都相差不多,只是应用的时机是否恰当而已,如是用得得当,一招普通剑法,亦有很大威力。”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在下伤及明该姑娘的一剑,名叫‘横断云山’。
金嬷微微一笑,道:“看来,张三公子剑法上的造诣,十分高深了,那一招平淡无奇的‘横断云山’,老身就瞧不出来。”
李寒秋道:“熟能生巧,推陈出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方秀微微一笑,道:“张世兄说的是,剑招熟练,自会推出奇变。”
这时,那青衫人突然站起身于,对着李寒秋抱拳一揖,道:“在下适才开罪了张三公子,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下这里谢罪了。”
李寒秋坐在原位,动也未动一下,举起右手一挥,道:“不用客气了。”
那青衫人干了杯中之酒,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转身离位而去。
席位上只余下江南双侠、金嬷、李寒秋和雷飞等五人。
方秀轻轻咬了一声,道:“张世兄,此番抱微恙东来,只怕并非全是为了游观江南风物罢?”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谈入正题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仰慕两位之名已久,特来拜晤一番。”
方秀道:“这是世兄之意呢?还是令尊的吩咐?”
李寒秋道:“听他口气,似是和西北张家,早有连络了。”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奉家父之命而来。”
方秀点点头,道:“令尊怎么说?”
这一问,只问得李寒秋心中一跳,忖道:“看情形,他们似乎是已经路连络了,我必得小心应付才成。’ 当下故作沉吟之状,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家父之意,要在下先来瞧瞧。”
方秀道:“令尊的顾虑不错,迄今为止,他无法知晓我们兄弟的实力。”
李寒秋道:“这就是家父要我来此的重要原因之一。”
方秀道:“应该!应该!明晚这秦淮花会结束之后,在下立时带着张世兄仔细看看。”
李寒秋道:“如是双方都能推诚相见,事情就不难谈成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令尊的豪放,公子的仔细,张家称霸西北武林道上,领袖群伦数十年,并非是偶然的事了。”
韩涛接道:“张世兄,在下想问世兄一事,不知是否可以?
李寒秋道:“韩二侠请问,在下能说的,绝不隐讳。”
韩涛道:“听说你们兄弟之中,以令妹的武功最高,世兄的智谋超人,不知是真是假?”
李寒秋道:“外面是这么传说,其实呢,女孩子受先天体质所限纵有成就,也很难强过男子。”
韩涛哈哈一笑,道:“世兄快人快语,兄弟再干一杯。”
李寒秋道:“兄弟服药期内,不能多吃,我陪半杯。”
方秀也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道:“可惜张世兄贵恙未愈,咱们不能开怀畅饮。”
李寒秋道:“三五日后,在下服药限期即满,那时再痛痛快快陪几位喝几杯。”
雷飞心中明白,此刻虽然双方谈得融洽,但也正是最易暴露马脚的时刻,一句话说漏了,立时被人发觉伪装,当下接口说道:“少东主。”
李寒秋一转脸,道:“什么事?”
雷飞道:“咱立时要回报老东主,少东主也该问问方、韩两位大侠,咱们如何回报老东主?” 李寒秋点点头,目光转到方秀的脸上,道:‘方大侠有何准备,还要我等配合吗?”
方秀沉吟良久,仍未说话。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概他对我身份还有一些怀疑,这一击又中了他的疼处,是以很难答覆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在下必须在近日之内,把此地初步的情形,禀告家父。”
方秀缓缓抬起头来,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令尊又有什么准备呢?”
雷飞心中暗道:“糟糕,咱们问人家,却被反咬了一口,如是李兄弟应答不当,立时间就要露出破绽了。”
但闻李寒秋缓缓说道:“家父自然是急欲行动,只不知贵处准备如何?”
方秀、韩涛,相互望了一眼,仍由方秀说道:“这很难说了,不知要准备到何等程度,令尊才肯相信?”
李寒秋暗道:“他这般一味地推拖,显然是心中有疑,不便畅所欲言,但我根本不知内情,只能照他的话柄接言,他要一味拖延,不再吐露内情,我就无话可说了。此时,必须冷静观察,别讲错了话。”
一时间,船舱中突然沉静下来。
良久之后,方秀才接口说道:“令尊要世兄抱恙东来,足可见他合作的用心很诚。”
李寒秋道:“在下希望两位,也能坦然相待。”
方秀道:“令尊只要世兄问我们准备如何,世兄却未谈过令尊的准备如何。”
李寒秋道:“如是家父没有准备,那也不会要在下问两位了。”
方秀点点头道:“如是兄弟空口说白话,张世兄也是难以相信。”
李寒秋道:“自然,在下希望能够瞧到一些实情,也好回报家父。”
方秀道:“张世兄,觉着那彩台上的花女武功如何?”
李寒秋道:“一个比一个高强,但如要凭仗她们担当大事,那就不足为凭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那不过是花女而已。”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要抱怨两位一顿了。”
方秀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如若那花女都是自己人.两位就不该挤在下上台比试,既然挤我上台,也该先予说明,但两位却不肯如此,致在下伤了那明薇姑娘,想起来,心中十分不安。”
方秀微微一笑,道:“那时咱们还未确认张世兄身份。”
韩涛接道:“顺便咱们也想见识一下张世兄的武功。”
李寒秋道:“两位用心,无可厚非,但造成惨局,却使在下无颜得很。”
金嬷突然接口说道:“明薇之死,也不能全怪三公子。”
李寒秋道:“为什么?”
金嬷道:“老身在后台看得很清楚,她下手极毒,逼你出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三公子为了自保,自是不能不下毒手。”
李寒秋道:“话虽如此,但在下一剑刺中她的要害,使她当场灭亡,心中如何能安?”
金嬷缓缓说道:“正因老身看得仔细,才觉着三公子杀死明薇那一招剑法,不似‘横断云山’。”
李寒秋心中一惊,暗道:“这老虔婆如若喋喋不休,只怕又要引走那江南双侠的怀疑?”
但他表面上又不得不故作平静,淡淡一笑,道:“夫人看在下那一剑不是‘横断云山’,那也不能算错。”
金嬷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因为,那一剑,已经在下修正过了。”
金嬷道:“原来如此。”
李寒秋虽然明知如此一说,也难使金嬷相信,但可使她无法再问下去。
金嬷似是心中还有疑问,但她却隐下未再多言。
李寒秋生怕金嬷再问下去,望着江南二侠道:“两位办这次秦淮花会,不知有何用心如若只是为了好玩,那未免太过浪费精神了,在下还有着很多的大事要作。”
方秀点头微笑,道:“世兄今年不过二十三四吧。”
李寒秋道:“在下二十三岁。”
方秀道:“难得啊!难得!世兄这点年纪,正是喜爱玩耍的日子,但竟然能够这等洁身自爱,令尊得世兄辅助,难怪声誉日隆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过奖。”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张世兄如若认为我们举行这次秦淮花会,只是为了玩耍,那就未免把我们看得太爱玩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果然,他们是别有用心?”
口中却说道:“在下想不出,这秦淮花会除了好玩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方秀道:“借此结交天下英雄。”
李寒秋道:“难得两位把那些花女,训练得一个个身负绝技,这工夫,用了不少年吧?”
方秀摇摇头,道:“非也!非也!那些花女并非由我等训练而成。”
李寒秋道:“不是两位训练的?”
方秀道:“张世兄,听说过紫薇宫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似是听家父提过,只是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方秀道:“这也难怪,世兄远居西北,对中原和江南之事,知晓不多,也用不着知晓太多,但如在江南武林道上,提起‘紫薇宫’,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
李寒秋道:“在下孤陋寡闻,还望两位不要见笑。” 雷飞心中暗道:“好啊!看不出他竟然应对得如此得体。”
但闻方秀接道:“江南武林道上,虽然人尽皆知那“紫薇宫”之名,但真正知晓那紫薇宫内情的,却又是少之又少了。”
李寒秋道:“这个……在下听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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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道:“那紫薇官,僻处茅山深处,形势险要,平常人很难得行近,武林中人也不敢轻易犯境.但每年三月十五.却开放一日任人观赏,不过,那也有限度!”
李寒秋道:“什么限度?”
方秀道:“只能观赏到第三大殿,几处重要所在,仍是不得而入。”目光一掠金嬷,道:“这位金嬷就是那紫薇宫四位管理宫女领队之一。”
李寒秋目光一掠金嬷,道:“失敬,失敬。”
金嬷一欠身,道:“不敢当。”语声一顿,道:“咱们宫中,很少和外人来往,宫主更是不肯轻易见人,唯独对方、韩两位,却是特别垂顾。”
口气托大,似是那“紫薇宫主”的身份,高过江南二侠甚多一般。
李寒秋偷眼望去,只见江南三侠脸上,毫无怒意,似是对金嬷打大口气,丝毫不以为忤。
只听金嬷接道:“我家宫主,遣老身率领十二花女,助江南双侠完成秦淮花会之举。”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目光转到方秀身上,道:“恕晚辈说一句放肆之言,这场秦淮花会,不知对两位有何种益?”
这几句话,说得单刀直人,而且又极机巧,问得那江南二侠不得不答。
果然,方秀淡淡一笑,道:“张世兄问得好,不过,我们举行这秦淮花会,实非玩物丧志,而是惜此发掘一些奇才异能之士,收归己用。”
李寒秋心道:“果然是此阴谋。”人却起身说道:“这么说来,在下误解两位用心了。”
方秀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张世兄,照令尊日前快马送来的专函,似乎是不若世兄这等积极。”
李寒秋道:“家父信上怎么说了?”
韩涛奇道:“怎么?世兄,不知道那封信么?”
李寒秋道:“家父近年似是雄心不振,为我们双方之事,晚辈已是数番向家父进言了。”
方秀笑道:“令尊来信所说,在下可以八字奉告。”
李寒秋道:“哪八个字!”
方秀道:“兹事体大,从长计议。”
李寒秋道:“家父信上,可曾提到晚辈要来么?”
方秀道:“未曾说明,但隐隐提到,可能于近月中遣人来此,只是咱们未想到,来的是三公子。”
韩涛道:“据闻,令尊已把西北道上,大小事情,大部交由世兄处理,但世兄能抽暇来此一行,显然,令尊又改变了主意。”
方秀道:“三公子雄心勃勃,定然已说服了张老英雄。”
李寒秋道:“说服倒不敢,家父此次遣我来此,要在下相机行事,如是彼此条件谈好,就携手合作,如是各持己见,难以接近,此事就一笔勾销,以后不再谈它了,但合作不成仁义在,你我双方,自也不会因此生有报怨之心。”
方秀道:“三公子说的是。”语声一顿,道:“三公子贵恙未愈,该早些休息了,明日咱们再谈如何?”
李寒秋道:“好!在下就此别过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这花舟之中,早已为三公子备下卧榻,三公子将就在舟中住上一宵,方某自信比起客栈之中,绝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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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心知如再推辞,必然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之心,当下含笑说道:“两位盛情,在下却之不恭,这里谢过了。”
方秀、韩涛鱼贯下舟,连那金嬷也随在两人身后而行。
行到舱门口处,突然又回头望着雷飞说道:“这艘花舟,只准备张三公子一人的卧榻,至于兄台,则另有安排。”
雷飞回顾了李寒秋一眼,行出花舟。
两个守在舱门口处的女婢,突然带上舱门,转身而去。
李寒秋暗暗提一口气,忖道:“既然留此,倒要探查一下,他们安排的诡计。”
心念一转,缓步向内舱走去。
启开垂帘,凝目望去,只见内舱中,高燃着一支红烛,四面都垂着紫色的帷幕,榻上铺着很厚的锦缎垫子,整个布置,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一个身着粉红衣服的少女,端坐在木榻一角,低垂粉颈,微带娇羞。
李寒秋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缓缓说道:“姑娘也是紫薇宫中人么?”
少女摇摇头,道:“不是。”
李寒秋缓缓坐了下去,道:“那姑娘是方大侠府中之人了?”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贱妾自幼生长方府。”
李寒秋道:“姑娘如何称呼那方大侠?”
红衣少女似是料不到他有此一词,呆了一呆,道:“方爷对我们照顾甚好。”
回答得含含糊糊,仍是没有说出她的身份。
李寒秋轻轻咬了一声,道:“姑娘今宵也是奉了方大侠之命,留此舟中么?”
红衣女道:“奴婢奉命侍候三公子。”
李寒秋轻轻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红衣女奇道:“什么可惜?”
李寒秋道:“姑娘秀丽清雅,在我们西北地方,甚是少见。”
红衣女道:“公子夸奖了。”
李寒秋道:“可惜我还在服药期间,不能亲近女色。”
红衣女垂下粉首,无限羞怩地说道:“贱妾服侍公子安歇。”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眉目如画,聪明伶俐,莫不是那方秀故意派来此地,设法揭我底细,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敢有劳,姑娘柔媚清雅,体态动人,在下只怕难以把持,姑娘请自去休息吧!”
红衣少女道:“婢子奉命而来,不敢轻易离开,公子但请安息,贱妾就在一旁坐息一夜。”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泡定我了。”当下说道:“方大侠、韩二侠都知我服药限期未满,酒和女色,都在必禁之列,姑娘只要据实说出,必可邀得两位谅解,姑娘请去不妨。”
红衣少女欠身一礼,道:“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缓步退出舱去。
李寒秋看她莲步细碎.婀娜动人.亦不爱心中一动.忖道“这丫头娇媚动人,的非凡品,不知那河南双侠在何处觅得这样一位美女,”
扬手熄去烛火.掩上舱门,和衣而卧,心中却在想着,那雷飞不知被他们遣往何处,江南双侠留下我等,也不知是真赠盛情款待呢,还是心中已然动疑,借此之机,详查我等底细。
这一夜,他一直在紧张的戒备之中渡过。
但事情却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夜平安,竟然是毫无事故发生。
直待天色大亮,李寒秋才沉沉睡熟过去。
再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满窗金光。
李寒秋急急起身,打开舱门,只见那身着粉红衣服的少女,早已站在舱门处等候。
显然,她已重新经过化妆,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更显清丽娟秀。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没有休息么?”
红衣少女柔声答道:“贱妾奉命侍候公子,不敢离开。”
李寒秋看她神情,毫无困倦模样,心中忖道:“她如一夜未眠,精神仍然如此之好,定然是有着很深厚的内功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一夜未眠么?”
红衣女道:“贱妾在外舱坐息了一阵。”
李寒秋忖道:“大约方秀等安排了这位绝美少女陪我,希望能使我沉恋女色,不妨和他试斗一下心机。”当下微微一笑,道:“看来!!”娘奉得之命,十分森严,是么?”
红衣女垂下头去,柔声说道:“方院主谆嘱小婢,三公子人中之龙,要小婢务必要全心侍候,但能蒙三公子的垂青,小婢就算有了出头之日。”
李寒秋道:“方大侠太过夸奖在下,姑娘不可信以为真。”
伸出手去,牵住红衣少女的柔荑,微微向前一带。
那红衣少女登时间双颊飞红,但人却顺势人舱,偎人了李寒洲的怀中。
李寒秋伸出手去,轻轻托起那红衣女的下颚,只见她脸泛羞红不敢正面和李寒秋目光相触。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神情,似非装作,江南双侠,派这样一位姑娘,和我接近,不知是何用心?”
但闻那红衣女柔声道:“贱妾受方院主养育,不得不舍身以报,希望三公子,不要把我视作低三下四的人。”
李寒秋缓缓放开那红衣女,道:“你报答那方大侠养育之恩的方法很多,那也不用为他献身于人。”
红衣女呆了一呆,道:“多谢公子指点。”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口音,传人舱中,道:“苹妹妹。”
红衣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李寒秋瞧看来人之后,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来人竟是敌友难明,暗中帮助他自己和雷飞的娟儿。
那红衣女欠身一礼,道:“姊姊来换我休息么?”
娟儿淡淡一笑,低声说道:“院主找你,快些去吧!”
那红衣女应了一声,急急奔去。
李寒秋双目神凝,望着娟儿,半晌不发一言。
娟儿淡淡一笑,道:“瞧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不认识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娟姑娘好么?”
娟儿道:“我很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位苹姑娘好么?”
李寒秋道:“谁是苹姑娘?”
娟几道:“就是那位穿红衣的姑娘,她是方家大院长得最甜的美女。”
李寒秋道:“也包括你在内么?”
娟儿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你们几时走!”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待我们有如上宾,我们为什么要走?”
娟儿皱皱眉头,道:“你认为这地方是安乐窝么?”
李寒秋道:“在下倒未存此想。”
娟儿道:“好!那就快走。”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不用姑娘关心姑娘照顾自己要紧。”
娟儿冷笑一声,道:“贱妾说的句句真实,希望你不要误解才好。”
李寒秋道:“在下知道,姑娘的盛情,咱们心中感激就是。”
娟儿道:“你要谢我什么?”
李寒秋道:“姑娘要什么?
娟儿道:“我要你多用心思,想一想,分辨出敌友。”
李寒秋冷冷说道:“那位韩公子呢?”
娟儿道:“回到方家大院去了。”
李寒秋道:“我说呢?如是那位还在此地,娟姑娘也无暇和在下谈话了。”
娟儿道:“你不知道,此刻我也无法和你说明,我希望你们赶快走,越快越好,因为……”
李寒秋道:“因为什么?”
娟儿道:“那真正的张公子,就要到此,那人一到,两位的身份,非被揭露不可,因此,不能再在此停留。”放低了声音,接道:“希望能相信我的话,至少你该信我不会害你们。”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究竟是何身份,隐居于此,用心何在?你不说明,很难使人相信。”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位真正的张三公子,已然在百里之外。”声音更转低沉,低得只有对面的李寒秋能够听到。接道:“但那方院主和徐州韩涛,还未接到消息,估计他们今夜可到,你们在入夜之前,离开此地,还不致引起那方秀之疑,目下金陵城中,藏龙卧虎,各方高人,云集甚多,那方秀已调集十余高手,放出了百名眼线,追查你们的行踪,只要被他们找到,立刻是一场凶残的恶斗。”
李寒秋看她说得认真,心中半信半疑,接道:“姑娘呢?还要留在金陵么?”
话问出口,才觉出这话问得多余,隐隐间,流露关心之意。
娟儿道:“贱妾已找到欲求之物,三两日内,取到手中,也要离开。”
李寒秋道:“姑娘行止神秘,身份行动,处处使人费解。”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是还想见我?”
李寒秋道:“如若咱们还能见面。”
娟儿道:“能!不过,这次要劳动你移驾找我了。”
李寒秋道:“何处可见姑娘?”
娟儿道:“记得你住过的那山中精舍么?”
李寒秋道:“记得。”
娟儿道:“那很好,咱们三日后,黄昏时分,在那精舍会面,我等你到天色大亮,如是日出时分,你还不去,我不再候驾了。”
李寒秋道:“对姑娘,在下确想有着多些了解,三日后的约会,在下定当赶去,除非我无法去。”
娟儿接道:“好I再见面时,我们详细谈谈,我一点也不神秘。”语声一顿,接道:“苹儿要来了,她是方家大院中第一美女,方秀肯让她陪你,显然对张三公子十分重视,希望一缕柔情,能缚住英雄肝胆。”
李寒秋道:“那苹儿是否会武功,为人如何?”
娟儿微微一笑,道:“会武功,人很聪明,但她很纯洁,那是她一直在方家大院之中长大,很少经历世故。”
李寒秋道:“她如一直守着我,我如何能走?”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你那位朋友,见多识广,我想他午时之前,定然会来找你,那时,你再找机会告诉他就是,至于苹儿……”凝目思索片刻,接道:“最好带她一起走。”
李寒秋道:“带她走?”
娟儿道:“不错!那是最好的掩护,也使方秀少一份怀疑。”
李寒秋道:“以后呢?”
娟儿道:“点了她的穴道,对她说明内情,要她自作决定,反正,你们的伪装,就要揭穿,就算那苹儿告诉了方秀,也不要紧,同时,你也可以借她之口,布下疑兵之计,使那方秀无法判断你们行踪。”一李寒秋沉吟一阵,道:“在下旨在报满门被杀之仇,杀了江南双侠,就算偿了心愿,实也用不着多费周折。”
娟儿道:“你已经卷入了这场漩涡,岂是轻易能够避开?再说,你呢法杀死两人。此刻,江南双侠的实力,十分强大,你如正面和他们冲突,必然要吃大亏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听从姑娘之命就是。”
娟儿微微一笑,道:“那才好,快去坐着,我替你拿拿筋骨。”
李寒秋道:“这个如何能成?”
娟儿道:“别忘了你是方秀的贵宾,我只是方家一个丫头。”
李寒秋道:“但你和那韩公子……”
娟儿接道:“他对我很多情,但我对他却是有点利用,快坐下吧,余下的,三日后咱们见面再谈。”
李寒秋无可奈何,依言坐了下去。
绢儿伸出纤纤玉手,在李寒秋肩上按摩起来。
她对此道似是十分精熟,使得李寒秋有着一种舒畅的感觉。
李寒秋缓缓闭上双目,心中暗道:“如是平常之时,希望她按摩两下,那可是一桩困难万端的事,此刻形势不同,她却自动地替我按摩起来。”
片刻之后,突听得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李寒秋睁眼看去,只见红衣的苹儿,缓步行了进来。
娟儿停下了手,道:“苹妹妹,事情完了么?”
苹儿微微一笑,道:“院主要小妹好好照顾三公子。”
娟儿道:“那很好,我先去了。”举步向外行去。
苹儿低声说道:“姊姊止步。”
娟儿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苹儿缓步行到娟儿身侧,低言了数语。
娟儿微微一笑,道:“好吧!”
苹儿双颊一红,缓缓垂下头去。
娟儿目光一抬,望了李寒秋一眼,缓步行出舱去。
苹儿目睹娟儿行出舱门之后,才回身走到李寒秋身前,望了李寒秋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方院主跟你说些什么?”
苹儿微带羞怯,柔声说道:“方院主告诉小婢,要小婢好好招公子。”
李寒秋道:“要你如何招待在下?”
苹儿道:“方院主告诉小婢说,公子是英雄人物,由来英雄最多情,要小婢……要小婢……”
只觉下面之言,很难出口,小婢了半天,小婢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寒秋道:“方院主之意,是要你全心全意地招待我了?”
苹儿点点头,道:“嗯!是这样。”
李寒秋看她天真未除,淡淡一笑,道:“不管方院主如何?只问你姑娘如何?”
苹儿道:“小婢一切唯院主之命是从。”
李寒秋故意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苹儿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公子生气了,是么?”
李寒秋道:“生气倒是不敢,只是…”
苹儿道:“什么?”
李寒秋心中暗道:“娟姑娘再三警告,势必非走不可,要走又必得借重这苹儿之力,才能使那方秀不动疑。”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姑娘一切遵照那院主之命,使在下觉着太过勉强姑娘了。”
苹儿道:“勉强什么?”
李寒秋道:“勉强你自己,姑娘很聪明,稍微想想,定然明白了。”
苹儿凝目思索片刻,粉颊突然一红,道:“公子不要误会,小婢得随公子,心愿已足。”
李寒秋振起精神,微微一笑,道:“苹儿,你久居金陵,想必对此地十分熟悉了。”
苹儿道:“小婢很少外出。”
李寒秋道:“咱们出去游赏一下金陵的风光好么?”
苹儿道:“好啊!小婢去禀告院主,要他替咱们备马,再派两个熟悉金陵形势的人陪咱们!”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不想有很多人同去,只要姑娘和在下一个随来仆从就成了。”
苹儿嫣然一笑道:“小婢去禀明院主。”
李寒秋道:“好!院主心意如何,快来对我说明,我还要观赏那彩台比武,咱们得早些回来。”
苹儿道:“小婢知道。”言罢,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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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目睹苹儿去后,缓步行出船舱,打量四面景物。
只见自己停身之舟,停在正中,四面画舫相连,布成一座梅花型。
雷飞此时,也正站在船头了望,遥遥对李寒秋一抱拳,道:“公子好。”
他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是要其他之人,全都听到。
李寒秋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雷飞应了一声,行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李寒秋的身侧。
两人心中都明白,在四面画舫中,有着很多眼睛,监视着两人。
因此,两人必须装作得若无其事,愈是沉着愈好。
雷飞抬头四顾一眼,高声说道:“公子看江南景物,比咱们秦中如何?”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江南娟秀,草长莺飞,姹红嫣紫,醉人如酒,比起咱们太白积雪,灞桥风柳,那是各极其奇的景象了。”
忽闻身后一人应道:“好一个各极其奇的境界!”
李寒秋回身望去,只见来人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的身后,紧随着一身红衣的苹儿。雷飞急急一抱拳,道:“见过方大侠。”
方秀一挥手道:“不用多礼。”回顾了苹儿一眼,道:“听这位丫头说,世兄想游玩一下金陵风光?”
李寒秋微微笑道:“在下和苹姑娘谈过,如是不便,也就算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那有不便之理,我现已要他们备好健马,不知世兄何时动身?”
李寒秋道:“在下想早去早回,如是方便,立时就可以动身了。”
方秀回顾了苹儿一眼,道:“你要好好照顾张公子。”
苹儿应了一声,道:“小婢遵命。”
方秀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在下应陪世兄走走,只是事务繁忙,恐难同行了,待今宵花会过后,在下要好好陪世兄游赏一下江南风光。”
李寒秋道:“不敢有劳方大侠,有苹姑娘陪我们,在下已很感激了。”
方秀微微一笑,拱手告退。
苹儿缓步行到李寒秋身前,道:“马已备齐,公子准备何时动身?”
李寒秋道:“姑娘去收拾一下,咱们立时动身。”
雷飞不知李寒秋何故要走,心中疑窦重重,但却又不便多问。
苹儿道:“小婢不用收拾了。”
雷飞抬起头来,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少东主,我要去吗?”
李寒秋点点头,道:“一起去吧!”
雷飞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雷飞重又走了回来,道:“现在就走么?”
李寒秋回顾苹儿一眼,道:“有劳姑娘带路。”
苹儿当先而行,带两人另乘一艘小舟靠岸。
岸上,早已替他们备好了三匹健马。
两个壮汉,守在马旁。
苹儿低声说道:“三公子请上马。”
李寒秋、雷飞齐齐应了一声,纵身跃上马背。
苹儿紧随上马,低声说道:“公子想到哪里游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地势不熟,姑娘作主就是。”
苹儿道:“小婢带公子瞧瞧雨花台,好么?”
李寒秋道:“好!姑娘请走前面。”
苹儿一抖马缰,健马立时向前奔去。
李寒秋紧随在苹儿身后居中,雷飞走在最后。
行约数里,雷飞突然一加挡劲,快马如箭,陡然抢到李寒秋的身侧,低声说道:“咱们要到哪里去?”
李寒秋道:“等一人你自然知道。”
一抖缰绳,快马如飞,直追苹儿。
此时,已然接近雨花台,四野荒凉,李寒秋追上苹儿,低声说道:“苹姑娘,那边一片林木,是何所在?”
苹儿道:“那是一片很荒凉的地方,蔓草、杂林,没有什么好玩的。”
李寒秋道:“但安全隐秘,是么?”
苹儿道:“因为没有人去那里,自然是很隐秘了。”
李寒秋道:“所以,咱们得去瞧瞧。”
苹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好!我带你去。”纵骑当先而行。
穿过要林望去,果见满地荒草,深及腰际,四野不见人踪。
李寒秋勒住马缰,道:“这地方果是荒凉得很!”
苹儿嫣然一笑道:“告诉你,你还不信。”
李寒秋跃下马背,举手一招,道:“苹儿,你过来。”
苹儿一跃下马,微带忸怩地垂着头行了过来,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寒秋缓缓坐下身子,拍拍草地,道:“坐下来。”
苹儿稍一犹豫,缓缓地坐了下去,道:“公子有什么事?”
李寒秋伸出手去,苹儿却突然垂下粉颈,但却把嫩葱一般的手指,交到李寒秋手中。
双方掌指相触,同时心头一震。
李寒秋手指移动,突然一收五指,扣拿住了苹儿腕穴。
苹儿吃了一惊,霍然抬头,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公子这是何意?”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是张三公子。”
苹儿更是发讶道:“你是冒充的张三公子?”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无加害姑娘之意。”
苹儿心情略定,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张三公子?”
李寒秋道:“在下么,乃是你们方院主寻不着的仇人,可笑这两日来,我一直在他身侧,他竟毫无所觉,却派出了上百的高手找我。”
苹儿柳眉一扬,缓缓说道:“你拿住了我的腕脉,是何用心?”
李寒秋神色一整,肃然说道:“在下只想对姑娘说明几件事,别无他意。”
苹儿道:“你说吧!我在很用心地听着。”
李寒秋道:“你心中敬仰的方院主,名侠实盗,表面上仁义道德,实是一个无所不为的凶徒悍匪。”
苹儿尖声接道:“不许骂他。”
李寒秋道:“怎么?姑娘可是不信在下说的话么?”
苹儿道:“不信!一百个不信,那方院主仁慈和蔼,对我们视若子女。”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这么看来,在下实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掩饰工夫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可是住在方家大院中么?”
苹儿道:“不错啊!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
李寒秋道:“你对方家在院的情形,十分熟悉了?”
苹儿道:“一草一木,我都知道他们生长在什么地方。”
李寒秋道:“方家大院中重重机关布置,姑娘也知晓的了?”
苹儿道:“那是因为方院主侠名太著,受各方盗匪忌恨,不得不役下机关,防人偷袭。”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若他真是好人,也不会要你以清白女儿之身,奉陪我这个冒牌的张三公子了。”
苹儿怔了一怔,垂首无言。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是谁,和那方院主有何仇恨?”
李寒秋道:“他杀了我的父母,仆从家人一体诛绝,这仇该不该报?”
苹儿道:“如若你说的是真的,自然该报,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苹儿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父母,诛你满门,如你那爹爹是一个绿林巨盗,那是杀之无愧了。”
李寒秋听她出言伤及父母,不禁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又隐忍了下去,说道:“因为先父发现他名侠实盗的隐秘,所以他要杀之灭口。”
苹儿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李寒秋道:“你问亡父的名讳为何?”
苹儿道:“如若你今天不杀我,日后,我要打听一下你爹爹生前的名声如何?”
李寒秋道:“向江南二侠探听?”
苹儿摇摇头,道:“自然不是他们了。”
李寒秋伸手点了苹儿两处穴道,道:“好!先父太极剑李清尘。”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话已说完,姑娘信与不信,在下也无法勉强于你,我点你穴道手法很轻,只要你会运气解穴之功,多则四个时辰,少则二个时辰,穴道自会解开。”
说完,站起身子,掉头而去。
苹儿急急叫道:“三公子止步。”
李寒秋回过身来,道:“在下姓李,张三公子只是假冒的身份。”
苹儿道:“李公子。”
李寒秋道:“有何见教?”
苹儿道:“你脸上涂有易容药物?”
李寒秋道:“不错,怎么样?”
苹儿道:“可否把你脸上的药物除下,让我瞧瞧你真正面目,也许咱们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李寒秋心中暗道:“让她见到我真面目,见到方秀之时,也好描叙一番,也好使方秀心中震惊一下。”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见过之后,你好告诉那方院主?”苹儿摇摇头,道:“我不告诉他。”
李寒秋伸手抹去易容药物,再从怀中取出一条绢帕,擦干净脸上的药物,道:“姑娘要记清楚了,免得见到方秀时描述不详。”
苹儿道:“我说过不告诉他。”
李寒秋道:“你最好告诉他。”冷笑一声,接道:“要他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去取他项上人头,替父母报仇。”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日后我能证实你所说之言,我会尽力助你,公子请去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不大,但是非观念,却很强烈。”又望了苹儿两眼,才回身而去。
行出杂林,只见雷飞早已控马相候,低声问道:“你杀了她?”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而且手法很轻。”
雷飞耸身上马,道:“你显现出本来面目和她相见了?”
李寒秋也随着跃上马背道:“我要她回去之后,说给方秀听,也好使方秀多生疑心。”
雷飞道:“这方法很好,倒叫为兄想不通,你何以突然离开画舫,咱们已通过考验之梗关,方秀、韩涛疑心已消,正是有作为时间,突然离去,未免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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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纵马而行,一面应道:“咱们不得不走。”
雷飞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因为那真的张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势必揭露出咱们伪装身份不可。”
雷飞道:“你怎么知道?”
李寒秋道:“那位娟姑娘告诉我的。”
雷飞道“很奇怪!张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方秀还不知道,那位娟姑娘倒是先知道了?”
李寒秋道:“她早知咱们伪装身份,如有加害之心,何以不先告诉方秀,那证明她和咱们是友非敌,最低限度,没有加害咱们的用心。她说那张三公子要来,而且十分认真,不容人不相信了。”
雷飞低声说道:“这娟姑娘很奇怪,她似是很神秘,以她那点年纪,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李寒秋道:“嗯!她似是认识很多人,也似是在进行着一件事情。”
雷飞道:“最使在下不解的,她会认识那谭药师。”
李寒秋道:“谭药师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如何?”
雷飞道:“武林中人,对他十分敬仰,但有些人,又十分恨他。”
李寒秋道:“这似乎很矛盾,为什么又有人恨他呢?”
雷飞道:“这要从谭药师的为人说起了。”
李寒秋道:“他的为人如何?”
雷飞道:“他为人很奇怪,他没有恶迹,且常有善行,只是他的善行,全凭自己的喜怒为之。”
李寒秋道:“这话怎么讲?”
雷飞道:“谭药师医道精深,高明到人不断气,大概都可以有起死回生之能。凡是他所施救的人,据说是没有一个死过。”
李寒秋道:“那不是很好的么?”
雷飞笑道:“但他却缺乏救世的医德,有时他高兴起来,不惜以各种名贵的药物,施以救助,如是他不高兴,纵然那人病死眼前,也是从不动心。”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雷飞道:“但世人也无法责骂于他。”语声一顿,接道:“因为他救人之病,从不收费,并非是挂牌的大夫。”
李寒秋道:“这么说来,那谭药师是一个怪人了?”
雷飞道:“他为人的好坏,江湖上迄无定论,有人说他是最好的坏人,也有人说他是正邪之间的人物。以后,他为避免烦恼,举家他迁,不知他搬到何处去了。”
李寒秋道:“以后呢,是否还常在江湖出现?”
雷飞道:“还常在江湖出现,只是时地不定,次数也越来越少罢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论辈份地位,那娟儿怎么都不会和那谭药师拉在一起,但他们却似是很熟悉。”
李寒秋道:“唉!我想过两天,咱们或许能对娟儿多一些了解?”
雷飞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因为那娟儿约我三日后在那山中精合相见。”
雷飞一勒马缰,道:“那是说咱们还无法离开金陵了?”
李寒秋道:“是啊!咱们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不让那方秀找到。”沉吟了片刻,接道:“不过,我知道那很难,方秀必将动员所有属下,寻找咱们。”
雷飞抬头看看天色,道:“如是方秀没有派人追踪咱们,现在他还不知内情,如若咱们再易容改装,潜回金陵,还来得及。”
李寒秋道:“咱们要躲到哪里去?”
雷飞道:“还回到那花会台下去,看看比武情形,咱们如不看完这场花会,有头无尾,岂不是一桩极大的憾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不错!那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方秀决然想不到咱们还敢回去,看花会比武的结果。”
雷飞道:“目下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设法把这两匹马藏起,如是那方秀追查咱们之人,找不到这两匹马,定然误认咱们骑马而去,那就不会想到咱们还会退回那花会看热闹了。”
李寒秋忖道:“藏起这两匹健马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把两匹健马杀死,连鞍镫一起藏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但见雷飞转马头,直向一片隐隐的远山跑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雷兄,咱们要到哪里去?”
雷飞道:“马本无知,咱们如若杀了它,太过残忍。”
李寒秋道:“是啊!”
雷飞笑道:“咱们既是不忍杀死这两匹马,只好用它们作为疑兵之计了。”
李寒秋道:“如何布下疑兵之计呢?”
雷飞道:“咱们骑马登山,行到健马无法爬登之处,再行弃马步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对!他们循着蹄痕找来,看到上无去路,自然想到咱们躲入山中去了。”
雷飞道:“方秀岂是轻易可以瞒过,咱们要十分认真地爬上山去,然后再绕出来。”
李寒秋突然一皱眉头,道:“有一桩事,只怕雷兄忘怀了。”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咱们进入那比武场中,必须要有请帖才成?”
