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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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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乱世情怀》
《乱世情怀》电影剧本新写缘起:
情怀不老心不死
温瑞安
这大约是十一二年前(八四一八六)的作品,那时,是受吴宇森先生所托,并为他对电影艺术的真挚狂热所感动,决定为他撰写这个以三四十年代上海滩为背景的剧本。写作过程非常顺畅,大约一周内完成,真正执笔的时间也只大约三至六天。也承蒙他爽快答允,此剧可作独立的“文学脚本”出版,是以,《乱世情》(当时是以“乱世情”为剧名,而今出书,再加一“怀”字。一向认为,人有情怀,不管忆旧还是慕新,有情怀总是好事:活着。不管电影还是小说,都是要拍出写出的情怀来)可能因吴导演已“蝉过别枝”(不在原来那家电影公司拍戏)而搁道不拍,但这出电影的剧本依然在今天可与读者诸君见面。
那段期间,其实才正式居港一两年,不意却在电影视界为这么多位专业和有成就的人士瞧得起,一起为电影、电视这有趣、刺激而过瘾的第一艺术而尽点心力。由于我长年、常年(迄今不辎不懈)平均每天至少都“看”一部电影以上的经验和心得,加上浓烈的兴趣,所以对电影制作的钟情和对影视创作的热情,一直都未能忘情。不过,由于自己个人天性上不喜欢自已作品因为“外在因素”(例如制作费、场景或演员的问题)而须一再修改,所以除非不需要自己新笔删修(因电影制作与个人创作毕竟是有很大的差异,电影是群体、集体的成品,写作则是个人的事,剧本修改以迁就电影制作,是理所当然的,但就个人而言,却不想因要拍成电视之故而把自己的作品改得七零八落,同时也没有这份到处迁就人和事及经费的时间心力,所以非常同意剧本定成之后,尊重电影制作的条件,交由他人删修——但自己就是不改、不修,这叫“死硬派”,一笑),不然,绝少承接剧本创作。
故而,剧本创作对我而言,除非是“遇上明主”,否则,决少动笔。因此,提出意念、点子的多,真正负责撰写脚本的,非常有限。
那段日子还是很值得缅怀(这也是一种情怀吧)的:有机会跟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甚至争论的影视工作者包括了:吴宇森、徐克、麦嘉、曾志伟、陈可辛、石天、史美仪、钟景辉、倪匡、张之珏、查仿谊……甚至还有黄毓民、黄子华诸子,都由缘巧遇,大家会合上了,聊过天,说过话,发出过星花来。
吴宇森是我特别盛念的一位,到现在我仍觉欠他的情。他是透过他的“恩师”(同时他是香港七十年代电影界最具影响力的武侠大师)张微先生长信对我的“推介”。然而,张大导当时并不“认识”我,他老人家只看过我当时仍十分不成熟的武侠小说。吴先生知道有我这个人,却苦无联络处,后透过香港名批评家石砚先生,找上名作家方娥真小姐,才联络上我。
吴导演在谈工作的时候,态度认真而严肃,所以有很多“工作人员”都对他又敬又畏。其实他却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譬如他曾听说过我在台湾曾落到“警备总部”小特务们的手里,给他们“整惨”过,他每次半夜来电时,总冷着声音在我答录机说:“我是××总部打来的来‘吓唬’我。”很多人以为他在义气、动作、火爆场面处理上很爆棚,首屈一指,其实,他在描写男女之情和处理喜剧方面,都有一手,别具特色,我想大家都不会轻易忘掉他还会完全“得志”之前,曾导过萧芳芳主演的“林亚珍”系列,以及助导过一些由许冠文主演的笑中有泪的温情喜剧。
记得有次我们在半岛酒店饮茶,他要我替他看看相,我说他四十多岁时会经遍天下,威震他方——这倒不是奉迎的话,在相学上我是有根有据的,他当时却不怎么相信。(我替人看相——其实也不常看,看了也不常道明说破,近年来已简直不愿看,以免累已误人,未曾收过任何代价,是纯粹为统计作印证,从相学出发,得到科学的结论,看过的“名人”甚多,而且相当准,所以,自己对这方面亦有极大的信心)而今,他在这几年间勇闯荷里活,成为美国炙手可热的大导演,票房高踞冠军,且为欧美各大电影公司、各大男女明星争相挨扰、投效,成为香港导演中在美国经理知名度最高的一人,良可喜贺。如今,他每次从美国回来,都在我电话答录机上留话问好,只是我多出远门,回来也未予他复电。想念他吗?想念的,而且还极为他高兴、骄傲。
没有他,又怎会有“乱世情怀”呢?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的确都是那种:年逢“乱世”,但“情怀”不死的人。他仍拍他的侠义电影,我仍写我的侠义小说:我们都要经营出诗的情怀来。
稿于一九九六年九月与康、何、浩、能赴澳“破誓”三击;沈兄传真山东电视台要拍我小说。
校于同年八月号七至九月甘七:与契仔母子相聚香江/新生活报连载完“温瑞安讲鬼古”系列及“风采”连载刊登“温瑞安吆喝玩乐在神州”系列和“逍遥乐”约稿“龙的故乡”系列。
序幕
序幕一:
字幕:1939年,日军扬言三日内攻占上海,中国却以小部分的军为固守达三个月,其英勇壮烈,令举世震惊。九月,中国军队转进南京,日军占据上海华界,躁躏百姓,民不聊生。日寇派汉奸成立七十六号特工机关,暗杀残害爱国之士,无恶不作,但中华热血之士,依然不畏强权,转入地下工作,抗日救国,铁血锄奸,其间发生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
(此处用日军侵华之纪录片,用单色、血红色放出:日军猛烈进攻,中国军队浴血抵抗,街头巷尾死尸伤民,残垣败瓦,日军强暴、枪毙、刺刀戮杀、太阳旗、军皮靴踏过、难民拥向逃亡……等等镜头,最后打出片名:《乱世情怀》)序幕二:景:上海华界陋巷时:深夜人:李中生、简二、小贩流氓杀手甲、乙、丙陋巷——(荒凉的巷子,斑剥的砖墙,有一种兵荒马乱后的满目疮痍。)(天边月荒凉。)(小贩在卖粿条,档口几张黑脏矮凳。有一个穿唐装的人低垂帽子在喝酒。)(由于天气寒冷,档口冒着袅袅白烟,煤油灯的光茫濛濛,很是凄凉。)(偶尔几声哑暗的叫卖,犬吠声隐隐。)(镜头拉远——深巷里卖粿条老人凄寒的映象。)镜头前——出现一双穿西裤、光亮皮鞋的双腿,行向摊子。
(从这儿开始,间歇性地打出制作人员的名字,每当演员首次出场时也打出名字)(那穿唐装的人微一震,望去——)(寂静里的鞋履声)(来人自远处一个人影而近)(来人西装笔挺,戴帽、红领带、留两撇胡子,眉宇神色间十分冷峻,但脸目潇洒好看)(穿唐装的简二慌忙想站起,来人李中生示意他坐下。)(远处有犬嗥声)(李中生面对简二坐下)(他背后街角处,一人鼠头獐目,手持枪,探头窥视。)(旁边不远另一处隐蔽处,另一人持手提机关枪伏着)(镜头气氛显示出李中生已被人埋伏的紧张状况)(李中生叫了一点东西吃,边自专心地吃着,简二迟疑,在观形察色。)(李中生缓缓摊开了手掌)(简二心中有鬼地向李背后暗处望了一望,慢慢自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缓缓放到李的手心里。)(李握住那张卡片式的纸条,看了一看,脸色一沉,眉宇间涌现一股杀气,敏捷、轩昂、而不慌张。)李中生:假的。
(简二眼露惧色,碰跌汤碗)
(李之背后街角黯处,同时闪出二人,一人拿机关枪、一人持左轮,正待开枪,李霍然转身)(李手上已多了一支有喇叭嘴型的长枪,轰然开火,一连三响。)(镜头转向两个伏击者:持左轮的被轰得向后翻空,血肉飞溅。
持机关枪者满身鲜血,破伤掀起,犹挺机关枪仰天乱射,直挺挺仆倒后,惊心动魄的枪声兀自响了一阵。)(长巷恢复死寂,小贩的煤油灯光,连狗都不敢吠了。)(小贩惊惧样子。)(简二全身发抖,双手扶住桌子,桌上杯筷也震得格登响。)李中生:简老二,你用这一招,害死过多少人?
(李突然把枪后搁于肩,朝后开火,人却不回头)(轰地一响,暗角一处屋瓦破裂,一匪徒本伏在屋瓦上,现瓦粉碎,人被轰击到半空,再落下来,破瓦而落——slow rnlotion镜头)李中生:(淡淡地)没有人了吧?
(简老二整个人几乎已软趴在地上。)
简二(颤声):雷公……我……我……
李中生:我早已知道你勾结日本人。名册在哪里?
(李把特型长枪砰地放到桌子上)
(简老二目光流转,瞥桌上的枪,却不敢妄动)简二:(乞饶地)雷公,……您,您就看在我们过去交情的份上……饶……饶我这次吧……李中生:(冷峻地)我再问一次,名册在哪里?
简二:(畏惧地)在……在杨月波……杨……爷……那……儿……李中生:(冷然地)耿胡子、吴元一、段十爷都投了暗了?
(简二一把劲似的颔首)
简二:雷公……李大哥……我……小的……只是奉杨爷的命令行事……您、您饶了我吧……(李中生冷笑,一伸手,把他头按在桌上,简二不敢挣动,李缓缓在他身后撕下一片头发,上面贴着一张肉色的字条。)(李放开手。)(简喘息、恐惧)(李拿纸片在他面前冷冷地扬了扬。)(李中生自衣袋里掏钱,徐起,付帐,塞给小贩一大堆钞票)(小贩怔怔地)(李整理了一下衣襟,离去,背向简)(简见他背影渐去,眼中露出恶毒之神色,咬了咬唇,忽抓起桌上的喇叭枪,瞄准李之背后,开枪。)(轰地一声,枪爆炸,桌、杯、盘、筷、人全在爆炸里飞起,飞上半天)(小贩大吃一惊,蹲躲抱头,半晌才敢起来,看着手上钞票)小贩:原来他已算好炸碎东西的钱……不过,这哪需要那么多……(搔头)(咚的一声,一个锌杯子在爆炸里激上了屋顶,再从屋上水槽滚落下来,刚好落在他头上,击了一下。)(李中生之背影渐远,头也不回)(定格)(打出导演名字)02第二十三场时:(微雨)夜晚、入暮景:福煦花园贵宾厅、门外、街道、火车站人:孟三爷、卢老板、丘大爷、张二爷、罗平、毛标、赵大个儿、二金刚、王山、周大升、郭小飞、老广、贵宾来秘书、老头儿、方晴(孟三爷踱入厅中,十分吸引人注目)(很多人起身招呼)贵宾:三爷贵客:孟爷(孟三爷一一拱手寒暄)(一名穿中装的银行家带穿西装的副理走前去)卢老板:三爷可来了。
孟三爷:哦,是卢老板,大通银行分行越来越多,卢老板可是越来越阔了。
卢老板:阔有什么用,三爷一直不肯赏面。
孟三爷:(哈哈笑着)哪有这种事。
卢老板:说真的,三爷,我们法租界分行明日开幕的事,万万要请三爷帮忙。
孟三爷:(笑)论理财我不会理财,论算帐我算不过宋秘书(旁穿西装者忙谦恭),我去,哪帮得上卢老板的忙?
卢老板:(慌忙地)三爷别折我了。只要三爷金面,去剪个彩,在开张时刻到那么一到,上海哪条道上的人,都会卖上几分帐。
盂三爷:(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颜面!
卢老板:(恳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找了三爷几次了,都——我给您送的礼,都给退回了……孟三爷:(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上海,最需要人帮忙的是难民。
卢老板:这——
孟三爷:我有事,先去了。
卢老板:(连忙)我、我、我,三爷,您看,我捐十万……(伸左右食指一架,成“十”字)(孟三爷向前行去)卢老板:(忙改口)二……二十……(两只手指分开,成“11”字,二十万。
孟三爷:(止步,问身旁“四大金刚”之一毛标)毛标。
毛标:有。
孟三爷:明天下午,有没有事?
毛标:(知机)明天下午,您忙着呢,三爷。
孟三爷:(向卢致歉)卢老板,您听到了?
卢老板:(忍痛地)孟爷、孟爷……我捐三十……三十万,给难民收容所,明天……明天就捐去。
孟三爷:卢老板对受苦受难的人如此体恤,实在教人钦仪。(转向毛标)毛标,明天的事就推了,先去大通银行吧。
卢老板:(揩汗)谢谢、谢谢三爷。
(孟三爷与毛标会意地笑,这时丘大爷和张二爷迎出。)丘大爷:(笑迎上)老三可来了。
孟三爷:手边有点事,来晚了,跟大哥、二哥告罪。
张二爷:(哼声)老三你忙,我们可是闲人,在这儿干巴巴的恭候你的大驾。
孟三爷:(执礼甚恭)让大哥、二哥久等,都是我不对——丘大爷:老三,大家自己人,你等我,我等你,常有的事嘛,何必这样呢(瞪了张二爷一眼)。
(殷平上前)
殷平:大爷,法国领事请您过去一下。
丘大爷:好,好。
(丘大爷随殷平去)
(罗平至)
(罗平在张二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变了脸色)张二爷:(对孟三爷冷笑)好,老三,你做善事,得善名,却拿我的烟土丢掉,慷他人之慨,自己脸上贴金!
孟三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二爷:你又何必装蒜?论势力,你黑白二道、官商市井,无一不通;论实力,四大金刚三大汉的,哪里还有我姓张的。只不过你行你的善,何必丢我谋饭吃的烟土!
孟三爷:(不理他,问罗平)说!是怎么回事?(张二爷的声浪已引起部分宾客注意)罗平:王老大把大部分烟土丢掉,来载难民……我劝他,他不听,这……孟三爷:二哥。
张二爷:哼。
(王山这时和郭小飞、周大升至)
周大升:丢烟土换人命,有什么不可以了!?
王山:(低喝)老周!
(周大升噤声)
张二爷:(冷笑)好啊,老三,你的好门徒,目无尊长,眼里还有长辈的!
王山:(上前一步)三爷,这事是我起的,求你责罚。
孟三爷:擅作决定,还不向二爷赔罪!
王山:二爷,青坊王山,求二爷赏罚,打的杀的、三刀之洞,不皱眉头。
张二爷:你是三爷爱将,谁罚得起你!
孟三爷:这样吧,丢掉的烟土,数价多少,明个儿我全数赔给二哥。
张二爷:我还能怎样?(顿时消了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冷眼看王山)我那一车烟土,要养活兄弟们的,不耗了老本就算了。
周大升:(气急)二爷那一车根本没丢掉,丢掉的是我们自己……孟三爷:(喝)大升!
(周大升噤声,低首不服)
张二爷:我张老二可是不欠兄弟的情,老三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孟三爷:杀了人偿命,丢了货还钱,有不甘愿只是耗子说的话。
(张二爷脸露满意之色)
(张伸手揽孟三爷之肩膀,适逢阿广捧了杯参茶要呈给张二爷,打翻,沾了张、孟一身)(张一巴掌就掴老广)张二爷:(暴怒)妈特个×,格老子的!我斫你一千刀,要你用枪不会扣,要你用刀不会斫,连要你倒茶你也往爷们衣服上倒!
(说着又一脚端去。)
(罗平也帮腔责喝老广)
(老广双手发颤,垂首不语)
(众上前来围观)
孟三爷:今天大家那么高兴,何必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来,我请来了红歌星郭秀娘来为诸位歌一曲……(周大升、郭小飞扶开老广)(张二爷悻然而去。)(歌声起,主题曲的小调)(郭秀娘在歌台上唱歌)(土肥原色迷迷地看着)(王靠近孟三爷身边,想说话)孟三爷:你不必解释。你做的,一定有道理。
(王山脸部特写)
(孟三爷搭王山肩膊)
孟三爷:刚才的事,实在委屈你了。
(王山摇首)
孟三爷:我在大爷、二爷面前责你,是不想有人忌你。
王山:我明白。
(丘大爷至)
丘大爷:老三,有件事,法国领事刚跟我谈过……(拥孟三爷肩膀而去)(王在众人喧哗里孤寂的神色,有一种特殊的落寞感)(王山掏出怀表,摇晃着,王怔看了一会儿)(王山向“四大金刚”之赵大个儿问,眼睛仍注视怀表)王山:几点钟了?
赵大个儿:八点五十七分。
(王山落寞地走了出去)
(赵大个儿和其他三金刚笑)
赵大个儿:王老大又看表了。
毛标:他的表停了几千年都不肯换!
老唐:看来,他的表就是他的老婆!
(众笑)
门外——
(凄风微雨)
(王山翻起衣领,落拓地走出宴所)
(街道细雨,夜色朦胧)
(王神情落落,沉思步出)
街道上——
(王之皮鞋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王在雨中轮廓分明,色调深沉)
(王望街灯,点一根烟,以唇噙着烟)
(夜雨街灯,灯光渐模糊、散开、融化)(王脸部特写,眼色茫然)(背景音响:火车声、自静而动,自近而远……)回忆场面——(冷落的火车站)(古老、但深具线条之冷寞美感)(一老头子在卖烟丝、糖卷等,凄落无人理)(接音响火车过去后的声响)(火车急驰)(车窗明亮)(车在速驰,景象全模糊)方晴——在琉璃的玻璃窗前,凝眸下望,纤指触在窗上,红唇微启,窗玻璃反映灯色濛光——此场拍出女主角冷艳、清丽同存的美态,神情急切,有一种千呼万唤的无声)(意旨:王本与方约在车站私奔,但因错过时间,反被父母挟着上车而去,在火车开动后方才望见王在车站)(王山怔望火车远去)车站——(冷清、凄落、残果屑)(王掏出怀表,看时间)(背后车站的钟映出五时五十五分)回忆场面淡出——雨中街角凭栏。
(王脸部特写,痛苦茫然)
镜头拉远——
(寒雨里,王凝目看手中怀表)
(主题音乐柔美、浓郁)
第二十四场
时:
景:密议室内
人:丘大爷、张二爷、孟三爷、手下们
(密议室门口)
(光线幽暗,数打手荷枪实弹,戒备森严)密议室内——(丘大爷、张二爷、孟三爷在开会)(丘、张、孟思考神情的特写镜头)丘大爷:(接说下去)那天法国领事找我谈这件事,左岔右岔的,无非是要钱,大把的钞票往法国人口袋里送,他还说:近来难民拥入租界,造成骚动,要维持治安、秩序的费用,增派人手,所以来个狮子大开口——张二爷:哼,要多少钱?
丘大爷:少说也要我们交出一百五十万——救济金!
孟三爷:救济金应该是拿来救难民的,不是落到他们口袋里去的。
张二爷:老三,不是做兄弟的说你,吹他妈的大灯泡,要不是你千方百计使租界这铜墙铁壁开了缝,难民又何有通天的本领钻到这儿来,要不往这里钻,才不会有这件事!这儿地小人多,你挤我一脚,我踩你一腿,再下去连蹲茅坑的地都没了!
盂三爷:(含笑反驳)从前长江发大水,我们带了金条和大米跑到几千里去救急,现在上海人落难,就躺在自己家门口忍饥挨饿,我们能见死不救?何况,日本人迟早往租界里跨,今日我们救人,说不定儿明日落难时,还心安理得有个指望人来救,其实,法国人要钱,总会找到借口,这次难民是盾子,没了难民,还是有别的花样!
张二爷:老三,你伶牙利齿,我说不过你,但一百来万不是个小数目,看你怎么摆平!
丘大爷:拉裴尔今天摆这个场面,明是摆给我看,暗是摆给你们两位看,谁都知道,咱们桃园三结义,钻狗洞,跳龙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跟我开口就跟二位开口一样,他既开了口,就要给他笑着合上,要是等他抓破皮,指名道姓,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张二爷:(气)破脸就破脸,有什么了不起!拉裴尔还以为吃定咱们了。我们在这里有三间夜总会、四间戏馆、九间茶楼、十二间码头仓库、两间舞厅、七间当铺、三间大旅社和两间碾米厂、四间纱厂、十九间南北杂货店和三条船,赌坊烟局抽大税不算,单这三年里,我们一共交了三百七十四万的税,捐了一百九十七万的款,这还不够么!?买个土黄帝当当也都够了!反正法国人走,日本人来,你怕日本人还怕一条桥太长军靴走不过来!
孟三爷:就怕他们过来!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明来,怕法国佬和国际舆论,我们就可以多争取一些时机,养精蓄锐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张二爷:日本人、法国人还不是一样!好比狗年奉狗、猪年拜猪,何况,日本人正巴结我们,争取我们,靠过去,说不定可捞一大把。
孟三爷:不同的。法国人以租为名,以偷为实。(负手在窗边在租界的霓虹灯映照着问北的冲天火光)日本人横虐强抢,我们先驱逐强盗,再来打小偷。日本要我们亡国,杀死我们的父老兄弟,人家一直说青坊就是流氓窝,我们枉为他们尊奉袍哥的,若让他们的血在不明不白的事情里流干净,不如为国家争一口气,做些轰轰烈烈、对得起祖宗子孙的事!
张二爷:那你暗是说我对不起祖先了!
孟三爷:二哥怎么这样说!您明白事理,通晓大义,这还用得着做弟弟的我来饶舌么?
张二爷:嘿,老大,我都说了,老三这番教训人的话,可駸駸然青出于蓝的气势了。
丘大爷:其实我倒无所谓,这把年纪了,谁来都一样,但站在民族的立场,又似乎该做点什么……张二爷:捐给法国人这一大笔钱,可以在日本人手下买个上海市市长当当了!
丘大爷:哦?你很想当上海市市长么?
张二爷:(豪笑)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丘大爷:那么,那笔钱——
张二爷:管它什么难民,识时务为上策,逐走难民,减少负担,反正给我们面子让我们赚钱的,谁来当青天大老爷都一样!
孟三爷:钱是要给的,但照法国领事的话来个顺风招,自己设立救济部门,叫青坊兄弟帮忙维持秩序,这样每个子儿都落回难民身上,不给法国人占了便宜。
丘大爷:(皱眉)这笔钱嘿——
孟三爷:大哥、二哥,钱方面,我和青坊兄弟想办法好了。
张二爷:这样最好。孟三爷闲话一句,省得我这穷老二掏米饭钱的腰包。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张二爷拱手退)
(孟三爷看张之背影,略表沉思之色)
丘大爷:老三。
盂三爷:(略有失神)哦。
丘大爷:(试探地)看来,老二跟日本人修好,要是有一天,他和日本人称兄道弟,分了上海,你——(故意顿住)孟三爷:他是二哥,兄比娘亲,我事事服他。但大节不可移,卖国求荣的事,谁干上了,可都是江湖好汉不言的!
丘大爷:(忙干笑)是,这当然,这当然。
(故意压低声音)不过……老二对你颇有忌意,你也不可不防。
孟三爷:(微微一怔)谢谢大哥提点。
第二十五场
时:白天
景:大通银行分行前、房车里
人:王山、孟三爷、四大金刚、郭小飞、杀手、佐藤、暗杀者五六人、卢老板、各要人、围观人群(银行前,孟着月白长袍,卢老板等人簇拥着,剪彩)(有五六个可疑人物屯在人堆里)(人堆里一枪手缓缓掏枪)(刀光一闪)(刀插在枪手手背上)(小飞出的手)(情势一时大乱,五六个暗杀者趁乱冲上前去)(四大金刚——毛标、赵大个儿、老唐、黑虎反迎上去,片刻间暗杀者数人均被格毙)(孟三爷神情甚镇定)(王山护在孟三跟前)(围观者四散奔散)孟三爷:小心,别伤了无辜。
(孟神色甚从容)
(一杀手在银行顶上用来福枪瞄准)
(王山突蹲下发枪)
(杀手手流血,枪落下)
(人也跃落地面,拔刀,十分迅速,冲近孟三爷)(毛标上前拦阻,但被划伤)(老唐拦挡,也被击倒)(王山一拳把杀手打飞出去)(杀手欲爬起,已被王山踩住)(王山一把揪起他)王山:说!哪条道上的!
(杀手脸露青筋,不语)
(王山反拗其臂,杀手痛叫,用日语大骂)(王山一愣)(王与孟交换一个神色)王山:是日本人。
老唐:他妈的!
(忽有一日本官员佐藤中尉带数宪兵匆匆排众出)佐藤:(装作)果然在这里!(向孟致敬)这个逃兵,(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有些不正常,我们找了他几天了。(表示歉意)今天,要孟先生受惊了。
孟三爷:(淡淡地)没有什么。贵国士兵,常有这样事情,所以才能进入别国领土寻找逃兵。(笑)芦沟桥的枪声也是这样响起来的吧?
佐藤:(不悦,强忍不发作)此人我们要带回去,按照军法处置。
王山:依照军法释放吧。
佐藤:(不理)(扬手叫宪兵带走杀手)孟先生、王先生,这事,我们很抱歉。
(孟、王微笑颔首)
(佐藤带走杀手)
(郭小飞已驾房车至)
(王护孟上车,自己再上车)
车里——
孟三爷:有空,代我多关照难民,兄弟方面,也多照顾。
王山:是。
孟三爷:这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王山:日本人这一次未得手,只怕还有下一次。
孟三爷:恐怕还不只日本人。
王山:(一震)哦。
孟三爷:日本人是虎,汉奸爪牙是狼,躲得了虎口,未必避得了狼牙。
王山:三爷……要不要离开上海,避一避风头?
