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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方振眉_龙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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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龙虎风云》
第一章血河图
长安城,血魂镖局。
三更梆响刚从长安城长巷里传出,气氛辉煌的“血魂镖局”的飞檐上,倏地闪出了一位夜行人。
这夜行人迅速地在屋顶上奔行。天黑地暗,无星无月,夜行人穿过“血魂镖局”的楼阁层层,然后张望一下,一个翻身,便跃了下去。
才落地,这夜行人停也未停,便向长廊奔去。长廊七曲九回,每个转弯处,有一盏明暗不定的孔明灯。这夜行人很快地便转出了长廊。他奔驰得那么快,又一点步履声都不带,其轻功之高,无疑已入化境。
这夜行人一转出长廊,便折入“血魂镖局”的总堂内。
整座厅堂漆黑一片,偌大的厅堂,竟连一盏灯也没有。左右两排兵器,如两行大将般巍立在旁。
这夜行人微微一呆,而正在此际,兵刃之声骤然而起。夜行人抬目一看,屋梁上竟越下四个人来。
与其说这是四个人,不如说是四柄刀!四柄又薄又急又快又毒的雁翎刀,只见刀光一片,人已不见,由上向下,向夜行人劈头砍来!
这夜行人一声长啸,身形一闪,已扑入内厅,那四名刀手凌厉之一击,全皆落空!但夜行人脚尚未沾地,内厅中陡地又闪出四名刀手,化成一片又疾又狠的刀光,滚地向夜行人的双足切来。
夜行人大喝:“好一个地趟刀法!”
声音犹在大厅里震,夜行人双足连环踢出,“唰唰唰唰”四柄单刀都被他踢飞。夜衣人脚方落地,那四名地趟刀手一击不中,便迅速滚回黑暗中。夜行人方欲发话,突闻漫天暗器之声,向他袭来。
却正在这个时候,黑暗的厅堂里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烛火刹时间齐亮,竟把全厅照得通明:大厅的正中,那夜行人站着,双手间已夹住十枚银箭,三枚飞镖,七颗铁蒺藜。
大厅的正面,有一张大桌,桌前端坐了三个人。中间的一个身形魁梧的老人,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然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左旁的一人,一脸虬髭。牛高马大,双拳大若人头,一看便知是力大无穷的勇士。右旁一人,面白无须,手执儒士扇,但指骨长而有力,气态悠闲。
大厅两侧,也涌出四五十个人来,而正中的那位老人大笑而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中原神鹰’尚老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那名夜行人至此才放松戒备,也笑道:“好哇,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那老人自座椅起立,行至夜行人的面前,亲昵地一面拍着对方的肩膀一面笑:“尚老兄,实在是抱歉至极。你也是知道的,对方留柬今晚四更要来偷窃咱们的‘血河图’,咱们不能不多加小心埃”那名面白无须的文士也推座而起,陪笑道:“尚英雄请原谅这个,其实敝局小小的‘七绝廊’、‘天地刀手’及暗器阵,又怎能难得着尚英雄你呢!哈哈哈。”
“中原神鹰”尚步云虽是在江湖上闯了三十多年的老狐狸,出名的独脚大盗,但被这一番左一句英雄右一句英雄的话也说得有些飘飘然,笑道:“哪里哪里,‘血魂镖局’防卫如此森严,其实我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洛兄和沈先生过奖了。”
那名老人便是“血魂镖局”局主“血魂神掌”洛天池,那文士是副局主“袖里日月”沈七山,那个彪形大汉便是“血魂镖局”的总团教“丈二金刚”马仇夫。
洛天池而今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尚老兄不必介怀,来来来,请上座。”
突地从外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怎么了,洛天池,厚此薄彼么?”人随声到,一个又高又瘦又干的老头,已到了跟前。
洛天池一呆,便立即明白过来,大笑道:“呵呵呵,原未是‘枯尸’欧老兄,好轻功呀,你来了我们还不晓得呢!”
“枯尸”欧立仁道:“我是跟着老尚来的,他替我挡掉这些小机关,我还没道谢呢!”
这句话似赞似嘲,尚步云听得满不是滋味,正待发作。“袖里日月”沈七山眼睛一转,随即陪笑道:“两位英雄请上座,来人啊,上茶侍候。”
洛天池正色道:“尚兄,欧兄,此番‘血河图’能不能保有,真的要看两位的了。我知光凭咱们的‘七绝廊’、“天地刀手’等,莫说‘我是谁’来了,就连‘七重山’郭做白来了,也休想挡得他祝”尚步云皱眉道:”你是说‘大侠我是谁’也要动咱‘血河图’的脑筋?”
洛天池凝重地道:“是的。要不然,我也万万不敢请示曾帮主,派你们二位来相助了。
需知‘血河图’为我等所有,乃因把向我们托镖的‘中原世家’杀得一干二净。而‘血魂镖局’也丢了三四十名好手。只要‘血河图’在我们手里,就可以找到那些稀世奇珍,献给曾帮主,‘长笑帮’更是如虎添翼了,这些牺牲还是值得的。”
欧立仁也脸色凝重起来:“来一个郭做白,已够麻烦了。他的七重天剑法,据说武林中已难逢敌手。现在再来一个我是谁,真够头痛——我是谁不是一向自命为侠的么?为何也要得到‘血河图’?”
“袖里日月”沈七山道:“天知道呢!这些所谓‘大侠’,得到了‘血河图’,无非拿去什么‘济贫扶弱’,但天下贫者如许之多,哪济得完?不如献给我们‘长笑帮’,便足可号令天下了!”
“血魂神掌”洛天池道:“我怕的是我是谁他们早已得知我们‘血魂镖局’是和‘长笑帮’一道上的,所以有意来捣蛋的。其实他们交给我们保的镖,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我怕这种事干多了会让江湖道上的人知道的——”“中原神鹰”尚步云道:“我也不相信我是谁有什么三头六臂,凭我们之力,也要他竖着来横着出——看他怎样劫富,怎样济贫!”
“枯尸”欧立仁慎重地道:“洛老弟,你刚才说他们早己知道你是‘长笑帮’这一伙的,难道还有其他的人想夺得“血河图’吗?”正在说着时,长巷已响过四更鼓。
“四更了,孩儿们多留神!”洛天池嚷了一声,随后脸色更加严重的道:“是的,还有一个人也要今晚来……”尚步云冷笑道:“又是谁来送死?”
洛天池道:“江南才子方振眉!”
尚步云,欧立仁同时“嘎”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方振眉!”
同时间,厅外飞入四个人。四名刀手,刀折断,四个人的左耳,都有一个剑孔,血汩汩渗出——显然对手若要取这四个人性命,易如反掌。
欧立仁冷笑道:“送死的来了!”
洛天池扬声道:“请报姓名!”
厅外闪出一人,青衣长剑,玉树临风,一字一句地道:“鹰愁岩七重山郭傲白。洛天池,你杀人夺宝,‘血河图’快快交出,自断双臂,可饶一命!”
洛天池虽是老江湖,但被这少年人剑锋一般的眼神一瞪,不禁后退两步,摸了摸怀中的“血河图”。
只闻一声大喝:“休得狂妄!”那彪形大汉“丈二金刚”马仇夫已如大鹰般扑下去,人未落地,三十二斤重的金刚杵,向郭傲白迎头砸下。
“枯尸”欧立仁一声怒叱:“退下!”但己来不及了,马仇夫如一座大山般到了郭傲白顶上。郭傲白双肩一动,蓦地漾起一阵水样的剑光,“丈二金刚”马仇夫一声怪叫,“砰”地跌落地上,双掌掌心,被剑洞穿而过。
再看郭傲白时,仍然神态悠闲,手上连一柄剑也没有。
“桔尸”欧立仁大喝一声,苦修四十年的“僵尸爪”,化成一片爪影,随影附身,缠上郭傲白。
尚步云侧面对洛天池道:“这小子武功不弱,我上去助他一臂,毁了这小子再说。”
洛天池气急败坏,自己局里的总团练,还敌不住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一招,更觉惭愧,又觉心寒。尚步云一个箭步,运起“鹰爪功”,加入战团。
要知道“枯尸”欧立仁及“中原神鹰”尚步云乃是“长笑帮”五大旗主之黑旗及白旗旗主,武功极高,两人合力应敌,只怕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难以应付。但这二人碰上郭傲白,根本就无从进击。郭傲白双肩一动,剑光涌出,二人连接也接不住,纷纷避走,但郭傲白一时也取之不下,三人在大厅中斗了起来。
突然间,厅外有人大笑起来:“好!我来也!”
洛天池中心一震,大叫道:“快堵住大门。”
三四十名镖师一拥而上,冲向大门,但一黑衣人却闯了进来,当者被靡,三四十名镖师,不到一个照面,便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只听那人冲近郭傲白说:“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尚步云大怒冲前,“鹰爪”上下交攻,蓦地只见那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只拳头,却自他风雨不透的双手中伸了进来,“砰”地一声,尚步云仰天倒下,三个时辰内再也爬不起来!
郭傲白一见有人来相助,怒道:“不必!”但见那黑衣人已一拳把尚步云打倒,便“呛”地一剑,袭向黑衣人的左腿。那黑衣人百忙中一挪身避过、边怪叫道:“好哇,我助你还对我这样,要不是看你是条好汉子,我连你也打了!”一面说着一面随随便便地挥出一拳,欧立仁拼命想避,无奈却闪避不开,“砰”地一声,飞出丈外,仰天倒下。
郭傲白更是怒不可当,“唰唰唰唰”一连数剑,但黑衣人已冲进厅内。洛天池见此人来势如此汹汹,势如破竹,大惊道:“大侠我是谁?”
耳边只听一句“正是”,眼前一黑,双手被封住,怀中的“血河图”,已给夺去,脑门“轰”了一声,便仆倒在地上郭傲白大叱一声,道:“我是谁!勿走!”
我是谁一个扫堂腿,把在一旁惊得呆住了的沈七山扫向郭傲白跌撞出去,边道:“今晚我不得空跟你聊,我还要把‘血河图’还给‘中原世家’呢!”
郭傲白大怒扑前,无奈沈七山给扫得向他冲来,手中一柄儒士扇,百忙中欲点他的“曲池穴”;郭傲白一反手,剑锋一出一收,扇断为二,沈七山的膝上也多了两个剑孔,跪跌于地,郭傲白方欲再追,哪里还有我是谁的踪影。
我是谁跃上屋瓦,在飞檐上疾奔了一会,晓风初起,吹人一身凉意,已是破晓时分。
月亮冲破云层,却己西沉,碧碧澄澄的如一道水光,洒在屋瓦上。
我是谁淡淡一笑,取出怀中的“血河图”,迎着月光一展,一看之下,大惊:“血河图”只是一卷白纸,白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十六个字:“河图河图已归世家诸君徒劳振眉罪告”下面署名叫“江南白衣方振眉”七字。我是谁猛地阖拢字卷,仰天呼出一口气,黑衣迎晨风飘扬在屋顶上。一轮圆月,淡淡而恬静地铺在他身上,就象一匹乳色的锦锻。
第二章试剑山庄·血河神剑
武林三大势力之一——试剑山庄。
试剑山庄是武林中的一个世外桃源。试剑山庄占地百里,有十九座高楼,三十七座堂阁、长亭十一座,瑶池五处,庄内一片和睦升平,无数武林高人,每年忍不住要到试剑山庄小住几天,以解一年来风履倦蹄。
试剑山庄之主人,好客非常。试剑山庄庄主,司徒十二,时年六十六,三岁丧父,五岁母亡,七岁时,他十一位哥哥,被仇人杀尽,只剩下他一个人,三十岁创“试剑庄”,凭“血河四式”败尽天下高手,号称天下第一剑,但却以德报怨,感化了杀兄仇人,令其放下屠刀,余生致力行善,他自己却归隐试剑庄,力主武林正义,谋取江湖和平。
在“试剑山庄’,三十年来,有“武林大会”中夺得“天下第一剑”名号凤单飞者,赴试剑山庄,约斗司徒十二,但被司徒十二一招创臂,拜服而去。
后来凤单飞之师,三十年前以双剑冠绝天下的“剑道人”不服,下山约斗司徒十二,但只接下司徒十二一剑,第二剑便被削断了双剑,大败而去。
这之后,司徒十二就极少出手。直至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个丧心病狂的“剑魔”聂青锋,练得一身剑技,专门诛杀天下使剑好手,以博得“武林第一剑”之名,唯天下剑士却无人能胜之。司徒十二毅然出庄,约斗聂青锋,聂青锋只接下司徒十二两剑,到了第三剑,“剑魔”剑毁腕断,落荒而逃。
所以近十年来,就绝没有人敢与司徒十二比剑了,武林中都一直认为,司徒十二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剑法之高,冠绝天下。司徒十二一直不接受这称誉,但对自己的剑法,却十分自信。
司徒十二一生爱剑如命,他一生仗以成名的宝剑,便是一柄一尺三寸长的“血河神剑”。
可是最令人震愕的是,如今“血河神剑”竟失踪了!
“血河神剑”居然在武林三大势力:“长笑帮”、“试剑山庄”、“风云镖局”中的“试剑山庄”内失踪了!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
大厅内一共有七个人。
最老的一位是一个神容清癯,但双目炯炯有神的青衫老人,正站着说话,悠闲而从容得象叙述一件无关重要的小事。可是他身旁的三个人却十分激动,因为现在谈着的不单不是小事,而是震骇江湖的大事:司徒十二的剑不见了。说着话的老者,正是“试剑山庄”庄主司徒十二。
他身旁有一个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肌骨结实,但相貌平凡,嘴角仍挂了个淡淡的笑容。这人不是谁人,正是天下第一大庄试剑山庄的二庄主一刀断魂何不乐。这个人行事正直,出道以来从未败过。
司徒十二的另一旁有个又黑又干又瘦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双手仿佛是铁打的,放在桌上,一身衣服,蓬然鼓起,仿佛连衣服也是铁打的。这人是试剑山庄三庄主,百步神拳阴阳黑。这人在十七岁的时候,便以单拳匹马,扫荡十二连环山十六个绿林大盗的山寨,三十岁以后,难逢敌手。
何不乐身侧的是试剑山庄的四庄主,铁弓银弹路英风,年近五十,但仍英姿的的。
阴阳黑身旁的是一位青衫老人,慈祥中带有威严,正是试剑山庄中的管家马二先生。
在司徒十二的正对面,却坐着一位年轻人,一身长袖白衣,神态悠扬,眼神里充满专注,对这世间的热爱和关切。这年轻人淡淡地笑着,无限洒脱自然,但一点也不给人有轻率无礼的感觉。
只有这白衣年轻人和一刀断魂何不乐,态度十分和祥自然,其余的人,听司徒十二淡然说,都十分愤怒紧张。
“就这样,这把血河神剑不见了。老夫一直把它悬在寝室中的,能够进入老夫寝室中的,除诸位几人外,就是轻功极高的人进来偷盗了。”司徒十二一边笑一边说道。
“简直荒唐!老庄主!”阴阳黑一拍桌面,怒道,“天下岂有人能在咱试剑山庄来去自如!”
“普通人自然不能在试剑山庄来去自如,但毕竟还是有人的。”何不乐道。
“那是谁?”阴阳黑额上青筋暴涨。
“比方说,”司徒十二笑道,“方公子便是。”
“不敢。试剑山庄是何许地方!我方某人来了也是寸步难移,庄主太高看我了。”那白衣青年欠身笑道。
“公子过谦,实际上,公子确有此能,老夫深知。”司徒十二道,“除方公子外,我是谁大侠,也是武功冠绝的英雄,试剑山庄纵再森严,相信也难不住二位。”
“这么说,”阴阳黑道,“这件事是我是谁干的了?”
司徒十二皱起银白的眉,沉吟道:“大侠我是谁侠名极盛,似不致干这种事。但他是”长笑帮’帮主曾白水之侄,我是谁虽也痛恨‘长笑帮’所作所为,但对曾白水,却十分忌畏,我怕是他受曾白水之利用,前来盗剑。要知道,‘血河神剑’上刻有‘血河四式’的练法,若给曾白水练成,则为祸于天下,加上他的‘长笑七击’,可谓天下无敌了!”
方振眉猛一扬眉,道:“‘血河神剑’上有四式练法,若为曾白水所获,岂不天机尽失?”
司徒十二道:“这也不尽然。‘血河四式’纵给曾白水得知。但初练时若无‘血河神剑’,也绝对练不成招的。所以若能在三月之内夺回‘血河神剑’,曾白水如得而复成,便无所成。”
何不乐道:“方公子,‘长笑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会,欲独霸中原久矣。‘风云镖局’虽是天下第一大镖局,但远在开封,于是咱‘试剑山庄’便成了他掌号江湖大愿里的盲敌。
曾白水若得‘血河神剑’.练成“血河四式’,只怕曾白水真能号令武林了!”
司徒十二道:“方公子,这次除了敝庄几位当家的参与此事外,其他的人,就只有你和鹰愁岩郭威郭二弟知晓。我不想张扬,因‘长笑帮’人多势众,与之抗命,只怕是自找死路而已。”
一直沉默着的“银弓铁弹”路英风忽然道:“庄主,适才我接到马二先生的告知,鹰愁岩郭堡主因有忽变,所以无法前来,他遣其儿郭傲白,日内赶至。”
司徒十二道:“很好”。
“为江湖尽力,在下自应尽力。”方振眉道,“不知庄主此番召我有何事,有用到我处,尽请吩咐。”
司徒十二道:“方公子,你的侠骨仁心,老夫心仪已久,此番亦不想矫情客套。方公子,你闯荡江湖,必时与我是谁会面。若见面时,烦公子代老夫向我是谁大侠请问失剑之事,是否他所为,这便行了。以大侠我是谁而言,如系他所为,断断不会否认的。实不相瞒,我是谁来去飘忽,老夫近曾四出侦骑,亦无法见他一面,故劳驾方公子一次。据说上回夺回‘血河图’一役中,方公子与我是谁大侠双双出手,但被方公子捷足先登,不知有此事否?”
方振眉笑道:“上次一会,不过巧合,若我预知我是谁会出手,我也不便作梗了。其实我和我是谁,心慕已久,但尚未会面呢。不过庄主所托,我必尽力为之,请老庄主放心。”
阴阳黑道:“‘长笑帮’如此嚣张,难道我们就任他为所欲为么?”
司徒十二正色道:“这当然不是。问题是,这件事我们也不能肯定就是‘长笑帮’干的,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冤枉了人。老夫将约曾帮主一谈。”
坐在一旁的马二先生立刻站了起来,他坐着旁人不觉得他怎么样,但一待他站了起来,立即发现他比一般的人至少都高上三尺。
司徒十二又道:“劳烦你明日拿这柬到‘长笑帮’去跑一趟,可遣‘银氏三雄’去走走,你暗中照应照应便是了。”
马二先生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向方振眉一拱手道:“方公子,在下先告辞。”
方振眉慌忙站起来,拱手道:“不敢,马二先生的‘三尺离地,七尺杀人’神功,果是盖世奇功!”
原来马二先生一身武功,尤为厉害的是一招“三尺离地,七尺杀人”的奇功,这一招武功虽然高绝,但马二先生走路,却不能不永远离地三尺。马二先生一待方振眉说完后,即刻离席,如行云流水一般,竟凌空离地三尺,滑出了大厅,倏地双足一沉,脚尖往地面一沾,人即如迅箭一般,一纵而逝。
方振眉叹道:“好轻功!”
司徒十二笑道:“方公子真人不露相罢了。来来来,方公子若不嫌敝庄简陋,今晚就在此住宿一夜,老夫久欲与公子剪烛夜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方振眉笑道:“在下正有叨扰之意。”
一老一少,缓步走过竹林。翠绿的竹,在试剑山庄的轻雾里招曳着,如一幅翠墨相间的山水画。司徒十二一身青衫方振眉一身白衣,悠悠而行。方振眉忽然叹道:“试剑山庄确是天下第一庄,在此胜景之中,虽不见任何守卫,但天下高手能走得出此竹林者,又有多少人呢!”
司徒十二笑道:“方公子过奖了。这庄上的一切布置,都是何先生苦心设计的,只有他才能设计这么一个既不伤人但又不扭曲自然的阵势来。”
方振眉低声笑道:“庄主,东面那疏林里是不是你庄主的人?”
司徒十二淡淡道:“这人是在偷听我们的谈话,这当然不是庄上的人。”
两人谈着谈着,忽然同时一个闪身,分左右兜抄,冲入竹林,但见人影一闪,方振眉与司徒十二同时止步,竹林后面,已人影沓然。
方振眉淡淡一笑道:“这人的轻功好快!”
司徒十二皱起浓眉,道:“最奇怪的是这人象很熟悉这竹林的阵势!”
方振眉淡淡笑道:“不过下次我若仍能看到此人,我一定能认出他来。”司徒十二好奇地望向他,方振眉指着地上,笑道:“凭这足印,我有信心。”
司徒十二低头望去,只见大雾的竹林里,地上十分潮湿,在竹笋丛生的泥地上,正有一双足印,微印于黏松的泥地上,水气不断的冒上来,足印渐渐淡去。
方振眉再回到试剑山庄清云阁时,已过子夜,与司徒十二一夕畅谈后,甚是欢悦,也有了几分醉意。司徒十二送方振眉入寝后,便独自回去了。
方振眉目送这名动江湖、叱咤风云一时的老人回去后,凝望着窗外夜寒雾重的竹林,心中思绪万千,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和衣就寝。
一待他睡下后,鼻息由不均匀渐渐均匀了,甚至开始有了些微的鼻鼾声了。窗外的那团黑影,忽然移动了起来,轻轻的,撑开了窗榻,静静地,跃了进来,不带一丝声息。就算你睁着眼看到他进来,也绝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轻的身子。
这黑衣人纵身进来后,走前两步,望着睡梦中的方振眉。
而在此际,方振眉突然醒了。
方振眉忽然醒了。这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象是一种野兽的本能,每当危难逼近时,不用触摸也能感觉出来。这种本能不知已救过方振眉多少次了。于是方振眉苏醒过来。
方振眉突然转醒,那黑衣人也万万意想不到,不禁一呆。于是方振眉望见黑衣人热诚而明亮的眼睛,那黑衣人也望见了方振眉那赤诚而镇定的眼神。
可是黑衣人迅速的击出一拳,在半夜里闯进别人的屋内又被人所发现,黑衣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的。
方振眉同时也拍出一掌,在午夜里发现一个人闯入自己的屋里,方振眉也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出招的。
方振眉和黑衣人的拳掌不带一丝风声,但黑衣人的拳迅快无伦,方振眉的掌看似轻飘飘,却恰好迎上黑衣人的拳。
“啪!”轻轻一响。
方振眉只觉对方拳势锐厉无比,不禁一震,脱口道:“大侠我是谁!”
黑衣人接下一掌后,只觉对方余力无尽无休,心中一惊,脱口道:“白衣方振眉!”身子借着掌风迅速翻出窗外。
方振眉一呆,方欲追赶,忽然大门“砰”的一声被震开,银色的月光,洒照入室,司徒十二一脸白须白发,倏然出现,迅道:“方公子,什么事?”
司徒十二竟在这二人短短一招间,轻轻的一响后,已然惊觉,赶至“清云阁”,其耳力之佳,警觉力之强,轻功之高,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方振眉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的,我猜是我是谁来过了。”
窗外月白风高,竹影摇动,但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浓浓的,一团一团的雾。
第三章长笑帮
龙虎山。气象雄伟龙虎岭上。
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就建帮在龙虎山上。
这天,龙虎山上忽然掠人四匹健马,风驰电掣,上了龙虎山顶。
到了“长笑帮”前,马骤然而止。第一匹马上,是一名青衫老者,样子和祥却凛然有威,其它三匹骏马上骑着三名银衣少年,正是“试剑山庄”之总管马二先生及总教练“刀剑双绝”银绝崖的三个儿子银飞雄、银清雄、银真雄——“银氏三雄”——虎父无犬子,他们三人皆是“试剑山庄”年轻一代的高手。
马己止,马二道:“你们三人,拿这张请柬给‘长笑帮’的人,记住,不可多惹事。”
“银氏三雄”齐声应道:“是。”一跃下马,向“长笑帮”行去。掌哨的立即拦住他们,道明来意之后,进入了“长笑帮”的外堂之内。
“银氏三雄”呆站在厅堂内,也没人理会,半晌才有一个人懒洋洋的走了进来,淡淡地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快说!”一面说着一面懒洋洋的坐了下来。
“银氏三雄”中的老大银飞雄忙躬身道:“我们是‘试剑山庄’派来的信使,要拜见曾帮主!”
那人霍然而起,大笑道:“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人派你们三个窝囊废物来,原来是司徒老儿!凭你们也想见我们帮主,行,先接本青旗香主孙玉堂三招罢,若接得住,可见咱们帮主!哈哈哈哈……”原来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除帮主曾白水及其女儿曾丹凤外,还有副帮主“铁拳”屈雷、总堂主“闪电剑”方中平。
方中平之下,共分五堂,红黄蓝白黑五堂堂主;五堂之下,尚有五色旗主,“中原神鹰”尚步云及“枯尸”欧立仁就是这一组的黑白旗主。
旗主之下,又有五色香主,香主之下,便是“长笑帮”的众徒。所以“长笑帮”自香主起,都是在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五大旗主则更进一步,而旗主的武功与五大堂主的武功,也有一大段差距;五大堂主与总堂主之武功,相差也是极远;总堂主与副帮主的武功,也有差距。所以,自“长笑帮”帮主以下,高手十八人,武功高绝,武林中纵九大门派七大帮教联合起来,也未必经得起“长笑帮”之全力一击。
这个名叫孙玉堂的,正是“长笑帮”麾下五大香主之青旗香主“凤凰钩”孙玉堂。他那番话一出口,“银氏三雄”都十分难堪。
“银氏三雄”中的老大银飞雄,毕竟是比较干练,陪笑道:“在下不敢,孙先生‘凤凰双钩’,上钩日月下钩头,哪个与孙先生交手的不敬仰十分?在下等乃奉命传信而来的,若贵帮主不便接见,只要孙先生答应,在下将书信交予孙先生代呈亦行!”
孙玉堂被这一番话说得哈哈大笑,又是自得又是狂妄,漫声道:“信拿来!”
银飞雄忙道:“孙先生答应了么?”
孙玉堂不耐烦地叱道:“罗嗦些什么!快快拿来!”
银飞雄无奈,只好双手呈上,孙玉堂一手接过,大笑声中,看也不看,就把信柬撕个粉碎!
银飞雄急道:“你……”
银真雄年纪最小,脾气最躁,正待发作,银飞雄一手拦着,厉声向孙玉堂道:“孙先生何以出乎尔反乎尔?叫在下何以向敝庄庄主交待?孙先生又何以对贵帮主作答?”
孙玉堂仰大大笑,笑声震得“银氏三雄”耳鼓作痛,“试剑山庄是什么东西!总堂主有令,凡试剑山庄或风云镖局函件,可以不看!”
银真雄,银清雄听得咬牙切齿,正待扑出,银飞雄看了看地上撕碎的纸张,知道已无法补救,一手拦着两个弟弟,低声道:“算了,不要惹事,我们回去向庄主请罪便是了。”转身向孙玉堂朗声道:“多谢孙先生指教,在下等告辞了。”
说罢“银氏三雄”转身悻然走去,忽听孙玉堂一声吆喝:“站住!”
“银氏三雄”齐齐返身,银飞雄抱拳道:“孙先生又有何指教?”
孙玉堂爆出一阵惊大动地的大笑,笑罢才道:“咱们副帮主有令,凡试剑山庄或风云镖局来使,必须自断一肢,方可离去,你们要我们来动手,还是自便?”
“银氏三雄”气得脸色阵红阵白,银真雄忍不住大喝道:“孙玉堂,你以为咱兄弟怕你不成?”
银清雄怒道:“你有种的就下来托你爷爷的大脚吧!”
银飞雄却一拍他两个弟弟的肩膀,疾道:“不对路,咱们先冲出去,会合马二先生!”
银清雄、银真雄一颔首,三人齐往“长笑帮”大门冲去。
只听孙玉堂一声暴喝:“左右们,给我拿下。”
“银氏三雄”已冲近大门门槛,眼看可以冲出去了,没料到高高的屋楼上忽然落下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分别向银飞雄、银清雄、银真雄扑来,亮晃晃的一片刀光,往三人头上罩下来。
银清雄猛一抬头,大喝道:“小心!”猛拔刀,与那“长笑帮”的刀手斗在一起。
银真雄一个滚地,避过头上的一刀,拔出长剑,只有银飞雄猛一个“朝天腿”,不偏不倚,在刀对砍到头顶时,已一脚把那刀手踢飞出去,人已随着冲出大门。
银飞雄一冲出大门,回头一望,只见银清雄已和三个“长笑帮”徒斗了起来,银真雄也单剑敌住三柄单刀及一管梅花枪。银飞雄手足情深、大喝一声,左手拔刀,右手拔剑,冲进了门,一刹那便与四个“长笑帮”徒打了起来。
要知道“银氏三雄”乃“试剑山庄”六当家“刀剑双绝”银绝崖之子,刀剑功夫之高,非同凡响,没几个回合,“银氏三雄”已伤了五个“长笑帮”徒,但“长笑帮”徒,却越来越多,困住了“银氏三雄”。
银清雄一轮“绝刀”,逼退了三名敌人,突见银真雄单剑敌五人,而一名“长笑帮”徒,手持峨嵋分水刺,已悄悄到了屋梁上,向下掩扑银真雄。银清雄怕三弟会着了道儿,连忙一提真气,飞扑而出,横身截住那帮徒,在那人峨嵋分水刺未刺出前,一刀砍中了他的颊。
银清雄身形落地,那帮徒的血也洒在地上,厅里几个人都停了手,银飞雄心中暗道:“这次要糟了!”
只听“凤凰钩”孙玉堂摹地一声怪吼:“你们休想活出‘长笑帮’!”
说着话时,人仍坐在太师椅上,话一说完,人已如大鹏一般扑到大门,银飞雄返身欲冲出大门,孙玉堂已冷冷的拦在大门口。
银清雄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大喝一声,向孙玉堂一连劈出三刀,又快又急,眼看劈中孙玉堂时,孙王堂冷哼一声,双手一扬,竟多出两柄风凰钩,“咔嚓”一声,己扣住银清雄的单刀。
银清雄心中一震,急用力扯脱,孙玉堂猛喝一声,钩一回一带,银清雄把桩不祝直被扯得向前跌去。
银真雄一见兄弟失手,大吃一惊,急扑前,但两名“长笑帮”徒,一柄斧头,一根白眉棍,却缠住他不放。
银飞雄亦飞扑上前,两柄单刀都上下飞舞,围了过来。
银飞雄救弟心切,猛地不退反进,猛冲向前,一个肘捶,撞飞了一个人,左手长剑飞掷而出,把另一名长笑帮徒,贯胸而过。
这下祸可闯得更大了。
银飞雄才扑进,一连双刀,一刀劈头,一刀削足,攻向孙玉堂。孙玉堂大喝一声,顾不得杀银清雄,“凤凰钩”一撒,格住银飞雄的单刀。
银清雄向前跌出几步后,立转过身来,单刀一沉,倒抹孙玉堂的腰部。
孙玉堂吼道:“好,我就不相信你们几个小娃儿能奈我何!”“咔嚓”一声,银飞雄的单刀,竟被他“凤凰钩”硬生生夹断,“嗤嗤”一声,右手钩架住银清雄的单刀,左手钩却插入银飞雄左肩里。
混战中的银真雄一见兄长受伤,目毗尽裂,大喝一声,舞出一片剑花,一连几招狠毒的,逼退了两名敌手,冲向孙玉堂,一剑急刺其咽喉。
孙玉堂不慌不忙,左手一带,鲜血涔涔的银飞雄被带得直往前跌出,变成是往银真雄的剑尖撞来。
银真雄在百忙中硬硬收剑,但已来不及稳住银飞雄,两人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上。
另一边的银清雄,被孙玉堂了在三招,已逼得险象环生,孙玉堂的左钩回击一招,荡开银清雄的单刀,再一钩,把银清雄逼人死角,孙玉堂阴笑一声,双钩一交,扣向银清雄的咽喉。
这一招银清雄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有闭目待死。
孙玉堂这招又快又急,银飞雄、银真雄仍未撑起身来,自然无法救助,眼看要命中时,忽然一双枯瘦而镇定的手,比闪电更快的伸了过来,五指箕张,一手把双钩硬生生抓祝孙玉堂简直无法相信有人能一出手就把他仗以成名的“凤凰钩”抓住,他抬目一看,只见一个脸容清瘦又带威严的青衫老人,双脚竟平平虚踏空中,离地三尺,眼睛瞪着他。
孙玉堂惊道:“三尺离地,七尺杀人:马二先生?!”
那老者淡淡地道:“正是,孙香主成名数十年,如今却对三个出道不久的雏儿下辣手,未免大过分一点了吧。”
孙王堂冷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凡闯入‘长笑帮’的,皆可杀。”
马二先生道:“是么?我赴‘长笑帮’,事先已向贵帮通报,‘银氏三雄’,也是先通报后被请入内,怎能说是闯入‘长笑帮’呢?”