雷飞探手从怀中掏出两张请帖,笑道:“请帖已然备,不劳费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看来雷兄早已思虑及此了。”
雷飞道:“兄弟这神偷之名,岂是让人白叫的么?”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答话,纵马向前奔去。
一切都依照那雷飞的计划,弃马登山,在一条小溪旁边,重新经过易容。
雷飞化妆成一个枯瘦的老人,李寒秋却扮装一个容貌平凡的人,雷飞又取两套衣服,两人换过,把身上脱下的衣服埋于土中,绕道下山。
雷飞把一张请帖,交与了李寒秋手中道:“咱们分道而行,以免启人之疑,进入比武场中之后,在台下西北角处会合。”
李寒秋点点头,接过请帖而去。
待天到掌灯时分,李寒秋才行到花会场中。
只见场中守卫,更是严密,四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数艘花舟,已然靠岸而停,舱中灯火隐约,并不明亮,但上上下下之人,却十分匆忙。
突然间,李寒秋发现了一个穿红衣的少女,匆匆由舟中行出,登上河岸,立时有两个大汉护拥而去。
虽只是匆匆的一眼,但李寒秋已瞧出那是苹儿,看她匆急之情,定然是很紧要的事情。
紧接着,方秀由那舟舱中行了出来。
李寒秋知他老奸巨滑,最是多疑,不敢再向那花舟瞧看,手中举着请帖,直入了比武场中,行到台下西北角处,雷飞早已坐在一张木椅上等候。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也未打招呼。
李寒秋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今宵场中看热闹的人,仍有二百以上,虽然不似前两夜人头攒动,但人数仍然不少。
突然间,会场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抬头看去,只见韩涛陪着一个身着蓝色劲装,外罩黑色披篷的年轻人,缓步行入场中,在前面第一排,特设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因为相隔过远,李寒秋无法瞧到那人形貌,但约略一眼看上去,似是极为英俊。
在韩涛身侧,紧随另一个劲装少年,佩着长剑,竟然是那张思楼。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看来这江南双侠,果是有着人所难及之能,怎能于短短一日夜中,说服张思楼为其所用。”
奇怪的是,那方秀竟然未来。
只听当当两声锣响,肥肥胖胖的金嬷,缓步行了出来,抱拳一礼,道:“老身金嬷,诸位想都认得老身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次来此的武林高手过多,致使我们原先预定选婿比武之会,不得不缩短日程。前、昨两晚,共交十阵,今夜只余两阵,即可结束,老身希望诸位中再有高手登台,胜此两阵,即可携美而归,江南双侠,已备了很丰厚的陪嫁奁礼,老身预祝诸位人财两得。”
言罢,匆匆退回一台。
紧接着,一个美丽的少女,穿了一身青色劲装,缓步行了出来。
明亮的灯光下,李寒秋发觉那青衣少女,果然较诸前、昨两日出台的少女,似是更为明艳,心中暗道:“十二花女果然是一个胜过一个!”
只见那青衣女目光转动,打量了台—一眼,轻启樱唇,说道:“贱妾珍薇,哪一位愿意赐教,敬请登台。”
她说话甚少,神态也比较端庄,言罢,退入台中,肃然而立。
李寒秋忖道;“十二花女,固然是越来越美,只怕武功也是越发高明,此女气度冷肃,深合剑道中养气工夫,只怕在剑术上,有着过人之能。”
珍薇等候了一刻工夫之久,向台下望了一眼,道:“诸位之中,如是无人敢登台赐教,贱妾只好告退了。”
但闻一声呵呵轻笑,道:“姑娘这些话,未免太过小觑天下英雄了。”话未说完,一条人影,跃上彩台。
李寒秋定神看去,只见那登台之人,年约二十七八,一袭蓝衫,似是一个读书秀才。
珍薇打量了来人一眼,冷肃的神情中,突然泛现出一丝微笑,道:“请公子报名。”
蓝衫人道:“在下夏侯方,姑娘手下留情。”
珍薇道:“交手比武,各显其能,夏侯公子不用谦辞……”语声一顿,接道:“公子要比兵刃,还是比试拳掌?”
夏侯方道:“客随主便,姑娘哪一方面造诣较深,咱们就比试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婉转,但含意却是自负托大得很。
珍薇嗯了一声,道:“应该是由公子选择,比试兵刃或拳掌,但公子既是自愿弃去此权,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比剑如何?”
夏侯方道:“好!”
珍薇缓步走到兵器架前,取了一柄宝剑,道:“公子请自己选兵刃吧!”
夏侯方缓步行近兵器架,取过一柄长剑,道:“姑娘请出手。”
珍薇平剑于胸,缓缓说道:“这先机让于公子。”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姑娘小心了。”一扬手,缓缓刺出一剑。
珍薇疾退三步,避开一剑,脸上那一股孤芳自赏的神色,顿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惊讶之色。
夏侯方道:“姑娘小心,在下第二剑到了。”喝声中,第二剑急袭而到。
这一剑一反第一剑的形态,剑势快速绝伦。
但见珍薇右手一挥,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触接之声,传入耳际。
李寒秋看两人在极快速的接触之中,连拚了数剑,心中亦是微生震骇,暗暗村道:“这夏侯方剑上造诣极深,不知这人从何而来?”
心中念转,台上已然展开了凌厉快速的搏斗。
台下之人,似是已为双方快速的恶斗吸引,全都凝目关注。
突然间,交错的剑光,一闪而逝,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台上灯火通明,只见两人的左臂,同时流出血来。
原来,双方自刺中了对方一剑。
夏侯方望望臂上的伤势,淡淡一笑,道:“姑娘伤得重么?”
珍薇冷冷说道:“夏侯公子呢?”
夏侯方道:“在下么?自信还有再战之能。”
珍薇道:“夏侯公子如愿再战,贱妾极愿奉陪。”
夏侯方道:“好!咱们分出胜负为止。”
但见人影一闪,肥胖的金嬷,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前,道:“两位不用打了。”
夏侯方回顾了金嬷一眼,道:“为什么?”
金嬷道:“两位武功相若,如是再拚下去,必将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老身不愿再看惨局上演。”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夫人何不劝那珍薇姑娘认输,自可免去这一场恶战。”珍薇道;“戏妾未输,要我认败,如何能够甘心?”
夏侯方道:“姑娘如是不肯认败,咱们只好再行动手了。”
珍薇长剑一举,道:“好!”
金嬷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道:“慢着。”
珍薇收了长剑,道:“金嬷还有什么吩咐?”
金嬷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此长斗下去,姑娘必非夏公子之敌,你内力难以和人相比。”
珍薇缓缓说道:“金嬷,可是也要我认输么?”
金嬷望了夏侯方一眼,道;“两位的手臂都已受伤,而且伤得很重,老身之意,两位要比,何不换比一种武功。”
珍藏道:“那也好,夏侯公子划出道儿,贱妾奉陪就是。”
夏侯方道;“这次该轮到姑娘占先机了,姑娘划道儿吧!”
珍薇道;“贱妾之意,只怕公子不肯答允?”
夏侯方次序笑一声,道:“只要姑娘说得出口,在下无不答允。”
珍薇道:“公子不要太过自信,只怕戏妾说出比试之法后,公子要退避三舍。”
夏侯方厉声喝道:“姑娘不用激将之法,只要你能做到的事,在下定能做到。”
珍薇提高了声音,道:“满场观众都已听到了公子之言,贱妾自然是信得过了。”
夏侯方道:“姑娘说吧!”
李寒秋亦是听得大感奇怪,暗道:“这丫头不知想耍什么花招,怎的一激再激,看样子非使那夏侯方就范不可。”
但闻那珍薇说道:“贱妾想和公子比试忍耐之力和豪壮之气。”
这名堂果然是新奇得很,竟然听得那夏侯方瞠目不知所对。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可是害怕了?”
夏侯方冷冷说道:“在下不是害怕,而是听不懂姑娘言中之意。”
珍薇道:“只要贱妾稍作说明,公子自然会明白了。”
夏侯方道:“在下洗耳恭听。”
珍薇道:“贱妾和公子各执利剑一柄。”
夏侯方道:“怎么样?”
珍薇道:“然后,自行斩掉左手小指,贱妾在先,公子随后,如是贱妾削去了五指,公子也削去了五个指头,那就再削手臂,直到公子认输为止。”
这等比赛之法,武林中实是罕见,只听得夏侯方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珍薇道:“公子意下如何?”夏侯方道:“咱们自残肢体,是么?”
珍薇道:“嗯!如是双方相斗,被人斩下一条手臂,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如果是自己挥剑斩掉一臂,需要的勇气,似是还要大些,对么?”
夏侯方道:“这等比试之法,大出常理常情。”
珍薇道:“公子不要忘记,你已经答应了,当时贱妾曾经再三相询,公子是否有比试的豪气,但公子却一口答允,而且再三逼迫贱妾说出比试之法,言出公子之口,话入天下英雄之耳,难道公子还想反悔了么?”口中说话。右手一探,取过宝剑一挥,生生斩落了左手小指.接道:“公子既已答允,咱们可以开始了。”
这一场江湖上从所未见过的残酷求胜之法,只看得场下数百位武林人物,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的举手抓头,有的摇头叹息。
鲜血,由珍薇那雪白手中,涌了出来,滴在彩台上。
夏侯方望着珍薇斩落在地上的小指,呆呆出神。
但闻珍薇说道:“夏侯公子……”
夏侯方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伸手取过长剑。
珍薇微微一笑,道:“公子,斩下左手小指。”
夏侯方道:“如是咱们斩去了五个手指,还未分出胜负,那将如何?”
珍薇道:“斩完五指,不分胜负,咱们就设法斩去左臂然后左腿,右腿,挖目取心,总得分出胜负为止。”
夏侯方听得打了一个冷战,道:“那是说,在下永远无法胜得姑娘?”
珍薇道:“是的!你没有胜的机会,直到我取心绝气,你也该行近死亡了。”
夏侯方道:“这算什么比试?”
珍薇道;“这叫做名在身不在。”
夏侯方摇摇头,道:“吾不为也!”
珍薇道:“只有一个法子,公子可以不要削去左手小指,保护体肢,完整无缺。”
夏侯方道:“什么法子?”
珍薇道:“弃剑认败。”
夏侯方沉吟了一阵,弃去长剑,道:“在下认败了。”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功败垂成,贱妾实代公子可惜。”
夏侯方神情冷肃地说道:“古往今来,大约还无人像姑娘这等自残肢体的比试之法,在下不愿这等自我作贱地死去。”
珍薇道:“那只怪贱妾生得不够动人,无法使公子动心。”
夏侯方缓缓说道:“就算你天仙化人,但如斩去四肢,挖去两目,还有何美可言?”
珍薇淡淡一笑,道:“这就怪公子了,贱妾再三相让,要公子划出道来公子不肯。”
夏侯方接道:“不论何等凶险的比试。都是各凭本领求胜制敌,但姑娘别出心裁的比试,却是要自残肢体,不论结果如何,无一人能够得胜,这等比试,在下自然不愿为了。”言罢,转身下台而去。
珍薇似是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双目望着那夏侯方的背影,良久之后,才转身回入后台。
肥胖的金嬷,重又出现台上,神情间一片冷肃,缓缓说道:“自残肢体的比试,罕闻罕见,老身活了这一把年纪,从未闻过,那不应列人比试的一种,因此,老身和几位公平的评判先生们,研商之后,觉着这一阵,不能算那珍薇姑娘取胜,法不足取,有违规章,所以,我判那位夏侯公子得胜。”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珍薇自残肢体的比试之法,确然有着吓阻作用,只怕下一场,无人敢再登台比试了,这一来,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但闻那金嬷说道:“夏侯公子请上台来。”
夏侯方本已向场外行去,闻声而回,重又跃登彩台,道:“夫人有何指教?”
金嬷微微一笑,道;“这一阵你胜了,那位珍薇姑娘,已为公子所有,待比过最后一阵之后,接着就举行庆典,凡是得胜之人,都可携美而归,公子稍安勿躁,请再耐心地等过最后一阵。”
夏侯方道:“看来,这秦淮花会的比试,十分公平。”纵身下台,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心中暗道:“江南双侠,这番举行秦淮花会,只怕用心就在收罗天下英雄,这位夏侯方武功不弱,年纪又轻,所以,不惜屈辱珍薇,不肯放过此人。”
只见金嬷一挥手,道:“十二花女选婿比武,已到最后一阵,老身奉告诸位的是,这位压阵姑娘,不但美貌逾人,而且武功、才慧,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正因为她武功太高,所以,出手势道凌厉,如是自知身无绝技者,最好不要登台。”
一向言词谦虚的金嬷,此刻突然代花女吹了起来,稍有心机之人,都已警觉到她说话的用心,但仍引起了台下甚多人的不满。
但闻一声大喝,道:“用不到你老婆子吹嘘,我等有眼会瞧。”
金嬷瞧了那说话之人一眼,淡淡一笑,道:“老身的话也许说得难听一些,但却是一片虔诚好心。”言罢,疾快地退入后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金嬷一向在压制那些花女的狂傲,似是很具权威,这番一反常态,竟然代花女捧起场来,那花女定非易与的人物了。”
不觉间,特别注意地望去。
只见后台垂帘启动,缓步走出一个容色绝伦的美丽少女。
李寒秋仔细看去,只觉那少女美丽之中,另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扣人心弦。
他无法说出那是一种甚么魔力,但它却充满着诱惑。
目光转动,只见台下所有人的眼神,都为那少女吸引,齐齐凝注台上。
只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白衣,气度雍容,行到台前,站好身子,微一欠身,道:“贱妾三英,那一位愿意赐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未开始比武之前,贱妾有几句肺腑之言奉告。”目光向台下扫掠了一周,缓缓说道:
“比武动手的事,非同寻常,刀枪无眼,随时都可能伤人的性命,除非你自有保全之道,最好是不要和人动手。”
李寒秋心中道:“她劝人不要轻易和人动手,自己却向人挑战。”
只见三英说完话,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台中。
突然间,人影一闪,彩台上已多了一个劲装少年。
三英扬起玉手,轻轻一挥,道:“阁下贵姓?”
那少年双目盯注在三英身上,贪婪地瞧了一阵,道:“在下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三英道:“那你登台为何?”
劲装少年缓缓说道:“在下听得姑娘动人之言,心中极受感动。”
三英一皱眉头,道:“嗯!怎么样?”
劲装少年道:“姑娘说教,舌翻金莲,劝我等戒之在斗,但不知姑娘却为何登上采台,向我等挑战?”
三英淡淡一笑,道:“我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但你们可以不用登台。”
劲装少年哈哈一笑,接道:“这就要怪你姑娘了。”
三英道:“为什么?”
劲装少年道:“姑娘美艳绝伦,动人无比,充满诱惑魔力,我等为姑娘美色所惑,哪里还能遵守劝告?”
说了半天,原来在对那三英姑娘解说他登台的理由。
三英点点头,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可以说出你的真正用意意吧?”
劲装少年突然放低声音,道:“如若姑娘能让我一阵,在下一生一世中,永为裙下之臣。”
三英一扬柳眉儿,接道:“那怎么行,我如让你,必要被人瞧出破绽。”
那劲装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台下之人,只见他口齿启动,不知他说些什么。但三英却是有意把它叫明。
那劲装少年,只觉脸上一热,怒声说道:“在下应姑娘挑战登台。”
三英微微一笑,道:“好啊!按照台规,比武之人,必要先通上姓名。”
劲装少年接道:“在下张同。”
三英道;“原来是张英雄,你可以出手了。”
张同道:“姑娘小心了。”呼的一声,直向三英劈了过去。
三英一闪避开,右手一翻,快速绝伦地拍出一掌。
但闻那张同哼一声,直从彩台上栽了下来。
交手一招,就被那三英姑娘打了下来,不但那张同大感意外,就是台下看热闹的群豪,也都看得膛目结舌。
要知,一招之间,能把对手打下彩台,实非易事,纵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难有此能耐。
那三英出手不重,因此张同摔在地上之后,很快地站起身子。
张同大约感觉到一招间就被人从台上打了下来,实是颜面无光的事,衣袖掩面,匆匆奔去。
三英目光一转,扫掠了台下一眼,道:
“还有哪一位愿意赐教……”语声一顿,接道:
“贱妾还想奉劝诸位两句话,登台比武之事,无法取巧,希望诸位能够量力而为,免得闹出伤亡。”
语声未落,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紧接着一条人影,天马行空一般,登上彩台。
李寒秋看那人飞登上台的轻功,乃是武林中极难练成的“八步登空”上乘轻功,不禁赌赞一声,忖道:
“这人轻功如此高明,定然是有着人所难及的武功。”
三英姑娘似是亦为来人的轻身武功所震慑,不觉间多看了来人两眼。
只见那登台人一袭青衫,面色铁青,看不出肌肉上的表情。
三英姑娘微微一皱眉头,低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冷冷说道:“在下叫常得胜。”
三英低声说道:“常得胜?”双目盯注在那青衫人的脸上,道:“你报的假名假姓。”
青衫人道:“本来这花台上,也没有规定人非要报真正的姓名不可。”
三英道:“咱们比什么?”
青衫人道:“姑娘之意呢?”
三英道:“悉听尊便,拳掌、兵刃、暗器、内功,任君选择。”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好大的口气,一般女子都因爱先天的体能限制,女人内功上的成就,很难和男人比较,这丫头竟然开口要和男人比较内功。”
但听青衫人缓缓说道:“不论比什么都好,不过,在下要无和姑娘商量一事?”
三英道:“说得很客气,定然使人作难,但贱妾仍想问问什么事?”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败在姑娘手中,或是伤亡于兵刃暗器之下,那是怪在下武功不精,死而无怨。”
三英道:“如非我失手,不会取你之命。”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既然敢上台来,那也不用姑娘手下留情。”
三英道:“下面才是真正要说的话,贱妾洗耳恭听。”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丫头,态度从容,机智灵慧,都非前面花女能够及得,前面花女,都以紫、薇排名,这丫头却叫三英,想来在紫薇宫中的身份,也和她们大不相同了。”
但闻那青衫人缓缓说道:“如是在下侥幸胜了姑娘呢?”
三英道:“怎么样?你说吧!”
青衫人道:“在下已经有了妻室。”
三英道:“那我给你作妾。”
青衫人道:“我已有一大一小。”
三英平静的脸上,泛现怒色,但却是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
“为你之婢?”
青衫人道:“那岂不是太屈辱了姑娘,也非在下所愿。”
三英道:“那你是何用心?”
青衫人道:“在下参与秦淮花会,不过是存心瞧瞧热闹而已,并无登台比试之心。”
三英道;“那你为何登台?”
青衫人道:“惑于姑娘美色,情难自禁。”
三英道:“谢谢夸奖,说出你的心意吧!”
青衫人道:“在下既难舍姑娘之美,不愿错此良机,但我已有了妻妾,又不忍欺骗姑娘,因此,先行说明,姑娘聪慧无比,定已猜知在下有心意了?”
三英道:“要我作你小妾,是么?”
青衫人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果然是聪明得很,在下好生佩服。”
三英道:“不论为妾为婢,都非贱妾能够自主,这中间有一大关键。”
青衫人道:“关键何在?”
三英道:“阁下必得先行胜了我,至于妾婢身份,唯君之命是从。”
青衫人道:“那是自然。”
三英道:“好!咱们可以动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青衫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既然不肯以真实姓名示人,又先声明自己有了妻妾,不知是存心羞辱三英呢?还是说的真实之言?”
但闻那青衫人道:“不要慌,在下还有一件事,要说明白。”
三英道:“嗯!常大侠的意见真多,不知还有什么见教呢?”
青衫人道:“如是在下胜了姑娘,姑娘得立刻跟我离开,不用参加什么婚礼大典了。”
三英道:“这个贱妾不能作主。”
青衫人道:“何人作主?”
三英道:“那要问过金嬷。”
青衫人道:“好!咱们先行问过,如是那金嬷不肯答允,在下只好告退下,不用参与这场比试了。”
三英道:“为何此事这般重要?”
青衫人道:“在下夫妻,情意甚深,纳妾收房,用不着行什么拜堂之礼。”
这几俗话,人听得台下之人,大都在心中暗骂道:“你们夫妻情深,为何还要纳妾,有了一妾,心还不足,还要舍命登台,念头转在三英姑娘身上。”
只听三英高声叫道:“金嬷请出。”
金嬷大步行了出来,目光凝注那青衫人的身上道:“阁下的条件太多了。”
青衫人道:“此乃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是你们不能答允在下的条件,咱回头就走,武也不用比了。”
三英星目中神光闪动,缓缓说道:“金嬷,如是可以通融,那就答应他吧!”
金嬷道:“好吧,老身就拚受责骂,替你作一次主。”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两位都和在下一见投缘。”
三英冷冷说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这时,台下的观战之人,大都能瞧出三英姑娘眉宇间隐隐泛起的怒容,强自忍下的怒火。
大部分人心中明白,那三英替那青衫人向金嬷提出请求,并非是对他有情,而是要和他动手。
但见那青衫人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要比试什么?”
三英道:“阁下既然要贱妾选择,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比剑如何?”
青衫人道:“好!姑娘既是提出了,在下自然奉陪。”
三英心中早已积满了激忿,杀机早动,急急伸手,取过两柄长剑,一柄递向那青衫人。
青衫人接过长剑,三英横剑说道:“常大英雄,你要先行出手呢?还是要让贱妾先机?”
青衫人两道眼神,凝注在三英脸上,道:“看来,姑娘似是很急于和在下动手?”
三英道:“常大英雄不觉自己讲话太多一些么?口舌之能,也不能获胜,贱妾口舌拙笨,不想和阁下多作争论了。”
青衫人缓缓说道:“看来姑娘对在下并非有情。”
三英接道:“胜了我,情深万斛,不是我剑下之敌,那就全然无情!”
言罢,也不待那常得胜出手,长剑一探,刺了出去。
青衫人挥剑一封,三英剑招立变,刹那间,剑芒闪闪。尽都是致命的恶毒剑招。
青衫人一面挥剑封架,一面笑道:“剑道一门,讲求的是气定神闲,姑娘这急欲求胜的攻势,犯了剑道大忌。”
只见三英剑法一变,唰唰唰,连攻三剑。
那三剑有如惊雷迅电,迫得那青衫人连退了三步。
青衫人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顿然消失,神色也转趋严重。
原来,三英一剑划破了他右臂衣袖,虽然伤得不重,但已伤及肌肤,出现了血迹。
青衫人神态渐见严重,手中的剑招,也变得十分凌厉,极力想抢过先机。
这时,台下之人,都瞧出那青衫人剑上造诣颇深,并非是徒逞口舌之徒。
雷飞突然移动身躯,坐到李寒秋的身侧,道:“这两人剑上功夫,那个强些?”
李寒秋回顾了雷飞一眼,道:“那青衫人打得太吃力了,不如那三英姑娘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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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道:“那是说那青衫人要败么?”
李寒秋道:“除非他能够奇招突出。”
雷飞回顾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们这地方太冷静了,应该往前移动一下,混入人群之中。”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四周的位置,都已空了起来,当下起身行入人群之中。
雷飞低声说道:“分开坐,混入人群中密集之处,咱们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李寒秋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未再答话,挤入了人群之人。
直待坐定之后,再回头望去,果然两个劲装大汉,由西北一角中行了过来。
李寒秋身子移动,尽量混入人群中,避开两个劲装大汉的视线,心中却暗暗忖道:
“如若江南双侠果真在这花台之下,设了监视之人,只怕与会中不少高手,都能感觉出来,我要怎生想个法子,给他们挑拨一下,引起一阵混乱才成。”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那三英和那青衫人,已然进入了生死关头。
双方的剑势,似是都已经进人难以控制之境,常常会兵刃相触。
李寒秋凝目观看,只见那三英的剑法,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招式愈来愈是快速。
但那青衫人却已有着应付不及之感,尽量使自己的兵刃不和那三英姑娘剑势相接。
不过,李寒秋也发觉那三英姑娘,表面上瞧去,剑势虽然快速、轻灵,但剑招却有点飘浮,那是说,剑招不够扎实之故。
显然,那三英姑娘地打得十分吃力。
突然,剑尖连闪,一阵金铁交鸣之后,响起了一声闷哼。
一条人影从彩台上直摔下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三英姑娘抱剑而立,彩台上,烛火下,有一只血淋淋的右手。
那青衫人却栽倒台下,半晌站不起身子,一条右臂,齐肘间被斩断。
李寒秋仔细观察,只见那三英姑娘,虽然尽力使她自己的呼吸平静,但她却又无法控制胸前隐隐的起伏。
显然,这一战,她胜得十分吃力。
两个大汉,缓缓由后台行去,抬起那独臂的青衫人,行入后台。
直待台上的断臂、血迹,被人打扫干净,三英姑娘才缓缓说道:“贱妾已经再三地说明,兵刃无眼,动起手来,难免有人要伤亡,因此,希望登台之人,不论胜负,都要有自保之能,贱妾无意伤人,但却是无法自禁。”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青衫人再能支持一百招,败的只怕就是她了。”
但闻三英缓缓说道:“还有哪位肯登台赐教?”
李寒秋暗察那三英,不禁大吃一惊,暗道:“怎生复元得如此之快?”
原来,这片刻工夫中,那三英姑娘似是从极度的困乏中恢复了体力。
李寒秋困惑了,他想不出何以三英能在极短的时刻中恢复过来。
大约是那青衫人断臂的惨状,已是使得台下之人,个个生出了畏惧,竟然是良久无人应对。
三英目光转顾,扫掠了台下群豪一眼,缓步行人后台。
金嬷大步而出,高声说道:“老身呜钟十响,如十响钟过,还无人登台应战,秦淮花会,就此结束。”
只听台下一个粗豪的声音,问道:“那位三英姑娘呢?”
金嬷道:“自然是选婿未成。”
言罢,举手一挥,立时响起了金钟之声。
第一声钟响未住,第二声又连续响起。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约江南二侠,已改变了心意,准备早些结束秦淮花会,因为就前两晚情势而言,那三英姑娘和金嬷必将想尽方法,挑动群豪,登台比武,但这一次,却似有意地及早收兵。”
但闻钟声连绵,片刻间,已过八响。
就在第九声金钟响起之时,突听台下响起了一声大喝,道:“慢着!”紧随人影一闪,登上了彩台。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登台之人,身高八尺,虬髯绕颊,体态魁梧,声若洪钟,好一个英雄豪侠气概。
金嬷抬头望了那虬髯大汉一眼,只见他绕颊之髯,根根如针,一袭紫袍,神威凛凛,不禁一怔,道:“阁下什么人?”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道:“在下对你报过姓名之后,等一会是否还要对那三英姑娘报名?”
金嬷点点头,道:“阁下说的是……”她本是能言会道之人,但此刻,却似被那虬髯大汉的气度震慑,停了一停,才道:“阁下是找那三英姑娘挑战么?”
虬髯大汉道:“不错。”
李寒秋细看那虬髯大汉,前两晚上,似乎未见过他,以他像貌为威武,如是在场,定然会被人瞧到。
只见金嬷缓缓转过身子,行入后台。
片刻之后,三英缓步而出。
只见她美目流盼,仔细打量了那虬髯大汉一眼,缓缓说道:“贱妾三英,请教阁下大名?”
她声音轻和,神情温柔,不知是为那大汉的威武震慑,还是被虬髯大汉的英武的相貌所动。
只见那虬髯大汉微微一笑,道:“在下钟弃子。”
三英口中自言自语道:“钟弃子,钟弃子,这是道号呢?还是姓名?”
虬髯大汉笑道:“人人都这般称呼在下,自然是不会错了。”
三英道:“你姓钟?”
钟弃子道:“不错。”
三英略一沉吟,道:“你想和我比什么?”
钟弃子道:“这个么,还请姑娘决定,不论比什么,在下都将奉陪。”
三英姑娘缓缓说道:“比兵刃太凶险,咱们比比拳掌吧!”
钟弃子道:“好!姑娘可以出手了。”
三英右手一招,劈了过去。
钟弃子左手扬起,硬封那三招掌势,人却站在原地未动。
三英似是已被钟弃子威势所慑,不敢硬和他比拚掌势,右手一挫,收回了掌势,左手紧随递出了食中二指,半屈半伸,点向钟弃子右肩。
钟弃子左手一抬,又封住了三英的拳路,迫得她又挫腕收回掌势。
三英扬了扬眉儿道:“好掌法,我要抢攻了。”
目中说运,双手掌势已变,一双玉掌,有如穿花蝴蝶一般,一招快过一招,全力抢攻。
钟弃子仍是站在原地未动,口中淡淡地说道:“姑娘只管施展。”
其实,他答话之时,双手已然随着那三英快速的掌法,展开了变化,左封右拒。
他一直采取守势,足未离寸地,整个的身子,都纹风不动,只凭双掌,封挡那三英的攻势。
三英一连攻了五十余招,那钟弃子竟未反击一掌。
台下观看之人,都瞧出那钟弃子身负绝技,全凭守势,拒人抢攻,乃高手过招大忌的事。
要知一个人只守不攻,对方自然可以从容施展辣子,无所顾忌,那无疑使对方的武功,陡然间增强许多。
那三英又攻了二十余招,陡然停下来,道:“钟大侠为何不肯反击?”
钟弃子道:“我堂堂男子汉和你一个小姑娘家动手,已是大大不该,如何还能够出手反击?”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那你为何登台?”
钟弃子道:“因为我想使这秦准花会,完满而终。”
三英道:“你如果不肯还手,只伯咱们很难分出胜败了。”
言下之意,那无异己承认自己不是敌手,只是碍于台规,无法自行认败而已。
但见钟弃子微微一笑,道:“要在下还手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三英道:“什么条件?”
钟弃子道:“只怕姑娘作不了主。”
三英道:“那一定是很困难的条件了?”
钟弃子道:“不错,和你们这台规不合。”
三英道:“不知可否先说出来,让钱妾先听一个明白。”
钟弃子道:“在下觉着还是由在下和金嬷谈的好。”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为什么?”
钟弃子道:“怕姑娘听了误会。”
三英道:“不要紧,比武选婿,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就算你污辱到贱妾,贱妾自信也能够受得了。”
钟弃子道:“姑娘一定要问,在下只好直说。如是这场比试,在下胜了姑娘……”
望了三英一眼,突然又住口不言。
三英道:“怎么样?”
钟弃子道;“在下也不能带姑娘离此。”
三英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因你已有了妻妾?”
钟弃子道:“没有,区区仍是孑然一身。”
三英谈谈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不足相配了?”
钟弃子摇摇头,道:“姑娘的美伦,世间少见,怎的如此自轻?”
三英道:“总有一个理由吧?贱妾希望能够知晓内情。”
钟弃子道:“在下练的武功,不能接近女色。”
三英道:“台规之上,说的明白,只要登台之人,能够胜得,为妾作婢,悉凭尊便,贱妾如逐波之花,随君安排了。”
钟弃子一双虎目闪动,盯住在三英身上瞧了一阵,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他声音宏亮,四野震动,龙吟般的啸声,直冲霄汉之上。
三英被他笑得粉脸通红,一扬柳眉儿,道:“钟大侠笑什么?”
钟弃子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心中十分高兴。”
三英道:“什么事?”
钟弃子道:“姑娘可是说我如胜得了你,姑娘就任凭在下处置,是么?”
三英道:“台规有此一条,非是戏妾愿不愿意的事了。”
钟弃子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以姑娘的才貌,江湖实少郎才匹敌,在下如若替姑娘引见一位才人,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奇低,除了三英之外,几乎无人能够听到。
三英面现犹豫之色,沉吟了一阵,突然高声道:“你可是改变主意了?”
钟弃子微微一笑,暗道:“这丫头果然聪明。”当下高声应道:“不错,在下改变主意,胜了姑娘,我要携美而归。”
三英道:“但你现在还没有胜啊!”
钟弃子道:“好!姑娘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掌劈出手,暗劲潜涌而至。
三英一跃避开,道:“钟大英雄,看来你的掌上功夫很强。”
钟弃子道:“怎么样?”
三英道:“如是钱妾想换一种比武之法,不知钟大侠是否同意?”
钟弃子道:“比什么?”
三英道:“这是最后一阵。”抬头望望天色,接道:“贱妾想,咱们既出兵刃,也比暗器,自然,如是钟大侠不肯同意,贱妾只好还是奉陪比试掌法了。”
钟弃子道:“那是兵刃之中挟带暗器,随意施展,是么?”
三英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知钟大侠暗器上造诣如何?”
钟弃子道,“在下生平不喜欢暗器,不过,既是姑娘乐意,我自是可以奉陪姑娘。”
李寒秋只看得大感奇怪,暗道:“这三英姑娘似是为钟弃子英武所动,有心事君,比掌是输定了,怎会突然又另生枝节,变了花样,要比那最凶险的兵刃中夹带暗器呢?”
心念转动之间,那三英姑娘已然从兵刃架上取过一支宝剑,和白虎钉。回目一顾钟弃子,道:“钟大侠请自选暗器、兵刃。”
钟弃子望了那兵刃架一眼、随手取了一把单刀,笑道:“可以了。”
三英姑娘奇道:“钟大侠,何以不肯选用暗器呢?”
钟弃子道:“姑娘手中不是有暗器吗?”
三英姑娘道:“这是我的暗器,与你何干?”
钟弃子道:“在下就用姑娘手中的暗器,也是一样。”
三英姑娘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是了,你要借我暗器,还掷于我?”
钟弃子道:“不错。”
三英姑娘道:“好吧!钟大侠如此谦让,必是不肯抢先机,贱妾有僭了。”
钟弃子道:“姑娘只管出手。”
三英长剑一振,直向钟弃子刺了过去。
钟弃子这次不再谦让,单刀一起,硬封长剑。
三英剑势攻得奇速,那钟弃子的出刀出她更快。
只听当的一声,两人兵刃接实。
三英手中长剑,吃那钟弃子一刀震得直荡开去。
钟弃子挥刀反击,连劈三刀出去。
这三刀有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三英连连向后倒五尺。
钟弃子劈过三刀,攻势微停,笑道:“姑娘可以施展暗器了。”
这时,不但台下人看得明白,就是三英姑娘也心中清楚,如若那钟弃子挥刀连攻下去,那三英姑娘,立时将败在钟弃子的手下。
但他突然停下来,那是显然有心相让了。
三英长剑挥动,展开反击,左手同时摸出了一把白虎钉。
左手一招,白虎钉脱手而出。
三道寒芒,夹在一片剑光之中,直飞过来。
钟弃子肃立不动,单刀一起,叮叮当当,几声金铁鸣之声,三枚寒芒,尽为钟弃子手中单刀击落。
三英似是心中早已想到了这枚暗器无法伤得那钟弃子,三枚暗器脱手,左手一招,又是三枚白虎钉,脱手而出。
这三枚暗器,品字形,一齐发了过来,分袭向钟弃子前胸,咽。
钟弃子手中单刀一挥,刀光闪动,在身前一布成了一片刀幕。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几枚白虎钉,又被刀光击落。
钟弃子谈谈一笑,道:“姑娘袋中的白虎钉尚有很多,何不尽量施展出来呢?”
三英道:“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右手放下长剑,又手各抓了一把白虎钉。
但见玉手挥扬,白虎钉有如一条白线,疾飞而至,衔接不断,直飞过来。
钟弃子赞道:“好手法。”单刀挥动,暗器纷纷落地。
只见三英手不停,白虎钉绵不绝,分向钟弃子飞了过去。
钟弃子手中单刀,左挥右舞,近身暗器,全为击落。
有不工夫,三英姑娘一袋白虎钉,尽皆用完。
那钟弃子却仍然站在原地,双脚未移寸步。
他缓缓收住童刀,冷冷说,道:“姑娘的暗器施展完了么?”
三英道:“用完了。”
钟弃子道:“姑娘还有什么花招施展么?”
三英摇摇头,道:“我已自知非你敌手,但我不能认败。”
钟弃子突然执刀而上,直攻过去。
三英姑娘,似是未防到他突然反击。显然有些手忙脚乱。长剑连挥而出。
钟弃子单刀连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挡开了三英手中的长剑。
只听一声娇哼,三英姑娘突然弃去了长剑。
钟弃子如何震飞了三英手中之剑,台下人大都未看清楚,只见钟弃子左手紧握着三英姑娘的右手腕脉。
这钟弃子武功之高,已然引起了全场中人的注意,台下纷纷议论。
李寒秋转头望去,只见方秀也坐在场中,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而来。
但闻钟弃子道:“姑娘,这是否算你败我手中呢?”
三英姑娘点点头,道:“自然算败了。”
钟弃子道:“姑既然算败了,那就可以跟在下走了。”
三英摇摇头,道:“不能走啊!”
钟弃子道:“为什么了”
三英道:“在咱们未拜过天地,行过大礼之前,我还不能算你的人,所以,不能走。”
钟弃子道:“如是在下一定要带你走呢?”
三英道:“走不了。”
钟弃子道:“为什么?”
三英道:“因为,咱们……咱们……”
只觉下面之言,很难出口,咱们不出个所以然来。
钟弃子道:“可是有人不放咱们去么?”
三英姑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咱们不能走,那是不会错了。”
钟弃子两道闪电的目光,凝注在三英的脸上,道:“别的人我不管,我只问你姑娘,是否要跟我一道走呢?”
三英低声说道:“你要将我送人?”