孟三爷:我有打算。是了,王山,明天,重庆方面会有特派专员来上海,先生有机密送来,万万不可落到敌方手里的。
王山:三爷的意思是——
孟三爷:薛专员秘密来上海,我已经派人接他,不会有什么意外,他戴金丝边眼镜,着翠蓝长袍,提美式的小口金锁皮包,对的是青坊上三堂的切口,……王山:我都记住了。
孟三爷:(自觉精神紧张,豁达一笑)其实已经派了人去接,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只是我这几天心绪不宁,而又事关重大,万一落到敌对手里,怕连我也站不住了,这要你多留点神了。
王山:三爷多歇歇。
盂三爷:也许,(微叹一口气)我真该好好地歇歇。
第二十六场
景:土肥原日军司令部、刑场
时:白天
人:土肥原、杨月波、胡铁海、乡绅、佐藤、日本士兵、副官大门口——(日军司令部大门)院子(一队日军大皮靴通过镜头)(日军押着几个遍体鳞伤的地下工作分子向刑场)(镜头摇上三楼一个窗户)(土肥原正站在窗口观赏)房内——(一盆热气腾腾的烤小猪由厨子端进来)杨月波:大佐,请用餐!
(土肥原走到桌前,桌子四周站了四五个中国人,其中有胡铁海、及上海市的大人物)土肥原:你们喜欢吃哪一块,请自己动手切哪一块。
杨月波:大佐先请。
土肥原:这是中国人养的猪,应该由中国人尝到它的美味!
(胡铁海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胡铁海:(向杨)杨部长先请!
杨月波:胡队长先请。
刑唱—
(地下分子一排靠墙而立)
(日军各自走到射击位置)
房内——
(胡铁海贪婪地切猪)
刑唱—
(一日军拉子弹上膛)
房内——
(杨月波切猪)
刑唱—
(一日军拉子弹上膛)
房内——
(其他上海乡绅切猪)
刑唱—
(一地下分子残伤无表情的脸)
房内——
(土肥原切了一块肉)
刑唱—
(另一地下分子激愤不畏死的神情)
房内——
(土肥原在吃肉)
土肥原:各位要知道,皇军在上海,不是想用日本人来统治中国人,而是想帮助中国人来建设你们自己的国家,就像切这块猪肉一样,中国的猪当然是杀给中国人吃的,中国的土地,当然是由中国人组织新政府来管理的!
(各乡绅听得一副服从、感动的样子)
刑唱—
(日军一字排开举枪向地下分子瞄准)
房内——
土肥原:各位都是新政府的重要干部,我预祝各位像切你们喜欢吃的猪肉一样,把你们所喜欢的土地,切到你们的口袋里去!
刑唱—
(日军一齐开枪)
(地下分子中弹倒地)
房内——
(大家在一起愉快碰杯)
(杯里的是红葡萄酒)
土肥原:干杯!
大家:干杯!
刑唱—
(地下分子的鲜血喷射在墙上——)
房内——
土肥原:在我请客名单上,有三位朋友没有出席,你们是上海人,难道上海请人来真的要抬着进来不可吗?
一乡绅:那是他们的不识抬举!
土肥原:可是上海人却很抬举他们,杨部长,我想知道为什么。
杨月波:他们三人是一齐挨刀子吃斧头熬出来的,现在拧住了上海半壁天,所以三位一体,一个不来,三个都不来了。
土肥原:我知道,张先生是想来,但不便来;丘先生既不想来,也不敢不来;只有孟先生——胡铁海:(抢功似的)也许下帖子的人面子太小,夜叉是请不动金刚的。
土肥原:是么?下帖子的人是杨部长。
(杨迅速横了胡一眼,仍保持微笑)
胡铁海:大佐,我曾拜姓孟的门下,改次,由我过去劝劝,识时务者为俊杰,孟老三不是傻人!
土肥原:上海青坊、帮会、市井都以孟先生马首是瞻,你若请得动他,——(切了一块较大的猪肉)真该吃块大的嫩的。
胡铁海:(诚惶、感激)谢谢大佐。
(杨月波冷眼旁观)
(忽有副官在土肥原耳边说了几句话)
(土肥原解下餐巾,站起)
土肥原:诸位慢慢用。
(步出膳室,到另一密室)
(佐藤中尉在那儿扶军帽站得笔立)
土肥原:怎样?
佐藤:报告大佐,事败了。
(土肥原脸稍变色,回到膳室,副官推椅服侍他坐下。)(土肥原继续吃肉)土肥原:有些事是这样,你给有些人吃肉,他不吃;你给他喝酒,他不喝;你只好打破酒瓶撑开他的嘴巴再把铁叉刺入他口里,他就什么都不能吃了。(笑了笑)胡队长,你明白了没有?
胡铁海:是,大佐,我明白了!
第二十七场
时:夜晚
景:上海街巷
人:周大升、郭小飞、庄家、小贩、流氓(街巷里,周大升与郭小飞在吃面)周大升:喂,你几时开始跟老大的。
(郭小飞冷冷吃面,不理)
周大升:看你整天棺材板样的脸,既不说话,又不带枪,死了老娘举丧似的。
(郭瞪了他一眼,依然不理他)
周大升:你干吗用飞刀?这新时代嘛,刀落伍了,你他妈的一刀没脱手,身上已挨了十七八个孔了。
(周见郭没理会他,心里也有气,一口气把面吃尽,丢下个铜币给老板,嘀咕地骂)周大升:格老子的,整天像白无常一样,问十句九不应。
(拿着瓶子灌尽了酒)
(忽瞥见街角有人聚赌)
(周大升兴致大发,只觉手痒)
周大升:跟你对牛弹琴,不如大爷去赌两手,更过瘾!
(正要动身,忽被郭一手拖住)
(郭向他摇首。)
周大升:(冒火)王老大开的七十二行里有赌摊,人人能赌,就是不给兄弟们也玩一手,你他妈的跟他久了,也阴阳怪气起来!
(重重摔开他的手,行去赌摊)
(周下注,一连输几注)
(周掀袋子,已无钱)
(周一气,解下枪,往大的一放)
周大升:你奶奶的,押了!
(郭一把拖住他,周回身,郭对他摇头)周大升(光火):老子在赌钱,你拍啥肩头,都是你死里死气娘娘腔的,害老子输钱!放手!
(郭不放手)
周大升:(怒叱)你放不放手!?
(郭小飞没放手)
(周大升一拳兜击在郭小肚)
(郭吃痛,弯了肚,但没叫)
(周一连串五六拳,打得郭蹲在地上)
(赌钱的地痞流氓大骂郭败他们的赌兴,也要上前揍人)(周迅即夺回押在桌上的手枪,指着众人)周大升:谁敢动他,我在谁的额头吃花生米!
流氓甲:你打他,我们不能打?
周大升:一点也不错,我们兄弟间打死了也不皱眉,外人谁也不准碰。
流氓甲:不碰就不碰……
(众又聚赌,周把枪押上)
(郭蹒跚离开赌摊)
(周再输)
(周满头大汗)
(庄家拿去他的枪,忽一挥手,赌徒、流氓全包围上)周大升:你奶奶的,你们要干什么!
庄家:姓周的,你在姓孟的门下,姓王的身边,几年来两袖清风,连输两场便要押枪,还是改个主子吧。
周大升:原来挖个洞让我踩,改就改……庄家:(凑脸过来)爽快,知错能改——周大升:改你个老婆!
(一拳打歪“庄家”的鼻子)
(众与周动手)
(周神力勇猛,连放倒几人)
(庄家用枪指周后脑)
(周转身,庄家用枪嘴指着周之鼻子)
庄家:我的手一板,你就完蛋。
周大升:(不惧)至多鼻子与你一样。
庄家:你还嘴硬,跪下!
(众向周踢打,要他跪下)
(周死顶不跪)
庄家:你有种,我一枪轰你个洞!
周大升:轰就轰,最好一枪两个窟窿,二十年后还你两个洞!
庄家:你别需嘴硬,只要弃暗投明,一切好办!
周大升:弃什么暗、投什么明?
庄家:我们有比姓孟姓王的来头大十倍八倍的,你转个码头就行了,保管百来十个兄弟,交你管带。
周大升:放屁!我姓周的生是孟门的人,死是孟门的鬼,欺师灭祖叛朋友的事,你娘的才干!
庄家:(摸着鼻子)你不干,我把你一块肉一块肉的切,一片肉一片肉的腌来吃!
(流氓用利刀、利斧在周面前扬晃)
周大升:他妈的!折磨人的不是好汉!一刀杀死我下地狱不提你半个字!
庄家:来人!先把他鼻子割下!
(突然刀光一闪)
(刀钉在“庄家”手背上)
(刀光疾过,三四名有枪的全伤了手)
(周大升趁机反击)
(郭小飞的小飞刀全以拼命打法,流氓败退,死伤惨重)(周大升受了点伤,喘着气)周大升: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劝我以后不赌钱。
郭小飞:谁劝你?
周大升:(一怔)刚刚你不是要我不赌钱?
郭小飞:刚才那班人,瞎了眼睛的都知道是摆布圈套,所以才不给你去赌。
周大升:(又愣一愣)他妈的你又不早说!
郭小飞:我为什么要说?
(周大升为之气结)
(郭小飞一一收起飞刀,藏在身上,行去)(周大升追随)周大升:(追上)喂,喂。
(郭小飞微停)
周大升:你当不当我是朋友?(语音真诚)(郭小飞微点头)周大升: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你一定得答我。
(郭小飞等他说下去)
周大升:你为什么只练刀,不练枪……?
(郭小飞静了一会)
周大升:(赌气)你不答,就算了,反正你是当王老大是老大,没把我这粗人当兄弟……郭小飞:(蓦地说话了)枪?我们从成都来找爹爹,只看见他尸身上的枪孔……(周愣然)郭小飞:(恨声)同一个伤口,三颗子弹……要不是有王老大照料,在那时候,我就饿死街头了……所以我绝不用枪,而且有一天,我要用刀,在仇人身上钉三把刀!
周大升:仇人是谁,做兄弟的跟你一块儿去!
郭小飞:(摇头)只知道我爹曾替他卖命。
周大升:(同情地)那你……就没别的亲人了?
郭小飞:(沉声)还有一个姐姐……
03
第二十八场
时:半夜至凌晨
景:夜总会、秀娘家、车里
人:王山、郭秀娘、老唐、黑虎、酒保阿广、舞客、乐队、歌女、洋水兵(王山从赌场下夜总会)(郭秀娘在唱歌,歌声幽怨,有十里洋场风味,也有一种悲凉风味)(郭秀娘唱歌神容,冷艳坚清)(王山静静的一个人喝酒,抽烟)(郭一歌唱完,下来坐在王山身边,喝他喝着的酒,抽他抽过的烟)郭秀娘:(喷烟)刚才你没有拍掌。
王山:我没有。
郭秀娘:为什么?
王山:今晚你根本不用心唱。
郭秀娘:你对我说一次假话好不好?譬如说,你对我,是真的,好不好?
王山:我对你的友情,是真的。
郭秀娘:(讽笑)友情?
王山:(伸手搂她的肩)秀娘。(忽觉得应保持距离,手又缩回)告诉我,今晚为什么没心情唱歌。
郭秀娘:(冷静地)我找到杀父仇人了。
王山:哦?
郭秀娘:(幽幽地)昨晚,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约我去宵夜,忽遭人袭击,他的手下,把来人都干掉了,他向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杀手,一连开了三枪,射在同一伤口上。(微激动)就是他了。
(王山温柔地望着她,并不答腔)
郭秀娘:你不问我他是谁?
王山:我该听的,你会说的。
郭秀娘:(激动地)不,我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你们,天天这样杀人,每个人有儿女,有父母,有亲人,我是其中一个,你,小飞,这样杀下去,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找你报仇的……(掩面)我不想报仇。(慢慢恢复)我也不想任何人为我报仇,更不想小飞去报仇。
(王山静静地望着郭秀娘,饮酒)
郭秀娘:(恢复平静)你不要告诉小飞知道。
王山:你放心。(掏出怀表,凝视,一口干尽了杯中酒)郭秀娘:又在想她了?
(王山不应她)
郭秀娘:(叹了一口气)做她真幸福。(酒杯的汽泡在消散中)(一个洋人喝醉了用烟蒂灼汽球)(波,汽球破裂)(郭一口也干了酒)王山:(目光稍为闪动,放回怀表)你知道吗?上海出名难缠的杨月波、甚至土肥原,对你都异常倾心,(安慰地)秀娘,听我说,找到好门户,也该有个归宿了。
郭秀娘:我找到了。但又有什么用?
王山:(沉默)
郭秀娘:——怎么?不出声了?我注重的是谁,你心里明白。这儿,从一楼到八楼都是高尚的,只有这里是堕落的、往下沉的。
王山:秀娘,你不高兴,可以不做……
郭秀娘:王大哥,你告诉我,你也厌倦了火拼血洗句心斗角的江湖岁月,可是,你也不是一样呆在青坊里做老大?一人江湖,就一辈子都是江湖人。除非……(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们互相依傍着,一起出去——(忽乒乓一声,酒保阿广被洋人撞掉了捧着的盘子)(洋水兵怒骂,挥拳揍他)(阿广巍巍颤颤,被人拳打脚踢,状甚可怜)(王山起身,过去,用英文应付着,扶走阿广)(一洋水兵拉脱王山之怀表)(王山俯身拾护,怕给人踩着)(洋水兵们讪笑)(王山蓦起,一拳挥击,洋水兵倒下)(另二名洋水兵猝袭,王山只用了一拳三脚,就把两人打倒。)(其他洋人被吓呆住,不敢妄动)王山:(气稍平)黑虎。
(黑虎在旁应)
王山:用车子载他们回船,给些汤药费他们。
黑虎:是。
(王山小心翼翼,检查袋子里的怀表有无破损,见阿广还在那儿十分难过,过去扶揽他的肩)王山:阿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阿广仍在难过)
王山:你不是在二爷手下做事吗,怎会来了这里?
阿广:二爷嫌我笨手笨脚,把我辞了。
王山:(安慰地)放心,这儿不会辞你的,不如到我身边来做事吧。
阿广:不过,我的手抖,而且,我……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王山:那有什么!你负责的是内里的工作,不要你动刀动枪的。
(阿广默然)
(王山向旁的老唐)
王山:替广叔安排一个好的位置。
老唐:(不大愿意)这人……
王山:去。
老唐:是。
(王山回到郭秀娘座椅那儿)
(一面走着一面还看着怀表,发现郭已喝得很醉)王山:秀娘。
郭秀娘:我不担心,我一点都不担心的。呢。你……一定打赢的……(痴笑)你……为怀表而打,哪会赢不了?我真希望做你的……做你的……表……王山:我送你回去。
(王山扶秀娘出夜总会,驾房车回去)
(郭坐王身边,仍喃喃自语)
秀娘:别人催我,要我嫁,我都没有答应……王大哥,你要我等、等到什么时候……(秀娘用手抚王山的脸)(王山仍镇定地驾着车,在秀娘额上亲了一亲)王山:(柔声)秀娘。
(秀娘紧拥住王山,怕失掉他)
(王山停车,扶秀娘上楼)
(开门开灯,王山让郭睡沙发上)
(郭之腿露出一截,粉雕玉琢)
王山:(用热巾敷其额)秀娘,你一向是很坚强的……秀娘:(哭泣,轻捶王山胸膛)我怕,我怕,这些日子里,我怕……我也是人,我是女人,我再等下去……我觉得我在人海里自生自灭,很孤寂……我最怕就是……(声音微弱下去)王山,(妩媚地)你来……(秀娘枕在扶椅上,秀发散披在椅靠,露出玉颈,衣襟微敞,很是美艳诱人)(王山在她玉颈轻吻了一吻,用手抚她的额)王山:(轻柔地)不要怕,不要多想,安静的睡……(看着她,眼睛再移上壁钟……,壁钟已近凌晨三时四十五分)第二十九场时:清晨景:郭宅、上海街头、广场人:王山、郭秀娘、街上路人、爱国男女学生(壁钟已指在五时四十五分上)(秀娘仍在沙发睡着,盖上了被,睡得甚甜)(王山戴上帽子,熄了烟蒂,看了看郭,开门离去)(一出门口,阳光映照下,街市早晨的车声人声涌来,王略感晕眩)(走到街角,凌晨的街头刚刚开始热闹,远处是广场)(街上有一架红十字车,男女学生要求路人捐血以救前线伤兵)(王眯着眼,点起一根烟)(眼前人事渐模糊)(电车声、人声、上海街道的种种声音,使他跳接到八年前同地同情景的回忆场面……)第三十场时:早晨景:上海街市、小巷人:王山、方晴、校医、徐夫子、兄弟甲、乙等、流氓、山怪、南北杏、女学生数人、小可爱(八年前街巷里,王山和几个小兄弟徐夫子等,看见小流氓头子山怪等在殴打南北杏,逼交保护费)(王山过去阻止)王山:喂,山怪,出来混的,可不要逼人太甚,这样打法,不是讨人钱,而是要人命!
山怪:你走木人巷的,我这儿是龙王庙,关你屁事!你越界过来,还敢管老子的事!
王山:江湖道上的,做人留三分余地,这人我带走,他的保护费,算我的好了。
山怪:你带走人就是坍我的台,你算老几!
王山:那你要怎样?
山怪:连你一齐干——
(率众突然出手)
(王山快拳快脚,闪电间已打倒三四人)(王山的兄弟也击倒剩下两人)(山怪飞刀刺入王山臂里)(王山负伤追击,神威凛凛,山怪只吓得落荒而逃)(南北杏蹲在地上,呆看着战役)(王山臂血流如注,小兄弟们想替他拔刀)徐老子:这样拔不行,要到医院——王山:去他妈的医院,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痛)哇呀——(众兄弟扶他出横巷,看见有红十字车)徐夫子:老大,去那儿看看。
王山:我不去——我们怎方便进医院!?
(这时红十字车捐血的大学女生回头)
(清丽可人,在上海市街头像人间仙子一样)(王为之惊艳)(王讪讪然,方晴见他傻呼呼的样子,嫣然一笑)(这时徐夫子等已把他按到椅上,王浑然未觉,只顾痴痴地看着方晴)(方晴也觉好笑)徐夫子:医生,我们大哥挨刀子,你快拔掉!
校医:这怎行呢?这里不是医院——
(徐夫子拔出小斧头)
徐夫子:谁说不可以?医生不懂医这点小伤,算什么医生!?
(校医仍迟疑着)
校医:可是,我们没准备麻醉药——
(徐夫子低声问王)
徐夫子:大哥,没麻醉药,你忍一忍痛,好不好?
(王山其实仍痴痴迷迷望方晴,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痴迷地点头。)(校医替王山拔刀)(王山仍在看方晴)(方晴拿棉花、纱布等)(医生替王拔刀)(王山犹似未觉)(方晴羞赧)徐夫子:这是我们青坊八小将的王老大(恐吓医生),你能为他拔刀,实在是荣幸……医生:(怕了他)是,是……(医生满头大汗,忙着敷伤,旁学生在帮手)徐夫子:我们王老大,杀人不用二招,这儿七里八里的,上乡下乡的,黑道白道的,谁不卖他三分账,今个儿你来这里,摆摊子捐血,他不收你分文保护费,这拔刀疗伤嘛——医生:(慌忙)不收钱,不收钱的。
(王山只顾不好意思地偷瞥方,全没听见)(注意到方晴校服上绣着学校的名字)(方晴听到徐夫子等威胁的话,有些不悦)(徐夫子等小兄弟扶走王山)兄弟甲:老大,你的名号一亮出去,就不必收钱,可真管用。
(王山依依不舍回望)
(一众兄弟拥他上了巴士门,这门下车,王山那门下车,在马路中心,仍在痴痴望着方晴。)女学生(“小可爱”):嘿,那人真怪,老是望着你。
(方晴也看见,扑嗤笑出来,好美)
(众兄弟忙喝令停车,下车再扶王山上车)徐夫子: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兄弟甲:我看老大一定失血过多,神智不大清楚了。
兄弟乙:一定是失血过多……
第三十一场
时:白天
景:某大学图书馆
人:方晴、王山、胖女生、小可爱、女生二、三名、其他学生(王穿校服,周身不习惯的样子,骑脚踏车进入某大学的图书馆去)(把脚车停在图书馆门旁)(方在一角看书,光线映照在她俏脸上,柔静、慧黠的美姿)(王随便抓了本大型的厚书,手指不安地弹动着,等机会)(好不容易才等到坐在方晴对面的胖女生走开,王赶快过去,占位子)(但慌忙间身子碰到桌子)(桌子旁看书的学生们皱眉)(方晴没抬头,因受干扰秀眉也微微一蹙)(王山不敢骚扰,静静地坐下去)(正想搭讪,因太紧张,啪地厚书掉落地上)(好几个学生一起嘘他)(方晴这才注意到他,有些眼熟,凝睇他一会,有些奇怪的样子)(微带笑意)(王山结结巴巴的想搭讪)方晴:(指一指他手上的书)调转了。
(王山这才发觉自己拿的英文书掉转了)(慌忙调回,鼓起勇气想开口,方晴也在微笑看着他)(胖女生正好回来,买了几包东西吃。)胖女生:喂,这位子可是我的。
王山:(慌忙站起)是,是,对……对不起……(一面看方晴)(胖女生以为看他,扭扭捏捏的,又霎霎眼睛。)(王山在一旁等着,又嘴里喃喃)王山:(自语)姑娘,你贵姓……(顿)小姐,我姓王,叫山……不好,(省起)小妹妹,我很冒昧,想请你……也不好!(跺足)不管了。——(转头就要鼓最大勇气约方晴)(方晴这时却被小可爱等几位同学约走了)(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门边)(方经过他,在门槛时脚下绊了绊,王忙伸手去扶,方半跌入他怀里,发鬓掠过他鼻端)(方晴粉脸羞红,只扶了一扶,低首羞笑离去)(王愣一回,手还摆着扶人状,脸上渐呈狂喜之表情。)第三十二场景:回流氓窝路上、流氓窝时:白天人:王山、山怪、彪形汉四五人、徐夫子、众兄弟等(王双手放开,枕在脑后,踏脚踏车、哼着歌、一路碰碰碰的回去)(车轰然翻倒,王跌得一身脏,爬起来,还在快乐得手足舞蹈)(看傻了本在后巷伏击的一班流氓)(流氓是山怪,还带了几个脸容掩半的彪型大汉)彪形大汉A:这就是你说的小神枪王山吗?
(山怪愣愣地看着神经病似的王山,呆呆地点头)彪型大汉B:这小子以机智出名,身手不赖(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只怕有诈,我们还是不要现在出手的好。
彪型大汉A:还是老朱见识好。
(王山不知有埋伏,依然快乐地穿过大街小巷,乱唱走调歌)(几乎撞倒卖菜女人,车蛇行而过)(卖菜女人呱呱叫)(王山朝后挥手表示歉意,差点又撞倒挑水佬)(在最后刹那车子躲过)(车子登登登的往阶下蹦落)(王山吱呀一声地把脚车停在一破室门口)(王山三步作一步的跑上三楼)(王山一脚踢开门,哼了个调,个个兄弟在屋里都怔住了)(王山脱去外衣,小心翼翼地挂上,闭目亲吻方晴手按过之处)(小兄弟们交头接耳,认准王山在发神经)(王山上床)兄弟甲:你看这情形怎样?
徐夫子:不对劲。听说刀锈跑上了脑袋,就会这样子,有时,还会咬人呢,疯狗一样的……一定是那医生手术弄得不干净!
(王山忽大叫)
(人人吓一跳)
(只见王山倒在床上,拾到宝似的,双脚双蹬狂笑)(忽又爬起来,作扶人温柔状,鼻子用力一吸,神情陶陶然)(众兄弟愣住)第三十三场人:王山、方晴、司机、兄弟甲、候车人、学生、在等车者景:候车站、街道雪景时:下午、冬下雪飘(放学时分,大学生们在候校车)(方睛也在候车,顾盼间十分娇美)(王冒充大学生,悄悄行近)(除大学生外,也有一些杂色人等在等车)(王也拿着书本,鼓起勇气说话)王山:蔼—哈!你也在这儿。
(方晴回头,有些奇怪,打量他。)
方晴:你——
王山:(比手划脚)我就是那个——(指指自己右臂上的纱布,作拔刀状)方晴:(恍然)嗯——呵——王山:(陪笑)方晴:(笑着、很美的偏头)是你呀。
王山:(不自然)不就是我啰。
方晴:(顽皮地)这么巧呀。
王山:(更不自然)很巧哦。
方晴:放学呀?
王山:放学……这个……是的,放——学!
方晴:(背负双手,有趣地)你念哪间学校?
王山:附……近那间。
方晴:附近哪间?
王山:对了,附近的……
方晴:哪间?
王山:(尴尬)就是附近那间嘛。
(这时忽有人打荷包,正是王山的小兄弟)(小兄弟迅速逃走,递交给王山,王山恨得牙嘶嘶的。)小兄弟:(边走边疾道)老大,交你了。
候车人:(喊)抢劫呀,抢劫埃
(王山甚尴尬,方晴很奇怪)
(王山忙把皮包还给那人)
王山:你不要叫了,皮包给我捡回来了。
(候车人瞪了王山一眼,敢怒不敢言地悻悻然离开。还骂了一句:流氓!)方晴:(好奇的)怎么那个人会把皮包交给你?
王山:因为……因为我爹是这儿的总巡捕……他们怕我……(望见方相信的样子)(这时学校车子到,大部分学生都上了车)王山:(毅然地)不是,我是他们的大阿哥,我……是个流氓、偷、抢,无所不为,没念过中学,我……方晴:(偏头笑,研究他似的)哦?