孙玉堂脸色阵红阵白,怒笑道:“我不管你是请入还是闯入,总之凡试剑山庄的人,长笑帮皆可诛之!”
马二先生道:“孙香主欲加罪我们,以莫须有便可,何需多言?”
孙玉堂大怒道:“马二,你休在长笑帮里撤野,看招!”“看招”二字一一出,孙玉堂却没出手,但马二先生身后的两名刀手,一名白眉棍手,却忽然掩近,齐齐出手。
在这一瞬间,马二先生象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疾喝道:“快走。”身形一沉,脚尖猛一沾地,竟凌空翻起,倒跃过背后偷袭者三人的头,扑近“银氏三雄”。
孙玉堂怪叫道:“守住大门!”人随即掠起,双钩如电闪,扣向马二先生的咽喉。
马二先生一掠近“银氏三雄”,“银氏三雄”尚在惊愕中,马二先生双掌一推,一股无比的内力,把“银氏三雄”推向大门,马二先生一转身,只见银光闪闪,孙玉堂的双钩,已钩到他的喉部。
马二先生忽然一沉身,屈身蹲在地上,孙玉堂只见眼前青衫一沉,他的双钩已落了空,他忽记起马二先生的“三尺离地,七尺杀人”奇功,心中一凛,猛向后退。
马二先生双足刚落地,便急弹了起来,如流星赶月一般,十指骄伸,插向孙玉堂。
孙玉堂不避而反攻,双钩倒挂,反扣马二先生双手。
马二先生一撤招,指易为爪。硬生生把双钩抓住!
孙玉堂一扯不脱,情急起脚,踢向马二先生腹部。
马二先生同时一抬足,格去孙玉堂一击,身形忽然向下一沉,脚一沾地,全身弹起,双腿连环踢出。
孙玉堂一见马二先生沉身,心知不妙,急忙撤手,连双钩也不要,才险险避过一轮腿攻,但已险象环生了。
马二先生与孙玉堂的几招之间,快若电光火石。他一逼退孙玉堂,回身一看,看见“银氏三雄”正在大门前和十多名穿青衣的“长笑帮”帮徒交着手,不欲追击孙玉堂,全身一沉,如疾箭一般射向大门。
他人才射入战团,便有三名长笑帮徒,飞跌出来,马二先生疾道:“你们快走,这里我来断后。”
“银氏三雄”一见马二先生加入战团,振起精神,又伤了两名敌手,眼看可以冲出大门了,忽听厅内一人大喝:“什么人敢来撒野!”跳出十六七名白衣长笑帮徒,又把“银氏三雄”团团围祝马二先生双掌一震,劈出一记掌风,震开三名帮徒,忽觉顶上金风破空而至,百忙中双掌一翻,向上推出。
“砰!”
一条白衣人影,被震出三尺,飘然落了下来。
马二先生冷冷地道:“长笑帮白旗香主,‘九环刀客’赵昆?”
那白衣人动容道:“来者是试剑山庄总管,马二先生?”
只听孙玉堂叫道:“老赵,擒下这老儿,他们私闯入帮!”
“九环刀客”赵昆哗啦啦一舞九环大刀,环环相击,金风扑面,厉声道:“马二,我们沈旗主久欲杀你,而今你送上门来,则是妙哉!”
原来“三尺离地,七尺杀人”马二先生,二十年前与陆大天王,言三师爷,沈四神君合为“四大神龙”,行侠江湖,甚至专跟“长笑帮”作对,维护江湖正义,但是后来长笑帮曾白水以厚利收买了言三师爷及沈四神君,毒杀了陆大天王,而被马二先生发现,怒斗言三师爷,终于手劈言三,但沈四赶至,马二受伤之余,不敌沈四,被击下华山绝岭,重伤待毙,幸为试剑山庄司徒十二所救,从此之后,马二先生即在试剑山庄,既为总管,也为报恩。
马二之所以一直不迫杀沈四,是因为不想惹起试剑山庄与长笑帮的正面冲突,但沈四神君却无时无刻不想把马二先生劈之于刀下。沈四神君正是长笑帮五大旗主之红旗旗主,旗主的武功及职权,都比香主强多了。
马二先生听后冷冷道:“马二人头在此,你有本领,尽管来龋”“九环刀客”赵昆狞笑道:“纳命来!”刀光环声,一连九刀,向着马二先生劈来。
但赵昆刀尚未劈出,马二先生身形猛向下一沉,凭这一沉主力,弹身而起,如流矢一般,己欺入赵昆身前。
赵昆怪叫一声,再也来不及出刀,脚步一错,往后退去。
可是马二先生又是身形一沉,如急箭般撞向赵昆,赵昆避退不及,眼见马二先生一掌拍来,只有硬着头皮,硬接一招。
马二先生知道今日身陷长笑帮,若不速战速决,只怕是逃不出了,于是这一掌里,也用了九成功力。
“砰”一拿之下,赵昆被震飞七尺,一时血气翻腾,几乎把桩不祝马二先生一沉身,又向前扑去,赵昆大惊之余,连招架也来不及,马二先生掌双一翻,劈向赵昆。
正在此时,蓦地银光急闪,“凤凰双钩”拦腰荡出,捺向马二。马二双掌一翻,劈开银钩,眼见赵昆、孙玉堂二人已被他缠上,当下大叫道:“银家娃儿,快冲出去!”
“银氏三雄”中的银真雄抖擞精神,硬生生把身旁三名敌人逼开,反手一剑刺杀了一名帮徒,眼看就冲出大门,忽听一个幽异的声音阴恻恻地道:“来得容易去也如是么?”这声音响起的时候犹在厅内,到了最后一个字,却在前身下。
银真雄猛抬头,只见一个血袍怪人,披着一头银发,不知何时竟立于门前,门外的阳光都被他遮去了,只有几丝阳光从他的灰白的发上反射开来,把人却映得漆黑一片。
银真雄怒喝道:“让开!”,一剑刺出,那人一反手,已扣住银真雄的脉门,银真雄此惊非同小可,正欲挣扎,那人已一掌盖了下来,银真雄闭目待毙时,忽见长空飞起一袭青衣,正向下压来,那红袍怪人急忙松手,迎空劈出一掌,只听“轰”的一声,青衫人落了下来,震飞至银真雄七尺远,而红袍人也震退出七尺远,仍挡在银真雄身前,遮去了阳光的照映。
银真雄如大梦初惊,如在正森罗殿打了一个转回来似的,惊出一身冷汗。
那青衫人,正是“三尺离地,七尺杀人”马二先生,脸色铁青,冷冷地道:“二十年未见,沈四你的‘六阳金刚手’激进不少!”
那红衣人忽然怪笑起来,震得屋瓦摇动,猛一歇声道:“马二哥,四弟有二十年未见识你的‘三尺高地,七尺杀人’之‘鸳鸯连环腿’了,今日,小弟就要大开眼界!”
这时赵昆、孙玉堂也急奔过来,毕恭毕敬的叫道:“沈旗主!”
沈四神君“嗯”了一声道:“你俩把这三个小娃子擒下,这位马二先生我来料理。”
赵、孙二人答道:“是。”
马二先生怒道:“沈四,你要怎样?”飞身就想截住赵昆及孙玉堂。
沈四神君大笑冲天而起,一掌拍向马二先生,一面道:“马二,你还是乖乖给我躺下吧!”
马二先生本来是飞身拦向“风凰双钩”孙玉堂及“九环刀客”赵昆两人,但人才离地飞起,忽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背后压来,马二先生急求“银氏三雄”脱险,顾不得这背后的一掌,当下,猛一提气,急掠而出!沈四神君一掌拍出之后,看见马二先生居然不接掌,大喝一声,急急追击拍去!
马二先生虽飞身得快,但沈四神君的掌力犹有十分之一成击中马二先生的背部,马二先生全身聚力于背,故能硬接一掌;但沈四神君的掌力何等威力,这一掌,打得马二先生心血澎腾,但马二先生却先借这一撞之力,脱离沈四神君那一掌接踵而来的掌劲,借势急掠,截住了“九环刀客”赵昆。
那边的“凤凰钩”孙玉堂一见马二先生犹从天而降,他吃过马二先生的苦头,当然不敢恋战,一个滚身,滚到大门。
这时,“银氏三雄”正奋力突围而出,眼看可以冲出“长笑帮”大门了,孙玉堂双钩一展,困住了银飞雄,“银氏三雄”脱围的契机,又被粉碎了。
赵昆也吃过马二先生的亏,一见马二先生从天而降,心惊胆震,急急身退。马二先生一心想解决此人,以让“银氏三雄”有脱险之望,猛一沉身,脚一点地,又射向赵昆。
饶是赵昆身法再快,也敌不过马二先生如脱弦疾矢一般的轻功,赵昆硬着头皮,吐气扬声,九环大刀长空一闪,环刀相击,一连九刀,砍向马二先生。
这时,沈四神君己在一声长啸中,扑近马二先生背后,赵昆一见沈四神君来援,心中大喜,马二先生心中却是一沉,如果他自己被沈四神君缠上,不单自己活不出长笑帮,而且赵昆一旦加入那边的战团,“银氏三雄”突围的可能只怕是难若登天了。
马二先生一咬牙,决定先解决“九环刀客”赵昆。赵昆一连九刀,马二先生身形急换,连转了九个方位。赵昆九刀不中,因知道沈四神君立即便至,所以抖擞精神,大喝一声,刀影如山,一连九九八十一刀,如山压向马二先生。
马二先生一声长啸,身形突然一沉,双腿在一点之际,凌空提起,闪电一般踢出两腿。
沈四神君此际已扑到马二先生身后,一见此招,大叫道:“赵香主,这是‘鸳鸯连环腿’,快躲!”
赵昆一见着急如闪电的两腿,怎敢恋战,一个“脱袍让位”,闪向一旁,但这算是躲过一腿,马二先生第二腿,仍把他的“九环大刀”踢飞,那九九八十一式刀法,自然也没有用了。
马二先生一咬牙,腾身上前,急升而起,一连又是两腿,第一腿踢向“九环刀客”赵昆的胸前,一脚踢向额前。
沈四神君已到了马二先生的背后,知道以赵昆的功力,无论如何,是接不住马二先生这两脚的,当下大喝一声,一掌劈向马二先生的背后,正是“六阳金刚手”之“开山破石”。
如果马二先生不想死,就只有撤招接掌一途!
马二先生竟然无视于这一掌,并不回身,双掌反向后拍出,但双腿仍踢向“九环刀客”赵昆。
赵昆魂飞魄散,一式“如封似闭”,以图封住马二先生的双腿,但马二先生的“鸳鸯连环腿”何等犀利,第一脚被赵昆双手叉住,但听“格格”二声,赵昆双手皆被震得脱了臼,马二先生的凌空第二腿,正击中赵昆的额顶,“九环刀客”赵昆一声惨嚎,额头碎裂,当堂身死!
可是沈四神君的“六阳金刚手”第一式“开山碎石”,己与马二先生双手相击,蓬然一声大响.马二先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丈外,再回身时,嘴角已有鲜血渗出,饶是马二先生功力再高,若不以全力施为的情形下,也接不来沈四神君浑厚称著的“六阳金刚手”。
马二先生十分清楚,如果他今天还想冲出“长笑帮”,就必须先手刃沈四神君,否则,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沈四神君一见马二先生受伤,心中大喜。因他有自知之明,以武功论武功,“四大神龙”中以陆大天王最高,其次是马二先生,而沈四神君尚差言三师爷一筹。但昔日马二先生曾手刃言三师爷,可见武功比自己高出不少,上回能把马二先生逼落华山,不过是捡了便宜,而今马二先生已被自己的“六阳金刚手”震伤,便不足畏,当下猛吼一声道;“马二,今日哥们俩分个高下!”抡掌便是一招“六丁开山”迎头劈下!
马二先生一翻掌,由下至上,迎掌而出。
沈四神君自恃掌力深厚,见马二先生竟于受伤之余,还敢硬接自己的一掌,心中大喜,运足十成功力,一掌劈下眼看双掌相接之际,马二先生突易掌为指,二指迸伸,点向沈四神君的脉门。
这招变易极快,沈四神君万未料及,“六丁开山”,掌劲道是何等威猛,但沈四神君硬一凝气,竟硬硬收住,荡起偌大一座“长笑帮”厅堂风雷隐隐,易掌为爪,抓向马二先生的双指。
眼看这一抓得手时,马二先生突易指为手刀,改切向沈四神君的五指。
沈四神君一反手,易爪为拳,怒喝中痛击马二先生的手沿。
马二先生长啸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易手刀为鹤凿,撞向沈四神君的“拳眼穴”。
这一连数变,都是一眨眼间的事,真个瞬息万变,目不暇给,马二先生才一招“鹤嘴凿”,沈四神君的左手,却似闪电一般,扣住马二先生右手的脉门。
这一来,马二先生的“鹤嘴凿”便使不出来,而沈四神君却即易拳为“虎爪形”,五指一收,紧扣马二先生右手之拳背上,只要用力一扯,马二先生的右手便会被撕断。
可是在同时间,马二先生的左手,也似电光一般急起,扣住了沈四神君的脉门,化去了这一招恶毒狠辣的“虎爪”。
这一来,变成了马二先生左手扣住沈四神君右手的脉门,沈四神君左手也捏住了马二先生的脉门,两人愤怒地对峙着。
这数度变化,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但生死数易,险招迭起,已灌注了两大武术家的一生心血,变化枢机,岂是一般庸手所能及的?
至于另处战况,又有更易。银清雄与银真雄,力敌“长笑帮”廿余名帮众,尚有余力,但银飞雄力战“凤凰双钩”孙玉堂已险象环生,所以银真雄拼力格杀五名“长笑帮”徒,冲上前与银飞雄合战孙玉堂,但仍尽落下风。至于银清雄独战十多二十名”长笑帮”徒,便渐渐力不从心了。
孙玉堂一见银真雄加入战团,心中大怒,自恃自己横行江湖数十年,几时会取几个毛头小子不下,岂非给“长笑帮”中人小看了?一念及此,大喝一声,一连“凤凰于飞”,“凤飞枝头”,“百鸟朝凤”急攻向银飞雄、银真雄兄弟。
银氏兄弟硬硬接下这三招,银飞雄一个健步上前,左手刀,“唰唰唰唰”,右手剑,一连四招,攻向孙玉堂。
孙玉堂猛地一招“双钩倒挂”,钩住银飞雄的刀和剑,银真雄见势不妙,“呼”地一刀,劈向孙玉堂的腰际。
孙玉堂暗忖:若这几个小毛头仍久取不下,只怕沈四旗主怪罪下来,有得难受,所以求功心切,顾不了许多,左手突然一松。
这一招怪异到了极点!
孙玉堂左手一松,银真雄刀已近腹,孙玉堂一收时,猛吸一口气,腹硬如铁,竟把银真雄的单刀,硬生生的挟于臂腹之间。
银真雄又惊又急,一抽不出,孙玉堂的腹间却只有些许鲜血渗出。
孙玉堂一松左手,银飞雄刀剑被扣,本全力往内拉,未料到右手一松,孙玉堂竟弃左钩,银飞雄用力过度,不禁收势不住,往后一侧。
正在此时,孙玉堂却踢出一脚。
这一脚,正正踢在松却的左手钩钩柄之上。
这柄“凰”钩本来被银飞雄一扯,凌空激起,孙玉堂这一脚,却把金钩踢得如飞矢一般,电射向银飞雄。
银飞雄失去重心,正往后倾,但左手剑又被孙玉堂之“凤”钩扣住,撤身不得,闪避不及,“噗”地一声,整柄“凰”钩插入了银飞雄的头壳里,银飞雄惨叫一声,立即滚跌在地上,惨嚎连连,两名“长笑帮”徒,抢身过来,一连六七刀,把银飞雄砍得鲜血直迸,当堂惨死!
银真雄一见兄长惨死,目毗尽裂,孙玉堂一招得手,正是得意洋洋,银真雄却忽然一把,从后硬硬把孙玉堂抱祝孙玉堂哪见过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法,心中一惊,左手力道一散,银真雄的刀锋又陷入左腹半分,急急忍痛聚气,挟住了单刀。
只听银真雄竭力大叫道:“二哥,快下手,为大哥报仇!”
那边的银清雄一见银飞雄中钩,痛恨至极,怒中出击,杀了两名“长笑帮”徒,拼死持剑冲前来。
孙玉堂一见银清雄奔来,双臂又移动不得,心知不妙,叱道:“你是送死!”右手“风”钩一转,“噗”地一声,已自腋下插入银真雄的小腹中。
银真雄惨叫一声,竟仍死挟住孙玉堂不放。
那边的银清雄,却半途与一名“长笑帮”徒战了起来。
孙玉堂一挣不脱,大怒道:“看你放是不放!”金钩一转,没人银真雄腹中,这一转之下,银真雄真个痛得魂魄出窍!
孙玉堂再全力一挣,只听银真雄惨叫连声,鬼哭神号,但仍然不放。
那边的银清雄,膀子上已挨了一刀,但也杀了那名“长笑帮”门徒冲了过来。
孙玉堂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全力一撞,一金钩竟穿过银真雄的腹间,穿出腰背。
好个银真雄,目毗尽裂,口吐鲜血,但仍死力抱住!
孙玉堂再挣未动,正欲用左手钩对付银清雄,但“凤”钩已脱手。孙玉堂魂飞魄散,银清雄已扑至,一剑刺出,直贯入孙玉堂之前胸,自后胸穿出,竟插入银真雄的胸际!
银真雄已力竭气尽,再经这一剑,终于毙命。
可是他至死仍不放手!孙玉堂中剑后,一声惨叫,欲反击银清雄,但因痛不能忍,真力一散,银真雄单刀余力仍在,直切入他的腹中,孙玉堂顿时气绝。
银清雄乍见银真雄倒下,自觉是自己造成的,伤痛欲绝,但一名“长笑帮”徒已赶至,一棍砸下。
银清雄竟不知躲避,这一棍打得他头骨迸裂,立时倒下。
“银氏三雄”这一死,却大大地影响了马二先生与沈四神君。
本来马二先生与沈四神君四手交缠,怒目而视,忽地马二先生全身拔起,落到沈四神君背后。
这一来变成马二先生背向沈四神君,而两人四手,仍在头顶上交扣着。
马二一沉净,双肘便往后撞出,正撞向沈四神君的背上。
这一招不但奇特,而且快速,沈四神君忽然一声长啸,向后一翻,也翻过马二先生的头顶,落在马二先生身前,马二先生这一时自然是落空了。
沈四神君反而到了马二先生的身旁,马上一脚踢出。
马二一个翻身,直跃落沈四神君的背后,又是双肘撞出。
沈四神君一提真气,又飞越过马二先生的身后,落到马二先生的身前,一脚踢出。
两人一连几个翻身,已由大厅跃到厅前,马二先生忽然一个转身,竟把沈四神君由头顶摔下地去。
沈四神君虽然是被摔了下去,但居然是脚先沾地,一转身,又把马二先生摔了出去。
马二先生被摔出五尺外,背朝沈四神君,面撞向大厅的墙上。
而正在此时,马二先生却看到了“银氏三雄”的惨死,这一下令马二先生深切地觉得,“长笑帮”与”试剑山庄”的深仇是结定了的。他知道“银氏三雄”这一死,他必须要尽一切可能活回去,才能向司徒庄主报讯。
马二先生一咬牙,双掌贴住了墙壁,卸去了一摔之力,背向沈四面向石墙地滑了下来。
沈四神君才摔开了马二先生,心中大喜,因为从开始,便着了马二先生的道儿.双掌被封,成名威猛的“六阳金刚手”无法施展,而今双手已然得脱,沈四神君自啸一声,红袍翻飞,逼向马二先生,抡掌就是一招“六阳金刚手”中的“左右开弓”。
这一招一起,全厅隐隐风声激荡,眼看要劈中马二先生双肩时,马二忽然转过身来,脸正向着沈四神君,双目怒瞪。
沈四神君心中一震,马二先生的眼神,壮烈而神威,沈四神君自信“六阳金刚手”能开碑碎石,所以不管一切,照劈下去。
马二先生竟然不闪不避!
“格!”沈四神君的“六阳金刚手”硬生生把马二先生的双肩琵琶骨打断,也无疑是废了马二先生的一双手,沈四神君心中大喜。
但在同时,马二先生忽然跃起,第一腿,左脚,第二腿,右脚,又疾又快,连环瞅出!
沈四神君本已知马二先生身形下沉,必将弹起,但求胜心切,以为先切断马二先生双臂,即可稳操胜券,可是此刻沈四神君掌劈马二先生,距离已拉至极近,沈四神君足避无途,双掌已然劈出,胸前大开,抢救不及。
“砰”马二先生的第一腿,踢入沈四神君腹中。
沈四神君惨嚎一声,飞跌而出。
沈四神君尚未跌出时,”砰!”马二先生的第二腿已踢中他的左胸。
“格格”两声,沈四神君的肋骨立时碎了四根。
沈四神君刚跌了出去,马二先生随着飞起,又是一连两腿——“鸳鸯连环腿”!
第一腿,踢中沈四神君的咽喉,沈四神君人未落地,便自口中射出一道血箭。
第二腿,踢中沈四神君的脑门。这一脚,使沈四神君一命呜呼。
马二先生身形一落地,闷哼一声,身子也摇摇欲坠。
马二先生知道今日若不从速杀去沈四,只怕难以活出“长笑帮”,所以拼了双臂被废,来赚沈四神君之一时大意、疏忽,而今沈四神君已死,而马二先生也觉得奇痛攻心,差点不支倒地。
沈四神君一死,长笑帮众哗然,有两名长笑帮徒看出冯二先生也受了重伤,拔剑上前围攻。
这两剑分前后攻向马二先生,马二先生黄豆一般大的冷汗涔涔渗出,摇摇欲坠,凌空一腾,双腿成横一字形,前后踢出。
那两名长笑帮徒立时惨叫飞出。
马二先生一沉身,足一点地,直向“长笑帮”大门外射去,边大喝道:“阻我者死!”
马二先生刚刚杀了红旗旗主沈四神君,已令长笑帮徒大骇,本有人以为马二先生也受了重伤的,一见马二先生一招毙两人,亦莫不心惊,乍见马二先生如天降飞龙一般长空横过,魄散心离,纷纷走避。
眼看马二先生可以闯出“长笑帮”之际,忽然在大厅的两侧,涌出六、七十名白衣大汉,马二先生一提真气,正欲前闯,忽然眼前一花,一名白衣青年已拦在身前,这青年刚一出现,在场的“长笑帮”徒纷纷拱手垂首,毕恭毕敬地道:“拜见倪五堂主。”
马二先生定睛一看,只见前面的白衣青年,相貌不凡,但煞气极重,倨傲十分,年不过廿五,可是神态镇定,已隐有名家高手之气派。
只听那青年散漫无礼地端祥了马二先生一眼,淡淡地道:“你就是‘试剑山庄’总管马二?”
马二先生冷冷地道:“正是。”
那青年冷笑道:“找是长笑帮五大堂主白旗堂主倪向天,这名字你最好记住,他日阎王殿里,大可再找我报仇。”
马二先生怒道:“小小年纪,敢口出狂言,让开!”
前面说过,长笑帮除了帮主曾白水,副帮主“铁拳”屈雷及总堂主“快剑”方中平外,就以五旗堂主为最大,下来是五旗旗主,以及五旗香主。而这叫倪向天的,是五旗堂主中排行最末也年纪最轻且武功也较弱的一名,掌执白旗堂,外号“闪电剑”,十七岁时学得奇剑,竟杀师灭祖,追杀同门.诛灭殆尽,故“闪电门”能诸“闪电剑法”者,武林中仅倪向天一人而已。他这种卑鄙的行为当为天下人所不容。倪向天自知己犯众怒,故投“长笑帮”,有“长笑帮”的庇护,别人自然也无可奈何了。
只听倪向天大笑道:“老头,你双肩被‘六阳金刚手’劈断了是不是?”
马二先生心头一震,暗想:此人年纪轻轻,但眼力如此之高,一眼即看出自己所受的伤,当下道:“不错。”
倪向天笑道:“啧啧啧,那么跟你这种窝囊废交手,全没意思!”
马二先生大怒道:“好大的口气!看招!”
语一甫出,马二先生一沉一起,双腿连环踢出,其急如电!
“躺下!”只见青虹一闪,倪向天忽然拔剑。
剑一拔一收,人也纹风未动,剑也似未出鞘一般,但马二先生一声惨叫,踢出之双腿,齐被斩断。
马二先生惨叫倒下,倪向天双手负背,转过身去,走入堂内,边冷笑道:“这样的老头儿都拿不住,饭桶!来个人杀了他算了。”
一座奇异的山谷里,没有人烟,甚至也没有野兽的踪迹、只有地上的毒蕈,天上的苍鹰以及一些奇怪的树木,长满了刺和棘。
时已过午,渐近黄昏。
这座谷里,却堆了三四十具死尸,有些已经完全腐烂,有些却是刚死不久的。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也有男有女,各个不同,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试剑山庄”的弟子。
原来这近数月来,“试剑山庄”无缘无故失踪的弟子们,都是被“长笑帮”所暗杀,运来这荒无人迹的幽谷里,无人发现。
而在这死人堆里,又新添上了四个死人——一老三少——忽然间,有其中一人在蠕动着,非常吃力的,挣扎着起来。
这是“银氏三雄”中的银清雄,他剑杀孙玉堂,却眼见大哥银飞雄惨死于孙玉堂钩下,而三弟银真雄也被自己误杀,伤恸至极,不及抵挡,被一棍击中脑门,昏死过去。
而今他苏醒过来,一脸都是血,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不过他一定要挣扎回去,把发生的事,告诉司徒庄主,要他小心,请他报仇!
银清雄跌跌撞撞地挣扎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赶回“试剑山庄”,但他必须赶回。他以带血的眼看看天,金阳残晖,时近黄昏。
试剑山庄。
司徒十二走过长长的廊,走过细细的竹林,到了清云阁外,正想敲门,忽然竹林里闪出一名试剑山庄弟子,毕恭毕敬地道:“报告庄主,方公子清晨即起,赏了一会竹后,便告诉小人说他有事外出,若庄主到来,要小人禀告一声。”
“好,你退下。”司徒十二颔笑抚长髯,自对自道:“英雄出少年,我道是年青人睡得迟难免起得晏,特在中午时分才来看他,没料到他连‘试剑晨雾’也没放过,好兴致。”
司徒十二想了一会,扬声问道:“掌檀弟子,马总管及银氏兄弟可曾回来?”
在长廊转弯处即闪出一名弟子,恭敬地道:“禀告庄主,马总管及银氏兄弟皆未返庄。”
司徒十二一扬眉,又问道:“可有讯号消息?”
在花圃尽头的一处矮墙上即闪出一人,尊敬地道:“全无音信。”
司徒十二一皱银眉,正在这时,忽闻一声:“庄主。”这声音刚发时犹在长廊之外,声音虽柔,却清楚可闻,但二字一尽,人已在司徒十二身前、不徐不疾,人仍象是平常散步一般。此人功力及轻功修为,端是非凡。
这人五十上下,但双眼炯炯有神,正是“试剑山庄”的四当家“铁弹银弓”路英风。
司徒十二见到他走来,心中有一种温和的感觉。象黑夜一般温柔,一般和煦。昔日他初创试剑山庄,就是这般生死之交,与他一道杀敌破阵,而今试剑山庄在多险多难的武林中是能够屹立不倒了,旁人又哪里知道,昔日沙场秋点兵的那一番艰辛血汗呢?
司徒十二温和地笑道:“英风,什么事啊?”
路英风仍象昔时一样的对这一代武学宗师拱手为礼,道:“庄主,鹰愁岩含鹰堡郭堡主之子郭傲白求见。”
司徒十二道:“快请。”
第四章含鹰堡·郭傲白
司徒十二面对这一位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豪杰,他年轻的时候,也象这少年一般自恃艺高,一方面,又少负奇志,自视甚高,不过也确是嫉恶如仇,有血有泪可歌可泣的活了过来。
司徒十二颔笑端详着这位廿岁出头的英雄年少,仿佛看到他的从前,玉树临风,雄姿英发。普通的人,就算是武林高手,一见到他,也少不免局促起来,而这少年人,却落落大方,找到自己该坐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这少年双眉斜飞入鬓,可惜的是,他不象方振眉那么从容不迫,那么儒雅温文,更没有那种谦让的气度,以及永远也没有嘴角那温柔而镇定的笑容。
郭傲白有点浮躁的坐在那儿,他是个有抱负,有傲骨的青年。他面对这名震武林的“试剑山庄”庄主司徒十二,心中总是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这是他和别的高手名家相遇时所没有的。他年少艺高,极少对人折服过,但此刻一见司徒十二,总觉得这白衣老人威严中带着慈祥地看着他,连他的父亲,鹰愁岩含鹰堡主郭天定,也没有这样的雍容与气度。
他有点不安起来。
司徒十二笑着问:“郭少侠,令尊身子福安?”
郭傲白连忙躬身道:“家父身子很好,多谢世伯,这次他老人家不能来,是因为近日‘长笑帮’徒屡屡出现于鹰愁岩附近,家父恐防有变,故命小侄前来。世怕若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有用到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小侄当转告家父,如若事小,小侄可代为效劳。”
这番话虽然可说是郭傲白最谦虚的一番话,但到了末二句,还是露了锋芒,连司徒十二也认为疑难的事,他自己倒想“效劳”。
司徒十二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把“血河神剑”失去一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一遍,然后道:“本来老夫隐隐觉得此番‘长笑帮’蠢蠢欲动,只怕志不在敝庄,乃图号令天下,灭尽异己,唯我独尊。令尊与老夫相交数十年,又一向嫉恶如仇,破坏了不少‘长笑帮’伤天害理的事,老夫觉得‘长笑帮’既将向敝庄下手,贵堡亦当加紧防范才是。这是老夫欲对老堡主禀明的,就烦少侠向令尊奉告。”
郭傲白冷哼道:“其实‘长笑帮’近日来老在鹰愁岩出没,我就晓得他没安着好心,家父就叫我忍耐着,是故迟迟不曾发动,世伯,血河神剑一事,小侄赴长笑帮一趟即可——”司徒十二摇首道:“少侠万勿冲动,长笑帮高手如云,名为天下第一大帮,并非浪得虚名,实力只怕还在敝庄之上,决不在‘风云镖局’之下,少侠万万大意不得。况且长笑帮盗剑一事,仅属老夫妄自猜测,万一误会,岂不冤枉了人……”郭傲白冷冷地道:“一定是他们!当日为‘九星神珠’不惜诛灭,致生仇杀‘连云十三寨’;为盗‘无相秘笈’不惜残杀少林子弟七十六人;为得‘神州令帜’不惜诛杀无辜民众百六十余人,岂不皆是‘长笑帮’所为!毫无疑问,一定是他们,待我抓个他们的头目来,定可分晓。”
司徒十二嚅动嘴唇,正欲再言,忽然大厅中闪入一名试剑山庄的弟子,喘着气道:“禀告庄主,不好了,银氏三兄弟中的老二银清雄回来了,一身……一身都是……血……”司徒十二“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只见大门间有数名试剑山庄子弟,把一身是血的银清雄抬了进来。
暮蔼彩霞,时正黄昏。
暮色四合,黄昏已过。
司徒十二静静的立在银清雄的尸体前,闭目不语。
司徒十二想起那总管,那“试剑山庄”的总管马二先生,在“试剑山庄”里的一切,一切一切的往事,往事如烟如梦——此刻马二先生却死了。
银氏三雄也死了。
他们的死,都只是为了执行自己的一个命令。
马二先生本不该死的,如果他不是想救出银氏三雄的话,银氏三雄更不该死,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他仿佛还听银清雄倒在血泊中,一面呻吟一面挣扎,说出经过后,然后忽然静了下来,不动了,冷了,死了。一刹那,司徒十二觉得自己不知如何向银氏三雄的父亲,试剑山庄总掌教“刀剑双绝”银绝崖交代是好。
银清雄死了,司徒十二的心也冷了。
他缓缓地站起来,夕阳已经沉下去了,蔼色四合,他立誓一定要‘长笑帮’还个公道!
正在这时,郭傲白在一旁忽然恨声道:“世伯,让我去把倪向天的人头摘下来,以祭这位银兄弟。”说着,也不等司徒十二同意,飞身而起。
“慢着。”司徒十二一扬袖,距离十来步远的郭傲白只觉一道潜力压下,不由自主的轻飘飘落了下来,心中暗惊司徒十二功力之高深莫测。
“你是郭老弟的儿子,这是试剑山庄的事,我绝不让你去冒险。”这话不怒而威,郭傲白也不敢再妄动。
只听司徒十二扬声道:“试剑山庄子弟听令,鸽组弟子派出十六名,刺探这位银兄弟所说的幽谷,把尸体全部运回来;英风,请你主持一场大祭,一切由你办理;鹰组加派十六名弟子,谨慎注意长笑帮一切行动;虎组子弟自今日起,加强守备本庄,取消轮班制;饷粮增加两倍。”司徒十二匆忙间发令,却是有条有理,“来两人把银兄弟的尸首抬进去,入节堂,安排葬礼,今晚全庄上下,须得前来奠祭。”
忽然厅堂响起一声大叫:“清儿!”