钟弃子点点头,道:“那人强过在下十百千倍。”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但闻三英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我不能跟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照这钟弃子的性格而论,这三英既然不答应和他同去,他定然不会勉强了。”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钟弃子突然一伸手,点了三英的穴道,冷冷说道:“在下带着你走,也是一样。”
只听一声喝道:“站住!”
钟弃子回头看去,只见金嬷大步而出。
李寒秋暗中留心察看,感觉台下四角,似是都有人在蠢蠢欲动。
只听钟弃子缓缓说道:“什么事啊?”
金嬷道:“阁下准备把三英姑娘带往何处?”
钟弃子道:“在下胜了她,为什么不能带她走呢?”
金嬷微微一笑,道:“不错,你胜了她,三英应该归你所有,这是我们立下的比武规章,自然是不能食言。不过,我们那规章之中,还有一条规定,那就是胜了人,要参加我们会中的婚礼大典。”
钟弃子道:“在下说过了不参加你们婚嫁大典。”
金嬷道:“但是,我们并没有答应啊!”
钟弃子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嫁鸡随鸡,这位三英姑娘,既然已为我所有,似乎是用不着诸位再费心了。”
金嬷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等既然立下了规矩,凡是登台比武之人,都该遵守才成,阁下如要例外,要我等如何向人交代?”
钟弃子道:“那是你们的事了,和在下无关。”
李寒秋心中只听得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这钟弃子英雄气度,不似喜爱女色之人,怎会这般迫不及待要带她离开呢?难道是那三英姑娘,暗用传暗之术,求他的不成?”
但见金嬷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此言差矣!我们举行这秦淮花会,使下天英雄得配佳人,立意不为不善。不过,希望参与之人,都要遵守规矩才成。”语声一顿,接道:“自然,对于不守规矩的人,我们也早已安排了对付之策。”
钟弃子冷冷说道:“金嬷之意呢?”
金嬷接道:“老身之意,希望钟大侠能够遵守我们的规章。”
钟弃子道:“如若在下不肯遵守,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金嬷道:“我等将倾尽全力,阻止阁下离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秦淮花会,已比武十二阵,前十一阵,虽然小有风波,但还可说得过去,如是这最后一阵,闹出什么不欢之局,那就使整个花会,为之减色不少了。”
钟弃子道;“金嬷既然知晓此事,希望多多忍耐一下。”
金嬷道:“钟大侠为何不肯忍耐一下呢?”
钟弃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有一个性格,说出口的话,从来不肯更改。”
金嬷道:“咱们立下的规矩,也绝不能因你钟大侠一人更改。”
钟弃子神色肃穆,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那是难免冲突了?”
金嬷道:“破坏我们花会规章,不是比武,咱们不会和钟大侠单打独斗。”
钟弃子道:“那是说,诸位准备施展群攻了?”
金嬷道:“可以这么说,钟大侠如要动强,咱们不能不全力应付。”
钟弃子目光转动,扫拣了四周一眼,冷冷说道:“金嬷,这花会中究竟是何人作主?你?还是江南双侠?”
李寒秋听他突然直接地叫出了江南双侠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他这番大闹花会,是有预谋而来,如若他是为挑江南双侠这座花场,实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成。”
但闻金嬷冷笑一声,道:“这似乎和阁下无关吧?老身也不想回答你。”
只听三英姑娘低声接道:“放开我,你本领再大一些,也无法冲出此地。”
原来,前日比武中走了一人,是以,花会中又经过一番布置,船位也经移动,利于防守、封锁。
只是,移动过船位,又经过了一番精密的布置,不特别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今宵是最后一夜,也是江南双侠计谋安排的最后成败机会,在这花舟的四面,都已布下高手和充分的应变准备。
自然,这些安排,除了几个首脑、重要人的物之外,就是那些花女们,也不知晓。
三英言外之意,钟弃子如何能知,但这句话,反而激起钟弃子豪壮之气,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们早有准备了?”
金嬷道:“不错,我们对那些奉守规矩的人尊敬有加,而且还善尽保护之责,但对那些有意破坏花会的奸邪之徒,却也并不畏惧,纵然他身怀绝技,我们也能对付。”
钟弃子双目神光闪动,冷冷瞧了金嬷两眼,目光转到三英姑娘身上,缓缓说道:“你已败在我手中,不论你们的戒规如何,你已应该把我视作你的知己和世间最为亲近的人,是么?”
三英姑娘只觉那双目中炯炯的神光,直似利剑一般,刺入了人心深处,怔了一怔,道:“不错啊!”
金嬷冷厉地接道:“错了,在未行婚拜大礼之前,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彼此是漠不相关。”
三英轻轻叹息一声,道:“金嬷说得是。”
钟弃子口中虽然在和两人谈话,实则一对神光充足的眼睛,一直在暗中留心着台下四面的举动。
但闻金嬷重咳了一声,道:“老身想不通一件事。”
钟弃子道:“什么事?”
金嬷道:“阁下为什么急在一时,不能耐受片刻的婚典?”
钟弃子道:“你们立下这戒规就不对,为什么一定要人参与婚典呢?”
金嬷回首一顾,只见内台中火光一闪而逝。
这正是他们约好的信号,暗示各处准备,都已妥当了。
金嬷冷笑两声,道:“阁下快请放开三英姑娘,老身还要照应那些守规的新人们,准备大典,无暇和阁下多言了。”
钟弃子突然放声大笑,道:“这是你们早已准备好的圈套啊!”语声一顿,神情突传肃然,道:“虽然你们有着很充份的准备和多方埋伏,但你们不要忘了,这场中还有着无数高手,我不信你们布置在四面实力,能和在场的高手对抗。”
显然的,钟弃子这几句话,已有了很大的挑拨作用,引起了台下很多武林高手的疑心,一阵交头接儿低语。
金嬷望台下形势,心中暗暗一震,忖道:“看样子,这钟弃子的挑拨,已在引起了轻微的混乱,如若一个处理不当,立时将引起了全面的大乱,必得耐心应付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钟大侠这番话说得很奇怪,在下有些不明白,你个人的狂妄越规,不肯遵守我们立下的比武戒规,和与会之人何干?十二花女,个个如花似玉,身手不凡,登台选婿,众目所睹,这又和圈套,何关呢?”
果然,金嬷这番话,也发了很大的力量,广场中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金嬷眼看激动的群众情绪大见缓和,微微一笑,又道:“钟大侠,是非自有公论,阁下妄图挑拨起群情纷扰,只怕是用心难逢。”
钟弃子回顾了三英一眼,道:“姑娘,对不住了。”
左手一收,把三英挟在胁下。
三英已被点了穴道,早已无抗拒之能。
钟弃子右手执刀,高声说道:“在下不希望闹出惨剧,但也不愿屈服于诸位的威迫之下。”
金嬷目光转到钟弃子的身上,缓缓说道:“阁下这等气势,不觉着太过凌人么?”
钟弃子脸色严肃,缓缓说道:“你当真想拦阻在下么?”
金嬷道:“老身负责管理花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钟弃子道:“金嬷既然要管,在下希望你自己要估量一下。”纵身直向台上飞去。
金嬷右掌一抬,砰的一掌劈了过去。
钟弃子冷笑一声,身子一侧,竟然用右肩硬接一掌。
但闻砰然一声,金嬷一掌硬打在钟弃子的右肩上。
钟弃子身子一晃,人向金嬷身侧冲了过去。
金嬷虽然击中了钟弃子一掌,但人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金嬷脸色一变,左手一抬,从兵刃架上抓过了一声长剑,大声喝道:“钟弃子,不要走。”长剑一振,连人带剑直向钟弃子扑了过去。
寒芒疾闪,点向钟弃子的后背。
李寒秋看那金嬷飞跃而落的身法,心中暗暗忖道:“这妇人身子如此肥胖,武功却是不弱。”
只见钟弃子回手一刀,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凝目望,只见那金嬷停身在三丈开外,手中宝剑,已然脱手而去。
钟弃子却仍然站在原地,神情肃然地说道:“金嬷,在下和人动手,只让两次,我已两度对你手了留情,你如再不知进退,不要怪在下刀不毒辣了。”
金嬷攻出了一剑一掌之后,已然知晓了这钟弃子确有着人所难及的武功,自己决非他之敌,如再行出手,势必自取其辱。当即木然站在当地,不言不动。
钟弃子仰天大笑一声,放步向前行去.
三英已然完全丧失了反抗之能,只有任那钟弃子抱着而行。
金嬷竟是不敢出手拦击。
这时,突闻一人高声说道:“花会至此已完,再无美女比试,咱们留在这里瞧什么呢?”
这一声呼喝,果然发生了强大的效用,立时有一群看热闹的人,起身向外行去。
这是一股庞大的势力,江南二侠虽然有着精密的埋伏,也不敢出面阻挡。
李寒秋也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雷飞借着混乱的人群,行到李寒秋身侧,低声说道:“兄弟,我已经挑乱了他们的会场,咱们可以混出去了。”
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暗留神着他举动,追随保护。
江南双侠,果然是有着人所难及的沉着,眼看着群豪向外行去竟是不肯派人拦阻,神态悠闲,若无其事。
李寒秋随着群豪,出了花场,低声对雷飞说道:“这钟弃子武功虽然高强,究是人单势孤,只怕他一人也无法逃出那江南二侠的属下追袭。”
雷飞道:“怎么?你可是想结交为友?”
李寒秋道:“此刻咱们正和江南二侠作对,凡是江南二侠的仇人,和咱们都算朋友。”语声微微一顿,道:“还有,我想瞧瞧看,他为何定要带三英姑娘离开,而且不惜动武,这其间只怕是大有文章。”
雷飞微微一笑,道:“好吧!”
那钟弃子一直拖着三英赶路,是以走得不快。
两人加快了脚步,片刻之间,已然行到了钟弃子的身前。
这时,离开花场的群豪,大都已经散去,夜色中,分向不同的方向而行。
跟随在钟弃子身后的,只不过七八个人左右。
突然间,响起了两声惨叫,划破了黑夜的沉寂。
两声惨叫甫落,又是两声响起,连绵传入耳际。
李寒秋霍然停下脚步,低声对雷飞说道:“他们追来了,不知使用的什么手段,片刻间,连伤四人。”
原来,夜色幽暗,李寒秋和雷飞虽然听到了那惨叫之声,却看不到人如何死去。
这时,那钟弃子也停下了脚步。
李寒秋低声说道:“雷兄,他手中拖着三英姑娘,如何和人动手?”
雷飞道:“咱们先看看情形再说。”
说话之间,两条人影,已直向两个奔了过来。
李寒秋、雷飞并肩向后退了两步,让开去路,凝目望去,只见那奔行之人,正是钟弃子,和三英姑娘。
那三英似是仍未屈服,钟弃子左手还拖住她右腕。
钟弃子冷冷喝道:“什么人?”
右手刀光一闪,直向李寒秋劈来。
李寒秋又向后避开两步,避开一刀,道:“咱们无意和阁下为敌,亦非花会保镖,阁下对付敌人要紧。”
钟弃子收住刀势,打量了李寒秋和雷飞两眼,缓缓说道:“两位既非是非中人,还望早此离开,江南二侠只怕已派出高手,对付在下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阁下随来同伴,可是已经有了伤亡?”
钟弃子缓缓说道:“在下只有一人,没有同伴随来。”
李寒秋道:“适才那些伤亡惨叫之人呢?”
钟弃子道:“想来都是和两位一般,喜爱看热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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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突见人影闪动,几条人影,疾奔而来,耳闻衣袂飘风之声,人已到了几人身前。
李寒秋转眼看去,只见来人正是徐州韩涛滞着四个劲装大汉。
四个劲装人一律手执厚背鬼头刀。
韩涛却是身着长衫,手中提着一把长剑。
显然,他来得十分匆急,随手抓了一件兵刃而来。
四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疾快散布开去,团团把几人围在中间。
韩涛目光转动,打量了几人一眼,缓缓说道:“原来阁下还有同伴接迎。”
钟弃子冷冷地望了韩涛一眼,道:“这些人,都和在下无关,我们素不相识。”
韩涛望了李寒秋和雷飞一眼,果是未曾见过的人物,也未放在心上,当下说道:“在下徐州韩涛,钟兄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
钟弃子冷笑一声,道:“徐州韩涛,在下倒听过阁下的大名。”
韩涛淡淡一笑,道:“钟兄武功高强,刀法奇异,适才兄弟在台上,目睹奇技,心中敬佩不已。”
钟弃子道:“好说,好说。”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个大汉一眼,缓缓说道:“韩三侠带着这多高手,追赶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韩涛一抱拳,道:“江南二侠一向喜爱结交朋友,钟兄这等英雄人物,更使我们倾慕不已。”
钟弃子轻轻咳了一声,道:“韩二侠的意思,兄弟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韩涛道:“方大侠已在宅中设下了酒席,恭候大驾。”
钟弃子道:“咱们素不相识,在下如何能够叨扰呢?”
韩涛道:“四海之内皆兄弟,钟兄如若愿和我等结交,还望随同在下等一行。”
钟弃子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去呢?”
韩涛一皱眉头,道:“在下希望钟兄能够和兄弟同往一行。”微微一笑,接道:“钟兄有什么事,在下相信都能够完全解决。”
一面说话,一面望了三英一眼。
但闻三英缓缓说道:“去吧!韩三侠对你这样客气,那是少有的例外了。”
韩涛接道:“以钟兄这等人才,咱们极愿结交,自然也不能和常人一般的,定要参加什么婚礼大典了。”
李寒秋冷眼旁观,看那韩涛似是曲意和钟弃子结交之态,心中暗道:“这钟弃子如若被他们拉去,那是对武林一大威胁。”
只见钟弃子仰脸望着夜空,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韩二侠的盛情,在下是感激不尽,不过,在下已和人有约,方府之行,只有延后数日了。”
韩涛似是有着无比的耐性,淡淡一笑,道:“钟兄和何人有约,约在何处相会?”
钟弃子道:“明日午时,和我相会。”
韩涛哈哈一笑道:“不会延误,我等绝不强留钟兄,在下奉了方大侠之命而来,还望钟兄能够赏脸,兄弟可以指天立誓,我们邀约钟兄会晤,绝无半点恶意,只是想和钟兄淡淡,交你这个朋友。”
只听三英柔声说道:“钟大侠答应吧!贱妾实不愿钟大侠为贱妾闹出不欢之局,但望钟大侠能赴方府一行,贱妾亦可毫无牵虑,堂堂正正,跟着你钟大侠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家大院,机关重重,如赴会于方家大院之中,那可是进了龙潭虎穴,任你钟弃子武功高强,只怕也难以离开那方家大院了。”
心中念转,但却强自忍下,未说出口。
只听钟弃子道:“韩三侠这等盛情相邀,钟某如若坚持不去,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不过,在下必须先去通知那位同伴一声才成。”
韩涛奇道:“有人伴钟兄同来?”
钟弃子道:“不错,韩二侠先行请回,在下去通知那位朋友一声,五更时分,在下到方家大院和两位相晤就是。”
韩涛道;“钟兄那位朋友,现在何处,为何不请他同去?”
钟弃子道:“在下那位朋友,素来不喜和外人见面,韩二侠不用多费心了。”
韩涛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来,钟兄是一定不肯觉脸了。”
钟弃子冷冷说道:“韩二侠相邀,发乎情,在下答不答应,止乎礼,如是韩三侠定要强迫在下答应,那不是邀请,而是逼迫在下就范了。”
韩涛冷笑一声,道:“江南二侠,在武林之中小有名气,如若钟兄这等一味坚拒,未免是太不给情面了。”
钟弃子冷笑一声,道:“韩兄,如是这般多心,咱们就不用谈了。”
韩涛仰脸长啸一声,道:“钟兄可知你此刻的处境么?”
钟弃子道:“怎么样?”
韩涛道:“钟兄请仔细地看看。”
钟弃子转眼望去,只见四外火光闪动,片刻之间,亮起四支火把。
火把耀照之下,只见四面人影动,不下数十个,显然已陷入了重重名围之中。
钟弃子冷冷说道:“原来,韩二侠邀请在下之意,旨在使你们有着从容布置的机会。”
韩涛道:“兄弟是诚心结交,钟兄如是现在答允,时犹未晚。”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飞,接道:“如若这两位是钟兄的朋友,不妨同往一行。”
钟弃子望了李寒秋和雷飞一眼,道:“我和他们素不相识。”
韩涛微微一怔,望着李寒秋和雷飞一眼,道:“两位是干什么的?”
雷飞抢先答道:“在下等只是参观花会的热闹而来,和这位钟兄素不相识。”
韩韩涛望望雷飞,又望望钟弃子,道:“钟兄意下如何?”
李寒秋转目四周高举火把,已然缓缓向几人逼来,行近到两丈开外,布成了一个严谨的阵势。
韩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就目前情势而论,阁下实无法带走三英姑娘了。”
钟弃子目光转动,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缓缓说道:“看清形韩二侠是要强迫在下就范了?”
韩涛微微一笑,道:“韩某是诚心相邀,但如钟大侠非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说不得我们只好动强了。”
钟弃子冷冷说道:“看你们准备得充分,这秦淮花会分明是一个陷阱。”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你现在才知道。”
这时,四周的合击阵势,已然完全布成,韩涛回顾了一眼,笑道:“此时为敌为友,全凭你钟大侠一言而决了。”语声一顿,道:“不过,钟大侠在未决定敌友之前,在下想先奉劝钟兄几句话。”
钟弃子冷哼一声,道:“韩二侠请说。”
韩涛道:“钟兄以往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似乎是和武林朋友结下的恩怨不多。”
钟弃子道:“不错,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根本谈不到和人结下什么恩怨。”
韩涛道:“那钟兄登台比武,全是为这位三英姑娘了?”
钟弃子望了三英一眼,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韩涛道:“钟兄既是单纯为了三英姑娘,为什么不求取最为圆满的结局?”
钟弃子道:“什么圆满结局?”
韩涛道:“事情很简单,如是钟兄应允在下之邀,同赴方府一行,自然咱们彼此之间,敌意全消,如是谈得投机,还可结作知己,三英姑娘自然为钟兄所有了。”
钟弃子淡淡一笑,道:“要是在下不肯答允呢?”
韩涛神色严肃地说道:“难免一场恶斗,咱们已见过钟大侠的武功、刀法,因此,自然会有充分的准备,这一战钟兄实是难操胜算。”
李寒秋心中忖道:“不要紧,我和雷兄会出手帮你,闯出此阵并非难事,困难的只怕难保三英姑娘的安全了。”
这本是他中之言,却无法说出口来。
但闻三英姑娘柔声接道:“钟大侠如若借爱钱妾,何不答允韩二侠之邀,江南双侠素喜交友,似钟兄这等人才,他们极是乐意结交。”
韩涛接道:“兄弟顺便亦可为钟兄引见几位江湖高人。”
钟弃子缓缓放开三英的脉穴手腕,“如是在下放了三英姑娘呢?”
三英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行到那韩涛身前。
韩涛右手挥动,拍活了三英身上穴道,接道:“咱们也希望钟兄答允一行。”
钟弃子道:“这么说来,诸位追赶钟某,并非是为三英姑娘?”
韩涛淡淡一笑,道:“三英姑娘要救,钟兄也一样要邀请,如是钟兄不能答允我等之邀,兄弟归见方大侠,如何复命呢?”
钟弃子冷冷说道:“那是你韩二侠的事了,兄弟已经放了三英姑娘,如若说钟某人有违你们花会的规戒,此刻在下已经放了三英姑娘,韩二侠如若还要强人所难,只有凭仗本身武功了。”
韩涛微微一笑道:“看将起来,韩某人说得口干舌焦,也难使钟兄动心了。”脸色突转严肃,冷冷说道:“钟兄见多识广,想必识得此种刀阵了?”
钟弃子道:“什么刀阵?”
韩涛道:“钟兄自己看吧!”突然向后退了三步,伸出左手,道:“拿过来!”
一个黑衣大汉应声行了过来,双手捧上一个木偶。
李寒秋和雷飞身受牵累,也被那韩涛率领的人手,围了起来。凝目望去,只见那木偶长约尺二,形如童子,雕刻得十分精致。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这木偶难道还能和人动手不成,这韩涛不知在闹的什么把戏?”
只听韩涛喝道:“亮刀!”
陡然一抬手,木偶脱手飞出。
但见刀光连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各自奔出一个黑衣执刀大汉。
四人交错而过,各自对那木偶劈出一刀。
虽是四人运刀,但是配合提快速绝伦,四刀有如一气呵成。
火把耀照下,只见韩涛投出的木偶四肢脱身,分成五件,直向地下落去。
只听韩涛喝道:“反手刀!”
四个大汉同时头不转望,运刀一挥,反手击出。
四刀同时劈中那木偶的身子,一个尺二的木人,生和作五截。
紧接着刀光连闪,四个人交叉穿走,刀光闪闪,盘旋于数尺方圆之中。
待四人霍然分开时,一个尺二的木偶,已然变作了碎片木屑,散落一地。
李寒秋望着那散落一地的木屑,心中暗暗惊道:“好刀法,这等佳妙的配合,如有分毫之差,势必要自己人劈中自己人不可。”
转目望去,只见钟弃子也正望着木屑出神。
显然,身负绝技的钟弃子,也被这快速的刀法所震骇。
但闻韩涛缓缓说道:“他们如若一个个和你钟兄动手,那是决然非你之敌,但他们联手的刀法,却可称得武林一绝,钟兄刀法过人,也未必能够在木偶落地之前,把它斩成碎屑。”
钟弃子道:“在下看到了,他们劈出的刀风,阻挡了木偶落地的时间,使他们多了很多出刀机会。”
韩涛道:“不错,钟兄目力过人,好叫兄弟佩服,不过,钟兄少算了一件事。”
钟弃子道:“什么事?”
韩涛道:“他们的刀法,有一个路数,也不因四人中一人伤亡所改变,如是钟兄和他们动手时,伤了他们一个,钟兄势必因刀中人身,而刀势一缓,那结果情势如何?钟兄必心中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解说之意是说,在这四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为你所伤,你就等于给了可乘之机,古往今来刀法,刀阵之中,从没有一种刀法刀阵,在同伴受伤之后,才是那刀法的妙用发挥到绝顶的程度。”
只见钟弃子闭目沉思,似是在想着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良久之后,钟弃子才缓缓叹息一声,道:“不错,这的确是一种很奇怪、很突出的刀阵。”
韩涛哈哈一笑,道:“钟兄之才,果然是人所难及,兄弟佩服得很。”笑声顿住,脸色一变,接道:“怎么样?钟兄是否想以身试那刀阵呢?”
钟弃子冷冷说道:“在下如若能有一个助手,就不畏阁下的刀阵了,但可惜在下却没有助手。”
韩涛望了李寒秋和雷飞一眼,道:“他们呢?”
钟弃子道:“和在下素不相识。”
韩涛略一沉吟,道:“那么钟兄,是否准备一试呢?”
钟弃子道:“那要看韩兄提的条件了,须知大丈夫杀不可辱。”
韩涛道:“兄弟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钟兄能够屈驾到方府一行,只要见方大侠,兄弟能够复命,也就行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到方府之中,不是被江南二侠等说服收用,就是难再生离方家大院,万万是去不得的。”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钟大侠可是说,只要有一人助你,你就能破这刀阵?”
钟弃子道:“不错,怎么样?”
李寒秋道:“区区不才,愿助你钟大侠一臂之力。”
钟弃子双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脸上,道:“阁下的姓名?”
李寒秋道:“四海皆兄弟,在下看不惯那位韩二侠对你的威胁,因此自愿拔刀相助,破他们的刀阵。”
韩涛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右手轻轻一挥,低声喝道:“去把他拿下!”
随在韩涛身后的四个黑衣大汉中,立时有两个疾奔而上,赤手空拳,奔向李寒秋。
李寒秋冷笑一声,纵身避开两尺,一闪之下,同时避开了两人的攻势。
雷飞却连续捣出两拳,方把两人追击之势拦住。
钟弃子突然向后退了两步,使几人动手的地方大了一些。
这时,李寒秋等三人已被数十人团团围住,四面四只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两个人原来攻向李寒秋,雷飞出手一挡,两人反向雷飞攻去。
三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
刹那间,拳来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雷飞武功高强,力斗两人,仍游刃有余,二十合后,反把两人迫落下风。
韩涛一皱眉头,道:“动兵刃!不要和他缠斗,咱们没有时间。”
随列身后的另外两个大汉,应了一声,飞步而出,双刀并举,刺向了雷飞。
两个赤手大汉,却借势而退。
雷飞仍是赤手空拳,施展突穴斩脉的手法,和两个执刀的大汉搏斗。
李寒秋目光一转,只见那钟弃子肃然而立,若有所思,毫无帮助之意,心中暗道:“好啊!我们为了帮你,和别人打了起来,你不但毫无帮助之意,而且连看也不看一眼。”
韩涛眼看两个从人,手中虽然有刀,但却为雷飞的奇奥手法所制,施展不开,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惊奇,暗道:“这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武功如此高强?”
突闻雷飞冷哼一声,道:“撒手!”
一个大汉应声弃刀,倒退三步。
雷飞一招得手,右手突然疾拍两掌,又把另一个执刀大汉,逼退了两步。
韩涛冷哼一声,道:“没有用的东西,还不给我退开。”
两个执刀大汉应了一声,垂首而退。
雷飞伏身捡起了地下单刀,执在手中。
韩涛目光移注雷飞的脸上,道:“阁下尊姓大名?”
雷飞道:“名不见经传,不说也罢。”
韩涛冷笑一声道:“阁下强行插手此事,必有所恃了。”
雷飞笑道:“没有,在下等也和钟大侠素不相识,但你韩二侠喝令拿人,在下不愿束手就缚,只有出手一拚了。”
突闻钟弃子喃喃自语,道;“不能胜,不能胜。”
他自言自语,听得李寒秋等全都为之一怔。
转眼望去,只见钟弃子放下手中之刀,缓缓说道:“在下有一事请教韩二侠。”
韩涛听他语气,看他神态,似是突然缓和了下来,也缓缓说道;“什么事?”
钟弃子道:“这刀阵是何人创出?”
韩涛道:“怎么样?可有哪里不对了?”
钟弃子道:“刀阵很高明,在下算了很久,必有两人合力才能破你们的刀阵,阵虽可破,但两人之中,必要有一人重伤或死亡才成。”
韩涛道:“钟大侠果然高明,这刀阵有一个怪名字。”
钟弃子道:“什么名字?”
韩涛道:“叫作‘共死刀阵’。”
钟弃子道:“名字果然很怪,但却是很妥切。”
韩涛道:“钟大侠是明白的人,咱们自然就好谈了。”
钟弃子道:“在下愿随韩二侠共赴方宅一行,但有一条件,必得韩二侠先行答应才成。”
韩涛道:“什么条件?”
钟弃子道:“在下要会会那创此刀阵的人。”
韩涛微微一笑,道:“可以,在下不但保证让钟兄会到,而且还要和你长谈。”
钟弃子微微一笑,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这两人和我素不相识,韩二侠放过他们,不能为难。”
韩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钟大侠替两位讲情,你们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钟弃子英雄气度,怎会这般食生怕死,如若他被江南双侠收为己用,江南双侠又多了一个为恶的助手。”
只听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知他见识广博,回身而去,必有缘故,也不多问,追随在雷飞的身后而行。
钟弃子一直站着,直待李寒秋等两人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回头对韩二侠道:“咱们也去吧!”
韩涛本想遣人追踪两人,但因那钟弃子的严密监视,使韩涛不得不表示出君子风度,但心中实又不甘,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钟兄当真不认识那两个人么?”
钟弃子摇头应道:“在下素来不说谎言。”
韩涛道:“唉!早知钟兄真的不认识他们,就不该放他们走了。”
钟弃子道:“为什么?”
韩涛道:“近日之中,有几位江湖宵小,易容混来金陵,准备对付我们兄弟。”
钟弃子道:“以你们江南双侠的武功而言。难道还怕人加害么?”
韩涛道:“怕是不伯,但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也不能全无防备。”
钟弃子道:“那两人由花会之中追我至此,绝不会是你的仇人。”
韩涛不再多言,抢先带路,直奔方家大院。
且说雷飞估计行出了韩涛等视线之外,放腿向前奔去。
李寒秋只好放腿急追。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雷飞才停下脚步,笑道:“咱们也该找处可避风雨之地,坐息一下才成。”
李寒秋道:“在下想请教雷兄一事。”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钟弃子,雷兄为何不肯阻拦于他?”
雷飞道:“阻拦什么?”
李寒秋道:“阻拦他去方家大院,那里守卫森严,机关重重,钟弃子进入方家大院,只怕再难出来了。”
雷飞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处境,自愿跟那韩涛会方家大院,咱们又怎能硬阻止?”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咱们是不用管他了?”
雷飞道:“那倒不是,咱们尽力助他,但要量力而为,不能任性……”语声一顿,接道:“李兄弟留心那四人的刀法么?”
李寒秋道:“瞧到了。”
雷飞道:“和平常的刀法,有何不同之处?”
李寒秋道;“似乎是配合得特别严密,使人无法避让。”
雷飞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在下觉着他们的刀法,十分玄奇。”
李寒秋道:“玄奇?”
雷飞道:“在下从未见过那等快刀,日后如是咱们动上手时,真得小心一些。”
李寒秋道:“这就是雷兄要说的话么?”
雷飞笑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那韩涛已然对咱们动了怀疑。”
李寒秋道:“雷兄,如若咱们适才一齐出手,是否能够拦住那韩涛的几人的快刀手呢?”
雷飞道:“能,不过咱们三人之中,定要有一人受伤。”语里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如若咱们真的出手,胜了韩涛,阻拦了那快刀阵,救了钟弃子之后,无疑暴露了咱们的身份,方秀必将倾尽所有实力,对付咱们,再想摆脱他们的纠缠,实非易事,李兄弟和那娟姑娘之约只怕很难履践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雷兄说得不错。”
雷飞道:“而且,在下可以预言,娟姑娘这番约你相晤,必然有重要之事奉告。”
李寒秋尴尬一笑,道:“雷兄的经验广博,使兄弟茅塞顿开。”
雷飞道:“任方秀、韩涛狡狯多智,也将误认咱们已离开了金陵。此刻,咱们只要找一处农家,或是隐秘之地,好好休息两日待会过那娟姑娘之后,再作主意。”
李寒秋道:“一切照雷兄吩咐。”
两人在金陵郊外,找了一处农家,休息两日,约期之夜,适时赶往那山中精舍。
果然,娟儿早已在室外等候。
李寒秋除了伪装,行向前去,抱拳说道:“有劳姑娘久候了。”
娟儿微微一笑,道:“李兄很守信诺,两位请入室坐吧!”
李寒秋、雷飞紧随娟儿行入精舍。
娟儿回身掩上室门,才晃燃火摺子,点起火烛。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室中方桌上,放着一个包裹,一柄长剑。
娟儿不待李寒秋多问,抢先解说,道:“贱妾原想与李兄通宵长谈,但现在不得不改变一下计划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是有急事要走么?”
娟儿点点头,黯然说道:“我爷爷病势垂危,神医束手,遣人相告要我早日赶回。”
李寒秋道:“此事重大,姑娘理该早日赶回才是。”
娟儿叹道:“只是这一变,将打破了贱妾所有计划了。”
李寒秋道:“事出突然,如何能怪姑娘。”
娟儿一对清澈的眼神,溜了李寒秋一眼,道:“贱妾自幼早丧父母,在爷爷扶养之下长大,他老人家兼代严父、慈母之责,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因此,凶讯传来,贱妾一直是惶惶难安。”
李寒秋接道:“这个在下可以想到,姑娘早些上路吧!”
娟儿道:“你和丁佩订有会晤之约,是么?”
李寒秋道:“是的,姑娘怎生知晓?”
娟儿道:“丁佩今宵要和我回去,和公子之约,只怕也难实现了。”
李寒秋道:“既得姑娘相告,自然不算失约,但愿日后,还有重晤的机缘。”
娟儿凝目沉思片刻,道:“贱妾混迹江湖,旨在求药,以疗活爷爷的恶疾,好不容易,觅得需求之物,爷爷的病势,却又起了变化,此番重归故里,但望能医好爷爷之病,从此承欢爷爷膝下,不再涉足江湖凶险是非。”
李寒秋心中一急,接道:“听姑娘言下之意,咱们似是从此无会面之机了?”
娟儿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我爷爷病势能好,贱妾不愿再远离他老人家了,如是贱妾爷爷之病不幸有了变故,贱妾也没再涉足江湖的理由了。”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一个女孩子,难道还要和人家争雄于江湖不成?”
李寒秋点点头,道:“姑娘说得有理,不过……”黯然垂下头去,住口不言。
娟儿柔声说道:“李兄,不过什么?只管请说。”
李寒秋道:“唉!如是我等想见姑娘呢?”
娟儿道:“可以到我居住之地访晤。”
李寒秋道:“住在何处?”
娟儿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封好的白简,道:“贱妾的住处,已详记函中,李兄有空,请到寒舍中坐坐吧!”
李寒秋接过封简,低声说道:“多谢姑娘。”
娟儿略一沉吟,道:“李兄,贱妾有几句话奉告,希望你能够听信。”
李寒秋道:“好,姑娘请说吧!”
娟儿道:“江南双侠,举行这一次秦淮花会,十分成功。又被他们罗致了很多高手。”
李寒秋叹息一声,道:“在下看江南双侠,并无什么惊人之处,但他们却事事都做得很圆满。”
娟儿道:“不错,江南双侠,并无任何才气,但他们背后,却另有人主持大局。”
李寒秋道:“紫薇宫主,是么?”
娟儿点点头,道:“不错,除了紫薇宫主外,据说江南双侠已和西北的张公子,谈妥了合作之法。”
一直未开口的雷飞,突然接口说道:“他们谈什么?”
娟儿道:“详细的内情,贱妾并不知晓,但贱妾看得出他们是在策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贱妾走后,多则三日,少则两日,江南双侠定然会发觉他们短少了些东西,自然也会想到,那是为我偷去,届时,必将尽其所能,到处追查我的下落。”
李寒秋点点头道:“我明白,如是事情需要,在下会毁去姑娘交下的住址。”
娟儿点点头,道:“不过,你要记在心中。”
李寒秋道:“不劳嘱咐。”
娟儿稍一沉思,低声道:“据贱妾所知,方家大院的地下密室之中,关了很多人。”
李寒秋道:“关的是些什么人?”
娟儿道:“详细内情,我亦不知晓,不过,关的人数很多。”
雷飞道:“自然是九大门派中人为主了。”
娟儿道:“雷兄,何以断作此言?”
雷飞道:“秦淮花会之中,不见九大门派中人,在下甚感奇怪。”
娟儿点点头,道:“贱妾听得的一点消息,那地牢之中,有少林和武当派中人,其他门派,是否也有,贱妾就不太明白了。”
雷飞道:“自然会有,看情形,江南双侠早已有了预谋,凡是九大门派中人,都列入暗算之内,不待他们参与花会,人已被擒入地牢。”
李寒秋道:“那江南双侠这等做法,是何用心呢?难道他真要和所有的武林同道作对不成?”
娟儿道:“凭江南双侠,加上紫薇宫主,也不致有这样大的胆子,因此,贱妾推想他们可能还有联手之人。”
李寒秋道:“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们的用心何在呢?”
娟儿道:“这个么?贱妾也不大明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几日,江南双侠府中,凶煞恶神云集,两位最好是暂时离开金陵,以避锐锋。”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我知道李兄心切父仇,恨不得一下手刃江南双侠,但此刻情势不佳,李兄要多多忍耐一二,你已经等了很久,为什么不能多等上三五个月呢?”
李寒秋道:“多谢指教。”
娟儿取过包裹、长剑,接道:“我要去了,希望两位能到寒舍一游。”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送娟姑娘一程。”
李寒秋知他用心,使自己和娟姑娘有一个谈话的机会,当下举步行出室外。
娟儿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李兄,记着去看我。”
李寒秋道:“两个月之后,在下定然会登府造访。”
娟儿稍一沉思,低声说道:“有一个人,托我带信给你,我倒忘怀了。”
李寒秋道:“什么人?”
娟儿道:“苹儿姑娘。”
李寒秋道:“她怎知你会见到我呢?”
娟儿道:“那丫头很聪明,她似是瞧出了我们相识的事,托我带个口信给你。”
李寒秋道:“她说些什么呢?”
娟儿道:“她说李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日后如若李兄有事要她相助,设法传信口信给她。”
李寒秋道:“姑娘怎么说?”
娟几道:“我没回答她,其实,她也无意要我回答,说完之后;就自行转身而去。”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如我江南双侠报仇,也用不到她来相助。”
娟儿道:“不可低估苹儿,我过去就小看她了,她外表一派天真,有如不解世故的少女,实则她心机甚深,深得连方秀那等老奸巨滑的人,都无法看得出来。”
李寒秋道:“有这等事?”