(这时方晴的大房车停下,接方)
(方上车,上车时露出修长匀美的小腿)(方挥纤指,跟他挥别)(王木然地挥手)(这时巴士至,遮去了视线,载走了全部学生)(巴士走后,车站只剩下王冷清清一人。)(雪飘飘下)(王正落寞,忽见方在对面马路,负手而有趣地望着他)(音乐飞快,喜悦的主题音乐)(王喜极。方上前,把放在背后的书递给他,原来是他那天在图书馆掉的书)(方比了比,顽皮的神态)(王山会意地把书调转来看)方晴:(可爱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书还给你?
(王山笑着望她)
方晴:(少女情怀地笑)因为你坦白。
(王笑了)
(两人并肩自街上走去)
(鸟栖息在电线杆上,又飞起)
(或广场铜像上)
(雪轻飘、连炊烟也逍遥)
(主题音乐再加强,两人交谈的背影)
第三十四场
时:下午,傍晚
景:上海街道近郊
人:王山、方晴、司机、行人
(两人散步走在街上)
(王山恢复他那一身不羁而潇洒的装束)(方晴穿另一袭服装,表示已是另一天)(两人并肩着走)王山:其实,我只念过三年私塾,就来上海了……我……我没念过什么书……方晴:没念过书也没什么不好啊,很多知识经验,不一定是从书本上得来的。
王山:有很多不好,譬如,我很爱自己国家,但不知道怎样报效国家,才是正确的。
方晴:我念过书,我也一样不知道怎样爱国呀!(叹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读过很多书懂得很多道理的人,却天天打起来、杀在一堆……(幽幽一叹)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不懂。
王山:我却懂得一样。
方晴:(侧侧头)哦?
王山:你真的很美,方晴(凑过去,在她鬓边低喃)你真的很美。
(方晴娇羞的一笑,更加娇媚)
(车叭叭作响,方晴的房车来接)
王山:下次见面?
方晴:(略考虑)一样时间、一样地方。
王山:五点五十五分?
方晴:五点五十五分。
(房车绝尘而去)
(王山痴望着)
第三十五场
时:下午
景:近郊
人:王山、周大升、郭小飞
(回忆镜头结束,接回王山脸容)
(王山欲呼:“五点五十五分”,嘴嗡动)(随而被叭叭的汽车声惊省)(王山惘然若失)(房车停下,原来是周大升和郭小飞)周大升:(自车里探出头来)三爷有事请你回去。
(王山上车,沉默了半晌,问)
王山:知道是什么事吗?
郭小飞:好像是胡铁海投帖拜山。
王山:哦,他敢来?
第三十六场
时:白天
景:上海街巷
人:王山、郭小飞、周大升、刀疤汉、专员、歹徒(车子驶过某街巷)(王山忽瞥见街边数人)王山:(急喝)停车!
(周大升轧然停车)
周大升:(不解)什么事?
王山:(向后看)倒回去二十码看着。
(周驾车后退回去)
(街角有两部汽车,七八个彪形大汉,为首一名刀疤汉子正与一戴金丝框眼镜、着翠蓝色长袍、提美式小金锁皮包的斯文中年人在谈话)(斯文中年人似被说动要上这些人的车子)(为首的刀疤汉伸手作出请上车的姿态)王山:(稍微有些紧张地)咱们青坊孟三爷属下,有没这些人?
周大升:(搔头)这倒是生口生面的,敢情是外乡,还是别个堂口的吧?
(王山望向郭小飞,郭肯定而缓慢地摇首)王山:(镇定地)大升。
周大升:有。
王山:你把车子开到看得见但又看不清楚内里有多少人的地方。
周大升:是。还有呢?
王山:没有了。小飞——
(郭小飞一挺身)
王山:你闪到长巷后面去,待会儿我一碰帽子,你就飞出一刀,要漂漂亮亮的。
(郭小飞点头)
周大升:(急)老大,是什么事?
王山:小事。
周大升:你总得把情形告诉我们呀!
王山:(向那长袍人指了指)这是三爷要的人,给对方掳去了。
周大升:那我去把他们轰掉。
(周大升想开车门)
(郭小飞按下车门锁)
周大升:(怒)你——
王山:我们只有三个人,两把枪,对方有八个人,三挺机关枪,一支散弹枪,不能乱来……何况,这个人,是三爷要的,不能有闪失。
周大升:那……你一个人——
王山:就一个人。
(即开车门,出去,点了一根烟,从容地行去)(那七八名歹徒省觉有人靠近)(人人枪向着王山)(王山淡然站定,喷了一口气)刀疤汉:朋友,哪条道上的?
王山:(用手指了指长袍人)老兄,天长地远有多少船?
长袍人:(微感震愣)一千九百九十一艘半。
王山:(紧接)船上扯的是什么旗?
长袍人:进京百脚旗,出京杏黄旗,初一十五龙凤旗,船头扯的是——王山:老兄,我看你扯错旗了。
长袍人:哦?
王山:(向歹徒们指了指)他们扯的是太阳旗。
长袍人:(动容)尊驾是——
王山:青黄蓝绿、葫芦西瓜。
长袍人:三爷……
王山:清洪是一家。
(长袍人震怖地望向歹徒们)
(歹徒要出手,刀疤汉拦住,狞笑)
刀疤汉:小老弟,你胆子是够大了,发现得也不算迟,只可惜命短了些。
王山:(淡淡地笑,吸了一口烟)你们也算是江湖上闯的,怎么比猪还蠢!
(歹徒怒不可遏,刀疤汉变脸,但拦住其他人的出手)刀疤汉:我倒看不出你能变出几个孙悟空来!
王山:(哈哈仰天笑了一阵)你当然看不出。
王山:(仍笑着)这次当我教你聪明一些,不收学费的。(指了指远处看不甚清楚的房车)我既敢来,必有所恃,谁愿意平白的丢了性命。
(歹徒们向房车望去,却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形)刀疤汉:(迟疑地,终于)你看不见我们拿的是什么?
王山:(向专员有礼地)请上车。
(专员对后面的机枪有些忌畏)
王山:我们走吧,他们不会笨到开枪的。
刀疤汉:慢着。
(王山受理不理的微侧着身)
刀疤汉:至少,我们可以在你身上开几个洞。谁也来不及救你。
王山:你不提这个,今儿我带了人就走,你既开了口,人人都得留下一样东西再走!(反吼过去)刀疤汉:(一震,与手下们面面相觑)歹徒甲:(低声)他们的人一定不少。
歹徒乙:(小声地)只怕他们有手榴弹。
歹徒丙:(喁喁细语)咱们一定落在他们包围之中了。
王山:(一摸帽子)你们留是不留!
(嗖地一声,一刀自后巷飞出,把刀疤汉的帽子钉入墙上)王山:(冷笑)这只是我们的刀。要不要还试试别的?
刀疤汉:(脸色惊疑不定)算了,算了,老哥,(讨好地笑着)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王山:你早说这句话,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刀疤汉:(发急)你这是——王老大,你是三爷手边的红人,犯不着跟我们这些粗人拼个玉石俱焚!
王山:(哈哈大笑,指了指房车)枉你是出来江湖混混的,谁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吗?就算在我身上开成马蜂窝,我也得请这位朋友回去覆命。
刀疤汉:(惧)难道是——三爷来了!?
王山:(不耐烦地)留下一样东西吧,耳朵或手指,我可没有耐心。
刀疤汉及歹徒:(求饶)王大哥,望你开恩,就饶我们这一次吧。
王山:这我可作不了主。
歹徒:王大哥,王大哥,我们小沟渠冲入了大海不识龙王爷,你开恩吧。
王山:好,我替你们承担了,把枪扔地上,有多远就滚到多远去。
(刀疤汉和众歹徒如同皇恩大赦,纷纷放下武器,狼狈而退入汽车,绝尘而去)(郭小飞自巷尾出来,看看地上的武器意味深长的与王山对视一眼,微笑)第三十七场人:王山、孟三爷湖铁海、黑虎、阿贵、仆人、薛专员景:孟府时:白天(王山带引专员入孟府)(两人入大厅,脱帽,仆人甲挂起)仆人甲:老爷请薛先生进去。
(薛专员随仆人人内)
(王山在沙发上等,孟夫人出,见王山,招呼了几句,便出去打牌。)(王山掏出怀表,怔怔地看着,抽了一根烟,孟三爷步出)孟三爷:王山,辛苦了。
王山:没什么。
孟三爷:是了,怎么是你把薛先生接来了呢?
王山:刚巧碰见,便一起来了。
孟三爷:哦?
(王山却没接下去)
(孟三爷微笑,掏出鼻烟吸吸)
(仆人乙匆入内)
仆人乙:老爷。
孟三爷:什么事?
仆人乙:(递上名片)胡铁海胡先生来求见三爷。
孟三爷:(微动容)哦?——他来做什么?
王山:三爷。——我看,胡铁海是孟门叛徒,而今投人伪敌工作,此番来,俗语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图谋。
孟三爷:在这儿,他不敢怎样的。他来此,我倒是势必要见见。
(转吩咐仆人乙)请胡先生进来。
(仆人乙出)
王山:三爷,我向您打探一个人。
孟三爷:哦?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王山:三爷说笑了。——二十年前称誉江湖的“南北神枪”——(孟三爷微微一震)王山:听说“南双枪”错杀自己的兄弟,发誓一辈子再不用枪。
(孟三爷微笑等他说下去)
王山:“北长枪”也销声匿迹了一些时候,不知道现在“北长枪”霍坤在哪里?
孟三爷:你是不是那天看见那日本杀手的出手,有点像“北长枪”的风格?
王山:三爷明察秋毫。
孟三爷:王山,说真的(意味深长地),有时候我觉得,管这班兄弟,你比我更适合。
王山:三爷——
(孟三爷挥挥手,这时仆人乙领胡铁海进入)胡铁海:(要下半跪礼)三爷——孟三爷:(阻止)胡大队长,这礼万万受不得,情疏礼亲,我盂某人担当不起。
胡铁海:三爷,难道您忘了我曾是您门下的人哪。
孟三爷:英雄莫问出处,谁不是爹娘养大的,但将来闯出一番事业风光,孟门不敢沾光……何况,胡大队长所作所为,孟门也不想掠这个美。
胡铁海:(脸色稍变)三爷您提起,我胡铁海倒要喊得一声声冤!我只不过也是为国家民族的事,怎么一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样子。
孟三爷:铁海,你知道就好,自己省省吧,为日本国做事,为日本人做事,你开口几句日本话就能变作日本人了么?同胞受苦受难,流血流汗,你却抓钱抓权,这叫替国家做事么?
胡铁海:三爷,恕我大胆说一句,你这看法,可落伍了。
(王山忍不住要发作,孟三爷截祝)
孟三爷:(笑问)也许我真的是不合潮流了。
胡铁海:日本人兵强枪多,中国哪里是对手,与其早也是亡,迟也是亡,不如趁日本人没闹翻脸前跟他们共同合作,这样牺牲少少人,大家多多利益,何乐不为哉?要不是我们,同胞还不知要死上多少倍呢!
孟三爷:照你的意思,你这不是助纣为虐,而是替天行道了?
(胡铁海以为孟在赞他,张开嘴笑)
孟三爷:要真是人人都跟你这样说,这场仗就不用打了,敌人骑到头上,任他撤屎撒尿,要是万一不撒,只下几滴汗,就感激得喊爹喊娘了。
胡铁海:他妈的——
王山:你说什么!?
胡铁海:(忍住)三爷,今日我来,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带了三千万日元的生意来的。
孟三爷:日本人的生意太大了,我做不起。
胡铁海:(还不会意到孟之拒绝)三千万,跟日本政府合资搞“中日建设公司”,而且,土肥原大佐说,下一任的上海市市长人选,三爷垂手可得呢!
盂三爷:谢谢你们抬举,我是中国的上海人,不是日本人的上海人。
胡铁海:(怒)三爷,你这是算什么!?
王山:胡队长,你的官威,撒野撒上观世音菩萨的五指山来勒?
胡铁海:(指王山)你是什么东西!我入门比你早,我是你师兄,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山:师兄。
胡铁海:哼。
王山:我入门比你迟,没给你斟过茶、叩过头,这就赔礼了。
胡铁海:这还差不多!
王山:你既然是我师兄,我倒要问清楚,你是门里人,可知门里的规矩!?
胡铁海:你——
王山:你什么,第一条是什么!?
胡:不准欺师灭祖!
王:二!
胡:不准扰乱帮规!
王:三!
胡:不准藐视前人!
王:四!
胡:不准江湖乱道!
王:五!
胡:不准扒灰放笼!
王:六!
胡:不准牵水带线!
王:七!
胡:七……七——
王:说!
胡:这个——那个……
王:第七条帮规是这个那个!?
胡:我……我一时记不住了。
王:你记得住也好,记不住也好,单止上面六条,你无一条不犯上,你虽是我的师兄,但自我入门以来,哪一仗有你?哪一役有你?三爷要人的时候你在哪里?兄弟们要师兄时你去哪里?你这算师兄,我在青坊是地字辈的,你枉入门十五年,却是亲字辈的边儿,依门规,我可以处置你!按国法,也难容你!
胡:我……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不,我不在帮……不在帮……帮规治不了我!
王:帮规治不了你,国法也治不了你!?你身上几条筋?三刀几个洞?说!
胡铁海:(苦着脸,冒着汗)我……我看,算了,算了,今日算我白来好了。我走,我走……(王山冷沉着脸,胡额上冒汗,望向孟)孟三爷:过门是客,我们也不难为胡队长,胡队长也不必认同门的亲!日后山长水远,做事对天向地,不然,给人撞着了,可谁也保不下胡队长这条命了。阿贵送客!
(阿贵出,后面跟着“四大金刚”之黑虎)胡铁海:(跺脚)好,我走。(瞪了王山一眼)三爷,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胡和仆人及黑虎出)
孟三爷:你猜胡老四这一走,下一步要干什么?
王山:我想,三爷早已提防了。
盂三爷:(笑)现在,日本人想杀我,帮会想杀我,汉奸也要杀我……看来我这个头颅,还卖几个钱!(转向王山)王山,说实在的,我要离开上海。
王山:(动容)离开上海!?
孟三爷:嗯,离开上海,到香港去。上海这地方,活了这几十年了,好的坏的,都习惯了,走在路上,要不是上海,闭着眼睛也感觉得出来,连气氛都嗅得出来。(长叹)我们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只求也可以死在上海。政府可以放弃上海,军队可以放弃上海,我们上海人不能放弃上海。(望向王山)我这次到香港,是不想留在此地,给敌伪利用,到香港后,再用两地堂口的力量,好好为抗战做点事。我这次去,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的再回来。
王山:(消沉地)我知道。三爷,不过——孟三爷:不过什么?
王山:如我没猜错,日方已封锁码头,盯牢陆路。而且派人日夜监视这里……孟三爷:要离开这里,是要想点办法……(过去按住王山肩膀)这里的兄弟,都交给你了。
(王山一震)
王山:(忽道)三爷,我,我年少经验浅,不能当此大任?——孟三爷:三爷几时看错过人?当日胡铁海入门下,也是大爷的推介,没法辞的事。王山,要只是我个人的性命身家,我不会多皱一下眉头,都可交托给你,但这事攸关青坊几万口好汉的性命身家,所以,我曾那么试你一试!
王山:(不解)您的意思是——
孟三爷:薛专员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布局,我托外人找南京的刀疤六他们立着,无论如何要截下薛专员,但你不发一颗子弹,不流一滴血,已缴了他们三挺机关枪,一支散弹三把左轮,薛专员给你截来了,你半句不认功,这事关重大,你应付的胆大细心,有肩膊而从容,这一路来都如是,没让我失望过,青坊交给你,我放心的。
王山:可是我——
孟三爷:账目方面,周得隆他们仍管着,祥叔、薛经理、姚秘书等都会和你配合,你大可放心。兄弟们也服你,这点更不成问题。(拍王山的肩,双眼平视)要知道,我信得过你,暗的青坊、帮会、堂口,明的银行舞厅米仓,你可作得了主,谁乱了规矩,你便公平处置,如果三爷我有一天犯了规,千里万里你都可以派人飞剑取我头颅,我二话没说!
(王山甚是感动,但神情仍沉着)
孟三爷:记得我初看见你的时候,你是在牢笼里,我最记得你的眼神,很多人都说,我们眼神很相像,就知道这牢困不住你,王山:(硬咽)三爷孟三爷:好好干。这几天,我会去梨仙园听戏,我们自己,也会唱一出戏……04第三十八场景:上海街头、后巷时:中午人:王山、芙蓉、女伴、俞镇三、学生、行人、无赖A、B(从孟府出来,王山走在街上,看见街头有学生示威,呼吁抗日)(两个女学生在街头募款,王山一失神间,以为是方晴,张口欲呼)回忆镜头——(当日上海街头红十字车旁方晴乍现的倩影)芙蓉:先生,捐款给国家,买武器练兵来驱逐日本鬼子。
回忆镜头——
(王山痴痴望方晴时,方晴羞笑)
芙蓉:先生——?
回忆镜头——
(方晴从房车下来隔着街看他的神情)
(乍然而醒)
(芙蓉奇怪地看着他,旁边的女伴扯她的衣服暗示要走)(王山如梦初醒,怔怔地望芙蓉)(女伴拖走芙蓉)女伴:这人神经不知是不是有问题,这样望人家……(王山忙掏出钱来捐款)王山:(狼狈地)对不起。
(芙蓉扑嗤一笑)
(忽然募款及游行的学生群有了骚动)
(法国巡警过来干涉,拿警棍驱逐)
(学生们大声抗议,挨棍子)
(顿时秩序大乱)
(女伴拖着芙蓉的手逃离,芙蓉不走)
巡警:好好的书不读,来这儿大呼小叫做什么,回去!
芙蓉:警察先生,这是我们的国家,有人来侵占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不准我们呼吁捐款?(学生们三五成群围上来叫好)(巡警挥棍子欲打)(王山一手执住警棍)(巡警一见王山,忙打恭作揖,变了两样)巡警:对不起,我不知道王先生在这里。
王山:这里没你的事。
(巡警带人走了)
(王山对芙蓉等摊摊手)
王山: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光喊,还是无济于事的。
芙蓉:那么先生,你认为该怎么做?
王山:你们念过书,都不知道,我没念过书的,又怎么知道。
(转身离去,芙蓉似有话说,但又不便追上前去说)(王山走了几步,忽然瞥见人丛里有俞镇三及两个无赖,在盯住芙蓉)(王故意在墙边吸烟,留了步)(芙蓉与女伴离去)(俞镇三等跟踪)(王山远远跟踪着)窄巷——女伴:哈——那个“王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样子,来头挺大的,那巡警给他一吓,就夹着尾巴走了。
(芙蓉玩着辫子,若有所思地)
女伴:那“王先生”不知是谁,样子挺斯文的,却说自己没念过书——(冷巷忽跳出几人)(为首的是俞镇三)俞镇三:(涎着脸)我最喜欢念过书的女孩子。
(芙蓉和女伴受惊)
芙蓉:你是什么人?
俞镇三:(板起脸孔)读书就好好读书,游什么行!?示什么威!?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奸笑)只要,有两三个出了事,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
芙蓉:你要干什么!
无赖A:小姑娘,你长得那么漂亮,正好配得上我们副队长。
俞镇三:瞎子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王山蓦地出现)
王山:我却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等吃一大惊,芙蓉和女伴回望王山)王山: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王老大,你狠,我们走!
王山:说!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狠起来)姓王的,你青坊的不好挑,有孟爷做靠山,我七十六号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杨部长可罩住我!
王山:那好,你抬出杨月波,杨月波也是山东白膀堂出身的,应该知道江湖道义,道上规矩,犯淫戒的该怎样,说!
俞镇三:(心虚)我……我犯了么?
王山:就是还没犯,(丢一把刀给他),一只耳朵吧。
无赖A:去你的——
(俞忽地把无赖A推向王山,然后趁此迅速拔枪开火)(王山已蹲在地上,在无赖A胯下射出,一枪打掉俞之手枪同时射破其左耳)(无赖A等于替王挡了一枪,倒地)(俞吃痛,捂住耳朵)王山:滚!
(俞仇恨地狼狈而去)
(芙蓉和女伴惊惧地看着地上死尸)
(芙蓉特写镜头)
(王山忆起方晴的脸容)
王山:回去吧(收了枪)。
(芙蓉感激地望向王山)
(王山忆起方晴,掏出怀表,看着,转身离去)芙蓉:(上前一步)您贵姓?
王山:(看了看她)回去吧。
芙蓉:您……您住哪里?
(王山看了看怀表,指了指)
王山:我住里面。(指怀表)
(王离去,芙蓉惘然)
第三十九场
时:下午
景:戏院
人:王山、孟三爷、黑虎、赵大个儿、老唐、毛标、周大升、郭小飞、观众、乡绅、阿贵门口——(“盛大公演,全场客满”的大匾特写)舞台——(文武场锣鼓齐鸣)台下——(座无虚席,盛况空前)(孟三爷正在看戏,鼓掌)(四大金刚之黑虎匆匆来报,在孟耳畔说了两句话)(孟捋袍匆去,毛标、老唐、赵大个儿随之)(王山入场,旁跟着小飞)(周大升带两个手下迎上)王山:今个儿三爷也来了,要留神点。
周大升:三爷是来了,不过刚又走了。
王山:(顿时眉毛一挑)没看完就走了?
周大升:黑虎来过,他就走了。
王山:为什么?
周:听说是孟夫人盲肠炎,送去同济医院——王山:同济医院!?
周:是呀。
王山:你没听错。
周:(略想了想)没记错。
(王跳起来,奔出,向周、郭抛下一个字:快!)(周、郭不明所以,但仍奔出)(阿贵在戏院门外,王几乎撞倒他。)王:阿贵,那计划提前实行,你去通知孟夫人——(阿贵哦了一声)(王奔向汽车)(周、郭互觑一眼,进去)第四十场时:傍晚景:较寂静的街上人:孟三爷、王山、郭小飞、周大升、老唐、黑虎、赵大个儿、毛标、杀手、日本杀手、阎麻皮、司机、妇人、婴孩(孟三爷坐在车里,有些急的样子)孟三爷:是几时发生的事?
黑虎:(张望着)今天早上。
孟:今早上是好好地……
(车子猛然煞掣)
(车子撞倒一名妇人,怀里的孩子犹在哭)司机:糟糕。
孟:快下去看看。
(司机下车看妇人,妇人忽拔枪射杀司机)(坐在前座的老唐开枪自玻璃屏打破一个洞,射杀妇人)(横巷冲出四五杀手,乱枪把车子轮胎打泄了气)(两部黑房车冲至,猛煞掣,冲出七八人,各持机枪包围孟等)(赵大个儿用机枪狂扫,射杀三四人)(对方开枪还击,猛烈的火力)(老唐、毛标护孟三爷冲出)(赵大个儿忽中冷枪而殁)(黑虎开的枪)黑虎:别动!(枪指住孟三爷太阳穴)(毛标、老唐想反击)黑虎:一动我就先杀三爷!
毛标:(眦睚欲裂)黑虎,你是人不是!?
黑虎:利字当头,挺而走险,我不想一生一世做人保镖。
(毛标恨极,愤然开枪。)
(黑虎射杀毛标,时,地上婴孩号啕大哭)(孟三爷蹲下去,抱起孩子)孟:(疼孩子)这时局可真累了你了,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给人这样作贱。
黑虎:三爷,这就请你到七十六号走一趟。
(嗖的一声,飞刀钉在他咽喉上)
(黑虎瞪大了眼,倒地,至死不信)
(小飞至,飞刀又杀两人。)
(暗杀者开枪,但给周大升、王山发枪射倒)(王山一面开枪一面冲近孟身旁)(老唐也开枪,杀了最后一名杀手)(王山、老唐、孟三爷在一起,杀手全殁,郭小飞跨过死尸行来)孟三爷:没想到黑虎——(把已熟睡的婴孩交老唐)老唐:(咬牙切齿)黑虎真没心肝,三爷救他养他,他——(孟阻止老唐说下去,)盂:你们怎么知道——?
王:我以三爷名义捐过款给同济医院,那儿还没有手术外科。所以大升告诉我您是去同济医院——(蓦地,地底沟渠盖掀起)(垃圾桶盖震起)(地下沟渠出现的是那日本杀手,垃圾桶里涌现的是汤仁,两人一齐拔枪要射击)(孟三爷蓦然出手)(左右手交叉,右手飞刀左射,左手飞刀右射,一刀刺人汤仁咽喉,一刀射中日本杀手手背)(时郭、王都不及出刀拔枪)(郭、王见孟出手如此神妙,怔住)(周大升这时开枪打死日本杀手)孟三爷:果然是他们。
郭小飞:三爷,你的刀……
孟:(拍郭之肩膀)年轻人,你的刀在手,我的刀在心,你们流血,我伤心。
(郭小飞有所憬悟的神情)
王山:三爷,这时候,他们以为得手,是离开上海的最好时机。
(孟三爷略一犹疑)
孟:好!
王:我已遣阿贵接孟夫人和一切所需到码头去)。
孟:(嘉许地看王)好。
王:(向郭、周、老唐)那就得装三爷已经死去。这样,三爷一路上都会安全一些。
周大升:三爷没死哇!
(王山用白布覆盖毛标)
王:就当是三爷尸体,抬回去,设灵位,我送三爷上船。
孟:(摇首)没有你亲押,他们不会相信我死了。
王:(为难地)三爷……
孟:就是别过,愿天从人愿,还我河山,相会有期(向王山),事急时,我已安排了人,一定帮得上忙的。
(周大升、老唐跪下)

:三爷……

孟:别难过,(握王山的手)就交给你做了,大爷方面,多去几趟,会有进益的;二爷那儿就忍着点。(对小飞说)你载我去便行了。
(孟上其中一架房车)
(小飞忙坐上司机座)
(车开动,孟自车窗看出来,略作挥手)(王、周、唐等依依不舍)(孟在后座,很快地偷揩了眼泪)(王、周、唐怔了好一会)王山:孟三爷的尸首回去,要哭!