司徒十二长叹一声:“绝崖……”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老汉虎掠而至,猛见地上血泊中的银清雄,立时呆住了。
司徒十二走过去,拍着银绝崖的肩,缓声道:“绝崖,你自当保重。”
银绝崖猛地回过头来,老目中都是泪光,满脸青筋凸起,道:“飞儿真儿也死了么?”
司徒十二缓缓地点了点头,银绝崖咬牙切齿地再问:“马总管也身亡了么?”
司徒十二也沉重地点了点头,银绝崖目眦欲裂,再问:“果真是‘长笑帮’下的手?”
司徒十二艰辛地道:“不错,不过……”银绝崖突然挥拳大嘶道:“我要报仇,曾白水!我要跟你拼了!”
一时全庄上下,七八十名试剑山庄弟子,全皆义愤腾胸,怒叱狂啸,司徒十二一声断喝:“住口,不得鲁莽!”
试剑山庄弟子全皆默然,只有“刀剑双绝”银绝崖仍似发了狂一般大叫:“曾白水!我跟你不死不散!”
司徒十二皱眉叫道:“六弟,六弟,你要冷静,曾白水杀马五弟等,就是想要逼使我们失去理智,自乱阵脚,自行送死。六弟,对付曾白水这等人,不冷静怎么行呢?”
这一番话,讲得全庄上下都垂了头,也握紧了拳头,可是银绝崖仍疯狂地叫着,忽然电射而起,意图越墙而出。司徒十二长叹一声,半空飞起,一刹那间封了银绝崖四大要穴,银绝崖软倒下去,司徒十二抱起银绝崖,掠入堂内。
司徒十二入内堂,试剑山庄的子弟便各自散去,执行他们的任务了。只留下郭傲白,在暮色深沉的庭院中冷傲地仁立着。
等到司徒十二再出来时,发现郭傲白已经不见了。
司徒十二这次是和“一刀断魂”何不乐及“雷山神拳”阴阳黑一起自内室踱出来的。
他一生中遇过多少次战役,都是他们三人一齐商量应战,一齐联手对敌的。而何不乐永远是那么足智多谋,阴阳黑永远是那么刚正义烈,使司徒十二遇上再可怕的敌手仍能谈笑用兵。
他们发现郭傲白不在了。何不乐一拍手掌,屋顶上即跃出一名弟子,何不乐问:“那郭公子去了哪里?”“他说庄主遣他到‘长笑帮’去走一趟。”
司徒十二跺脚道:“这要糟了,这少年人!”
阴阳黑怒道:”好哇,咱们干脆杀过去算了!”
何不乐返身向阴阳黑,淡淡地道:“老三,如我们也这样做,那么跟那些争权夺利的帮派,挑衅寻仇又有什么分别?”
暮色已过,夜色已临.月光象银乳一般,沐浴在何不乐其貌不扬的面容上。
司徒十二叹道:“郭少侠此去,只怕我们不得不走一趟了。”
忽然月色下一白衣人长空划过,轻然飘下,那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文淡定:“庄主,何大侠,阴阳兄,试剑山庄总不宜与长笑帮直接冲突,这会影响武林大局的。这一趟,就让在下去摸趟浑水好吗?”
司徒十二笑道:“原来是方公子回来了。”
黑夜里,雄伟巍峨的长笑帮外,忽然出现了一名青衣少年。
长笑帮建帮于山巅,风急而烈,气魄非凡。中天一轮月,明而亮,天是一面黑衣,罩住所有的光,但星星却象破洞一般泄漏天机。
这青衣少年一出现在山顶,即刻被人喝令停住,四名长笑帮徒同时间出现,把郭傲白包围在中央。其中一名帮徒扬着大刀,大喇喇着问:“你是什么人?”
“去叫曾白水出来。”
“快报上姓名!”
“去叫曾白水出来。”
“妈拉巴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见我们帮主?”
“去叫曾白水出来。”
“你答是不答?”
“我说你去叫曾白水出来。”
“你再说一句老子就毙了你。”
“去叫曾白水出来。”
仍是斩钉截铁的一句,郭傲白说完之后,冷然直行。那大汉大吼一声,大刀一闪,砍向郭傲白的脖子。
但在同时间他的刀飞起,身上多了七个剑孔,飞跌一旁。
郭傲白根本不理会一切,连看也不看,仍走向长笑帮,拦在他身前的两名帮徒,一名双手执峨嵋分水刺,一名手执九绽梅花枪,直刺向郭傲白。
郭傲白肩头一震。
这两人便立时飞了出去,胸膛上也多了七个剑孔。
仅存一名长笑帮徒手握单刀,一见同伴出手,一挥刀便想加入战团,但他刀子才提起,只见三个同伴相继倒下,他连郭傲白的剑出了也看不到,心中大骇,莫非这少年会法术不成?
一念及此,那一刀再也砍不下去了。
郭傲白冷冷瞪了他一眼,边行边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砍下去,叫你们的帮主出来。”
那名帮徒魂飞魄散,连忙允诺,飞奔入帮,长笑帮内,立时灯火通明,直点亮到山腰去了。五十二名长笑帮徒左手提着孔明灯,右手持单刀,冲了出来,团团地把郭傲白围祝月亮冲入云层,风急,云掠。郭傲白青衫一袭,傲然不动,淡淡地道:“好,穿的都是蓝衣,大概你们那个蓝旗香主休超原要来了。”
忽听长笑帮一声铜锣巨响,一名全身蓝衣的大汉龙精多虎猛的大步踱出来,一面大笑道:“哈哈哈……朋友说得对,那些都是我的孩儿们,朋友可否把大名相告,好让我通知帮主。”
郭傲白淡淡一笑,道:“你就是休超原?”
休超原大笑道:“我就是长笑帮蓝旗香主休超原。”
郭傲白淡淡道:“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外号。”
体超原“哦”了一声,不明所以,郭傲白继续道:“你又名‘知人口面’,又叫‘佛口蛇心’,外表一片和祥,暗地里给人就是一刀,就算是你亲兄弟,也不例外,你的哥哥就是这样死在你手里的,是你妻子要你杀他的,你就居然听了。而今,你为了她一句开罪长笑帮主的话,不惜杀死了她谄媚于曾白水。你这种人,死有余辜,简直猪狗不如。”
“佛口蛇心”休超原一时愕住了,脸色阵红阵白,好一会才勉强笑道:”少侠好厉害,倒是先把我打听清楚了。了不起,了不起。”
郭傲白冷冷地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休超原大笑道:“我一生最欣赏能明辨忠好,分清是非的年轻人的。好,好,小兄弟,我们来交个朋友。”说着分开众人,大力拍着郭傲白的肩头,似十分亲热的。
但在突然间,休超原五指如钩,扣向郭傲白的咽喉。
同时间,休超原发出一声大吼,郭傲白的身形忽然而神奇地失踪了,全身化作一道剑光,旋转着向他盖来。
剑势如流水,而流水却是最庞大而又无暇可袭的力量。
“佛口蛇心”见势不妙,撤招身退。
休超原全力而退,才躲过一轮剑攻,只见眼前一亮,又是七剑。
休超原身离地疾退,飞出丈外,又避过一轮剑招,但见眼前一花,人影已化作剑光,再度涌来。
休超原只觉胸腹之间一痛,他疼得弯下腰去,只见郭傲白剑已还鞘,冷冷的,似根本未曾动过一般,双手垂在腹下,冷冷的看着他。休超原只觉一阵从来未有的刺痛,低头一看,自己胸腹间竟多了七个剑孔,他临死前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叫,才倒下地去。
休超原才倒下地去,长笑帮内忽然冲出三十余名黑衣大汉,接着一声大吼,一名黑衣中年人飞跃而出,一见此情此景,大吼一声:“蓝旗堂下的人,还不把此人拿下,为你们香主报仇?”
这个人便是长笑帮黑旗香主“九指追魂”叶长舟。他下这一道命令,顿时那五十二名左手执灯,右手执刀的蓝衣大汉,立刻移动了起来,分四面八方,截杀郭做白。
他们嘶喊、怒吼、挥刀、急风、衣鬓,一时间天地间都随着他们手中移动的火光而撼动了起来。
喊杀连天。
只见郭傲白己没身入蓝衫大汉的包围中,化作一道剑光,而大声道:“退下去的不杀,这不关你们的事。”
可是都没有人退下来。长笑帮令出如山,就算令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全家受累,或凌迟至死。
刀光剑影。
月亮冲出云层,一切回复了光明,地上的火光,都在忽然间泯灭了,只有一两处残余的火,在绕着一些破灯笼的糊纸,一切都清鲜得象什么似的。但是没有人能忘记,适才,恰恰是刚才的大混战,一刹那间,五十二个活生生的人,曾经是杀人无数的凶手,而今都成了被杀者,都躺在地上,连一下挣扎也没有,每人身上都多了七个剑孔,静静的倒在血泊中。
五十二个活生生的人,忽然都成了隔开了另一世界的鬼。
“九指追魂”叶长舟只觉头皮发炸,山风吹来,全身冷得寒战不已。只见郭傲白低头凝视着手中长剑,剑白如玉,剑如秋水,在圣明的月光下,象人在追悔,又似人在沉吟。
然后叶长舟只见郭傲白淡淡地抬头,双目如剑,望向自己,叶长舟又打了一个寒颤,他身经百战,今日竟对这少年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只听那少年淡淡地道:“叶长舟,记得昔年你在泰山麓如何截劫镖银,杀人放火么?”
叶长舟心中一寒,竟答不出话来,只听郭傲白又道:“今日我不想杀你,带你穿孝服的门徒离开,叫曾自水出来。”
叶长舟正心头驱震怖,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忽闻背后一人冷笑道:“什么人敢在长笑帮大呼小叫。”
第五章七重天剑法
叶长舟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一名黑衣老头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后,当下急急躬身拜道:“黑旗坛下叶长舟拜见黑旗旗主。”
那黑衣老头身子比人矮了一截,却似有无限威严,郭傲白目中射出厉芒,冷冷地道:“你是长笑帮黑旗旗主‘夺命飞斧’谢安政?”
那黑衣老头大笑道:“你若害怕,自刎也无妨。”
原来这名谢安政,身为长笑帮五大旗主之一,功力比红旗旗主沈四神君更胜一筹,一柄“夺命飞斧”,取人头于丈内、最为武林中人头痛。
郭傲白冷冷的盯着谢安政,道:“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谢安政冷冷一笑,道:“口出狂言。”
郭傲白冷冷地道:“七年前你在洛阳城,奸杀妇女,暗杀清官。谢安政,我七招内要你的命。”
谢安政本来横行江湖数十年,自然不会把郭傲白放在眼里,但也不知怎的,一见着郭傲白如闪电般的厉芒,心中不禁一沉。郭傲白大喝一声,长身而起,化作一道剑光,直袭谢安政。
谢安政才见到郭傲掠起,骤然人已扑至眼前,谢安政大惊,飞斧“霍”地飞出。
飞斧半空直袭郭傲白。
郭傲白忽然身形下沉。
飞斧袭空,郭傲白己在地上。
谢安政一击不中,猛收一斧,但郭傲白已一连攻出七剑。
谢安政连闪七下,只听郭傲白叫道:“第二招!”又是一连七剑。
谢安政急退出七步,才躲开七剑,已抽回飞斧,还了四斧,猛见郭傲白长空拔起,叫道:“第三招!”
又是一连七剑,四剑顶开飞斧,另三剑直刺谢安政。
谢安政低身避过,三剑过后,谢安政人几乎已抵贴近地面。
“第四招!”郭傲白又是一连七剑。
谢安政一连几个“滚地葫芦”才避过这七剑,已狼狈至极,忽闻郭傲白叫道:“第五招!”只见漫天剑影,“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七七四十九剑”!
谢安政大叫一声,翻斧抵挡,斧被震飞,郭傲白大喝一声:“这是第六招!”又一连刺出四十九剑,剑剑方位不同。
谢安政一连移了四十九个方位,躲过一轮急攻,怪叫道:“你使的是含鹰堡的‘七重天剑法’!你是郭天定什么人?”
声未尽,漫天剑光化成一剑,“噗”地刺入谢安政的咽喉,又自后“嗤”地穿了出来,剑光仍一样晶亮。只听郭傲白冷冷地道:“这是第七招,我是郭天定之子,郭傲白!”
谢安政至死也不信似的盯着郭傲白,他临死也不相信自己会丧命在一个出道不久的少年剑下,他慢慢的倒下地去。
忽然月又再度没入云层;抬头看去,只见漫天乌云,不知何时已占据了整座天幕,掩盖了月亮,也掩盖了整个夜晚,一切都漆黑了起来,忽听一人半男不女细着嗓子道:“点灯!”
声音虽细,但却清楚可闻,场中人人都被这语言震得一惊,只见两条幽异的黄光亮起,长笑帮大门口,在摇晃不定的火光中有一红衣人缓步行了出来。
在场中一见此人出现,连叶长舟在内,纷纷毕恭毕敬的叫道:“黑旗子弟拜见红旗堂主,铁三堂主福安。”
要知道长笑帮中,以长笑帮徒武功最弱,至五旗香主武功已相当之高,但相较于五旗旗主,相去更远,只是旗主堂主一比,又相去千里,到了总堂主,武功更加不可思议了。作为其中之一的五旗堂主,武功之高,绝不在江湖上九大门派掌门人功力之下。
郭傲白仍傲立于大地间,冷冷地端视着,只见来人一身红衣,装扮怪异至极,而且生得阴阳身,左半身,状似浓脂俗粉的艳女,右半身,却明明是个粗眉竖目的男子汉,声音也难辨男女,最要命的是,走起路来一扭一歪,肉麻十分。但这人的武功,就是凭这样的一副阴阳身子,兼得男性之刚劲,及女性之狐媚,招式阴损,无恶不作。
郭傲白冷冷地说道:“红旗堂主铁娇娇?”
铁娇娇居然娇笑起来,听了令人头皮发痒。
“我就是。又有人叫我为‘半男半女’,是因为我男的女的,样样犀利。少年人,你眉清目秀,来来,让老娘瞧瞧。”
郭傲白怒道:“铁娇娇,你在江湖上,不知已断送了多少青年男女的命。如今我要你丧命在我郭傲白剑下,以祭千百冤魂!”
“慢着!”长笑帮里又闪出一列白衣大汉,手执孔明灯,月已隐藏,星星尽灭,大地间都闪亮着奇异的烛光。
一名白衣少年,自长笑帮内电射而出,一见郭傲白,傲然道:“前几日有个老头儿来送死,而今是你!”
郭傲白目光收缩,冷冷地道:“是你杀死马二先生的?”
那少年背负双手,向天大笑,道:“那试剑山庄的老头儿么?啧啧啧,还不够我一剑?”
郭傲白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倪向天?”
那少年猛地歇止笑声,盯着郭傲白,道:“我是长笑帮白旗堂主‘闪电剑’倪向天。”
郭傲白冷笑一声道:“好,你也用剑,我们就来比比剑,我要你偿马二先生的命来。”
语言未完,全身拔起,暗夜里,一连向倪向天攻出七剑。
倪向天身形一震,躲开七剑,还了一十四剑。
郭傲白剑剑相击,剑光一泻,攻出七七四十九剑。
倪向天剑如闪电,上下翻飞,居然还了五十一剑,格开郭傲白的剑锋,并还攻两剑。
郭傲白倏然左手又多出一柄长剑,双剑并施,攻出九十八剑。
剑光闪动,剑风急起,看的人眼花撩乱,惊骇不已。连“半男半女”铁娇娇也没有料到郭傲白剑术造诣如此之高,为之神动。
只听倪向天冷哼道:“好,‘七重天剑法’,你剑术之高,只怕已在郭天定之上了。”
郭傲白抢攻出一百零八剑,也冷笑一声,道:“笑话,家父一来,你就接不住三剑!”
倪向天冷哼道:“‘闪电剑法’,你尚未见识哩!”
忽然冲近,一连九剑。
他连发九剑,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别人发一剑都不到,他已刺出了九剑,而且剑剑方位不同,更专向要穴下手,又快又准。郭傲白九度腾挪,反手左剑,转手右剑,“七重天”剑法,如波浪一般,一重又一重,层层破解。
倪向天长剑一横,格住郭傲白的左右双剑,蓦然一股奇异的真力引出,郭傲白双剑竟黏在倪向天的长剑中扯也扯不脱。
倪向天除了擅长于“闪电剑法”外,尚得崆峒派名宿化雨道人的指点。化雨道人见倪向天年少聪明,深为喜爱,但又见其杀气过盛,不敢教其“化雨剑”,却授“化雨奇功”,希望以纯正的内功修为,使倪向天能兼而修心,立地成佛。没料到倪向天练成“化雨奇功”后,缠着化雨道人,要他授予“化雨剑法”,化雨道人见他贪得无厌,且好高骛远,故坚拒不教,倪向天不能得偿所愿,又恐化雨道人会将神功外传,故恶由心生,猛下杀手,以“闪电剑”暗算其师,穿心而死。
“化雨奇功”的功用最大发挥点,正是能黏着对方的兵器而不放;倪向天一招得手后,见郭傲白双剑被扣,立运“化雨奇功”,一掌劈向郭傲白的胸膛。
郭傲白一见双剑被扣,居然不慌不忙,一耸肩,一柄剑忽然滑落到他的右腋下。他右腋一挟,把剑柄稳住,一动身,剑尖一扬,倪向天那一掌,简直是变成向他剑锋劈来了。
倪向天大吃一惊,但仍临危不乱,化掌为指,双指一挟,竟挟住这第三柄剑的剑尖。
这一招,间不容发,但仍被倪向天接祝
郭傲白又忽然一挫腰,一柄剑便从身上滑落脚面,郭傲白腿一提,剑疾起,郭傲白左腋一挟,把它挟住,向前一倾,这柄剑便又急又准地向倪向天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第四柄剑,令倪向天一呆,他双手应付着郭傲白的三柄剑,若一撤手,必然没命,又避无可避,更无法招架。好个倪向天,忽然大吼一声,双腿凌空展出,竟用两脚凭空把这第四柄剑夹祝这一招更是险象环生,但仍是被倪向天接下了。
可是倪向天右剑架双剑,左手挟单剑,双腿钳一剑。而人凝在半空,已十分凶险,但他也料定郭傲白已无法发剑,亦受他所制。
那边的“半男半女”铁娇娇一见郭傲白剑术如此了得,心中杀意大盛,但见此情此境,即欲趁机毙郭傲白于掌下。
他没有立即奔过去。他以为倪向天也钳制住了郭傲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剑光一闪。
郭傲白一弯腰,又一柄剑自腰间剑鞘激射而出,直抛向郭傲白的脸门,郭傲白一开口,竟不偏不倚把这剑剑柄一口咬住,向前一伸,剑刺倪向天。第五柄剑!
倪向天做梦也想不到人他以剑成名,万未料到有人可以身发五剑。若他不想占便官,求胜心切,以剑比剑,不以“化雨奇功”来吸着郭傲白双剑,也许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嗤”一声,长剑没入倪向天的胸膛,倪向天一阵痉挛,哑声道:“你……你能发五剑?……”郭傲白盯着他,冷冷地道:“不,我可以发七剑。”
倪向天“喔”了一声,剑身抽起,血喷出,鲜血自剑尖滴落,剑身又回复了明亮,倪向天也倒了下去。
这时“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倪向天竟然中剑,心中又急又怒,一声断喝,劈出双掌,一阴一柔,两道掌风,随着迅急的身形,攫向郭傲白。本来铁娇娇是要来解倪向天的危的;而今一见倪向天已毙命,更图不予郭傲白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立毙之于掌下!
可是铁娇娇才一冲近,郭傲白便发觉了,郭傲白忽然一起脚,把倪向天的尸首踢飞了起来。倪向天的尸体,不偏不倚,直向铁娇娇撞去!
铁娇娇本来已冲到郭傲白的身前,中间隔了个倒地的倪向天,眼看双掌就要击个正中。
正是全神戒备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的倪向天竟飞了起来!
铁娇娇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见倪向天起立,还以为倪向天只是受伤,并未死去,现在起身再战,不禁一呆,随后发现倪向天竟背向自己冲来时,收掌已然不及,“砰”地一声,双掌击在倪向天背上,这一掌虽已收了七八成功力,但仍把倪向天打得七孔冒血,眼珠竟凸飞眼眶内,两股鲜血,也自鼻孔里喷出来。
铁娇娇一见自己双掌错击,心中大怒,若撤掌变招,只怕难以占回上风,竟硬生生双掌一推,双掌黏着倪向天的尸体,直推撞向郭傲白。
郭傲白心中本以为铁娇娇误中自己的人,一定撤招或愕住,没料到铁娇娇把倪向天打成这样,仍把倪向天推撞向自己,郭傲白不禁一呆。
但只是仅仅一呆,即刻出剑。
“噗噗”一连两剑,从倪向天胸背穿出,刺向尸首背后铁娇娇的双掌。
铁娇娇忽撤掌,冲天而起,红影一抹,跃过倪向天之身,直冲而下,切向郭傲白双肩。
郭傲白来不及抽剑,只得撤剑。
铁娇娇一见郭傲白手中无剑,以为得逞,掌劲一刚一柔。直劈向郭傲白。
谁知郭傲白手一扬,剑光一闪,两剑交叉而出,反点向铁娇娇双掌!
铁娇娇只觉眼前一花,对方手中又多出两剑,心中大惊,再也不敢轻敌,全力作战!
其实以铁娇娇及倪向天二人之功力,若在一开始合击郭傲白,郭傲白必败无疑,若单打独斗,郭傲白当然胜倪向天,就连“半男不女”铁娇娇,武功上仍逊于郭傲白的。
在一旁的“七指追魂”叶长舟,见势不妙,便悄悄地走回帮里去——这边的铁娇娇,打得越久,压力就越大,不禁大汗淋漓,暗自心惊起来。
只见郭傲白剑人合一,化作一道滚圆的剑圈,似有千万把剑在空中旋转,在空中滚动,一起一落,轻如靖蜒点水,一发则如长江大海。铁娇娇且战且慌,忽然,剑圈中剑光稍稍一停,一道剑芒,破空直射而来。
铁娇娇怪叫一声,慌忙双掌一合,把飞剑抓祝正在此时,郭傲白身形一顿,三柄长剑,自腰间剑鞘里飞起。
更令人惊奇的是,郭傲白立即以左手抓住一柄外,另外两剑,竟跌落在郭傲白双足踝问,剑一落下,因这两柄剑十分奇特,恰好落身于足踝问,好象套子一般地把剑托转—而就在这时,郭傲白飞身而起。
郭傲白飞身而起时,双手双足,俱往前直伸。这一来,姿势奇特,变成双手双剑,双足双剑,一共四剑,直向铁娇娇冲来。
这一下变化,只不过电光火石间的工夫,铁娇娇一接住飞剑,便发觉郭傲白一人四剑,向他冲来。本来铁娇娇唯一方法是用他阴柔掌力,荡开郭傲白的来势,但他却不自觉的接住郭傲白的飞剑,再图撤手换掌,己然来不及了。他已中了郭傲白的计了。
铁娇娇既急且怒,只好取玉石俱焚的打法,双手一翻,执着郭傲白的剑,直刺而出。
铁娇娇原本料定郭傲白必撤剑自救,但他没想到郭傲白能一人七剑,剑剑灵活,这一来眼看郭傲白要撞上铁娇娇急刺之剑锋时,郭傲白的右手剑一扬,“叮”一声,以剑击剑,把铁娇娇那一招荡开,而郭傲白在左手双足的剑,仍保持原来之速度和姿态,直刺铁娇娇。
铁娇娇欲再图闪避,已然不及,眼看就要三剑穿心之际;忽然鹰啸九霄,一道劲风,由上自下,向郭傲白后颈袭来。
第六章第一快剑方中平
郭傲白马上警觉,只觉得这道劲凤,又急又厉,急忙撤招反剑一格,“登!”一声,星火四溅,郭傲白回头一看,只见一庞然大物升空而起,又在顶上回旋不己,伺机扑下,原来是一只体积巨大,羽毛黑青的怪鹰。
这巨鹰竟然能出击如此之快,收势又如此灵活,令郭傲白心中暗惊,不禁全神戒备。只怕单凭这巨鹰的杀伤力,便不在铁娇娇之下了。
那“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这头巨鹰,便露出喜容——那只巨鹰,始终盘旋不下。忽听一声:“铁儿,回来!”
那只巨鹰便直掠向长笑帮门前,双翼之间卷起狂飚,把烛火都扇得摇晃不已,一些功力较弱的长笑帮徒,几乎站也站不稳。那只巨鹰长空直下,猛地一收双翅,驯服地站立于一人的左侧。
郭傲白刚才那一格,已觉得这只鹰爪硬如铁,而且力道无穷,显然是受过武功的训练,其主人武功更加不可思议了。
郭傲白放眼望去,只见那人竟又是一名青年人,身着锦衣华服.其时满天乌黑,山雨欲来之际,这人仍神态雍容,玉树临风,倪向天的神貌与之一比,又相去一大截了。这人眉心一点赤红,双目如电,只是眼光有点淫邪,看人似毫不在意。此人全身上下,并无兵器。
郭傲白正欲发话,忽见长笑帮徒,全皆跪地,而叶长舟垂手立于此人右侧,半垂着首,似是身份尚不及此人左侧的一头老鹰来得重要。
只见,”半男不女”铁娇娇一见此人,即躬身道:“红旗堂主铁娇娇拜见方总堂主,拜谢救命之恩,属下未能为长笑帮杀敌歼仇,伏罪乞饶。属下武功低微,力有未逮非不尽力,万请总堂主恕罪。”
郭做白猛然一省:此人莫非是在长笑帮身份排行仅在帮主及副帮主之下的总堂主,外号“天下第一快剑”方中平?
只听方中平淡淡地道:“近来‘长笑帮’真丢尽了人了!三个月前,‘长笑帮’黄旗旗主欧立仁及蓝旗旗主尚步云在分坛‘血魂镖局’护‘血河图’失败,已是大耻!日前‘试剑山庄’的一个老头儿及三小伙子来,便杀了我们一个旗主和两个香主!好,今晚来了这么一个小孩儿,便毁了我们一名堂主一名旗主一名香主,真的当咱们‘长笑帮’无人了么?”
郭傲白冷冷的一哼,接口道:“你们不图称霸武林,残杀同道,又怎么会遭受天惩——”方中平一转身,怒叱道:“住口!”
郭傲白被方中平一瞪,倒真的心中一寒,但仍强笑反问:“你是什么东西?”
方中平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然后道:“你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不错了?”
郭傲白做然道:“剑气长在,正气长存!”
方中平一字一句地道:“好!我看你长存到几时!”
话未说完,忽然如一缕急烟般飘了过来。
郭傲白的身上共有七柄剑,两柄剑尚没人倪向天尸身里,还有一柄,在铁娇娇手中,是以他身上,只有四柄剑!郭傲白一震身,三剑还鞘,独留一剑,一连七式,刺向方中平。
眼看方中平要撞上剑尖时,忽然剑光一闪,“叮”一响,方中平站定,手中无剑,但郭傲白掌中剑已折断为二。
方中平冷笑道:“我是用剑击断你的剑的。我的剑在哪里,你连看也没看清楚罢?”
郭傲白又惊又怒,又拔出一剑,一连七七四十九剑,如骤雨一般洒向方中平。
也是眼看剑要刺中方中平之际,忽然自方中平手中一闪剑光,“叮”一声,郭傲白手中剑又折为二,飞激而起。
方中平傲然道:“你瞧清楚了,这才是天下第一快剑!”
郭傲白一看,方中平手中无剑,他竟连方中平何处藏剑也看不出来。郭傲白此惊非同小可,但他生性倔强,决不屈服,大叱一声,把剩下的双剑,一起拔了出来。
可是他剑才离鞘,突又是剑光一闪,这次是“叮叮”二响,郭傲白双剑齐折。郭傲白怔怔的望着方中平,失声道:“你练的‘袖中剑’?”
方中平大笑道:“不错,你现在才看清楚了!”
袖一卷,剑光一闪,直夺郭傲白的咽喉。
郭傲白未料到方中平满面笑容,反手就来狠毒的一招,及时沉身,避过一剑。
只听方中平喝道:“好!”一沉时,剑招不换,已刺了过来,郭傲白闪避无从,唯有闭目待毙。
只觉咽喉上一凉,并不觉痛,郭傲白睁目一看,只见方中平轻视的笑着,一柄又薄又细又亮的长剑,正指着他的咽喉,方中平道:“你居然能避过我一剑!好!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死了也不会忘了我方中平!”
郭傲白只觉方中平剑尖轻微移动,咽喉的皮肤上不觉冒起一粒粒鸡皮。
方中平怪笑道:“你怕不怕死?你想不想我把你身上一块块肉割下来,又不让你死,把盐撒在你伤口上,滋味如何?还有你眼看自己身上的肉被人在火堆旁烤熟来吃,那时你的感觉是怎样?”
郭傲白冷汗渗出,但斩钉截铁地道:“姓方的,我技不如人,被你所擒,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休想唬人!”
方中平大笑,道:“好,你肯跪下地去,叫我一声爷爷,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忽然有一个声音也笑道:“他确是好汉,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方中平猛地回首吆喝:“是谁?”
那在旷地上的六七十名长笑帮帮徒,也不知声音响起何方,纷纷向前望望,向后面望望,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但是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
方中平忽然收剑,剑一收即不见,郭傲白一见,正欲动手,但方中平反手一扣,竟已捏住郭傲白的脉门,向四周厉声道:“朋友,你既来了,何不现身?”
只听那温和的声竟响自北方的一个角落,笑道:“即己来了,又何必现身?”
那立于北方的七八名长笑帮徒,猛听自己这一群里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大吃一惊,纷纷四周探看,但却不知道谁发话,再回过头来,看见总堂主,已盯着自己这边,一时三魂去了七魄,全身打起战抖来。
方中平盯着那七八名帮徒,只见他们已吓得面无人色,不似乔装混人,当下再欲试试到底是淮在说话,于是运足眼力,盯着北方,道:“朋友,是否为这位郭兄弟而来?”
只听那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自南方,笑道:“不错,未知方总堂主,可否成全?”
方中平霍然回头,盯向南方,位于南方的五六名长笑帮徒,一时觉得祸从天降,吓得半死,方中平暗忖来人能在他炬目下由北方而转向南方,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当下目瞪南方,也笑道:“阁下不妨现身,我把这位郭兄弟交给你。”
那声音温和得象春风,却响自西边:“方总堂主若有诚意,放开郭少侠便行,在下又何需现身?”
方中平闪电一般反身,西方只有三名长笑帮徒,错愕十分,看着方中平,哭笑不得。方中平恨恨地道:“好,你不出来,我不放人!”
那温和的声音一点也不动气,响自东面,笑道:“是了,这才是你心里的话,我不出来,你不放人,我若出来,你就杀人了,是不是?”
方中平已不用再回头,便知道此人运用极深厚的内功,人可能尚在远处,却能用“绕梁三日”响自每一处,方中平大笑道:“哈哈哈!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郭傲白拼命一挣,但方中平手若铁钳,郭傲白只觉脉门一紧,全身麻痹,又知方中平有意以计激那救自己的人出来,当下大叫道:“朋友,不必多事,此人武功厉害,万勿出来!”
只听那声音沉默了好一阵,竟似在空中盘旋的,又响了起来,淡淡地道:“郭少侠,你无需担心。方总堂主,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出来,你急也无用,何必用语损人呢!”
方中平抬头一看,漆黑的天空,什么人也没有,那只鹰长嘶了一声,郭傲白听那人不肯离去,他与方中平交过手,知道方中平武功奇高,只怕来人会吃亏,当下不惜大喝,以求气走那来人:“滚开,我郭傲白不用人来救,你别来瞠这趟浑水,滚!”
那声音又沉默一阵,忽然象响自每一个角落,声音温文,听了令人欣悦:“郭少侠,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走,而且,我要来了。”
这句话了说完,忽然间在长笑帮门前,不管吊挂的或手提的,七八十盏灯笼一齐被打熄。
长笑帮众一时惊叫、狂乱,天地一片黑暗,烛火熄灭后,什么也看不到。
方中平心中一震,立即决定,先毙了郭傲白再说。
他才一动念,忽然一人撞入怀里。
方中平闷哼一声,一剑反刺出来。
那人不单不避,仍跌撞而来。
方中平心中一动,若此人是隐藏中的那人,因何武功竟如此不济,连自己也避不了?如果这人是自己帮中的人,因穴道受制撞来,自己一剑杀之,岂不冤枉?
方中平心中动念,手下一慢,但剑光一动之间,那人已知出剑者乃方中平,因为在场除他之外,出剑有谁能如此急迅的?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是我啊!总堂主!”
方中平一听,知道是铁娇娇,但剑已刺了出去,插入了铁娇娇的衣服内,方中平硬把真力一撤,铁娇娇虽撞了过来,整柄剑被顶得弯曲起来,但居然刺不入铁娇娇躯体里。
方中平应变之快,可想而知,功力随发随收,更到了登峰造极!