娟几道:“她能在方府群姬之中,仍保下清白女儿之身,那岂是容易的事。”
李寒秋突然转脸望着娟儿,道:“在下看法,那苹儿纵有机心,但也难及姑娘。”
娟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你似是想到哪里,就去哪里,而且每天一个地方,似都很受重视,由君家到方家大院,相隔不过数月啊!”
娟儿微微一笑,道:“苹儿和我不同,我有很多人助我,造成形势,但苹儿却是一个柔弱女人,无人助她。”
两人边谈边行,已到了山径转弯处。
娟儿停下脚步,道:“李兄请回吧,希望咱们能早日相见,后会有期。”
李寒秋停下脚下,道:“姑娘一路顺风。”
娟儿柔声说道:“李兄也要保重,如若能够离此,希望能先离开金陵一段时间,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李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李寒秋道:“多谢姑娘关注。”
夜暗中,两人四目交投。
不知何时,李寒秋缓缓伸出手去,娟儿也伸出的柔荑。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娟儿缓缓把身躯偎在李寒秋的怀中,低声说道:“小心韩涛的儿子,别逼他和父亲同流合污。”
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动,放开了娟儿的纤纤玉手,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在下日后遇到他时,不要伤他性命。”
娟儿道:“唉!贱妾之意,是说不要逼他和父亲联手,李兄不要误会才好。”
说完话,也不待李寒秋回答,纵身而起,两个起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李寒秋望着娟儿消失的背影,出一会神,才缓缓转回精舍。
雷飞独坐在精舍等候,微微一笑,道:“娟姑娘走了么?”
李寒秋点点头。道:“走了。”
雷飞道:“她临去之前,可曾说明,要咱们如何行动?”
李寒秋道:“她劝咱们暂时离开金陵。”
雷飞道:“离开金陵?”
李寒秋道:“不错。”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李兄弟之意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的意见,和娟姑娘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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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秋道:“请教雷兄?”
雷飞道:“似是娟姑娘带走了方秀很多东西,是么?”
李寒秋道:“带走他一些东西不错,但并非很多。”
雷飞微微一笑,道:“不论多少,想来那都是珍奇之物了,方秀失此奇物,心中必极愤怒,必将遗派高手追踪娟儿。”
李寒秋点点头,道:“可能。”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府大乱之时,咱们是否可以混入方府呢?”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混入方家大院?”
雷飞道:“正是此意,此刻虽是方家大院实力最为强大之时,但也是最为混乱的时候,咱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混人方府,自是大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混入方府,必有目的,咱们的目的何在呢?”
雷飞道:“方府地牢之中,现关了各大门派中很多高手,如若咱们能够设法把他们放出来,江南双侠的阴谋,不出一月,即将传扬于江湖之上,也撕破了江南双侠的伪装面目。”语声一顿,道:“这和李兄弟也有很大的益处。”
李寒秋道:“和我有何益处?”
雷飞道:“江南双侠的伪装揭露之后,李兄弟也可堂堂正正找他们报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有些道理。”
雷飞道:“咱们今日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小兄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寒秋道:“见什么人?”
雷飞道:“一位隐居在金陵的武林高手。”
李寒秋道:“他既然住在金陵,江南双侠岂有不知之理,也许他早已和江南双侠勾结一起,咱们去见他,那岂不是自暴身份?”
雷飞微微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他绝不会和江南双侠同流合污,只怕江南双侠,根本不知道他隐居于金陵。”
李寒秋道:“什么人?这等神秘?”
雷飞道:“也许他已离开金陵,上一次咱们去过,没有见到他。”
李寒秋若有所悟,道:“那人住在庙中?”
雷飞道:“不错。”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先行告诉小弟,那人是何身份?”
雷飞道:“明日咱们见到他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了。”
李寒秋看他不愿说出,想他必有苦衷,也就不再多问,扭转话题,说道:“有一件事,在下觉很奇怪。”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江南双侠,这番举动,惊天动地一般,武林中犹似未曾发觉。”
雷飞道:“江南双侠在举行秦淮花会之前,一切举动,都还在暗中进行,大变之起,似是在秦淮花会开始,那也不过是三数日的时间。”
李寒秋想了一想,道:“但在下感觉之中,却似是过了一段很长的日子一般。”
雷飞道:“变化得太快了,小兄一生中,经历了无数的风浪,但像这次金陵局势的多变,也还未曾见过。”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小兄还有一件事,想对兄弟说明。”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如是咱们明日无法见到那位高人,小兄以为应该听那娟姑娘的话了。”
李寒秋道:“听她什么话?”
雷飞道:“暂时离开这里。”
李寒秋道:“离开这里,到哪里去呢?”
雷飞道:“我带你走走,江南风物,除了金陵之外,还有很多玩的地方。”
李寒秋道:“游玩江南么?”
雷飞道:“不错,我带你走几处名山胜水,暂时避避江南双侠的锐锋。”
李寒秋道:“咱们借机会去看看娟姑娘。”
雷飞道:“也好。”
李寒秋道:“不过,在下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金陵。”
雷飞道:“你要干什么?”
李寒秋道:“咱们离开金陵之前,在下想先伤江南双侠几个爪牙之后,再行离开此地不迟。”
雷飞徽微一笑,道:“到时候再酌情处理如何?”
李寒秋不再多言,两人在小室坐息一夜,天亮时分离开精舍。
雷飞带着李寒秋重行回金陵近郊。
沿途之上,两人十分小心,一直留心着是否有可疑之人,而且两人为了能相互呼应,保持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相距在十丈以上。
雷飞带着李寒秋行到一座庙门前面,轻轻咳了一声,
“在下雷飞,特来拜会。”缓步行了进去。
李寒秋跟在雷飞身后,行入了庙中。
目光转动,只见庙中一片凄清,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心中暗自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如是这庙中住的有人,怎的老是不见踪影?”
雷飞回顾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兄弟,咱们坐这里等一下如何?”
李寒秋本来想问个明白,但见雷飞满脸严肃之色,把说到口边之言,重又咽了回来,点点头,默不作声。
雷飞心中似是有很多话,但却又无法讲出口来,只好望着李寒秋点点头,神情之间,似是告诉李寒秋多多忍耐一二。
李寒秋微微颔首,表示心神领会。
两个人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蓦地出现了一个人。
李寒秋转目望去,只见来人年在六旬以上,花白长髯,飘拂胸前,身着百绽大褂,面色如墨,黑得发亮生光。
雷飞恭恭敬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辈,久违了。”
那白髯老人微一颔首,道:“久违了。”目光一转,投注到李寒秋的脸上,道:“这位是……”
李寒秋不待雷飞接口,抢先站起身子,道:“区区李寒秋。”
那白髯老人点头笑道:“你的胆子不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白髯老人道:“那江南双侠,派出了数十高手,追查他的下落,你竟然还在金陵城中。”
李寒秋道:“可笑他们竟然无法找到我。”
白髯老人点点头,道:“你很有豪气。”
李寒秋道:“骠悍之徒,不畏死而已。”语言微微一顿,接道:“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
白髯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罗公然。”
李寒秋心中暗道:“罗公然,罗公然,这名字似是听人说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雷飞神色恭敬地说道:“老前辈,在下等来过一次。”
罗公然点点头,道:“这个老夫已经知道了。”
雷飞道:“老前辈对江南双侠有何看法?”
罗公然道;“江南双侠有他们一套计划,而且已开始发动。”
雷飞道:“老前辈不愿管么?”
罗公然沉吟了一阵,道:“怎么一个管法呢?”
雷飞道:“老前辈住在金陵,岂容卧榻之侧,有人为非作歹。”
罗公然又沉吟了一阵,道:“在江南双侠尚未明目张胆地行动之前,已经有人来和我谈过,希望我不要插手管他的事。”
雷飞接道:“就算有人来关照过,老前辈也未必一定要答应人家。”
罗公然道:“自然他找的不是普通的人。”
雷飞道:“所以,老前辈答应了?”
罗公然道;“是的,老夫迫于情面,只好答应了他们。”
雷飞长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罗公然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缓缓说道:“令师是何许人?也许老夫和他认识。”
雷飞抢先说道:“这位李兄是‘七绝魔剑’的传人。”
罗公然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李兄原来是‘七绝魔剑’传人,无怪能在金陵不久时光,就使江南双侠手忙脚乱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辈夸奖了。”
罗公然道:“老夫向来不说谎言。”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是否和家师相识么?”
罗公然道:“我和令师见过两次,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咱们相处却很融洽。”
李寒秋道:“在下还想请教一事不知是否可以?”
罗公然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老前辈答应江南双侠,任他们胡作非为,而不再过问其事,不觉着太过放纵他们?”
罗公然道:“但老夫已经答应了他们,总不能自食承诺。”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不再多言。
雷飞接道:“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不知老前辈是否已经知晓?”
罗公然道:“又是什么事?”
雷飞道:“那方家大院的地牢中,关了很多九大门派中弟子。”
罗公然道:“有这等事?”
雷飞道:“不错,在下等已经知晓了。”语声一顿,接道:“江南双侠似是要和整个的武林同道作对。”
罗公然道:“那也不能太过责怪他们,因为他们也不能自作主意。”
雷飞道:“那是说在江南双侠身后,还有一个人了?”
罗公然道:“是的,那人才是真正的首脑人物。”
雷飞道:“紫薇宫?”
罗公然道:“不是,紫薇宫中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
雷飞道:“那操此大局的人,是何许人物,老前辈可否告诉我等?”
罗公然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目前还不宜轻易说出。”
雷飞一抱拳,道:“多射老前辈的指点,我等告辞了。”
罗公然摇摇头道:“现在走么?”
雷飞道:“是的,老前辈似乎是已经不愿再过问江湖中事,在下实也不便惊扰了。”
罗公然微微一笑,道:“你们现在不便走,老夫这座宿住之地,从未留过客人,今日破例留两位盘桓一日。”
雷飞似是有些受宠若惊,呆了一呆,道:“这个,不便叨扰吧?”
李寒秋却目光转动,四下查看,心中暗暗付道:“这座庙不过三间大小,除了神像供台之外,不见一桌一椅,他要留我们在此,难道要我们在神像之前席地而坐?”罗公然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的怀疑,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孤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因此觉着住庙比住在家中舒服,两位跟我来吧!”举步向前行去。
雷飞和李寒秋鱼贯随在罗公然的身后,行入了神像之后。
只见罗公然伸手在地上一拉,揭开一块木盖,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直向地下通去。
因那木盖之上,铺有泥土,不知内情之人,很难看得出来。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他住在地下,想不到这座小庙之后,竟然还有地窖。”
只听罗公然道:“两位请进吧!”
雷飞当先而入,李寒秋随后而下,罗公然走在最后,缓缓放下木盖。
只见火光一闪,罗公然晃燃了一个火摺子,抢先而行,道:“老夫带路。”
这地窖斜斜向左面通去,甬道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行。
李寒秋转眼看去,只见两面夹壁,都是用青石砌成。心中暗道:“这分明是一座建筑很坚牢的地窖,工程浩大,难道这罗公然有居住地窖癖,故意建筑这么一座地窖来住不成。”
行约五丈,转了一个转,形势突然一变。
眼前的甬道,突然开阔,隐隐有轻风拂过。
罗公然伸手推开一扇木门,行入了一座一丈见方的室中,燃了火烛。
室中布置,虽非豪华,但却是十分清雅,四面黄幔覆壁,桌椅俱全。
罗公然道:“两位随介坐吧!老夫去取些酒菜来,咱们边饮边谈。”
也不待两人答话,行入了壁角处一座小门之中。
雷飞低声说道:“我还认为他就住在小庙之内呢?想不到别有洞天,这座地窖的规范很大,看来,还有很多房间。”
李寒秋道:“而且设计得也很精巧,丝毫感觉不出气闷之感。”
片刻之后,罗公然端了两盘小菜,提着佳酿而来,笑道:“老夫这地方很简陋,两位将就着进点酒菜吧!”
雷飞道:“有劳前辈了。”
罗公然放下酒、肴,笑道:“大约是江南双侠发觉了你们行踪,老夫已看到了很多武林人物,巡逡在这小庙左近不去,不过,老夫悬有禁例,武林人物不得行进这小庙十丈之内,大约他们还不敢违犯老夫的约法。”
一面说话,一面替雷飞和李寒秋斟满了酒。
雷飞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献佛,先敬老前辈一杯。”
罗公然举怀说道:“来!李老弟也干一杯。”
李寒秋举杯一饮而尽,只觉酒味清醇,余得满口,却说不出酒的名字。
雷飞端起酒壶,替罗公然、李寒秋加满酒,道:“如若那江南双侠的爪牙,看到我等来此,岂不要替老前辈惹上很多麻烦么?”
罗公然道:“不错,看来他们对老夫也要动疑了。”
李寒秋心中付道:“好啊!这人的涵养,已到炉火纯青之境,雷飞想用言语激他,只怕是难以如愿了。”
雷飞道:“如若他们对老前辈动了怀疑,老前辈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次江湖是非的漩涡中了?”
罗公然道:“老夫希望他们不会找到我的头上。”
雷飞道:“这么看起来,老前辈果然是再无意过问江湖中事了?”
罗公然道:“不错,这些年中,老夫人已变得十分懒散。”端起酒杯,接道:“来!咱们喝酒。”
李寒秋对这罗公然的为人身份,全然不解,是以一直不发一语,别人喝酒,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再放下酒杯。
雷飞本来对那罗公然有着很深的敬意,但此刻,那敬意似是愈来愈淡,干了一杯酒,缓缓说道;“老前辈如若无意过问武林中的是非,那就不该把我们带入这地窖中来,也可避免江南双侠登门问罪的藉口。”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露骨,罗公然双目一瞪,神光闪闪地逼注在雷飞的脸上,似是想要发作,但他却突然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老夫老迈了,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乐渡余年,不愿再卷入纷争之中。”
雷飞原想这几句话,定可激怒那罗公然,那知罗公然仍是淡然置之,也不发作,似乎是已经无法激怒于他了,但闻罗公然呵呵一笑,道:“两位尝尝老夫自制的风鸡味道如何?”
雷飞挟了一块风鸡,放人口中,道:“老前辈和昔年确然是大不相同了。”
罗公然淡淡一笑,道:“是的,一个人都难免要步入老迈之境,也许有一天,两位到老夫这把年纪,才知道人老志消,这四个字的意义了。”
雷飞不再多说,吃了两口菜,喝了一杯酒,起身抱拳说道:“多谢前辈款待,在下这里告辞了。”李寒秋也随着站起身子,始终未发一言。
罗公然摇头说道:“两位现在不能走。”
雷飞道:“为什么?”
罗公然道:“江南双侠在这庙外设了很多埋伏,等待两位,除非两位想逞一时豪气,杀个痛快,如是不想暴露身份,那就最好在老夫地窖之中多待一些时间。”
雷飞道:“我等既为江南双侠的爪牙看到,我等不离开,只怕他们会要进庙中,找到地窖,那时,我等在场,老前辈有百口也无法辩解了。”
罗公然道:“我带你们来此,已然犯了大错,如今已惹火上身,希望他们找不出凭据,入夜后,两位一走,那就无凭无据了。”
雷飞原本对罗公然的敬重和希望,在这一番交谈之中,已然完全消失,冷笑一声,道:“过去,在下对老前辈,原有着无比的敬重。”
罗公然微微一笑,道:“现在呢?”
雷飞冷冷说道:“现在么,在下对老前辈看法大变了。”
罗公然喝了一口酒,道:“变得如何了?是好是坏?”
李寒秋心中暗自奇道:“这情势已极明显,不知他为何还要追问。”
但闻雷飞冷肃地说道:“和老前辈这番晤谈之后,使在下深深地觉到,见面不如闻名。”
李寒秋心中暗道:“未见此人之前,雷飞对他的推崇敬重,无与伦比,此刻,这等当面讥讽,只怕要激怒于他了。”
哪知罗公然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看景不如听景,闻名自然是胜过见面了。”
罗公然这等神态,不但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就是雷飞也听得为之一怔。
室中一时肃然,静得听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之后,雷飞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昔年豪气干云,想不到此刻,竟然变了和一个常人一般。”
罗公然道:“老迈了,英雄老朽,美人迟暮,但两位既然来找老夫,老夫也不能全无回报。”
李寒秋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罗公然道:“关于江南双侠的事,老夫愿就所知,提供两位参考。”
雷飞道:“老前辈请说吧!我等洗耳恭听。”
罗公然道:“江南双侠,虽多智谋,但他们已然年登半百,成就方面只此而已,但那韩涛有一位公子,却是得天独厚才华横溢。”
对那韩公子,雷飞和李寒和都听得那娟儿说过,两人同时听得心中一动,凝神倾听。
罗公然默察两人的神色,似是已瞧出两人心头的震动,缓缓接道:“大约两位也听过那韩公子之名了?”
李寒秋道:“听是听过,只是不知详情,还望老前辈,能够指教一二。”
罗公然道:“方秀、韩涛,都是极善心机的人,方秀尤深,他们借侠义之名,行匪盗之事,至少还有大部份武林同道不晓内情,就是老夫,也不过两年前才知晓内情。”
李寒秋道:“事实上,他们已作恶三十年,家父就是因为发觉了他们的隐秘而遭杀害。”
罗公然道:“那位韩公子一直不知晓方秀、韩涛所作所为,但他知晓伯父、父亲有着很多的仇人,但在他心目之中,认为这些人都是因为方秀、韩涛因为侠结下的梁子,因此在他心中,有着一种维护两人安全的义务。”
李寒秋接道:“那位韩公子,既是聪慧天伦之人,难道就瞧不出方秀和韩涛的作为么?”
罗公然道:“那韩公子自幼在严密防护下长大,虽然才华过人,但人间的险恶,他却是一无所知,方秀、韩涛又极力把恶迹隐瞒起来,不让他看到,他自然是很难明白了。”
雷飞道:“老前辈这等称赞那韩公子,想来,那位韩公子定然有特殊之能了?”
罗公然点点头,道:“他不但聪慧绝伦,过目成诵,学武方面,亦有着举一反三之能,但最重要的不是天赋,而是创造之能。”
他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缓缓接道:“两位当记得昔年诸葛武侯制造的木牛流马吧?那位韩公子,能够制造出无数的奇妙机关,和出人想像的奇妙暗器。”
雷飞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罗公然道:“自然,方秀、韩涛也尽其所能地培养他,替他聘请无数名师,指点他的武功,但就老夫所知,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教过他六个月,就自动辞馆而去。”
李寒秋道:“听老前辈的赞扬,实叫晚辈怦然心动,希望能会会韩公子了。”
罗公然仔细打量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七绝魔剑’一向为武林中人所畏惧,有人称他为第一毒剑,自然是有他的玄奇之处,如是单以武功而论,那韩公子未必能是‘七绝魔剑’之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之意是说,如是我们动起手来,不限于比剑一种,在下就不是那位韩公子的敌手了?”
罗公然道:“亦非此意,但如再假以时日,那韩公子必将有更特殊的成就。”
雷飞道:“就在下记忆,从未听过老前辈如此称赞过人?”
罗公然道:“滔滔人世,能够受老夫如此颂扬之人,确也不多。”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前辈和那韩公子十分熟识了?”
罗公然摇摇头,道:“韩公子并不认识老夫,但是老夫却从他的几位传技师父中,知晓了详情。”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如是老前辈说得不错,搏杀那江南双侠之前,必要先除去那韩公子了?”
罗公然道:“先除去韩公子?”
李寒秋道:“是的,江南双侠杀了我的父母,我要让他们尝尝老而失子的味道,尤其是他们在那孩子身上,寄与了无比的希望。”
罗公然摇摇头,道:“此事只怕不易。”
李寒秋道:“老前辈担心在下非他之敌?”
罗公然道:“除非你能在三五招内杀死韩公子,否则你就没有机会和他单打独斗。”
雷飞道:“那是说韩公子在一种很严密的保护之下了。”
罗公然道:“就老夫所知,那韩公子确然不知江南双侠的作为,但江南双侠却是心里明白,他们结了很多仇家,因此对那韩公子保护得十分周密。”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点头说道:“多谢老前辈指教了。”
罗公然沉吟了一阵,笑道:“这次两位和老夫一场会晤,把老夫留在两位心目中印象,一举完全毁去了。”
言罢哈哈大笑,自斟自饮,连喝了三大杯酒。
雷飞淡淡一笑,道:“咱们获得了不少内情,那也算未虚此行,不过……”
罗公然道:“不过什么?”
雷飞道:“在下也知晓一些内情,不知是否该奉告老前辈?”
罗公然道:“老夫极愿听闻。”
雷飞道:“江南双侠举行秦淮花会,老前辈想是早知道了?”
罗公然道:“老夫也曾受邀,但老夫已习惯于清静生活,不愿赶热闹,故而未去。”
雷飞道:“老前辈隐居于此,可是已为江南双侠知晓了么?”
罗公然道:“他们只知此地居住一位武林中人,但不不知老夫是何许人。”
雷飞道:“原来如此。”
谈话之间,突然一阵轻微的卜卜之声传入耳际。
罗公然脸色一变,推杯而起,说道:“两位稍坐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雷飞低声说道:“大约有人进入了他的禁地。”
李寒秋道:“什么人呢?”
雷飞微微一笑,道:“希望是江南双侠的人。”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如若他出手伤了江南双侠的人,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咱们未见这罗老前辈之前,雷兄心中对他十分敬慕,是么?”
雷飞道:“他本是极具声望的大侠,武林中人个个对他敬仰,却不料此刻竟似变了另一个人般,胆小畏事。”长长叹息一声,道:“也许他真的是老迈了?”又道:“李兄弟有何高见?”
李寒秋道:“在下觉着这位罗老前辈隐居于此,别有用心。”
雷飞道:“不会吧!他已隐居于此十余年了。”稍一沉思,接道:“奇怪的是,他隐居于此之后,就立下禁律,武林中人,不得接近他居住之地十丈内,违者必受重惩,开始之时,自然有人不信,也有人不服,后来,凡是入他是定的禁地之人,全照他立下的‘禁规’惩罚,别人也就不敢再冒犯于他了。”
李寒秋道:“江湖上人可知他立下的禁律么?”
雷飞道:“这个,小兄也不清楚了,不过,就小兄所知而言,大约都不知他的身份。”
李寒秋道:“这地窖筑建坚牢,规模宏大,绝非他独力所能成立。”
雷飞道:“小兄亦有同感。”
李寒秋道:“那是说,他隐居此地之前,已然知有这座地窖了。”
雷飞双目一瞪,道:“不错啊!”
李寒秋道:“十丈内划为禁地,不论在这地窖中做什么?别人也是无法知晓了。”
雷飞道:“是的,他选择这样一处地方隐居,和这地窖有关了。”
李寒秋道:“这地方就在金陵近郊,谈不上清静,更说不上逃尘避世,住在这等终日不见阳光之地,也谈不上什么舒适了。”
雷飞正待接口,突然冷森的笑声道:“年轻人太好奇了?”
这笑声阴森无比,有如寒冰地狱中吹出的寒风,听得人毛骨悚然。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白发萧萧的老妪,手执黑拐杖,站在壁角门口处。
这老娘出现得太过突然,雷飞和李寒秋全都不禁为之一怔。
大约是她久住地窖之故,脸上那片非人所应有的惨白,衬着一身黑衣、黑拐杖,更增加了不少诡异和恐怖。
雷飞镇静了一下心神,拱手说道:“老夫人。”
黑衣老妪冷漠一笑道:“你们可是感觉着那位罗公然隐居于斯,很奇怪,是么?”雷飞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等不过是随便谈谈罢了。”
黑衣老妪道:“那是说,两位对此已动了怀疑之心?”
雷飞心中暗道:“这老妪脾气是极为暴躁,不知她是那罗公然的什么人?如是和她冲突起来,只怕要造成恨事,不如忍让一二的好。”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罗老前辈早已退出了江湖,不论他隐居何地,都无不妥。”
在他心中想来,这几句说得圆滑无比,那老妪再也无语病可挑。
哪知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他退出江湖?”
雷飞怔了一怔,暗道:“这是诚心找碴了。”
人却重重咳了一声,道:“老夫人不用生气,那罗老前辈就要转回来。”
黑衣老妪一顿手杖,道:“两位有什么话说,对我说也是一样,不用等那罗公然了。”
李寒秋一皱眉头,忖道:“这位老夫人大概是有点疯病,才这般处处找碴。”
雷飞强自忍下胸中之气,道:“老夫人和罗老前辈怎么称呼?”
原来,这老妪口气咄咄逼人,雷飞恐怕李寒秋忍不下引起冲突,先把这老妪的身份问明最好。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不问你们,你们倒问起我来了。”
雷飞一抱拳,道:“在下雷飞。”
黑衣老妪目光转到李寒秋脸上,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请教老夫人。”
黑衣老娘摇摇头,道:“你这点年纪,老身告诉你,你也不知道,那就不用说了。”
李寒秋暗道:“好啊!句句话强词夺理。”转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道:“两位离开此地之后,最好忘去此事,忘去此地。”也不待两人答话,转身而去。
雷飞待那老妪背影远去之后,低声对李寒秋,道:“罗公然隐居于斯,也许就为她之故。”
李寒秋正待答话,突然闻步履之声传来,只有住口不言。
但闻步履声,直入室中,罗公然满脸怒容,行了进来。
雷飞低声道;“老前辈,看到了什么人?”
罗公然遭:“大概是江南双侠的手下。”
李寒秋道:“他们找入庙中来了。”
罗公然道:“是的,擅闯了老夫立下禁令。”
李寒秋想:“是江南双侠的属下,不想和他们结仇,也是不成了。”口中却说道:“这一来,老前辈岂不要和江南双侠结仇了么?”
罗公然转目盯住在雷飞脸上,冷冷说道:“那岂不是正如了你的心愿?”
雷飞被罗公然一语点破,倒有着不好意思之感,淡淡一笑,道:“老前辈住金陵很多年,都未和江南双侠冲突,此番因为我等,树此大敌,我等实是罪深孽重了!”
罗公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豪气大减,隐居于斯,实有苦衷。”
李寒秋道:“可是跟那位夫人有关?”
罗公然脸色一变,道:“你们见过她了?”
其实李寒秋话说出口,心中已经大为不安,只是出口之言,已无法收回。
罗公然逼问了一句,李寒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我们见到一位穿黑衣,面色苍白的夫人。”
他生性高傲,觉着事已至此,不愿再多作解释。
雷飞却接了一句,道:“我等在此坐谈,她自行走了出来。”
罗公然沉吟不语,脸上神色更是变化不停。
李寒秋、雷飞都无法预测他下一步要如何,不得不暗中运气戒备。
罗公然沉吟了良久,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也不能怪到两位头上,只怪老夫太疏忽了,我不该带你们来此。”
雷飞、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默然不语。
但闻罗公然长长叹一声,道:“两位心中,定然十分怀疑,是么?”
雷飞看那罗公然怒气已消,心中暗道:“那老妪只怕和他有着很大的关系,心中虽想知晓内情,但却不便动问。”
哪知罗公然却似有心要发汇出内心的愁苦,望了两人一眼,接道:“两位心中对于现身之人,定然觉着十分奇怪,是么?”
雷飞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每一个人都有一些无法告人之秘,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罗公然道:“两位是否愿意知晓详情呢?”
雷飞道:“不知是否方便?”
罗公然道:“老夫原本不便把此秘宣诸于江湖之上,但既然被两位知道了,那就不如索性告诉两位,老夫也好一吐胸中郁闷。”语声微微一顿,道:“雷兄见多识广,武林中事无所不知,但不知是否知晓黑魔女其人?”
雷飞道:“黑魔女?数十年前,名动江湖的一代女魔?”
忽然觉着不对,正待改口,那罗公然已接口说道:“不错,你刚才见到之人,就是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纵横江湖的黑魔女,一代红颜,也无法留住逝去的年华。”
李寒秋道:“她可是有病么?”
罗公然道:“不错,她有病,这场病,把我也拖到此地,住了十几的。”
雷飞只觉此中之情,错综复杂,又想问,但却又勉强忍了下去。
罗公然目光炯炯望了两人一眼,道:“雷兄大约知道,黑魔女行凶江湖上,也正是老夫在武林中走动的时候。”
雷飞道:“我生也晚,未赶上三十年前的热闹,但晚辈却听人谈过此事,那黑魔女凶名正著时,却突然消失于江湖之上,是否和老前辈有关呢?”
罗公然道:“有关,也种下今日老夫陪她过着这不见天日生活之因。”
雷飞道:“可是那黑魔女伤在老前辈的手中?”
罗公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正是如此,我听到黑魔女的凶名,就找了上去,在一场拚斗中,我行险胜了她,当下就劝她立时洗手,不许再在江湖之上伤人。”
雷飞道:“所以,她避世居留于斯?”
罗公然摇摇头,道:“不是,我在警告她之后,她也反警告我说,我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不过,这伤无法在立刻之间感觉出来,要我觉得不舒适时,再去找她。”
雷飞道;“老前辈当时可否觉出受了伤呢?”
罗公然道:“没有,我如觉出受了伤,必然早设法医治了。当时认为她是讨点面子,也未放在心上。哪知过了三月之后,突然觉着不适,只好找向金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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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点点头道:“可就是这地方么?”
罗公然道:“不错,老夫我来此处,那黑魔女似是早有预感,间然早在外面等候,我随她进入这地下秘窖之中,想不到喝了她招待的一杯茶,间自中了迷药。”
雷飞道:“老前辈又中了算计?”
罗公然道:“不错,当我醒来之时,黑魔女也在旁侧,她告诉我伤势很重,必得好好养息不可。”
突闻啪的一声,竹枝点地之音,传入耳际。
转眼看去,只见那黑衣老妪重又出现在内室门口之处,脸上微带怒意,冷冷说道:“你答应不把此事告诉他人,为何要讲给他们听了?”
罗公然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道:“你来坐坐吧!这两位都是武林中后起之秀。”
黑魔女望了李寒秋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他们几时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似有逐客之心。
罗公然道:“不会超一个时辰。”
那黑衣老妪沉吟了一阵,点点头,转身而去。
雷飞低声说道:“我等如是留此不便时,就此别过。”
罗公然摇着头,挥手低声说道:“不要紧,既来之,则安之,江南双侠只怕还有属下在外面监视,两位如求方便,倒不如等天色入夜之后再走。”
其实,雷飞和李寒秋都对他和黑衣女之间的事,最为关心,希望听得结果出来,但却不好多问。
那罗公然也绝口不再谈论那黑魔女的事。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老前辈已杀死了江南双侠的人,只怕我等不用等到天黑了。”
罗公然道:“你是说,他会派遣高手,找来此地么?”
雷飞道:“正是如此。”
罗公然道:“他们容忍了老夫很多年,为何不能多忍两年?”
雷飞道:“因为他早知此处划为禁地,竟然遣人找来,那说明江南双侠已无意再对你容忍下去。”
罗公然听得一怔,道:“有道理。”
李寒秋突然接口说道:“此时距离天色入夜,还有多少时光?”
罗公然若有所觉地叹息一声,道:“两位可是想到老夫适才之言么?”
李寒秋道:“老前辈答允那位夫人,我等在一个时辰之内离去,自然不能失信于她了。”
罗公然沉吟了一阵,道:“她身罹奇症,老夫不能顶撞于她,使她不乐,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李寒秋道:“如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再来问起老前辈,老前辈又如何答覆呢?”
罗公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紧,一个时辰之内,她即将酣睡过去。”
李寒秋道:“不会醒来么?”
罗公然道:“会,但她必须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醒来。”
李寒秋道:“她醒来时,天巳入夜了?”
罗公然道:“也许又将天亮时分了。”
李寒秋原希望逗他讲出黑魔女的内情,两人为何要留这地窖之中,哪知罗公然一直装作不懂,李寒秋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再谈黑魔女的事。
雷飞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般,急急说道:
“罗老前辈,晚辈等离开此地之后,别人如若问起老前辈,我等是否该说给他们知晓呢?”罗公然道:“不能说,老夫在此一事,世间人知道和愈少愈好。”
雷飞点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罗公然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雷飞心中暗道:“看来他却有不能畅所欲言的苦衷,我等想尽了方法,引他开口,但他始终不再接言,我等似是不应再存此望了。”
心念一转,搬过话题,道:“老前辈,今后江湖中事,只怕要和江南双侠牵缠在一起了?”
话题转变,罗公然精神也为之一振,道:“何止今夜,很早前,就开始了。”语声一顿,道:“不过,江南双侠并非主脑,他们只不过受人利用罢了。”
雷飞道:“以江南双侠之才,在下不信他们不知道是受人利用?”
罗公然道:“他们自然知道。”
雷飞道:“明知受人利用,江南双侠又很乐意为人效命,在下也是有些难信。”
罗公然道:“江南双侠自然有他们的打算,如是说那些人在利用江南双侠,江南双侠又何尝不是借人之力呢?”
雷飞道:“过去,江南双侠一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借侠名掩护他们为恶,于加利用那会武馆,同恶相济,所以武林同道对他们的恶迹,知晓者不多,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了。”
罗公然道:“这一次怎样?”
雷飞道:“据在下所知,这一次他们囚禁了很多大门派中人,所以,这一次秦淮花会之中,不见各大门派中人。”
罗公然道:“这消息确实么?”
雷飞道:“确实,晚辈得自主府中人传出。”
罗公然神情肃然地说道:“如是你说得不错,那是江南双侠已然准备完成,全面发动了。”
雷飞接道:“也许他们是被人逼迫,奉命行事。”
罗公然点点头,道:“所以,他们已经不把老夫这禁地放入眼中了。”
雷飞道;“如若他们真敢囚禁了九大门中人,那无异已准备正面和武林中人为敌,老前辈自然是也要多多小心了。”
罗公然点点头,道:“老夫明白。”
雷飞道:“适才老前辈又伤了他的人,只怕近日之内,江南双侠要兴师问罪,老前辈最好能够迁地为良。”
原来雷飞对这地窖中事,仍然觉着有很多隐秘,但自己又不便再直接相问,这番话一则是诚心相劝,再者也希望看看罗公然的态度,如若他肯迁地为良,那他隐居于此可能为情所困,既是居不安,自是应该移居他处,如是他仍不肯迁移,这其间,也许别有文章了。
但见罗公然沉吟了良久,道:“老夫会郑重考虑此事,多谢两位相告。”
雷飞心中暗道:“这人老谋深算,我和李兄弟都斗他不过。”站起身子,抱拳一礼,道:“我等要走了。”
罗公然道:“时光还早。”
雷飞接道:“晚辈想来想去,还是先走一步的好。”
罗公然道:“为什么?”
雷飞道:“因我等来此,才引起江南双侠遣人来此,我等离去之时,最好也让江南双侠遣来之人看到,那时,他们亦将误会,人是我们所伤,或许不致于恨老前辈,老前辈亦可安居在此了。”
罗公然沉吟了一阵,道:“办法倒是不错。”
雷飞道:“多承夸奖,我等告辞了。”
罗公然道:“看来老夫是无法留得住两位了。”
雷飞转身而行,直向外面行去。
罗公然道:“好吧!两侠既然坚持要走,老夫送两位一程。”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李寒秋、雷飞紧随身后而行。
罗公然送两人出了暗门,雷飞低声说道:“老前辈请回吧!”
罗公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三五天后,也许老夫……”
突然住口不语,轻轻带上暗门。
雷飞、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外行去。
两人出得庙门,只见艳阳初转,时光还早得很。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看来,只怕难免一场恶斗了。”
雷飞低声说道:“如若打了起来,兄弟尽管施下毒手好了,咱们不能和他们缠斗。”
李寒秋道:“兄弟知道。”
雷飞道:“小兄带路,咱们保持着一些距离。”快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四顾一眼,不见敌迹,紧随两步追上雷飞,道:“雷兄,我觉着那位罗前辈很奇怪。”
雷飞道:“不错,我想他隐居此地必然另有作用。”
李寒秋道:“为了那黑魔女?”
雷飞道:“也不尽然如此。”
李寒秋道:“为什么?”
霍飞道:“如若是为了那黑魔女,世间尽多可以居住之地,为什么要住在这地方呢?”
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想奇怪、神秘处在那地窖之中。”
李寒秋道:“何以见得?”
雷飞道:“在未见那黑魔女之前,我还未存此想,见着那黑魔女后,我才想到了这事不对了。”
李寒秋道:“这地窖之中的隐秘,也和那黑魔女有关么?”
雷飞道:“那罗公然侠名卓著,你只想到咱们初来时,我对他的尊敬,那就不难想到他的为人,他隐居于此,划为禁地,事已出常情之外,只因他为人侠肝义胆,使人无法想到别处,不过,咱们进入那地窖之后,我越想越觉得情形不对,世间尽多山明水秀之区,为什么要住到这样一座地窖之中呢?”