周大升:三爷实在没死,哭不出来埃
老唐:是呀,怎么哭。
(王山一人掴一巴掌)
王山:哭,快哭!
(周、唐哭得大呼小叫的,依然没有眼泪)(但越哭越逼真,尤其老唐,看见自己兄弟的死尸,更伤心,越哭越大声)(周见唐伤悲,他也伤心)(两人哭啼不已,街角暗处,阎麻皮伏在一旁窥视)第四十一场时:入暮景:码头僻处人:孟三爷、郭小飞、孟夫人、阿贵、削梨小孩(孟自汽车出来)(郭忙熄去引掣跟出来)(码头旁泊有船,一贫家小孩在削梨)(孟夫人在船上,见孟至,脸露放心之色)(孟与郭握别,背景音乐浓烈)(孟上船板一半,见削梨小孩,止步,蹲下,接去削梨,手法娴熟,再交回小孩,拍拍他的头)(孟上船,站在船首,衣袍袅动)(船渐开去)(船离上海渐远)(暮色合拢,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孟衣袂飘飞,望着上海,眼里有泪闪)(背影音乐浓烈)第四十二场时:白天景:饭店、菜市场人:妇人、一人、胖子、甲乙丙丁等(上海报纸叠印出孟三爷死亡题讯)(标题大字“上海大亨遭伏击,孟振庭疑已身死”报纸角上印着十月十一日)(叠印新的报纸消息,十月十三日,“众疑成事实,孟门今发丧。”小标题“名震上海大亨善人遭刺逝世,万人挥泪,各界行业深表哀悼”)某饭店里——(几个人在吃饭,一人看到报纸)(一拍桌子,碗筷震起)一人:他奶奶的!三爷死了!?三爷怎么能死!上天不长眼睛,怎能给三爷死!
(同桌的人也忿忿)
(街市卖菜市场)
(一个卖菜妇人两眼哭得红肿在买烧鸭)(烧腊店,老板是个油腻腻的胖子)(胖子取下鸭,剁切着)妇人:你干什么切那么大的一块,要把人哽死是不是!?
胖子:(用力下刀——所在砧上)死死死!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斫死人也不作算!
妇人:(有些怕,仍嘀咕着)火气那么大,死了老爹也不是这样子啊!
胖子:(用力斫下鸭头)就是死了老爹!孟三爷死了,今后我们这些卖鸡卖鸭挑菜担米的哪有好日子过!?你还有心情吃烧鸭!
妇人:(同感地反责)我这算是吃鸭!徐胖子,我是买回去拜祭盂三爷,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街坊哪有不祭他的,我说你呀,活胡涂了!
胖子:(流泪往砧上掉,小心翼翼把鸭包起)是,是我胡涂,我看你要切碎的,以为……妇人:你真是胡涂了,三爷曾是跟我们一般儿出身的,吃肉喜欢剁碎吃小块的,你都不知道么?(硬咽)(胖子用满是肥腻的手擦脸泪)第四十三场景:土肥原机要办公室时:人:土肥原、杨月波、胡铁海、佐藤、俞镇三、阎麻皮、张二爷、宪兵。
(会议桌上,胡铁海、阎麻皮等脸露得意之色,俞镇三则包着耳朵,纱布上沾着血迹)(杨月波则脸露沉思之色)(一穿华贵长衫人背向镜头,面对长桌另一端而坐)土肥原: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究竟得手了没有,这要问张先生了。
(镜头一转,回答者赫然是张二爷)
张二爷:(拿着水烟袋)孟老三又不是铁人,哪有不死的道理?今后上海可以少算他这个角色,大佐大可放心!
土肥原:(高兴)那么,上海可是您张先生的天下了。
张二爷:(仰天笑,得意非凡)哪里,哪里,好说,好说,(蓦省起)当然,还有丘老大在坐镇说话。
佐藤:(插口)不过,听说孟门还有个王山,颇能稳得住场面。
土肥原:那还不是一样,丘张本是一家,(转首向杨)杨部长在想些什么?
杨月波:依我看,姓孟的不是这般容易摆平的。
胡铁海:容易!?死了那么多人,连“北长枪”的高足浅野三郎也牺牲了,还说容易!
杨月波:我总觉得——
胡铁海:(冷笑)你争功是吧?姓孟的栽在我手上,你总是不信。
杨月波:(有些光火)上次你带三十多个弟兄去,也不是连半个雷公也抓不回来!
胡铁海:(大感丢脸)上次……我不是毙了几个反动分子么!
杨月波:那是顾嘉宁跟我通的风,报的讯,要不是——胡铁海:你——土肥原:杨部长、胡队长。
杨、胡:是。
土肥原:说起来,近日来听说重庆方面派来了个雷公,暗杀了我们不少人,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逮他不着?他手上的名册,再不取回,对我们派到重庆方面的人,极端不利!
杨月波:大佐放心,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雷公”李中生逃不脱的。
土肥原:(眯着眼睛)上一回,胡队长失了手,这一次,要看杨部长的了。
(杨月波站起,鞠躬)
(胡铁海怒瞪杨月波)
第四十四场
时:(暗无天日,愁云惨雾之气氛)
景:七十六号刑室内
人:顾嘉宁、杨月波、老板、老板娘、特工(七十六号地窖里关着各种受刑受苦的抗日分子)(七十六号密室里,杨月波命特工拷打老板、老板娘)(在他身边的赫然就是顾嘉宁)(顾嘉宁扯住被绑在柱上老板娘的白发,掀她的脸上扬)(老板娘满脸恨意)顾:童老板,你再不说,只怕说出来,老板娘也没法子听到了。
(童老板很痛苦的脸容)
(顾取桌上的剪刀)
(桌上锈蚀斑斑染血的利剪)
(顾拿剪刀逼近)
(老板娘惧然睁目,恐惧)
(顾故意对交着剪刀,发出声响)
童老板:(悲愤地)你——!你要杀,杀我好了。
顾嘉宁:我要杀——(一只眉高一只眉低地)偏要杀她!
童老板:顾——我两夫妇待你一向不杯…顾嘉宁:(截住)别说那些,利字当头,六亲不认!
童老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迅即走到童面前,伸剪刀入童嘴里,要他含着)顾:(向老板娘)这回轮到你说!
老板娘:(哀号)不要!不要!阋赖模颐侨冀擦搜健?
(顾嘉宁开始撑开剪刀,鲜血自老板两处嘴角渗出来)顾:(厉声)你说是不说!?雷公藏到哪里!?(童老板痛苦地咿晤着)老板娘:(哭嚎)我真的不知道啊!
(顾的剪用力一拉,老板嘴全裂开,大量涌出鲜血)顾:下次剪舌头,知不知道?
(老板娘嚎哭,老板呻吟)
(顾走近杨月波,诚惶诚恐地)
顾:看来,这对老家伙是真的不知道。
杨:地下分子一向嘴硬。
顾:是,我再追边看。反正……到时候,雷公一定去车站,到时布下天罗地网,谅他也走不脱。
杨:那个要来的女地下分子,你可认识?
顾:(掩饰地)不认识,不认识……只知道她会在襟上戴一朵红花,我想……这不难辨认的,只要有人接她,一拥而上,就可以把雷公擒下。
杨:(沉吟地)雷公会去接她?
顾:(有信心地)一定会的。
杨:那好……这几天,你还是多留意医院、医务所、药局等地方第四十五场时:白天景:丘府人:王山、丘大爷、芙蓉、佣人(王进人丘府,脱帽、交佣人)(丘大爷迎出,呵呵笑着)丘:王山,我早料到你会来找我的。
王:特别来向大爷问好请安。
丘:是老三关照你来找我的吧。
王:孟三爷常向兄弟们吩咐,能跟大爷学得半成,受用一辈子。
丘:(大笑)老三真是——(眯眼,小声地)三爷实在没死,是不是?我没猜错吧?
王:(没有回答,镇定而冷静)
丘:(拍额豪笑)对了!对了!我怎会那么胡涂!老三要是死了,局面要他声威撑着,自然说不得!要是没死,这下瞒天过海,更说不出去!(自嘲)我真是老胡涂!(又精明地)老三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王山:三爷这件事情之后,上海各堂口有些骚动,大爷是各路兄弟的泰山,只有大爷出面,局面很能安稳下来。
丘:这高帽您送得漂亮,我却戴不下哩。王山,这动荡谁都晓得,二爷方面一点头,局势可以搞定了七成。
王山:大爷的意思我懂。
丘:你懂得就好,哈哈哈……他日我伙同他上你的福煦花园,赌上一手吧。
芙蓉:爹,您又赌了?不是说过不赌吗?
(丘、王回首,见是芙蓉姗姗走了出来)丘:原来是你呀,爹哪有赌!这位是王先生,(向王)这是小女芙蓉。
(王见芙蓉,有礼地点头)
(芙蓉见是王山,很大的惊喜)
丘:平时小女住校,很少回来,一回来,就要管我这管我那的,很烦人。
王:(微笑)我有些事,想先告辞。
丘:(微微一愣,即笑道)好,你忙,去吧,(忽记起)不要忘了,后天商会会长严敬天和法国领事回沪,你要去接一接。
王:好的。(向丘致意,再有礼的向芙蓉欠身)再见。
丘:(笑)再见。
(芙蓉欲语还休,王接过佣人的帽子,出门)丘:呵呵,这小伙子——芙:爹,他干吗要走呀?
丘:年轻人,事情忙嘛,我怎知道——?
芙:我……我出去一下……
丘:(愕然)你……
(芙蓉赶出门去,追上王)
芙:王先生。
王:(侧身)是你,丘小姐。
芙:我叫芙蓉。
(王有礼地笑笑)
芙:(负手背后,含情脉脉)那天的事,谢谢你。
王:举手之劳而已。
芙:你……(咬着唇)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王:(调笑)哦?因为你漂亮。
芙:王大哥笑人。(忸怩地)
(王望她,眼睛有很欣赏的神情)
(两人并走了一段路)
芙:王大哥……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一定还会见到您。
王:是吗?
芙:(含情、含羞地)我买了一件东西,送给您。
王:哦?
(芙递上礼物,原来是怀表)
(王看着怀表,脸色一下子尽自)
(主题音乐浓烈)
芙:(快乐地)王大哥喜不喜欢?那天我看到你的表停了……(王忽把表塞入她手心里)王:(严厉地)我一生只要一个表,不要再送我表——(说罢快步而去)(芙不明所以,噙着眼泪,握着表,望着王山的背影——)第四十六场时:白天景:木屋内人:大汉、甲、乙、丙、丁(小木屋里,甲、乙、丙、丁在赌天九)(一大汉闯了进来)大汉:赌什么赌(拔出斧头),趁乱做回一票去吧!
甲:这怎么可以,王大哥方面——
大汉:(忿忿)什么王大哥李大哥!姓王的连三爷死了,也不报仇,有什么资格当我们大哥!我们凭什么要听他的!
(乙和丁面面相觑,犹疑)
丙:(大声地)对!(也拔出匕首)乘机做一票!
(一部房车内机关枪扫射在石阶前数名帮会中人之镜头)(两帮在巷战之镜头)(一个大亨上私家车后,车子突然爆炸之镜头)05第四十七场时:景:福煦花园三楼酒席人:王山、丘大爷、老唐、伙计、乡绅甲、乙、丙,堂口老大A、B、C、D(王山在福煦花园三楼设宴,乡绅甲、乙、丙及堂口袍哥A、B、C、D都来至了)(伙计殷勤接待)(王山向众人敬酒)乡绅丙:王老大,最近,流言对你似乎有些不利。
王山:(无动于衷)哦。
堂口袍哥C:很多人都说你,三爷的事,您不该忍——(王山举杯)王:来,我敬大家一杯。
乡绅甲:是了,今天难得跟王大哥一叙,别尽说扫兴话儿,(高举杯)来来来,干,干干。
(伙计走到王山身边)
伙计:(低声)老大,上菜了没?
王:再等一等,大爷二爷还没来。
乡绅乙:对了,我那口子今天和张三奶奶打牌,听她回来跟我说张三奶奶的话,张二爷他今晚才不会……王山:才不会什么?
乡绅乙:才不会……才不会……
堂口袍哥B:他敢这样不给王老大面子!(气愤)王山:(喝止)不许对二爷这样没规矩!
袍哥B:(垂首)是。(低垂的脸孔隐约有不忿的样子)(旁边袍哥C拉了拉他衣褶下摆)(忽听外面有人呵呵豪笑,老唐先一步进来,掀开帘子)老唐:大爷来了。
(王山等站起,帘子出现丘大爷)
丘:哈哈,你们倒来齐了。
王:二爷还没到。
丘:他嘿?不会来了。
(笑了笑,悠然地)你们这样请他,以他的脾气,会来么?
王:那是我这晚辈的做得不够周到了……我去一去,大爷您先用点心……丘:别见外,你去吧。
(王匆出,向老唐吩咐了一句:备车。)第四十八场时:夜晚景:张邸大厅人:王山、老唐、张二爷、工人、仆人、郭先生、客人甲、乙(石柱上刻着张邸两个大字)(铁栅前,王山按门铃,后面车子在等他)(王山已按了很久的门铃)(老唐自车窗伸出头来)老唐:二爷会不会不在?
王山:一定在的。
(工人牵着一头狼狗出来)
工人:谁呀?
王山:我叫王山,特来拜候张二爷。
工人:什么山?
王山:王山
工人:我们老爷不见客!(牵狗要进去)王山:嗳——(欲叫住工人伸手碰触栅门,工人故意把狗一放,白齿尖牙张口就噬,王山缩手得快)请您,通报一声。
(工人不理而去)
(老唐怒)
老唐:呸!这算什么!摆架子!
王山:再等等。
(过了好一会工人又出来,不情不愿地开铁栅)工人:我们老爷有客人在,你在大厅等等。
(老唐表示要入内,王阻止,要他在车内等)(工人引领王山入屋)(一入大门,另一个仆人引上。)王山:二爷他——仆人:坐。二爷他忙着,你等等吧。
(王山坐在沙发上,望望壁钟,是七时三十分)(壁钟走到八时)(王山抽着烟,仍在沙发上等)(仆人捧茶盅自房间出来)王山:二爷他有空吗?
仆人:他在跟郎先生等打牌,没空见你,怎样?你要等不等?(说着冷然行去)(王山脸不改色,重坐回沙发)(壁钟指着八时二十五分)(王山在打电话)王山:阿广,对,你先替我招待大爷他们,哦?大爷他们正在玩牌局?好,让他们尽兴的玩——好,我一接到二爷就回来。
(帘子掀开,房间内四人谈笑着麻将牌局出来,张二爷笑着走在最后)王山:二爷。
张:哦,原来你亲自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我。(向客人说)这小兄弟倒对我一向有心,我跟诸位玩到什么时候,他就等到什么时候。
郎先生等:难得难得,二爷面子大。
张:诸位,我不远送了。
客人:二爷请留步。
(客人们离去,张往房间走回)
王山:二爷,晚辈在福煦三楼恭备薄宴,特来邀请二爷大驾。
张:(半转身)王山,说实在的,本来我是不去的,但一来刚刚老大挂了个电话给我,二来你又请上了门,我念你也要当家的,不落你这次颜面,就去一趟吧——你设的就算是龙潭虎穴,大家都在,又有大爷主持,我也不会忌了你。哈哈哈……王山:我门口有车——张:谢了,我还是坐自己的车去,罗平,我们走。(罗平在前面引路,出门)第四十九场时:晚上景:福煦花园三楼赌局人:王山、丘大爷、张二爷、堂口负责人A、B、C、D、乡绅甲乙丙、阿广、周大升、罗平(桌上正在玩牌局)(小姐正在发牌)(丘大爷的筹码大,别人都不敢跟,丘大赢,把筹码拨到身前)(帘子掀开,张、王至,阿广、罗平两旁站)张:老大,赢不少哇!
(丘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起,互拍背膊,表示亲切)丘:王当家的还是把你给请来了。
张:我当然要来。(睨视在座的人)不然别人还传我不敢来。
丘:来,来赌一手。
张:(苦着脸)最近我可输惨了。
丘:对了,最近听说你手头有些不如意……张:糟透了,这些日子,运货遇着船沉,烟局遇着搜查,糟透了!
丘:想不想桌上赢回一手?
张:最近可没什么手风。
王:(面对张坐下)我陪二爷玩一手,如何?
张:(衔着烟斜睨王)奉陪,免得人以为我真老得不敢跟后生赌一赌了!
(王示意,小姐发牌)
(张手上的牌不坏,观察王、王不动声色)张:王老弟,我下的注码可不少呵?
(王伸手表示尽加无妨)
(张再加筹码)
张:十万一盘,赌不赌?
(王山跟加注码)
(牌底掀开,王山输)
张:好,反正是你定的,我加二十万。
(小姐再派牌)
张:你要是不玩了,还来得及。
(王摇首)
(张再开牌,王摇首,丢掉自己手边的牌,表示输了。)张:我手风正好,下一盘,来个五十万!
(众皆哗然,连丘也微微变色)
丘:怎么?玩出真火了!?
张:问题是王当家的敢不敢。
王:发牌!
(小姐发牌,众人紧张地看)
(张的牌极好,摊开)
(王把手上的牌往牌堆里重重一甩)
王:我又输了。
(众皆呓然)
(张忽一起身,一一掀开王丢弃的牌,赫然是比张更好的牌局)张: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王:这八十万是青坊兄弟给二爷拜礼的。
张:(呆了呆)好,你会做晚辈,我也不以前辈压你,今后福煦花园的兄弟,只要不来惹我,我半个不吃!
王:这不够的。
(徐立起,全场皆静)
王:我们青坊兄弟,全在福煦讨口饭吃,我们也不准备替三爷报仇,但谁也别想犯着我们,为了上海的安定,和睦共处,共抗强仇是惟一的方法。
(镜头是一个个乡绅、堂口负责人面部特写)(最后是丘、张脸部特写)王山:我年少识浅,今日约丘爷张爷和诸位来,为的是大局,上海这于青坊兄弟都是同根生同枝叶,谁也不能害谁!国难当前,打的是狼子野心的侵略者,不知道诸位是不是!?
(乡绅与各堂领首激奋地:听王大哥使唤)王山:(望向丘、张)不知大爷、二爷以为是不是?
丘:(笑)王当家的一句话也没说错。
张:(尴尬地)嗯。
王:好,既有大家认可,拿来!(一挥手,铁胳臂揣来四碗水,碗上各书血红的“忠、孝、仁、义”四个字)(王捧四碗水在双手双臂,到丘跟前)王:大爷,您是龙头——(丘掏了四枚铜钱,放入碗中清水里)(王端到张身前)王:二爷,您是龙身——(张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四枚铜钱在碗里)王:谢二位赏赐,(猛拔刀,刺破手掌,血淌下,滴在四碗清水上)(血水染化开来)王:大家都瞧见了,屋里屋外是一家的人了。今后是同一块地,同一寸土,谁要是害了谁,谁不放过他。
(众皆喝彩、兴奋)
A碰碰D:今后上海的帮会不可能伤亡这么多人了。
D:也该过些太平的日子了。
(丘和张的神色,一冷淡,一尴尬)
第五十场
时:白天
景:酒楼饭馆
人:堂口袍哥A、B、C、D及手下等
(堂口的几个负责人在茶居里议事)
堂口袍哥B:王山那小子把张二爷奉作神明一样,哪有资格当我们老大!(说着吐了一口沫液)袍哥C:也不是这样说的,我看,王老大这样做,为的是避免各堂口流血,合力来对付日本人!
袍哥B:日本人?他连杀三爷的大仇也不敢报,哪里敢踩日本人!
袍哥D:是嘛,三爷摆明了是姓张的下的手,他都可以忍下这口气,真枉我以前白敬了他!
袍哥A:我看……王老大不像是这种人!
袍哥C:管他像不像,我第一个就不服他!
(众皆群龙元首的样子,各持己见。)
第五十一场
时:晚上
景:夜总会里
人:王山、郭秀娘、郭小飞、阿广、舞客、伴奏者(音乐响起,是主题曲用爵士方式奏出)(舞池里人影在跳舞)(王山一个人在抽烟、喝酒)(郭秀娘穿华贵的服装,盈盈地走过来,坐下来,先拿去他的烟,再倒掉他的酒)(王在暗红的灯光下不动)郭秀娘:你喝得太多了。
(王山再倒酒)
(郭用手按住酒杯,王山没有再倒,酒杯里有一点点酒。)(郭闪亮着眼,凝视着他,说了一句话)郭:我知道三爷没有死。
(王山一震,观察郭秀娘)
郭:你不必奇怪我怎样知道,反正,我知道你的人,三爷要是真给人害了,你一定报仇——现在你没有去报仇,三爷一定还活着,外面的人误解你,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王山苦笑)
郭: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去。
(王山凝视酒杯)
王:酒的颜色好美。
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王:酒的泡沫碎了。
郭:(幽幽一叹)你的血比酒还冷。(一仰首把酒杯残存的酒干尽)王:热泪的读书人当不成官,热血的江湖人活不长命。
郭:(柔声地挨近)我们离开上海好不好?
(王深深地凝视她)
郭:山,你和我,离开上海,我们手上都有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何必要留在这乱世里的是非之地?
(王捧着郭的脸庞,有些感动的神情)
王:秀娘,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离不开上海。
郭:(冷然)只要你真的想,没有你做不到的事的。
王:三爷的负托,我不能有失。
郭:王大哥,您也得为自己想想埃(热诚地抓住王的手)你带我来上海的,你也该带我离开。
(王山紧握她的手,郭把脸贴近在他有力的手上)王:你去唱一首歌吧。
郭:(徐起,含泪眼看他)什么歌?
王:(低哼)那首——(哼了前面两句)郭:(揩去眼泪)好。(上去唱歌,音乐伴奏起,很强烈的抒情怀昔)(王静静的听歌,小飞至,坐下来,静静的陪他喝酒)(郭秀娘风华绝代但哀怨地唱着歌)(王与小飞相对无言)(王又掏出怀表)(小飞在抚拭着刀锋)(阿广在揩酒杯,看在眼里)第五十二场时:白天、下午景:顾家木屋、药店、福煦花园前人:李中生、南北杏、顾嘉平、顾嘉宁、俞镇三、特工甲乙、王山、老唐、郭小飞、周大升(特写:房间内,李中生臂肌已渐腐烂)(李中生神色木然,南北杏拿着大包小包入内)南北杏:李大哥,我买了两盒菜饭,还切了包元蹄……您的伤——?
李中生:快好了。
南北杏:我看,不如……不如到王山王老大那儿躲一躲,他那边人手众多,找医生也方便一些。
李:我的伤不碍事的。(眼睛望向远方)有些人,你去了,会连累他的。他事业大,根扎得深,不值得为我们而连根拔起。
南:那我们来找平哥,不也一样连累他吗?
李:我们一早已连累到他了,嘉宁只怕已凶多吉少,日本人也一定在找他,只是不知道这儿罢了。
南:反正,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望李之伤口,颇担心地)我去替你买药再敷一敷。(转身出去)李:(忙叫住)不必了。(看了看桌上的钟)再过三个钟头,方睛就要来了,我接了她,到时才想办法离开上海……南:离开上海也是要敷药的,(不理李,掀帘出去,顾嘉平正好回来)平哥。
顾嘉平:怎么?又要出去?今天不是方小姐要来么?
南:我去买药,你看顾李大哥。
平:哦——(南北杏已开门出去)
(南北杏到附近药局买药)
(掌柜的包了药材给他,又给他一些粉末)掌柜:三碗煎成七分,每天早晚服二次。
南:是,是。(吊着药包走出去)
(俞镇三带两名手下在药局暗处出现,凑近掌柜处,顾嘉宁也在旁)掌柜:(指南北杏背影)就是他,这几天常来买刀伤药。
顾嘉宁:(低喝)不要指!
(南北杏同时也发现掌柜在背后指点他)(南乍见顾,很高兴,后发现顾与俞主一起,知情形不妙)(南北杏慌忙逃跑)(俞镇三等狂追,顾嘉宁:快,杀他灭口!)(特工拔枪要射,俞拦阻)俞:追他到老巢,掀雷公的底!
(南北杏在交叉路略作踌躇,最后决定往福煦花园跑去,特工穷追不舍)特工甲:他好像是往福煦花园那儿走。
俞:不好,他想去求救兵,让王山插手这件事,麻烦就大了。
特工甲:那该怎么办?
顾:开枪!
(时南北杏已奔近福煦花园)
南:(大喊)救命,救命啊!
(郭小飞、周大升闻声跃出来)
(特工开枪,俞拔枪瞄准)
周:什么事?南北杏!?
(南离周、郭还有二十来码)
南:有人要杀我——!
(枪声响起,南北杏狠命的逃)
(周大升拔枪,一枪杀了一名特工)
(南北杏同时也中枪倒地)
(郭小飞奔过去看南北杏)
(俞镇三和特工甲互望一眼)
俞:青坊的人不能惹,走!
(俞和顾及特工甲退走)
(周收起了枪,这时王山和老唐也自铁栅里奔出,王山因要去火车站接法国领事,故西装笔挺)王山:什么事?
周:好像是南北杏——他遭人追杀。
(王山奔向倒在血泊中的南北杏)
(郭抬头向王摇摇首,表示已回天乏术了)(王山蹲下紧握南北杏的手)(南北杏难辛地向王山笑笑,嘴里溢着血)王山:南北杏——南:王、王老大……王山:有什么事,你说。
南:五……五时……十五分……中央政府……派一位女……女同志……来替……李大哥……王:李大哥是——?