只听得铁娇娇慌乱地说道:“总堂主……有人忽然把我制篆…就……就把我一推……”此时,方中平正分神于左边的铁娇娇,忽觉右边人影一闪。
那人一闪而至,一掌切向方中平扣住郭傲白的手腕。
方中平只觉来人招式快极,不容多想,急撤手抓剑,“嗤”地反刺一剑。
那人影又忽然一闪,不见了,那一剑也自然落了空。
方中平一剑刺出后,再收剑一抓,这一剑一抓之间,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所以他居然仍能抓住郭傲白之手腕。而在这时,忽闻鹰啸长空!
方中平知郭傲白仍逃不了,心中大慰,冷静地道:“快亮灯!”
一时之间,有七八盏灯笼又被点亮起来,长笑帮的人,毕竟能反应敏捷而临危不乱。
灯方亮起,方中平一看手中所执的,竟是”九指追魂”叶长舟,已被人制了穴道,脉门又被方中平所扣。
那人竟在方中平松手出剑的一刹那,救走郭傲白,并点了叶长舟的穴道,换了过来,而方中平竟仍浑然不觉。
方中平再看那头巨鹰,鹰毛脱落,铁羽遍地,颓然立于一旁。显然适才那人遁走之际,鹰目能于黑暗中透视,故扑落狙击,但被那人一招逼了下来,所幸的是那人并不施杀手,鹰具灵性,亦自通晓,否则也不会如此颓丧地呆立不动了。
那人竟能在一刹那间,在自己面前,打熄七八十盏明灯,制装半男不女”铁娇娇,点了“九指追魂”叶长舟要穴,又救走郭傲白,更不伤一人,那人会是谁呢?
有谁,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功力呢?
方中平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威严,沉稳,而略带沧桑的声音道:“如我没料错,那人是江南振眉才子,方振眉!”
方中平急急回身,垂首躬身,毕恭毕敬地叫道:“拜见帮主。”
从“长笑帮”一路快马下来,已走了好几个时辰。这是一个温和的早晨,方振眉在马上,只觉得春风阵阵,心神清悦。他今天觉得心情特别愉快,因为他又认识了一位少年英侠——郭傲白。郭傲白虽为他所救,但仍居傲十分,方振眉本身,却十分欣赏眼前这名侠少。
“谢谢你的救命大恩,但你不要洋洋自得,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个情的。”
“哦?我是救了你吗?”
“是你亲手救了我,我是欠了情——但我会救你一回的,那时两不相欠。”
“其实现在也并无相欠。”
“谁说的?”
方振眉道:“我说的,因为我救你是我高兴救你,救了你是白救,以后我有难时,你不救也不是白不救,我们又何必要救来救去?”
“那么你现在是后悔救我了?”
“哈哈”
“哈哈是什么意思。”
“哈哈就是笑的意思。”
“如果你后悔救了我,可以缚我回长笑帮,我绝不哼一声。”
“现在我累了,不想走回头路了。”
郭傲白道:“你是看不起我?你看我救你不起?”
“哦哦。”
“什么哦哦?”
“唉。”
“哦,我明白了,你是有心要激我,不想我报答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一回的!
算了吧,我将就些,就当你是朋友吧。”
“多谢。”
“我是郭傲白。”
“我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振眉。”
“什么……你就是——!”
第七章黑衣大侠我是谁
“马上凝情忆旧游,照花淹竹小溪流,钿筝罗幕玉搔头。”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
方振眉与郭傲白谈得最酣时,两人并辔前行,忽然有一匹黑鬃骏马走过,马上有一黑衣汉子,竟仰卧在马背上,头枕在马股上,用竹笠盖于脸上,任由马匹行走,但却稳如泰山。
只听那汉子一阵高声吟唱,声音响亮而豪壮,方振眉淡淡一笑,接唱道:“早是出门长带月,不堪分袂又经秋?晚风斜日不胜愁。”
那黑衣大汉忽然在马背上霍然弹起,稳稳坐了起来,勒住了马,缓缓拿下竹笠,是一个浓眉星目的青年人,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方振眉淡淡一笑,说道“大侠我是谁?”
黑衣大汉颔首道:“其实你一早就认出我来了。”
方振眉笑道:“你是在这儿等我?”
我是谁冷冷地道:“是等你,等你决斗!”
郭傲白听得一呆,大侠我是谁之威名,他闻说已久,没料到今日初见我是谁,即听见他要与方振眉决斗。
只听方振眉道:“我们似乎并无决战的必要。”
我是谁沉声道:“不行!”
方振眉淡淡地道:“那算我败了如何?我本就非你之敌。”
我是谁目光一黯,随即道:“不!我们是要决一死战!这一场战斗后,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回去。”
郭傲白听得在一旁怒声说道:“我是谁!你休以为你武功高强,让少爷与你一战!”
我是谁淡淡地望了郭傲白一眼,道:“你是谁?”
方振眉笑道:“含鹰堡少堡主,武林后起之秀,剑试江湖的郭傲白郭少侠。”
我是谁打量了郭傲白一眼,道:“他是英杰,我不想杀他。”
方振眉叹道:“你是因为我不是英杰,而要杀我?”
风吹过树林,春枝轻摇,春花曼妙,不断拂扰一池春水。
我是谁垂目道:“不。你也是英杰,但是我们两人,只有一人能活!”
方振眉奇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我是谁沉重地道:“因我答应了一个人?”
方振眉追问道:“那是谁?谁能要你杀我?”
我是谁猛地抬首道:“这你不必问了,我们决一死战便是了。”
方振眉笑道:“那不必战了,如果你是受人所胁,不得不杀我,那我束手待毙可也。”
我是谁的神情忽然寂寞了起来,好一会才扬拳怒道:“方振眉,试剑山庄时我找你,也是想与你一战,但又怕司徒十二多事,所以先退,而今日我俩无怨无仇,是我逼你交手,你若不战待毙,我亦不杀不战之敌,但我们只有一人能活着回去——我宁愿自毙当堂!”
郭傲白听得心血贲动,血气奔腾,大喝道:“我是谁,方振眉既然不战,让我代他一战便是了!”话一说完,双手拔剑,剑影如山,直夺向我是谁。
我是谁突然眼睛亮了,笑道:“原来是你啊!我在‘血魂镖局’夺血河图时见过你的剑法!”一面说着,不退反进,迎人剑网,一拳击出。
郭傲白只觉眼前一花,我是谁已欺入剑网之内,迎面飞来一个拳头,郭傲白虽然剑术超绝,无奈人已近身,不及收剑,向后猛跃。
我是谁一招逼退了郭傲白后,猛转身向方振眉,方振眉道:“这件事本该由我来承担的,你来找我吧!”
我是谁沉声道:“好!你接招了!”
正在这时,忽然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急鸣,怒马踏上枯黄荒草上,溅起炽烈的春泥。
前面一匹马,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只有十来岁,但眉清目秀,十分稚气。女的约莫近二八年华,眉宇可见她个性的任性和慧黠。男女二人,表情都十分惶急,男的白色锦袍,已汗流浃背;女的一绺青丝,因汗淋漓,已贴在白生生的王颊上。
这两人离方振眉大概还有数十丈远,方振眉等因为眼尖,才看清楚来人模样,这一男一女后面的那匹马,忽然哀嘶一声,软倒下来,马背上的人,一个筋斗栽下草地上来。
那女的急忙勒住了马,与男的一跃而下,赶至那倒地的人的面前。这时在他们的来路上,也出现了六、七匹骏马,正远远急驰而来,声势惊人。
那个少女惶急地扶起那倒地的中年汉子,正欲扶他上马,只听那汉子喘息着艰辛地道:“……小姐……公子……你们走吧……不要……管我……”只见那满脸沧桑的汉子,嘴角溢出鲜血,背上有碗大一个创口,也不断地在冒血,一边挣扎道:“……我……‘沈氏五豹’生死同心……而今老大老二……老三……老五……都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恪印印∥颐恰薹āぜ萘恕忝亲甙伞斓健越I阶恕ばΠ铩娜丝熳贰搅恕欤……”说到最后一个“快”字,那大汉便已气绝。
方振眉等一听不禁留神起来,因为“沈氏五豹”者是“试剑山庄”近卫之一,武功与“银氏三雄”等不分上下,而今他所唤的小姐与公子,莫不就是司徒十二的女儿司徒轻燕及其幼儿司徒天心?后面追杀者,敢情是长笑帮众?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竟连“试剑山庄”的孩子也不放过,那太专横无道了。
正在想着时,那后面追来的六匹马,有五匹已赶到包围了司徒姊弟,其中一人在马上一挥流星锤,叱道:“雏儿娘儿,快跟大爷回去,有你乐子瞧!”
只听司徒天心咬牙切齿地道:“可杀不可辱,有种的杀了我,我绝不束手就擒的。”话未说完,手中一柄长剑,犹如长蛇出洞,直刺那马上发话的人。
那马上的人挥起流星锤,挡过一剑,司徒天心长剑轻薄,被震得手臂发麻,但他聪敏过人,一招不中,即不明攻,反手一剑,直刺那人马腹上的腿部。
那人万未料及有此一招,挨了一剑,痛得大嚷,自马背上滚倒下来。司徒天心正待上前,另两名长笑帮徒,拔出雁翎刀,缠住了他,而司徒轻燕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柄单凤刀,砍伤那名使流星锤的大汉,还有两名长笑帮徒,其中一名使铁如意的,怒叱道:“巴拉妈子,骚娘儿敢下毒手,看招!”与另一名使链子锤的赶上去,与司徒轻燕打了起来。
这四名长笑帮徒虽以二敌一,可是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毕竟是司徒十二的后人,虽然天性对武道无甚兴趣,但聪敏过人,所以仍占上风。尤其司徒轻燕,身若飞燕,曼妙迷离,十余招后,即一刀重创了那名使铁如意的大汉。
还剩下那名使链子锤的大汉,越打越惊,忽听一人沉声喝叱道:“住手,让我来。”
这个声深沉而有威严,不但令长笑帮徒纷纷住手,连司徒姊弟也回过身去。
只见那第六匹高大骏马缓缓走近,一人缓缓下马。这人中年左右,脸带铁色,全身绷紧,精壮得出奇,全身衣服犹如铜制一般,拳骨突起,拳眼竟有杯口般大,又黑又粗,手筋暴凸,下盘四平八稳,刚下马,煞气已骇人。
第八章长笑帮帮主
长笑帮。
长笑帮之大院内。
大院之外一层又一层,周密如铁桶一般的护卫;而这所大院里,却十分平静,象连一个人也没有。
不,有人,有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件雪色的长袍,站在庭院的中央,太阳晒在他的身上,就变成月亮一般,一点也不灼热炙人,反而有点阴恻恻,井把他的影子,拖得又高、又大、又长。
这人背负着手,象在望天,也象在望地,更象什么也不望,但四周一切,他无不一一落在眼里。譬如说,小的事情如长笑帮中“铁血堂”的一名守卫在当值时瞌睡,刑罚是割去尾指;“擎大院”中的一棵老槐树倒了,刚翻种下一小棵桑树。
他正在想:长笑帮横行江湖数十年,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就算是对自己的人,也一样残忍。只有残狠,属下才会畏服,象“铁血堂”的那名守卫,以后必不敢再在当值时睡着了。
其他的人,也决不敢再在当值时瞌睡。而长笑帮,已根深蒂固,在江湖上,在武林中,威震八方名扬四海的旗帜已竖立起来了,现在该是换上另一新的大旗:武林盟主,天下归一。
这人一面想着,一面得意起来,回过身子,轻笑一声,只见他约五十上下年纪,三络黑髯,直垂胸襟,顶上一方儒士巾,似白色的小旗在猎猎扬翻着。随即他的脸色又沉重起来了,因为他想起了试剑山庄。他想起了试剑山庄,就不安宁了起来。
现刻在江湖上,唯一能与长笑帮抗衡的是“风云镖局”及“试剑山庄”。风云镖局声势浩大,却远在开封,局主龙放啸,其“九大关刀”虽名动江湖,但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威胁不了长笑帮。唯“试剑山庄”,同在长安城,司徒十二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这些年来,长笑帮虽日益人多势众,但试剑山庄,亦日渐强大,成为长笑帮心腹大患。所以一定要先歼灭试剑庄,长笑帮才能称王于武林。
这人想着想着,忽然道:“屈雷?”
忽然自这人背后的院墙外,飞跃起一人,象大椎子一般,牢钉入地上,并恭身道:“拜见帮主。”
曾白水并未转过身来,却双眉一蹙,道:“你断了左腕?”
屈雷毕恭毕敬地道:“是。”心中却暗暗吃惊,曾帮主居然能从自己落地的声息中听出自己左腕己折。
曾白水双眉一展,沉声问道:“何人所为?”
屈雷恨恨地道:“方振眉,我是谁,郭傲白!”
曾白水皱眉道:“他们三人打你一个?不可能的。”
屈雷恨声道:“不是。是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出手,郭傲白引开了我注意力,方振眉制住我手腕,我是谁一掌切下——”曾白水霍然返身,双目爆出如星火一般的厉芒,屈雷饶是拳打天下,也不得不吓得心神一震!只听曾白水道:“我是谁他竟敢伤你?”
屈雷忙道:“他还对方振眉说他要歼灭长笑帮!”
曾白水忽然之间全身骨骼格格作响起来,双目射出赤焰一般的厉芒,但又在瞬息问平伏了下去,淡淡地道:“那不要紧,反正象他们这种想要作英雄豪杰的人,是食不了言的,他于明伺便与方振眉一战了,只怕他活不得回来。”
屈雷听了一呆,问道:“敢问帮主如何得悉明日方振眉与我是谁将一战呢?”
曾白水淡淡地道:“你要抓的人怎么了?”
屈雷慌忙垂首,道:“卑职该死!因为……”曾白水笑道:“你无需解释,我已得知一切了,司徒十二的女儿及儿子,现在己被关在‘铁血堂’里,今夜司徒十二或方振眉自然会来送命!”
屈雷奇道:“帮主,那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不是被方振眉他们送回试剑山庄的吗?怎么又……”曾白水冷笑道:“你道试剑庄便是司徒十二的安全之地吗?”
屈雷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他!哈哈……这番他的功劳好大啊!可怜司徒老儿还懵然不觉呢!”
忽然自围墙外响起一个声音:“方中平拜见帮主!”
曾白水淡淡“嗯”了一声,一白衣人飞身入内,一见屈雷,大吃一惊,道:“副帮主,怎么你的手……”屈雷忿忿地道:“是我终年打雁,今朝给雁啄瞎了眼睛,不要提了!”
曾白水忽然问道:“这几日来给试剑庄的马二及含鹰堡的郭傲白一搅,究竟折了多少人马?”
方中平道:“卑职调查过来,马二那干人杀了青旗香主孙玉堂、白旗香主赵昆及红旗旗主沈四,郭傲白昨夜闯帮杀了蓝旗香主休超原、黑旗旗主谢安政及白旗堂主倪向天,还有青、蓝旗堂下弟子死伤约七十余人,白旗堂下弟子也略有伤亡。”
曾白水冷哼一声,道:“别人才来那么一人,你就没法把他擒下,而帮中伤亡那么多,你负得起责任?”
方中平低首道:“是,卑职该死,若非方振眉从中作梗,郭傲白必死无疑。”
曾白水冷笑道:“若不是你是败在方振眉手下,早已以帮规处置你了。”方中平听得心头一震,曾白水随即向屈雷道:“目下数百里之内,还有什么帮派足以为患的?还有什么门派是试剑庄的支持者?你说一说看。”
屈雷道:“只有含鹰堡、涵碧楼及青云镖局。”
曾白水“嗯”了一声,说道:“说下去。”
屈雷侃侃道:“东面是含鹰堡。堡主郭天定,擅‘七重大剑法’,据说已练至‘九重天’,比任何一位练这种剑法者,尤有过之。每每试剑山庄有危,含鹰堡必倾力相助;每次含鹰堡有难,试剑山庄也必派人相救。故欲灭试剑山庄,必先灭含鹰堡。”
曾白水淡淡地道:“很好。”
屈雷再接道:“南面的是涵碧楼。涵碧楼看来是瓦子楼,但却有一定的实力。主持人欧阳扫月,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这一带的青楼弱女,都仗她佑护。她是司徒老儿的挚交,虽甚少往来,却守望相顾。她的两名义女,公孙幽兰及公孙月兰,惊才羡艳,文武皆精。公孙月兰有一密友,正是我是谁……”说到这里,屈雷脸上呈现一面忿色。
曾白水道:“说下去。”
屈雷顿了一下,接道:“北面则是青云镖局。青云镖局是开封府风云镖局三大分局之一。其他的分局是‘飞云镖局’及‘驰云镖局’,都被咱们在去年砸了,剩下的是最强的青云镖局。局主呼延一定,号称‘金鞭无敌’,和‘飞云镖局’逃亡局主‘飞云十八掌’薛正音,及‘驰云镖局’唯一遗孤、但武功最高的‘雪花神剑’蒋清风住在一起。这三人联手,所以这青云镖局也十分难缠,况且呼延一定、龙放啸与司徒十二情同手足,试剑山庄一旦有难,青云镖局绝不会坐视的。而且我们先后毁去‘飞云镖局’与‘驰云镖局’,薛正音和蒋清风,早想反攻长笑帮,所以要独霸中原,青云镖局、涵碧楼及含鹰堡是非除不可的!”
曾白水接道:“说得好!现在是毁去他们的时候了!”
屈雷,方中平二人听得俱为一震。曾白水冷冷地道:“我们已养精蓄锐了这么些时候,而今正要出征,这三个心腹大患,自然先除。郭傲白既然先杀我长笑帮人,我们就连他老窝也毁了。含鹰堡,要鸡犬不留!我是谁既然断你一腕,你就把他最心爱的人干掉!我们灭试剑庄后,迟早与风云镖局一战的,现在先毁了风云镖局伸到这儿的手足,亦为当前要事!”
曾白水说到这儿.忽然仰天大笑道:“我是谁明晨约方振眉,今晚必留在涵碧楼,天未破晓,他即启程——就是这样,屈雷,现在你马上带人去含鹰堡,杀个鸡犬不留!方中平,你现在带多点人,把青云镖局铲平!然后你们在今夜未央时,一待我是谁走后,合击涵碧楼。”
屈雷、方中平大为振奋,肃立道:“是!”
曾白水向天长笑道:“我今夜将坐待司徒十二,或是方振眉,不管任何人,试剑庄不能缺少首脑,司徒十二更不能失去如同右臂的方振眉!无论他是谁来,我都要他来得去不得。
去去去!”
屈雷、方中平齐声道:“长笑冠天下,独此一江山!”曾白水长笑声中,屈雷、方中平向后退出,返身就走,曾白水笑声一歇,道:“屈雷,你的左臂方不方便?”
屈雷回身道:“谢谢帮主,这点伤,只要有敌可杀,有事可为,我就会忘了疼痛的了。”
曾白水笑道:“很好,你一向强悍得很。”然后傲然道,“我们要在一天之内,毁含鹰堡,摧涵碧楼,灭青云镖局,而且杀我是谁,诛方振眉,手刃司徒十二,折试剑山庄,称霸武林,唯我独尊!哈哈哈哈哈哈哈……”声音如夜枭,直荡入九霄云外。
第九章独闯长笑帮
子夜的月色,明丽如秋水。如此明媚的春晚,如此沉静的夜。夜刚刚开始,还有几缕淡霞,现在都已逝去无踪了。
在整个气势辉煌、不可一世的长笑帮屋瓦上宁静得没有一点声息,连一只夜猫也没有,更不用说守卫了。就这样,一点也不突然的,一袭白衣长衫飘然而从容地,在春夜里轻轻溜过。疾驰了好一会儿后,为了分辨方向,略略停顿了一下,这正是方振眉。
从长笑帮龙蟠虎踞的檐椽望上去,只见中天月,明如水,风涌云动,气派飞扬;从屋檐望下庭院去,寂寂静静,冷肃一片。方振眉仰首向天,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忖道,这只怕是一个最不平静的春夜了。
轻风掠过首风忽至,方振眉眉毛轩动,忽闻:“呔,看剑!”金刃破风而至。
方振眉猛回头,只见夜空中长剑如炼,瀑布一般直袭他左肩,来人不但剑法好,而且极快,更且曼妙优美。方振眉叹了一声,在江湖上,他已很少看到用剑用得如此巧妙的人了。
他一面想着,伸手一握,长剑已握在他手中,那人一抽未动,娇呼一声,反给他拉到屋顶下来。
月色如水,但又似湖水一般漫延开来,漾漾荡荡,也轻轻柔柔,方振眉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是一个黑色劲服,但却是眉眼生春的绝色红颜。
那少女是轻轻悄悄的落在瓦面上,脸上有一丝惊惶,两只水灵一般的眼睛,也闪出一丝惊慌来。她那象雪一般的肤色,甚至胜雪,因为那也有雪未能及的,就是在雪意微透的嫣红。她如水葱般的手,握住那柄剑,因为握得紧,连手都有点轻颤起来。方振眉轻叹了一声,手一松,那少女一抽得剑,几乎也立桩不祝方振眉笑道:“是曾大小姐?”
那少女没料到眼前的人是这样一个态度雍容玉树临风的青年,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禁心一荡,脸一红,马上便装出一脸寒霜道:“要你管?”
这一句话,无疑等于承认她便是曾丹凤了。方振眉笑道:“长笑帮是什么地方,岂容别人往来?而姑娘容颜绝世,天下谁人能不称羡?以姑娘花容月貌,长笑帮中,岂能再有?”
这些话,盛赞曾丹凤的美貌,曾丹凤听了,心中当然舒畅,但仍作出寒着脸的样儿,道:“花言巧语,无耻之徒!你是司徒十二抑或方振眉?”
方振眉笑道:“你看我会是司徒庄主或方振眉?”
曾丹凤一踏脚道:“我是特别伏在此地等你们来的。”
方振眉奇道:“哦?”
曾丹凤道:“你不能下去,爹已在下面布下天罗地网,等你们来自投罗网,况且你也绝不是爹的敌手,你快回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方振眉笑道:“令尊武功盖世,雄才大略,在下自不敢与之较量,但此番我是救人要紧,自身安危,早已置之度外,令尊安排,我早有料及,能否安然但凭天意!”
曾丹凤跺脚道:“不行呀!我今晚就是要等你或司徒十二来此,要你们赶紧回去——我,我也知道,象爹这种作为,无怪乎天下人所不齿;我,我也知道,试剑山庄的人都是江湖正义之士,所以我才不忍看你们自取灭亡。好,你赶快走吧,司徒轻燕等,我设法营救好了,如果‘血河神剑’我也偷盗得到,都给你们送去好了。”
方振眉笑道:“曾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你虽是生于长笑帮,却难得有这样一副侠义心肠,令在下好生敬佩。问题是,你的做法根本帮不了我们的忙,试想想:以曾帮主的审慎,你确能救出司徒家的人吗?以令尊的精明,你能愉得出‘血河神剑’吗?但以曾帮主的铁面无私,只怕你若有妄动,他便连你也不会饶恕的。这划得来么?还是让我这局外人来下手,反而了无牵挂,来得妥善一些。”
这一番话,正说中曾丹凤心坎里,曾丹凤眼圈也红了:“我才不管!他敢对我怎样?他练武成狂,又图独霸武林,娘亲规劝不听,只好有次扮作刺客,予他儆戒,竟给他一掌击毙。这事之后,爹十分追悔,唯仍图谋称霸,野心丝毫未减。爹对我事事关照,尽量迁就,就算我救出司徒家的人,他又敢对我怎样?我毕竟是他的女儿啊!”
方振眉在夜风中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就是因曾姑娘你是他的女儿,我们更不愿你俩父女反目。武林纷争,怎能殃及父女亲情?大义灭亲固然可嘉,但旁人若能为力,又何苦让取义求仁者痛而亲者亡!武林中人,总不能人人私字当先!我想,若司徒庄主也在,他此刻也必选择下去一拼之途的。”
曾丹凤终于哭了,在夜风中,肩膊一下一下的抽搐着,背身向方振眉。
方振眉犹疑了好一阵子,才走过去,柔声道:“丹凤姑娘,司徒家的人囚在何处?可否相告?”
曾丹凤一直在鸣咽着,直过了一盏茶的时光,才勉强制住悲伤道:“东南面,一直向前走,弯过柳树塘,过了小桥有七座亭子,亭子最末便是‘铁血堂’。爹把他们关在那儿,‘血河神剑’好象也在那儿。”
方振眉道:“谢谢姑娘。”然后轻拍曾丹凤双肩,道:“姑娘珍重!”语毕疾往东面掠去。
曾丹凤猛回首,月色下,泪珠盈盈,更显得她俏巧的脸楚楚动人,颤声道:“公子保重!”
但极目苍茫,哪里还有方振眉的踪迹!
第十章含鹰堡
同样是一轮月,同样是一个春夜,但在不同的地方,却显得肃杀十分。月亮在峰峦间隐现,泛煞青色,连云也惨白暗青一片,令人有萧杀之感。
山连连,山峰上多聚白雪,时虽属小阳春,但这里的雪,四季不消融。鹰愁岩,奇岩处处。
鹰愁岩,奇岩异石,稍一不慎,碎骨粉身,不但人愁,连鹰也愁,而闻名天下,以七重天剑法名震江湖的“含鹰堡”却正在此处。
“含鹰堡”固若金汤,许多年来,不少邪派人士欲攻下“含鹰堡”,但基于地险,大都在半山腰便栽倒下去了,纵能上得来的,又焉是”含鹰堡”的对手呢?
“含鹰堡”堡主郭天定脾性一向易怒燥烈,但现刻却踌躇满志,他正越想越得意:“含鹰堡”创堡迄今已廿五载,可算有了基业,自己的“七重大剑法”,不但已练成,而且更另创出二重天,成“九重天剑法”,多少来敌,都曾一一败在他手下。
而他的白儿,郭傲白,亦不负所望。“含鹰堡”共有三百一十七人。不管老幼个个会武,但把“七重天剑法”俱练成者,唯郭傲白一人而已。看来“九重天剑法”,郭傲白亦必很快学全的了。
郭天定觉得老怀甚慰,郭傲白毕竟没让他失望,他总算没愧对郭傲白在天之灵的娘了。
他又想到自己年过半百,而老妻却在年前先撒手尘衰,或许自己也该在尘世江湖中舶,好好过一过这最后几年的恬淡生涯了。
本来郭大定是豪气干云的人,但这几年来,欲收手归隐,这心情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能令他觉得安慰的是:这几十年在江湖上打滚,毕竟有了点侠名,而且也交得如司徒十二这等朋友,算是没有白过。忽然他又想起:今晚那个倔强聪敏的孩儿,正在“试剑山庄”做些什么?“试剑山庄”飞鸽传书而来的难题,究竟郭傲白是不是帮得了忙?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郭傲白去走这一趟,见见世面也好。况且有老友司徒十二在,决不会让郭傲白吃亏的,他对这一点是十分放心的。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试剑山庄”本来飞鸽传书,希望自己能下山一趟,自己却派了郭傲白下去,为的是让他能多长见识,这未免太自私了一些,有点愧对老朋友。
但他又随即释然。因为近年来“长笑帮”十分嚣张,“试剑山庄”为的多数是“长笑帮”的事,郭天定并不认为“试剑山庄”会吃不下“长笑帮”,在他心目中的“长笑帮”乃妖魔鼠盗之辈,不堪一击,“试剑山庄”胜之轻易,除之不难。郭天定着实觉得司徒十二太多顾虑了,甚至大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了。
“长笑帮”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再大的帮派崛起他也看过了,也只不过是“看他楼起了,看他楼塌了”,终归还是“邪不胜正”,“长笑帮”不过其中一帮罢了。
何况郭天定数十年前所练的虎爪功,而今看来寒重,十指的风湿病又发作了,对“含鹰堡”他又放心不下,叫他如何能抽空到“试剑山庄”去这一趟呢?想着想着,郭天定也觉得自己理由充分,不禁微笑起来。
他左手捧着个小烟袋,右手捏着两枚银色的铁胆,舒适地半卧着,烟火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他的上半生,多姿,多彩,但十分迷糊,仿佛刚刚过去,还会再来一趟。
“报告堡主!”仿佛是一声断喝,打破了他的迷梦,他霍然而起,原来只不过是一名小堡丁,急急来报告。郭天定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心神如此不定,问道:“什么事?”
“禀报堡主,山下有三个人,求见堡主!”
“什么人?”
“‘长笑帮’副帮主屈雷,黑旗堂主‘霹雳火’万满堂及黑旗香主‘九指追魂’叶长舟三人。”
郭天定冷笑。
“他们未做什么?他们也配进入‘含鹰堡’?”
“禀告堡主,他们说,你非见他们不可!”
“什么?”
“因为他们三人还押着一人。”
“那是什么人?”
“那姓屈的说,那是……那是郭少堡主。”
“什么?”
“是……是他们说的。”
“你认清确是少爷了吗?”
“不,他给蒙着头,反绑着双手,又象是被制住了穴道。”
“怎么司徒十二会让他们擒住了白儿的呢?”郭天定心中大奇,但他最痛惜的便是这唯一的爱子了,教他心中如何不急!急挥手道:“速传他们进来!”
这四人鱼贯而人,站在郭天定的身前。如果谁要从“含鹰堡”外一直打进来,只怕连鹰愁岩都进不了。
这一声令下,四人都安然在“含鹰堡”的大厅了。
郭天定心急爱子安危,只见他头上罩着黑布,双手被缚,穴道似也受制,心中大痛,怒道:“你们将我儿怎样了?”
屈雷冷冷地一哼,道:“你儿子做的好事!”
郭天定强定下心神,道:“你倒说说看,他倒作了什么坏事?”
屈雷道:“你儿子纠集‘试剑山庄’的人,到‘长笑帮’来,杀了我帮六七十人及倪堂主、谢旗主与休香主,郭老堡主,对于此事,你作何交代?”
郭天定本想发作,但暗忖郭傲白在人家手里,无疑是砧上之肉,只得强忍怒火,道:“这件事我己听说过了,我会亲自照道上的规矩处罚他的!”
屈雷冷冷地道:“令郎被我们当场捕获,赦而不杀,就是碍在你郭老堡主的金脸,现在令郎还你,郭老堡主,你也要给咱‘长笑帮’一个公道!”
郭天定截铁斩钉地道:“好!”
屈雷侧面向黑旗堂堂主“霹雳火”万满堂道:“有他这句话,可以放人了!”
万满堂道:“是。”反手拍开郭傲白的穴道,一掌把郭傲白向郭天定推出,边道:“去吧!”
郭天定见万满堂拍开了郭傲白的穴道,而郭傲白并无立时反击,这已有点不象是郭傲白的脾气,心中略有些疑虑,但旋即想起:傲白一定是受了些什么委曲,以致不能反抗了。这时,郭傲自己被推得向他跌撞而来,郭天定右手拿着烟袋,左手又执着铁胆,却听郭傲白怆然叫了一声:“爹!”
这一声叫唤,使郭天定心如刀割,这分明是他儿子的叫唤,郭傲白落在“长笑帮”的手里,一定受了很多苦了,都是自己派他出去,致有此劫。郭天定当下以右臂扶住了郭傲白,正想说几句抚慰的话时,那人反缚的手忽然崩开,郭天定大吃一惊,那人双掌竟然无指,而且断口不是被切断的,而是经长年累月所磨损的,这分明不是郭傲白的手掌!
郭天定大惊,已然不及,那人冲近,出手,双掌全插入郭天定左右双肋之内,割断了郭天定那一声充满亲情的呼唤:“白儿——”那人一招得手,见郭天定双目暴瞪,便立时抽手,身退,到了屈雷身旁,大笑,解下头巾,是一个脸貌酷似郭傲白的青年,正万分得意地道:“老头子,你看看我是谁?大‘长笑帮’黄旗旗主詹雨餐是也!”
郭天定目毗尽裂,向后退出,跌下,沿着八仙桌摔下,背及地,八仙桌上茶杯香炉,尽皆跌落。
只听屈雷冷冷地道:“这是‘长笑帮’给你的大礼。我们知道你不单精于剑法,而且一双铁胆,百发百中,无人能近,还有一身‘龟甲神功’,刀枪不入,可是詹旗主所练的‘无指掌’是武林至毒奇掌,专破内家罡气,连自身手指,练成之后,也必一一断落。郭老头,而今你中的是‘无指掌’,还有什么话好说?”
“含鹰堡”大厅的人,怒吼、扑出、挥刀、舞剑,冲向“铁拳”屈雷与“无指掌”詹雨餐。
忽然火光四射,爆炸连连,“霹雳火”万满堂一面发出暗器,一面狞笑道:“让你们见识见识‘霹雳火’火药的厉害!”一时之间,大厅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仍未死伤的,不断地再冲近,黄旗旗主詹雨餐及黑旗堂主万满堂一齐冲出去,大杀了起来,一时杀声连天。
郭天定倒在地上,地上倒翻的香炉烟熏目,火药爆炸后的烟幕弥漫,他在变化多端的烟雾中,仿佛真的看见了他的过去,好象一切都很近,伸手可及一般。又象他那心爱的儿子向他走过来一样,可是他的儿子呢?对,他的儿子呢?