李寒秋道:“也许他和那黑魔女在一起,怕在武林中喧腾众口,才住在这样一处地窖之中。”
雷飞道:“如若他们找一处深山大泽之中,住了下来,那岂不是更为隐秘些?”
李寒秋道:“雷兄这么一说,在下也觉着有些道理了。”
突闻雷飞低声说道:“有埋伏,快退开去。”
李寒秋一停脚步,雷飞却突然快走了两步,拉长了两人间的距离。
就这一瞬工夫,道旁一株大树上,突然飘落下两个劲装大汉。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躲在树上,倒是出人意外得很。”
目光转动,只见四野一片空寂,不见行人。
只听雷飞冷冷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位拦人去路,可是想抢东西么?”
左面一个大汉冷笑道:“咱俩想抢人。”
李寒秋突然抢先两步,冷冷说道:“就凭两位么?”
两个大汉齐应道:“怎么?阁下觉得我们两人不够?”
李寒秋道:“好!你们亮兵刃吧!”
两个大汉一怔,一齐从身上抽出单刀。
李寒秋道:“你们小心了,我要在两合之内,伤你们两个人。”
雷飞心中暗道:“那‘七绝魔剑’恶毒无比,不知他练到了几分火候,倒要见,见识见识。”心中念转,向后退了三步,凝神观战。
只见李寒秋缓缓握着剑把,冷冷说道:“两位小心了。”
陡然间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两个大汉同时举起手中单刀,向上一封。
只见一阵寒芒交错,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那左首大汉子中单刀,连同一条右臂,一齐落了在地上。
雷飞低声赞道:“好快的剑法。”
赞声未了,又是一声惨叫,传入耳际。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大汉,都中剑倒地,手中单刀,丢弃置于地,不禁为之一呆。
以雷飞武功之高,竟然未看到李寒秋如何杀伤了两个执刀大汉。
只见李寒秋,就左首大汉身上,拭去封上血迹,还剑入鞘,道:“咱们走吧!”
雷飞望了两个受伤大汉一眼,低声说道:“‘七绝魔剑’,果然厉害,这两人伤得如何?”
李寒秋望了两个受伤大汉一眼,低声说道:“只怕要落下残废之身。”
雷飞长叹一声,道:“有一件事,小兄本不当问。”
李寒秋道:“不妨事,雷兄只管请说。”
雷飞道:“李兄弟能否控制剑势,使它不致于伤人?”
李寒秋道:“剑招递出,小弟也无法控制,除非小弟在发动之初,心中就有准备,不想伤人。”
雷飞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兄弟,目下江南双侠虽然已自暴恶迹,但就此刻金陵形势而言,咱们还是势孤力单,无法和他们抗拒,因此,咱们必得想一个法子,制服江南双侠才成。”
李寒秋道:“什么法子?”
雷飞道:“生擒那韩公子。”
李寒秋道:“听那罗公然讲起韩公子的才能。在下也颇有一会的意愿,只是那韩公子深居简出,防护森严,会到他只怕不易。”
雷飞道:“小兄只是想到此策而已,自然不是要立刻做到。”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李寒秋道:“哪两条路?”
雷飞道:“李兄弟如能暂时忍下心头的激怒,咱们可以暂避江南双侠的锐锋。”
李寒秋一皱眉头,道:“雷兄之意,可是说咱们暂时离开金陵?”
雷飞道:“不错,江南双侠准备了很多年,一旦发动,自然是锐不可挡,但他们的阴谋和狰狞面目,也暴露于江湖之上,再过一段时间,必为江湖中人所了解,那时,江南双侠即将为江湖上众矢之的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走着看吧!希望能有一个使在下和江南双侠有一场比试的机会,只要伤得他们一个,也算不虚此番金陵之行。”
谈话之间,突见前面尘土飞扬,似乎是无数快马,迎面奔来。
雷飞停下脚步,道:“大队强敌赶到,咱们改个方向走吧!”
李寒秋目光转动,只见正南正北方,都是尘土飞起,显是强敌已然分由不同的方向赶了过来。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李兄弟,咱们只有向来路折回了。”
李寒秋双目中神光一闪,道:“在下想那来路之上,也有强敌埋伏。”
雷飞笑道:“李兄弟之意,可是想和他们决斗一场?”
李寒秋缓缓说道:“雷兄意下如何?”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找一处好战场,不过,不能太过恋战,见好就收,破围而出。”
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只见正南方里许之外,有一片平阔的草地。放腿身前奔去,一面低声说:“李兄弟,正南方那片空阔这地如何?”
李寒秋道:“好地方。”也随着放腿向前奔去。
两人行到那草地上,停下脚步。
李寒秋低声对雷飞道:“雷兄,暂时不用相助兄弟,五丈外有一株老榕树,雷尼请暂且隐身树上。”
雷飞微微一笑,接道:“你要独斗他们?”
李寒秋道:“兄弟一人出手,心中没有顾忌,如若小弟力有不逮时,再请兄台出手相助。”
雷飞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兄弟也离那老榕树近些,你剑招虽然奇幻绝伦,但江湖上经验不足,也许他们战你不过,暗施算计,如若小兄目力所及,也好及时提醒于你。”
李寒秋道:“好。”退近榕树三丈之处,横剑而立。
正东方几匹快马,疾如流星一般,当先而至,七个劲装大当并肩驰到李寒秋停身的草地之上。
相距李寒秋两丈左右时,齐齐勒缰下马,抽出单刀,但却并不向前迫进。
李寒秋望了七人一眼,也肃立未动。
不大工夫,正南、正北两方,也有十余快马,疾马而至。
三方合计,不下二十余人,团团把李寒秋围了起来。
李寒秋挺剑而立,环顾了四周一眼,冷冷说道:“诸君之中,哪一个可以当家的,请出答话。”
只见三个大汉,齐步而出,道:“阁下口气不小。”
李寒秋目光一转,扫掠了三人一眼,都不相识,冷笑一声,道:“你们都是江南双侠的属下?”
最左首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衫人接道:“不错,咱们都是方府中人,朋友怎么称呼?”
李寒秋扬了扬手中长剑,道:“诸位都还不够资格问我姓名,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也不愿伤你们,你们可以退走了。”
只听一阵哄然大笑,响彻荒野。
原来,李寒秋口气太过托大,但又非江湖上有名之人,别人觉着他吹牛离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闻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小子老气横秋。”
李寒秋冷冷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不教而杀为之虐,我已经话先说明,诸位不肯听,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左首长衫人突然向前一步,一举手中单刀,道:“朋友,吹牛的事,当不得真,既不肯通名报姓,只好委曲阁下,跟我走一趟了。”
李寒秋道:“到哪里去?”
左首长衫人道:“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你如不想死,应快回去,找方秀和韩涛来此会我。”
长衫人单刀一探,横里斩出一刀,道:“朋友你也太狂了。”
李寒秋一闪身,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但见寒芒一闪,那人应声惨叫,右面一条臂,和单刀一齐落地。
他出手一剑,伤了对方一个领队,顿然使全场中人为之一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在下长剑无情,诸位如仍不知见机而退,这就是你们的榜样了。”
居中一个黑衣大汉,瞪着一双大眼睛,没有看清楚一个同伴怎么伤在李寒秋的手中。呆了一呆,突然一挥单刀,道:“大家上!”
但见刀光连闪,七八个大汉一齐出手,分由四面八方向李寒秋攻了过去。
刹那间刀光闪闪,分进合击,集中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冷冷喝道:“你们找死!”闪身迎进,挥剑还击。
只见他剑光闪转,在那刀光人影中穿梭走动,只听得响起一片惨叫之声。
片刻之后,刀光敛收,十几个围击李寒秋的大汉,都已倒卧地上。
尚有几个未和李寒秋动手的人,都惊得呆呆地站在一侧。
这些人虽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也从未见过今日这等惨烈的场面,上了十几个人,无一能够逃出剑下。
李寒秋望了横躺在地上之人一眼,冷冷说:“哪一位还不眼气,只管出手。”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无一人敢出口回应。
李寒秋冷笑一声,接道:“在下已经尽量手下留情,这些人无一死亡,但却伤中要害,能否养息好,更看他们的造化了。现在,诸位可以把他们带回方家大院,告诉方秀,日后他如犯在我手中,绝不会留他活命。”
这时,余下之人,都已为李寒秋的剑势镇住,哪个还敢多言,抱起受伤之人,放在马上,牵马而行。
走了一丈多远,才有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回过头来,抱拳一揖,道:“阁下可否留下姓名?”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可以,区区李寒秋。”
那人啊了一声,回在就走,越走越快,片刻之后,已走得踪影不见。
雷飞跃下榕树,轻轻叹息一声,道:“‘七绝魔剑’果然是恶毒无伦。”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觉着兄弟的杀孽太重了么?”
雷飞道:“这些人在方府之中听差,那也不知作了多少坏事,别说伤了他们,就算杀了他们,那也不算什么罪过,不过,小兄指的是这恶毒的剑招。”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李兄对这套‘七绝魔剑’习练很熟了吧?”
李寒秋道:“家师对我的评语,学得了它十之七八。”
雷飞道:“十之七八,难能可贵了,只要李兄弟能够再练两年,不难登上十全十美之境,不过,不过……”
李寒秋接道:“雷兄有什么话,但请吩咐,不用多虑。”
雷飞道:“小兄之意,是说你在和人动手之时,能否控制剑势,不要伤人。”
李寒秋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
雷飞道:“假以时日呢?”
李寒秋道:“小弟无法预料。”
雷飞道:“那是说凡是和你动手的人,不死必伤了?”
李寒秋道:“如是对方武功高强,一样可以伤我。”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知道,人家称我神偷,一个人被加一个偷字,就算侠偷、仙偷,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了,但我看你那剑法,确实奇厉得近乎惨酷了。”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小兄自幼在江湖之上走动,见过的惨烈之战无计其数,但我均能够视若无睹,可是,今日看你这番搏斗,却使我触目惊心,生出不忍卒睹之感。”
李寒秋抬头瞧了雷飞一眼,欲言又止。
雷飞道:“也许咱们相处这段时日,我对你生出了情意,因此,有些交浅言深。”
李寒秋摇摇头,道:“我知道,这剑法太过恶毒了。”
雷飞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以残酷的剑法,博得武林千秋万世英名,成大功,立大业的人,也无一个嗜杀成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咱们要找江南双侠,那是因为他们阴谋恶毒、杀人太多,但如咱们使别人感觉到,比那江南双侠更为可怕,还有什么人肯帮助咱们呢?”
李寒秋缓缓垂下头去,道:“雷兄说得是。”
雷飞道:“你既然不生气,那是足证你把我看成了真正的朋友,小兄多言几句了。”
李寒秋道:“雷兄尽管说吧!兄弟洗耳恭听。”
雷飞望了那满地血迹一眼,道:“这几日咱们相处,我发觉你并非生性冷酷的人,只是你习练魔道中的邪剑,把你练得变了性格,每当你和人动手时,面上就浮出一种冷漠肃煞之气,你连伤十余人,神情看不出一点悲天悯人的慈怀,好像你应该杀,对方应该伤,而且伤的又都是关节要穴。”
李寒秋道:“小弟练剑之初,家师就告诉我,习练‘七绝魔剑’,首要心若寒冰,才能习练有成。”
雷飞道:“但你现在练成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是的,我已经练成了。”
雷飞道:“既是出手就要伤人,那就尽量少出手,如是非要出手不可,那就尽量少伤人,杀一儆百,也就够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谢雷兄指教。”
雷飞微微一笑,道:“就凭你这一句话,足证你的天生善性,尚未全为魔剑所迷,多从修养上下功夫,也许能够别走蹊径,由‘七绝魔剑’中,变化出一套更深奥的剑术出来。”突然哈哈一笑道:“其实,未和那些人动手之前,我鼓励你不要手下留情,咱们处境险恶,留一分善心,咱们就多一分危机,但我看到你和人动手之后,却又不禁劝你少些杀孽。”
李寒秋道:“兄弟明白。”
雷飞道:“那很好,咱们走吧!”
李寒秋道:“咱们要到哪里去呢?”
雷飞道:“你伤了江南双侠许多人,又报了姓名,他们必将尽出精锐,对付咱们,因此,咱们不宜在金陵停留了。”
李寒秋道:“离开金陵?”
雷飞道:“是的,江南双侠已经恶迹暴露,但还未到皆曰可杀之时,再过些时日,兄弟总有杀他的机会,那时,你再杀他们不迟。”
李寒秋道:“唉!兄弟如若杀了江南双侠,就从此不再用剑和人动手。”
雷飞一面举步而行,一面笑道:“你已经摆脱不了江湖上事物了……”
突然间,马嘶传来,一团尘烟,滚滚而至。
雷飞凝目望了一阵,道:“奇怪,来的是一辆篷车。”整个车身,都为一种黑色似布非布之物包起,看上去很像鸡蛋。
车后下八只车轮,四大四小,车前也不见驰车操辔的车夫。
以雷飞的见多识广,也瞧不出这奇形怪车的作用何在。
只见那驰近的怪车,突然停了下来。
显然,车前的四匹使马,别有着操之法。
凝目看去,果见那四匹健马之后,各有一条黑色的细索,直通车中,显然,那车前健马,都有那细索控制。
两人望着那奇形篷车,出神之际,突闻车上传出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哪一位是李寒秋?”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区区便是,阁下何人?”
车中人不答李寒秋的问话,反口又问道:“适才杀伤了方府中甚多武师,可是阁下么?”
李寒秋道:“不错,听阁下口气,也是方府中人了?”
雷飞心中一动,接口说道:“阁下可是韩公子?”车中人缓缓答道:“正是韩某,尊驾又怎么称呼?”
雷飞道:“在下雷飞。”
车中人道:“在下听闻过大名了,两位似是和家父及我那方伯父,有着很大的过节,是么?”
雷飞道:“谈不上过节。”
车中人接道:“但据在下听闻所得,两位似乎是专门和江南双侠作对,证诸两位才杀伤方府武师的恶毒手段,大约是不会错了。”
雷飞心中受那罗公然影响甚大,对这位韩公子,并无恶感,当下说道:“韩公子,似乎是并不知令尊和你那方伯伯的作为了?”
车中人冷冷说道:“他们被称作江南双侠,自然是义侠人物了。”
李寒秋道:“徒具侠名,但其所作所为那是盗匪不如。”
车中人怒声喝道:“你敢伤我尊第,小心了……”
语声未住,突见寒芒一闪,两道银芒,由车中激射而出,直向那李寒秋射了过去。
李寒秋长剑一挥,当的一声金铁交呜,两枚飞刀应手而落。
他虽然一剑击落飞刀,心中却是暗暗地震骇,只觉那飞刀上的劲道,似是强过一般腕力。
但闻车中人冷笑一声,道:“阁下的剑势很快。”
雷飞突然低声说道:“李兄弟,这车有些古怪,咱们走吧!”
李寒秋长剑一挑,挑起了一枚飞刀,左手一伸,抓住刀柄,扣在了手中,低声说道:“雷兄,瞧出那飞刀是如何射出的么?”
雷飞道:“这些东西有些奇怪,还是早些退走好。”
李寒秋道:“小弟试他一下。”
一扬手,飞刀脱手而出。
但见寒芒一闪,飞刀正打在车身之上。
只听一声卜然轻震,那飞刀竟然被车身反弹回来。
李寒秋一皱眉头,转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
雷飞紧随身后而行,眨眼间行出了个丈之外。
回头望去,只风那黑色怪车仍然停在原地未动,并未追来。
雷飞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咱们再瞧瞧那辆怪车。”
李寒秋依言停下了脚步,转目望去,只见那怪车上健马转头,拉着怪车,缓缓而去。
雷飞望着那怪车,缓缓说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道:“什么奇怪?”
雷飞道:“他似来此对付咱们的,但却不知何故,又再驾车而去。”
李寒秋道:“那罗公然连番称誉韩公子之能,看来是不会错了,单就这辆怪车而论,在下就瞧不出他用何物作成,既可以避刀剑,又能射出飞刀。”
雷飞缓缓说道:“那车身外罩之物,不足为奇,射出飞刀一事,倒也不难想出他的方法,只是他能造出此物,可证那罗公然赞誉得不错,举一反三,这人果有着惊世才华。”
李寒秋似是心中一直惦记着那怪车的事,当下接道:“雷兄知晓那车身外罩之物么?”
雷飞道:“在下也是猜想,那车身之外,可能是一种发丝合以铁线制成之物,布在车外,一般兵刃自然是无法刺入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想不到铁线和发丝合起来,可以阻使兵刃不能刺入,但那车中射出兵刃,又是怎么回事?”
雷飞道:“那也并非什么奇怪之事,只要在车中装有机簧,一按机簧,那飞刀就激射而出,这也不算难事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不错,在车上装有机簧,那飞刀就激射而出,这么看来,那怪车也就算不得什么奇绝之事了。”
雷飞道:“奇怪的是那车下的八个轮子,那大轮子似乎用来行车,但那小轮子,只怕是要作别的作用了。”
李寒秋道:“看来,那座怪车,除了可射飞刀之外,就是刀枪不入一件大用,行动之间,也是凭仗四匹健马,拖着篷车赶路,如若把拖拉篷车的健马杀死,那篷车不知是否还能行动?”
雷飞道:“如是它不能行动,那就不足为奇了,但在下的看法,那四个小轮子,只怕是另有作用了,也许在拖车健马死去之后,那小轮子才有作用。”
李寒秋道:“什么作用?”
雷飞道:“在下只是这样猜想而已,内情如何,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咱们应该设法把那四匹健马杀死,看看那怪车有何作用?”
雷飞低声说道:“看来你对那韩公子十分注意,是么?”
李寒秋道:“罗公然如此称誉于他,在下实想见识一番他的能耐。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怎转车而去?”
雷飞道:“也许这是韩公子不能以常情测度之处。”话声一顿,又道:“如若他真如罗公然说的那般才华绝世,也许他被咱们点出之后,想到了很多可疑之处,所以,又转了回去。”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那韩公子倒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了。”
雷飞低声说道:“目下还很难说,咱们不能对那韩公子期望过高,须知父子天性,怎能说是那韩涛绝对不能影响韩公子呢?”
李寒秋点点头,道:“雷兄说得是,此刻咱们该往何处?”
雷飞心中暗道:“我终于说服了他,答允暂时离开金陵。”心中暗喜,口中说道:“小兄之意,咱们先去看看那娟姑娘,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笑道:“在下总觉得那位娟姑娘不是普通的人,而且她对江南双侠的事,知道得极多,尤其是韩公子,恐怕知道得更为详尽。既然咱们决定暂时离开金陵,何不一访娟姑娘,也好多问一些有关江南双侠的事。”
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
雷飞道:“李兄弟既然同意了,咱们就立刻动身如何?”
李寒秋道:“娟姑娘留有地点,咱们依图往寻,不难找到。”
雷飞道:“取出她留下的密封地址吧!”
李寒秋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简,打开瞧去,只见上面写道:“仙霞岭中白云崖。”
那娟儿似是极为诚心相邀两人,在那字迹之下,画了图案,注明了行走之法。但那画图之下,却写有两行小字:“珍藏此图,莫要遗失。”
雷飞微微一笑,道:“仙霞岭虽然广大,但有此索引,那就不难找到了。”
两人依图索骥,直奔仙霞岭而去。
雷飞久在江湖之上走动,识路之能,人所难及,仙霞岭虽然广大,但娟儿留有标记,寻起来并无困难。
数日兼程而进,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座绝峰之下。
那绝峰高耸云霄,山峰之半,隐没在茫茫云气之中。
雷飞望着那耸立高峰,低声说道:“如若我推想得不错,这座山峰,就该是白云崖了。”
李寒秋道:“这座山峰,横长十余里,找起来也非易事。”
雷飞道:“咱们由北至地,尽一个下午之功,或可走完。”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
两人行道绝峰,沿道峰底而进。
一路上倒也有几处猎户等居住之地,但却都不是娟儿居住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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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行去,走完了绵长绝峰的十之八九,仍是未找到娟姑娘的住处。
李寒秋抬头望望那茫茫云气,低声说道:“雷兄,他们会不会住在那半山之上,迷蒙的云气之间?”
雷飞微微一笑,道:“只要她住在此地,就算她住在那绝峰之顶,咱们也要找到她。”
李寒秋道:“也许这不是白云崖呢?小弟之意,咱们先找一个樵子问问。”
雷飞道:“还有里许行程,咱们走完了这点路,如是还未发现,再问不迟。”
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举步向前行去。
行至绝峰尽处,突见一条小径,盘向绝峰而上,在那小径之旁,泉水集聚一个小潭,潭畔丛花环绕,芬芳袭人。
雷飞望着那水潭瞧了一阵,道:“兄弟,你还记得那图上画有泉水山径么?”
李寒秋取出图案,和眼下景色对照,果有相似之处。
雷飞道:“不会错了,咱们就从这里上去。”沿小径向上行去。
两人快步登峰,直向上面行去。
行约百丈,到了一处突出的巨岩之旁,创立崖壁,至此形势一变。
原来那断崖间,突然伸了出来一片巨岩,在那悬崖中,形成了一片平台。
就在那平台之上,一株老松之旁,用青石砌成了一座房舍。
那房舍三面宅院,不下十间之多,崖下云气迷茫,不行近前很难看出。
雷飞低声说道:“就是这座宅院了。”
说话之间,木门呀然而开,一身青衣的娟儿,缓步行了出来。敢情娟儿早已知道有人行近宅院。
雷飞低声对李寒秋道:“还好。”
李寒秋听得一怔,道:“什么还好?”
雷飞道:“那位娟姑娘仍然穿着一身青衣,足见她那爷爷之病,已然大有转机。”
娟儿似未料两人这样快就找来,脸上闪掠过一抹惊喜之色,快步迎了上来,道:“两位贵宾莅临,快请寒舍待茶。”
雷飞哈哈一笑,道:“娟姑娘想不到吧!咱们这样快就来打扰姑娘。”
娟儿微微一笑,道:“嗯!两位行踪难测,贱妾确未想到。”一面欠身肃客,道:“两位快请进。”
雷飞当先大步而行,娟儿却加快一步,追在李寒秋身侧,并肩而行,一面低声问道:“金陵的情势如何?”
李寒秋道:“江南双侠似是开始行动,一切如姑娘所言,那江南双侠府中、却住着很多能人,尤其那位韩公子,更是才华横溢。”
娟儿道:“李兄遇上了他?”
李寒秋道:“虽然未能证明,但那必然是他无疑。”
娟儿道:“你遇上了什么?”
李寒秋道:“遇上了一辆怪车。”
娟儿道:“我见过那辆车,车中可以射出一十八种不同的暗器,而且既可喷火,又可放毒。”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幸好他只放了两枚飞刀就退了回去。”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那车放出两把飞刀之后便自行退走。”
谈话之间,人已行至厅中。
娟儿让两人坐下,自去捧上香茗,笑道:“寒舍中原有一位小婢,刚巧和丁佩出去了。”
雷飞道:“采办应用之物?”
娟儿笑道:“不是,去接一个人。”
雷飞道:“接什么人?”
娟儿道:“两位见过的谭药师。”
雷飞道:“令祖的病……”
娟儿道:“托两位之福,已然大见好转,但是否还会有变,要待那谭药师瞧过之后,才能知晓。”
娟儿望望天色,道:“他说不准,今天如是不能来,明天日落前定然可到,因为,明天就是他约定的最后限期。”
雷飞道:“咱们本该前去拜见令祖,但他病体未愈,只怕惊扰了他。”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他卧病三年,除了我的丁佩及那位小婢之外,所见之人,只有谭药师,近日中,情形虽然好了一些,但还不便多言,待谭药师到此之后,再由他决定是否可见客人。”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两位不用拘束,兴之所至,随便谈天就是。”
雷飞道:“姑娘还有事吧?”
娟儿道:“中若两位腹中不饿,贱妾还可和两位闲聊一会。”
雷飞道:“我们在途中用过干粮,如果姑娘无事,在下想请教一事。”
娟儿微微一笑,道:“就怕我不知道,如是知晓的事,一定奉告。”
雷飞道:“姑娘在方府中时日很长?”
娟儿摇摇头,道:“不长。”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和他第一次相会时,我还在君府之中。”
雷飞道:“但对江南双侠,姑娘却是知晓他们很多。”
娟儿道:“那是我特别留心之故。”
雷飞道:“姑娘可晓得在金陵近郊,有一座小庙。”
娟儿接道:“那座小庙的四周,都划为禁地,闲人不得接近。”
雷飞道:“不错,姑娘很清楚嘛!”
娟儿道:“因为方秀特别下令,不准属下行近那小庙十丈之内,因此就引起了贱妾的注意、好奇。”
雷飞道:“姑娘可知那庙中住的何许人么?”
娟儿道:“好像是姓罗。”
雷飞道:“姑娘怎知他姓罗呢?”
娟儿道:“方秀提过,大约那位罗老英雄,还认为别人不知道,是么?”
雷飞点点头,道:“他一直觉着自己身份很隐秘。”
娟儿淡淡一笑,道:“其实方秀早已知晓他是罗公然了,但方秀却似是有些敬畏他,所以饬令门下,不得犯他禁地。”目光一掠雷飞和李寒秋道:“两位可是和他相识么?”
雷飞道:“我们就从他那里来此。”
娟儿道:“我想不明白,那罗公然要居住那等地方,一座小庙之内。”
李寒秋道:“他并非住在庙中。”
娟儿道:“他挖了一个地窖?”
李寒秋道:“我看那地窖规模宏大,用材古老,只怕有了很多年代。”
娟儿啊了一声,道:“李兄,可否把那地窖中用材形势,说给我听听?”
李寒秋道:“有何不可?”
当下将那地窖中所见之情,再仔细地说了一遍。
娟儿很用心地听李寒秋说完,才凝目沉思片刻,道:“那许是前朝遗物。”
李寒秋道:“在那等地方,那样宏大的规模,确非一般人所能筑建。”
雷飞道:“也许那座小庙所在,乃昔年王公府第。”
娟儿点点头,道:“很有道理。”站起身子,接道:“两位虽说腹中不饿,但贱妾却不能一直慢客,两位请小坐片刻,贱妾下厨,替两位做些点心。”
雷飞想待劝阻,但娟儿已然出门而去.
凝神的了一阵,不闻有何声息,雷飞才低声对李寒秋道:“李兄弟,你留心了没有?”
李寒秋道:“什么事情?”
雷飞道:“咱们谈到那地窖时,那位娟姑娘似是十分注意。”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
雷飞道:“因此,在下怀疑那娟姑娘定然知晓此事。”
李寒秋道:“如若那娟姑娘知道,江南双侠定然也知道了。”
雷飞道:“在下因为知晓那罗公然昔年在武林中的威名,因此,想他划立的‘禁地’别人不依他也是不成,如今想来,这一想法甚觉可笑。”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因为那江南双侠,恐怕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在装聋作哑,而且又严厉地约束部下,不准他们进人禁区。但那罗公然,却还不知内情,认为自己身份当真未被江南双侠发觉一般,还在沾沾自喜。”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其实,他的处境十分危险,那江南双侠既然要全面发动,这罗公然是首当其冲,第一个遭难的人。”
李寒秋凝目沉思了一阵,接道:“在下还想到一件事,就是那罗公然隐居那地窖之中,恐怕是别有所图,不只是单纯地为了那黑魔女。”
雷飞道:“有道理。”
谈话之间,那娟儿已捧着一个木盘,托了两大碗汤面,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先用一点。”
雷飞笑道:“有劳姑娘了。”
娟儿道:“荒野之地无美物迎待嘉宾,两位将就着食用一些。”
说话之间,把两碗面点,放在木桌之上。
李寒秋和雷飞腹中也有些饥饿,立时动手食用,只觉那面点鲜美可口,片刻间,巳吃得点滴不剩。
雷飞吃完了一大碗面,连连赞道:“好极了,在下走南闯北,食用过佳美的口味不少,但像姑娘这等的艺,还是初次尝到。”
娟儿一面收拾碗筷,一面笑道:“老前辈夸奖了。”
转身把碗筷送人厨下,重又行回客厅坐下,说道:“我寒舍山后,有一座山泉汇集的小潭,潭中生有一种奇鱼,其味鲜美无比,待他们回来之后,贱妾奉陪两位到那里抓几尾回来,用以佐酒。”
雷飞道:“这般劳累姑娘,在下等如何能安。”
娟儿笑道:“如若两位不觉山居寂寞,贱妾希望能多留几日,待那谭药师到此之后,家祖父病势好转,贱妾也可陪两位游玩一下仙霞岭中的风景。”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江南双侠蓄意数十年,一旦发动,其势猛锐,自在意思料中,我和李兄弟又是他必欲得而杀之的人,其必将全力搜觅我们行踪。此地儿和人间隔绝,李兄弟如肯同意,在下倒愿多打扰姑娘几日。”
娟儿目光转到李寒秋身上,笑道:“李兄呢?是否过得这山居寂寞的日子?”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此刻也无处可去,在这里住一些日子也好。”心中念转,微微一笑,道:“我等住此,方便么?”
娟儿道:“方便,家祖父卧病在榻,已经数年未离病室一步,这地方一切由我作主了。”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叨扰姑娘几日了。”
娟儿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啊,也好尝尝我的厨下手艺。”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若你有时间,在下请教几件事。”
娟儿微微一笑,道:“好!你说吧,什么事?”
雷飞道:“关于那韩公子。”
娟儿抬头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对韩公子,我知晓的并不多,不过,他确然是一位才华出众的人物,他和我相处时日虽不长,但贱妾已看出他不同凡响的才华。”
李寒秋接道:“姑娘指何而言?”
娟儿反问道:“你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他的武功如何?”
娟儿沉吟了一下,道:“很复杂,使人无法摸清楚他的路数。”
李寒秋道:“比起姑娘呢?”
娟儿道:“我虽没有和他动过手,但却暗中和他较量了两次轻功。”
雷飞道:“谁胜了?”
娟儿道:“每次大都被我占先一步,但我看得出那是他故意相让,颇有好男不与女斗之概。”
李寒秋道:“据在下所知,韩府中教师,无一人能满约而去,那是说那韩公子有着人所难及的才气,才使得那些教师一个个含愧而去。”
娟儿道:“李兄这般相问,贱妾是知无不言了,就贱妾观察所得,那位韩公子确有着人所难及的才华,如若他有缺点,也许是他一直未能得到良师的指教。”语声一顿,接道:“他为人深藏不露,究竟武功如何,实叫人无法揣测。”
李寒秋道:“听说他除了武功,极精奇术,消息之学,不知是真是假?”
娟儿道:“不错,他胸藏韬略,又擅制各种机关。”
李寒秋突然转脸望着室外,沉吟了良久,道:“这么说来,不能留下他了。”
娟儿道:“怎么,你想杀他?”
李寒秋道:“是的,江南双侠杀我满门,一家遭诛,除我幸脱大难之外,鸡犬未留,为人子者,此仇岂能不报!何况,家父一生清白,一直受着武林同道爱戴,我如杀不了江南双侠,死于他们之手,也还罢了,如若我能够杀得江南双侠,那韩公子必得为父报仇,以他的才气,也许会在江湖掀起一场大劫。”
娟儿摇摇头,道:“李兄想杀他,只怕不是易事。”
李寒秋道:“不管如何,我们总要有一场激战,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了。”言罢,仰天冷笑。
娟儿淡淡一笑,道:“李兄如若一定要斗那韩公子,请小心一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
娟儿道:“小心他身上的暗器。”
雷飞道:“什么暗器?”
娟儿道:“我不知道。有一次,我和他同在一起,看到了两只大蝴蝶,在空中飞舞,我赞那蝴蝶很美,他笑了笑,一抬手,那两只蝴蝶就落了下来。”
雷飞接道:“你没有看清楚是何暗器?”
娟儿道:“我如留心去看,我想会看得出来,但我没有留心。”语声一顿,道:“但不难想到,那是一种极为细小的暗器,稍一疏忽,就无法瞧得清楚了。”
雷飞道:“你没有捡起那两只蝴蝶瞧瞧么?”
娟儿道:“他很细心,不容我去捡,他已经先行捡到,然后再交给我。”
雷飞道:“是了,他就在捡起蝴蝶交给你的时间,把那蝴蝶身上的可疑之物取了下来。”
娟儿道:“正是如此。”
雷飞道:“这样说来,他已对你娟姑娘动了怀疑。”
娟儿道:“照贱妾的看法,那时他不但没有对我动疑.而且是我们相处最接近的时候。”
李寒秋突然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娟儿之言。
娟儿住口不言,两道秋水一般的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
李寒秋只觉脸上一热,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原来,他心中所说之言,将要出口之时,又觉着太过露骨,只好把说到口边的话,重又咽了回去。
娟儿似是已瞧出李寒秋心中的为难,淡淡一笑,接道:“他就是那样谨慎的人,虽然是细微之处,也不中留下痕迹。”
雷飞道:“姑娘难道就没有瞧出一点可疑之处?”
娟儿道:“贱妾也曾留心到彩蝶身上,似乎是被极微小的暗器怕伤。”
雷飞道:“这么说来,大约是一种细微的毒针之类。”回顾了李寒秋一眼,接道:“那时,那位韩公子,可是对姑娘……”
话到此处,住口不言。
娟儿却大方地一笑,道:“老前辈心中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不妨。”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位韩公了,似是对你很有情,是么?”
娟儿嫣然一笑,道:“看起来,似乎是,但他为人深藏不露,我也无法可以确定,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怎样?”
娟儿道:“不过,我和他几次交谈之中,发觉他似乎是一位极明事理的人,因此,不能逼他和江南双侠同流合污。”
李寒秋道:“此事只怕不易。”
娟儿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父子天性,就是他明知父亲恶迹昭彰,但也不能袖手不管,任父弱为人宰割。”
娟儿道:“所以,其中要运用技巧了。”
李寒秋道:“什么技巧?”
娟儿道:“贱妾为君借著代筹,准备对付江南双侠时,先行设法把韩公子引开,免得和他正面冲突。”
李寒秋道:“谁有此能呢?”
雷飞哈哈一笑,道:“娟姑娘,只要李兄弟能求得娟姑娘帮忙,不难引开韩公子了。”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有一件事,我想必得先对两位说明。”
李寒秋道:“什么事?”
娟儿道:“那韩公子太聪明了,目下,他只是缺乏江湖上经验而已,但他却有着举一反三之能,贱妾和他相处了几日之后,发觉他对江湖事物的了解,有着一日千里的进境。”
李寒秋道:“如是那韩公子真有姑娘所说之能,他当可很快地知道江南双侠的恶迹了。”
娟儿道:“过去,那韩公子一直居住在徐州,未离开过韩家堡大门一步,在那座天地里,他一个人为所欲为,对江湖上事物,完全地隔阂,但这次韩涛叫他看由徐州来到金陵,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雷飞道:“因为他看到了江湖的事物,使他胸怀扩展,也使他对江南双侠的举动有了怀疑。”
娟儿淡淡一笑,道:“正是如此,贱妾和他相处之时,也发觉到他对江南双侠的举动十分留心,他虽然未说出口,但我已瞧出他对江南双侠动了怀疑。”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娟姑娘对那位韩公子,有何看法?”
娟儿道:“你说哪一方面?”李寒秋道:“韩公子的为人。”
娟儿道:“无法预测。”
李寒秋道;“为什么?”
娟儿道:“因为他心机太深了,和他相处之人,很少能够看得出他内心想些什么。”李寒秋道:“这么说来,那位韩公子是个很可怕的人了!”
娟儿道:“很难说,我和他相处不久,无法对他了解得太多,但有一点,贱妾可以断言的。”李寒秋道:“哪一点?”
娟儿道:“那位韩公子,目下还很纯洁,可黑可赤,但不能刺激他,也不能逼他,使他陷入绝境。”李寒秋缓缓接道:“姑娘可是认为在下在逼他么?”
娟儿微微一笑,道:“我如说不是,那是违心之论了,事实上,正是你在逼他。”李寒秋道:“这话怎么说?”
娟儿道:“你的‘七绝魔剑’,确有杀害江南双侠之能,只要伤害了方秀、韩涛,那就算把他逼入绝境。”
李寒秋道:“姑娘这般赞扬韩公子,在下心中倒想出一个好方法了。”
娟儿道:“我不是赞扬他,只是据实而言罢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倒说说看,想到什么法子?”
李寒秋道:“先杀了韩公子,以绝后患。”
娟儿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如不择手段,你确有此能,不过……”
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娟儿道:“那江南双侠,对他的保护极为严密,你必先设法接近他,才能杀他。”
雷飞神情肃然地说道:“娟姑娘,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娟儿道:“什么事?”