南:(艰辛地)就是……雷公……

:(耸然动容)雷公!?

老唐:专杀日本人和汉奸的雷公!?
(南北杏吃力地点头)
南北杏:我们……有人出卖了我们……您……老大……请您去火车站……不要让雷公……去……王山:南北杏,雷公是怎么个样子?
南:(已说不出声)他……他……
王:来的女同志是怎么模样……搭哪一班车?
南:(十分喘息)她……襟上……戴红花……很……很漂亮……她!(紧握王之手,死去)王:(喃啁地)戴红花?搭哪一班车呢?
老唐:王老大,您要去接法国领事,时间快到了。
(王徐徐盖上南之双眼,缓缓而起)
(南北杏另一只手猛抓住那包药材不放)第五十三场时:白天景:七十六号人:潮铁海、俞镇三、阎麻皮等众特工三十余人(胡铁海调动数十特工在训话)胡:无论扮成什么样子,一觉可疑,就检查左臂有无枪伤。
特工:是!
胡:只要一有戴红花的女子下车,抓了再说!
特工:是!
胡:不过,那是法国人的地方,青坊的实力也大,不可以多生事故。
特工:知道了!
胡: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雷公!(抓着拳头,一副希特勒说话时的神态,狞笑)第五十四场时:下午景:火车站人:胡铁海、俞镇三等特工(火车站各出口处、内外附近,全是七十六号的人,化装成小贩、售票员、乘客、各式人等)(其中俞镇三化装成站长,胡铁海则带三四特工巡察)(情势一触即发)(火车将到站)(气氛紧张)第五十五场景:火车站前后时:下午五时许人: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王山、老唐、特工们(李中生出现,化装成卖水果的老人)(篮里有一箩筐的橙、苹果、梨等等)(俞镇三正把可疑者五六人拉去一旁搜身,李看见,眼神发出警戒的光彩)他明知车站已被特工包围,但仍不肯离去,一定要接到方晴(李自俞身边擦过,特工甲想拉他搜身,俞不耐烦地)俞:搜什么?七老八十的老不死,还能丢手榴弹不成。(挥手推开李)(李继续行去,叫卖)(肩膊忽给人搭住,回头看——)胡:(向俞)也搜搜他。
(特工把李拉到一旁,跟三四名可疑人站在一起)(胡施施然过来,逐一用力按可疑者的左臂)(胡的手粗横有力)(巨手捏在可疑者乙的臂上)(巨手捏在可疑者丙的臂上)(李中生的神情)(巨手捏在可疑者丁的臂上)(终于轮到李中山)(胡用力捏李的左臂)(大手捏李臂上的特写)(李神色不变)胡:去,去,去!
(可疑者散去)
(李转背去,臂上已染了鲜血)
(这时王山背后随着老唐,一切已看在眼里)(人群中,王山丰神俊朗,鹤立鸡群)(火车站报告:——从广州开来班车,五分钟后会抵达四号月台……)第五十六场景:火车站时:下午近傍晚人:王山、李中生、方晴、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老唐(火车鸣响,由远而近)(李中生忍痛,知道戒备森严,情势不妙)(王山排众走近)(李中生防范)王山:(手提出南北杏临死还抓着的那包药材)我是南北杏的朋友。
李:(狐疑地)
王:快走,这里有危险。
(时火车至,渐渐慢了下来)
(李禁不住张望着,各方面特工也缩小包围网,俞镇三向胡铁海指出李手臂上有血)(李一咬牙)李:阁下是?
王:我叫王山。你要接的人,让我来,此处你不宜久留,快走!
(张望向火车,火车上旅客陆续下来)
(特工们已向李中生处包围)
李:我太太……就交给你了。
王:(颔首)
(火车停下,冒烟,人客已下得七七八八)(李犹依依不舍张望着)(商会会长、法国领事下了火车,镁光闪动,记者围上来)(卖花的女子经过,叫卖:卖花、卖花)(李转身过去,背王而行,走到一特工面前,一拳打过去)(这一下引起骚动,特工们四面八方包抄李)(李把特工从火车边引开,即从容受捕)(王一一看在眼里)(火车上下来一位美艳清丽的女子,襟上戴着红花)(王迎上去,顺手在卖花女处拿了一朵红玫瑰,丢下了铜币)(李在那边已吸住特工们的注意力)(商会会长和法国领事也投目过那边去)(王迎上方晴)(王山乍见是方晴,震祝)(主题音乐浓烈)(方晴见是王山,也怔住)(音乐更强烈涌起)(王脸部特写)(方表情乍惊乍喜特写)(胡铁海等察觉方晴襟上的红花,令三五名特工围拢过来)(王恢复醒觉,把玫瑰送方,撷一朵,插方鬓上)(方这时见李被押经过,李眼神传递讯息,方张口欲呼,全变作千呼万唤的无声)(王搭方之肩膊,要她镇静)(胡铁海等想上前询问抓拿方)(王带方到商会会长及法国领事前)商会会长:王先生,你可来了。
王山:来迟了,实在抱歉,现在的日本朋友怎么都到租界来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直把我来接二位的时间都延误了。
商会会长:(有些不悦,面向领事)是么?
法国领事:(有些尴尬)有这样的事?
商会会长:(见方晴之美,眼睛一亮)这位是——?
王山:这是我太太,(向会长)商会会长严先生,法国领事拉裴尔先生。
(方晴强作笑容,微微颔首,拉裴尔温文讨好地跟她握手,方晴仍望李之背影,心不在焉)(王也看在眼里)第五十七场时:傍晚景:火车站人:王山、方晴、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乘客等人、巡警(李中生被押出火车站)(李回首望,见离方晴已远,故意抖落篮里的一粒橘子)(橘子在特工脚下滚开去)(橘子猝然爆炸,四五名特工立毙)(众特工伏下,李挣脱冲出车站)(特工从四面八方来截,李扔出水果)(水果爆炸,十余名特工非死即伤)(李冲出重围)(枪声一起,方晴失色,王也微微一震)(胡铁海立即放弃抓拿方,带特工追去)(李正冲出车站)(胡双手持枪,开火!)(李腿部中弹,挣扎而出)(方不顾一切,甩开王手,王阻无及,她髻上花在忙乱间掉落)(方追去,时车站乱成一片,众人相拥逃命,巡警护住商会会长及法领事)(会长及领事见方去,都脸露诧色)(巡警保护两人和王山离开,王山示意老唐跟着方。)(众人逃命,惟独方晴坚清而英丽的神情,遁枪声而去)(王痴痴地,在人群中,不住的目光搜索)第五十八场时:黄昏景:死胡同人:李中生、方晴、俞镇三、特工甲(李中生腿部受伤,跄踉逃命)(因人潮汹涌,特工注意力分散)(李进入巷子,发现是死胡同,李喘息,有两人追了上来)(正是狰狞的俞镇三和特工甲)(李扶住墙壁)俞:雷公,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枪声忽响起,一连二发)
(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与特工甲相继倒下)(背后放枪的是方晴)(方晴娇喘细细,乌发数络垂在额前,双手握白朗宁小手枪,半跪作射击状,英风飒然)(夫妻见面,仿若隔世)方晴:李大哥——(两人相拥一起)李:(拍抚她的背)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方:李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李:(省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方扶持他,李难辛地挣扎走着)06第五十九场时:入暮景:木屋人:方晴、李中生、顾嘉平、顾嘉宁、老唐(木屋里,顾氏兄弟在谈话)顾嘉平:这些日子里,我还以为你遭了毒手呢,怎么都不捎个信来。
顾嘉宁:为完全计,我想还是不通知你们的好,你知道,七十六号的人是有百眼千手的。
平:这样也好,这些日子来,我想到姨妈临终的时候,托我照顾你,你一旦出了事,我坐也不安,睡也不稳,心里难过得不知怎么好——宁:(手搭在平的肩膊上)平哥,你别担心,我死不了的——对了,李大哥真的寄宿在这里。
平:他去接方小姐,我看,也该回来了。
宁:(摸摸袋子里的枪)对,也该回来了。
(门外有急速敲门声)
(宁神色有些紧张,平去开门,见是满身鲜血的李中生和方晴)平:李大哥,您怎么啦——方:他受到七十六号爪牙的暗算。
平:(喜)方小姐,你来了就好啦。
(宁走前去,李见之,很高兴)
李:阿顾,你原来没事——!
宁:(冷冷地)我没有事,(拔枪)有事的是你们!
(平、李、方三人俱大惊失色)
李:你、你……原来是你,难怪七十六号特工摸上了药局,还布好天罗地网在火车站!
宁:(冷笑)除了我,谁还能干得这么天衣无缝,有声有色!
平:嘉宁,你要干什么,快放下枪!
宁:平哥,看在死去阿姨的份上,你不要插手此事!
平:你这畜生!(上前要殴宁)
宁:你别逼我!(砰!宁开枪)
(平捂心而倒)
平:(垂死)你……真不是……人!(宁再开一枪,平死)(宁脸无表情,李图聚余力搏杀宁,宁枪口又迅速向回他们)宁:我连自己堂兄也照杀不误,不在乎多杀一个!
(方晴忙按住李中生)
李:你不开枪,是因为死雷公不如活雷公值钱!
宁:李中生果然是聪明人……可是你猜得到在火车站的时候,我为何不指出你和方小姐,让七十六号的朋友立时逮下你们呢?
李:(望平之尸体,甚忿)你想独占大功!
宁:(扬扬枪,作神气状)猜对了一半。另外一半,我是为了大嫂——方姑娘!
(方晴恨恨地看着宁)
宁:(挑着眉毛)这样标致的人儿,落在七十六号里,我不舍得——老早在重庆的时候,我看见方小姐,就已经无时能忘……但是,她却是雷公的太太!(仰天大笑)今天……雷公……夫妇都落在我手里了!
(木门忽被推开)
老唐:方小姐,王老大请你——
(宁躲在木门后,放枪)
(老唐中枪,拔枪,宁再开一枪,射杀老唐)(方迅速自手袋里掏出白朗宁小手枪,一枪射穿木门,宁捂胸惨呼出。)(宁虽受伤,但一枪射落方手上之枪)(李挣扎过去取老唐之手枪,因伤不便慢了一步,宁开枪,射飞老唐之手枪)(方再弯身拾枪)(宁枪口指着李)宁:(大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再动,我一枪先打死你丈夫。
(方身子僵住)
(宁狞笑,伤口忽作痛)
(方迅速拾枪,宁忙向李开枪,啪的一响,并无子弹,又急向方开枪,才知子弹已发射完)(宁变色,已无及)(方小手枪砰地一响)(宁惨呼,背后撞着木门,屋为之震)(方开枪,再开枪)(宁踣地而殁,鲜血自他身上汩汩流出)李:(苦笑着嘉许)你……好大胆……方:我算好了他枪里六发子弹,都用完了。
(方过去扶起李)
李:这里……也不安全……你。
方:我们该怎么办?
李:去……福煦花园找……王山!
方:王山!(若有所思)
李:是的,王山。只有王老大才有办法,你去吧。
(方如梦乍醒)
方:我去?大哥,你呢?
李:别管我,这样会负累你的。
方:(气)我千里迢迢的来,难道还会怕负累吗?李大哥,你可不能把我瞧扁了,——何况,我们是夫妻啊,这时候你要我一人走,你叫得出口吗?(恨然地)李:晴,你……方:(秀丽的脸容露出清毅的神色)我们就算是死,也死在一起。
第六十场
时:入夜
景:七十六号办公室内
人:胡铁海、杨月波
(杨月波来回踱着,显然强抑着愤怒)
(胡铁海坐在办公桌旁,垂头丧气)
杨月波:(猛止步)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通知我,就贸然布局,贸然行动,你这算什么!?——今天在车站闹的事,法国领事要大佐作出解释,你知道大佐刚才发多大的脾气!?嗯!?
胡铁海:(无精打采)我也是迫于无亲埃他奶奶的,顾嘉宁那小子,又不认得来的女间谍,反正雷公一定到场,我不是派人去抓嘞,怎么知道——都是王山那小子插手,不然,还不统统都手到擒来!
(杨月波负手,静住)
杨:王——山——?
胡:(心犹不忿)不就是他!
杨:你加派人手,去盯住福煦花园的一动一静……必要时,“北长枪”可以灭了“小神枪”王山!
第六十一场
时:入黑
景:密议室里
人:王山、郭小飞
(王山一个人在福煦花园的密议室内抽烟)(烟钵上已经有一大堆烟蒂)(外面已入黑,霓虹灯时间时亮)(王山进入沉思)(门微启,一线光芒照入)(郭小飞在门口)郭: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王山摇头)
(郭准备离去,但心怔忡)
王山:(忽叫住)你——今晚你先替我照顾场面,我晚些儿再下去。
郭:是。(准备离开)
王:(忽又叫住)老唐——回来了没有?
郭:还没回来。
(王皱了皱眉头,喃喃了一句:还没回来?)(门又关上,只剩下王一点烟蒂,在黑暗中)第六十二场时:晚上景:赌场人:王山、赌摊主持、赌徒(赌场中,人人聚赌)(各式各样的赌摊,各式各样的赌徒,紧张而拥挤地专注赌博着)(王刚刚自房中出来,抽着烟,站在楼梯口,俯瞰赌场)(赌场各景象)第六十三场时:晚上景:赌大小摊旁人:方晴、李中生、庄家、助手、赌徒(买大小的赌摊上庄家开庄)(有杀有赔,输的诅咒,赢的开心)(做庄家的再开庄,与旁边助手交换眼色,发觉前面一对男女不大妥当)(郭小飞见庄家神色,于是也注意到这对男女)(这对男女即是方晴和李中生,李满额是汗,神色惨白,像一个输了钱的人,实际上,他也是在输钱,几乎买大即开小,买小即开大)(方晴暗中替李扎腿伤,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地面)(两人表面似在专心赌博)(李之眼神在强忍痛楚时尤为迫人)第六十四场时:晚上景:赌坊人:王山,铁胳臂、赌客、巡场(王缓缓下楼梯)(王巡视各场子,看了两三摊不同的赌档)(眼看王就要行到买大小摊上,却在天九摊上看见铁胳臂)铁胳臂:王老大,外面——王山:外面什么?
铁:好像有很多人监视着。
王:(奇)什么来路?
铁:似乎是七十六号的人。
王:(沉思)加点人手,提防点——
(两人低声交谈着,呼虎喝鸡之声掩盖了他俩的对话)第六十五场景:买大小的赌摊时:晚上人:王山、方晴、李中生、庄家、助手、赌客、铁胳臂(做庄者对李、方过于注意,旁边的助手也虎视眈眈。)(李、方觉察这点,两人会意地互看一眼,离开该处)(方扶李才刚刚离去,王才和铁胳臂交谈着到这买大小的赌摊前)(王脚下忽踩到一些东西,微微一滑)(王俯首看,用手一摸,知道是血迹)(王不动声色,暗自左右顾盼)(人潮并看不到方、李)第六十六场时:晚上景:赌坊人:方晴、李中生、赌客(方小心翼翼地扶李到另一个赌摊)(方、李假装专注看人赌博)方:(低声地)我们已经进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找王山呢?
李:(也压低声音)因为七十六号的人也跟我们进来了;(佯用手指点要下注)我们不能再有错。哎。(因痛而低呻了一声)方(情急)你怎么了。
李:(脸色苍白,忍痛)不碍事的。
第六十七场
时:
景:
人:
(福煦花园大门外,人影幢幢)
(街角,有数人伏着,其中有阎麻皮、山怪在)(忽数人自后面拥至)(阎麻皮忙敬礼)阎:大队长。
(为首的是胡铁海)
胡:他们呢?
阎:(苦着脸)进去了。
胡:(掴了他一巴掌)你给他们进福煦花园了!?
阎:(抚着脸)他们跟着严会长那一行人偷混了进去,我们发觉时也无法下手。
胡:饭桶!
阎:是,队长!
胡:你奶奶的!
阎:是,队长!
胡:是你个屁!
阎:是,队长——噢,不是队长!
胡:(兀自在气)给他进去了,就麻烦了!
阎:(讨好地)怕什么,杨部长不是给咱们弄来了一张搜查令吗?
胡:要有一定把握才用上——不然,嘿,哼,王山毕竟有青坊和洋人的靠山!
阎:这——咱们该怎么办?
胡:来,装是去赌,分批进去,分头搜索,务必要把李中生连尸带骨掘出来不可!
众特工:是,队长!
第六十八场
时:晚
景:赌坊
人:方晴、李中生、王山、商会会长、郭小飞、赌客、阎麻皮等(特工分批进入赌坊)(门口青坊兄弟注意着)(方晴、李中生也发现各处特工包围、搜查,慢慢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拢)(特工仍未发现方、李)(王已发觉有可疑的人混进来)(小飞居高临下,在楼梯上监视方、李,监视一切)(赌坊仍是热闹,另一处高级赌局商会会长发出赢牌胜利的豪笑声)第六十九场时:晚上景:赌尝福煦花园三楼人:王山、李中生、方晴、郭小飞、铁胳臂、山怪、阎麻皮、特工、赌客(特工山怪等从赌场各摊口搜查,渐逼近李中生和方晴)(方扶李预算从另一处离去,但瞥见阎麻皮率二特工走近)(特工们仍未发现李、方)(方扶李想从另一处走,但又有特工等守着)(李忍痛,大汗涔涔下)(忽一只手搭在李的肩上)(李、方惊惶,乍然回首,原来是一年轻人——郭小飞)郭小飞:朋友,你输够了,上楼歇歇吧(方、李狐疑,不知飞是敌是友,是何用意)(飞用眼色向四周扫了扫)(四面的特工已逼近,人人手插袋里,显然藏有武器)(方、李无可选择,交换一个眼神,终于随飞上楼)(飞前行,方、李仍戒备着)(李限辛地,方扶之,飞回身想帮忙,方、李停住,戒备,飞一笑,径自上楼)(三人上了三楼,在走廊间,飞站住,回头)飞:你们——(忽楼梯急响,一人抢步上来)(上来的人正是铁胳臂)(方、李以为中伏,李拔枪如电,对准铁)飞:(急)别动。(闪电拔刀)方:(对李警示)小心!
(李霍然回身,枪口对飞)
(飞持刀欲扔)
(枪的定镜)
(刀的定镜)
(忽一声大喝):住手!
(楼梯声)
(刀枪定格)
(一人自楼梯逐级冒上头来)
(正是王山)
(音乐猛起)
(王喝住手,自楼梯间冒上头来)
(王走进长廊,逼视李)
(李逼人的眼神看王)
王山:火车站里的好汉?
(李中生点点头)
李:王山?
王:(笑)我以为是谁的血那么红,一路追了上来,总算没有看错。
李:(苦笑)(介绍)我太太,方晴,火车站里头,多蒙你照顾。
(王望方晴,心情激荡,有些失措)
(方如痴如梦,眼神楚楚凄然,但微摇头,表示要王不可叫破)王:(有礼貌地、强忍激情)李太太。
方:王先生。
(飞觉得王老大反应较慢,有些急)
飞:老大,我看见阎麻皮已经带七十六号的人撞了进来,他们迟早会发现地上的血……何况,李先生伤重,不如先到六楼房间歇一歇,好不好?
王:(无法集中地)好,好。
(方哀然地望着他,又垂下了头)
(李因痛楚而未觉)
(飞在等王下令,王始终失神)
(楼下有些杂声)
飞:老大,我先送他们上去。
王:(如梦初醒)好,好的。(又吩咐)送到611号房去,在郭姑娘隔壁,有事可以有个照应。
飞:是。
(扶李上电梯,方回头看一眼)
(飞拉上电梯铁栅,方隔着栅凄怨的看王)铁胳臂:(心有余悸)他是谁呀?拔枪好快!我本来照你的吩咐,上来叫小飞下去看着场子,岂知一上来,差点丢了命……(王呆呆地没有反应)铁:不知,小飞的刀快,还是他的枪快?
(王掏出怀表,怔怔地看着)
铁:(奇怪王山为何如此失神)楼下的事,该怎么办呀?
(王山仍没有回答)
(楼下传来争执声)
声音A:我们一定要上去查看!
声音B: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要上就上!
声音A:我们有搜查令!
声音B答:搜查令又怎样
(铁胳臂急,王山没听到)
铁胳臂:老大——老大!
(王山如梦初醒)
第七十场
时:晚上
景:6楼长廊、611房
人:方晴、李中生、郭小飞、客人夫妇
(电梯开至六楼)
(飞拉开铁栅,扶李出,方接跟着)
(刚巧有旅社客人出来,方、飞、李都假装没事)(客人有些好奇地视察)飞:都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方:(也醒悟)看你醉成这样子——(李干脆装醉态)(电梯载着客下降了下去)(飞扶李走过长廊,在611房前停住,用钥匙开门)(门开,方扶李进去,倒在床上)飞:隔壁住的就是我姐姐,有事,敲她的门便可,她不是外人。
方:谢谢你。
飞:(微欠身,有些王山的风貌)我先下去料理些事。(把门掩上)方:(模李额,手缩回)你又烧了……李:我……我没事的(神智不大清楚)方:他们……可信吗?(有些呜咽)李:(抚她头发)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方把脸依靠在李腰侧)
(方眼神浸在回忆中)
第七十一场
时:晚上
景:四楼扶梯旁、611门外
人:王山、郭小飞、山怪、胡铁海、阎麻皮、周大升、铁胳臂、特工、青坊兄弟、小孩、妇人(郭小飞自611号房出来,把门关上,看到地板上的鲜血)(飞除下外衣,擦去门口的鲜血)(飞一路检查血迹,并揩去,至四楼扶梯,听见三楼的争执声)声音山怪:我们一定要一间间的查,一间间的搜!
铁胳臂:要搜不着你们怎样!?三爷不在,你们就横行了么!?
山怪:你看这是什么,分明是血迹,还想狡赖。
(飞听见在扶梯稍犹疑一阵)
(周大升自其中一间房出,砰地关上了门,拿着酒瓶,已喝七八分醉)周:唆,你在这里,正好陪我干了这瓶——(飞一拳飞去,打得周晕七八素,跌在地上)(周捂着鼻子,挣扎起)周:他妈的你发什么神经!
(飞一脚踹中他小肚)
周:你不给人赌又不给喝酒!你他妈是我老爷是不是!
(飞又一脚踢去!)
(周格开,大愤)
周:好了喁!别打了!(挥手察觉鼻血长流)(飞又一拳击去,周挡开,乓地打碎瓶子,一瓶刺过去)(飞微一闪,破瓶刺入手臂)(周一怔,忙松手,大惊)周:(结结巴巴)我……我不知道你会避不掉,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血自飞指缝滴落)
(飞却示意周别多说,周不解)
(这时阎麻皮、山怪和十数名特工跟铁胳臂与七八名兄弟上四楼来)山怪:你看,这不是血是什么?
飞:(冷冷的)你是不是需要输血,一路找上来?
(山怪一怔)
(特工都看见飞之伤口)
铁胳臂:你要找血,现在找到了,郭小兄弟是间谍吧?你们抓去报功好了?
(众特工甚尴尬)
阎麻皮:(陪笑)我想,刚才是个误会来的。
(示意大伙儿下楼)
声音:慢着。
(胡铁海带六七名特工上楼来)
胡:这血不是楼下的血,(指了指地上沾血的瓶子)总不成血是从这儿流到楼下去吧?
(王山在楼梯口出现)
王:胡大队长么?动那么大的火气干什么?
胡:王老大,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
王:哦?(向小飞做了个眼色,故意拖延时间)胡队长,是不是上次在楼下,赌番摊,哥儿们没让两手,害队长输了点憋气钱啊?
(飞在周身边低语:快上611房,通知房里的人退上天台)(周愣怔,飞暗示他快去)(飞行在周身前,周偷偷溜走)胡:我知道王老大素来讲交情,可是这次公事公办,我们搜完再叙旧,如何?
王:胡大队长一定要搜,我也没办法,可是这儿是法租界,除非是法国人批准——胡:(掏出搜查令)我们是奉令行事!
王:(摊开手,后退半步)得!不过,我们可是做生意的,要是万一个巧胡队长搜不出,这件事孟门的人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胡脸露为难之色)
(山怪凑近胡的身边)
(一个小孩子自一间房里拿着个皮球出来,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人,不知大人们在干什么)山怪:大队长,小心这小子是缓兵之计。
(胡点头)
胡:(大声)不管了,兄弟们,搜!
(各特工发散去搜)
(房间打开,一个妇人把拿皮球的小孩叫了进去)(周大升这时一直往五楼奔去)(周大升到了五楼长廊,喘息,揩汗,酒较醒了,再奔去六楼。)第七十二场时:晚上景:四楼、414房,五楼、513房人:山怪、特工、胡铁海(七十六号特工逐一拍门)(其中一门的人嘀咕骂着:“杀千刀的,睡得好好的,哪个王八来敲门”)(门一开,见是几个彪形大汉,忙不敢声张)(特工探头,去看)(另一处,特工山怪等力敲414的门)(门未开已听到女人在骂:死东西,舍得回来了么?)(门一开,一桶水淋下,山怪数人衣衫尽湿,甚是狼狈。)(门口是个胖妇人)(铁胳臂和几个兄弟忍俊不祝)(特工想上前找那胖女人麻烦,山怪忙挡住)山怪:(苦笑)对不起,对不起。
(打躬作揖地退去)
特工:这口气——
山怪:(低声叱)你敢动,他是符局长夫人啊!