郭大定大吼一声,猛然站了起来,但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只听叶长舟大笑道:“老头儿,让我了结你吧!”九指如钩,直抓郭天定脑门死穴。
郭天定忽然一扬手,水烟袋向叶长舟劈脸飞去。
叶长舟大惊,急俯身,险险躲过!
他却没有看见,同时间,郭天定已打出两枚铁胆。
叶长舟发现时,长身而退,铁胆一击不中,竟自左右相撞,“砰”!激起星火,再分左右激射向叶长舟之左右太阳穴。
“噗噗!”两枚铁胆,直嵌入叶长舟左右太阳穴,在额中碰击。
叶长舟立时毙命!
郭天定竭力站起,拔剑。
屈雷忽然冲近,出拳。
这一拳后发先至,打碎了郭天定的右肩头。
屈雷再出拳,把郭大定的额头击碎。
第三拳,把郭大定打飞,倒撞在墙上,嵌入石墙内。
郭天定双目暴睁,死不瞑目!
屈雷冷笑,道:“万堂主,放出火箭,令‘长笑帮’攻山,内应外合,杀他个鸡犬不留!”
万满堂大笑道:“是!”
“铁血堂”三个大字,血红色地飞扬在横匾上。
大地无声,冷月无声。
忽然闻声,是笛声。
竟然有人在“铁血堂”最高的瓦檐上,一曲“大风起兮”,笛音虽细,但方圆五里内,竟人人清晰可闻。
那人端坐屋顶,一身雪白长衫,一曲既毕,吟道:“一千顷,却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却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吟罢,竞得意洋洋,在“铁血堂”上漫步起来,但“长笑帮”上下,都象睡死了一般,竟然没人起来看看,方振眉走了几步,终于笑道:“各位朋友,既已知我来了,何必仍躲在墙头、窗后呢?”
此语一出,仍是没有人现身,不过“铁血堂”有许多角落,隐隐可闻有人在不安地蠕动着。
方振眉道:“各位既不现身,我可要下去了。”
只听一人也笑道:“我不是在此处恭候公子了吗?公子只顾瓦上吟,不作厅中客,也不是太矫情了吗?”
方振眉大笑道:“厅中可有酒吗?无巧不成书,无酒不成宴,若然无酒,如何待客?”
那人沉声低笑,道:“酒有,剑,也有。”
方振眉笑道:“是‘血河神剑’?”
那人笑道:“还有司徒轻燕。”
方振眉笑道:“正是吾所求也,纵刀山油锅,我都要下来一趟了!”说罢,飞身落下,于“铁血堂”大厅当中。
只见大厅四壁,有一种隐然的苍色,大概墙壁不是石墙,而是铁镌的墙。大厅四四方方,十分宽敞,但连一件陈设也没有,却在正面前壁,有两个人,手脚均嵌入铁环之内,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因哑穴给封住了,叫不出声音来,这两人正是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
而大厅之中,却飘然站着一个红色的人。
不,这人本来是穿着雪色长袍,但却隐隐透红,原因是他腰间的剑。
他腰间的剑,一尺七寸长,短剑,但剑身隐现红芒阵阵,逼人心弦。
这雪袍人淡淡地笑着,十分从容,三络长须,使他更为洒脱飘逸,眉宇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逼视。只听这人笑道:“来的可是名动江湖的白衣方振眉?”
方振眉笑道:“正是在下。今夜能见着名震天下的‘长笑帮’帮主,更感十分荣幸。”
曾白水正色道:“方公子,‘长笑帮’创帮迄今,如日方中,这点你自然清楚,我也无须多说。唯‘长笑帮’十分需要似公子这等人才,若公子肯屈就加入咱‘长笑帮’,除‘七大帮规’之外,并不需遵守任何约束,而且身份在总堂主之上,副帮主之下,未知公子肯屈就否?需知仗义江湖,虽得侠名,但人生一世,瞬息便过,留得虚誉,却成墓中冤鬼又何如!不如在世间干一番大业,天下在握,叱咤一时,不是更为切实么!区区浮名,何足道也,公子当三思之。”
方振眉也正色道:“这都是帮主抬举在下。天下能才,如过江之鲫,帮主厚爱,但在下恐只有辜负。在下不敢言谏,只不过,在下个性浪荡,四海为家,所谓侠名,不要也罢。正如帮主所言,人生在世,数十在再,转瞬即逝,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握时机,不求名达,无视功名,只为天下人作点有意义的事呢?这才算是活过。如与不顾别人死活只求完成自己霸业的人,周旋化解,岂不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在下乃后生小辈,得道甚晚,自不足道也,帮主是武林前贤,当明其理!”
这一番话,说得曾白水为之哑然,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公子好利的一张口!”
方振眉笑道:“口利不如手硬,曾帮主的一只手,却掌握了天下武林的生死安危呢!”
曾白水笑问道:“这话怎说?”
方振眉笑道:“帮主若肯把腰间剑归还‘试剑山庄’,百年来未遇的浩劫,就可立即化干戈为玉帛了。”
曾白水脸色由白转青,显然为这番话而十分愤怒,好一会儿才道:“公子当我曾白水是三岁小孩么?”
方振眉叹道:“帮主言重!”
曾白水冷冷地道:“公子既然执迷不悟,好!欲得腰间剑,接我长笑击!”
方振眉毅然道:“好!帮主之‘长笑七击’,天下无人能接其四,我方某人有幸得帮主赐教,虽死犹荣。万一侥幸,‘血河神剑’物归原主,则我方振眉死亦无憾!”
曾白水冷冷一笑道:“那你是准备接招了?”
方振眉严肃地道:“螳臂挡车,也要一试。”
曾白水盯着方振眉,忽然目中杀机大动。
蓦然一声娇叱,长剑如链,连人带剑,直刺方振眉。
方振眉不慌不忙,双指一夹,挟住长剑。未人正是曾丹凤!
正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只听曾丹凤悄声道:“快,制我穴道换剑!”
方振眉左臂一展,已执住曾丹凤之右臂,笑:“不必,太危险了!”话未说完,曾白水右袖一拂,忽有劲风袭来。
方振眉已不及细说,抱着曾丹凤,闪出丈外,只听“轰然”一声,全厅震动,回响不绝,曾白水一拂之力竟如此惊人!
曾白水一击不中,正待再攻,曾丹凤已然叫道:“爹,他挟持了我,不能再打了!”
常言道:“虎毒不伤儿”,曾白水一听曾丹凤之呼喝,不禁长叹一声,停下身来,叹道:“丹凤,你怎么这样糊涂,你哪是他的敌手呢!”然后断然道:“方公子,想不到你也会这一招!好!剑给你,人还我!”
方振眉即刻放手,笑道:“曾姑娘请回。”然后对曾白水道:“人还你,剑呢?”
曾白水沉声道:“我既已允诺,剑必还你!”一语既毕,腰间剑脱手飞出,犹如惊虹,直射方振眉。
方振眉反手接下,血虹顿灭。曾白水冷笑道:“此剑可斩破司徒世侄之铁环,你若从我手里斩断铁环,我可放你们三人活出‘长笑帮’!”
方振眉笑道:“有僭了!”忽然飞扑向左面的铁墙。曾白水一呆,因为左面的铁壁并没有人。
这时迟,那时快,方振眉一扑到墙上,忽然顺着墙壁,一滑而上,竟到了墙顶,直向司徒轻燕等所在地滑去。
曾白水听说过“壁虎游墙”,但不料有人可以把“壁虎功”练到一个这样优美的境地,怒叱一声,急升而起!
曾白水身形刚动,方振眉却忽然落了下来,闪电一般向司徒轻燕掠去。
好个曾白水,立时一个“千斤坠”往下疾沉,但方振眉己比他先了一步,象一朵飞云一般的飘了出去——。
曾白水出掌,掌离方振眉背心不过半尺,由厅门一直追到正面的大壁,曾白水的手掌离开方振眉的背心仍有半尺。
可是方振眉毕竟是领先一步,他一掠近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手中剑已划出!
这百忙中的一剑,竟又快又准,一剑断四环,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等于己松了缚。
在这刹那间,方振眉看见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的眼神,他们有口难言,说不出话来,但眼神却十分焦急与仓惶,丝毫没有脱险的喜悦。
方振眉心中一沉,但情况之急,已不容他多想,他一剑得手后,身法是何等之快,眼看已撞上铁壁,而他又不能稍停,因曾白水的手掌,只不过在半尺之遥!
方振眉一剑即出,剑即发便收,双掌一按,把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硬硬按下地去,同时间,他一矮身,身形刚落,曾白水的一掌,已击不中他而击在壁上。
曾白水一掌拍空,即刻收力,所以那一掌虽仍拍在墙上,但力道己敛去七八成,但那一掌之力,拍在铁墙上,那声响却象山崩地裂一般。
铁墙吃这一拍虽发出震天价响,居然连掌印也不留,其坚硬可想而知了。
可是曾白水那一掌,已及时卸去大部分的功力,然而这一掌,却仍不是他仗以成名的“长笑七击”任何之一。
方振眉一看那堵墙,立时恍然大悟,正欲飞身急退,而曾白水竟仗那一掌之力,先把自己震退丈余,方振眉猛跃起,左手挟司徒轻燕,右手提司徒天心,正待冲出,但一切已然迟了!
一道铁栅,与一面铁壁成四面绝路,每栅若腕粗,飞落而下,截去了方振眉的一切退路,困死了方振眉三人。铁栅一落下,方振眉身形顿止,放下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不要急,困住了,不等于死了,是不是?”
曾白水笑道:“公子说得对,困住了不等于是死了,也不等于能活得出去了,是不是?”
方振眉微笑道:“在下倒没料到,以曾帮主这等身手,也用得着机关。”
曾白水面不改容:“我说过你若能斩断铁环,可以放你活出‘长笑帮’,但问题是,环你是斩断了,我也并没有不放你,现在你们只是被机关困住而已。”
方振眉居然拍手赞道:“好办法,好办法,帮主先是要在下斩环,但钢环本身就是个活扣子,环断铁栅下,我们就插翅难飞,而帮主却在外面对可怜兮兮的我们大笑了。”
曾白水脸无愠色地道:“公子端的是有辩才!可惜人在牢里,只逞口舌之利是结不了事的,现在公子如不嫌仍慨允加入敝帮,我仍以上宾待之,公子意下如何?”
方振眉笑得开心极了:“帮主说笑了,在下适才并未答应加入贵帮,而今已作囚,才来反悔,岂非自贬身价么?帮主若要重提此事,待我破牢出囚,再来考虑好了。”
曾白水寒着脸道:“公子至死不悟,我也无话可说,这铁栅是地母精铁提炼而成的,这环是由极地精铜制成,这壁是长山磁磺镌就的,任你功力多高,也破不了。你们现刻所站之地,只隔一道铁栅的,下面便是熊熊炉火,三位顶上也是口大熔炉,如我一声号令之下,立时生火,不出两三个时辰,三位将成了烤鸭于,到时我只怕公子笑不出来了。”
方振眉笑道:“哦?烤鸭子么?不知帮主所要的是苏州烤鸭还是北京填鸭?”
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已脸呈惊恐之色。
曾白水霍然回身,扬声道:“马上起火。”又向外扬声道:“封锁全帮,提高警惕,若有人闯入,格杀勿论!我会亲自监察。”只听有人应道:“是!”
曾白水反手执住曾丹凤的手,曾丹凤惶急地道:“爹爹——”曾白水冷笑一声,说道:“别说了!刚才你有意为方振眉挟持,你休以为我不知道!”
曾丹凤闻言一震,曾白水板着脸孔,又道:“跟我走,我一刻也不准你离开!”一面大步向外出去,一面返身道:“方公子,再会了,等你成为烤熟的鸭子时,才来回味即使给困住了也就等于不能活着出去的意思吧!”
方振眉也大笑道:“好,曾帮主,也请你留意,我说过:人被困住了,决不等于是人已经死了。”
如果你问一个有钱但又有志气的小伙子:“你最爱去什么地方?”
那答案一定会是:“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又穷又年轻的小伙于:“你最喜欢到什么地方去?”
“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饱经风尘的刀客:“你最希望住在什么地方?”
“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落第的中年秀才:“你想留在什么地方呢?”
“最好能安身在涵碧楼。”
甚至你问一位白发斑斑的老妪,答案还是:“涵碧楼。”
第十一章涵碧楼
“涵碧楼”是什么地方?“涵碧楼”不是一座青楼吗?那么该是妓女“交易”的所在地啊!
怎么又会使各阶层的人士肃然起敬?
是的,“涵碧楼”是一座青楼,但是它跟别的青楼不同的是:一,它卖艺不卖身,”涵碧楼”里有的是色艺双绝的女子,有的精通六艺,有的博学广闻,有的精于技击,精于歌艺,或精于曲谱,或善于舞诵,或善于酬酢,或擅于射技,或擅于女红,或茗茶,或酿酒,皆有成就。许多专程而来的客人,有的是为求见红粉知音而来,有的是想一睹绝色,有些简直是来拜师学艺的。这些艺妓们已不是“妓”了,她们卖艺不卖身,绝不与客人胡混,但两情相悦的缱绻缠绵却是允可的。有些甚至婚嫁之后,仍愿回到这“涵碧楼”维生,但大多数的,还是玉洁冰清的含苞少女。
二,它不尊富而弃贫,这是一般的青楼所根本做不到的。不单富有的人能来“涵碧楼”,贫穷的人,也是一样。武人自是欢迎,文士亦然。但凡是想动歪念淫思头的人,通常只有两种下场:在“涵碧楼”里,不是被打出去就是被撵出去,武功地位身份高低,都一视同仁。
那“涵碧楼”的收入又是靠什么以维持的呢?贫穷的人来“涵碧楼”,可能分文不取,但有钱的人,难免解囊捐献——如果有人装穷,只怕谁也逃不过欧阳扫月的一双利眼。
穷的人,意志消沉,来到“涵碧楼”,往往因知已相重,备受勉励,便洗心革面,作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大有人在。“涵碧楼”竟成了教化之地,这些由贫至富的人,往往不致忘本,日后便对“涵碧楼”有感激之心。这些人当中,有些是风流名士,有的甚至是朝廷大将,县吏或捕役。别的青楼,女人们都坚阻自己的丈夫进去,但对于“涵碧楼”,有些女人眼看自己的丈夫或儿子不成材,巴不得快快推他进“涵碧楼”一趟,去学学好回来。
“涵碧楼”占地极广,风景清雅,面山临海,正是胜地。四海之内,慕名而来的人多不胜数。
楼主欧阳扫月,精技击,六艺称绝,曾艳绝一时,现在徐娘半老,江湖上人人敬重。无数弱女于,从强盗寨里逃出来的,从大饥荒中逃出来的,从别的妓院中逃出来的,让她一手救活的,数以百计。
欧阳扫月的两名义女,公孙幽兰及公孙月兰,乃“涵碧楼”之艳色佳丽。她们原是一对可怜之姊妹,身世飘零,父母早亡,经欧阳扫月一手带大。姊妹二人,好诗词,擅剑术,善歌舞,公孙幽兰精于琶琵,公孙月兰精于古筝,二人在琴筝中藏剑,故弹奏之时,有龙吟之声,楚音绝韵,五湖四海,无人能及。
“涵碧楼”中,除这三人武功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外,其他的多是武功平平,不过,江湖一般帮派,绝少敢惹“涵碧楼”,因那只是招引众怒,说不定会惹起武林中其他势力反噬。再说欧阳大娘及公孙姊妹要打发他们,也易如反掌。一般有实力地位的帮派,也不致会去招惹“涵碧楼”,一因“涵碧楼”并不多管闲事,又不嚣张,而且也不与人争雄斗胜。况且,纵是武林中人、江湖汉子,都有潦倒的时候,谁敢说一辈于都不会有落难而受“涵碧楼”照顾的一天?另因“涵碧楼”与“试剑山庄”及“风云镖局”,十分友好,这三家一旦联合,纵五帮十派七十二家联手对付,也未必能讨好得来!
但这些人里,自然没有包括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
可是就算是“长笑帮”的人敢到“涵碧楼”生事,“涵碧楼”还是一样叫他遭殃,今晚就是这样。
华灯初上时,“涵碧楼”便热闹了起来了,不少英雄豪杰都出现于此地,但却井然有序,毫不嚣乱。
但是忽然之间,一声女子尖叫却从大门口传了过来。欧阳扫月原本是在第三内厅内与三个人在谈话,这三个人都不是平常的人,他们是崆峒派掌门人“飞大蜈蚣”崔一智,“丹凤帮”帮主“飞絮”沈非非,以及“风云镖局”远道而来的一名镖师“过江龙”杨苦威。他们谈得正酣,但在尖叫声响起时,欧阳扫月便不见了,她已到了大门口,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涵碧楼”哪一处有乱子,她都能即时赶去,无论是在做什么事,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大门口站着三个人,中间是一个身形魁梧的老人,但一脸阴鸳之色;旁边的是一名文士模样的人,脸白无须,但长相十分猥琐;另一名是一个胡须大汉,站在那儿就象一座小型的山。那名老人双目发出精光,凶恶至极,左手执着一名少女的玉腕。那名少女正万分惊惶。
但无奈又挣脱不出,俏生生的一边玉颊,已被人掴得肿起了一大块。
一大群人己闻声围了过来,很多人在问“什么事,什么事”,只听那威猛的老人嚷道:“臭婊子,开什么瓦子,连招待客人也不会!”
“她究竟有什么开罪阁下之处啊?”有一名客人问道。
“开罪什么?老子有的是银两,要她作什么,便得作什么!”
“朋友,你弄错了吧,你若要寻乐于,到别的妓院去吧,这儿可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你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了,也该自重一点了。”
话未说完,这人的牙齿已被打飞,人也跌了出去。
“你敢打人!你敢打人!”
又有人冲了过去,这次是那虬髯大汉迎上来,一手一个,又把两个人打得倒下地去。
“揍他!揍他!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王法!”更多的人打抱不平,冲了上来。
只听中年文士笑道:“你们要打吗?好,咱们‘血魂镖局’也不是好惹的!”
冲上来的人立时有大部分退了回去,其他的人都被他们的朋友拖住:“你不能去送死呀!”
“为什么?”
“他们是‘血魂镖局’的人,看来正是‘血魂镖局’局主‘血魂神掌’洛天池,副局主‘袖里日月’沈七山及‘丈二金刚’马仇夫呵,惹不得也!惹不得也!”
立时又有几个人退回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义愤填胸,怒道:“是‘血魂镖局’的人,作恶多端,我更要打!”
“可是你别忘了,‘血魂镖局’有‘长笑帮’作后台!”
此语一出,几乎全部都退回去,只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华服青年,仍留下来,迅速脱去锦袍,大喝道:“你们都怕‘长笑帮’,我‘玉麒麟’单青锋就不怕!看拳!”
双拳“虎虎”有声,直攻洛天池。“丈二金刚”马仇夫从旁运掌一架,单青锋转移目标,力攻马仇夫,两人就在厅中打了起来。
单青锋的“伏虎拳”,是经过一番苦心锻炼的,论招式,自在马仇夫之上,坏就坏在马仇夫力大如牛,且高出单青锋不止一个头,单青锋总是难于近身,唯单青锋十分大胆,狠命出击,竟把“丈二金刚”弄得手忙脚乱。
“袖里日月”沈七山忽然闪入战团里面,单青锋一愕,举拳欲打,沈七山一扬折扇,笑道:“不不,不要打,小英雄,你听我说——”单青锋住了手,正欲听他要说什么,沈七山折扇一合,闪电一般点了单青锋的“软穴”,单青锋怒叱道:“你——!”即软倒下去,马仇夫趁机一拳,把单青锋的鼻子打开了花。
旁观的人纷纷叱喝道:“你怎能——!”
沈七山咯咯笑道:“我怎么不能?敢得罪我们‘血魂镖局’,我还要把你全部牙齿都敲下来!”声随语落,沈七山一扇点下,直敲地上单青锋的嘴唇。
忽然一物掠起,如闪电一般打在沈七山嘴上,“拍”一声,直嵌入沈七山嘴中,沈七山慌忙把它吐出后,发现是一只鸡腿,连同三只带血的牙齿!
“不用全部,三只就够了,要你牙齿,又没有什么用,三只已经太多了。”只见一位如花一般的女子,青丝及腰,玉颊生春,一身水绿色长裙,手抱琵琶,盈盈走了出来。
有人叫了出来:“公孙大小姐。”那美人一笑。
不知何时,场中又多了一女子,天蓝色罗裙,枭动生姿,浓密的刘海微掩细美的秀额,雪玉般的肌肤,映着水仙一般的笑容,细细十指,却闪电一般解开了“玉麒麟”单青锋的穴道。单青锋一个虎跃起身,恭身道:“谢谢姑娘。”
那女子展颜一笑,犹如春花怒绽山涧,看痴了众人,只听她娇娇细细的声音说道:“公子何必言谢。阁下能威武不屈,志不可夺,为众人所不敢,贱妾又何敢受礼!”
单青锋长叹一声,道:“你就是公孙二姑娘。”
那女子一扬膝上古筝,婉然笑道:“贱妾便是,那是我姊姊。”
单青锋顿足道:“我单青锋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一睹红颜绝色,实不相瞒,在下原有非份之想,是谓君子好逑,在所难免,谁知一见小姐,始知何谓自惭形秽!好,就此别过。”返身欲去,只听公孙月兰轻声道:“公子请稍候,谁伤公子,让贱妾代为报仇!”
话才说完,忽然玉手一挥,一连在古筝上弹拂响了几个音节,场中人一听,只觉玉调清音,令人精神一振,唯独是马仇夫听来,却觉心头大震,震耳欲聋,几连步桩也把不祝公孙月兰忽然掠起,一个“凤拳”,疾电般敲在“丈二金刚”的鼻梁上,高大如斯的马仇夫,立时被打飞出去,全场的人都听到他鼻骨碎裂的声响。
沈七山刚被打脱了牙齿,正一脸狼狈,找人泄忿之际,看到公孙月兰竟然出手,大喝一声,道:“臭婊子,让老子要你好看!”
公孙幽兰一个闪身,拦在他面俞,笑道:“你也很好看嘛!”
一共说了六个字,但出手如电,连沈七山也不知对方如何出手,左右双颊便一连挨了六掌,被打得整张脸部都红肿了起来,着实好看,众人大笑不己。
这一来,气坏了洛天池,眼看自己的人在两个黄毛丫头手下丢尽了脸,不禁气得吹须瞪眼,吼道,“叫你们的楼主滚出来!”
“不用叫了,我不是在你的面前吗?”
眼前一花,一中年美妇已在洛大池身前,洛天池不禁“喔”了一声,吓退了一步,强作镇定地道:“你就是欧阳扫月么?你看你的奴才们如何待客人的?”
欧阳扫月笑道:“这得要看你们是如何对待主人了。”说着伸手指一指洛天池扣着的那女子之手腕。“血魂神掌”洛天池老脸一红,放开右手,指着欧阳扫月大吼道:“贱妇,你这是找死,试试老夫的‘血魂神掌’!”
在欧阳扫月身旁的“飞天蜈蚣”崔一智,“飞絮”沈非非及“过江龙”扬苦威皆欲出手,欧阳扫月出手一拦,笑道:“三位请歇,让我来对付这老头儿,他若能接得了我五剑,我自拆‘涵碧楼’招牌,若他逃不了我三剑,很简单,他跛一条腿回他的‘血魂镖局’。”
结果无庸置疑。
正如传说中所言:在“涵碧楼”里闹事的,不是被打出去的就是被撵出去,“血魂镖局”的总掌教“丈二金刚”马仇夫是属于前者,“血魂镖局”的副局主“袖里日月”沈七山是后者,至于“血魂镖局”的局主呢?“血魂神掌”洛大池是走出去的,不过他腿上多了一个剑孔,如果不是欧阳扫月在第四剑时特意划歪了一点,只怕他就不止是跛下半辈子而是根本没有下半辈子了!
曾白水拖着曾丹凤走出去后,整座铁镌的大厅,空无一物,全然死寂,但室内却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方振眉等所站的地面和头上面的铁板,更渐烫手起来。
方振眉却一直笑着,和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正谈着话,并有意要逗他们也开心起来,“你们是怎么样又给抓起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司徒轻燕道,“我们在前面走着,忽然有人在后面点了我们的‘晕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我是被点“曲池穴’的,我虽动弹不得,但神智却很清醒,可惜我是俯扑下去的,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司徒天心回忆道,“不过,随我们一齐走的几名守卫,好象是完全没有挣扎便倒下去似的,可见来人武功之高了。”
“完全没有挣扎?”方振眉皱眉道。
“是啊!”司徒天心唯恐方振眉不相信,是故越发坚决地道。
“哦?”方振眉沉吟了一下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司徒轻燕终于急了起来。
方振眉笑道:“什么怎么办?”
司徒轻燕跺脚道:“他们要烧死我们呀!难道你真的想吃烤鸭子么?”
方振眉笑笑道:“现在我们还未被烤熟,是么?现在就吃,味道欠佳。”
司徒轻燕来回走动,终于眼圈儿红了,呜咽道:“方公子,都是我们害了你,害了你陪我们一齐死。”
地上的铁板已渐渐烫人了,司徒天心跳了起来,道:“我来劈栅!”一连劈了几掌,铁栅连摇也不摇,他却按着手掌‘嘘嘘’呼痛。
方振眉笑道:“要是这铁栅可以劈得开,曾白水也不会用它来关我们了。这‘长笑帮’帮主确是霸主枭雄,而且智谋无双。他先用‘血河神剑’作饵,让我们在胜中不慎而落人他圈套里。他把我困在这里,不再冒险令人杀我,以免我们趁机脱危。他只用火攻——最慢又最痛苦地把我们烧死!”
司徒天心听得颤抖了起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轻燕娇叱道:“小弟,你怕死了么?”
司徒天心小小的胸膛立刻挺得直直的,道:“怕死?司徒家没有怕死的人!”一面双腿仍然禁不住的在发抖。
方振眉笑道:“既然不怕死,我们何不干脆聊聊天?”
司徒天心一拍后脑,叫道:“可是……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么?”
方振眉笑道:“如果不等死,那该做什么?”
司徒天心顿足道:“这……至少也得想想办法呀!”
方振眉皱眉道:“办法?”
司徒天心道:“对,想办法。”
方振眉一笑道:“办法是有的。”
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俱喜出望外,一齐趋近,急急问道:“什么办法呀?说出来听听。”
方振眉一摊手道:“可是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司徒轻燕“噫”了一声,似是十分失望。司徒天心的眼睛发了亮,忽然之间,对这方振眉竟有兴趣起来了。
“方叔叔,你真的不怕死?”
“你听谁说的?”方振眉皱眉道。
“人人都这样说的,英雄是不怕死的。方叔叔,我想做个英雄,你教我怎样才不怕死,好不好?”
司徒轻燕也好奇地趋近来听方振眉的回答,方振眉呵呵一阵大笑,说道:“你听那些人胡说,英雄更加爱惜生命,不过,当别人的生命也同样重要,而且许多人的生命加起来要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时候,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存别人的性命罢了。”
“那么叔叔你也怕死了?”司徒天心睁大了不信的眼睛道。
“怕,简直怕得要命。”
司徒天心愕住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相信,叔叔是骗我的。叔叔,怎么才能够做到不怕死呢?”
方振眉被缠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好道:“象现在,你要学会不怕死,先得学会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司徒天心哈哈拍手笑道:“那叔叔既不乱,也不惊,不就是承认不怕死了吗?我也不怕死,但我怕鬼。叔叔最怕什么呢?”
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说着说着,似已把被困而且即将被活活烤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方振眉似笑非笑,望了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司徒轻燕一眼,苦笑道:“蟑螂。”
夜渐深沉。
四周宁静得象什么似的,月明如秋水,从窗外洒入“涵碧楼”的长廊上。有十七八位窕窕盈盈的少女们正莲步轻轻,罗裙飘飘,抬级上了楼,又各自分散回房去了。
只剩下两名动人的少女,一名身着水绿衣裙,手抱琵琶;另一名水蓝长衫,手携古筝。
两人喁喁细语,再上了另一道楼梯。她们正是公孙幽兰及公孙月兰姊妹。
一上三楼,高处凭栏,那照过有年华沧桑有明月,平平静静得令人心清心静,正象轻纱一般罩落在长廊上。公孙姊妹看到月色如此凄楚,不禁怔了半响,公孙幽兰道:“好美的月色呵!”
公孙月兰痴痴的望着月儿,道:“又一个月圆时候了。”
公孙幽兰“噗嗤”一声,笑道:“我说妹妹呀,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公孙月兰红了脸,阵道:“就是你!就是你!满脑子鬼心思!”
公孙幽兰知道说中了公孙月兰的心坎里,于是更是得意:“哦,哦,你就满脑子的主意哦,唉,又是月圆时候了,那位我是谁大侠呵,怎么还不来,唉唷哎!”
公孙月兰脸颊红得象木槿花一般,顿足道:“你,你笑人家,人家才不想他,鬼才想他呢!”
公孙幽兰“嘎氨了一声,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哦,原来你对我是谁公子没感情的呀,好啦,等下次他又来问‘幽兰姐,请问月兰妹妹在不在’时,我就告诉他‘我家妹妹不想见你,她说呀,鬼才想你’好啦!”
公孙月兰急得跺足道:“我不来了,你作弄人!”说着扬起了古筝,公孙幽兰慌忙举起琵琶轻轻一架,一面走一面笑道:“好哇,我才不敢领教你的古筝呢,你今天一扬手间就打碎了那只牛的大鼻了,我的鼻子可要紧呢,你未嫁过去便会打姊姊了,日后不打丈夫才怪呢,嘻嘻嘻,下次他来时,看我告不告诉他。”一面笑着一面退回东厢去,进了房,“砰”地把门关上,但银铃般的笑声仍自门里传出来。
等到公孙幽兰消失后,公孙月兰飞红的脸颊好一会才红晕渐退,月亮照在她的脸上,出奇的沉静,出奇的白晰。公孙月兰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随手拨弄琴弦,慢慢踱回自己寝室之中。
室内的窗,也是开向明月的,清风徐人,公孙月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不禁叹息起来,正在这时,倏地一道人影掠入。
公孙月兰猛地醒觉,叱道:“谁?”
蓦扑起,瞬息间击出七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七掌,击在那人的身上,那黑衣人半空一个斤斗,挨了七掌,只“哈哈”一笑,飘然落了下来。
公孙月兰一听那熟悉的笑声,不禁一呆,随即又惊又喜的呼道:“是你?”那黑衣人返身回来,正是我是谁,笑道:“月兰,冒昧闯入,让你受惊了。”
公孙月兰关切地道:“适才我不知道是你,打你痛不痛?”
我是谁笑道:“那是自己该死,挨打也是应该的。”
公孙月兰高兴得脸红耳赤,娇笑着道:“你干嘛不从大门口进来呢?象个贼一样——”我是谁笑道:“本来我想从大门口进来的,后来听到幽兰姐和你那番话——”公孙月兰羞道:“你都听到了?”
我是谁笑着点头,公孙月兰一双粉拳不断地擂了过去,一面跺足道:“你使坏,你偷听人家讲话——”月亮躲进了云层。
为了什么?
难道月亮没有相爱的对象?还是因为想起了太阳?
公孙月兰幽幽地一叹,道:“你为什么来?”
我是谁叹息一声,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明晨我将与方振眉决一死战。”
“方振眉!江南白衣振眉才子?”
“是。”
“为什么要战?”
“因为我承诺。”
“承诺?”
“唔。五年前,家母病危,全仗姨父照料,我赶去时,娘已在弥留状态中,她老人家要我答应报还大恩,那时候,姨父还并不那么罪恶昭彰的。”
“那你答应些什么?”
“为了安慰娘,我答应了。那时曾白水什么也没有要我答应去做,只说答应他一件事就够了。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的诡计,因为答应他做一件事,可以是任何事。”
“哦。”
“所以三个月前方振眉入中原时,曾白水即命我杀方振眉!”
“方振眉是数百年来难得手不沾血的一位侠义之士,你忍心杀他?”
“不忍,但我不能愧对娘在天之灵。”我是谁满心忧虑,向天长叹道,“况且,我与他交手,败多胜少,所以我决定,如我死于他手下,心服口服,咎由自取;若我能格毙之,必灭‘长笑帮’,逐曾白水,以慰他在天之灵。”
“唉。那实在不是好办法。”公孙月兰幽幽叹道。
“但那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是谁木然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总不能不守然诺。”
月亮又自云层悠然踱出来。
为了什么?
难道,要清楚地照亮这人间的不如意?
我是谁轻轻的拍着倚在窗前的公孙月兰的玉肩,沉声道:“月兰,所以我来告辞。”
公孙月兰并没有回首,静静地道:“你真的要战?”
“是的。”
公孙月兰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在什么地方打?”
“不。”我是谁断然地道。
“为什么?”公孙月兰怆然问道。
“我不想你去观战。”我是谁轻声道,“你勿挂虑,如我还有命在,定必回来看你的。”
公孙月兰怆然回身,原来双目都是泪,明月照着两行泪光。她颤声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去?……为什么你一定要战?”