雷飞道:“那韩公子是否是一个大祸害?”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他将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论他日后作好人或是坏人,都将会对武林有着影响。”
雷飞道:“在下见过李兄弟的剑招,确是当得凌厉、恶毒之称,就算那韩公子所学博杂,量他还无法胜过‘七绝魔剑’,如若能够有人引他到一处荒凉所在,李兄弟不难杀他。”
娟儿道:“看来,两位杀那韩公子的用心,似是十分坚定。”
雷飞道:“如果留下他,必然是祸害,为何不先杀了他,不过……”
娟儿道:“不过什么?”
雷飞道:“还要娟姑娘从中相助。”
娟儿道:“你们想利用我诱他到隐秘之地,你们再行下手?”
雷飞道:“怎敢如此有劳姑娘,只要姑娘亲笔修书一封,我等利用姑娘书信,诱他前来。”
娟儿摇摇头,道:“办不到,韩公子何许人物,怎会上此当呢?”突然停口不言,凝神倾听了片刻,接道:“有人来了。”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只见娟儿带着谭药师大步而入。
大概娟儿已简略地把两人来此之情告诉了谭药师,是以谭药师一入厅,就对两人点头微笑。
雷飞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想不到在此地又和药师相见。”
李寒秋看雷飞起身作揖,也跟着起身一揖。
谭药师笑道;“咱们短短时间中两次会见,足见有缘了,老夫送两位一点小小礼物,接住了。”
大袖一抛,两个羊指玉瓶,由袖中飞出,分别投向两人。
两人同时伸手,接住了玉瓶。
谭药师道:“瓶中有四粒灵丹,可作疗毒治伤之用,这丹丸费了我不少心血,两位收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雷飞道:“多谢药师。”
谭药师目光转动,望了娟儿一眼,道:“走!咱们去看你爷爷的病情如何?”
娟儿颔首道:“两位稍坐。”起身和谭药师行入内室。
雷飞目睹两人去后,低声对李寒秋道:“李兄弟,这谭药师为人自负狂傲,但却肯不远千里而来,为这娟儿爷爷治病,想来,这位娟姑娘的祖父,定然是位非常人物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奇怪呀!”
雷飞道:“奇怪什么?”
李寒秋道:“他们事先定然已约好会面之地,怎会遇不上呢?”
雷飞道:“事情确然有些奇怪,但那娟姑娘却似是十分镇静,看来不似有何突变。”
李寒秋道:“看来只好当面问问他了。”
雷飞道:“见机再说吧!如是那娟姑娘出来时神情愉快,不妨问问,如是她神色严肃,最好再忍耐一二。”
两人在厅中等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后,才见娟儿缓步行入厅中。
李寒秋暗中看去,只见娟儿眉宇间,似是有一股淡淡的忧郁。
雷飞低声问道:“令祖的病势……”
娟儿叹息一声,接道:“照我的看法,他老人家的病势,应该是好了很多,这几天,不但可以进些食物,而且精神也似是好了很多。”
雷飞道:“那就恭喜姑娘了。”
娟儿道:“但那谭药师说,家祖的病势,不但未轻,反而加重了许多。”
雷飞道:“为什么呢?”娟儿道:“不知道,那谭药师这么说,不信也得信了。”
雷飞道:“令祖的病,一直是那谭药师看的么?”
娟儿道:“他是当今江湖中第一神医,如若他医不好,别人自然是无办法了。”
雷飞啊了一声,道:“看样子,令祖似是已病了很久时间?”
娟儿道:“是的,足足有五年之久了。”
李寒秋吃了一惊,道:“病了五年?”
娟儿道:“连头带尾地算起来,应该是五年多,近六年了。”
李寒秋道:“姑娘混入君府和方府之中,旨在取得两人藏物,不知是否已经取到了呢?”
娟儿道:“幸而都能取得,才保下了我祖父之命。”
李寒秋突然想到那荒寺中植的灵芝,忍不住问道:“那灵芝也取回来了?”
娟儿道:“不敢相欺李兄,那灵芝也被我弄回来了。”
李寒秋道:“居闻那灵芝效用神奇,有起死回生之能。”
娟儿道:“不错,但那是它的一时效用,长时间就不足言续命之物了。”
雷飞低声说道:“以那谭药师之能,替令祖看了数年之病,竟然未能看好,这事情实在叫人难信。”
娟儿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是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有些奇怪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帮我一个忙如何?”
雷飞道:“什么忙?”
娟儿道:“咱们一齐拦住那谭药师,问个明白出来。”
雷飞道:“姑娘先问,我等从旁帮腔。”
娟儿道:“好吧!咱们一言为定。”
雷飞心中暗自奇怪,付道:“这谭药师替老头子看了很多年病,但这位娟姑娘对她爷爷的病势,却似是完全不解。”
忖思之间,突闻步履之声传来,赶忙住口不语。
抬头看去,只见谭药师手提药箱,大步行了过来。
雷飞站起身子,道:“见过药师。”
谭药师哈哈一笑,放下药箱,道:“两位可是还记着老夫下药之仇?”
雷飞摇摇头,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但在下要请教另外一事。”
谭药师道:“什么事?”
雷飞道:“关于这位娟姑娘的祖父。”
娟儿接道:“晚辈也想知晓,家祖是否有救呢?”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啊!”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江湖之上,有谁不知药师的医道精深,世间只怕再无良医能够比得了。”
谭药师点点头,目光转到娟儿的脸上,道:“令祖的病确实很奇怪,老夫拉婢之手,替他行药,算起来,三年有余了吧?”
娟儿道:“是啊!以药师之能,看了三年,家祖的病仍难痊愈,实是一桩很奇怪的事了。”
谭药师道:“不错,不只是你觉着奇怪,就是老夫也觉着奇怪得很。”手捋长髯,沉吟了一阵,道:“世人赞老夫行药之能,不论保等重伤奇症,只要老夫把过他的脉象,查过他的伤势,立时之间,就可断言他是否有救,而且是从未失手过,但令祖的病情变化,却使老夫有些难作论断。”
娟儿奇道:“为什么?”
谭药师道:“因为老夫查看他的脉象,有时觉着他脉象虚弱,已到了难施挽救之境,但下药之后,令祖的病情,竟又会有起色,但老夫细查他的脉象,却又不像步向复元之境,老夫有时在此一留近月,就是想查出他的变化,但却始终难以如愿。因此,老夫也一直未和姑娘详谈过今祖的病情。”
雷飞突然接道:“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口来,还望药师不要见怪。”
谭药师道:“不妨事,阁下尽管请说。”
雷飞道:“娟姑娘数度下山,在君府和方府之中为婢,想来都和她祖父之病有关了?”
谭药师道;“不错。”
娟儿道:“药师出给晚辈的难题,晚辈都未辱命,取得方秀家藏三珍和千年成形人参,难道还无法治我爷爷的病么?”
谭药师双目中神光一闪,道:“有一桩事,姑娘心中明白,那就是姑娘固然凭仗着绝世才华,应变机智,取得老夫指定之物,但你每次行动,老夫无不全力协助。”
娟儿点点头,道:“这个晚辈知道,心中也感激万分。”
谭药师接道:“因此,姑娘心中当知在下并非有所图谋了。”
雷飞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谭药师目光转到雷飞的身上,道:“雷兄有何高见,尽管请说。”
雷飞道:“兄弟不通医道,说出心中之感,只怕贻笑方安。”
谭药师道:“老夫神医之名,也在诸位之前打了折扣,阁下还怕什么贻笑大方呢?”
雷飞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畅所欲言了。”
谭药师道:“老夫洗耳恭听。”
雷飞道:“听药师之言,似是药师无法找出娟姑娘祖父病因何在,故而无法下手?”
谭药师道:“说来惭愧,老夫迄今仍未找出他的病因。”语声一顿,道:“老夫有时认为他已无救,但相隔两月,来此查看,发觉他还活在世上,但当老夫觉着他有救时,下剂猛药,他病势竟又空转沉重,就这般忽好忽坏,使老夫医术失灵。”
雷飞道:“一拖数年,忽而恶化,忽而好转,在药师这等当世第一名医手下,确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了。”
谭药师缓缓站起身,道:“娟姑娘,老夫已留下药物,姑娘照方让他服用。”
娟儿吃了一惊,道:“药师又要走么?”
谭药师道:“是的,老夫还有一个约会,多则七天,少则三日,就可以回来了。”
也不待娟儿答话,转身出室而去。
雷飞望着那谭药师的背影逐渐地消失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娟姑娘,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娟姑娘不要见怪。”
娟儿道:“不要紧,你说吧!”
雷飞道:“谭药师如何和姑娘相识?”
娟儿道:“他和我爷爷是朋友。”
雷飞啊了一声,道:“在下有些奇怪,那谭药师之能,连看数年,竟然未把令祖的病势看好,的确有些奇怪。”
娟儿道:“我也有些怀疑,但除他之外,当今之世,又有谁能够看我爷爷的病呢?”
雷飞神情严肃地说道:“如若令祖确然是得的不治之症,谭药师也无能使延迟这久的时间,所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
娟儿道:“雷前辈说得是。”
雷飞低声说道:“那是说,以谭药师之能,应该是早有结果,不是令祖复元,就是已经不治。”语声微顿,望了娟儿一眼,又道:“但那谭药师却能使今祖的病情拖延着不死不活。”
李寒秋接道:“谭药师的举动确然是有些使人怀疑,不过,他这样做,应该是别有目的,咱们应该先找出他的用心才是。”
雷飞道:“两位虽然聪明,但经历江湖中的凶险,究是不多,在下因痴长几岁,才化、武功虽然不及两位,但见识阅历,却自信比两位强一些了。”
李寒秋道:“雷兄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不用绕圈子了。”
雷飞道:“这该从根本处着手了。”语声一顿,接道:“娟姑娘可否把令祖的姓名见告呢?”
娟儿微微一怔,道:“这个,这个……”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娟姑娘如若实有难言苦衷,那就算了,不过,在下已想到令祖当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
娟儿道;“唉!家祖姓名,并非不可告人,只是,我不忍说出他的姓名。”
李寒秋奇道:“为什么?”
娟几道:“他一世英雄,如今受病魔折磨,实叫贱妾不忍。”
雷飞道:“这病魔折磨,又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姑娘何苦多此一虑?”
娟儿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还有一个原因。”
雷飞道:“什么原因?”
娟儿道:“那谭药师告诉过我,要我最好不要说出家祖的姓名。”
雷飞和李寒秋齐声说道:“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呢?”
娟儿道:“他说我爷爷一生之中,得罪人很多,如若传出他的姓名,必然会引来很多找他报仇之人,他老人家正在病中,自然是无能抗拒了。”
雷飞道:“原来如此.”
娟儿道:“但我已对那谭药师失了信心,两位都不是外人,说出家祖姓名,也不要紧,但望两位替我守秘。”
雷飞道:“姑娘如若肯信任我等,我等自当为姑娘守秘,但如姑娘不愿相信我等,那就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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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贱妾祖父俞白风。”
雷飞接道:“人称南天一公的俞白风?”
娟儿点点头,道:“正是贱妾祖父。”
雷飞道:“在下闻名久矣。”
李寒秋却是不知俞白风是何许人物,但也不好多问,只好默然不语。
雷飞似是已从李寒秋的神情中,瞧出他的心中之秘,微微一笑,道:“近百年来武林中有三大奇人,那就是一公,一绝,一疯剑。那一绝,就是指李兄弟之师‘七绝魔剑’而言;这一公,就是娟姑娘的祖父俞白风了;至于疯剑其人,虽然有绝世武功,但他行事疯疯癫癫,而且出现江湖时间不长,别人对他的了解不多。”
望了李寒秋一眼,住口不言。
显然,他内心之中,还有着很多的话说,只是强行忍下未说出口。
李寒秋心中有此明白,也不多问。
娟儿却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父亲死得早,一直跟着祖父长大,滔滔人世,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为医他老人家的病,我已经耗尽了心血,也使我早熟了很多年。从小,我就学着用心机,想事情,我一件一件地完成了谭药师的要求,想不到,仍然没有把握挽回我爷爷的生命。”
这不是倾诉,谈谈的几句话中,却包括无数艰苦的经历,一颗至孝虔诚的心。
雷飞目光投注室外,看了一阵,缓缓说道:“娟姑娘,在下想到了几件事,但不知是否正确,提请姑娘三思,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娟儿道:“雷老前辈请说吧!”
雷飞道:“在下之求是,如若娟姑娘不信我雷某之言,那就算没有说过。”
娟儿接道:“如是我相信了呢?”
雷飞道:“咱们再逐点分析,觅求答案,但姑娘一定要知无不言才成,倘如是不肯相信,那咱们就不用再谈了。”
娟儿点点头,道:“晚辈洗耳恭听。”
雷飞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以谭药师之能,数年时间,竟然无法医好姑娘祖父的病,而且又一直让他在死亡边缘上挣扎。”突然把目光转到娟儿的脸上,道:“娟姑娘,令祖这几年,可有神智清明过的时刻?”
娟儿道:“我记不得了,好像没有。”
雷飞道:“这就不错,令祖如是有神智清明之时,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以令祖深厚的内功,竟然昏了数年,未免太奇怪了,此乃疑点之一。”
娟儿点点头,道:“不错,贱妾也觉着奇怪,不过没有老前辈看得这么透彻罢了。”
雷飞道:“我和李兄弟平辈论交,姑娘如若看得起在下,叫我一声雷兄,或是直呼姓名,老前辈这称呼,在下可是当受不起。”
娟儿道:“如此说来,贱妾恭敬不如从命了,雷兄请再说那疑点之二。”
雷飞道:“他遣姑娘下山,而且全力助你,取人之物,是否全用于医治令祖之病呢?只怕姑娘也不尽知?”
娟儿点点头,道:“这个,贱妾确然不知。”
雷飞道:“这就是疑点之二了。疑点之三,他迫你下山,一去数月,难道不怕令祖病势转剧恶化么?”
娟儿突然跳了起来,道:“是啊!我怎么想了几年就想不到呢?”
雷飞道:“这就是当局着迷,旁观者清,姑娘观察其他事情,不是在下赞扬,那就非在下所及了。”
娟儿凄凉一笑,仰望着屋顶,道:“是的,我一去数月,难道他不怕我爷爷病势转剧而逝?”
雷飞接道:“在下怀疑他心中有把握住制着令祖的病势。”
李寒秋道:“不错,这像一条无形的线,一个饵,驱使着你。”
娟儿长长吁一口气,道:“还有可疑之点么?”
雷飞道:“有。”
娟儿道:“请教雷兄。”
雷飞道:“他今日来此,替令祖看病,可是事先和姑娘约好的?”
娟儿点点头,道:“约好的,我遣了丁佩和小月下山接他。”
雷飞道:“这就是了,谭药师明知有人接他,何以故意躲开,独自而来,即是疑点之四。”
李寒秋道:“还有么?”
雷飞道:“他避开了丁佩和小月而来,也许有所图谋,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了咱们在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既然早有预计而来,不该去得如此之快,此为疑点之五。”
娟儿点点头,道:“处此情形之下,咱们又该如何呢?”
雷飞道:“在下之意,咱们应该先行设法,找一个名医来,仔细地看看令祖的病势,是否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以谭药师之能,就算施展了手脚,一般医生,也无法瞧出名堂,这桩事,咱们只要碰碰运气了。”
娟儿吟了一阵,道:“谭药师留下的药物,是否该给爷爷服下呢?”
雷飞道:“这其间有些商榷的余地,如若全不服用,也许令祖的病势,可能有所变化,在下之意,不如先给令祖服下一部分药物,留下一部分找个名医来仔细地查查那些药物到底是些什么作用?”
娟儿道:“这法子不错。”
雷飞道:“那谭药师临去之际,说过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必可转回,因此,咱们要在三日之内完成此事。”
李寒秋奇道:“什么事助她一臂之力?”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有备无患,也许那谭药师并未下山。”
娟儿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了佩和小月,都可能遭了那谭药的暗算了?”
雷飞道:“在下的看法,还不致如此,那谭药师目下的企图未明,很难使人遽作论断,不过,以那谭药师之能,如是要算计二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了,但在下观察那谭药师,还不像杀害丁佩、小月的人。”
娟儿道;“丁佩、小月武功都非小可,谭药师除了施用药物暗害之外,凭武功,也无法杀死两人。”
雷飞起身说道:“两位小心一些,在下先去了。”
李寒秋道:“雷兄几时回来?”
雷飞道:“很难说,在下去找的一位名医,他未必会武功,因此,在下无法预定几时回来,不过至迟不会超过明晚二更。”
李寒秋道:“雷兄准备连夜赶路么?”
雷飞道:“我希望快些回来。”目光转到娟儿脸上,道:“娟姑娘,除了前山之外,还有下山之路么?”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姑娘仔细地告诉在下走法。”
娟儿应了一声,仔细地把捷径形势说了一遍。
雷飞道:“两位小心,在下去了。”大步出室而去。
娟儿望着雷飞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人很热心。”
李寒秋道:“我瞧他侠骨义胆,人极正大,不知何以江湖上送他一个神偷之名?”
娟儿道:“神偷并非很坏,只是听起来不雅罢了。”
李寒秋道:“在下就在此室中调息一下,姑娘去照顾令祖的病势。”
娟儿道:“这地方除了了佩、小月、谭药师之外,两位是仅有来此的嘉宾。”
李寒秋道:“我们对姑娘相邀,十分感激。”
娟儿道:“李兄坐息一下,贱妾去了。”缓步出室而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一日易过,直到天色入夜时分,仍然不见那丁佩和小月回来。
娟儿虽然尽量掩饰着内心的焦虑,但仍是无法掩饰得住。
于是入夜,娟儿亲自为李寒秋整好被褥,带他到客室之中,说道:“山野荒凉,无华室锦被招待嘉宾,李兄将就着住吧!”
李寒秋道:“很好了,多谢姑娘的款待。”
娟儿道:“夜寒露重,李兄小心些。”
李寒秋心中暗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劳你这般叮嘱。”口里却应道:“多承关注,在下是感激不尽了。”
娟儿道:“李兄休息吧,贱妾去照应家祖了。”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娟姑娘……”
娟儿已行到门口,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事啊?”
李寒秋道:“丁佩、小月入夜未见归来,姑娘可是有些不安,是么?”
娟儿道:“李兄如此相问,贱妾也不用矫情了,我心中确实有些不安,不论他们是否接到了谭药师,天黑之前,都该回来才是。”
李寒秋道:“你一人忙碌于照顾爷爷病势,又要下厨为我等张罗饭菜,想来是很倦了。”
娟儿道:“我已经忙惯了,倒不觉累。”
李寒秋道:“令祖服药之后,想必有一段安静的休息,在下替姑娘守护令祖,你坐息一下如何?”
娟儿感激地一笑道:“多谢李兄,贱妾确实有些疲累之感。”
李寒秋道:“在下言出肺腑,姑娘不用推辞了。”
娟儿道:“李兄可是怕那谭药师会来加害么?”
李寒秋道:“这个,他也许不会,但咱们不能不防。”
娟儿道:“好,贱妾如再推辞,李兄必然见怪,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咱们既然决定了,那就立刻开始。”
娟儿道:“好,李兄先随贱妾去瞧瞧家祖的居住之所。”
李寒秋应了一声,站起身子。
娟儿带着他寒秋,离开卧室,行到了中间门外,道:“家祖就在此地住。”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心中暗道:“这地方四不接山,倒是最好防守的一个地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关好门窗,放心地休息一会,在下替你守望,如若有了什么警兆,在下就先行通知姑娘一声。”
娟儿道:“有劳了。”缓步行入室中。
李寒秋在室外走动了一阵,索性找一处暗影中坐了下来。
大约二更时分,空见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院中。
星光下,只见他脸上包着一块黑纱,掩住了本来面目,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劲服。
李寒秋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想不到啊!竟然会真的有人来此。”心中念转,人却静坐未动。只见那蒙面人在院中站了良久,四顾了一眼,直向病人住室中行了过去。
李寒秋伸手握着剑柄,心中暗道:“这人八成是谭药师了,他换上劲装蒙上面颊,分明是怕人瞧出他的身份了。”
只见那蒙面人影,行到了室门口处,并未推门,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了一阵,道:“娟姑娘在么?”
李寒秋心中一惊,暗道:“好啊!原来是她的朋友,来此拜望于她。”
但闻室中娟儿应道:“什么人?”
室外那蒙面人应道:“是我。”
李寒秋松了手中剑把,暗道:“哼!大约她知晓我守在室外,故意问了一声,表示素不相识。”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木门呀然而开。
娟儿出现在门口,喝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笑道:“姑娘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娟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满口胡说八道。”
李寒秋暗道:“好!她硬是装作不认识了。”
娟儿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认识我,为什么不肯取下蒙面黑纱?”
李寒秋暗暗忖道:“是啊!他如真是和娟姑娘很熟,自然不用戴上黑纱了。”
但闻娟儿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谭药师?”
那蒙面人突然停了下来,道:“不是,但在下和姑娘相识。”
娟儿道:“好,那我就看看你的真正面目。”
右手一招,快迅绝伦地抓向那蒙面人的头上,希望抓下他蒙在脸上的黑纱,以便一看究竟。
只见那大汉身子一闪,避开了一击,娟儿却突然退回房中。
那蒙面人一侧身,冲入室内。
李寒秋手握剑把,,正想冲入室中施救,心中突然一动,人又停了下来,心中暗道:“那娟儿武功高强,在严密戒备之下,如何能轻易为人暗算?”
只见火光一闪,室中亮起了一盏火烛。
凝目望去,只见娟儿已被人扣住腕穴,似是已无抗拒之能。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是何等人物,武功如此高强,那娟儿武动不弱,怎会被他一伸手就拿中脉穴?”
但闻那蒙面人冷冷说道:“俞姑娘,老夫不想伤害你,但你必须和老夫合作。”
娟儿冷冷说道:“你施用毒药,骤然间发出,使我先受暗算,算什么英雄人物?”
这几句话,用心深长,无疑告诉了隐在室外的李寒秋,要他小心暗算。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如此,我几乎要误会是他们安排的圈套了。”
只听那蒙面人冷然一笑,道:“老夫施用这毒药,和一般人不同,如若在四个时辰内不服解药,那就永远无救了。”
娟儿冷笑一声,道:“天下用药高手,无出谭药师,你就算不是谭药师本人,也是谭药师遣你来此了?”
李寒秋仔细看那蒙面人身材,和那谭药师极为相似。只是他口音,却是大不相同,但转念又想到那雷飞能讲十余处的方言,以那谭药师之能,改变口音,自非难事了。
但闻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俞姑娘可是一定要见识一下老夫的真面目么?”
娟儿道:“不错。”
蒙面人道:“不过,老夫要先行把话说明白。”
娟几道:“怎么样?”
蒙面人道:“如若老夫让你瞧过真正面目之后,绝不会留你活口了。”
娟儿道:“走着看吧!也许我设有埋伏,能够转败为胜。”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四下瞧了一眼,道:“独眼和小月都不在家,谭药师也离开了此地,这地方,只有你和你祖父。”
听他口气,似是不知李寒秋在此。
娟儿道:“你打听得很清楚啊!”
蒙面人道:“老夫如是查不清楚,岂肯轻易来此冒险。”
娟儿道:“我愿意死,你取下面纱,我瞧瞧你是何人?”
蒙面人道:“可以,但你先告诉我,你由金陵取回灵芝现在何处?”
娟儿道:“原来你想取那灵芝。”
蒙面人道:“不错,其实我不用这般问你,我有办法逼你说出。”
娟儿略一沉吟,道:“那灵芝不在我这里了。”
蒙面人道:“为什么?”
娟儿道:“你既然把我的家世查得很清楚,当然知晓谭药师为我祖父医病的事了。”
蒙面人道:“这个老夫自然知道。”
娟儿道:“我取那灵芝,原本要用作医治家祖疾病之用,那灵芝,我早已交给谭药师了。”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胡说。”
娟儿道:“真的,你如不信,不妨在这室中搜查。”
蒙面人突然转过脸来,高声说道:“夜寒露重,阁下站在窗外,不怕冻着了么?”
李寒秋吃了一惊,暗道:“原来他已知道我站在室外。”
对方既然叫明了,李寒秋自然不便再随身不现,当下缓步而行距那蒙面人七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为何不肯行入室中谈话呢?”
原来李寒秋站在室外,未入室中。
娟儿高声说道:“不要上他的当,他想使用药物伤人。”
李寒秋暗吸一口气,闭住呼吸,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阁下亮兵刃吧!”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要和老夫动手?”
李寒秋长剑一振,缓缓向前行去,一面冷冷说道:“我已经提出警告了,不论你是否亮兵刃,我一样施剑出手。”
语声甫落,突然一探身子,长剑一闪,刺向那蒙面人的胸前。
那蒙面人突然抽后退了一步,右手用力一带,把娟儿当作兵刃,直向李寒秋剑上迎了过去。
李寒秋吃了一惊,疾快地收剑,冷冷说道:“这算什么打法?”
蒙面人道:“此时此刻,不是老夫和你比武的时机。”
只听娟儿柔音细细地接道:“李兄不用管我,快些出手。”
李寒秋双目盯注在那蒙面人的脸上,直似要冒出火来,但他担心伤了娟儿,不敢轻易出手。
那蒙面人似是瞧出了李寒秋的弱点,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能够劝她拿出灵芝,老夫可饶她之命,而且把解药交付你们,如是你强行出手,老夫就先杀了俞姑娘。”
娟儿急急说道:“李兄只管出手,不用管我。”
李寒秋长叹一声,垂下长剑,道:“娟姑娘,拿给他吧,那灵芝虽然名贵,但它究竟是身外之物,用不着以命相拼。”
蒙面人道:“男子汉大丈夫,果然是比女人看得开些。”
娟儿道:“那灵芝我已交给了谭药师,哪里还有灵芝?”
李寒秋目光转到那蒙面人的脸上,道:“谭药师已来过取走灵芝,哪里还有灵芝?”
蒙面人道:“老夫知道那灵芝不在谭药师那里。”
李寒秋道:“你怎么知道灵芝不在谭药师那里?”
蒙面人冷冷说道:“因为,老夫已搜过谭药师,他身上未带灵芝。”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灵芝究竟是在娟儿处呢?还是谭药师的身上?叫人无法揣测,那谭药师固然是老谋深算,但这位娟姑娘也不是易与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娟姑娘在生死威胁之下,既然说那灵芝不在她手中,自然是可信了。”
蒙面人道:“难道老夫的话就不可信么?”
李寒秋道:“阁下何许人,咱们不知,除非你能取下面具,让在下见识一下阁下的身份。”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已经答应过你们,除非你们拿出灵芝,老夫绝不会轻易上你们的当。”
李寒秋冷冷说道:“你拉下蒙面黑纱,露出真面目给人瞧瞧,也谈不上是上什么当呀!”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看来,咱们是很难谈得拢了,老夫只有施用非常手段,逼你们交出灵芝。”
李寒秋道:“什么手段?”
蒙面人提高了声音道:“老夫先杀掉缠绵在病床上的俞老儿,断了你们救他之念,再行设法逼你们交出灵芝。”
李寒秋道:“阁下要三思而行,那灵芝如是不在我们手中,你杀了娟姑娘和在下,也是一样无法交出那灵芝来。”
蒙面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但老夫却知那灵芝在这丫头手中。”
娟儿似是已经打定了必死之念,索性闭上双目,一语不发。
李寒秋一扬剑眉,怒声喝道:“阁下一口咬定灵芝在此,那无疑自暴身份了。”
蒙面人道:“就算猜对了老夫身份,也不要紧,老夫既然决定来取灵芝,不得手不罢休。”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说明,那就是你只有时间伤害一人,不管你伤害了俞老前辈或是娟姑娘,都将激起我拚命之心,阁下亦将一命还一命地伤在我的剑下。”
蒙面人道:“听你口气,似乎是一定能胜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自信长剑之下,定可取你之命。”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有此信心,那就不妨试试了。”
李寒秋俊目中神光一闪,道:“好,你既迫我出手,想来,必然是有些把握了。”
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七绝魔剑”向以快速见长,但李寒秋刺出的一剑,却是十分缓慢。
那蒙面人右手一带娟儿的娇躯,直向李寒秋的剑上迎去。
李寒秋似是早已料定,剑势一沉,由慢变快,突然向那蒙面人右腿之上削去。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疾退两步,带动娟儿身躯,又把李寒秋的剑势封开。
而李寒秋一提气,身子腾空而起,长剑一探,刺向那蒙面人的咽喉。
蒙面人一挫腰,又运起娟儿,向剑上迎了过去。
李寒秋收了长剑,脚落实地,平剑肃立,双目盯注在蒙面人的身上,脸上泛起一片白蒙蒙的热气。
那蒙面人瞧出了李寒秋正提聚真气,准备全力施为,当一说道:“这位娟姑娘只有一条命,阁下如是一剑把她刺死,那就怪不得区区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只要你留给我一点空隙,我就能和你决战,不论你杀死娟姑娘或是俞老前辈,都授我以可乘之机。”
那蒙面人纵声大笑,道:“好大的口气,老夫倒愿和你搏斗一场,杀杀你的气焰。”
李寒秋道:“在下自出道以来,还未遇过对手,阁下如若有兴和在下决虞一次,那是最好不过了。”
蒙面人道:“如若你能要娟姑娘拿出灵芝,老夫愿意奉陪一搏。”
口中说话,人却拖着娟儿退向内室。
娟儿似已认了命,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李寒秋虽未到过此室,但推想到,那内室之中,可能是住的病人,想是那蒙面人见娟儿威武不屈,准备威迫病人,使娟儿就范,不禁心中大急,但那人掌握着娟儿生死,李寒秋心中虽急,却不敢轻易出手。
那蒙面人移到室门口处,飞起一脚,踢到门闩上。
但闻蓬然一声,木门被那人一脚踢开,拖着娟儿退入内室,隐入黑暗之中。
李寒秋一侧身,向内室中冲去。
只见火光一闪,室中又亮起一道火摺子。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蒙面人一手牵着娟儿,一手按在木榻的病人前胸之上,冷冷接道:“娟姑娘,令祖病势沉重,只怕挡受不了老夫一掌。”
闭着双目的娟儿突然睁开了双目,道:“不要伤害我爷爷。”
蒙面人道:“娟姑娘如若想救令祖,只有一途,那就是交出灵芝。”
娟儿黯然说道:“放开我,我去取。”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位娟姑娘果然厉害,间然把灵芝收了起来。”
但闻那蒙面人缓缓说道:“要老夫放了你?”
娟儿道:“你如不放我,我怎生给你去取灵芝?”
那蒙面人缓缓说道:“老夫带你去取。”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解开我穴道,让我手臂能够活动。”
那蒙面人应了一声,解开了娟儿的穴道。
娟儿道:“我把灵芝交出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你说吧!”
娟儿道:“给我解药,放了我,也不许伤害我爷爷。”
蒙面人道:“好,老夫答应你,拿到灵芝就走。”
娟儿道:“我如何能够信你?”
蒙面人道:“你处境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娟儿道:“我要你立下重誓。”
蒙面人道:“好,不过,老夫也有一个条件。”
娟儿道:“你说吧!”
蒙面人道:“老夫放了你们,你们也不能留难老夫。”
娟儿道:“我们相约之言,要你取下蒙面黑纱,你是否遵守呢?”语声一顿,接道:“我已猜知你的身份,要你取下面具,只不过想证实我们的猜想而已。”
蒙面人道:“好吧!老夫答应你们。”
娟儿道:“你立下誓言吧,我就带你去取灵芝。”
蒙面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收了灵芝,绝不伤人,如若口不应心,不得善终。”
娟儿道:“好!我们也不留难地你,要我也立下誓言么?”
蒙面人道:“不用了,老夫相信你们就是。”
娟儿左手伸入那老人木榻之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道:“灵芝在此,你拿去吧!”
蒙面人仍然扣着娟儿的脉穴不放,道:“打开盒给老夫瞧瞧。”
娟儿依言打开盒盖,道:“除了谭药师之外,天下只怕再无人能够一眼间看出灵芝的真伪。”
蒙面人望了盒中灵芝一眼,伸手关上盒盖,放入怀中道:“老夫告别了。”放开娟儿的脉穴,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一横身拦住去路,道:“慢着,先给娟姑娘解药。”
蒙面人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投在木榻之上,道:“服用一颗,即可解毒,老夫那瓶中,却有着三颗解药,你们要妥为收藏。”
娟儿望了那玉瓶一眼,缓步行近木榻,伸出纤纤玉手,按在爷爷前胸之上,觉着他气息未断,才回身说道:“取下蒙面,你就可以走了。”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其实你们猜得不错,为什么还要老夫取下面纱呢?”
口中说话,右手却迅快地取一面纱。
李寒秋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你,谭药师。”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老夫和你们有约在先,今晚上放过你们。”
娟儿挥挥手,道:“你去吧,这笔账,咱们日后再算。”
谭药师道:“老夫并无伤你之心,取走灵芝。只算老夫助你的报酬。”
娟儿道:“你快些走,我不愿再多望你一眼。”
谭药师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李寒秋缓步跟到门口,只见那谭药师身形几个飞跃,消失于夜暗之中。回目望去,只见娟儿靠在病榻之上,脸上既无愁苦之状,亦无悲伤之情,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说道:“娟姑娘,就这样放他走了。”
娟儿道:“咱们答应过了,自然是不能说了不算。”
李寒秋道:“但他取走了灵芝,这灵芝是用来治疗令祖之疾的。”
娟儿淡淡一笑,道:“如果他是你那位见多识广的雷大哥,这灵芝非被他取走不可。”
李寒秋道:“你这样一说,真把在下说糊涂了,非假非真,那是怎么回事呢?”
娟儿道:“我把灵芝分成两盒,他拿走的一盒是枝叶。躯干和根果,我把它放在另一盘中。”
李寒秋道:“姑娘思虑缜密,在下好生敬服。”
娟儿叹息一声,道:“人心的险恶,可怕之至,谭药师是我爷爷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他竟然利用我为他效力盗取别人的宝物。”
李寒秋望望那玉瓶道:“娟姑娘,谭药师留下的药物,不可服用。”
娟儿道:“唉!如若不服用,我只有几个时辰好活了,但目前情势使我不能死。”
李寒秋道:“如若他留的是毒药呢?”
娟儿道:“那也只好认命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娟儿道:“什么法子?”
李寒秋道:“我捉一只猴子来,先由那猴子试用他留下的药物,看看是否有毒,姑娘再服不迟。”
娟儿低声说道:“谢谢李兄的关心,但现在夜色幽深,你往哪里去捉猴子呢?”
李寒秋只想到去捉到一只猴子,试服药物,倒未想到现在正值深夜,不禁一怔。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不过,距那药性发作,还有几个时辰,在下去碰碰运气如何?”
娟儿微微一笑,道:“李兄这般关心,贱妾是感激不尽。”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但贱妾想那谭药师还不敢取我之命。”
李寒秋道:“姑娘不能冒险,万一药中有毒,那就后悔不及了。”
娟儿道:“不要紧,李兄既是不想让贱妾死,贱妾决然不死就是。”
李寒秋奇道:“你如服了毒药,又有何法控制呢?”
娟儿笑道:“有办法,我如真服了毒药,还有灵芝可救。”
李寒秋道:“灵芝虽是人世奇物,但它未和其他药物调配,是否能够解毒呢?”
娟儿道:“能,李兄但请放心。”扳开瓶塞,倒出了一粒药物,吞入腹中。
李寒秋望着那玉瓶,瞪着眼睛,流露出一片关心之色。
娟儿微微一笑,闭上双目,就木榻之前,盘坐调息。
李寒秋退到室门口处,望着娟儿的神情变化。
大约过有顿饭时光,娟儿突然睁开了双目,笑道:“李兄不用担心了,这药不是毒药。”
李寒秋喜道:“那是解药了。”
娟儿道:“是解药。”
李寒秋低声说道:“那很好,姑娘照顾令祖的病势,我要出去瞧瞧。”转身向外行去。
娟儿道:“李兄,你要瞧什么?”
李寒秋道:“也许那谭药师发觉取得灵芝有疑,去而复返,室中狭小,容易受他暗算,我守在室外屋顶之上,既可了望远处,又可避他毒药暗算。”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对人一向冷漠,但对贱妾却是爱护备至。”
李寒秋尴尬一笑,欲言又止,转身行出室外,跃上屋面,运足目力,四下瞧了一阵,不见有可疑之处,就在屋面上坐下,心中暗道:“一代名医的谭药师,竟然也是位不择手段、贪取非分财物的伪君子,人间险恶,当真是防不胜防,日后如能再遇上他,必让他试试‘七绝魔剑’。”
转念之间,又想到娟儿,自己此番前来,原想从她口中多知晓韩公子一些事情,多了解江南双侠一些内情,却不料竟然赶上帮了她一个大忙,如非自己和雷飞及时而至,大出了那谭药师的意外,在他精密的计划之下,此刻是何结局,实叫人无法推测。
一宵易过,再无变故,天亮之后,李寒秋又巡视了四周一遍,仍不见娟儿的情影,心中暗道:“我替她守了大半夜的更,天亮之后,难道还要守下去不成?”