(特工马上也鞠躬而退)
(特工已经搜到五楼)
(房门五一三)
(几名特工听到里面有呻吟声)
(特工互望一眼,不拍门,踢门而入)
(床上有两个人,一个妖烧的女人,一个瘦排肋骨的老人,用被子卷住身子)老人:(慌,后怒)你们怎么搞的。
(胡铁海进去一看,也怔住)
(只听房内声音不迭道歉:对不起,马部长,对不起。)(又听啪啪数声掌掴声响)(特工们苦着脸抚颊而出)(胡毕恭毕敬退出,站正,陪笑:马部长,您慢慢,您慢!)(胡关门,瞪住特工们)(特工们摸着鼻子周身不是味道地站着)第七十三场时:夜景:611房人:周大升,李中生、方晴(周大升一口气奔上611房)(周性急,一脚踢开门)(李忍痛翻身而起,手枪对准周,一触即发)(周怔住,张大了口)(镜头定格在李所持之手枪枪口)第七十四场时:夜景:五楼人:胡铁海、郭小飞、铁胳臂、阎麻皮、山怪、特工、兄弟(胡铁海等已搜索至第五层)(特工们正感丧气之际,忽闻砰地一声枪响)(胡铁海、阎麻皮、山怪等全一震,辨别声音)(陪同监视搜索的郭小飞也一怔)(铁胳臂松开叉在胸前的臂,失去主意地望向飞)(胡狞笑地横了飞、铁一眼)胡:快!就在楼上!
(特工们拔枪冲上去,动作迅速,如狼似虎)第七十五场时:夜景:6楼、611房内人:胡铁海、王山、郭秀娘、郭小飞、铁胳臂、山怪、阎麻皮、特工、青坊兄弟(胡铁海率众闯上了六楼)(小飞、铁胳臂等率兄弟紧跟,气氛十分紧张)(胡一上楼,特工即指611号房门有被枪轰过的痕迹)(胡一挥手,八九名特工即踢开门)(门砰然而开)(胡冲近,其他人也挨近门前)(房门里只见王山、郭秀娘在床上纠缠。)(王返首乍看见这么多人,露出凶狠的表情)(王手上紧拿住郭的手,郭手上有枪,枪柄绑着奇特的红巾。)郭:(散发尖叫,旗袍凌乱,)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王:(一掌掴她,把郭掴倒床上)你要死,不要用我的枪,不准死在床上!
(郭被掴,倒回床上痛泣,旗袍下摆露出丰腴的玉腿)(特工们看得睁大双眼)王:(冷哼)看来七十六号是专查别人的隐私的!这犯不犯罪,(递出双手)如果犯罪也拉回去好了!
胡:(陪笑)我们听到枪声——这都是误会!
(这时,天花板血迹滴落下来)
(血滴在床单上,染红)
(胡似没看见)
王:(冷笑)那还要不要公事公办,进来搜搜?
胡:(奸笑)对!公事公办!公事公办!进来看看。
(说着走了进来,往洗手间、床底、衣柜都张了张)(血仍滴着,白床单越染越红)(郭发现,忙拿枕头坐过去。)(郭露出雪白的大腿,引得胡贼眼不住咕溜)王:怎么,找大象都该找出来了吧?
胡:(敬礼陪笑)实在很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回首向特工喝)还不出去!扰乱了王老大的雅兴,(一面退出)您请,您请。(把门掩上)嘿,嘿,(自作聪明地对手下说)我今个儿早已看出王老大神不守舍,原来是甩不掉玩过的女人,差劲!
(飞冷眼旁观,神色冷愤)
铁胳臂:那胡大队长还要不要搜搜别的房间?
胡:(有点尴尬)搜,搜!循例要搜搜。
(吩咐手下)你们,快,把没搜过的地方,上下搜一搜。
(铁胳臂环臂冷笑,胡站过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忙站开,找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特工旁,威风凛凛地站着指挥)07第七十六场景:6楼、611、扶梯间时:晚上人:方晴、王山、李中生、小孩、郭小飞(611房门一掩上后,王山和郭秀娘即分开,郭整理乱发,对望一眼,王站在床上,向天花板一处暗格,拉下一道可摺叠的长梯阶来)(梯子一拉开,李中生跌了下来)(李跌在床上)(血染红了床单)(方晴担心的痛泣着)方:李大哥,李大哥,你怎么了……(李中生已昏眩,方很伤心)(王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这些郭全看眼中,也不作声)王:(喊)老周!
(周大升在隔壁房大声答应,自暗门转了出来)王:(有些恼怒)叫你来通知李先生走避,你是怎么回事?
周:都多亏郭姑娘。
郭:(柔静地替周解释)老周性急,踢门就闯了进来,这位李先生以为是敌,开枪时却痛晕过去了,没伤着老周——周:好险啊,差一点就——郭:我听到枪声就赶了过来,你也正好冲了进来——周:那我只好躲郭姑娘房间去了,郭姑娘房间好香埃(郭幽怨地看了王一眼,王正在深情地注视方,方正专注在李身上,郭幽幽一叹)周:(皱眉)流那么多的血!
(方脸部测写,眼泪挂下来)
郭:他伤得不轻,一定要送去医院。
王:送医院——可能不方便。
郭:那就要请医生进来。
(方抬首,珍珠似的眼泪流过美丽的脸靥)(王回忆中——当年王流血街头时初见方,边拔刀边看方而不觉痛。)——一连串以往在一起欢快的镜头割切。
(王忽然明白了一切)
王:我去找医生。
郭:(毅然阻止)我去方便一些。
王:(怔住)你……
郭:老周,你送我一程。
王:去找冯医生……他是三爷的私人医生,可以信得过。
(郭与老周行了出去)
(611房里只剩下王山和方晴,以及晕迷了的李中生)(方坐在床边看昏迷的丈夫,无言而凄婉的侧脸)(王痴痴地看,坐下)王:(低柔地)小方。
(方闻语一震)
(方受惊似地抬眸匆匆一瞥)
(王山启口正要说话,李中生忽呻吟了一声)(方俯近探看,手抚李之伤口,伤心落泪)(王看在眼里,轻轻地退了出去)(郭小飞正在房门外)(飞的眼神露出了解)王山:走了?
(飞点头)飞:仍在外面监视着。
王山:你去接应老周和你姐姐,打从地下密道进来,要小心点。
(飞下楼去,轻而快的步履)
(步履声消失后,另有一“碰、碰”的声音由远而近)(特写,一粒皮球自楼梯级上一级一级地跳弹下来)(皮球在楼梯间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个小孩在上层楼梯眼睛乌溜溜地看着皮球弹下来)(王山看着皮球)(谈出镜头)第七十七场景:校园石阶下防空间时:白天人:方晴、王山《回忆——》(皮球特写谈入)(皮球正往石阶一级级弹落)(下面是学校之防空隧道)(一个女大学生(方晴)蹦蹦跳跳,左右顾盼下来找球,王山忽出现,方睛吓一大跳)(王拥住她,手掌扪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叫)(方下意识也用手指按了按王山的唇上)(王放开手,在幽暗里眼睛对眼睛地看)(两人都有点脸红,心跳,石阶下的阴暗和石阶上的强烈阳光成对比)(外面学生嬉闹的声音)方:你,你怎么来了?
王:我等不及三天啊!
方:这儿是女校,校规很严的吔,你知不知道?
王:(深情地)这儿有小方,我知道。
方:(用手指轻轻碰她的唇)这里好黑,你眼睛好亮。
(王忍不住亲吻她)
(方轻轻推开他,手指轻按他唇上,两人凝视。)上面女声:喂,方晴,你打球找到哪里去啦?
(方忙推开王,四面找球。
王把球递给方,方接过,黑暗中两人相望)王:什么时候?
方:三天后呀。
王:地方?
方:老地方。
(方捧球上石阶,上了几步,回首,不舍)(王仰望着方,方跟他挥挥手指,王也挥挥)(方一拧头上去)(外面阳光亮烈)第七十八场时:白天景:学校、围墙、操尝校务处、校官室人:王山、校警、男校官、女校官、总校官、校官、学生、方晴(王偷偷溜出校园,校园里有很多女学生,或体育,或听课)(王欲翻过围墙,爬到铁丝网上)声音(校警):干什么的?偷东西!?
(王往下看,看是一个大胖子校警)
(王潇洒地不理他,想往上爬去)
校警:来人呀,来人呀——
(两名校官跑过来,一男一女,拥在围墙下)男校官:快下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校官:他来做什么?
(王洒然跳落,男校官一把攫住他)
(王欲挣脱,挥拳,拳在半空止转—)
男校官:你打,你敢打?
王:你可能是她的老师,我不打你!
(王山乖乖地被校官、校警送去总校官室)(经过学校、教务处,学生都引头出来看)(方正与女生谈笑,忽转头看见,笑容而成担心)(王轻松地跟她眨眨眼睛,表示没事)(王被送入“校官室”)(数名校官和一个威武的总校官)女校官:啊,主任,您也在这儿?
总校官:(威严地)这人干什么?
(王潇洒不理他,总校官怒)
校警:这人是附近的地痞流氓!
(王一把扯住校警)
王:你说什么!?
校警:我……我……
总校官:大胆,把他绑起来,送警法办!
(王翻身脱离数人擒攫,指总校官)
王:我是偷进了来,你们没少半件东西,怎么那么大阵仗。
女校官: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著名的女校!怎给你爱来就来,爱去就去……再说前几天,林同学受人侮辱,鲁嫂给人偷去金链条子,也不知是不是你干的!
王:(气极反笑,喃喃自语)看来,还是不守规矩的好!
总校官:(瞪口)什么?
王:我走了,再见,不要送了。
(教官、校警要抓王山)
(王山仗小巧功夫东倏西忽,作弄得胖子校警及校官全无办法)(总教官在咆哮)(王山逃逸到了操场)(众人狼狈追捕他不到)(学生们崇拜的眼光看王山,暗底里为他叫好)(王山灵巧的在众围捕下翻出校园去)第七十九场时:白天景:木屋人:王山、徐夫子和小兄弟们(王山打扮得整整齐齐,穿笔挺西服,头发梳得光光滑滑,还不放心,照镜子照了又照)(屋里的小兄弟和徐夫子相互做着眼色)(王山吹着口哨出门)第八十场景:方家时:白天人:方晴、王山、方父、方母、阿三 (方晴坐在大厅沙发上,很着急的样子)(方母坐在她身畔,微笑而慈蔼地安慰女儿)方母:你既然带男朋友回来,爹就一定会回来的,你急什么嘛。(方走到窗边,又回到座上,很急的神态)方:爹怎么还不回来嘛。
母:(慈祥地指指她)看你,你不是挂虑爹,而是担心年轻小伙子失约,是不是?
方:(不胜娇羞)唔,妈!
母:你呀,没嫁出去心已经飞出去了。
(方躲在母怀里撒娇)
母:告诉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方:您自己看嘛!
母:(笑着推推眼镜)看,看,一定看。今个儿妈妈已戴上老花眼镜准备好好地看一看。
(门铃声,方跳起,抢在佣人前开门)
(开门,是打扮得西装笔挺的王山)
(王山脱帽,有些尴尬腼腆)
王山:方……方小姐。
方晴:王先生。
(王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方晴:王先生,请进来坐……(王进来)她是我妈。
王:伯母。
母:(笑着)你们平时也是王先生方小姐这么叫的么?
(王、方一起都笑开了)
母:(慈和地)来啊,坐着谈。(拍身旁的沙发)(音乐掩盖三人的交谈,但神情十分欢悦)(母笑问镜头特写)(王笑答镜头特写)(方在旁笑看特写)(音乐淡下去)母:(看钟)噢,她爹快回来了,我得叫三姐把厨房的东西热一下,王先生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王:噢。
(母不理他答应与否,径自进去)
(方对王偷笑,搓着手)
王:(凑近去悄声地问)怎么样?
方:看样子,妈对你印象——
王:(紧张地)怎样?
方:还好。
(王如释重负,方点了点他鼻子,逗他)方:都给你花言巧语骗了。
王:那你也给我甜言蜜语骗了。
(方皱鼻子跟他做鬼脸,王见她可爱,拥她在怀里)方:(忙要起来)快别这样——(大门忽打开,方父“总教官”神色冷峻地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口,看着王、方)(王、方慌忙而地)方:(颤瑟地)爹——您回来了。
父:哼。
(王见方父乃总教官,大吃一惊,尽量避过正面,勉强招呼着)方:爹——他是——方父:(不悦之色,白了二人一眼,打断)你娘呢?
方:在……在厨房——
父:也不出来看着点。这是什么?
方:(有点怕)他……
(王见状走上前,拦在方身前)
王:我叫王山,伯伯好。
父:(推了推眼镜)王先生好像哪里见过?
王:咳……这……
(这时方母出来)
母:嗳,这你可回来了……我叫阿三上菜,边吃边谈吧。
父:小晴,我有东西送给你,你跟我到房里来一下。
(方无助的样子,看见方母)
父:(向方母)你也进来一下。
母:(对王山歉意地)王先生,你先坐一回。(白了方父一眼,跟进房里)(王山不安地在厅中踱步,一会起来,一会坐下)(房里发出冲突的声音)声音方父:不许你跟他来往!
方:爹——
方父: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是流氓、败类,无耻下流——(王山激动的神情)(方父忽冲出来,把门用钥匙倒锁上,指着王山的鼻子骂)方父: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了,小流氓,今天你休想沾我的女儿!
(王强忍,难过地转身去,房门里有人大力拍门)(方父冲到王背后,仍在痛斥)方父:你这小兔鬼子,卑鄙下流的东西,下次再给我见到你,我打断你的狗腿子——(王怒,一回身,双手揪起方父衣领)方父:(毫不惧畏)你想怎样?
(王念及方晴,缓缓放手,急步行去)
(方父犹有余怒,指着王背影骂)
方父:这时候外强侵略,就是你这种流氓不为国家做事,专替国家搅乱——(门内方母的声音:济非,你开开门再说!)(方父愤然开门)(方泪流满面地奔出来,要追出去)(方父一把挽住,一巴掌掴倒她在沙发上)方父:(怒吆)告诉你,不准去!
(方在沙发里悲哭)
方父:你知道他是流氓、无赖!?你被他骗了,我们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怎忍心让你——方:(哭)我不管了,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方父:(更怒不可遏)我不准你去见他!我永远也不准你去见他!
方母:(劝方父)济非,你怎么啦,这么大的火气!
方父:再过几天,我们合家搬去南京,在那儿可以直接跟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国难当头,你……你还跟这种流氓来往,真……真不争气!
(方父痛心疾首的样子)
(方在沙发上哭泣,但方父所言听得一清二楚)方母:女儿还小,你就由着她点吧。
方父:就是她还小,我要顾念她!(对方母气得跺足)都是你,自小把她惯坏了!
(方哭着疾奔入房)
(方母担心,方父气忿)
第八十一场
时:五时十五分
景:木屋房里外
人:王山、徐夫子、小兄弟们
三天后——
(王山不安地看腕表)
(表针指着五时十五分)
(王山不安地抽烟,来回踱步,不知是否该去赴约)(王山终于披衣出房)(房外徐夫子正好要找他)徐夫子:王老大,今天——(碰地给王山撞得一个跄踉,几乎跌倒)(小兄弟们怔注你看我、我看你)第八十二场时:下午五时至六时景:上海街头广场人:王山、方晴、难民(空袭警号)街角广场附近——(人们竞相逃难,躲空袭)(人们拥向,王山反方向独行)(王山一面看着腕表,一面要闪躲人群,很急,但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态)(敌机盘旋空中,轰炸)(王在爆炸声中急找方,到处喊方之名字)(炸弹下,四处爆炸,残垣败瓦,死伤处处)(王恐惧死伤者其中之一是方,心中怕极,大喊方之名字)(有一伤者像方,王忙过去细看)(不是)(瓦砾中有一女尸似方之校服)(王拼命搬开了拉来看,才知不是)(伤亡呻吟、破砾残尸,与浓烈音乐,爆炸声在四周交织,王甚心乱)(王忽瞥见方的倩影就在广场铜像下面伫立着)(方仍在等王)(王奔过去,方看见王,也奔去,两人相拥而起)(炸弹在身旁附近建筑物炸开,两人仍无所觉)(在爆炸声中,王、方的爱火也燃在一起,到了无惧生死的境界)(爆炸声与强烈主题音乐并起)(炸弹似在两人情苗四周开花)(鸟瞰镜头渐拉远)(淡出)第八十三场时:五时五十五分景:街头广场人:王山、方晴(敌机已去)(王、方二人相拥近镜)(方拿出怀表,吊在王眼前)方:给你,好叫你不迟到。
(王打开怀表,看时间:五时五十五分)(王解腕上的表,丢掉)(王把怀表攒入怀里)王:五点五十五分,我永不迟到。
(拧了拧方的鼻尖)
方:(小声说)那天你生日,本来就要送给你的,可是我爹……里面,还有我的照片。
王:我把你收在心里了。
(两人又相拥在一起,音乐再起)
第八十四场
时:傍晚
景:街头
人:王山、方晴、伤亡众人
(远镜)
(淡入)
(王、方两人从拥而分开)
(广场附近满是伤亡)
(破瓦碎砾处,残伤者怒号呻吟)
(高大建筑瞬息间变败垣,死尸遍地)
(两人行去,惨不忍睹)
(镜头:王、方蹲下来帮助伤残者,镜头一 王、方慰问伤残者,镜头二 王、方扶持伤残者,镜头三)幕后对白——声音方: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要爱国,为什么要不给外人侵占我们的家园——可是今天……王:谁来吃我们的肉,我们打掉他的牙齿——(王、方两人相依相偎前行,衣袂沾上救助伤者等的血迹)第八十五场时:入暮景:破败小屋人:王山、方晴(王带方回到住处)(王在断垣残柱处翻找小兄弟的尸首,担心他们被炸死)(方有趣地看着他)方:你在找什么?
王:我那班小兄弟——看来,他们已经溜出去了。
(两人都静了下来)
(夜幕已低垂)
方:(咬着唇)你这里连一根蜡烛也没有吗?
王:我的眼睛,(故意睁了一睁)在照着你。
(两人寂静,相拥一起,要拍得极美)
方:(幽幽地说)我们离开上海吧,爹,不准我们在一起。
(王有些怔住)
(方真诚地望着王山)
方:真的,三天后,五时五十五分的车,可不许迟到。(王深情地望着方)第八十六场景:木屋、街上、火车站时:下午四时许人:王山、方晴、方父、方母、徐夫子、小兄弟们、小兄弟甲、乙、丙、盯途人、校警、巡捕(三天后)——木屋里——(王站在较高的地方说话)王:你们去吧,我要走了,不能再跟你们同生共死了……(有些难过)你们出来江湖上混,不要忘了信义两个字,要把国家民族摆在自己个人私利前头。
(他前面站了十来个小兄弟)
小兄弟甲:王老大,我们不走!
小兄弟乙:你到哪里闯,我们跟去——
徐夫子:唉,老大去的地方,你们又怎能去——小兄弟丙:不管了,龙潭虎穴上刀山下油锅也要跟老大一块儿!
(这时忽一女生急急上楼)
(一个小兄弟丁带她上来)
小兄弟丁:王老大,这个妞——这位小姑娘……她说要找你。
(王颇觉奇怪,排开小兄弟)
女生:你是王山?
王山:我就是。
女生:方晴叫我来找你……方晴已被她爹妈拖到火车站去了(王山一惊,忙看字条)(王山猛看表,已四时半)(王山奔出……)(幕后方晴读那字条的声音:“山:爸妈要逼我北上,搭五时五十五分的火车,你赶快来……”)(王山奔过熙攘的上海街头)(幕后方晴继续读:“你到车站来向爹妈表示你对我的心意,也许能够挽回……”)(王山急奔,衣衫敞开,奔过大街小巷,满头大汗)(幕后方晴的声音继续:“就算他们仍是不允,只要你来了,我就会有勇气跟你一起……”)(王山已望见火车站,微喘了半口气)(火车站的钟指着四时四十五分)(王山正要奔入火车站)(忽肩膊给人拍了一下,王蓦回首看,原来是校警)校警:就是他!
(五六名巡捕抓住他)
(王无心对抗,只顾大叫、挣扎奔向火车站)(结果给人绊倒,压住,锁上手铐)(王山撕心裂肺地狂嚎:方晴——)(巡捕拳打脚踢,拖走王山)王山:(狂喊)放开我!放开我!ê芏嗳宋Ч郏ㄐ>靡庋笱蟮谋砬椋ㄍ跎接淘谡踉膊度蚪盘撸昧ν献咚ㄍ跎娇窈耙靶缘牧场ň担ǚ角绫桓改副粕匣鸪档木低罚ㄍ跎搅ν颊踉牧橙荩ǚ角缟铣登叭哉磐睦嵫郏ㄍ跎蕉亲颖恢鼗鳎砦蘖Γ毡煌献撸ɑ鸪档拿欤┑诎耸叱∈保喊砭埃壕炀秩耍和跎健⒂廴⒄源蟾龆⑿下墒Α⒏本殖ぁ⒕欤ㄍ跏苌耍凰谔だ铮ㄋ杩竦亍⑺钟昧ψプ√ぃ鋈吮淞诵危先朊暝诰旄本殖ひ煜拢吡私矗媳J妥≡谕醺舯诘男下墒Γ┟希盒下墒Γ饬教煳恕?
邢:我就知道三爷一定会来保释我的。
(王狂喊:放我出去!)
(孟注意到王之眼神)
孟:(问副局长)这小伙子为什么锁在这里?
副局长:也没什么,他到女校捣乱,给人告了一状,拖来这里,就喊着出来。
孟:哦?
(王仍是怔怔地)
孟:副局长,您就卖我个面子,也放了这人吧。
副局长:三爷一句话,哪有办不到的事?
(副局长着人开门,还未开解王山的手铐——)(王山只深深望了孟一眼,狂奔出去)(副局长皱眉,想命人抓住,孟阻止)赵大个儿:这小子好不识抬举——孟:他一定有着非去办不可的事。
第八十八场
时:五时五十五分——六时
景:街上、火车站
人:王山、方晴、行人、老者
(王狂奔之镜头)
(火车已开动)
(王狂奔过大街)
(火车喷烟、鸣响)
(王狂奔过小巷)
(火车正在移动,渐远)
(王狂奔近火车站)
(火车已驰远去)
(王山喘气进入月台,火车刚走)
(火车疾闪中,王瞥见在玻璃的窗前,方幽怨的神情,纤指在窗玻璃上,灯光映照,车飞逝——)(方似看不见王)(王招手,变成挥手,欲呼无从)(王凄然)(火车站寥落,卖糖果老人咳嗽吐痰声)(月台满是果皮、纸屑)(王掏出怀表,惘然地看)第八十九场时:入夜景:火车站前人:王山、山怪、司机、手下、徐夫子小兄弟们、行人、巡警(王山走出火车站门口)(抬头只见车子往来,王忽萌起希望)(王山截住一部货车,把各口袋的钞票都掏给司机)王山:这,我都给你——麻烦你替我去追刚开出去的那班火车。
司机:什么?
(忽有棍朝王山后脑一击)
(王因分心,狡不及防,被击晕倒地)
(司机见状,怕惹事,拍拍收钱的口袋,忙开走)(下手的人是山怪和三四名流氓)山怪:嘿,今天他倒整个窝囊废的样子。
手下:杀了他吧。
(山怪点头)
(忽人声啕啕)
(徐夫子领小兄弟们至)
(众人呐喊,打了起来)
(一场打斗开始)
(有人吹警哨)
(巡警赶到现场)
(山怪、徐夫子等溜走,只剩下四五名伤者,和昏迷了的王山)(巡警把伤晕者押走)(小兄弟们躲在墙角,不能上前相救)第九十场时:夜晚景:监牢人:王山、副局长、狱卒(王山昏迷在牢笼里)(副局长和狱卒经过,侧首看他)副局长:怎么又是他,又犯了什么?
狱卒:报告副局长:街头殴斗。
副局长:(摇首)这小子。打电话通知孟三爷吧。
(两人脚步行去)
(王山悠悠转醒,怀里跌出挂表)
(王山用手抓住,用力握篆…)
(表情之痛苦——)
08
第九十一场
时:晚上
景:六楼长廊、611房门前
人:王山、方晴、小孩
(镜头自球淡入)
(王双手用力抓球)
(王忽觉衣袂给人扯扯,原来是小孩)
(小孩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他)
(王省悟,把球交给小孩)
(小孩抱了球,跳蹦蹦的上楼去)
(“咿呀”一声,611房门打开,方晴走了出来,门掩上,背靠门锁,很无助的样子)(主题音乐轻起)(两人在走廊上默对良久,方始终没有抬头)方:(轻声地)她是你太太吗?
王:谁?(随即省起她指谁)
王:(苦笑)她是跟我一样的苦命人。
(方低首不语)
(王掏出怀表)
(镜头对准摇晃的怀表,再融入方之神情)(方微震动)方:你还保留来做什么?
(王打开表,连时间都保留一样)
王:我去迟了。
方:那已经过去了。
王:这些年来你怎样?