我是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怜惜地用双手轻抚着公孙月兰月光下的脸庞,道:“月兰……”月亮又再度藏进了云层。
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月亮也不忍看人间分离场面?
“……今夜是决战前夕。”
“所以你应该好好歇息。”
“不,我和你厮守到明天。”
“你什么时候要走?”
“天亮前。”
“天亮前?”
“唔。”
“赎!”
“你不要难过,其实更无辜的,应该是方振眉。”
“此刻他不知在作什么了?”
“不知道……也许……唉……我很敬佩他这个人,侠而不傲,豪而不霸……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也许在和我们一样……也或许,正在看这轮明月,也或许在啃着烤鸭子……”他们的呼吸声渐渐急促了起来。月亮又从云里出来,月华纷照,大地如洗,爱情一般的充满天地间。
烤鸭子?
啃烤鸭子当然是赏心乐事,但被人当鸭子来烤,就一点也不乐了。
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正是这样。
奇怪的是,方振眉居然还是优游自在,象是正吃着烤鸭送酒,抬头赏月一般。
关在这铁栅里,却连半丝月色也望不到。司徒天心忍不住去撞那铁栅,又忍不住被撞得呱呱叫痛,恨恨地道:“死鸟笼,臭鸟笼,看我不砸了你才怪!”
司徒轻燕忍不住也笑了:“如果这是鸟笼,我们岂不是鸟?”可是她随即发觉连这铁栅己渐渐热了起来时,便再也笑不出了,跳在方振眉面前问道:“方叔叔,我们该怎么办呢?”
方振眉淡笑道:“我正在想办法。”
室内的热力渐渐提高,三人衣衫渐湿,司徒天心顿足道:“方叔叔,等你想出办法时,我们都被烤熟了。”
司徒轻燕叱道:“别吵着方叔叔想办法。”
司徒天心求道:“姐姐,你也想想办法嘛!”
司徒轻燕沉吟了一会道:“好,我想,我想……”好一会忽然道:“啊!”
司徒天心喜道:“有了?”
司徒轻燕叱道:“我哪有什么办法!”转首向方振眉问道:“方叔叔,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方振眉笑道:“还没有。”
热度更高了,三人已是衣衫尽湿,栏杆、地板皆热起来,连坐也坐不下去了。
第十二章青云镖局
“青云镖局”。
“青云镖局”可算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家镖局了。现在已接近午夜时分,镖局的大门已经关闭,但在镖局的大厅里,有三个人仍在对酌着。
那三人正是“青云镖局”局主“金镖无敌”呼延一定,及“飞云镖局”局主“飞云十八掌”薛正音,“驰云镖局”少局主“雪花神剑”蒋清风。
只听薛正音呵呵笑道:“今日我去了‘涵碧楼’一趟……”呼延一定大笑,“莫非薛兄想告诉我们,又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的风流韵事么?”
薛正音笑着摆手道:“不是不是。今日我到‘涵碧楼’,本为近日“长笑帮’残害武林同道一事请教于楼主欧阳扫月,但不料刚抵‘涵碧楼’,即有三人被扔了出来……”呼延一定奇道:“哦?”
蒋清风笑道:“近年来甚少人敢到‘涵碧楼’去闹事,这次被撵出来的又是何人?”
薛正音开大笑道:“你道是谁?原来是‘血魂镖局’局主洛天池,师爷沈七山那头莽牛马仇夫三人。”
呼延一定大笑道,“原来是他们三人,哈哈哈……”蒋清风一笑道:“血魂镖局仗得‘长笑帮’撑腰,助纣为虐,欺善暴敛,无法无天,狐假虎威,今日也算是应有此报了。”
薛正音又笑又说,毕竟年纪较大了,不禁有些呛咳,赦然笑道:“两位少陪,我去方便方便。”边说着便蹒跚踉跄地往厅外走去,带着七分醉意,迎着廊外晚风一吹,不禁有些寒栗起来,抬头一望,只见月亮圆满得十分奇,又青又黄。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战,忽然有点毛骨悚然了起来。
正在此时,至少有六十件暗器,十六八不同的暗器,向他袭来。
薛正音毕竟年华老去,发觉时已迟了,大吼一声,又掌翻飞,来个风雨不透。
但仍有七八件暗器,打中了他身上。
薛正音怒吼一声,飞扑向前,企图奔回大厅中。
忽然黑暗中剑光一闪。
剑光一闪之间,薛正音看到了那人。
一个冷酷而英伟的年轻人。
薛正音大吼:“方中平!”
只觉胸中疼痛,倒地而殁!
在大厅中呼延一定蒋清风本仍在对斟着,忽听厅外传来一声怒吼,两人一呆;接着又传来一声大吼,两人马上认出是薛正音的声音,立即站起,而在这时,薛正音惨嘶“方中平”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方中平?”蒋清风全身一震。方中平这个名字,在他来说,是太熟悉了。他父亲主持的“驰云镖局”,一向平安兴旺,就在一天午夜内,满院子的人仓皇地在杀着,一面喊着“‘长笑帮’杀来了!”“方中平,我跟你拼了!”他眼看在火光中师叔伯们一个个倒下去,他咬着牙,却从另一方向,杀了十多名“长笑帮”徒冲了出去。事后才知道,全“驰云镖局”,就只有他一个人侥逃了出来,其他甚至连一头狗也没有剩下采。
以后他就逃到“飞云镖局”去,薛正音还口口声声说要为“驰云镖局”报仇,但才不到一年,在一个清晨、一个巷子里“飞云镖局”的人“长笑帮”的人起了冲突,伤亡殆尽,“长笑帮”的人直杀人“飞云镖局”来,“飞云镖局”的人奋起抵抗,但很快的,抵抗的人都倒了下去了,跟着一个华服青年杀了进来,那时他犹和薛正音及十数名镖师苦苦支撑着,但那青年一进来,便杀了四名镖师,“飞云镖局”的实力立时崩溃了,那青年还笑道:“记住我的大恩大德吧,我是方中平。”薛正音怒吼杀去,几个照面间,便重创倒下。他冒死扶着薛正音,避开了方中平,好不容易才给他杀出重围,逃到现在这“青云镖局”里。整个“飞云镖局”的人,也只有他二人能活着出的来。
而今方中平竟来了“青云镖局”?
“风云总镖局”在这里的人,武功辈册最高的,要算是“金鞭无敌”呼延一定了,但他是方中平的对手吗?
蒋清风不禁呆住了,饶是他身经百战,但也全身颤哆了起来。
但是呼延一定已怒啸一声,如一只白鹤般飞掠出了大厅。
呼延一定人甫出大厅,忽然有一张大自屋檐当头罩下。
原来屋顶上四角飞檐,都有黑衣人潜伏在那几。
呼延一定要闪避已然不及,被罩在中。
可是呼延一定人才落地,并不图断而出,反而掠起,连飞上瓦沿,陡然金鞭自孔中刺出。
“哇!”一人中鞭,倒下地去!
呼延一定惫促转身,掠向另一角落,出击。
“啊!”另一个倒地。
倒下的已有两人,那张自然再也执不住了,呼延一定脱掠出。
同时间,四五十件暗器飞袭,向屋顶。
呼延一定飘然落下,那些暗器,反而把那屋顶上剩下的两个人也打了下来。
可是呼延一定脚尚未沾地,一红衣人又急又迅,向前掩至,又掌拍出,一阴一阳两道掌力拍向呼延一定,正是“长笑帮”红旗堂主铁娇娇。
好个呼延一定,猛吸一口,硬生土在半空一拔,全身拔起,飞回到屋瓦上,边大嚷道:“伙汁们起来!ばΠ铩聪钡拔此低辏患懊媛悠鹨坏澜9猓斓梦抟约樱松性诎肟眨σ丫。芪蘅杀埽脱锉蓿R讶敫梗粞右欢ǖ纳碜釉诎肟胀χ保僮。疟阒蓖νο蛳鲁谅洹*那青年手握长剑,扎人他的腹部,也粘着向下落来,呼延一定哑声吼道:“你一一一”那青年冷笑道:“我是方中平。”
拔剑,喷出一阵血雨、随即飞身飘回屋顶,任由呼延一定跌下。
这时厅内的蒋清风,十余名镖师,正自厅内冲出,奔到阶下,忽见一物落下,竟是呼延一定临死不瞑目的尸。
众人大,只听屋顶上一头夜桌般的厉笑道:“杀!一个人也不能活着!”
栅内越来越热,不但连坐也不可以坐,甚至站一个地方,也不能久站,热从脚底下传上,又自天板上逼下,热得栅中三人,大汗淋漓。
司徒天心叫道:“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
司徒轻燕急道:“方叔叔,你,你究竟想到办法了没有?”
方振眉沉思了一会,忽然笑道:“有了!”
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姊弟二人齐齐大喜过望,连声问道。
“是什么办法?是什么办法?”
方振眉沉吟了一会几,道:“这办法现在不能用。”
司徒天心顿足叫道:“那要什么时候才管用呢?”
方振眉淡淡地道:“还要等一些时候。”
这次连司徒轻燕也急疯了,道:“那时只怕我们都要烤熟了。”
方振眉微微一笑,道:“对了,就是那时候。”
天色将明。
夜未央时,风最寒,雾最重,天也最黑。
月亮,已不见了,风急云低,寒风索索。
“涵碧楼”,西厢。
一条黑衣人影急掠出窗外;还依依不舍地望了“涵碧楼”一眼,窗内有一少女,正在痴痴地望着远去的人。
公孙月兰两行泪珠,在夜风晨风间竟似结成了晶莹的寒冰。我是谁已然远去。
她然的在想着,凭看窗口望出去,无星无月,风涌云动,倏然她看到屋顶竟布满无数夜行人,竟向“涵碧楼”潜来。
她大欲喊,忽然窗子被击得粉碎,一个比豹子还要精壮的人冷然跨了进米。
公孙月兰骇叱道:“什么人?”
那人冷笑:“‘长笑帮’屈雷。”
公孙月兰一个箭步,抄起古筝,抽出宝剑,剑快如电,剑势如虹。直刺屈雷!
屈雷出拳。
拳后发而先至,击在剑尖,剑锋竟刺不入拳。但拳却击断了剑。
公孙月兰大失色,抡起古筝,直砸屈雷。
屈雷冷笑,出拳。
古筝五音齐鸣,粉碎。
公孙月兰一连退了几步,屈雷冷笑行近,公孙月兰抄起木凳,飞掷屈雷。
屈雷一拳把凳子击碎。
公孙月兰退至床沿,拔起大桌,飞投屈雷。
她不希望这桌子能击退屈雷,只希望能阻他一阻,她便有逃生的希望了。
屈雷避也不避,仍然一拳。
桌子粉碎。
公孙月兰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姊妹们枪然惨叫声不绝于耳,打斗声也不断传来。他一咬银牙,倏地夺门欲出。
屈雷猛冲前,冷冷地道:“你还是乖乖听我的吧!”
一拳击出,把门打得粉碎,但人却拦在门前。
公孙月兰恨恨地道:“我愿死!”
扑前,双指迸进,直夺屈雷双目。
屈雷冷哼,出掌。
“砰!”
公孙月兰飞了出去,嘴角流出了血,只听屈雷大声道,”全力攻打‘涵碧楼’,从逆惧杀,莫让一人逃生!”声音绵绵不绝,响遍“涵碧楼”。
公孙月兰的房子里一有声的时候,欧阳扫月便醒过来了,她匆忙提剑出房,突然一道剑光逼至,又快又准,欧阳扫月抡剑一格,架住一剑,立即急攻七剑,那人连退七步,接下七剑。
顿也未顿,反攻七剑,欧阳扫月闪过七剑,息有些不起来,凝目一看,对方是一名年轻人,冷做而淫邪,欧阳扫月怒叱道:“你是谁?”
那青年笑道:“‘长笑帮’总堂主,方中平。”
欧阳扫月此非同小可;若是“长笑帮”来袭,才公孙月兰处有响,岂不是已危甚?于是挺剑怒叱道:“让开!”
方中干笑道,“让开,你年纪虽大了些,不过仍很美,我才不舍得让开一一”欧阳扫月不待他讲完,便攻出一连串的剑招,直逼方中平。
这一连串的急攻,直把方中干从房门前逼出走廊外。
在走廊及房中各处,尖叫打斗声不断传来,里外都是慌乱中作战的人,欧阳扫月不禁分神叫道:“大家小心,不要慌乱,联合应战。”
就在这一分心的当儿,方中平猛地反逼,一剑刺来。
欧阳扫月喝道:“找死!”手中剑一抖,企图用数十年苦修的内家功夫,把方中平手中剑震飞。
“呛”一声,两剑双交,方中平震得虎口发麻,欧阳扫月趁抢攻三剑,“叮叮叮”,击在方中平剑身上,方中平长剑脱手飞出。
欧阳扫月大喜,再攻一剑,欲取方中平之命。
方中平忽然不避反进,手中虽无剑,但竟以手作剑,一“剑”插入欧阳扫月的胸腹间。
“剑掌”!
方中干练的不止是“袖中剑”更厉害的是“剑掌”,欧阳扫月震飞方中平手中长剑后,以为券在握,一时大意,便着了道儿。
“剑掌”没入欧阳扫月胸间。
欧阳扫月“噫”了一声,忽然大叫道:“孩子们别恋战,逃得一个是一个!”
方中平冷笑道,“可惜连你也逃不出了!”猛抽手,血像箭一般自欧阳扫月胸间标出,欧阳扫月立时软跌干地,方中平大嚷道:“‘涵碧楼’听着,你们无须作无谓的反抗,你们的主持人欧阳扫月,已命丧在我手里了。”
那边的公孙幽兰,在听到欧阳扫月冲出房门的声音时,便醒了过来,他才一起身,两名“长笑帮”徒便冲了进来,她琵琶横扫,杀了两人,才冲出房门,掌影陡盛,一个犹如僵尸般的人影,扑了过来。
公孙幽兰百忙中一个翻身,躲过一掌,厉声喝问:“你们是谁?”
那人仰天大笑,道:“‘长笑帮’‘无指掌’詹雨餐,妞儿,你还是乖乖地听命吧!”
公孙幽兰一见这人连手都没有了,但出掌仍那未无声无息,又准又快,知道所练的必是毒掌,心中十分嫌恶,再不发活,手执琵琶,一招“横扫千军”劈了过去。
“无指掌”詹雨餐大喝一声,飞身避过一击,双掌凌空拍向公孙幽兰。
公孙幽兰一看“涵碧楼”火光熊熊,心中大骇,这时屈雷的话自公孙月兰的房中源源不绝,传了出来,心知公孙月兰定遭不幸了,再也不欲恋战,抡起琵琶即直劈詹雨餐。
詹雨餐双掌一迎,劈碎琵琶。
琵琶飞散的一刹那,詹雨餐视线之迷乱,正在那时,公孙幽兰猛自琵琶里拔剑,刺出。
詹雨餐惨叫一声,被一剑穿喉而过。
公孙幽兰解决了詹雨餐之后,正欲冲向西厕援救妹妹,但有人自背后飞袭而至,公孙幽兰警觉得快,匆忙一闪,玉肩已伤了道口子,只见“血魂镖局”之“血魂神掌”洛天池,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手持戒刀。
公孙幽兰叫道:“今日饶你不死,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暗算别人!”
洛天池扬起戒刀,大笑道:“今日我暗算你,天下又有谁人知道!你已是俎上之肉,还是先让我乐一乐——!”忽然喉咙一阵“咯咯”之声,双眼一翻,便倒了下去;因为一柄利剑,正穿胸而过。
公孙幽兰一看,正是“风云镖局”的来客“过江龙”杨苦威。杨苦威沉声道:“姑娘快逃,四面都是敌人”——活未说完,便传来方中平已诛欧阳扫月的那段话,杨苦威怒叱道:“妈的——”声音一顿,忽然脑门爆炸了开来,鲜血迸飞,吓得公孙幽兰一声尖叫。
只见一名矮小的黑衣人飞近,大笑道:“妞儿,‘霹雷堂’的火药如何?”说罢哈哈大笑,此人正是攻毁‘含座鹰堡’之一的黑旗堂主万满堂。
但他笑到一半,声音忽然成了怒的怪叫,猛地回身,只见他背后钉上了三枚血色蜈蚣,“飞天蜈蚣”崔一智站在身后,冷冷地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中我‘毒蜈蚣”者,三步即亡,你还是认命吧!”
“霹雳火”万满堂大吼一声,却不敢动,忽然有人双手一抱,竟自背后把崔一智紧紧抱住,崔一智力挣不开,原来那人正是“袖里日月”沈七山,正向万满堂叫道:“万堂主,快来杀了他。”
可惜他不晓得万满堂的为人,万满堂是杀了崔一智,但却是掷出全身火药,把沈七山一齐炸死,然后万满堂也倒地毙命。在沈六山缠住崔一智的刹那,公孙幽兰正想营救,但却被一个人缠个不,此人牛高马大,出招笨拙,却力大无穷,正是“丈二金刚”马仇夫。
公孙幽兰又急又怒,飞掷长剑,把马仇大贯胸而过,但此际“飞天蜈蚣”崔一智已死,公孙幽兰只见全楼惨象一片,无数姊妹,都在不甘受辱,死力抵抗。公孙幽兰只觉悲愤莫抑,正欲杀将过去,忽然一人长空而过,全楼灯光同时被打熄,在灯光未熄的刹那间,公孙幽兰只见一个脸目英伟但略显淫邪的青年,站在身前,灯灭后,只听那人邪地道:“我是方中平,你就是公孙大姑娘吧?”
公孙幽兰举掌欲劈,但觉脉门忽被扣住;耳际传来了方中干邪的笑声,天昏地暗,远处火光处处,哀号连连。
室内的燥热,已到了无以加的地步了,三人都不断地来回走动着,火烫的地板,根本连片刻也不能停留,司徙天心道:“完了,就算现在我们有办法,也太迟了。”
司徒轻燕叹了一声,道:“我们枝不如入,乃是该死,但方叔叔——”方振眉忽然笑着打断他们的话:“我们此刻还未死啊,是不是?”
司徒轻燕叹了一声道:“可是这跟死又有甚么分别呢?”
司徒天心至此时此刻,竟有心情来“研究”方振眉,“方叔叔,你在此情此境还可以笑得出,究竟甚么情形下你才笑不出呢?”
方振眉板起脸道:“吃饭的时候。”
此语一出,司徒轻燕及司徒灭心都不禁笑了起来,方振眉忽然站了起来,正色道:“好,现在是闯出去的时候了。”
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目瞪口呆,齐声道:“闯出去?”
“对,闯出去。”方振眉道。一浑袖,“血河神剑”执在手中,方振眉意兴飞杨,道,“曾白水老谋深算,算定我们无法突破关,所以不惜把令尊这柄‘血何神剑’留下,但这柄剑.正是我们救命之物。丹凤姑娘才虽拯救我们未遂,但因她而致‘血河神剑’落在我们手中,也等于是救了我们了。”
司徒轻燕蹙着秀眉,道:“我知道‘血河神剑’功能削铁如泥,断金碎石,但它能砍断这些地母精铁么?”
方振眉断然道:“不能!”司徒姊弟又是一呆,方振眉接道。
“所以我要等到这时候,曾白水认为用火烤死我们最为万无一失,又可免手下牺牲,殊不知最安全的方法也有疏漏之处;火烧铁熔,铁板也在软化中,我们用剑砍铁栅,必然无效,不如在烈火烧热的地板下手,往下冲出——下面既然有火头,必是地窖,凡地窖必有出路。上面虽也有火头,但我们不能往上冲去,因为若割裂天板,火炭坠落,我们就无法幸免了。”
司徒天心大喜跳起,司徒轻燕却沉吟道,“但割裂地板、火舌必会向上耸来,我们岂不是自投火海吗?又如何冲了出去呢?”
方振眉一笑道:“我自有办法,我先跃下,我们等我跃下急数十声之后,即往下跃。记住,十声之后,不得太迟,也不得太早,不管下面是甚么,都得闭起眼睛往下跃,我一跃下后,你们即开始数。”方振眉神目如电,往两人一扫,两人不禁精神一振,方振眉道:“好了,事不宜迟,都准备好了,我要动手话一说完,一个飞跃,落足在栅内中心最热的铁板上,血虹一剑,贯足功力于剑上,“噗嗤”一声,直刺入铁板内,用力一划,只听“嗤嗤”之声不绝,那铁板硬生生给他掀起了一道四、五尺长的弧型大口子,果然至缺口处,火焰熊熊掠上,方振眉一声断喝,双掌一翻压下,那些火舌被他双掌之力一摧,全皆向下四散,火球四射,火炭四飞,方振眉在大火中跃下,边叫道:“开始数。”
方振在火堆中跃下,即身左一偏,掠出火团之外,但身上也有几处沾了火,在那地下室管火的四人,忽见铁面掀开,一人跃落,大之际,正欲出袭,岂料火团四袭,烫得在地上乱跳,杀猪似的大嚎起来。
方振眉脚踏实地后,快如闪电,即掠近那四人身侧,手如刀利,把四人着火的衣饰通通切除,那四人幸免于难。
方振眉一旦拯救了那四人后,在电光石火的剁那间,又劈出一掌,把重新上升的火焰扫得只往四周燃烧,而在同时间,司徒姊弟已闭目携手,齐齐跃下。
这一来,几乎是等于往火炭里跳落。
方振眉立时再遥劈出一掌,把司徒轻燕司徒天心送出七八尺远,再一个飞扑向前,按熄了司徒姊弟身上着火的衣服。
这两件事,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方振眉救了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后,才发觉自己身上的几处地方,已燃烧了起来。
敢情他救人心切,忘了自己身上也沾了火。他急忙扑灭,但也烧伤了儿处,烧烂了一些衣服,有些狼狈。
那在地上被火烫伤的几名“长笑帮”徒,其中一名伤势较轻的道:“我们要烧死你,你还要救我们?”
方振眉淡淡一笑,但身上有几处地方却的涌了起来,幸亏他力高深,才能强自压下痛楚。另一名“长笑帮”徒半开着眼,呻吟道:“你就是方振眉方公子?”
方振眉笑着点点头,那人叹道,“早知道是你,打死我也不烧了。”
另一名受伤的“长笑帮”徒挣扎道:“你们快走,帮主就要来了,出口在西面,见将军松七株即向东南转,也门手直往南行,见明珠亭始转西北方,即可出‘长笑帮’,快!快!
快!”
方振眉长揖道:“谢了。”手携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像一阵风般的,掠了出去。
第十三章铁弓银弹路英风
方振眉走出石室,清风徐米,迎面扑向三人一头一脸,方振眉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只见东方已现破晓之色,黑夜即将过去,白日快将来临。
他立即认定向南的方面,一提真,带着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飞过了十凡幢瓦面,忽然看见一所庭院里,一人正慢慢行出,正往“长笑帮”大门走去,神态十分悠闲,又似踌躇满志,司徒天心一看即叫道:“那不是路四叔呜?”
方振眉颔首道:“我们下去看看!”
“铁弓银弹”路英风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一听顶上有声,即转身、拔箭,张弓,全神戒备,但方振眉如大鹏过空,淡然落在路英风身前。
司徒天心乍见亲人,喜叫道:“路叔叔。”
路英风一见方振眉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的出现,脸色大变,好一会儿未能恢过来,勉强笑道:“哦……哈,你们怎么也会在这里呢?哈哈。”
司徒轻燕奇道:“路叔叔,你怎么也会在这儿呢?”
路英风“顺”了一声,笑道:“呵呵。我们听说你们被擒住了,而方公子也被困住了,所以我想来……我就想冒险来救你们了……”司徒轻燕垂首叹道,“那一天都是我们不争,害叔叔伯伯们操心。”
路英风笑道:“要是我知道方公子已脱困了,就无须白跑这一遭。”
方振眉笑道,“脱困?路先生从何得知才我被困住了?”
路英风变色道:“因为……因为……”忽然手中一震,一箭如电,疾射向方振眉。
事出突然,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未料及路英风竟遽尔下此毒手,不禁一怔。
方振盾舒然双指一挟,夹住长箭。
路英飞长箭甫发,即弯弓,射出四颗银弹,直袭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然后返身就跑。
他企图攻司徒姊弟,使方振眉分心,而自己得以逃脱:只要引起‘长笑帮’的人援,自己便有救了。
但方振眉似早在防范,手中所挟的箭忽然“噗”地飞出,一箭撞落四弹。
接着人若白鹤冲天而起,截住路英风去路。
路英风大吼,双手一翻,两柄短刃,直向方振眉胸腹扎去。
方振眉一闪身,已抓住路英风双手脉门,路英风只觉双手一紧,短刀被夺去,身子陡地一轻,已被直提起越过头顶,“蓬”地挞在泥地之上。
路英风只觉天旋地转,一时再也爬不起来。
司徒天心目瞪口呆:“怎么……”
司徒轻燕张口结舌:“难道……”
方振眉笑道,“路先生,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疑你了。记得我这次到‘试剑山庄’司徒庄主谈话之时,发觉竹林中有人窃听,我们企图追捕,但人踪已沓。‘试剑山庄’阵势繁,岂让人来去自如?所以我疑是庄里的人。我记得那人留下来的一对鞋印,正你靴子一般大小,从那时起,我便对你特别注意了……”路英风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半爬起来,恨恨地盯着方振眉。
方振眉缓缓地道:“后来我从屈雷手中救出轻燕和天心,便觉得奇怪,为何‘试剑山庄’人的行踪,总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像轻燕和天心去拜访呼延局主一事,又怎么会让屈雷知晓了呢……后来你带轻燕和天心去换衣服,却来报告说轻燕天心已被擒去,但我觉得你所说的至少有三点可疑处:一,“试剑山庄”不是让人自由出入的地方;当然,若功力高若我是谁等,自然可以,但他会这样做吗?二,你说来者为我是谁,并用刀杀死‘试剑山应’的人,但我所知,我是谁绝少用刀.也不是个杀人灭口的人:三,既然来人可以杀死三人灭口,你也非他所敌,为何他不连你也一并杀了,而留下你作活口,指出他便是我是准呢?”
这番话,把路英风说得低下了头。方振眉接道:“所以我觉得‘试剑山庄’内,只恐有内奸,但我并无凭,一不想血口喷人,二不想使老庄主伤心,只有暂时暗中观察,以为你会知道收手,痛改前非。我坚持要即刻赴‘长笑帮’救人,便是以免你事先通知曾白水。而今你在这里,想必是不辞劳苦,前来告密,来者是我,而非庄主:无怪乎曾帮主知我前来,即已布下天罗地了。”
路英风垂着头,作声不得,忽然又一跃而起,自靴中放出两柄匕首,连人带刀冲向方振眉。
方振眉一笑,闪身,双刀脱飞,路英风被拗得一个大转身。
像断了线的凤筝般飞出丈外,跌倒在地,又是一时爬不起。
方振眉冷笑道,“我劝你莫作困兽之斗的好。我虽被困‘长笑帮’,但也从轻燕天心口中,证实了一件事,他们是从后面给点穴的。根本不似是我是准作风。而且“试剑山庄,的弟子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下被杀的,那时你也在场,怎无抵抗?又无相告?轻燕和天心,不是被他们所擒,而是被你所劫持,现在你立了个大功,正从‘长笑帮’赴返‘试剑山庄’.自然是好人做尽,得意洋洋了。但你有没有想到,那些惨死在你手下‘试剑山庄’弟子的冤魂,还有你对不对得起司徒老庄主的信任。你向为武林后辈所敬重,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他们?”
路英风喘息起来,趴在地上,像一头狗一般,方振盾冷冷地道:“我不想杀你,我希望你自己能醒悟过来,回去‘试剑山庄’,向司徒庄主仟悔,或许,这样比无耻地活着,还要来得快活些。”
开“长笑帮”后,方振眉三人的心情很是沉重。天已破晓,他们已接近“试剑山庄”势力范围内的地段了,司徒轻燕叹道,“真的,我很疲倦……”司徒天心附和道:“我也很倦啊!”
司徒轻燕白了她这个弟弟一眼,向方振眉道:“方叔叔,你是否我们一道回庄呢?”
方振眉停步,苦笑道:“不,先待会儿.我,或者别人,才送你们回庄好吗?我不放心你们独自回庄。“司徒天心奇道:“那么我们要到哪儿去呢?”
方振眉道:“就在这儿。”
司徒轻燕道:“在这儿?”
方振眉叹道:“对,就在这儿,我将和我是谁大侠一战,无论是准活下来的,谁便负责送你们回去——啼,说着,说着他便来了。”
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向前一望,只见前方远外,一黑衣人疾步行近。风起云低,天刚破晓,那人在瞬间走近,拱手道:“你好。”
方振眉一笑还礼道:“你好。”
我是谁手势不变,道:“请。”
方振眉淡淡点首道:“请。”
忽然东面传来一阵疯狂的尖声大笑,一个锦服中年人,一身沾血,一面乱挥手中长剑,一面狂叫道,“方中平!方中平!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司徒轻燕呼道:“等等,等等,这不是‘驰云镖局’蒋师叔吗?”
方振眉脸色一变,道:“不好了,他可能因恐慌过度,筋疲力尽,随时会导致‘走火人魔’的——”身形一闪,如白鹤掠空,到了蒋清风身前,只见蒋清风双目血丝满布,口吐白沫,状若疯狂,一见方振眉,即出剑刺去,方振眉双捐一挟,挟住长剑,迎臂而入,点了将清风的“晕穴”,边道,“他力耗损太大,必须要内家真填补,否而必虚脱而死。”
我是谁沉声道:“让我试试。”
司徒轻燕急道:“蒋叔叔,蒋叔叔,你怎么了……”方振眉振开蒋清风的穴道,用自身真,源源输入蒋清风内,蒋清风艰辛地张开了眼睛,看见司徒轻燕,似乎有些认得,再看到司徒天心,竟还能用手抚抚司徒天心的头,挣扎道。
“……轻燕……天心……你们……唉……‘长笑帮’……已派人摧毁……‘青云……镖……镖局’!”说到这里,径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是谁怒道:“又是‘长笑帮’干的好事!”
方振眉沉吟着:“既是如此,‘长笑帮’是发动了,“青云镖局’、“涵碧楼”、‘含鹰堡’合称‘试剑三友’,只怕‘长笑帮’亦不会放过‘涵碧楼,或“含鹰堡’”我是谁忽然站起,脸色阵青阵白,哺哺道,“‘涵碧楼’……‘涵碧楼’……”方振眉正奇怪地望向我是谁,不了解我是谁听得“涵碧楼”有事时如此动容,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步声,跟着,一人“砰”然倒地。
几乎在那人倒地的刹那间,我是谁已飞身到了那人的身前,扶起那人,只见那是一名中年妇人,正艰辛的喘着,背心和胸前,都有五个小孔,鲜血调旧地流出来;前胸的五个小孔,显然是五只手指的痕印,但伤处皮开肉绽,显然是被练过“鹰爪功”之类的人所伤:背后虽也是被五指所插,但伤口却又直又深,显然是被练“僵尸功”之类的人所下的毒手。我是谁一见这妇人,大失色,因为他曾在“涵碧楼”中见过这人,这人是“涵碧楼”楼主欧阳扫月好友之一——“丹凤帮”帮主“飞絮”沈非非!
只闻沈非非喘息急促,挣扎道:“我……我要、要去‘试剑山庄’……要见……见司徒……”我是谁看见沈非非已双眼翻白,显然已难活命,急道:“你有什么事?沈前辈,你可告诉我?”
沈非非有无力地看了我是谁一眼,无力地点点头,忽地剧痛攻心,惨叫了一声。怠促地道,“我……我活不成了……我是被……‘长笑帮’……两名旗主……‘枯尸’欧立仁及‘中原神鹰’……尚……尚步云所伤,‘长笑帮’……已率众打进‘涵碧楼’了……请‘试剑山庄’……派人……呃……司徒庄主……我……小心……”说到这里,已语不成音。
我是谁心急如焚,急用自身真力,逼入沈非非内,问道:“‘涵碧楼’怎么了?‘涵碧楼’到底怎么了?”
沈非非双目一睁,启唇道:“死、伤、奸、杀……都——喔!”
说至此闭目长逝!
我是准脸色铁青,方振眉已隐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道:“你若有事,可先去‘涵碧楼’。‘长笑帮’势力强大,‘涵碧楼’非其之敌,你快去救!我助这位蒋镖师回神智,即轻燕、天心至‘涵碧楼’助你一臂之力!”
我是准道,“好!”人已掠出丈外!
“长笑帮”。
曾白水为了方振眉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突围一事。震怒“长笑帮”,已砍下第十一个帮徒的首级了。正在这时.路英风来报,屈雷、方中平等已回来了。
曾白水下令道:“传他们进来。”
屈雷及方中平满脸春风得意他大步跨人,曾白水冷冷问道:“事情怎样了?”
屈雷道:“‘含鹰堡’毁。”
方中平道:“‘青云镖局’灭。”
屈雷大笑道:“我们先布下桩子,让‘血魂镖局’的人先去探深虚卖,认定了点子,我们先在三更时埋伏各处,一俟我是准开后,即刻向‘涵碧楼’下手,哈哈哈……”方中平笑着接道,“都已鸡大不留!”
曾白水道:“我们的人损失有多少?”