但以那娟儿为人老练,似是不该这般不懂事故。
心中念转,忽然动疑,急急奔入病室。
因为在他记忆之中,那娟儿一直守在她爷爷的房中,没有出来。
抬头看去,只见娟儿躺卧在木榻之上,似是已经沉沉睡熟了过去。
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嫌,急急奔了过去,伸手一探那娟儿鼻息,只觉她呼吸微弱,似是得了急病,赶忙扶起娟儿,一掌拍在她背心之上,暗中运气,一股热流,直冲入娟儿体内,口中说道:“娟姑娘,怎么回事?”
李寒秋内功深厚,热流绵绵不绝地攻入娟儿体内。
娟儿微启双目,望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多谢李兄,又救了我。”
言罢,重又闭上双目。
李寒秋道:“姑娘此刻似还不宜多言,在下助你,姑娘也请调息导引其气,散流百骸,等你体能恢复,咱们再谈不迟。”
娟儿微微颔首,代表了答覆。
李寒秋盘膝坐在娟儿身后,右手抵在娟儿“命门穴”上,迫集内力,源源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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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得李寒秋强大的内力相助,带动了真气,体能渐复。
一顿饭工夫左右,娟儿突然站了起来。
回头看去,只见李寒秋满脸汗水,滚滚而下,不禁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有劳李兄了。”
右手从木榻之下,又取出一个木盒,抱在怀中,左手取出绢帕,拭拭李寒秋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李兄,能够行动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能。”站起身子,接道:“什么事?”
娟儿伸出手臂,道:“扶我到我住的房屋里去。”
李寒秋略一犹豫,扶着娟儿,向外行去。
娟儿卧室,就紧邻在祖父病室之旁,李寒秋扶着娟儿,推门而入。
大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客厅,摆着两张藤椅和一张小几。
娟儿低声说道:“李兄,扶我到卧室去。”
李寒秋怔了一怔,但却依言扶着娟儿步入卧室。
卧室不大,但却布置得很精雅,房中一色淡蓝,连屋顶,窗帘都是一色的淡蓝。
娟儿似是弱不胜力,依偎在李寒秋的身上,柔声说道:“扶我上床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她的伤势很重,已然无法自主行动。”
当下抱起娟儿,放上木榻,拉开棉被,替娟儿盖上。
娟儿手中仍抱着那个木盒,缓缓放在枕旁,凝目望着李寒秋,道:“谢谢你一夜间两番救我。”
李寒秋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他留下那药物。”
李寒秋道:“是毒药?”
娟儿道:“比毒药更恶毒,服用之后,使人渐渐地晕迷过去,一次大睡之后,身体变化,慢慢地失去武功。”
李寒秋心头大震,道:“有这等药物?”
娟儿道:“谭药师独门秘制的奇药,他曾经跟我谈过。”
李寒秋大吃一惊,道:“但姑娘已经服用了那些药物,要怎么办呢?”语声一顿,接道:“哼!谭药师不守信约,咱们自然也用不着和他讲什么信义了。”
娟儿目睹李寒秋焦急之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不要急,我有灵芝可治。”
李寒秋道:“灵芝虽然是千百年难得一见之物,但只它一种,只怕是未必能够有用。”
娟儿道:“不错,不过这盘中不只灵芝一种药物。”
李寒秋看她言来甚有把握,不禁心中一宽,道:“看来,姑娘也懂得医道的了?”
娟儿道:“久病成良医,我虽未久病,但眼看家祖卧疾数年,又常听谭药师纵论医道,也许他说过的话,很快地忘去,但贱妾却记在心中了。”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姑娘还是先服下药物再说,你不能死,也不能失去武功啊!”
娟儿点点头,打开木盒。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一颗猫眼大小的朱红奇果,放在木盒一角,另外数节两寸长短的青枝,想来定然是那灵芝主干了。
娟儿伸出纤纤玉指,拿起那木盒中的朱红奇果在手中掂了一掂,又放了下去。
李寒秋奇道:“姑娘怎不食用呢?”
娟儿道:“那谭药师说,灵芝要千年以上,才会生胆,再千年胆变浅红,如今这灵芝胆,已成了朱红之色,至少是超过两千年以上了,这才是灵芝之精华,我如服用,未免太可惜了。”
李寒秋道:“姑娘留它作甚?”
“留给我祖父医病之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是一个人的孝心,看来,我倒不便再插嘴了。”
突然间,波的一声,那木盒,由娟儿手中跌落在实地之上。
李寒秋伸手抓住了娟儿的玉手,只觉她手指冰冷,不禁心头大骇。
惊愕之下,不及多想,伸手取过朱红果实,放入了娟儿口中。
木盒中还有很多药丸,只是李寒秋不知那药为何药,医何病症,不敢让娟儿服用,只好合上木盒,来回在室中走动,心中暗道:“那雷飞如能早些回来,就好了。”
胡思乱想中,忽听娟儿梦呓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好热呀!我要喝水。”
李寒秋目光转动,闺房中不见蓄水之物,急急奔入厨下,端了一碗水来。
目光倒处,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娟儿头发散乱,双手捧胸,满床滚动,口中不停喝叫道:“好热啊!好热啊!我要喝水。”
李寒秋心中暗自惊道:“看来,都是我让她且下朱红灵芝胆的原因了,如果她这般不能休止下来,我的罪过实在是很深重了。”
只听嚓一声,娟儿竟然生生把一件上衣扯破,露出凝脂欺雪的肌肤和红色的兜胸。
李寒秋长长叹息一声,急急行了过去,扶起娟儿,把手中一碗水放在娟儿唇边。
娟儿有如喝取奔泉,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水。
一碗冷水入喉,迷乱的神情似是稍为镇静一些。
但片刻之后,娟儿又开始在木榻之上滚动,不停地呼叫喝水。
李寒秋拿三大碗冷水来,都为娟儿一气喝干。
但这一碗冷水,只能使娟儿镇静片刻,片刻之后,又开始满床滚动。
李寒秋心中暗道:“势不能让她无止地喝下去,涨破了肚皮,也无法使她静止下来。”
眼看娟儿满床滚动,李寒秋实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伸出右手,点了娟儿两处穴道。
这虽然使娟儿暂时安静了下来,但李寒秋却瞧也她内心中,痛苦仍深,只好坐在榻旁,以观变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娟儿渐渐地睡熟了过去。
李寒秋听她鼻息之声,似是睡得很香甜,才长长吁一口气,缓步行去室外,巡视了一周,又瞧瞧那病榻上的老人,才重回房中。
直到日落西山时分,雷飞背着一个留着白髯的老者,奔进了茅舍。
李寒秋迎了上去,道:“雷兄,回来了?”
雷飞放下背上的老者,拭去脸上汗水,道:“这位冀大夫,医道很精深,只是上了年纪,不愿出外应诊,说不得小兄只好强邀了,我替他雇了一顶小轿赶路,山径愈来愈险,小轿太慢,小兄只好背着他走了。”
李寒秋道:“哦!雷兄如是再不回来,等一会娟姑娘醒过来,在下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雷飞怔了一怔,道:“怎么回事,好像发生了很多的问题?”
李寒秋道:“是啊!这一日夜间,小弟似是度过十年一般。”
雷飞道:“什么事?你慢慢地说。”
李寒秋把冀大夫和雷飞让入厅中坐下,把谭药师去而复返,明赠解药,暗里下毒,娟儿食下灵胆,形近疯狂的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雷飞亦是听得大为震惊,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能有这样一个局面,那已经是很侥幸了,咱们先去瞧瞧娟姑娘再说。”回目一顾冀大夫,道:“老丈喘过气了么?”
冀大夫摇摇头,道:“老汉么?还未休息过来。”
李寒秋道:“你几时才能够休息过来?”
冀大夫道:“老汉年迈休衰,这一阵不停地奔走,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只怕一个时辰才能休息过来。”
雷飞道:“冀大夫,你连一步路也没有走啊!”
冀大夫道:“老汉虽然没有走路,但风吹日晒,半夜一日,老汉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运气很好了。”
李寒秋道:“好吧!再给你一顿饭时间的休息。”
冀大夫靠在背椅之上,闭上双目休息。
李寒秋站起身子,低声说道:“雷兄,咱们到外面谈吧!”
雷飞应了一声,缓步行至室外,道:“兄弟,咱们原想到此来养息几日,却不料遇上了这档子事。”
李寒秋道:“唉!江湖上人心险诈,实叫人防不胜防,小弟做梦也想不到,一代名医的谭药师,竟然会是那等阴险的人物。”
雷飞低声说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只怕还有变化,咱们不得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道:“什么变化?”
雷飞道:“什么变化,小兄也无法具体说出来,只是有些感觉而已。”
李寒秋道:“难道连点头绪也没有么?”
雷飞道:“小兄心中倒是有一点眉目,只是不敢决定而已。”
李寒秋道:“可否说给小弟听听呢?”
雷飞道:“自然可以,不过,小兄心中没有把握,最好不要说出去。”
李寒秋道:“好,小弟守密就是。”
雷飞道:“如若小兄推想得不错,那变化应该出在那娟儿祖父的身上。”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雷兄是说那俞白风的身份?”
雷飞道:“我只是这样怀疑而已,李兄弟最好在适当的时机提醒那娟姑娘一句,问她是否能记得她祖父身上的暗记。”
李寒秋剑眉耸动,俊目放光,道:“不错,想那俞白风,也非易与人物,怎会听受那谭药师如此地摆布呢?”
雷飞道:“很多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此事太过重大,咱们不能冒昧从事,必须要设法在适当的时机中,提醒娟姑娘,最好是不着痕迹地提醒她。”
李寒秋叹息一声,道:“目下那娟姑娘是否能安好无恙,还难预料。”
雷飞苦笑一下道:“如是娟姑娘也不能清醒过来,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李寒秋道:“什么麻烦?”
雷飞道:“如是娟姑娘不能清醒过来,那丁佩和小月回山之后,必然对咱们有所误会,那时,就算想解释,只怕也解释不明白了。”
李寒秋又是一呆,道:“不错,就算咱们说明经过之情,只怕他们也不肯相信。”语声一顿,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咱们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李寒秋望望天色,道:“时间到了,咱们先请那位冀大夫去瞧娟姑娘的病势再说。”
行入室中,那位冀大夫仍然靠在椅子之上打盹。
李寒秋行了过去,道:“大夫醒醒。”
冀大夫睁开双目,轻轻咳了一声,道:“看病人么?”
李寒秋道:“不错,在下先带你去看一位姑娘的病情。”
冀大夫站起身子,道:“老汉腹中有些饥饿了。”
雷飞冷哼一声,接道:“看过病人,咱们下厨给大夫做饭吃。”
李寒秋首先带着冀大夫、雷飞,直入娟儿的闺房。
娟儿卧在木榻之上,上面覆盖着一条棉被。
冀大夫伸出手去,轻轻揭开棉被,低声说道:“这位姑娘病了好久?”
李寒秋道:“她病的时日不长,似是中了毒一般。”
冀大夫啊了一声,不再问,伸手取过娟儿左腕,食、中、无名三指,按在娟儿脉穴上,闭上双目,不住地摇头晃脑,喃喃自语。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冀大夫突然放下了娟儿的左腕,道:“奇怪呀!”
李寒秋道:“什么事?”
冀大夫道:“一般有病之人,形诸脉象的都是虚弱无力,但这位娟姑娘,却似是神元充沛,无法容纳。”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疗治呢?”
冀大夫道:“疏导神元,收归己用。”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除了用药之外,还有别的法子,不过,老夫只会下药。”
李寒秋道:“大夫,准备用什么药?
冀大夫道:“消元减热汤,先使她内腹中一股无处可行的神无之气消去,然后,再酌量用药。”
只听雷飞频频颌首,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冀大夫一皱眉头,道:“你明白了什么?”
雷飞道:“关于这位姑娘的病势。”
冀大夫道:“嗯!怎么样了?”
雷飞道:“应该把她内腑中涌集一股的真元之气,导向引行开?”
冀大夫一拍大腿,道:“对啦!不过,老夫可没有这份能耐。”
雷飞低声说道:“李兄弟,我和这位冀大夫先行退出去,你施展导引之法,看看能不能把娟姑娘充塞于内腑中的过剩元气,导入经脉之中?”
“雷兄,只怕不方便吧?”
雷飞道:“此刻救人重要,你怎么还顾到这些男女之嫌。”
李寒秋道:“好吧!在下试试看,不论是否有成,在顿饭工夫之内,在下都将奉告两位。”
雷飞低声说道:“要仔细、耐心,不可操之过急。”
李寒秋点点头,行到娟儿榻前,扶使娟儿的身躯坐起,盘膝在娟儿身后坐下,暗中一提真气,缓缓伸出右手,按在娟儿的命门穴上。
雷飞微微颔首,缓缓走了出去,一面低声对冀大夫道:“大夫,那位娟姑娘怎么会得了这么一付怪症?”
冀大夫沉吟了一阵,道:“有钱人家,进补过剩,才有此徵,但那都是年岁较大之人。”语声一顿,接道;“那位娟姑娘年纪很轻,只怕她也不会进补。”
雷飞道:“那何以会有此徵呢?”
冀大夫道:“老夫也觉得奇怪,也许,她在山野之中走动,误食了奇药。”
雷飞暗道:“看来这位冀大夫,果然是一位饱学之士。”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阵,李寒秋满头大汗地行了出来。
雷飞低声间道:“怎么样?”
李寒秋道:“有些转机,只是她内腑中元气过强,有如天马行空,不易驾驭。”
冀大夫道:“不要紧,只要能使她行气入经,慢慢就可适应了。”
李寒秋道:“在下休息一阵,再去试试。”
雷飞道:“好吧!咱们现在去看看那老人的病情如何?”
李寒秋道:“在下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三人来到房中,冀大夫右手把在俞白风右脉上,良久之后,仍是一语不发。
雷飞低声说道:“大夫,你看出他的病情了么?”
冀大夫摇摇头道:“老汉还未看出来,这人的病势很怪。”
雷飞道:“怎么样了?”
冀大夫反口问道:“他可是病了很久么?”
雷飞道:“病了数年之久。”
冀大夫道:“期间可曾请人看过?”
雷飞道;“自然是有了,而且那人也还是一位名医。”
冀大夫啊了一声,道:“那位名大夫怎么说?”
雷飞道:“他和大夫一样,也是看不出病情来。”
冀大夫道:“谁说老汉瞧不出病情了?”
雷飞心中暗道:“好啊!这位冀大夫,这样大年纪,仍是有着很强的好胜之心,那倒是可以激他讲话了。”
心口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位冀大夫瞧出来了?”
冀大夫点点头,道:“瞧是瞧出来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雷飞回顾了李寒秋一眼,低声说道:“大夫尽管照医道说,咱们洗耳恭听。”
冀大夫道:“那位姑娘,大盈若亏,这位老兄台,却是大盈若亏。”闭上双目摇头晃脑了一阵,道:“这医道而言,不足胜有余,那位姑娘要大泻,这位老兄台要大补才成,这就使老汉有些不通了。”
雷飞道:“大夫说得甚有道理,我们这位病人,数年卧榻,食物甚少,自然是应该大补了。”
冀大夫道:“难在必须先治好他的病,才能进补。”
李寒秋道:“他是什么病呢?”
冀大夫道:“好像是中了毒。”
李寒秋道:“中毒?”
宾大夫道:“不错,一种很奇怪的毒,使他终日晕迷不醒。”
雷飞暗暗点头,忖道:“看来,这位冀大夫,医道上真还有过人之能了。”
但闻李寒秋道:“大夫,既然认出他中了毒,不知是否能够为他解除?”
冀大夫道:“这个,老汉无此能耐。”
李寒秋道:“为什么?”
冀大夫道:“除非你们能找出他身中之毒的余渣,否则老汉无法知晓他中的什么毒,就无法下药了。”
雷飞叹息一声,道:“这病人非要医好不可,如是大夫无法在极短时间中把他的病势医好,只好多留这里几日了。”
冀大夫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雷飞道:“在下之意,大夫一个月能医好他的病,就留一个月,如要一年,只好屈驾一年了。”
冀大夫道:“如若老夫无能医治好他们的病呢?”
雷飞道:“那就只好屈驾永远留在这里了。”
冀大夫脸色一变,道:“老夫知晓有强卖强买的人,却还没有见到强迫大夫治病的事。”
雷飞起身子,道:“大夫自己想想吧!这地方僻处深山,人迹罕至……”话未说完,却转身而去。
冀大夫望着那雷飞行出的背影,长长吁一口气,回目望着那病榻上老人出神。
李寒秋低声说道:“大夫不用担心,只要你尽到心力,我等绝不亏待大夫。”言罢,也起身而去。
雷飞早已在室外相候,举手一招,招呼李寒秋行了过去,道:“李兄弟,那冀大夫不错,看起来,实在还有一点医道,咱们逼他一下,也许能把他逼出一点方法来,你去瞧瞧娟姑娘,这地方由我照顾。”
李寒秋点点头,奔向娟姑娘的住处。
只见娟儿睁着双目,仰卧在木榻之上。
李寒秋道:“姑娘醒了?”
娟儿微微点头,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她神情,似是在极力忍受着一种痛苦,心中忽有所悟,暗道:“是了,她此刻仍然无法使那灵果神效化作的元气导归于经脉之中,我何不助她一行之力。”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扶起娟儿,盘膝坐在她身后。伸出右手,抵在娟儿背心之上,暗提其气,一股热流,攻入了娟儿的命门穴中。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李寒秋巳累得满头大汗,才听得娟儿长长呼一口气,道:“多谢李兄了。”
李寒秋停下手,道:“成了么?”
娟儿道:“成了,真气归经,贱妾己盘坐调息,用不到再劳李兄之神了。”
李寒秋举手拭去脸上汗水,下了本榻,道:“姑娘快请坐息。”
娟儿突然想起了雷飞,道:“那位雷兄回来了么?”
李寒秋道:“回来了。”
娟儿道:“带来大夫没有?”
李寒秋道:“带回一位冀大夫。”
娟儿道:“丁佩和小月呢?”
李寒秋道:“未见回山。”
娟儿道:“这么看起来,她他定然是着了那谭药师的道儿了。”
李寒秋道:“很多事都要姑娘神志清明之时才能决定,姑娘还是早些坐息,待会儿咱们再谈。”
娟儿心中虽然急于知道一些内情,但她心中又知晓自己此刻不宜多言,只好强息忍下,温柔地点点头,闭上双目。
李寒秋低声说道:“姑娘乖乖地休息。”悄然退了出去。
雷飞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娟姑娘伤势怎样?”
李寒秋道:“似是已大为好转了。”
雷飞点点头,道:“那很好,咱们眼下最为要紧的一桩事,是设法保护他们的安全。”
李寒秋点点头,道:“那谭药师极可能去而复返。”
雷飞道:“他可以不回来,咱们却不能不作此准备。”语声一顿,道:“小兄一直在为此担心,但又不敢说出,怕兄弟情绪不安,影响到那位冀大夫。如是他惊骇之下,医术上失了准头,那可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但现在好了。”
李寒秋道:“哪里好了?”
雷飞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的‘七绝魔剑,足以对付谭药师,当然,咱们既要照顾娟姑娘,又要照顾那俞白凤,难免顾此失彼,所以小兄十分担心,如今娟姑娘人已清醒,复元有望,咱们自然不用担心了。”
李寒秋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呢?”
雷飞道:“现在么?咱们应该在此地休息一下,不能去惊扰那位翼大夫,让他再仔细地瞧瞧病人,静静地想想,等待娟姑娘神智尽复,求证咱们心中所疑诸事。”
李寒秋望望天色,道:“如若一切如咱们理想一般顺利,大约两个时辰之内,娟姑娘可以调息复元。”
雷飞笑道:“咱们现在只有耐心地待待,不论那娟姑娘几时才能醒来,咱们也只有等待她了。”
李寒秋道:“看起来,雷兄很轻松?”
雷飞哈哈一笑,道:“最紧张担心的时刻已过去了。”
两人一面谈笑,一面等待,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突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惊动两人。
转目看去,只见那冀大夫手扶墙壁,步履踉跄地行了过来。
李寒秋急急奔了过去,扶住冀大夫,道:“大夫怎样了?”
冀大夫道:“老汉饿坏了。”
李寒秋道:“大夫请再忍耐片刻,在下立刻下厨,为大夫煮点食用之物。”
冀大夫扬着手,道:“老汉,老汉想到一个解毒之法了。”
雷飞急急行了过来,道:“什么法子?”
冀大夫道:“灵芝草,再配上两味草药,可解百毒。”又长长喘了两喘气,接道:“如若找不到灵芝草,那只好以毒攻毒了。”
雷飞道:“李兄弟,扶着他,我去替他拿吃喝之物。”
但闻冀大夫接道:“那以毒攻毒的法子,老汉虽然知晓,却是从未用过,我是只能口述,却是无法自己动手配制。”
李寒秋道:“大夫先请休息一会,等你吃过食用之物,咱们再谈不迟。”
冀大夫道:“不错,老汉是很饿了。”
片刻之后,雷飞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冀大夫吃过了一碗面,又闭目休息一阵,睁开眼睛说道:“那以毒攻毒的办法,就是配制几种毒物,让他食用。”
雷飞道:“不会毒死人么?”
冀大夫道:“自然是有可能了,不过,除了这法子,老汉是再也想不出办法了。”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夫,不用急,药医不死病,你放心,只要你真的尽了心,我们会瞧得出来,绝不会使你为难。”
冀大夫道:“这话当真么?”
雷飞道:“自然是当真了。”
冀大夫道:“好,你要问什么?”
雷飞道:“你确定那老人是中了毒么?”
冀大夫道:“不错。”
雷飞道:“是不是有人给他服用一种慢性毒药,使他终日晕迷榻上,难以清醒?”
冀大夫道:“这要问你们了,好好的人,为什么要给他服用毒药呢?”
雷飞道:“在下只不过这么问问罢了。”语声一顿,接道:“如若在下等能够找出药渣,大夫能否瞧出他服用的是什么毒药?”
冀大夫点点头,道:“如若你们找得到,老汉自然可以瞧得出来。”
雷飞道:“好,大夫闭上眼休息一会吧!”
行出室外,举手一招。
李寒秋跟了出来,道:“雷兄有事?”
雷飞道:“此刻,咱们已无能为力,只有等待娟姑娘醒来,再作计议了,兄弟去照顾娟姑娘,我在此地守望、把风。”
李寒秋应了一声,重行走入娟姑娘的房中。
娟儿正在运气,看到李寒秋,羞怩一笑,道:“多谢李兄。”
李寒秋道:“姑娘清醒了。”
娟儿道:“清醒了,都是李兄柑助之恩。”
李寒秋道:“那好极了,我们正感为难呢!”
娟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姑娘先去瞧瞧那卧病老人,是否真是令祖?”娟儿怔了一怔,跃下木榻,直向爷爷病房中奔去。
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没有想到过这件事,骤闻斯言,惊骇无比。
李寒秋行到室外,恐有不便,未追入房内。
片刻之后,娟儿走了出来,整个脸色,完全大变,道:“我们都被骗了。”
李寒秋低声叹息一声,道:“姑娘镇静一些,怎么回事?”娟儿道:“那人面貌、身材都很相像,但他不是我爷爷。”
李寒秋道:“初病之时呢?”
娟儿道:“是他老人家,但去不知何时,被人调走,换了这个人来。”
李寒秋道:“对一个缠绵病榻数年的老人,又有谁会想到此事呢?”语声一顿,接道:“现在,最为重要的一桩,咱们要先行证明令祖的生死,现在何处?”
娟儿低声说道:“除了谭药师之外,唯一有机会换去家祖父的,只有小月一人。”
雷飞缓步行了过来。望了娟儿一眼,道:“娟姑娘,发现了什么?”
娟儿道:“病人不是我爷爷。”
雷飞低声说道:“暂时不要把它张扬出去,咱们要冷静地应付此事。”
娟儿道:“如何应付?”雷飞道:“第一件要事,查出令祖是否还在人间。”语声一顿,道:“在人间,又在何处?如是老人家有了不幸,应该找出害他的凶手。”
娟儿道:“主凶是谭药师了,不用查了。”雷飞道:“也许其间还有曲折,姑娘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娟儿流下泪来,黯然说道:“这些年来,我已经波折磨得近乎麻木了,但现在我很清明。”
雷飞道:“那很好,姑娘先想想令祖生病时起,历经的可疑之处,咱们也好找着下手所在。”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家祖初病之时,我年纪甚小,亲奉汤药,那时,确然是我祖父不假,以后,他的病势突重,卧床不床起,几时变了人?”
雷飞伸出手去,道:“够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娟儿拭去脸上泪痕,振起精神,道:“什么关键?”
雷飞道:“姑娘仔细想想,他第一次晕过去时,都是何人在场?”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谭药师、丁佩。我和小月在室外,听到丁佩的呼叫之声,我才走了回来。”
雷飞道:“从那一次之后,令祖就晕迷不醒了,是么?”
娟儿点点头,道:“就那一次晕过去,就未再清醒过来。”
李寒秋道:“谭药师的嫌疑很大。”
雷飞道:“有两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娟儿道:“什么事?”
雷飞道:“那人为何要把缠绵病榻的令祖换走,何不加害于他,反而干净利落?”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要把他换向何处?作用何在?”
娟儿突然咬牙说道:“这次我替他取回灵芝,心中已经对他怀疑。所以我处处替自己留了退步和余地,保存灵芝精萃,家祖被人掉换一事,恐已有数年之久,从头查起,恐也无从着手,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李寒秋道:“以牙还牙,倒是不错,不知姑娘可是已有了对象?”
娟儿道:“自然有。”雷飞道:“是谭药师么?”
娟儿道:“是他。”
雷飞道:“咱们没有证据啊!”娟儿道:“他夜施袭击,就是证据。”
雷飞以指划额,沉吟不语。
娟儿道:“雷兄不同意么?”
雷飞道:“在下觉得,咱们先设法找出令祖是否还活在世上,然后,再作主意。他活着,咱们要设法救他,死了,才能以报仇为重。”
娟儿道:“如何才能查明呢?”雷飞道:“只有两个法子。”
娟儿道:“哪两个法子?”
雷飞道:“一个是问那位假冒令祖的病人,也许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第二个法子就是直接找那谭药师谈判。自然,谈判时,咱们要动点心机,要些技巧。”
李寒秋道:“那是说,雷兄也相信那谭药师是凶手了?”
雷飞道:“谭药师参与此事,已极明显,在下和两位观点不同的是,在下不同意两位指那谭药师是主凶。”
娟儿道:“照雷兄这么说法,那是越来越复杂了,谭药师和很多人联合在一起,加害我祖父,是么?”
雷飞道:“在下正是有此看法。”
李寒秋道:“兄弟和雷兄的看法不同,这场大祸,可能是起于谭药师一时的贪心。”
雷飞点点头,道:“李兄弟自然有自己高见,不过,小兄愿意先把自己看法告诉两位,两位如觉不妥,咱们再作研究。”
娟儿道:“好,你说吧!”
雷飞道:“这如是谭药师个人起的一时贪念,自然是越秘密越好他会早些施下毒手,毒死了娟姑娘的祖父,怎么会拖延至今?”
娟儿沉吟了一阵,道:“有些道理。”
雷飞道:“我想那谭药师心中也明白,这隐秘无法永远保持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娟姑娘知道,如他起于一时贪念,何不早下毒手,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么?”
李寒秋、娟儿,相互望了一眼,缓缓点头。
雷飞道:“因此,咱们必需费一番工夫,找出真相才成,眼下第一件事,要请娟姑娘设法找出病人服用的药物渣子,给那位冀大夫瞧瞧,能找出解毒之药,使病人神志清醒一刻,咱们只要他清醒一刻,说出他心中之秘。”娟儿道:“好,我去找。”快步行了出去。
雷飞回注娟儿去后,低声说道:“李兄弟,娟姑娘完全复元了么?”
李寒秋道:“这个小弟不知。”
雷飞道:“跟着她,暗中保护。”
李寒秋应了一声,急步而去。
片刻之后,李寒秋和娟儿重回厅中,娟儿用一块手帕,包了很多药渣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最近病人服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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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飞请来了冀大夫,道:“大夫找找看,药物方面,我们都不大懂。”
冀大夫燃起一支火烛,就那药渣之中,仔细查看起来。
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仍然是未找出可疑之处。
李寒秋忍不住,说道:“大夫,可是找不出可疑之物么?”
冀大夫摇摇头,道:“还未确定,不过,老汉已瞧出了两种可疑之物。”
雷飞道:“怎么说?”
冀大夫道:“还要找出一种,就可以证明了,因为,必须三种药物配合起来,才能使人中毒。”
雷飞道:“三得其二,成就很大。”
冀大夫道:“但要找的是一味主药,若是找不出那味主药,这两种副药还别有作用,那就无法证明别人有意用毒。”
李寒秋低声对雷飞说道:“雷兄,以那谭药师在药道上的成就,只怕用不着在食药中毒吧?”
雷飞道:“他不能终日在此,为了役使娟姑娘为他效命,也不能用药太重,伤害这位老人之命,可行之法,就是在药中混入了迷魂药物,使这位老人终日在晕迷之中,冀大夫既能找出两味副药,主药或不难找出了。”
谈话之间,突见冀大夫摇头晃脑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夫,可否仔细地说给我们听听?”
冀大夫点点头,道:“自然可以,诸位未读药书,老汉也不用说出这药物出处了,只说明这药物作用就是。这三种药物,分则各有其用,合则构成了一种奇怪的毒性,食用之后,使人晕迷不醒。”
雷飞道:“一剂可以管多久时间?”
冀大夫道:“这就难说了,那要看施用次数的多寡,和病人的体力决定,通常而言,总可使人晕迷上三天左右。”
雷飞望了李寒秋和娟儿一眼,道:“大夫,可否解除这药物之毒,使人清醒过来呢?”
冀大夫点点头道:“可以,但适才老汉瞧的那位病人,确是毫无把握。”
雷飞道:“为什么?”
冀大夫道:“他病得太久,脉象已散,老汉心中实无把握。”
雷飞道:“尽你之力也就是了。”
冀大夫道:“老汉开个药方,你们抓剂药来,试试看是否有效?”
娟儿取出文房四宝,冀大夫写了一个药方,雷飞取过药方,道:“还是你们两位留在这里,在下去取药物。”
娟儿道:“不敢有劳,我这里地形熟,来去较快。”
雷飞道:“姑娘玉体,似是尚未复元,留这里安全些,何况,真要发生事故,此地还重要一些。”
也不待娟儿答话,匆匆下山而去。
雷飞一路奔行,不过四五个时辰,已然重回山上。
娟儿望着他满身大汗,黯然说道:“萍水相逢,蒙雷兄如此赐助贱妾是感激不尽。”
雷飞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气,日后,我等也许需姑娘相助之处更多。”
这时,李寒秋已叫醒了冀大夫,在他证验之下,煎煮药物,原来,雷飞下山之后,冀大夫身体不支,好好地睡了一觉。药物煎好,由冀大夫动手,照顾病人服下。
雷飞、娟儿、李寒秋,都守在榻边等待,希望能由这长病老人口中,听得一些隐秘。
哪知过了半个时辰之久,那老人仍然毫无动静。
娟儿长长叹息一声,道:“看来,咱们只有找那谭药师了。”
冀大夫坐在一张木椅上,突然挺身而起,道:“姑娘找一枚银针给老汉试试。”
娟儿略一沉吟,取过一枚银针,递了过去。
冀大夫接过银针说道:“老汉刺他两处穴道,如是他仍难清醒过来,那就无法可想了。”
雷飞扶起那久病老人,冀大夫平举银针,刺人那老人左肘间关节之间。
李寒秋伸出右手,按在那老人背心之上,暗中运动,一股热流攻入他内腑之中。
双管齐下,果见大效,只见枯瘦的老人双目眨动了一阵,口齿启动,道:“你们是谁?”
娟儿急道:“老前辈,你家住哪里?怎会到了此地?”
雷飞接道:“姑娘问得太急了,只怕他一句也听不清楚,还是在下问吧。”
娟儿道:“好,都请雷兄作主。”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兄台姓什么?”
病老人口齿启动了半晌,道:“老汉姓林。”
雷飞道:“你家住何处?”
病老人道:“金陵城中。”
雷飞怔了一怔,道:“此地距金陵遥遥数百里,老兄台怎么到此?”
病老人道:“这个老汉就不清楚了。”
雷飞道:“老兄,可否记得家中详细住处?”
病老人道:“东大街,林家巷中。”
言罢,突然闭上双目,显是已累得筋疲力尽,无法再言。
冀大夫拔出银针,道:“亏得太厉害,要进大补,一年后才能复元。”雷飞缓缓放下病老人,低声说道:“娟姑娘,咱们可以证明一件事。”
娟儿道:“什么事?”雷飞道:“那人常在金陵,看到这老人之貌,有些像令祖才想出这移花接木之计。”娟儿道:“丁佩和小月,怎么还不回来,如若他们在此,也可能多想出一些可疑之处。”
雷飞叹道:“姑娘不用再期望他们回来了,眼下只能算咱们三人。”
娟儿道:“咱们辛辛苦苦,只问出他姓林,住在金陵,对找我爷爷之事,有何补益呢?”
雷飞道:“自然有补益了,现在可以决定这林姓老人,是由金陵被他们移送来此,证明令祖还有活的价值,这价值一日不消失,他就可能活在世上。”
李寒秋道:“咱们少问了一项重要的事。”
娟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他几时被人送来此地?”
娟儿道:“不错,知晓他几时,自然可以知晓我爷爷几时离开这里了。”
雷飞道:“是的,但我们还示来得及问。”
李寒秋目光转到那冀大夫脸上道:“大夫,我们还要问他一句话,可否再来一次?”
冀大夫缓缓说道:“不用问了,老夫可以代他回答。”
李寒秋道:“大夫如何知道?”
冀大夫道:“他病了数年之久,哪里还会记得几时被人送来此地?诸位想知此事,只有一法,那就是赶到金陵林家去问。”
娟儿道:“如是大夫说得不错,那只有这一法了。”突然把目光转到雷飞的脸上,道:“你刚才说丁佩和小月都遇害了?”
雷飞凝目望去,只见娟儿脸上泛起一片桃花一般的红艳,娇美无比。
一面点头应道:“不错啊!”一面突然出手,点中了穴道。李寒秋急道:“雷兄你……”
雷飞接道:“她体内有灵果真元,尚未尽归经脉,外受重大刺激,再不点她穴道,立时就有变故,现在,非得先设法把娟儿养息好,才能离开了。”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动,道:“灵果既可解毒,何不让这老人服用一些,唉!目下除了这老人,可以说出他经过之情外,咱们纵然赶到金陵,找到林家,只怕也难问出个所以然来。”雷飞道:“不错,小兄也觉到奔去金陵,也无法问出内情。”目光转到那冀大夫的脸上,接道:“大夫,无论如何,请设法再让这个老人清醒一些时光,以大夫医道的广博,想来是必有良策了。”冀大夫沉吟了一阵,道:“你们要不要病人活下去?”
雷飞微微一怔,道:“大夫此言何意?”
冀大夫道:“你们如是要他活下去,那就不能使用激进之法,使他清醒过来,如是不管他的死活,那我就有办法了。”
雷飞道;“大夫可否先说给我们听听?”
冀大夫点点头,道:“自然可以了,如是两位不管他死活,在下就下副药,激起他生命的潜力,让他清醒一阵,但如此一来,他可能就气散人亡,无法治疗。如是要保他之命,那就要循序渐进,设法补他亏损。”
雷飞道:“如若让他清醒了一会,是不是一定要死呢?”冀大夫道:“自然是死的成份很大。”
雷飞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兄弟,目前咱们的处境太险恶,敌人形势完全不知,冀大夫说他不是一定要死,那就只好试试了。”李寒秋道:“雷兄说得是。”
雷飞道:“大夫听我们这阵谈话,大约也知晓一些内情了?”冀大夫道:“老汉虽不尽知详情,但却听到了一部份。”
雷飞道:“很好,那就有劳大夫设法使病人清醒过来。我们希望多了解一分敌势,大家多一分活命之望,大夫也好早些回去了。”
这最后一句话,正说入那冀大夫的心中.当下道:“老汉尽心,两位请出去稍坐,待病人清醒之后,老汉再请两位入室问话。”
心中念转,人却起身准备向室外行去。
只听雷飞低声说道:“大约要多长时间?”
冀大夫道:“快则一袋烟,慢要半炷香,但他一定可以清醒,两位放心。”
雷飞点点头,道:“李兄弟,抱起娟姑娘。”当先出室而去。
李寒秋无可奈何,抱起娟儿,紧随雷飞身后而去。
行到厅外,放下娟儿,道:“雷兄,此刻已证实那老人不是俞白风了,在下觉得就情就理而言,应该先救娟姑娘。”
雷飞道:“那大夫无此能耐,能救娟姑娘的是只有你。”
李寒秋道:“助她真气放经是么?”