方:在大前方事情看得多了,知道国家不可亡,于是真的投入抗战工作,有一次,全家给抓去了,李大哥冒了大险,救了我们全家……王:所以你嫁给他?(激动而抱希望地)方:(摇首)这些日子,国家当难,我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方晴。
王:我也不是当年的王山。
方:(淡淡地笑)你是咤叱风云在上海的王老大。
王:(想握方之手,方退开)
(小孩子的球又弹了下来,蹦弹到王方二人之间,王方同时一怔,两人都没有去捡)(同时间,又两人一齐伸手把球捧住)(四只手,捧住球)(方晴表情)(主题音乐奏起)(王山表情)(到回当年在校园防空洞王递球给方之情形)(王把球递给方)(方的神情)(当年两人在战火中相拥一起的画面)(小孩又走了下来,走到两人之间,仰首看二人)(方和王对视)(方正想接球)(611房忽传来呻吟声,方一震)(方接了球交给小孩,拍拍小孩的头,即转入房内)(王在外静了静,也入房)第九十二场时:晚上景:611号房人:王山、李中生、方晴、南双枪、北长枪、周大升、郭秀娘、郭小飞、铁胳臂(王山、方晴齐入内)(方上前握着李中生的手)(李也紧握方之手)李:(抚方发)小晴,我想跟王大哥谈谈。
(王山一怔)
(方缓缓离开房间)
(王山走前近)
李:王大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王:你说。
李:如果……我……万一有事,(艰辛地)你替我照顾方晴——不要……管我……(王默不作声)李:你不答应?
王:你是她丈夫,一定要活着,自己去照顾她。
(忽一阵紧密的敲门声)
王:进来。
(铁胳臂人,拿着一封信)
铁:王大哥,三爷的密函,刚送到。
(王即拆阅密函)
(这时郭秀娘、郭小飞、周大升带冯医生至,方晴也入内)周大升:我们才进去,秘道也给七十六号的人封死了,好险!差些儿过不去!
王山:冯医生,这么晚摇醒你,真不好意思。
冯医生:王先生,别客气,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王山:尽一切能力,治好这位先生。
(冯医生为李中生检查伤势)
(冯医生打开匣子,拿出伤药、纱布等)冯:我需要个懂医理的人帮手。
方:我可以。
郭:我们把冯医生摇醒,他要找助手,我们怕多一人更受注意,所以要他就这样来了——王:(点首,表示了解)这个当然。
(冯医生替李治理伤口)
(李痛极,忍住)
(方心里担心、害怕,却帮冯治理)
(王看在眼里,有些痴痴忆起从前的事)(冯医生的手术告一段落,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郭:冯医生,怎么样了?
(冯医生自匣里拿手巾揩去额上的大汗)冯医生:我只能替他止血消毒,但割除肌肉的脓烂部分及取出里面的子弹,就非要到医院才能做手术。
郭秀娘:但他此刻不便出去,冯医生还有没有别个方法?
冯:我知道,但我手上仪器工具都不足,不在医院,谁也没有把握……方:送去医院,一定要送去医院——李:不可以,送去医院等于自动送入七十六号——方:(哭泣)那你——冯医生(悠然地):看来,王先生和李先生都免不了走这一趟。
(众觉诧异,望向冯)
(王山突然闪电般向衣内掏枪)
(冯一拍桌子,匣子跳起,双手已掏出一管大口径的长枪,双手执住,瞄准众人)(王身形僵住)冯:我想,王老大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叫,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周、铁等相觑,把枪抛到冯脚边)(冯退至门口边,长管枪嘴一摆)冯:王老大扶李先生出去!
方:你要干什么?
冯:不干什么,我要押他们俩回七十六号,讨一个功。
王:(突喝)方晴,别乱来。
(方此际正想掏手袋里的小手枪,僵住)冯:对了,还是王老大有见识,我不一定要活口带走,杀了两位,一样有功劳,而且省事多了。
王:(怕方冒动)他是“北长枪”,不要冒进!
众人:(吃惊地)“北长枪”!?
冯:对了,我这杆枪,吃你们七个人,只要两枪就够了,保管诸位来不及叫救命,去!(长枪一摆,表示要王扶起李)王:(冷冷地)既然死人一样立功,你为何还不开枪?
冯:我开枪,人是死了,但你手下也不少人,我要一路冲杀出去,那多费事埃李:(忍疼怒道)北长枪,你抓我就好,何必要找别人的麻烦!
冯:(笑)不是我要惹麻烦,而是杨部长除了很欣赏你的人头外,也很看重王老大的脑袋瓜子。出——去——!
(王正拟扶起李)
(冯全身忽僵住)
(冯面对着房间的镜子,镜子照出他的背后,有一个人,垂着双手,老态龙钟地站在他后面)(这人的声势令人不寒而栗,却正是阿广)广:(说话声音拖得极慢,但很有威力)北长枪,我想,你总不会忘记怎样把枪放下吧?
冯:(用舌舐了舐干唇)不过,我似乎没看见你有带武器。(阿广淡淡一笑)周、铁、郭:(担心地)阿广!
冯:(变色)你是南双枪,老广!?
(老广没有回答)
冯:你不是发誓不再用枪吗?
广:当年,是你诡骗我误杀了人……为了你,我会多用一次!
冯:不过,你手上似乎没枪。
广:你不防试试。
(冯额上冒汗,既不放下长枪,也不敢回头)广:不过,我不希望你试。
冯:好,我不试。
(冯双手一放,枪落下)
(冯闪电般抄起,急旋回身)
(众人惊呼)
(冯一转身,广双手一缩,双枪已在手里)(双枪口喷火)(冯双肩激溅出血泉,炸裂)(冯枪落地,人也倒后飞出,撞裂镜片,仰倒在地上)老广:我没占你的便宜。你手上有枪,我没有,我在你后面,你要转身。(他的手又开始颤抖)我……我又开枪了……我!
周:(为之咋舌)倒叫我真的见识了南北神枪。
(冯在地上痛得打抖)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广看看自己双手,十指一放,双枪落地)老广:(痛苦地)十五年了……我……我又开枪……我……(王山想过去安慰老广)(突然,冯以双脚一挑,一足架枪,一足扣扳机:砰地一响)(老广被散弹枪打得血肉横飞)(小飞的刀同时脱手飞出)(刀插入冯之后颈)(王山上前扶老广,老广已断了气)(回头看冯,冯也已死亡)(南北神枪都死在这一场拼斗下,令人惊心动魄)郭:想不到阿广竟是——周:更想不到的是冯医生竟是“北长枪”,这家伙满口假话——王:有一件事他没说假话。李先生的确要进医院。
李:我想,王兄对我的关照,我心领了,对我的照顾,就到此为止——王:(上前一把揪起李)到此为止?(拿着信来在李面前一扬)你的任务是来参与“铁血锄奸”行动的,还有杨月波及土肥原你要除掉……这是三爷的信,三爷要我尽可能协助你!
这件事情上,咱们是两人一道,谁也不必怕连累了谁!
(李有些错愕,方含泪望王)
铁胳臂:那……该怎么办?
王山:有一个人可以有办法。

:谁

王山:丘大爷
(每人表情,都很沉重、疑惑)
王山: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第九十三场
时:晚上
景:福煦花园前
人:胡铁海、阎麻皮、山怪、丘大爷、铁胳臂、众兄弟、特工(胡铁海等特工在外面伏着)(胡反复想着一些事——)胡:哈!刚刚明明想起一些事,怎么一忽儿又想不起了呢?
阎麻皮:报告大队长!
胡:(没好气地)说。
阎:刚才有几个人,进入了前面巷子,忽又不见了,不久前福煦花园楼上传出了枪声。
胡:福煦花园一定还有通道!叫人守着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枪!?对了枪!阎麻皮,刚才那姓郭的娘儿用来自杀的枪,好像哪里见过,你记不记得起来?
阎:(苦思)这个嘛,没什么印象。
(山怪在一旁凑上来)
怪:大队长……那好像……好像是顾嘉宁顾秘书长的枪……(胡铁海一拍大腿!)胡:对嘞,嗳,怎么我没想起来呢?
怪:小的,小的一早就看出来了!
(胡反手就给他一巴掌)
胡:一早就看出来为啥不早说!(嘀咕着)顾秘书长的枪在姓郭的娘儿手上……这个嘛……里面一定有鬼!雷公这小子可能就在那房子里!(摸着下巴的胡碴子,忽跳起来)来呀!留八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跟我进去,搜!
(胡带二十来名特工拥近福煦花园栅门口)(铁胳膊带二十来名兄弟在门口把守)铁:怎么胡大队长搜了一天晚上还未搜够,现在又回来啦?
胡:没你的事,我还要进去搜!
铁:搜查令呢?
胡:刚才不是看了吗?
铁:一次搜查一张搜查令,拿来!
胡:你不让开,我要令人冲进去了!
(铁一扬手,青坊兄弟各亮武器)
(特工们也拔枪准备)
(情势一触即发)
(忽一部大房车风驰电掣而至)
(车门打开,老刘子出来开车门,丘大爷出来,殷七跟在身边)胡铁海:丘大爷。
铁胳臂
丘:在这里吵吵闹闹做什么?都回去!
胡:不——大爷,这事——
丘:姓胡的,你还要在队里混么?
胡:(强笑)是,是,大爷,不过,这事是杨部长吩咐下来的——丘:我跟上肥原大往是什么交情!你是不是要我向他挂个电话再命令你们滚蛋!
胡:不必!不必!既有大爷担待,我就滚,我这就滚!(把火气发到部下身上)还不快滚!
(七十六号特工全撤去)
(丘大爷对铁胳臂笑笑)
丘:现在没事了。
铁及其他兄弟:谢谢丘大爷。
丘:大家自己人嘛,客气做什么,你们老大呢?
铁:老大正恭候大爷大驾。
(丘大爷带殷七,老刘子而入,铁胳臂引路)第九十四场时:深夜景:611房间人:丘大爷、王山、方晴、李中生、殷平、老刘子、铁胳臂、周大升、郭小飞、郭秀娘(房间里——李中生鲜血斑斑的躺在床上。
丘大爷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王山、方晴等人都在望着他)丘大爷:(丢掉烟蒂)这事就交给我吧。
(周大升、郭小飞、铁胳臂等都脸露喜色)王山:丘大爷的意思——丘:我载他俩夫妇出去,把这位朋友送进医院,保管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
(方晴望向王山)
王山:大爷,这事多亏您了。
丘:没什么。(笑看李、方)就当我丘某替中央政府做了一个人情。
王山:(上前一步)我一道去,好有个照应。
丘:(即摇头)你不要去,你去了,我反而很难瞒天过海。
(方仍望向王,王沉思一阵,点点头)
王:那我先打电话医院,让青坊兄弟先到一步,做点准备。(王退出房间)丘:老刘子,扶李先生下去,小心,要扶好!殷七,把车开到门口。(丘如此吩咐着)第九十五场时:深夜景:福煦花园门口、房车里人:李中生、方晴、丘大爷、殷七、老刘子、郭秀娘、郭小飞、周大升、铁胳臂、兄弟们(殷七驾房车到福煦花园正门口)(方睛和老刘子扶李中生出来,上车)(丘大爷最后进去,坐在前座)(郭氏姊弟、周大升、铁胳臂都出来相送,独不见王山)(方晴从车窗外望出去,不见王山,有点失望)(郭秀娘等挥手)(车子开动)(方望出来,挥手的人渐远,仍不见王山)(李微痛,方把注意力集中在李伤势上)方:李大哥,你伤口痛吧——(方、李没有注意到车后座“大房车共有前、中、后三排”有一人双眼瞪大满嘴流血而殁)(死的人是薛专员)第九十六场时:深夜景:七十六号前人:丘大爷、李中生、方晴、王山、杨月波、阎麻皮、山怪、殷七、老刘子、特工等(丘的车子直驶七十六号)(七十六号铁栅门前不远,李发觉情形不对)李:怎么驶来这里!?
(车忽停,丘大爷下车,老刘子用枪指在李中生左太阳穴)刘:下车。
李:你——!
方:我们被出卖了。王山!
李:不会的,王山,不可能。
(老刘子押李、方出车来)
(七十六号已有二三十人在门口等着,为首的是胡铁海,还有阎麻皮与山怪)胡:哈哈!大爷不愧是大爷,一出手就是大功劳!
丘:这算什么!几个小毛头,还不到手擒来!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胡:来人呀,把李先生夫妇请进去吃吃喝喝!
(车子行李厢,突被震开)
(王山跃出,手持轻手提机关枪,指着丘之背后)王山:丘大爷,江湖道上信义二字,今回个儿你真是做足尺头了!
方:(喜呼)王山!
丘:你……(强笑)王当家的,怎么玩真个的——你怎会——?
王:你只做错了一步。(王山环视特工虎视眈眈,方晴扶着李中生躲在丘之后面)你不该不准我上车。李大哥的命我既担了,就一定陪到底。
丘:王当家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样做……太冲动了。
王:(手持的枪一紧)叫他们扔掉枪。
丘:这样做……王山!你可有顾虑到——(王在丘耳边射出一列子弹)(丘登时气概全消,意态全无)丘:别……别开枪……(王把枪嘴在丘后脑顶了一顶)丘:(忙不迭)丢下枪,快丢下枪!
(胡铁海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王又在丘耳际发出一排子弹,丘之耳渗出鲜血)王:丘大爷是土肥原大佐的好朋友,你们谁要是担待得起,枪尽管拿着!
丘:(颤声)枪……快丢下枪……!
(胡铁海等把枪丢弃)
(王山飞起两脚,勾回两柄轻机枪)
(方、李二人各接一把)
(三人三枪挟持丘作人质,一步一步退至丘之车旁)(这时杨月波车子和左藤中尉及三四特工至)(杨在车中跟佐藤说了几句话)(杨月波开枪,却给丘瞧见,大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王及时发觉,回身发枪)(杨发枪击中王之手臂)(王负伤作战,退入车中)杨:别管死活,开枪!
丘:你……你们不能这样子!不能这样子!
(胡铁海等不理死活,拾枪开枪)
(枪声惊心动魄的响起)
(王、方、李抢得先手,先开一轮枪,扫倒十几个人)(三人刚退入车子,把丘大爷也塞进去)(李中生因受伤一时无法进来)(车内忽闪出老刘子,要抢救丘,而一脚把李踢出去)(刘正要救丘离去,但不防方手袋之小手枪,被打中肩膊,王仍挟持丘,并令刘开车)王:开车!
方:(向李)快上车!
王:快上!
(李仍勇猛地和特工交火)
(李把一片东西塞给王,王一怔)(镜头特写:是名册)李:你们走!
(王向特工开火,仍想救李上车)
李:方晴交给你了,快走!
(王一震)
(王咬牙,一拳打晕丘,用枪指老刘子)王:开车!
胡:(大声喝)关铁栅!
(铁栅关了一半)
王:(令刘)冲过去!
(铁栅被震开)
(各方火力密集)
(房车冲出)
(方伤心欲绝,叫“李大哥——”)
(李仍独力抵抗)
(王阻止方下车,神色气势凛然)
(在雨弹枪林中,车子冲向福煦花园)
(王忆起——
公园广场内爆炸四起的相拥,犹似昨日,但物是人非,两样情怀)(方的神态十分凄惋,仍在低声叫“李大哥”)(镜头交割——李终于力尽被擒杨、胡令特工押他入七十六号)第九十七场时:子夜景:七十六号地窖人:杨月波、胡铁海、李中生、阎麻皮、山怪、特工等(李被绑在柱上,浑身浴血)(前面升着火炉、地窖里有不同的刑具,染了斑斑血迹)(胡铁海、杨月波、阎麻皮、山怪等都在密室,还有三四个特工)杨月波:李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李血流技脸,全不作声)
杨: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么多所谓志士,所谓铁汉,都熬不住,受不了,个个出去的时候都不像个动物的形状,难道你非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试试不可?
(老板的尸体故意从李身前拖过)
杨:我们要的东西很简单,说了出来,少受很多所谓的皮肉苦:第一,供出一切我们想知道的;第二,交出名册。
李:什么名册?
杨:(怒)你还装蒜。(一翘首,两名特工对李中生施加惨无人道的刑罚)(李全身痛得发抖)杨:怎么样?
(胡过去把李的头发扯起来)
胡:别装死!
李:我叫李中生。
胡:名册呢?
李:我叫李中生。
阎:你来上海做什么?
李:我叫李中生。
怪:是不是你杀段十爷的?
李:我叫李中生。
杨:(皱眉)李中生?李中生有什么意思。
李:我是中国人生的。
胡:呸!你他妈是中国人生的!阎麻皮,给我加丝加链!
杨:(低声)这人还留着有用。
(杨与胡、怪等出去)
(只留下山怪狞笑面对着残伤不堪的李中生)(阎凑脸过去,残忍地笑着)阎:你知道我姓什么?
我姓阎,阎罗王的阎!
(李的眼睛忽然亮起——)
第九十八场
时:早晨
景:密室内
人:王山、丘大爷、郭小飞、铁胳臂、周大升、四五名堂口袍哥、老刘子(在密室内,王山、铁胳臂、郭小飞、周大升及四五名各堂口的袍哥都在场)(丘大爷在椅子上,老刘子垂手立在他身旁)王山:丘大爷,上海各堂口都奉您为尊长,这儿是枪(拿枪放在小几上)这儿是刀(拿刀放在几上),如果我刚才说的昨晚上的事,有半句不是事实,你尽可开枪扔刀,把我打杀了也不怨半分,但如果是,你一动手,天不能容你!
(丘大爷神色冷然)
王山:大爷,您是不是汉奸?
(丘望桌上之枪,目光再转到刀子)
(众人惧于丘之声势,为之屏息)
丘:王当家的,要是我真的拔枪杀你灭口,你又能怎样?
(王山默不作声)
丘:但你知道我不敢。我在这里杀了你,我想我不可能再直着走得出去;同样,你在这里杀了我,上海你不必混了,张老二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王:(冷冷地)你是不是汉奸?
丘:我跟日本人有来往。
王:“雷公”李中生是不是日本人派你抓他到七十六号的?
丘:是杨月波的意思。
王:你这样做是不是卖国求荣?
丘:我是求荣,卖国则谈不上。
周:丘大爷,枉我们平时跟您叩头烧香,没想到您——王:住嘴!
丘:你还有什么要问?
王:没有了。
(丘忽然抄起桌上的手枪,众皆惊,惟王冷静不变色)(丘对准老刘子心口就一枪)(刘捂心倒地,丘又发二枪,两枪都打在同一伤口,子弹穿老刘子背心而过)(老刘子眦睚欲裂的倒地而殁,至死不信丘会杀他)周:你——丘:我不打杀他,难道等他在土肥原和杨月波面前告我一状?
飞:丘国光!
(丘大爷一震,返身,见是郭小飞)
飞:你记不记得郭天纵这条命!?
丘:你是谁?(举枪)
(飞一刀掟出,直没入丘之额心)
(砰地一响,丘之枪已失却准头,仰天倒下)(众人大惊)(王一个箭步上前,一探鼻息,知其已殁)飞:他是我杀父仇人。同一个伤口,一连三枪,除他没有别人!
王:(脸色沉重)小飞,你杀了丘大爷。
飞:他不配做我们大爷!
王:可是,他还是上海帮会的大爷。
(飞脸上闪过一丝愧意,随即昂然)
飞:我杀了他,我来抵命。(抽出一刀欲自尽)王:(一字一句地)你是我的兄弟,你在我眼前杀了丘大爷,(一把揪起郭小飞)天大的事,由我来挑。(每字自牙缝里逼出)第九十九场景:上海某小摊档旁时:白天人:老大甲、老大乙、一众流氓(两个堂口的人在一处摊口讲数)老大甲:这样说,你们白沙帮的人是不肯放弃这里了?
老大乙:要放弃,你放弃。(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老大甲:好!这样别怪我翻脸无情。
老大乙:我们白沙帮会怕了你们竹丝会的!嘿,反正孟三爷已经生死不明,你们王老大也没胆子报仇,我会怕你们!?
老大甲:你们的丘大爷,昨天已给我们王老大一枪轰死了,你还嘴硬!
老大乙:他妈的!上!(后面兄弟持刀齐拥上)(老大甲也指挥兄弟们上前殴斗)(两帮人马打杀得非常剧烈)第一○○场时:早上景:611房、楼梯走廊人:王山、周大升、郭小飞、方晴(王山边上楼梯,周大升和郭小飞在旁报导)周:昨天晚上,八角亭的兄弟给虹口道鬼见愁那干人伏击,死了十七八人……(三人上了楼梯,王山略停一下,看611号的房门)周:今天早上,拉车会的人拿一挺机关枪,把风林武馆的人扫得七零八落——王:你替我准备一下,我今午去丘大爷灵堂拜祭。
周:照目前群龙无首的情势,你这样去,只怕凶多吉少。
(王笑,拍拍周大升的头,回首跟郭小飞说)王:你也去,但由我说话。
(飞点头)
王:你们吩咐兄弟们多留意,情势混乱,对抗日很是不利,容易被人所趁。
(周、郭领命下楼)
(王把余烟抽完,丢下烟蒂,转叩611房)(房里的方已准备好行妆,皮匣放在床上,正准备要走)(方见王山来,眼睛濛上一层泪光,逼视王)王:你……你要去哪里?
方: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让李大哥被抓进去,是不是?(方激奋的特写)你——王:(苦涩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你不能原谅我和李大哥结婚!
(两人静了半晌,王苦笑)
方:如果你不是,只要说不是,我会信你的。
(王静了下来)
方:求求你,求你救李大哥,只有你才有力量救他。
王:那你先不要走,下午,我要去办一件事,如果能回来,我……方:(急切)有什么事比救李大哥更急的!?
(王默默出去,把门掩上,方流泪,完全失去了主意)09第一○一场时:下午景:灵堂人:王山、郭小飞、张二爷、丘二奶奶、芙蓉、殷七、丘之部下(商会会长及二三要人在灵堂前三鞠躬拜祭丘大爷)(丘大爷的家属披麻带孝在哭泣,殷七也在场)(忽有丘大爷部下的人奔进来)来人:(喘息)王山,王山来了!
(丘的手下纷纷摩拳擦掌,尤其殷七取好了斧头)(王山长身而至,旁边跟的是郭小飞)声音喊:向死者致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谢礼。
王山三鞠躬后,向家属致意。
丘二奶奶:(哭)是你杀死老爷的!
(堂中丘之部属纷纷跃出)
(郭想反抗,王拦住)
王山:(朗声站立)丘大爷是清洪的第一蛀香,别说你们敬他,我王山对他一样敬。但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十多年前,丘大爷杀了手足兄弟郭天纵,霸占了闸北地盘,这位郭小兄弟报杀父之仇,也没什么不该!丘大爷是死在我跟前的,你们要找人偿命,我站在这儿,手指不动一根,眼睛不霎一霎。
(部分手足因王山之气势而不敢妄动)
丘二奶奶:你们还不杀了他替大爷报仇!
(部分手下,跃了出来)
(忽听一人暴喝:住手)
(镜头急拉至张二爷身上)
(张二爷排众而出,与王山并肩而立,一只手搭在王山肩上)张:众位兄弟,丘大爷是我结拜老大,叩过天地洒过血,但是,今日我帮理不帮亲,王山这位当家杀得对!杀得好!
(众皆哄然,错愕)
张:丘大爷勾结日本人,昨天晚上,更不讲道义,把一位藏身在福煦花园的志土英雄雷公,骗去七十六号!王当家的说是为报仇取他性命,那是为了使丘大爷的身后清名,但我张某人却知道,就算没有仇,只要是中国人,杀他也没什么不应该!所以我说杀得好!杀得痛快!
丘二奶奶:你……你们含血喷人……老爷碍…(哭)张:昨晚的事,谁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大爷的心腹殷七。
(众齐望向殷七)
(殷七不敢正视)
张:好,这样吧,谁若认为不讲信义,叛国忘家不该杀。那就上来把我和王当家的一并杀了吧!
(丘之部下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一声凄楚的喊“张二叔”)
芙蓉:(泪流满脸)爹……他做这样的事……我劝过他好多次了……可是他……(毅然向丘之部下)各位叔叔、伯伯、哥哥,这件事,我看,不要再流血了。
(丘之部属都很难过的低下头来)
丘二奶奶:芙蓉,你爹尸骨未寒,怎么可以——芙蓉:(凄然地)二娘,难道要血溅爹的灵堂,就能安心吗。(转首向丘之部属)众位大哥,现下国难当头,男儿汉最该做的是投身报国,(王山感动之神情)什么帮会堂口,不如从军做番为国为民的事。(众部属都有所思)大家若要离去,我代爹谢过诸位大恩。(盈盈下跪)(众亦跪下相对)第一○二场时:下午景:丘府前人:张二爷、王山、郭小飞、徐福(王山和张二爷并肩出丘府)(小飞和徐福跟在后面)张二爷:没想到丘小姐如此明理。
王:(站定)没想到——
张:(笑)没想到我张老二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说话是不是?
(王静静地在听着)
张:这都是三爷的苦心安排,表面上,我处处与他为敌,其实,我是他最忠贞的朋友,(笑了一笑)多一个敌人是朋友,比十个朋友是敌人管用。
王:二爷,我求您两件事。
张:别说求,我知道“神枪诸葛”是向不求人的。
王:两张船票,还有李中生。
张:(动容)你要救中生?
(王山点头)
张:李中生是在七十六号,七十六号的手段,守卫森严,从来没有人能闯进去能出来过。
王:有地狱存在的一天,就算置身于地狱之外的人,也难免愁云惨雾,要人不掉进地狱,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去炸掉地狱。(顿了顿)七十六号是个人间地狱。
张:(沉吟)但这是件傻事!
王:傻事总是要有人做。
张:(拍王肩膀)你年轻、能服众、有才华——王:(断然)我一定要救雷公。
张:(苦笑)三爷知道,一定很惋惜。
王:雷公也就是中央政府和三爷派来的人。
张:(沉思地)以我目下的情形,日本人和汉奸还是以为我跟他们是同伙人,大爷一死,他们势必要拉拢我,(笑了笑)况且,他们现在还未怀疑到我,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潜在七十六号里,那儿有一群受苦受难的志士,我早想出手了……既然你这样相托,咱们就提早行动吧。
(王感激看看张二爷)
王:雷公本来的责任,有两个未完成的,(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是刺杀上肥原和杨月波——张:(惊然)你的意思是——(王点了点头)张:雷公是你什么人?你对他如此义夺云天……王:二爷,麻烦您跟杨月波说,他们要的名册,在我手里,他们要拿到手,就尽速拿李中生来换!