方中平立躬身道:“回报帮主,屈二哥攻打‘含腰堡’时,黄旗香主‘九指追魂’叶长舟被郭老头儿所杀。我带人士毁‘青云镖局’时,手下堂主、旗主、香主俱无伤亡,惟我们合攻‘涵碧搂,时,折了黄旗旗主‘无指掌,詹雨餐、黑旗堂主‘霹雳火’万满堂以及‘血魂镖局’的三名主脑人,洛天池、沈七山马仇夫三人。”
曾日水动容道:“很好,有此佳绩,你们的功不可没。他日我帮称武林,威震四方,一统天下,你们就是武林副盟主及天下英雄之监督了。男子汉能干在世之日得此成就,夫何憾!”
屈雷及方中平对视一瞥,脸呈喜色,拜倒齐声道:“全仗盟主提拔!”
曾白水谈谈地道:“好。我们可以发动攻击‘试剑山庄’之大计了!”
屈雷、方中平俱为一震,道:“可以发动了?”
曾白水恭声道:“中平,告诉我目前‘长笑帮’的兵力。”
方中平扬声道:“是。”略一沉思,扬眉道:“‘长笑帮’五名堂主除殉职之白旗堂主‘闪电剑’倪向天,黑旗堂主‘霹雳火’万满堂二人外,尚有红旗堂主铁娇娇,青旗堂主陈冠采,蓝旗堂主赵寮分;五名旗主除白旗旗主‘无指掌’詹雨餐、红旗旗主沈四神君、黑旗旗主‘夺命飞斧’谢安政殉职外,尚有蓝旗旗主‘枯尸’欧立仁及青旗旗主‘中原神鹰’尚步云;至于五名香主伤亡巨,黑旗香主‘九指追魂’叶长舟、青旗香主,风凰钩,孙玉堂、白旗香主‘九环刀客’赵昆及蓝旗香主‘六亲不认,休超原皆已殉职,只剩红旗香主穆山鲁一人而已。现下红、蓝、青、黑、白五堂的人,以青、蓝二堂弟子死伤最多。这几日来连番征战,马二、郭傲白、‘青云镖局’、‘含鹰堡’、‘涵碧楼,等事之后,尚剩一百六十三人,红、黑、白三堂,死伤有限,大家都养精蓄锐,跃跃欲战,斗志十分高昂!”
曾白水脸色微变,隔了一会喟叹道:“死伤那未大啊!”随即轻咳了一声,扬声道:“他们对攻伐‘试剑山庄’的演习如何?”
方中平断然道:“这点帮主不用担心,他们已受训了上千次,只要您一声号令之下,就可把‘试剑山庄’铲平。”
曾白水一阵长笑疾声道:“好。红旗堂下弟子由铁堂主带领,青旗堂下弟子由陈堂主带领,蓝旗堂下弟子由赵堂主带领,黑旗堂下弟子,由欧旗主带领,白旗堂下弟子,则由尚旗主带领。
仅留下穆香主一人随我左右。今夜入黑时,屈雷为前锋,中平则为中枢,攻打‘试剑山庄’!”屈雷、方中干齐声道:“是!”曾白水略为一顿,接下去遁:“至于方振眉我是谁,由我来料理。
你们毁了‘涵碧楼’,不愁他们会不来。”
方中下一怔道:“帮主,他们不是在今晨打了起来吗?”
曾白水冷笑道:“不,你们杀得还不够干净,“青云镖局’的蒋清风及‘涵碧楼’的沈非非逃了出来,在他们开打之前去你想他们还会再打下去吗?”
屈雷、方中平齐齐一怔,互觑了一眼,齐声说道:“卑职办事不周,请帮主恕罪。”
曾白水淡淡一笑道:“别以我不知道,你们不单杀人,而且还尝到了甜头——不过你们去做的事皆未辱命,将功赎罪,我不怪你们,不过,要提防我是谁便是了。”
屈雷、方中平出一身冷汗,道:“多谢帮主开恩!”
屈雷又奇道:“帮主,你是从何得知方振眉和我是谁并未打起来的呢?”
主中平也问道,“帮主,你独个儿应付方振眉我是谁,只怕——”曾白水仰天大笑,响遏行云,屈雷和方中平都震祝曾白水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声音,道:“江湖上,你俩被称为‘拳剑双绝’但在天下武林人士眼中,‘南拳北腿’又是什么人?”
屈雷不作声,方中平看了一眼,道:“‘南拳北腿’指的是现今江湖上两位青年高手,‘南拳’者是江南我是谁,‘北腿’者为冀北霍无用。”
曾白水淡淡一笑道:“对,就是霍无用。”
屈雷一呆,随即道:“霍无用也要加入‘长笑帮’么?”
曾自水笑道:“不错。”
方中平奇道:“江湖中传言,霍无用非侠非寇,但生性十分孤傲,不喜武林中人往来,而且淡泊名利,怎会……”曾白水大笑道,“淡泊名利者?哈哈哈哈……,少年艺高,怎不想出人头地,所谓淡泊名利者,根本是因为无人赏识,自己难成大事,只好愤世嫉俗,归隐去也;哈哈哈,若有一个武林供奉之职,看他淡泊不淡泊?”
屈雷的脸上立现不快之色:“什么,霍无用是供奉?”
曾白水笑声更大,好一会儿才道:“屈雷,你看我会供奉些什么人吗?”屈雷一怔,忽然恍然大悟过来,曾白水继续笑道:“我只是利用他博杀方振眉、我是准等,若他还留得了命,则我要他去动动‘风云漂局’,龙放啸一死后,就轮到他了。这些小雏儿,也想作‘长笑帮’的供奉?哈哈哈哈……”屈雷也仰首大笑,道,“帮主妙计,妙计……”方中平也笑道,“听说,这霍无用十分智,但而今也中了帮主的计,哈哈哈哈……”屈雷说道:“我也曾听说过,霍无用的腿法无双,既急又凌厉,一旦给他抢攻上一招,则连绵不绝,决不终止,把敌人踢死为止;只怕方振眉,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曾白水得意至,笑道:“就是他,我命他暗地跟随你们到‘涵碧楼’.万一有事时有个照应:然后再去看方振眉我是谁的决斗,最好干掉方振眉;”曾白水目注屈雷方中平道:“好,你们二人先去歇息,午时三刻,即到校场整顿人马,傍晚出发,并带路英风一同去,若‘试剑山庄’毁后,我将给他一个武林副总管之职。”然后望望普照晨光,喃喃道:“只伯现在霍无用已跟方振眉打起来了。”
清晨渐渐过去,已是旭日当空时分。方振眉双掌贴在“雪花神剑”蒋清风的背心上,两人盘膝而坐,汗水不断冒出,浸透了衣衫。
司徒轻燕在一旁看着方振眉。看得呆住了。司徒天心不断拉着司徒轻燕的衣角,司徒轻燕不耐烦他说道:“干什么嘛你!”
司徒天心小声:“现在方叔叔替蒋叔叔运功疗伤,我听说别人运功疗伤时,即丧失战斗力,若有任何人骚,随时可能导致走火入魔,甚至岔而死。姊姊,我们此刻是不是该替方叔叔护法啊?”
司徒轻燕听了吓了一跳,东看看,西望望了一会,才挺胸道:“不错,唔,是护法,现在由我替方叔叔护法。”
司徒天心叫道:“姊姊、不只是你,我也有份护法啊!”
司徒轻燕端详了司徒天心一眼,翘首道:“你敢护法?你保护得了谁?”
司徒天心忙用手指抵着口唇“嘘”一声,道:“别吵呀,我听说运调息的人连说句大声的话也会分心受伤的呀。”
司徒轻燕伸了一下舌头,道:“真的呀?”
司徒天心傲然道:“当然你广博多了。”
司徒轻燕跳起来叫道,“见鬼——”
司徒天心又“嘘”了一声道:“你别老是那么破锣嗓子嘛一一一”忽然脸色大变道:“姊姊,你背后有人一一一”司徒轻燕顿足道:“你这个鬼灵精,哪有什么人,你活见一一一”说到这里,看到司徒天心的脸色为不对劲,不禁回头一望,“哇”地吓了一跳,一个人几乎她胸背相贴在站在那里,她那个“鬼”字再也说不下去了,期期艾艾的道:“你,你是谁——”第十四章北腿霍无用那人二十岁出头,貌不人,神情却十分消沉,一身黑衣劲装,并无配剑,但双腿就像两根铁柱一样,比平常人都高出一个头。他只冷笑一声,理也不理,直向方振眉行过去。
司徒轻燕向那人看了一眼,只觉头皮发炸,又见那人正向方振眉行过去,急叫道:“你给我站住!”一伸手,向那人后肩抓去!
眼看要抓着那人肩膀的一刹那,那人忽然远去了四五步左右,肩不动、腰不闪。仍保持原来的姿态,往方振眉继续走去。
这一来,司徒轻燕疑是自己花了眼,茫然了一阵,呆在那儿。
司徒天心却在一旁催促道:“姐姐,护法呀,你护法呀!”
看到姊姊还在那儿怔住,喝了一声,拔剑往那人左肩便刺:司徒轻燕猛然一醒,知道司徒天心绝非那人之敌,立时也拔刀疾砍向那人的右肩。
这一下,他们觉得配合得天衣无逢,就算那人不致中招,亦得回身应敌;但就在他们一刀一剑攻出之际忽然下盘一轻,双双栽倒下来!
原来在司徒姊弟冲上前的刹那间,那人连头也不回,左脚忽然一拦,不偏不倚,横扫在司徒天心的胫骨上,同是脚尖一勾,绊在司徒轻燕右踝上,这一下,把他们同时绊得倒了地!
那人连头也不回,冷哼一声,已走到方振眉面前,司徒天心跌得较近,一见此情,不顾危险,大叫一声,撑地一剑,直抹那人之左腿。
那人仍然连看也不看,一抬腿,一脚踏下,刚好把司徒天心的手踩住,痛得他连剑也松脱了。
那人冷笑一声,右脚如飞,急踢向正盘膝替“雪花神剑”蒋清风疗伤中的方振眉。
司徒轻燕一个飞身扑起,乎上单刀,不知在何时已跌飞了,只得情急拼命,掌随人至,劈了过去。
只是司徒轻燕又怎快过那人的脚?
眼看那人一脚踢中方振眉之际。那人忽然看见,方振眉张开了眼,直向他笑。
那人一怔,那疾快无伦一脚,便顿住了。
那人一呆之间,司徒轻燕已然掠到,“啪”一声,一掌击中那人,那人连晃也没晃一下,司徒轻燕自己却震飞丈外。
那人仍然盯着方振眉。
司徒天心见那人居然停手,勉强自地上撑起头来,看见方振眉,大叫道:“方叔叔,你醒过来啦。”
方振笑了笑道:“谁说我睡了?”
司徒天心道:“你不是在替蒋叔叔疗伤吗?”
“那是疗伤,我不过以自身真,以填补蒋先生内力之耗损而已,疗伤不一定就是走火入魔埃”“啊!”
“我看这位朋友无意要伤你们,所以没马上出手,他本来就看得出我并非全力以赴,可惜就是听了你们的这番鬼话,相信了。”
司徒轻燕在丈外爬了起来,嗔道:“方叔叔,你忍心看我们为你而给打成这样么?”
方振眉笑笑,没有开口。
那人目中杀暴现,忽然道:“好,果然名不虚传。”
方振眉忽然道:“你是霍无用?”
那人又是一愕。
方振眉笑道:“除了无用生,准能出腿如此之快?”
霍无用冷冷地道:“冲着你这句活,留你全尸,”方振眉缓缓闭目:“可惜啊可惜。”
霍无用盯着方振眉,问道:“可惜什么?”
方振眉轻叹道,“君本英雄,奈何作贼?”
霍无用怒道:“什么意思?”
方振眉一字一句地道:“以阁下身手,不需作曾白水之走狗。”
霍无用向天大笑道:“准说我作曾白水的手下!我乃‘长笑帮’之供奉。”
方振眉皱眉道:“曾白水真的肯尊人为供奉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三十年前曾白水的故事。”
霍无用反问道:“什么故事?”
方振眉道:“三十年前,曾白水已是武林后起之秀,武功高纱,好勇斗狠,但他有一次独闯少林寺的时候,却被一名无名老僧制服,这无名老僧,佛号‘无名’,又名‘老僧’,‘无名老僧’,便是他的名号。他三招之内便败曾白水,曾白水败得心服口服,拜无名老僧为师,得‘长笑七击’绝技,对无名老僧十分尊敬。服从、忠诚,待无名老僧倾囊相传后,曾白水就以‘长笑七击’,杀了无名老僧。你听这故事后,有何感想?”
霍无用瞪着方振眉,说道:“我明白了……”方振眉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间激将,对我无用。”霍无用冷笑一声,道:“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方振眉一面叹息一面笑道:“简直是执迷不悟。”
霍无用盯着方振眉道:“你是在拖延时间。”
方振眉扬眉道,“哦?”
霍无用一字一句地道,“你根本是为救此人,功力大耗,一时回不来,所以拖延时间。”
方振眉似有些笑不出了,“说下去。”
霍无用冷冷地道,“不说了。”
方振眉抬头道:“为什么?”
霍无用脸色铁青,道:“因为我要杀你了。”
司徒轻燕司徒天心得呆往了,司徒轻燕大叫道:“不是的,他已经回功力了。”
霍无用大笑如夜枭,道:“我看得出,你只差一顿饭的时间便可回功力了,你现在若能有力量把一块石子捏碎,我掉头就走,我已不想再等了,你去死吧!”
方振眉叹了一声,双目缓缓闭上。
霍无用大笑一声,一脚出。
忽然剑光一闪,直奔霍无用之咽喉。
霍无用踩出的脚忽然向上一抬,踢飞长剑。
只见在上之“雪花椰剑”蒋清凤大吼道:“他为救我才如此耗损力,我死也不让你杀他!”一拳向霍无用击出。
这时司徒轻燕又冲了起来,一面喊道:“方叔叔,我不怪你让这怪物欺负我们了。”
霍无用大笑,“螳螂之臂,也来挡车?”又脚凌空而起,半空竟缠上了蒋清凤的左臂,内外一收,蒋清风惨嚎一声,臂骨折断,霍无用顺脚一撑,把蒋清风撑飞,刚撞中司徒轻燕,一齐飞跃了出去。
地上的司徒天心却趁霍无用往上跃起之际。立时抽回被踩的手,扑向方振眉,想把方振眉救走。
方振眉虚弱的叹了一声。
司徒天心手尚未及方振眉,霍无用已一脚开蒋清风、司徒轻燕,另一脚,“砰”地把司徒天心踢飞丈外!
霍无用狂笑着道,“姓方的,你认命吧!八畔蚍秸衩纪范ヌぢ洹*忽听一个声音暴喝道:“姓霍的,你去死吧!”
一拳飞了过去。
我是谁一路总奔,到“涵碧楼”,天已大明。
但这却是我是准一生最惨痛的时刻。
“涵碧楼”已毁,只剩下破垣乱瓦。
我是谁强压心中之哀痛,疯狂一般地冲上“半眠厢”!
一路上,我是谁看见“涵碧楼”姊妹们的尸,半裸或衣衫破碎,令人惨不忍睹,其中也有“长笑帮”弟子的尸首。
我是谁心痛如焚,冲上层楼,赫然看见公孙幽兰的裸尸。
我是准、怒、悲、愤,趋前,呆立,以布幄盖在公孙幽兰的尸首上,猛看见地上有三个小字:方中平。
这三个了是用手指划着在地板上划出来的,敢情是公孙幽兰死时,仍留下了这三个字。
我是谁点着头,痛心疾首地悲愤说道,“幽兰姊姊,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冲上楼上,又看见欧阳扫月的尸首,磺在那儿,死不瞑目。
我是谁大叫,狂叫:“月兰,月兰!”冲入“半莲阁”中,揭开布簇,猛停住,呆了,他心爱的人的死状和公孙幽兰一样,只不过尸首旁有两个血字:屈雷。
屈雷!
我是谁怔怔地望着,痴痴地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
屈雷!
我是谁轻轻用布帘把公孙月兰围了起来,轻轻而惜地吻着她的发、她的髻,喃喃地在说着话,就像雨水一般,密密麻麻,天色阴暗,而不中断。
屈雷!
我是谁猛地站起来,狂嘶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屈雷!我要用拳头,来打碎你的拳头,和你的头。”
“我要去‘长笑帮’拼命。”
我是谁目毗欲裂,癫狂了一般冲出“涵碧楼”,踩过木梯,木梯塌:碰过木柱,木柱倒,奔过长亭,长亭倒:踏过石阶,石阶裂。
我是谁要奔出“涵碧楼”之际,忽见一青衣人居然还留在“涵碧楼”,正在把一名“涵碧楼”女子身上所佩带之玉饰金饰,摘下来统统放进自己的袋子里去。
我是谁像一头怒虎般,猛顿住,注视着。
那青衣人身边,还有四五名青衣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勾当。
但,那青衣人马上发觉了我是谁,怔祝
我是谁一定一句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青衣人做然笑道:“‘长笑帮’青旗堂堂主‘天’陈冠采。”
我是谁疯狂一般大嘶道,“我告诉你们.我是我是谁——”“谁”字变了一声癫狂的叫啸,我是谁在所有的人还未来得及奇之前,已像头怒虎一般扑了过去——换着平时“天”陈冠采尚能我是谁交手几招,但他平日惯于暗算别人,没料到今日遇到了我是谁,他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小腹便兜心中了一拳。
“蓬!”
“喔!”陈冠采痛得弯下了腰,口吐白沫!
那五名青衣“长笑帮”子弟,纷纷怒喝、拔刀!
第一名拔刀的人立时碎了脑袋。
第二名拔刀的人马上倒下地去。
第三名拔刀的人几乎是同时地脸被打塌了。
第四名拔刀的人因刀还未拔出来便被打碎了胸骨。
第五名不拔刀了,拔腿,拔腿就跑,才跑了三步,脊梁骨便被捶断了。
第五名刚倒下去的时候,“天”陈冠采才刚刚忍痛自弯腰中抬起头来。看见我是谁盯着他,“蓬”地又是一拳。
陈冠采惨叫,打得蹲下地去,呕吐。
我是谁抓起了他,怪嘶道:“是谁?是谁杀欧阳楼主的?”
“是……方……总堂主……”
“蓬!”又是兜心一拳。
“哇!”陈冠采被打得骨头都软了,黄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是谁领你们来杀人放火的?”
“是……是屈……是屈……屈副……”
“蓬!”兜肚一拳。
“哎!”陈冠采口水鼻血齐出,再也吐不出东西来。
“他们现在哪里?在哪里?”
“在……在……帮……内……回……回去……了……”我是谁狠狠地喝道:“好,我去找他们.”正想把陈冠采扔掉,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挟住陈冠采的脖子,问:“你们为什么又胆敢在这里?”
陈冠采挣扎想说,但我是谁捏得太紧,他的眼睛向上翻,我是谁略松了手,吼道,“快说,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接……应……霍……供奉……”
“什么霍供奉?”
“是……霍……无……用……供……”
我是谁立时冷静了一些。
“霍无用去干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去……是去……暗杀方……振眉……我什么……都……说了,请大侠……哎呀……高抬贵……手,不……不,要……杀,杀我、杀我……求……”我是谁立时冷静了许多,忖道:方振眉在自己要来这儿之前时言明要以内力救护蒋清风,霍无用若在此时下手,方振眉岂不万分危险?”
我是谁立时拎起“天”陈冠采,冷冷地道,“我现在就去一趟,如果说的是真话,饶你一死!”全力往“试剑山庄”的路上奔赴。
一番路之下,骤然看见方振眉跌坐在地,且一人飞腿踢开蒋清风、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双腿正往方振眉顶上踩落,一面狞笑道:“方振眉,你认命吧!”
我是谁一看那人腿法,马上知道那人便是“北腿”霍无用,当下大吼一声:“姓霍的,你去死吧!”一手摔开陈冠采,飞步上前,凌空一拳击出,边怪叫道:“我来也。”
霍无用一见来人攻势如此急猛,心中一震,双腿变成往我是谁蹬去!
我是谁一见这两腿又沉又猛,大喝一声,另一拳也随着击出。
“砰砰!”
拳腿相击,两人落下。
霍无用震飞丈外。
我是谁也是飞落丈外。
两人怒视、对峙。
“你足谁?”
“我是谁。”
“你是我是谁?”
“我是我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知道,你现在是活的霍无用,待会几便是死的霍无用!”
“好!咱们‘南拳北腿’,来决一死战。
“当然,现在你想不打也不行了“”
“好!今日我不杀你便不姓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你要不要听?”
“什么?”
“你本来就不姓霍,你妈妈生下你时,看你喜欢满地乱爬,所以给你改了姓,姓王,名八——”我是谁这一番话,是别具用心得:高手动手时,最忌动了火,易被对方占了以逸待劳的势。我是谁身经百战,自然懂得这点,问题是他已悲愤若狂,再也抑制不住了,惟有把霍无用也激怒了,才有算。
果然他话未说完,霍无用便狂吼一声,凌空飞踢过来。
这一番话,显然生了效。
不过,霍无用的腿功一旦发动在先,则连绵不绝,不把人踢倒,是决不中止的;故天下没几个人能接他这凌厉霸道至的腿法。
我是谁也接不下。
但我是谁有办法。
他不退,也不是接,而是根本不接!
不接而反攻!
我是谁的拳,又快又准,你明知他出拳,但却不够他快;就算够他快,也扣不住他的手,而且准也比不上他力道之猛;就算想要避开,也不及他拳头之准!
是以天下能接得下我是谁双拳的人,也寥寥无几!
霍无用也不能!
他也有办法!
他惟一的办法是,在我是谁未打倒他之前,把我是谁踢倒下来。
“砰砰砰砰!”
“碰碰碰碰!”
我是谁中了四腿!
霍无用挨了四拳!
两人落下,站地,再飞身,出招!
“砰砰”!
“蓬蓬”!
我是谁中了两腿1
霍无用吃了两拳!
两人再度落下,我是谁嘴角溢血,霍无用鼻血长流。
两人虎视,对峙,准备第三度出击!
生死一击!
那边倒在地上的蒋清凤、司徒轻燕、司徒天心,都看得愣住了,甚至忘了站起米。
司徒天心紧张得一颗心几乎从口里跳了出来,忽然听见有人低声叫他道:“小兄弟。”
司徒天心突地一跳,看见地上一青衣人哀哀地望着他,司徒天心埋怨道:“嚷什么,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那青衣人陪笑道:“小兄弟,十分抱歉,吓着了你,你能救救我吗?”
司徒天心好奇起来,道:“我如何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陈冠采小声道,“陈冠采。”
司徒天心奇道:“陈棺材?”
“小兄弟,你没看见我被人点了穴道吗?你解开就行了呀!*陈冠采哀求着说道。
司徒天心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了,你是和我是谁叔叔一块儿来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点你穴道,你一定不是好人,不,我不解穴!”
陈冠采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唉呀,小兄弟,你误会了呀,不错,我不是“长笑帮’的歹人,你看,我不是带你的我是谁叔叔来救你们的方大侠了吗?我是谁大侠他仇人见面,分外冲动,竟把我穴道也给封了,好冤枉啊!”
司徒天心沉吟道:“是真的吗?那么……我问姊姊好了。”
陈冠采擅于心计,一见司徒天心有点动了,心中大喜,急叫道:“唉呀,小兄弟,你自己是要成大事、立大业的啦,怎么连一点事都要问你姐姐呢?小兄弟,就算你放了我,我要闹事,也不是你的对手啦!”
司徒天心展颜笑道:“对,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就冲着你这句话,替你穴解吧——哦,哦,你被点的是什么穴?”
陈冠采喜道:“小兄弟,只要你在我‘玉枕穴’、‘天枢穴’二穴用力一拍便行了。”
司徒天心照办了。“天”陈冠采一个“鲤鱼打挺,翻了上来,舒散了一下手臂,冷笑道:“谢了——”忽然一掌击出,“砰”地击中司徒天心之胸膛,司徒天心飞跌丈外,昏死过去!
司徒轻燕忽闻声,看见司徒天心已解开陈冠采之穴,正欲喝止、但这青旗堂主已翻身起了,伤了司徒天心。司徒轻燕姊弟情深,立时扑向司徒天心。
蒋清风也立时警觉,这时“天”陈冠采正向场中的霍无用及我是谁掩去。蒋清风忍痛用剩下的右臂,一剑拦向陈冠采。
陈冠采身为“长笑帮”青旗堂主,功夫也十分了得,才是遇到了愤怒中的我是谁,一时失乎,几乎变成了沙包,被我是谁的三魂去了七魄,而今一旦脱困,虽浑身作痛,而且手足酸麻,但武功也还是不弱,蒋清风这一拦,并未拦得着他。而陈冠采已闪在我是谁身后,仰子往腰间一掏,撤出一张大,往我是谁迎头罩落!
我是谁正全神贯注在霍无用身上,没料到大从头罩来,竟被罩祝我是谁怒吼,挥臂,撕!
这虽是由“天蛛丝”所制,刀剑不断,但被我是准怒撕之下,已有裂缝!
可是我是谁尚未及脱而出之际,霍无用便已然扑到,双脚向里的我是准全力蹬去!
致命的一击发动了!
我是谁却无法应付这一击!
眼看霍无用的双足就要踏在我是谁胸膛上之际,忽然在他们二人之间,白衣一闪,一人拦在我是谁身前。
这一来,霍无用的双脚,就成是往这人的胸前蹬去了,疾快如电,势不可当!
但这人出手更快,陡然已抓住霍无用的一双腿,猛地一扔!
霍无用凌空一个大翻身,落下,怒瞪那人。
那人脸带微笑,神色安详地看着他,是方振眉!
方振眉的力,已经原了!
霍无用怒吼,冲近!
我是谁在这时已破而出,以愤怒的目光搜寻陈冠采的踪影,但陈冠采一见方振眉已然出手,便一早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有踪影?
我是谁长嘶,反扑霍无用。
方振眉忽然拦在他身前,道:“这次让我来!”
我是谁瞪着眼、终于道:“好。”
在这一刹那间,霍无用已扑至,一连八腿,踢向方振眉!
方振眉本来面向霍无用,此刻他只有两个法了:一是反攻,把霍无用伤于掌下:二是后退,避过势不可当的攻击。问题是,一旦对霍无用退避。即毫无反攻之力,因为霍无用的攻势是永不止歇的,可是方振眉不想伤霍无用,所以他选择后者!
方振眉陡地退出八尺,避过八脚,边道,“霍无用,你就甘心被曾白水利用?”
他才说了十三个字,霍无用已踢出二十六脚。
方振眉似闪电一般往后退,面犹向着霍无用,但已倒如退上山坡。
方振眉大叫道:“霍无用,我不想伤你,你快停手!”这次他只说了十二个字,但霍无用已踢出三十六腿,方振眉闪电一般退上下山坡,连说话也不易了!因为他脸向着霍无用,霍无用攻势之急,令他连转身的会也没有,只有背向山顶的退去。
方振眉仍然没有还手。
正个时分。
山腰。
我是谁,蒋清风及司徒轻燕抱起司徒天心,跟着上了山坡,霍无用攻势不但没有稍减,而已更为凌厉,像穷凶恶的魔鬼一般,不断的出腿!
方振眉依然闪避,但已汗湿衣衫。
霍无用也满脸是汗,但攻势更烈,方振眉只要稍一不慎,即要丧生在他的一双腿下。
可是方振眉仍不反击!
蒋清风急得叫道:“方公子,这邪恶之徒,还留他什么?”
方振眉一连退了三、四丈远,边退边道:“无用之用,方乃大用。霍无用,你不留着有用之身,再执迷下去,可要成为无用之人了。”
蒋清风急得顿起脚来,我是谁看了看司徒天心的伤势向司徒轻燕道,“我先替他疗伤,他伤得很严重,那一掌震伤了他的内脏,那人是我带回来的,所以应该由我负起这责任。他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我要用真力替他逼出掌毒,治疗重击之处。现在由你替我护法,蒋先生你追去看着可好?莫让方公子着了霍无用的道儿。一有变,快回来,我尽量保留内力,协助方公子。”
这样说着时,方振眉霍无用又远去数十丈远了,蒋清风应了一声,急忙追上前去。
霍无用方振眉已“打”得满身衣衫被汗湿透,但霍无用攻势依然不减。
他们已遇到山顶之上了。
方振眉仍是背向山上地迟去,似乎并不知道已退到山巅上了。
而霍无用却看得清楚。
这山不算大高,但也有数百尺之深,这山上有嶙峋尖石,只要能把方振眉逼落山去,方振眉就必死无疑。
霍无用大叫一声,身子在半空,双腿左右仰展,像风车轮一般,急施而起,像轮子一般,直砸方振眉!
方振眉急退,背山崖,仍有三丈。
霍无用人一落地,一记“棱扫千军”,直扫方振眉腿腔。
方振眉跃起,霍无用紧蹑而起,双飞脚蹬出。
方振眉猛吸一口,向手一弹,闪出丈远:霍无用心中大喜,一提真,扑了过去,左右成凌空回踢,直踢方振眉左右太阳穴。
方振眉足尖甫贴地面,即往后再闪退丈余,仅差一步,使得落下山崖去了。
方振眉似并不知道。
霍无用见计已得逞,心中大喜,“单飞腿”直袭向方振眉。
蒋清风一直追上山来,已累得喘如牛,才定过神来,发现方振眉背临绝崖,借然未觉,心中大,急叫道:“方大侠小心背后是——”但已迟了!
霍无用一腿飞出后,眼看要击中方振眉的刹那间,方振眉已往后退出一步。
方振眉只觉身子一轻,已往山崖下坠去!
这一下,已危险到了顶点。
方振眉上身一浮,人在下坠落时,他的双足足尖,却仍然紧紧勾着崖顶边沿上,就凭这一勾,居然仍牢牢的支持着他,变成头下脚上的挂在崖边。
在同时间,却有一声惨嚎!
原不来无用因求心切,这一腿在功力未完之前即行全力发出,一时失了控制,方振眉向山崖下一沉,他便收势不住,直往崖边飞出!
这时方振眉的身子正凭空划了个大弧形,贴落在崖壁上,全凭双足足踝支持着全身的重量!
好个霍无用,见势不妙,即将全身功力放松,向下急落!
眼看霍无用就要飞出悬崖边,但在刹那间,霍无用已把腿上的力道消去,用“千斤坠”之法,硬生生向崖沿沉落。
霍无用果然能落足于悬崖巴掌大的地方之崖沿上。
霍无用心中一宽,直欲看方振眉死状如何之际,他忽然发现他所立之地,泥土崩陷,他的人,也跟着落了下去!
霍无用情急之中,却忘了本来就不稳实的崖沿上,怎经得起他“千斤坠”的一踏呢?
霍无用惨嚎一声,已往崖下坠去。
这只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
方振眉一钩住崖面,正欲求翻身而起之际,忽见霍无用头上脚下地向山崖坠落!
方振眉当立断,大叫一声,“抓住了!”这时说时迟,那时快、霍无用头部已掠过方振眉的肩部,疾往下沉之际,方振眉猛一伸双手,把霍无用的双手抓住;这一来,霍无用半空被抓住便不再下沉。
只是方振眉的双足,又多了一层扯力。只见崖边泥土籁簌掉落,眼看整块泥土要崩裂之际,方振眉忽然大叫一声。
“起!”
手臂一抖,在半空划了一个大半弧形,靠双足一荡之力,把霍无用扔上山头,自己也跟着在半室一个筋斗,险险落回山崖上!
这几下把蒋清风看得一颗心,几乎跃出了口腔!
霍无用自己却如在阎王殿上打了一个转回来,魂甫定,一时说不出话来,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方振眉只不过喘了几口,即笑道,“你不要紧吧?”
霍无用注视着方振眉,忽然拜倒。
方振眉急忙走前去扶起霍无用,急道:“怎可如此!”
霍无用脸色死灰,叹道:“我要杀你,你还救我,我……”方振眉正欲安慰他几句,万未料到霍无用忽然一耸肩,双腿急起,直踢方振眉胸膛!
这一下,连方振眉也始料不及,霍无用竟会如此恩将仇报的!
这次事出猝然,而后是绝崖,方振眉避无可避!
在一旁的蒋清风,虽看得仔细。但霍无用出招之快,令他欲救无从!
“蓬蓬!”
这两腿击在方振眉胸前!
但在这两腿未击中之前,方振眉已运足真,聚力于胸,硬受这一击!
问题是,方振眉不能借这两脚之力,往后退去,消去力道,因背后便是绝崖。
方振眉惟有硬吃下来!
两脚一过,方振眉晃了一晃,血翻腾,居然仍能把住步桩,但唇角间却渗出了一丝血渍。
这下连方振眉也动了怒,双臂一合!
霍无用一招得手,正是大喜,他自恃天下无人能挨得住他一脚,方振眉纵不被踢死,也得被踢出崖外,不料方振眉居然仍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之下,双腿已被侠住,方振眉向前一推,把霍无用凌空扔出丈外,怒道:“想不到,你乃无耻小人!”