雷飞道:“不错,不过,不能现在动手。”
李寒秋道:“为什么?”
雷飞道:“这次一劳永逸,希望疗好伤势之后,就不让它再发,那需要一段时间。因此,咱们要换个地方,这地方杀机四伏,不能多留,所以,咱们先听那病中老人的自白。”李寒秋道:“等那冀大夫弄醒那假冒的俞白风的老人之后,咱们问过老人,再走不迟。”雷飞道:“现在只有等到问过那老人之后,才能走了。”
两人在室外等了大约一盏茶工夫,突听那冀大夫叫道:“两位请进室中来吧!”
雷飞望了望李寒秋,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李寒秋应了一声,举步向室中行去。
雷飞低声说道:“抱起娟姑娘。”
李寒秋道:“不错,咱们应该小心一些。”抱起娟姑娘行入室中。
凝目望去,果见那病老人睁着双目,人似已完全清醒过来。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待知晓老丈是受人陷害。”
那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老朽怎么到了此地?”
雷飞道:“这此地方僻处深山,老丈已在此卧病数年了。”
病老人道:“很奇怪,老朽和诸位素不相识。”雷飞接道:“我们知道,老丈是被害的人,但我等希望老丈能够告诉我等经过之情,你不用慌,仔细地想,如是老丈说错了,那就影响很大了。”
病老人望了雷飞一眼,道:“老朽家住金陵,儿女都已长大,老朽无事,常在茶馆中走走。”
李寒秋接道:“老丈怎会到此地呢?”病老人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记得一个下午,老朽归途之中,似是被人拍了一掌,以后的事,老朽就不清楚了。”
雷飞、李寒秋相对望了一眼,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慢慢地想想看,那一天,你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病老人道:“可疑的人?”雷飞道:“不错,平时很少见到,那一天却看到了他。”
病老人沉思了良久,摇摇头,道:“这个老朽想不起来。”
雷飞道:“老丈那天是否见过一个很斯文、身着青衫的人?”接着雷飞又不厌其烦地把那谭药师的形貌,很仔细地说了一遍遍。
病老人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雷飞感失望地说道:“当真没有见过?”
病老人道:“没有见过,不过,老朽记得那天似是见过一个陌生的人。”
李寒秋道:“那人是什么样子?”
病老人道:“似乎是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
李寒秋道:“老丈还能记得那人的模样么?”
病老人沉吟了一阵,道:“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和老朽相距很近。”
雷飞道:“你可记得他们的形貌?”病老人道;“一个大汉,另一个却是很瘦小。”
雷飞道:“你记得那瘦人的面貌么?譬如他睑上,可是身上,有什么特征?”
病老人沉吟了一阵,道:“那瘦小的人说话声音很奇怪。”雷飞道:“你能说出特征么?”
病老人道:“他说话声音很冰冷,而且老朽连一句也听不懂。”雷飞道:“那是江湖黑话了。”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老丈就能记忆这些么?”病老人道:“不错,老朽就能记得这些了。”
雷飞道:“咱们希望能查出伤害老丈的仇人,问明经过情形,但老丈无法提供线索,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病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朽自知此病难有复元之望,但望诸位能够设法把老朽送回金陵,死在家中,对诸位的恩德,就感激不尽了。”
雷飞道:“我们应该把老丈送回金陵才是,不过,我等还有要事待办,只怕不能亲自送老丈了。”
病老人黯然说道:“那是说,诸位不管老朽了?”
雷飞道:“自然要管,不过,我等只是无法亲自送老丈罢了,我们将委托两个可靠之人,把老丈送回原籍。”
病老人道:“如此,老朽就感激不尽了。”雷飞望了冀大夫一眼,道:“有劳大夫了,让病老人好好休息一下,在下当为两位安排一下,今日午后派人送两位下山。”
言罢,一拉李寒秋的衣袖,双双退出病室。李寒秋低声问道:“雷兄,瞧出了什么可疑之处么?”
雷飞道:“没有瞧出,眼下之策,只有一个方法。”李寒秋道:“什么方法?”
雷飞道:“设法把那病老人移开此地,待小兄装扮病人,兄弟和娟姑娘隐在暗中,小兄推想,三五日内,他们必有举动,咱们设法生擒一二人,追问内情。”李寒秋低声说道:“这法子虽然好,问题是娟姑娘不知几时才能够复元?”雷飞道:“照小兄的看法,两三日,娟姑娘就可真气归经,而且她的武功还要进步很多,重要的是,咱们这举动十分隐秘,不能泄露出去,因此,这位冀大夫和病老人,也不能让他们离开了。”李寒秋道:“不能放他们走?”
雷飞道:“是的,如若小兄的推断不错,他们在山下必然布有耳目,咱们如若放这病老人和冀大夫离开此地,绝无法逃过他们的监视,他们没有武功护身,那无疑是送羊进入虎口了。”
李寒秋道:“雷兄要如何安排两人呢?”雷飞道:“依目下情势而言,我等处于绝对的劣势,暂不和他们冲突为宜。”语声一顿,接道:“以目下情况而言,这病老人的生死,自然无关大局,但咱们在情理上,不能伤害这位老人,为他的安全着想,先把他送入附近一处民家寄住才是。”
李寒秋道:“就眼下情势而言,那也只有如此了。”
雷飞突然站起身子道:“有人来了,咱们先躲起来。”
李寒秋抱起娟儿,凝神听去,果然,听得一阵步履之声,急奔而来。两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一条人影,已然奔入了大厅之中。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头发散乱,衣衫上数处破裂,似是经过了一场恶斗一般。只听她大声喝道:“姑娘,姑娘,小婢有要事奉告。”
她一连喝叫数声,不闻有人回应,似是已警觉到情形不对,慌急的神情,陡然间冷静下来,目光转动,四下望了一眼,突然身病室冲去。
雷飞怕她伤了冀大夫,只好现身出来,拦住去路,道:“姑娘是小月么?”口中说话,右手抬起,接下那少女攻来一掌。原来,那青衣少女,陡然间见到一个陌生之人,拦住去路,立时扬手攻出一掌。雷飞接下那少女一掌,并不还击,纵身避开,说道:“小月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青衣少女停手说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雷飞缓缓说道:“在下雷飞,不知娟姑娘给你提过没有,至于姑娘的名字,自然是听那娟姑娘说的了。”
青衣少女道:“娟姑娘在哪里?见她之后,我才能相信你们。”
雷飞道:“娟姑娘受人暗算。”
青衣少女吃了一惊,大声接道:“她死了么?”
雷飞道:“娟姑娘还好好地活着,姑娘请镇静一些。”青衣少女道:“她现在何处?我要见她。”雷飞道:“好!不过,娟姑娘受伤之事,经过十分曲折,姑娘必须要冷静、沉着,听我们把话说完。”
小月道:“我不管,我要先见到娟姑娘,才能听你们解说。”
雷飞点点头,回首说道:“李兄弟,带出娟姑娘。”
李寒秋应了一声,抱着娟儿,缓步而出。
青衣少女目睹娟儿为人抱着行出,大为震惊,纵身而上,直扑过去。
李寒秋疾退两步,道:“姑娘小心一些,不要撞伤了她。”
青衣少女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行到娟儿身前,伸出手去,按在娟儿前胸之上,只觉她心脏还在轻微地跳动,当下说道:“她被人点了穴道。”
李寒秋道:“不错。”
小月突然向后退开三步,道:“你们为什么不解开她的穴道?”
李寒秋叹息一声,道:“她中了谭药师的药毒,我们必须点了她的穴道,才能使她保持镇静。”
小月道:“谭药师和我们老主人相交甚深,为什么会对我家姑娘下此毒手?”
李寒秋道:“娟姑娘也和姑娘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伤在谭药师的手中,如若她稍为留心一些,也许就不会伤在谭药师的手中了。”
雷飞道:“姑娘奉命下山迎接谭药师,想来是定然未曾会到?”
小月点点头,道:“谭药师失约未来。”雷飞道:“他先到山上来了。”
李寒秋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原来,李寒秋想详细说明经过之情,但转念一想,这其间复杂万端,说出来不但要大费口舌,而且也无法解说清楚,不如等那娟姑娘醒来之后,由那娟姑娘告诉于她,是以话到口边,重又忍下不言。小月望望雷飞,又望望李寒秋,道:“我家姑娘不能说话,无法证明两位是敌是友的真正身份,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们。”
李寒秋道:“咱们和姑娘素不相识,自然无法强迫姑娘相信,不过,和姑娘同行的那位丁佩,倒是和在下甚熟,不知他是否和姑娘一同回来?”小月眼圈突然一红,但她却强自忍住,不让那涌到眼眶的泪水流下来,道:“丁佩没有回来。”雷飞道:“此情此景,姑娘非得相信不可。”
小月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抱着我家姑娘,把她交给我抱着。”
李寒秋略一犹豫,把娟儿交给了小月。小月接过娟姑娘之后,似是放心了不少,望着两人,道:“现在,应该如何?”
雷飞道:“目下的变化很大,姑娘必须要坚强镇静才成。”语声一顿,道:“那长年迷卧榻的老人,已由娟姑娘证实,不是俞白风。”小月打了一个冷颤,道:“当真么?”
雷飞道:“千真万确的事,在下请了一位大夫到此,也证明了那位老人的病,是被一种毒药迷乱了神志。”小月道:“那要怎么办呢?”雷飞道:“大变之下,第一要紧的是要保持镇静,很多内情,我们都无法了解,必得等娟姑娘完全清醒之后,才能有所主张。”
小月道:“说得是,我心中有很多事,也无法告诉两位,等我家姑娘醒了才成。”
雷飞道:“姑娘久居于斯,想必对附近形势十分熟悉了?”小月道:“我很熟悉,两位有什么事?”
雷飞道:“姑娘能否找到一处僻静之地,无人知晓,尤其不能让那谭药师知道的地方?”
小月沉思了一阵,道;“有一处地方,十分隐秘,除了小婢之外,再无人知晓。”
雷飞道:“那很好,咱们立刻就去。”
李寒秋道:“那位冀大夫和病人呢?”
雷飞道:“只好先留他们在此了,告诉那冀大夫紧闭门户,等待姑娘复元之后,再设法送他们回去。”
李寒秋道:“这个不大妥当吧?”
雷飞低声和李寒秋道:“咱们要送走病人,只怕引起小月姑娘的多疑。”语声一顿,道:“两位稍候片刻,在下告诉冀大夫一声,咱们立时动身。”
行入内室,片刻之后,重又走了出来,接道:“咱们走吧!”
小月带路,翻越过两座山峰,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中。谷中长满了及人的乱草,小月分草而入,走近一座山洞之中。
雷飞四顾了一眼,道:“这地方果然隐秘。”
小月放下了娟儿,道:“现在可以解开我家姑娘穴道了。”李寒秋点点头,解开娟儿的穴道。小月瞪大着一双眼睛,望着娟儿,脸上满是期待关切之情。大约过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娟儿才缓缓睁开双目。
小月大声叫道:“姑娘!”雷飞摇手拦住小月不要说下去,接道:“娟姑娘,目下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姑娘早些复元,我们任何进一步的行动,都在等待姑娘。”娟儿缓缓点头,望了小月一眼,重又闭上双目。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为了能使姑娘早日康复,最好李兄弟助你真气入经,想来,姑娘不会反对了。”娟儿双颊飞起了两朵红晕,默然不语。
雷飞不闻娟儿回答,又道:“你如真气岔行经脉,那就犯了练武人的大忌,走火火魔,那就是三五个月能够复元了。”娟儿缓缓点头,道:“好吧!那就有劳李兄了。”
雷飞低声对小月说道:“小月姑娘,咱们出去瞧瞧四周形势,万一有变,也好有个迎敌的准备。”
小月望了娟儿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雷飞紧随小月,行了出来。
小月行出了洞外,冷笑一声,道:“你那位兄弟,和我家姑娘相识很早么?”
雷飞道:“大概不错吧!他们相识的情形,在下也不太清楚,姑娘有何意见?”小月道:“没有。”雷飞四顾了一眼,道:“这地方很隐秘,只有一桩坏处。”小月道:“什么坏处?”雷飞道:“如若被发现了咱们行踪,他们施展火攻,咱们如何防备?”
小月道:“所以,你就不能让别人发现。”
雷飞心中暗道:“这个丫头伶俐倔强,颇有主人性格,这等人大都是忠义之土。”当下拱手,道:“姑娘,请替他们护法,在下去去就来。”小月一皱眉头,道:“你要到哪里去?”
雷飞道:“咱们把那位大夫和病人丢在那山腰瓦舍中,岂能真的不闻不问么?”
小月道:“你要把他们也带回此地?”
雷飞摇摇头道:“此地乃娟姑娘养息伤势之处,自然是不能有旁人打扰。”他生怕小月拦阻,急急接道:“这里很多变化,出人意外。姑娘虽然聪明,也无法想得出来,娟姑娘很快清醒了过来,定会告诉你很多事情。”
也不待小月答话,转身急急而去。小月望着雷飞的背影,消失于杂草之中。心中暗道:“姑娘在室疗伤,我也不好进去惊扰他们,不如就在这洞口坐下,既可监视来人,又可替他们护法。”
半日匆匆,天色入夜之前,雷飞匆匆行了回来,带了食用之物,交给小月,道:“他们腹中如若饥饿,就给他们食用之物。”
不待小月答应之后转身急奔而去。
两日时光,弹指而过。
在李寒秋全力相助之下,娟儿真气归经,已能收为己用。
第三日中午时分,娟儿调息醒来,只觉真气运行自如,不适之感全消,精神大振,回目望去,只见李寒秋满脸困倦之色,心中大是不安,柔声说道:“这几日苦了李兄。”
李寒秋摇头笑道:“不要紧,姑娘如何了?”
“贱妾已然完全复元。”
李寒秋道:“那很好,很多事情,都等待姑娘清醒之后,才能决定。”
娟儿道:“李兄先坐息一阵,你为助我疗伤,耗神极大,这番情意……”李寒秋接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不用说了。”言罢,闭目自行调息。
娟儿悄然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
小月正坐在洞口养神,闻得步履之声,抬头看去,见娟儿缓步行来,心中又是悲痛,又是喜悦,急急迎了上去,大声叫道:“姑娘!”
娟儿玉指按在唇上,低声说道:“轻声些。”
小月眨动了一眼睛,道:“小婢有很多事要奉告姑娘。”娟儿点点头,道:“我知道,咱们到外面谈。”举步向外行去。
小月随在娟儿身后,走到石洞之外。
娟儿就洞外草地上坐了下来,道:“小月,我知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变化意大,咱们愈要冷静、沉着,是么?”
小月点点头,道:“是的,姑娘。”娟儿道:“那你告诉我你的经过,仔细地想,慢慢地说,说得愈是明白愈好。”
小月点点头,道:“我们奉命去接谭药师,多等了一日夜的工夫,仍是不见他来,我和丁佩觉着奇怪,就离了客栈,既想回来报告姑娘,又想再等一天,正在为难之时,却见一个药童,匆匆赶来。”
娟儿道:“你看得清楚么?”
小月道:“看得很清楚。”
娟和道:“是不是谭药师的药童?”
小月道:“是的,他和谭药师去过咱们住的地方,我认识他。”
娟儿点点头,道:“好!再说下去。”
小月道:“那药童告诉我们谭药师因为要事耽误,要我们同去一处地方等他,当时,小婢和丁佩心中都未怀疑,就跟他而去。”
娟儿道:“以后呢?”小月道:“那药童带我们到另一处客栈之中,等候谭药师。一等又是一日,仍不见那谭药师到来。丁佩忍不住质问那药童,那药童装作无可奈何地应道,他去瞧瞧,就离开我们而去,一去久久不归。我们等得焦急,口中又渴,随手倒了两碗茶喝,丁佩喝了一口,就警觉地告诉我茶中有毒。但那药性奇烈,丁佩说了一句话,就倒了下去。”
娟儿道:“你和那药童动手了?”小月点点头,道:“那药童根本就没有离开,躲在暗中观察,听到丁佩中毒而倒,就闪身出来。但他却不知道我未中毒,我当时手中还拿着茶杯,也装作中毒倒地,出其不意,点了那药童穴道。这时,我已知晓情势有改变,就雇了一辆车,把丁佩和那药童一齐带回,希望交给姑娘处理,却不料,在途中遇上了埋伏,那些人抢走了丁佩和药童。”
娟儿点点头,道:“你认识那些人么?”
小月摇摇头道:“不认识。”
娟儿道:“好!你伤得怎么样?”
小月道:“小婢伤得不重,但丁佩却被他们抢去了。”
娟儿道:“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了心力。”
小月道:“听说老爷也不是真身?”
娟儿点点头,道:“是的。”小月道:“想不到谭药师,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娟儿道:“事情巳经发生,急也无用,现在,你好好调理伤势要紧。”
小月道:“小婢一点皮肉之伤,早已痊愈了。”娟儿道:“那很好……”沉吟了一阵,道:“那位雷兄呢?”
小月道:“他说守在咱们宅院中,查看敌势。”
娟儿站起身子,道:“你好好地守在这里,我回去瞧瞧看。”小月道:“小婢和姑娘同去。”
娟儿道:“不用了,你守着那位李相公,他对我有过两次救命之恩。”
小月道:“姑娘要小心一些。”
娟儿点点头,两个纵跃,人踪顿杳。小月靠在洞口处,望着娟儿远去的背影,黯然叹息一声,忖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外面奔走,寄人篱下,为人之婢,都不过为了救老主人的性命,如今老主人竟然去向不明,几年的辛苦,她算白费的。”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雷飞快步行了过来。
小月心中惦记着娟儿,急急说道:“你看到我家姑娘么?”
雷飞点点头道:“遇到了。”
小月道:“你在这里守着那位李相公,我去找我家姑娘。”
雷飞略一沉吟,道:“好!告诉你家姑娘,万一发现了可疑事迹,也暂时请她忍耐一二。”
小月道:“记下了。”口中说话,人已快步向前奔去.
雷飞望着小月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步行向洞中,守在李寒秋的身侧。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李寒秋才调息醒来,睁眼望了雷飞一眼,道:“雷兄,有什么变化?”
雷飞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李寒秋道:“不过什么?”
雷飞道:“不过,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雷飞道:“关于那俞白风的事情。”
李寒秋道:“俞白风怎样?”雷飞道:“一个多病的老人,还会有什么价值呢?谭药师为何费尽心机,详为策划,目的只是想利用娟儿,为他取得需要之物,未免是有些不值得了。”
李寒秋仍似有些不解,抬头望了雷飞一眼,道:“小弟还有些不太明白。”
雷飞道:“是的,小兄为此事思索很久,再三深思分析,觉着事情有些可疑,如是谭药师只为了取得他需要之物,似是用不着绕这大圈子,尽可别出奇谋,以谭药师之能,似乎是处处仰仗娟姑娘了。”
李寒秋道:“雷兄不觉着娟姑娘很聪明么?”
雷飞道:“我说是,两事权衡之下,谭药师这样冒险,因为那俞白风不是变通人,他的武功成就,固已登峰造极,就是才智方面,也是常人难及,谭药师只为了利用娟儿,向他下此毒手,如是小兄是谭药师,我所不取。”
李寒秋道:“但目下事实如此,不信也得信了。”
雷飞道:“因此,小兄觉着这其间,还有别情,咱们如是找不出真正原因,那就很难了然全盘局势了。”
李寒秋道:“雷兄,在兄弟坐息期中,一直在那瓦舍附近观察,是么?”
雷飞道:“不错,正因为如此,才使人觉着有很多可疑之处。”
李寒秋道:“何以如此?”
雷飞道:“如那谭药师已正面和咱们冲突,难道他想不到,咱们会发现那俞白风的可疑之处,定会杀他灭口。所以,小兄推想那谭药师定会有所举动,哪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竟然是毫无动静。”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兄弟想不到有何可疑之处?”
雷飞道:“谭药师不怕咱们发现俞白风是假的,那是他有恃无恐了。这恃的是什么呢?还有一点叫小兄想不通的是,那潭药师和俞白风本是交往很久的朋友啊!”李寒秋道:“雷兄所言甚是,但这些虽咱们毫无头绪,想也无从想起啊!
雷飞道:“所以,小兄和你商量,咱们得好好地和娟姑娘谈谈。”语声一顿,道:“这就叫兄弟想起了丁佩其人。”李寒秋道:“其人怎样?”
雷飞道:“娟儿、小月年纪都很幼小,丁佩的年纪很大,因此在下想到,那丁佩知晓的事情可能比娟儿和小月多些。”
李寒秋道:“所以他们持走了丁佩。”
雷飞道:“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雷兄这么一分析,真的是有很多可疑之处,咱们找机会和娟姑娘谈谈就是。”
雷飞道:“兄弟的身体如何了?”
李寒秋道:“经这一阵坐息,已经大体复元。”
雷飞道:“那很好,咱们去吧!”
李寒秋站起身子,离开山洞,重向那瓦舍行去。
只见娟儿和小月正在厅中和冀大夫谈话。
那冀大夫一看雷飞走进来,立时迎了出去,大声叫道:“你阁下把我老汉带来此地,就撒手不管了么?”
大约那冀大夫真的急了,说话满脸带怒意。
雷飞摆摆手,道:“大夫,坐下谈。”
冀大夫余怒未息,道:“病人已经毫无希望,你留老汉在此,那也是毫无用处。”
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夫看病人还能支持多久?”
冀大夫道;“多则两日,少则今天,必然绝气。”
雷飞道:“这几天,大夫没有给他服药?”
冀大夫道:“没有用了,老汉不是神仙,能一把抓去他的病势。”
雷飞道:“在他未死前,咱们用心为他疗治,他如死后,咱们就设法送你下山。”
冀大夫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雷飞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夫,医有医德,他未死之前,还望大夫尽力。”
冀大夫无可奈何,站起身子,行入病室。雷飞目光转到娟儿身上,低声说道:“姑娘的毒伤怎样了?”
娟儿道:“贱妾已经完全复元。”雷飞道:“那很好,娟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娟儿道:“照目下情势而言,咱们应该去找谭药师。”
李寒秋道:“姑娘知晓他住在何处么?”
娟儿道:“他已搬了家,新的地方,贱妾也不知晓了。”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咱们要到哪里找他呢?”娟儿仰起脸来,满是凝重之色,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如若不有事情,不用为此多伤脑筋了,贱妾自行设法对付,两位一番相助之情,贱妾自当记在心中,日后如有机缘,定当回报。”
雷飞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们已经插手,就算我们退出不闻不问,谭药师也已把我们看作敌人。”
李寒秋接道:“我们既然管了,也应该管一个水落石出才是。”
雷飞接道:“目下谭药师行踪不明,咱们要想找他,无疑大海捞针,在下思有一策,不知是否有用?”
娟儿道:“请教高明?”
雷飞道:“如是在下想得不错,那谭药师早已在四面要道上布下眼线,监视咱们的行动。”
娟儿点点头,道:“不错。”
雷飞道:“但如他们等到预料的时间,还不见到咱们下山,他们会有行动,上来此地查看。”
娟儿沉思了一阵,道:“有此可能。”
雷飞道;“自然,也许谭药师有事他去,属下不敢擅自行动,要等他回来才有行动。”
娟儿道:“也有可能。”
雷飞道:“如其咱们下山找他,不如守在此地等他们送上门来。”
娟儿道:“雷兄判断他们几时会来?”雷飞道:“这个么,在下也不敢断言,照一个耐心最好之人而言,也不会再过七日。”娟儿道;“咱们埋伏在这瓦舍四周等他们么?”
雷飞道:“在下之意,不如咱们改扮一下,等候他们。”娟儿道:“如何改装?”
雷飞道:“事情很简单,李兄弟装成病人,在下扮作冀大夫,至于姑娘和小月,设法藏于室中,敌势如何,咱们不知,最好不要分散。”娟儿道:“这位真的大夫和病人呢?”
雷飞道:“姑娘医毒的山洞很隐秘,把他们道往那里,替他们多留些食用之物。”
娟儿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脸上,道:“李兄意下如何?”
李寒秋道:“我觉得这法子不错。”
娟儿道:“好,就依雷兄计划办理。”
几人立时动手,移走病人和冀大夫,李寒秋装作病人,雷飞扮作冀大夫。小月易男装,扮作樵童,守在一座山顶之上,顺便照顾冀大夫。娟儿改着一身黑色劲装,藏在横梁之上。
匆匆五日,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不但李寒秋觉得不耐,连娟儿也有些不耐烦了。
雷飞坚持再等两日,过了七天,再不见有敌人来,再作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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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的日落时分,雷飞和李寒秋相对坐在榻前,想到改装之后,在此白白等了六日,实是有些冤枉。
突闻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了室中,道:“药师看他们是否会留在些地呢?”
李寒秋吃了一惊,急急侧卧下去,拉上棉被,盖在身上。只听谭药师的声音应道:“我瞧他们等不了这么久时间。”事出突然,雷飞也有些手忙脚乱,幸亏室中幽暗,对方虽然已行入室中,却无法看清楚卧室内的景物。雷飞坐好身子,突然火光一亮,谭药师已晃燃火把子行入卧室。
雷飞站起身于,装作无限惊恐之状。
谭药师望了望雷飞一眼,燃起了榻旁木案上的蜡烛,熄去手中的火摺子,缓缓说道:
“你是什么人?”
雷飞操十余种方言,当下便模仿冀大夫的口音,答道:“老夫是一位治病的大夫。”
谭药师道:“谁接你来此的了”
雷飞道:“一个瘦瘦的中年人。”
室中烛火明亮,雷飞看清楚了随在谭药师身前之人竟然是韩公子时,几乎失声而叫。
李寒秋侧身而卧,无法看清楚来人也还罢了,那藏在梁上的娟儿。
看清楚来人之后,震惊更是超过雷飞。
但她自幼历经苦难,镇静工夫超人一等,当下长长吸一口气,镇静一下惊骇的心神。
谭药师沉吟了一阵,道:“除了那瘦瘦的中年人外,还有什么人?”
显然,他心中仍然对雷飞存有怀疑,故意用言语探问。
雷飞望望韩公子,道:“还有一个,和这位公子年龄相若的人。”
谭药师点点头,道:“那是李寒秋了。”韩公子突然接口说道:“还有些什么人?”
雷飞心情已完全镇静下来,道:“还有两位姑娘,一个似是丫头……”谭药师道:“那是娟儿和小月了。”韩公子神色严肃地问道:“那位姑娘呢?”雷飞道:“他们四个人,两天前下山去了。”韩公子一皱眉头,道:“药师,咱们不是在这四周布有眼线么?”谭药师道:“娟儿很聪慧,她们久居于斯,地形熟悉,也许别有捷径而去。”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道:
“这病人怎样了?”
雷飞道:“那位姑娘说病人错了。”
谭药师淡淡一笑,接道:“终于发觉了。”
韩公子道:“他们发觉病人错了,就弃之不顾,下山而去,是么?”
雷飞摇摇头,道:“他们临去之际,告诉老汉好好照顾病人,多则七日,少则三日,就可以重回此地。”
谭药师回顾了韩公子一眼,道:“娟儿虽然聪慧,但她因年龄所限,见闻不博,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个神偷雷飞。”
韩公子微微点首,却未接言。
谭药师目光转到雷飞脸上,道:“大夫相信他们的话么?”
雷飞叹息一声,道:“老汉不相信也得信了。”
谭药师道:“为什么?”
雷飞道:“这里距老汉住处,山高路远,老汉风蚀残年,如何能经此长途跋涉,他们说过,回来之后,就送老汉回家,老汉只有相信他们,在此等候,实也是别无选择了。”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夫看这榻上病人,还有救么?”
雷飞摇摇头,道:“病入膏育,药石罔效,据老汉看是没有指望了。”谭药师微微一笑,道:“他能活得这样久,没有断气,足见大夫高明了。”缓缓伸手,向李寒秋鼻息之间摸去。
雷飞心中暗道:“看样子谭药师尚未瞧出破绽,但此人老奸巨滑,也不能不作准备,免得伤在他的手中。”
李寒秋虽然面壁而卧,但他对谭药师和雷飞交谈之言,听得甚是清楚。
他艺高胆大,一面暗中戒备,一面闭住呼吸,使气息显得很微弱。
谭药师右手一探鼻息,匆匆收了回来,道:“大夫给他服用的什么药?”雷飞心中一动,暗道:“他要考我用药,那可是一桩大大麻烦的事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怎么?有何不对了?”
谭药师淡淡一笑,道:“一个缠绵病榻数年的病人身体,极为虚弱,但阁下能施用药物、使他的势大见好转,足见大夫用药高明了,我要看看他的脉搏。”
右手一探,伸入被中。
李寒秋侧耳静听,已知事情到了无法挽救之境,右手一翻,五指反向谭药师右腕之上扣去。
谭药师骤不及防,被李寒秋一把扣住腕穴。
韩公子警觉甚高,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拍向李寒秋肘间“曲池”穴。
雷飞右手一伸,接过了韩公子的掌势。
李寒秋挺身而起,冷冷说道:“谭药师,认得在下么?”
谭药师虽然脉穴被扣,但仍然十分镇静,淡淡一笑,道:
“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不错,正是在下。”韩公子和雷飞对了一掌,向后退了两步,未再发动攻势。
雷飞也未再出手还击,暗中运气戒备。韩公子镇静,似是尤在那谭药师之上,只见他肃然而立,冷冷地道:“娟儿,可以出来了。”娟儿由横梁上,飘身而下,缓缓说道:“不要这样叫我。”韩公子目光转动,望了李寒秋和娟儿一眼,道:“我早想到了,诸位作此布置,谭药师太自信了,不听在下之言。”
娟儿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也认识你,外貌纯洁,内藏奸诈。”目光转到谭药师的身上,接道:
“你和我爷爷是多年的朋友,想不到你竟然害他。”谭药师右腕脉穴虽然被扣,但仍然谈笑自若地说道:“娟姑娘,你们没胜。”雷飞道:“两位想已在四周设下埋伏了?”
谭药师道:“不错。”
娟儿冷笑一声,接道:“没有用,论你们的埋伏多么厉害,但你们要比我们先死。”
韩公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娟儿,请听在下一言如何?”
这时,娟儿已退到了韩公子的身后,拦住了他的去路。
当下说道:“好,你说吧!我在听着。”
韩公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认为在下和谭药师合谋,害了令祖?”
娟儿道:“我爷爷病在数年之前,你纵有害他之心,也没有害他的机会,你年纪太小了。”
韩公子道:“那是说姑娘相信在下和令祖的事无关了?”
这几句话问得突然,娟儿怔了一怔,道:“你是否有关,对此已不关重要,我爷爷恐巳被人害死了。”
谭药师道:“所以,在下觉着姑娘料事太过武断了。”
韩公子目光转动,环顾了室中四周一眼,欲言又止。他从容、镇静得直似是胸有成竹,逃离此地,易如反掌。
娟儿冷笑一声,道:“韩公子,你笑什么?”韩公子道:“在下不想多解说,因为说了别人也不相信。”
娟儿道:“你倒说说着。”韩公子道:“药师告诉在下姑娘居住于斯,因此,在下特来探望,姑娘不信是不信?”
娟儿摇摇头,道:“我不信。”
韩公子道:“所以,在下之意,还是不说得好。”
娟儿目光转到谭药师的身上,道:“我爷爷是否还在人间?”
谭药师道:“姑娘是否相信他已经死了呢?”
娟儿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谭药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谭药师道:“好,我洗耳恭听。”
娟儿道:“不论我爷爷是否还活在世上,我心中充满着仇恨,再激怒我,我们先杀了你,至少残去你的身躯。”
谭药师突然收敛起轻松之容,冷冷说道:“我也想说明一件事情,姑娘如若真把老夫一剑杀死,你就永远无法再见到你爷爷。”
李寒秋五指如刀,深扣了谭药师的脉穴。
谭药师微微一皱眉头,接道:“老夫死后,你们三位都将为我偿命,还要加上一个俞白风。”
娟儿、雷飞都知谭药师之能,知他并非虚言恫吓。
李寒秋却是有些不信,道:“一个人脉穴被人拿住之后,还有伤人之能,倒是叫人难信得很。”
谭药师道:“阁下已经中毒,一顿饭工夫之后,毒性开始发作。”
李寒秋道:“你如说得不误,我想你应该死在在下之前。”
娟儿长剑一振,唰的一声!划破了谭药师的右臂袍袖,冷哼一声,道:
“你用药迷倒我,但我未让你施救,一样地清醒过来。”
谭药师道:“你留一些成形灵芝,解去身受之毒。”
娟儿暗道:“这人果然是料事如神。”
口中却说道:“我还收有余药,你施毒也吓不住人。”长剑一抬,闪闪寒芒,顶在谭药师前胸之上,接道:“药师,我爷爷在哪里,不要迫我挖出你的心肝。”
谭药师脸上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但不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淡水一笑,道:
“姑娘,不能冲动,真的杀了我,你将遗憾终身。”
娟儿脸上泛现出一片坚毅之色,道:“从情形和你谈话中已证明了你的为人,你和爷爷是相交很久的朋友,但你却对他下了毒手,你老奸巨猾,我自知斗心机.决然不是你的敌手,所以,我不想和你比心机。”
谭药师道:“但令祖的消息,除了我之外,别人再也无法知晓。”
娟儿道:“但如有你给他抵命,他死了也可瞑目。”
谭药师道:“姑娘一向冷静,此刻却似是有些变了。”
娟儿道:“是的,我变得满腔怨恨。”长剑一挑,划破了谭药师身上衣衫。
韩公子突然接口说道:“姑娘不能杀死谭药师。”
娟儿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韩公子笑道:“姑娘看在下和谭药师同时出现于此,想来定然是误会在下和谭药师联手合作了?”
娟儿道:“我就算再笨一些,也会瞧得出来。”
韩公子笑道:“事实上并非如此。”
娟儿怒道:“胡说!”
韩公子摇摇头,道:“姑娘,听我说,在下说的都是句句真实之言。”
雷飞道:“娟姑娘,听这位韩公子说明经过,谭药师已落入我们手中,他如胆敢用药,我要一刀一刀割死他。”
话甫落出,突然出手,点了谭药师两处穴道。
娟儿缓缓收了长剑,目光转到韩公子的脸上,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韩公子道:“在下遇上了谭药师,知姑娘住在此地,因此来此探望。”
娟儿冷笑一声,道:“很动人。”
韩公子道:“这中间很多巧合,难怪姑娘不信,但如姑娘能想想在下的为人,也许可以相信了。”
娟儿道:“你说下去吧!”
韩公子道:“你们就结伴同行,沿途之上,谭药师几度想施展迷药迷倒在下,但均为我事先点破,便得他无法下手。”
这几句平淡奇之言,却听得雷飞脸色大变,暗道:“他如说得实在,这人的胆气,才智,都非我等能够及得了。”
娟儿目光转到谭药师,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谭药师点点头,默不作声。
显然、韩公子的话,很大地伤害了他的尊严。
韩公子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们一起入山,直到将近姑娘居住之地时,他才讲了实话,说出雷飞和李兄都在此地。”
李寒秋道:“韩公子,兄弟高攀不上。”
韩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娟儿道:“这么说来,你们刚才说在室外设有埋伏的话都是诈语了?”
韩公子道:“真的,在下和谭药师都带有人来,在室外设下了埋伏,不过,我们是各用心机,谁也不知谁的埋伏如何。”
雷飞道:“两位是临时结伴,暂时联手?”
韩公子道:“谭药师太自信,他说诸位绝没有这份耐心,候在山上,而且娟姑娘还在晕迷不醒之中。”
娟儿冷笑一声,接道:“倒叫两位失望了。”
韩公子道:“在下并未失望。”
娟儿道:“那是说韩公子早已料知我等在等候了?”
韩公子道:“在下的看法,因姑娘不是普通人物,因此,五十对五十,不过,如是依照在下的办法,诸就算有准备,也无法抢去先机,擒拿住谭药师的脉穴了。”
雷飞道:“在下倒要请教公子,有何高见了?”
韩公子道:“事情很简单,在下原想要两位属下改装易容,先入内查看,如此一来,你们纵有安排,也难如愿以偿了。”
雷飞冷然一笑,道:“我还道韩公子有什么出奇之策,竟也是不过如此。”
韩公子道:“还有一个办法,只有过太过惨酷,在下不愿使用,也不屑使用。”
谭药师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忘了寒飞,他见闻博广,经验丰富。”
韩公子道:“所以我们才着了他的道儿。”
谭药师道:“很多事出人意外,我竟然未想到那娟姑娘会留下一些灵芝,得能清醒过来。”
娟儿道:“现在你知道了,时犹未晚。”
全书完,欲知局请看《还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