张:这样,你是公开与日本人为敌——
(王肯定地点头)
(张望王,叹息,露出爱才的神色)
第一○三场
景:福煦花园议事厅内
时:下午
人:王山、周大升、徐夫子、一众兄弟
(王在福煦花园召集众兄弟)
王山: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有件事情宣布:(众兄弟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是些什么事)今后,我王山脱离孟门,要跟各位青坊兄弟说声告辞!
(一时议论纷纷)
王山:三爷的事,我有亏职责,无脸目做你们老大,大爷的死,又因是我的疏忽,我实在应该接受家法的!
(兄弟群中,徐夫子拿着报纸,站出来大声说话)徐夫子:王老大,您说的话,我们不懂,孟三爷他老人家命大福厚,吉人天相,这两天报上登说他老人家在香港发号司令,致力抗日,我姓徐的跟您不少日子,您哪点亏了我们?
王:(苦笑)我……这些日子来,江湖岁月哪个不生厌倦?此时国家正待用人,要真是血性汉子,就留着有用之躯,把残害我们家园同胞的敌人赶走!
兄弟甲:那王老大领导我们干大事吧!
(众皆起哄)
王山:不,我要离开你们了。
兄弟乙:王老大——
王山:(吆喝)不要多说!(吸一口气)我已经决定了。(退后,拱手,离开现场)(众兄弟交头接耳)(周大升忽然跳了出来)周:我知道王老大为什么不要我们!
——他要干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怕连累了我们!
徐夫子:什么抄家灭族的事,青坊兄弟几时怕过!(众皆激动)(周大升用力一拍徐夫子的肩膀,众人静了下来)周:好,不管老大给不给,准不准,我们都跟他一齐干!
(众皆欢呼,唱着青坊兄弟们豪壮的歌……)第一○四场时:景:密室人:王山、张二爷、郭秀娘(王自密室出去,到另一密室)(张二爷就在里面)王:二爷(张拿着三张船票,交王)(王伸手接过,没有言谢,但气氛充满谢意)张:这件事之后,你也要走。
王:(扬眉,笑)从上海走到海上?
(两人相视而笑)
张:杨月波方面,我已经接触过。(王在专注的听)在你手上的名册换李中生,他认为可以行,但是,附带一个条件,要你杀了胡铁海。
王:哦?
张:杨月波向来认为胡铁海碍着他的前程。
(王点点头,露出沉思的样子)
张:杀土肥原方面,我已有了计划。(低声)我借商会会长严敬天的酒席,在酒里下毒,除去这日本恶魔,不过……王:不过什么?
张:土肥原是出了名的好酒好色,他好美色,对夜总会的郭姑娘,早垂涎已久——王:(烦躁地)不可以。
(忽听女音:为什么不可以)
(郭秀娘在布帘里出来,眸中千言万语地凝视王山)(眼神意志十分坚定)第一○五场时:景:密室门外人:张二爷、铁胳臂、郭小飞、罗平(张二爷自密室出)(铁胳臂、郭小飞、罗平在外面候着)张二爷:安排得怎样了?
罗平:徐福和刀疤六他们已佯作被抓进去了总共进了二十三人。
张:里面应接的人联络好没有?
罗:已经联络上了。
张:好,你在外面大事攻击王山和孟门的人,造成别人以为我们形将火并,而疏于防范。
罗:是,二爷。
张:你们呢?
铁胳臂:我们的人也混进十七八人了。
郭小飞:这件事不能给王老大知道。
(张二爷眯眼看郭小飞,有些不解的样子)飞:他知道了,便不会让我们去。
张:好,你们够义气,难道我老头子来阻挡你们成仁取义么?七十六号让王山平安进出则太平无事,要是摆不平,玉石俱焚也要干一场!
铁、飞、罗:(大声、义愤)好!
周大升:张二爷。
张:唔?
周:我以前怪错您了,原来您……那么有义气的!
(张拍周肩,豪笑)
张:谁叫我们是白相人呢!
第一○六场
时:晚上
景:酒席(包厢)
人:郭秀娘、郭小飞、张二爷、土肥原、佐藤、罗平、严敬天、宪兵(饮酒笑闹狎戏声)(酒杯放在托盘上)(一双戴手套的手拿一包药粉在其中一杯酒里洒下了药粉)(侍者捧酒到包厢酒席间)(座上赫然有土肥原、商会会长严敬天、郭秀娘、张二爷与几个本人,还有后面两个严的保镖,三个日本宪兵,还有佐藤中尉)土肥原:(狎笑着搂向郭秀娘)郭小姐,前几天,请都请不到,今天要不是张二爷和严会长,我还吻不到那么香的女子粉腮呢!
郭秀娘:(半推半就)大佐说笑了,凭大佐一句话,千万个人要杀头,我区区弱女子,给天我做胆也不敢不到呀?
土肥原:唷,唷,唷,小嘴可刁呢!得罪了人,两句话就摊掉了——不过,今晚,可不容你再推了。(淫笑)(这时有人在严耳畔说了两句话)严敬天:(起身表示歉意)大佐、中尉、商会里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失陪了。
土肥原:(不在意地)你去,你去。
(严敬天离席,佐藤微皱眉)
郭秀娘:来,大佐,我敬你一杯。
土肥原:好,好……
佐藤:这么晚了,商会还有事,严会长可真忙。
(土肥原听得一省)
土肥原:严会长走了吗?
张二爷:走了。
郭秀娘:(嗲气地)唔,大佐,您喝不喝……土肥原:我喝,我喝,你喝我这杯,我喝你那杯。(说着换过郭之杯子,音乐忽打了出来)(郭微变色,立即又回复笑态,时郭小飞化装成侍者,端菜进来,没进来之前已给宪兵搜过身子)土肥原:喝,喝呀,怎么不喝?
郭秀娘:(强笑)我喝,大佐请酒,我怎敢不喝。
(郭小飞急)
张二爷:不如先吃点菜,再喝。
土肥原:吃菜也得先喝了这杯。
(郭秀娘忽喝了一大口,递给土肥原)
郭秀娘:哪,我喝一口,你也要喝一口,我们一起喝,一起醉,一起……土肥原:(笑乐了眼)好,好,嘻,杯上还有你口红呢。(喝一小口,又递给郭)(郭秀娘已豁了出去,再喝。)(张二爷、郭小飞脸容大特写)郭秀娘:(按住胸口,喃喃地)王山。
土肥原:唔?
郭秀娘:(递杯子给土肥原)轮到你了。
土肥原:(忽豪兴大发)慢慢来,我们来到中国,吃好肉,喝好酒,你看,这样和睦和相处多好,偏是你们支那人,不识好歹,一定要我们皇军费功夫,真是——张二爷,你说是不是。
张二爷:(急,看酒杯)是,是是。
(郭秀娘胸口作疼,脸色全白)
土肥原:你们支那人就是不懂得日本天皇的苦心——(郭秀娘捂住胸口,极力忍疼)(郭小飞急淌下了汗)土肥原:你们支那人其实哪里经得我们日本皇军的进攻——(郭秀娘吸一口气,强忍,咬着唇)(郭小飞想出手,张摇首,飞忍住)(气氛十分紧张)土肥原:你们支那人——(豪兴忽无,一口把酒干完)佐藤:(叫起来)你干什么!?
(郭秀娘唇边不住流出血来)
郭秀娘:(凄然而满足地笑)我喝了杯——毒酒!
(土肥原、佐藤互觑一眼,土肥原咭地跳起来,扯住郭的发)土肥原:你说什么!?
郭秀娘:(毅然地)是杨月波叫我做的。
土肥原:什么!?
(郭秀娘毒发,掀桌布、饭筷乓然落地,人也凄然倒下)(土肥原抓紧喉咙,毒力已发作)佐藤:大住,大佐——(土肥原痛得扫倒酒楼的一切)张二爷:大佐,大转—(眼睛却望地上的郭秀娘)(一群宪兵拥了进来)佐藤:快,快送去医院——先叫医生来!
(土肥原已毒发身亡)
(佐藤用手摸土肥原鼻息,摇首)
(张二爷脱下帽子,致敬——向郭秀娘)(宪兵及佐藤以为是向土肥原致悼,也脱帽军立)(郭小飞悲愤忍泪的神情)(郭秀娘壮烈的死)第一○七场时:上午景:611房间里人:王山、方晴(方晴坐在床缘,鬓上插一朵红花,穿旗袍,非常美艳)(敲门声——)(方晴揩去眼泪,收起了白朗宁小手枪,去把门打开)(门口是王山——叼着烟,西装、领带、戴帽)王山:(视察地看方晴)你有事找我?
方晴:进来。
(王山依言进来)
方:把门关上。
(王依言关门)
方:(柔声地)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在广场等你,飞机上空扔炸弹,炸弹在四周炸开了,我很害怕,我以为你不来了……(王山静静地听着)方晴:(说得很投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带我回你住的地方,在瓦砾中你找你那班兄弟们的尸首……我们……我们还相约在三天后逃走——王山:五时五十五分。
方晴:对,(缓回身)五时五十五分。(走近王山)方晴:王山,你还爱不爱我?
(王山愣住,烟蒂灼到手指,忙丢弃)
(方晴望丢弃的烟蒂,幽幽地贴近王山)方晴:我知道,你一定还爱我的。(投入王山怀里)(王山强抑,情怀波荡)方晴:你记不记得在学校防空洞里,你怎么对我?
(王山吻方晴的额,方晴闭上眼,仰着脸,王山忍不住吻方晴,把她拥紧)方晴:(低声,幽幽地)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王山满足地拥紧方晴)方晴:……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李中生出来。
(王山的动作突然僵硬)
(王山觉得方晴待她好全因方要恳求他救李。心里受伤)(王山缓缓推开方晴,拿出两张船票)(方晴看船票,怔住)王山:(冷冷地)其实你根本不必求我。
方晴:船票?
(王山回身,走出去)
方晴:(叫住)这两张……还有一张是谁的。
(心中惊疑)
王山:(止步,但没有回身)你以为是谁的?
方晴:(感动)你自己呢?
(王山仍背过身,拿出自己的船票,在肩膊上扬了一扬)(王山开门,出去,关门后,长吸一口气,撕去自己那张船票)第一○八场时:中午景:廖寡妇宅人:胡铁海、廖寡妇、王山(胡铁海在姘头廖寡妇房中一面穿衣一面说话)胡:砰、砰、砰、砰……几个人,全死光了。
廖:(狐媚地)你那根枪,会有那么厉害?
胡:(拧廖腮帮子)你还不知道?
廖:(狐媚人骨地)
(胡铁海穿上衣服,插好枪套——)
廖:喂,你几时再来呀?
胡:快,解决掉王山,明个儿再来——米田共!
(外面无人应,胡奇)
胡:(又喊)庞猩猩!
(也没有人应,胡警戒,拔枪闪出去看)(门外保镖全不在)(胡行动极快,闪回卧室,意外地发现连廖寡妇也不在了)(胡满额大汗)(胡即从后直冲出翻墙逃走)(胡翻墙落地,才喘一口气,忽见一个人自墙角门出,似早已等他很久,用枪指住他——)(胡惧极)(见来人是王山)(枪口大特写)第一○九场时:下午景:王山办公室内、七十六号杨月波办公室人:王山、杨月波、山怪、阎麻皮(王回到福煦花园自己的办公室)(王把枪放在小几上)(小几电话响起)(分割画面——一方王山,一方是杨月波)杨:你干得很好。
王:明天黄浦江上多一条浮尸。
杨:很好,很好。
王:今晚的事……
杨:今晚没问题,但要交出名册,便能放李先生。
王:杨部长,不是我不信你,我要看见李先生自七十六号走出来,我才进去。
杨:这样吗……王先生不是要我们做蚀本生意吧……这样好了,我们放李先生,王先生也同时走进来,就像……说难听点,就跟交换人质没什么两样!
王:(沉吟一下)好。
杨:(笑)既然你老哥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那么,就麻烦你一个人来,武器免带,牺牲一些了。
王:(考虑半晌)好。明天晚上。
杨:(嚎笑)准时。
(杨放下电话)
(阎麻皮、山怪等全肃立在他身畔)
杨:(吩咐阎)你给李中生下毒,要在三个时辰后发作。(冷笑)我要盂门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阎:(试探地)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日本宪兵队?
杨:不必了。我们先立一个功再说。
怪:万—……万一王山没带名册来呢?
杨:(笑)王山不会笨到把自己性命来开玩笑的。(脸色阴冷发狠)不过,王山这次有命进来,没有命出去了!
(山怪、阎麻皮也跟着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一○场
时:暮
景:福煦花园大厅
人:王山、铁胳臂
(暮色四合,残阳余晖)
(王山一个人在福煦花园大厅的靠椅上沉思,夕照与深暮映出他深刻的轮廓)(福煦花园大厅特别冷清,显出了孤寂、空虚、冷沉的色调)(王山支头陷入沉思)(徐夫子进来)徐:老大,您叫我?
王:你送方小姐上船,送她到香港。
徐:是。
王:他们——其他的人呢?
徐:都照您的吩咐,遣散了。
王:哦——(挥了挥手,徐退去)
(王山仍在一个人沉落,暮色更浓)
第一一一场
时:入暮
景:福煦花园底层
人:周大升、铁胳臂、孟门、青坊众兄弟(福煦花园密室底层)(夜总会已不营业,铁胳臂、周大升及一众兄弟各据聚一堆,有的在替枪膛上子弹,有的在磨刀,有的跃跃欲试。)(刀光枪影中,每个杀气腾腾,热血好汉的神态。)第一一二场时:暮景:张邸人:张二爷、罗平、一众部下(在张邸里,罗平与一群张氏部属,在磨拳擦掌)(张二爷在踱来踱去,看壁钟时间)第一一三场时:入夜景:七十六号内人:杨月波、阎麻皮、特工们(杨月波在检阅笔立的百数十特工)杨:记住,姓王的进来后,要是久没出去,青坊那干流氓可能会不顾一切冲进来,那时候,用强猛的火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特工:(大声)是!
杨:阎麻皮!
阎:有!
杨:毒药呢?
(阎深沉地点头)
第一一四场
时:夜晚
景:福煦花园王山办公室
人:方晴、王山、郭小飞、徐夫子
(王山入自己房中,掏出挂表来看)
(忽闻敲门声,王没有应,门开,是方晴)(方晴和王山在幽暗的房中相对)方:(幽幽地)为什么不开门。
王:(淡淡地)门我没有锁。
方:我知道,你为那天的事,很不高兴。你生气我,是不?
(王山态度冷然)
方:山,(方晴真切地)如果那个在七十六号的人是你,我也一样。(方激切起来)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但你不了解这些年来,风里雨里,我跟他生活在一起!(方十分凄婉,激动)(王缓缓起来,双手拍在方晴的肩膊上)王:(温柔地)李先生是个好男儿,这次回去后,不要再来了,乱世里,不适合你的。
(方晴哭倒在他肩上)
(音乐强烈)
(敲门声)
(王山和方晴略分)
(郭小飞和徐夫子进来)
小飞:车子已准备好了。
(电话铃乍响,王去接)
杨的声音:王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可以来了。
王:好,我来。(放下电话)
方:(知情势不对,关心地)你……你要去哪里?
王:去接李先生。徐夫子,你先送方小姐上船,不可有失。
徐:是。
方:王山,你会不会来?
王:(神情)小方,你保重。(戴上帽子,与郭小飞匆匆行出)第一一五场时:夜晚景:七十六号人:王山、李中生、杨月波、郭小飞、山怪、特工等(车子停在七十六号门口)(王山沉着地行出来)(七十六号铁栅徐开,杨月波为首,由山怪推出遍体鳞伤的李中生,李艰辛地抬头,看见王)(王前行,沉着)(李前行,蹒跚)(山怪欲上闪抓拿,杨抓住)杨:(低声)不要乱来。看似没有人,王山一定设下埋伏。
(王前行,丢下烟蒂)
(李前行,两人交错而过,眼神可意会不可言诠惺惺相惜的交看了一眼)(音乐)(王背向李走)(李走入车,郭小飞立即载走他)(王步入七十六号)第一一六场时:晚上景:车内人:郭小飞、李中生(郭小飞载李中生到码头)(半途发现李中生已失去知觉,不知是死还是伤太重而昏迷了)第一一七场时:晚景:七十六号地窖人:徐福、青坊兄弟、孟、张二门部下、特工(七十六号地窖被禁锢着的犯人)(特工巡逻着)(突然,有两名特工打晕了另两名特工,其中之一是徐福)(徐福用钥匙打开铁栅,让乔装的人出来)(乔装者出来,掩杀其他几名特工,再放被囚的志士与地下分子)(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情形下进行,不过很慢,一有动作则极快)10第一一八场时:夜景:七十六号杨月波办公室内人:王山、杨月波、阎麻皮、山怪、特工(在杨月波的办公室里,有山怪、阎麻皮、五六名特工)杨月波:王先生,你终于来了。请坐请坐。
王山:我能不来吗?
杨:名册呢?
(王山摇头)
(杨怫然变色)
杨:什么意思!?
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名册。(悠闲地)我还可以坐下来吗?
(杨一击桌子)
杨:混帐!(随即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没有名册,只要人留着,不愁交不出来!
王:至少,你已经放了“雷公”。
(杨哈哈笑了一轮)
杨:(仍在笑)王山,你聪明,可是,我也不笨,我早已叫人在他的食物里,下了重毒,三个小时内就毒发身亡!
(王脸色大变,霍然立起,特工分左右挟持之,杨挥拳痛殴王脸!)(王受创,杨拳打脚踢一阵,遍搜其身,但搜不出东西。)杨:(犹忿忿)敢玩我!?看我怎样整治你!(回首向阎叫)阎麻皮,先押他到二楼重牢!
第一一九场
时:夜深
景:七十六号门前暗处
人:周大升、铁胳臂、兄弟们
(外面暗处潜伏着许多孟门部属、青坊兄弟)铁胳臂:(悄声)王大哥这么久都还没出来——周大升:(咬牙切齿)兄弟们,咱们干上了——(各兄弟全拔出武器,一触即发)第一二○场时:夜晚景:七十六号地窖、一楼人:徐福、孟门子弟、张门子弟、志士、囚犯(七十六号地牢的监犯已全逃出)(徐福正和监犯商议进攻上层)(部分张二爷之手下已潜入一楼动手)(其他张门手下扶残伤志士掩上)(在一楼把守的两各特工各给人掩嘴攫入)第一二一场时:夜景:车里人:郭小飞、李中生(郭小飞驾车在急驰)(李中生悠悠转醒)(飞略松一口气)李:(吃力地问)去……去哪里……?
飞:码头。
李:(艰辛地)我不要……离开上海……我的任务……还未……不能连累王大哥……(飞不理他,继续飞车,而眼中有泪)第一二二场时:晚上景:七十六号前后、地窖、二楼、一楼人:阎麻皮、王山、周大升、杨月波、铁胳臂、徐福、众兄弟、特工、山怪(周大升、铁胳臂令青坊、盂门兄弟冲入)(双方开火,战斗极其剧烈)(地窖的张门子弟杀上一楼时被发现,双方枪战起来)(杨月波知情势凶险,自己跟山怪去指挥作战)(二楼重犯囚室中——)(王山被绑柱上,阎麻皮猝然开枪,射杀二名特工)王:没想到你——(阎解开王山缚绳)阎:我虽不叫李中生,但一样是一个中国人,我只不过在做着中国人该做的事。你放心,李中生他死不了的,我已经换了毒药。
(阎麻皮把地上特工的枪踢给王山)
阎: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马上趁乱冲出去,另一个是:李中生已教我怎样安排好炸药,所有的线路已布好,只要有人引爆,左侧的火药库,七十六号立刻会变成火海。
王:(决然地)李中生既已布下火药线,让我去引爆吧。
阎:(略迟疑)可是,火药库守卫森严。
王:再做不到的事,总有办法做到的。
(言罢王、阎并肩杀出去)
第一二三场
时:夜晚
景:闸北日军司令部
人:佐藤、日军官A、B、C
(日军司令部)
(佐藤中尉负手在看天边的红火,以及遥远的枪声)(三个日本军官在他身后)军官一:中尉,七十六号那儿有紧急,要不要派兵过去?
佐藤:(摇首)大佐就是杨月波派人害死的,最近胡队长失踪,我怀疑跟他也有关系……军官二:不过——佐藤:七十六号也太嚣张了,让他们先行自己打自己,我们不用紧张。
(仍负手一副悠闲的样子)
(日军官互望一眼)
第一二四场
时:夜
景:码头
人:郭小飞、方晴、李中生、徐夫子
(车子已抵达江边)
(一艘船停泊在码头边)
(郭扶李下车,方盼切地迎上)
方:李大哥,李大哥……
郭:方小姐,王老大交代说,名册就藏在车票里。
(方一震,仔细检查船票,果然抽出一张纸条)方:(颤声)王……王大哥……呢?
(郭飞快上车,急驰而去)
徐夫子:方小姐,上船吧。
(方遥望法租界方向)
第一二五场
时:深夜
景:七十六号、江中船上、杨月波办公室、日军司令部、佐藤办公室人:王山、杨月波、周大升、山怪、郭小飞、佐藤、军官A、B、C方晴、李中生、徐夫子、罗平、铁胳臂、特工、孟门子弟、张门子弟、青坊兄弟、志士、囚犯、日本军兵、船家、徐福(七十六号阵脚大乱)里面——(张门子弟及囚犯自内反扑)外面——(孟门兄弟及青坊子弟在外猛攻)(王山与阎麻皮趁乱摸向火药库)(杨月波见机不妙)杨:(对山怪)你先守着,不可以退。(说罢离开)(山怪很不安、害怕)(杨返办公室,忙着焚烧文件)声音:杨部长,你临时抽脚,溜啦?
(杨一震,一看,胡铁海已用枪对住他)杨(惊)你……你没有死!?
胡:(哈哈大笑)你就希望我死!王山不杀我,就留我来治你!
杨:胡队长,你是聪明人,万万不能中王山那小子的离间计!
胡:可是你要杀我,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时外面的周大升、铁胳臂已攻破七十六号大门,杀人)(王山也潜入火药库,点燃引爆时,阎麻皮被山怪冷枪射杀,王山也杀了山怪)杨办公室内——杨:胡队长,你若杀了我,日本人不会放过你的!
胡:我引入孟门子弟潜进来,日本人也不会放过我。
杨:你!
胡:杨部长,对不起,我死不如你死了。
(砰地门被撞开,周大升攻了进来)
(周不知胡是自己人,一枪射杀胡)
(杨开枪,打落周的手枪,再想开第二枪,轰地一声,火药库爆炸,震天轰地,火舌四起)(杨被震倒)(在江边船刚出发的方晴,本望着船票,忽被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惊了一惊。)(方晴仰首,火光映在她有泪痕的俏脸上)(火光映红了半壁天)(在日本机关的佐藤也为之一震)佐藤:(下令)去!
(三名日本军官迅速而去)
(日军军队、车队、摩托准备、出发)
杨月波办公室内——
(杨被震倒,与周纠缠)
(杨终夺得枪,要杀周)
(郭小飞冲入,替周挨了一枪,但一刀命中杨)(周抱起小飞,小飞已气绝)周:(抱着郭之尸首,流泪痛骂)我要你练枪,你偏不练枪,还用什么飞刀!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你救我也是白救!(忽大哭)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杨受伤未死,犹要向周射击)
(王冲来,格毙杨)
(江上,方十指纤纤合着船票在望着远处火焰祈祷:)方:(悄声祈祷)上天保佑,保佑王山王大哥……(李在船舱里神智迷糊的呻吟)李:我不能离开上海,我的任务还未完成……(火光仍映红了方之俏脸)(徐夫子在旁也眺望远处,十分沧桑)七十六号外——(日本军队已至)(罗平奋勇抵抗、被射杀)(徐福掩护兄弟们及志士撤退)(王山和周大升冒雨弹枪林冲了出来)(周大升坚持要抱郭小飞之尸首,因而中枪倒地)(王欲扶起——)周:王老大……我再不能……跟你了……下面……我跟小飞……他的刀……我有……枪……(铁胳臂冒死驾车驶近王山处)(王山背中枪,仍上车)(上车时,怀表落地,特写)(车驶出二十余码,忽又倒转回头,急煞掣)(一人打开车门,自内冲出——慢动作镜头)(王山欲拾起地上的怀表)(枪声四起,王山倒下)(慢动作)(王山手指触及怀表)(怀表打开,仍是五点五十五分)(王死前眼睛仍看着怀表,微笑而殁)第一二六场时:将黎明景:江上人:方晴、李中生、船家、徐夫子(火光仍红透半壁天,不时有爆炸,炸出更灿烂的光芒,映照江上)(方仍痴痴地望着,离岸渐远)(李微转醒)李:这船……航向哪里……?
方:航向上海……
(船反上海方向驶去,李欲起身看,但因伤无法起)(船愈驶愈远,岸上红光渐模糊)(方望上海方向,鬓带红花,火焰剩下一点金亮。)(音乐强烈)——剧终——初稿于一九八五年在港初创“朋友工作室”时期,与雨歌、应钟、家和、张炭、海滴、怀恩、湘湘、可风、慧中、瑞淇、美珍、红芳、利智、蓝侯、之珏、King Sir等交好并同时在港5家出版社出书同在14家报刊杂志等18个专栏连载时期/此剧蒙吴宇森兄所托,约费时3至6天完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