方振眉到此时此境,仍不欲杀他,只把他扔出去而已,但这一推的力道十分强大,霍无用只觉景物急飞,连筋斗也翻不过来,直往后撞跌而去。
蓦地他在半空顿祝
方振眉也怔住了。
只见霍无用胸前伸出一截血剑,霍无用整个人,就被串在这一柄剑上。
霜无用脸上充满愤怒,不信及失望之色,痛苦在望向自己胸前的剑锋。
方振眉急道:“蒋先生,你一一一”
蒋清风仍手握剑愕,冷笑道,“这无情无义的小人,还留在世上干什么?”
方振眉叹了一声,抬头,忽叫道:“小心一一一”霍无用垂死的脸上忽然充满了仇恨,忽然双腿向后出!
方振眉欲图抢救,已然迟了,蒋清风既刺着霍无用,仍不放开长剑,正是大错!霍无用双腿以快称纶,蒋清风之距近,如何避得了,“蓬蓬”一声,蒋清风骨全碎,插入胸肺间,飞出丈外,立时绝!
可是蒋清凤被踢死,霍无用也不好过,因为蒋清风临死前犹手握剑愕,人给踢飞,连剑拔起,霍无用胸中一道血箭标出,强持之真,立时消散,霍无用摇摇欲坠。
方振眉急欲上前,道,“快闭穴,否则失血必死!”
霍无用灰败着脸,阴狠地盯着方振眉,咬牙道:“不必了……我已没救……方振眉……我认栽了……我哥哥……会替我报仇的!”
说完倒地而逝。
落日浑圆,方振眉仰望长空,心头只觉无比沉重,也无比虚空。
夕阳西沉,黄昏将近、漫天彩霞,像是用行不同的鲜血,淡浓有致地铺排在“试剑山庄”的屋瓦上。
晚霞照在这古老而辉煌的山庄上,也照着它几百年来屹立不倒地历史。数百次战争,做然的耸立,彩霞明丽,晚霞艳。
像是歌颂,也像是哀悼。
“今日镇守‘试剑山庄’入口要道是谁?”
“是阴阳黑。”路英风道。
“好,蓝旗旗主何在?”屈雷冷冷地道。
“卑职在。”“枯尸”欧立仁恭身应道。
“你去走一趟,解决守关的人!”
“是。”
第十五章初闯山庄
“试剑山庄”三庄主“雷山神拳”阴阳黑,痴痴地望着晚霞,凝视着那被晚霞所笼罩的桃林,似在想着些什么。
他,雷山神拳,阴阳黑,平素是少有如此静思的时候。他性子暴躁,很少有安坐的时刻。就是因为他性子急,所以一天到晚,都不能停下来让自己歇息片刻。
只是今天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过去:想起“试剑山庄”怎样在风雨飘摇中成立,庄主司徒十二怎样栽培自己,使自己专心习武,扬名立万,更想起自己可的身世,几乎他一生下来,父母便遗弃了他,他自小便在穷巷里挨,又黑,又瘦,身于又弱,后来却有一个富家公子看中了他,支助他练武,帮忙他闯荡江湖,这正是他的老大,也是大家所敬重的庄主,司徒十二。
本来司徒十二、何不乐和他结义为盟,路英风是后来才加入,马二及银绝崖更后。他又忆及这无数年来的江湖风云,风风雨而,他们六人,临阵杀敌,几时胆怯过?几时分开过?
而今却天大的不幸,一向跟自己十分投契的马二,也被杀在“长笑帮”中!
想到这里,他真想不顾一切,闯入“长笑帮”去为马二报仇。
他知道这样做司徒十二及何不乐是不能允许的。多少年来,阴阳黑他自己也知道,他性子太急,口没遮拦,易伤人心,易坏大事,不知已令大哥二哥等,为自己所闯的祸子为难了多少次,可是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三剑客”呵,这些自己的劣迹,也等于在风中忘了。
惟一不能随风而逝的是什么呢?阴阳黑看着落日,却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友情。
友情呵,使他的生命有了意义。他看着睛空万里,夕阳金碧得令人无法凝视,如厉血一般,渗着晚霞:那边月兔初升,尚在蓝天中,并未成形:长空一雁,大概是失了群而想回家的雁吧!长映一声,划过长空,掠过月亮,往夕阳沉落的地方飞去!
就这样地看着,阴阳黑却觉得眼硝也有些潮湿起来。别人以为他拳走刚烈的一面,感情也必如此,想不到他也有如此惆怅的时候,他几乎要讪笑起自己来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那是一个人倒下地去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他有十数丈远,但他还是听见了,而且立即冲了过去,恰似一头豹子。
数十年来,武林中没有人能够猎获的一头怒豹。
当他扑至那几时,已经是第六个人倒下去的声音了。
阴阳黑一看,只看见一个像僵尸一般的蓝衣人,十指箕张,血染满掌,正在嘿嘿阴笑,而地上已倒下了六名“试剑山庄”子弟,致命伤都是五个指孔,鲜血洞旧流出。
这时,七八名“试剑山庄”子弟已了过来,正怒喝、挥刀,其中一名头目道:“快鸣钟示警!”
阴阳黑冷冷他说道,“不必了,让我来!”
那几个“试剑山庄”弟子一见阴阳黑,立时宽心了起来他们跟随阴阳黑镇守“试剑山庄”以来,从未看过有阴阳黑收拾不了的人。
有三庄主在,一切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阴旭黑峻冷地看着倒在地上背部中爪的“试剑山庄”弟子的尸,忽问:“你练的是‘僵尸功’?”
“枯尸”欧立仁嘿嘿一笑,道:“你既知道,自弑算了。”
阴阳黑冷笑一声,道:“这几人是给你暗算致死的?”
“枯尸”欧立仁嘿嘿笑道:“不错,有三人是我狙杀的,其他三人,是不知死活来跟大爷交手的,反正是一样,交不交手都是死。”
阴阳黑冷笑道,“很好。”
欧立仁倒是一怔:“好什么?”
阴阳黑二字一句地道,“因为你可以死了。”忽然出拳。
阴阳黑开欧立仁尚有半丈远,但一拳遥空击出,欧立仁立觉劲风扑面,百忙中低头一滚,“砰”一声,阴阳黑这一拳,遥击在丈外的石墙上,石碎墙穿,留下一个大洞!
欧立仁大!他平生未遇拳劲如此高强者。他想即刻身退,但已迟了,阴阳黑像一头怒豹般扑过来!
欧立仁飞身掠起,越过围墙,阴阳黑一手把他足踝抓住,抽了回来,兜心便是一掌!
这一拳的力道,在“枯尸”欧立仁腹中爆炸,欧立仁立时口、鼻、眼、耳血齐标出,绝而亡。
阴阳黑放手,欧立仁的尸首,跌落“试剑山庄”之高墙下。
“试剑山庄”的一个头目问道:“三庄主,为何不活捉他来问问,是谁指使他来的?”
阴阳黑冷冷地道:“我管是谁叫他来的!反正谁来的也是一样,他暗杀庄中子弟,便是该杀,该杀的就杀了算了,还问个什么鸟?”
夕晖中,高墙上,乱草纵横,夕照淡淡地抹在古老而庄严的“试剑山庄”上,显得更加神秘、诡秘,以及神不可侵犯。
屈雷方中平眼看欧立仁跃上城墙,不消一刻,双眼看他落了下来。
“枯尸”欧立仁是被摔下来的,像一头死狗。
屈雷”哼”了一声:“看来阴阳黑的武功不弱。”
方中平笑道:“他武功再高也没有用,路先生,这就麻烦你去一趟了。”
路英风道:“好。”
阴阳黑仍凝视夕阳西沉,默然不语,忽听墙下有人声,阴阳黑一皱眉,问道,“是方公子回来了?”
那名弟子恭身答道:“不是。是路四庄主及三个来路不明的人上来了。”
阴阳黑道:“哦。”
这时“铁弓银弹”路英风已拾级而上,一见阴阳黑便笑道:“三哥。”
阴阳黑道:“老四,什么事?”
路英风走近来,悄声道,“这三位是来自‘青城派’的来人,他们有密要咱哥我俩商议。”
阴阳黑顺眼打量那下人,只见为首一人,十分豪壮,神态沉着;另一人神态舒闲,不过略显轻浮;还有一人,则似男非女。阴阳黑有点不耐烦地道:“若不是重要的来就少来烦我。”
路英风小声道,“不是啊,真的是事关重大,说还跟‘血河神剑’有关的呢!”
阴阳黑诧然道:“好,我们就谈一谈吧!”
路英风陪笑道:“因事关密,尚请三哥到前面林一趟。”
阴阳黑道:“好!”
“试剑山庄”前一片大好桃花林,遍野水红,夹着嫩绿,连绵好几里路;春来时,所有花都盛开,在水边开,连水也嫣红了,在山中升,连山也粉红了起来。
阴阳黑铁一般的黑衣,正走在嫣红的桃花林里。
夕阳西照。
桃花朵朵,静静守在夕照里,像在仔细的品尝它自己的每一分花开,每一分灿烂。
有些桃花已始飘落了,轻轻地,静静地,飘落下来,刚好沾上阴阳黑的肩膀上。
阴阳黑马上警觉,轻轻用两只手指拈起粉红的桃花,向路英风笑道:“想不到今日的桃花居然也会落在我阴阳黑的身上。”
路英风没有笑,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这个黑鬼也配手拈桃花!”
阴阳黑陡然一怔。背后忽有一阴一阳的两道劲风,飞袭而至!
红旗堂主“不男不女”铁娇娇已然发招!
好个阴阳黑,立时警觉,反手“砰”硬接一掌,因事出仓促,阴阳黑运力不及,被震退一步!
阴阳黑转身,怒道:“好,你也接我一拳瞧瞧!”
踏进一步,“雷山神拳”击出!
平室两声雷响,拳风似在半空爆炸一般,直撞向铁娇娇!
铁娇娇大,出掌,全力以赴!
“蓬!”
一声巨响,铁娇娇被震飞丈远,跌坐地上!
阴阳黑大笑,向路英风道,“怎么你也会受骗,带了这些人回来!”
路英风走近,笑道:“是,我错了。”
陡然双手拔出短刃,“噗噗”插入阴阳黑左右双肋中,刀没入柄。
阴阳黑惨嚎一声,他作梦也想不到路英风会出卖了他,踉跄而迟,嘶声道:“你……你……”背后剑光一门,剑快如电,直刺阴阳黑!
方中平发动了!
阴阳黑在伤痛之余,居然一个翻身,避过这疾快无伦的剑!
路英风目中杀一闪,一咬牙,把双刃一拔!
血喷出,阴阳黑惨嚎倒退!
屈雷扑近,出拳!
“蓬蓬!”
阴阳黑的背部立刻扁了下去,飞跌而出,撞上了桃花枝叶,哗啦啦的一阵乱响,阴阳黑的铁色黑衣染着鲜血的血珠,地上也洒着一列鲜血。阴阳黑飞出丈外,撞在一棵桃花树干上,再滑落树旁;树干也留下了一行夺目的鲜血!
阴阳黑全身颤动着,蠢动着挣扎着,然后回过头来,鲜血串在他的黑衣上,桃花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刚被他撞落的桃花,正飘飘自天轻降,如雪如霜。桃花虽好,但落花仍是落花,不久就要凋谢了。
要凋谢的花,正如沉落的夕阳一般,夕阳虽好,但不久便是黑夜的来临了。暮色轻轻的在四方布防,又沉沉重重地压了下来;司徒十二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庭园里,宛如入定。他思虑越多,多皱纹的额上,更添一些忧虑的折痕。
司徒十二正想起他的朋友,他的是兄弟,想到这些,他就不禁开了起来。他有的兄弟,有的是朋友,这些人,可以为他死,他可以为他们而不顾一切,这了这些人,不管今日夕阳沉不沉落,但这一生,不是灿烂辉煌得很吗?
暮鱼四合。四周平静得出奇,奇怪的是今夜,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整座院子里,只有花时间因风徐来而掠起不安的声音,明月当空,人在院中。
司徒十二的椅子之旁,还有两名“试剑山庄”的白衣子弟,英武挺拔,丰神俊朗,两人默坐在这老人的身分,似有一仲说不出的尊敬,说不完的崇拜。
而这眉须皆白的老人,还是在想着,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像“涵碧楼”楼主欧阳扫月、“青云镖局”局主呼延一定、“含鹰堡”堡主郭天定、“雪花神剑”蒋清风、“飞云十八掌”薛正音、“飞天蜈蚣”崔一智、“过江龙”杨苦威、“飞絮”沈非非等,这些都是他昔日龙城飞将生死同心的怨难之交,只可惜,他的结义兄弟马二先生,却为自己而丧命在“长笑帮”中。
司徒十二念及此,都悲痛莫名。夜色已成形了,周围的黑影都像是个陷饼,纷纷向人埋伏,但这个孤傲的老人,是绝不屈服的。况且他还有知交如方振眉者,年少英侠如郭傲白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只听一青年的语音朗笑道:“世伯,请恕小侄打——”司徒十二不用回首便笑道:“郭贤侄,你太客了,来来来,坐坐坐。”
郭傲白一面笑一面道:“才我何大侠谈过。才知道何大侠实是身绝技的前辈。他才露了一刀,我才明白什么是‘一刀断魂’。说起来,我自己的‘七重天剑法’,就太自惭不如了……”司徒十二笑截道,“郭贤侄何来这般谦虚。何二弟此刻的武功,当然已进化境,但他当年轻时,虽已叱一时.惟当时的武功和贤侄一比,却尚逊一大截……”郭傲白也笑道:“记得家父向我提过,何大侠在出道三年后,就徒手决战昔年罪恶昭彰的黑道第一刀手‘绝心天魔刀’洪碧明,结果打了三百回合,何大侠只反攻了一招——只一招,就把对方重创,实在是了不起,了不得。”
司徒十二抚髯道:“说起来也是,老夫初见他的时候。正是在那邯郸道上,那时候‘长山三恶’——大恶余雨天,二恶余飞天,三恶余观天——正横行江湖,无人敢惹,他却去惹了,虽然以一敌三,寡不敌众,但仍然凭了他的智,大战三百回合而下败——那时老夫恰巧至,才终止了这场苦头。”
郭傲白笑道:“何大侠足智多谋,我早有所闻。哦,对了,家父所说,阴阳三侠亦是武林中顶尖儿高手,但小侄和他,总是无法谈得来,不知他——”司徒十二大笑道:“阴阳三弟脾不好,贤侄想必知晓,他就是个人爆性子——不过他仗以成名的“雷山神拳”,可真的不是好惹的——”“哦,真的吗?”天地昏晴、月色黯淡,一片枯寂的庭园中,围墙外,忽然传来这一个冷冷的声音。
没有风,树未动,草不动。
寂静。
郭傲白望了司徒十二一眼,司徒十二长声朗道:“何方高人,已入敝庄,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没有回应。
陡地在围墙外飞起两件黑黝黝的长形物件,夹着尖锐的呼啸,直袭司徒十二。
司徒十二星目一闷,自袍一扬,两件物件已尽被他卷入袖中。
月色下,司徒十二翻袖一看,只见这两件黑色物,竟是两条手臂,手臂贴着铁一般的黑衣,又黑又瘦,但骨节毕露,鲜血淋淋,似刚给砍了下来。
这不是阴阳黑的手是谁的手?
只听墙外那冷酷的声音嘿嘿笑道:“雷山神拳,不过如此,血河神剑,又何足畏!”
司徒十二泪光涌动。呆视袖中双臂、竟似痴了。
郭傲白一看手臂,心中激愤,叱道:“何方鼠辈,快滚出来。”
但听墙外另一个声音冷笑道,“手下败将,也逞英雄?”
郭傲白一听这个声音,正是他恨得咬牙切齿而寝食难忘的敌手,不禁失声道:“方中平!”
他明知方中平武远在自己之上,但依然斗志昂盛。只冷笑道:“方中平,我曾败于你手上,心服口服,绝无怨言;但今日你有胆闯入‘试剑山庄’,我郭傲白,照样奉陪,不死不休。”
他果然是人中英杰,敢于坦白承认自己败过,但却凛然不屈,知败犹战。司徒十二强咽悲痛,但手一拦,干咳一声,道:“墙外朋友:我阴阳三弟,一身武功,一双铁拳,而今已被你们所废,只怪他技不如人,而今他人在哪里?盼请诸位能饶他一命,伤者不杀,交给老夫,则感激不尽矣。”言及止,司徒十二几乎语不成声。
只听墙外那威严的声音冷冷地道,“他么?可心,给你,”“蓬”一声,一黑衣人飞人,扑倒地上。司徒十二大而起,只见那黑衣人背部已被打烂,全身浴血。司徒十二颤手把那人转了过来,只见那人死状甚惨,死不瞑目,胸腹之间,被刀刃刺穿两个大侗,双臂齐被削去,早已绝。
司徒十二站在月色下,月亮把他的影子缩短,覆盖在阴阳黑的尸身上:只有司徒十二俯低的头可以看见,阴阳黑那充满痛苦被骗、奇不信的凸眼。
司徒十二似乎全身在抖。
墙外的声音在大笑,狂妄至。
郭傲白长身而起,怒喝道:“无耻奸徒,害死阴阳大侠,有的就出来,跟你少爷比划比划!”
另外一个声音又爆笑了起来,第一个声音,笑在一起,犹如夜泉,震得了院中草木皆动,那声音一面笑一面道:“你瞧你瞧,那还不知死活,在那儿大嚷大叫,来来,给他看看他爹爹的头颅。”
“霍”地一声,一物飞来,郭傲白一手接住,登时目尽裂:那正是郭天定的人头。
郭傲白双手一抖,竟拿不住人头,人头“噗”地跌落地上,郭傲白痛苦地用双手抓着头发,痉挛起来。
那两个声音得意至,大笑不止。司徒十二看郭天定的人头,心如刀割.沉声喝问:“你们把‘含鹰堡’怎么了?”
那第一个威峻的声音止住大笑,冷冷地道:“其实又岂‘含鹰堡’,还有‘涵碧楼’,更有‘青云镖局’,他们今日,都不能来救你这条老命了。你的朋友,‘含鹰堡’郭天定、‘涵碧楼’欧阳扫月、‘琴剑姊妹花’公孙月兰及公孙幽兰、‘青云镖局’金鞭无敌,呼延一定、‘飞云镖局’‘飞云十八掌’薛正音、‘驰云镖局’雪花椰剑’蒋清风。‘丹凤帮”飞絮”沈非非、“崆峒派’‘飞天蜈蚣’崔一智,‘风云镖局’‘过江龙’杨苦威,还有他们的全家老幼,都在黄泉上路上候着您了。”
这声音说完又大笑起来,且越笑越大声,而且笑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围墙之外的四面八方传来,像洪水猛兽一般,铺夭盖地地拥了过来。
司徒十二的身子似乎抖得更厉害了,但仔细听去,才知道他全身骨头都在“格格”作响,正是蓄尽内力,一即发,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万钧莫挽之际。
方振眉到了山下,立即遇到正在张望中的司徒轻燕。这时天已全黑了,晚风徐来,司徒轻燕真像一只白色的燕子一般,在风中飞飘飞飘的。司徒轻燕一见着方振眉,即如放下心头大石般笑了出来。
“你……你果然回来了,我是谁大侠说得不错,那家伙果然不是你的敌手……害得我好担心呵——哦——对了,你把那人怎么了?”
方振眉看着司徒轻燕,看她如黑夜晚风一般温柔,目光不禁有了笑意,却轻叹道:“不要再提了,我是谁呢?令弟怎么了?”
司徒轻燕眼圈红了:“我是谁说他内功不深,挨了那叫“陈棺材”的一掌,几乎要送了小命。不过多亏我是谁大侠立刻替心弟疗伤,也幸好‘陈棺材’早已被我是谁殴了一顿,穴道又给封堵太久,而且他一心只是想对付我是谁大侠,没用上全力,心弟总算没有大碍……只怪他太大意了,随便就放人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方振眉安慰道,“既然没有丢了命。那就好了,我是谁他们呢?”
司徒轻燕揩了楷眼泪,道:“在山脚那儿,‘我’大侠已替心弟逼出内潜入毒力,‘我’大侠说,至少还要替他运功多几个时辰才可以原。”
方振眉笑道:“既然已开始了,就要继续下去,他累了,就让我来,彼此轮流护法好了。”
司徒轻燕幽幽地道:“不知庄里怎么了?”
方振眉喟道:“一待令弟较为好转。我即送你们先回庄去,还有‘血河神剑’……此刻‘长笑帮’虎视眈眈,任何时候,都会发生血战的;如果没有‘血河神剑’,那对老庄主,就十分不利了……”司徒十二全身骨头都在“格格”作响,随着旱雷一般的大笑里,至少有三、四百个人,穿红、青、蓝、黑及白五色衣服,站在墙头,挥动着兵器,十分嚣张。
司徒十二一抬头,只见一名长相十分威唬的汉子,站在墙上,急风起,衣袂飘,果真如魔林一样,令人生畏;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锦衣少年,神态闲定,相貌俊秀,眉字间咯为轻浮,正率领众徒,意态张狂。
屈雷盯住司徒十二,大笑道:“怎样,你庄内的四十一名守庄子弟都到哪里去了?来人呀,还给可的老庄主吧!”
只听一阵“砰砰膨膨”之声,四十多具尸被抛了进院,倒在一团,都已惨遭毒手,死状皆修不忍睹。司徒十二双拳紧握,一阵骨胳响声裂帛似的响了起来。
方中干恣意狂笑道:“把守庄内的人,而今都死光了。我们已无声无息地把你的山庄占了,而你这老糊涂,还不知道哩。
现在你别想庄内另外五十二名子弟来救你了,他们此刻已被我们派出三百多名子弟分头去截杀了,哈哈哈哈……”屈雷笑得更猖狂:“你奇怪我们以能无声无息的进来是不是?你安息吧!这个你永远也不会想得出窍门来的,现在,这墙里墙外有四百六十三个人,看你怎样杀出去!”
方中平怪笑道:“我们还知道你的最得力助手,‘一刀断魂’何不乐,已到外地去调训你们‘试剑山庄”的‘鹰’组子弟,绝不会在近日内回庄。得他回庄之时,替你收了尸后,他也不必急了,我们自然会候在这里,下一个就轮到他啦。”
屈雷脸色一敛道:“司徒十二,你别妄想冲出去了,除了这四百六十四人外,还有七十四名弓箭手,在等着你呢!”
司徒十二呆立在偌大的庭院里,月光照着他缩短的身影,寒风不断地侵袭着他,显得这孤寂的老人,无限彷徨,无限哀愁。在这情形下,司徒十二几乎是不用打便毁了。
司徒十二如果落败了,“试剑山庄”岂非完了。
司徒十二没有移动,垂着头,像在等候,——他在等候死亡的降临?
在寒风中,屈雷似皱了一皱眉头,叱道:“弓箭手,出来!”
在黑夜里,没有半丝声响,只把屈雷的语音,回荡在大风里。
屈雷望了方中平一跟,方中平目光杀闪动,叱道:“七十四弓箭手还不现身听令?”
还是没有回应。屈雷方中平对视了一眼,不禁有些鱼变,忽然一阵骚动,果然在墙上四处出现了六、六十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司徒十二、郭傲白及两名“试剑山庄”子弟。
如此弓弩集中发射,就算司徒十二有天大的本领,也万万躲不开去的,司徒十二全神戒备,但又似万分绝望,只救速死。
方中平大笑道:“司徒十二,这是‘长笑帮’青旗座下七十四名弓箭手,百发百中,绝不空回,而今你插翅难飞了。”
屈雷冷冷地下令道:“放箭。”
眼看徒十二就要死在乱箭之下了。
曾白水抬头望望天色,对手下仅留在帮里的红旗香主“黑砂”穆山鲁道:“只怕此刻屈雷等已跟司徒十二交上手吧?”
穆山鲁阿谀地附和道:“正是,正是,‘长笑帮’威震天下,司徒老儿若敢副帮主交手,只不过在送性命而已——”曾白水怒叱道:“胡说,‘试剑山庄’司徒十二是何许人,若他是易之辈,我就不必盗去其‘血河神剑’,先灭‘涵碧楼’、‘含鹰堡’、‘青云镖局’后再来攻打,这么费事了。司徒十二纵手中没有了‘血河神剑’,屈雷也未必是其所敌——”穆山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吓得连忙说,“是的,是的,司徒十二不可轻视,不过除屈副帮主外,还有方总堂主,大概——”曾白水扬眉道:“晤,不错,屈雷及方中平联手,或可司徒十二一战。而‘试剑山庄’尚有‘一刀断魂’何不乐,铁矫娇或可勉强应付得来——还有那“刀剑双绝”银绝崖,‘雷山神牵”阴阳黑,大致陈冠采、赵寮分二人便可游刃有余,何况我们还有那神不知鬼不的一道棋,路英风——哼哼,‘试剑山庄’的人,又怎会是欧立仁、尚步云等的对手呢!”
“黑砂”穆山鲁卑微地笑道:“对对对,有他们几位在,帮主你根本不心出手,‘试剑山庄’即可垂手而得了。”
曾白水冷冷地道:“谁说我不去?”
穆山鲁吃了一大,吃吃地道:“你……你……那为什么……”曾白水冷笑道:“‘长笑帮’不打无把握的仗——屈雷,方中干他门虽然占了势,但还不是必:我不去,是让他们感觉到生死荣辱系于一身,必全力以赴,万一他们失了手,还有支援——我会亲自出马。这就是我兵分两路的目的。”
穆山鲁恍然谀笑道:“帮主高明,帮主智略无双,那么……帮主,这儿还有八十余名子弟,要不要弟了一齐带去?”
曾白水抬首道:“不必了。连你也不必去。你留守‘长笑帮’。”
穆山鲁愕然道:“但……帮主,你一个人……”曾白水仰天大笑,道,“对,就是我一个人。”
猛地歇声,穆山鲁竟被震得恍惚不已。只听“长笑帮”帮主曾白水傲然道:“放眼天下,能我一战三百回合的人,至今余几?我焉能不去!”
穆山鲁恭身垂首,唯唯诺诺道,“是,是。”
方中平狂笑,屈雷冷冷下令道,“放箭!”
司徒十二武功再高,又怎能挡得住那六十四张强穹?
眼看司徒十二就要丧生乱箭之下。
可是?
没有箭,连一根箭也没放出来。
就连屁也没放一个。
屈雷脸色大变,忽然司徒十二轻轻地道:“放箭!”
屈雷如冷水浇脸,勃然一!
方中平嘶声道:“小心!”
一时满空破凤之声,七十四根箭,竟不是射向司徒十二而是射向屈雷等人。
第十六章龙虎鹰鸽
大变骤然来,在场中除屈雷、方中平、铁娇娇、陈冠采、赵寮分、尚步云等人各接下一根箭外,其余六十八支箭,射中了六十八人,四十二人立刻被射死,二十六人受伤。
屈雷的脸色比死人的脸还难看。
然后他便看到他的七十四名弓箭手,他们都是被抛进来的。
七十四人喉管皆被割断,想必是背后受袭,连反抗也来不及,便在利刃下断了,半声也叫不出来。
方中平看到司徒十二在微微地笑着。这一代英雄,脸上又出现了那沙场点兵,面临千军万马,仍然从容不迫的神采。方中平只觉得冷了半截。
然后司徒十二身旁的一名“试剑山庄”弟子,缓步行了出来,淡淡笑道:“你们的弓箭手,都被我庄‘鹰’组杀手拿下了。
庄外五十二位于弟,及庄内四十一子弟,只是敝庄本部家丁而已,我们庄里真正的子弟,有四组,甲组是‘鹰’组,是专门负责维护本庄内外的安全的;乙组是‘鸽’组,是专门负责跟踪传讯的;丙组是‘虎’组,是代表敝庄主在江湖行事的弟子;丁组‘龙’组,除非庄内有难,否则他们是绝不出手的,他们的专长便是杀狙击……”屈雷、方中平脸色铁青。
“我奉命通知你们,现在你们墙外的人都已被院外的‘鹰’组杀手包围了;而在院内,‘龙’组杀手也布下天罗地,就算你们能冲得出,庄外也有‘虎’组重重包围……”郭傲白得张大了口,他绝没料到,“试剑山庄”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他竟连一点也不知道。
“试剑山庄”既为天下第一大庄,“长笑帮”、“风云镖局”鼎足而立,实力自然非同小可,否则早就被江湖的狂风巨浪淹没了。
“你们派去捕杀我们庄内的五十多名壮丁的人。现在已被我们‘鸽’组所截杀。你放心,现在贵帮在那一役的子弟,我可以保证,剩下的绝不出一百五十人了……”郭傲白更加奇,他没料到这名“试剑山庄”的弟子。看来年轻,但说话从容淡定,有条不紊,又似有无上权威似的。
“屈雷,方中平,你们认命吧!越I阶皇恰ばΠ铩魍鞲5牡胤健F魍督档模桓挪簧保*屈雷的脸色变得如猪肝一般的赭色。怒道,“住嘴!”
方中平盯着那人,一字一字地问:“你究竟是谁?”
那子弟淡淡一笑,说道:“我究竟是谁?”
一面用手往脸上一扯,原来他脸上竟戴着人皮脸具。经过了精巧的化妆,竟是天衣无缝:这不是“一刀断魂”何不乐是谁?
方中平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不是去了训练‘鹰’组的……”何不乐平实而粗壮的脸孔中露出一丝微笑,看了看司徒十二。司徒十二安详地道,“他是敝庄之副庄主。一切大事,都要仗他处理,怎能远走他方呢?”
方中平诧然道,“那……”
何不乐一笑道,“其实敝庄子弟训练的地方。就在敝庄内的地下秘室中,除庄主我知晓外。其他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方中平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听院内传来一个声音道:“庄主,二哥,不好了,‘长笑帮’打进来了。”
司徒十二回首一望,只见“铁弹银弓”路英风急败坏地闯进来,一见司徒十二,即道,“哦,好,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咱兄弟一起跟他们拼了!”
司徒十二微微笑道:“路四弟,你别冲动。这里的大局,已在控制中,庄内也有人料理,你别急。”
路英风脸上才显露安慰之色,忽又道:“庄主,我有要事禀告!”
司徒十二一皱银眉道,“什么事要在这个时候报告?”
路兵风急道:“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是有关三哥的——”司徒十二颔首道,“好,你过来就是。”
路英风毕恭毕敬地道:“是。”
他走了过去,没有人看见他,袖中的手已扣住了两柄利刃,随时便要向司徒十二的心窝戳去!
曾白水一身白衣,走在草坡上,云在头上飞动着,月华像不安的砒霜,嵌在四散而逃的云边上。
披星、戴月、急风怒吼,而人疾走,如飞如驰,就像滑行在草尖上,正是“长笑帮”帮主——曾白水。
曾白水一面急行一面想着:
“只要能摧毁‘试剑山庄’,江湖上便惟‘长笑帮’独尊了,只剩下一具‘风云镖局’,‘长笑帮’下一个目的,便是灭‘风云镖局’了。”
他行着行着,已经非常接近“试剑山庄”了,再过一座山头,“试剑山庄”便在望了,他的面前,是一大片密麻麻的高过人头的茅草,在月色下不安的拂动着,像细细微微、但不易觉察的呻吟。
曾白水凝神的想着:
“方振眉霍无用那一战,不知怎么了,我是谁也没了消息,此番活看的不管是哪一个人:霍无用、我是谁、或方振眉,以后都得要他们再自相残杀,剩下的一人,自己便可以解决了。所幸的是,我是谁的允诺,永远是他的致命伤,不管霍无用杀不杀得方振眉,留下来的那一人,始终得我是谁决一死战……”曾白水想到这里,难免有些踌躇满志。他以双手分开茅草。
月色下,他的白衣疾行在草林中。草很高而且很密。他看不到前面的路,除了他践踏在草地上的声音外,其他世界如月光一般寂静。
曾白水脸沉洒在他的沉思里。
“此番司徒十二屈雷等应已交上手了。交战之后,不管败,力必大耗损,自己更可讨着便宜,要是到得太早,反而要在屈雷方中平之前司徒十二动手,露了底子,可谓全无必要。
探子所报,方振眉、我是谁等尚未返‘试剑山庄’;只要这两个人不在,司徒十二便拿不到‘血河神剑’,屈雷及方中平二人,便可以放心对付司徒十二了……”他想到这里,心情很是轻松愉快。在月色下,他如常地伸手分开前面的茅草的茎部,四面仍是茫茫的茅草——遽然,茅草压下,一张脸孔,冷冷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第十八章我是谁疾扑长笑帮
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门前。
倏地一道黑衣人影疾扑而来,人虽在远处,但熊背虎腰,声势已人。
把守“长笑帮”的帮徒们大吃一,立时便有四个人挡着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停了下来,目光如刀,盯着这四名“长笑帮”徒。
那四名“长笑帮”徒,尚未交手,便已心寒。
其中有一名“长笑帮”徒大声喝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你要来干什么?”
“叫你们帮主出来!”
“哈!凭你也配见我们帮主?”
“你们远不配拦住我;你们一个使镖子枪,一个使齐眉棍,一个人使峨嵋分水刺,一个人使判官笔,看起来是奇门兵器,可是都不管用。”
“什么?”那四名”长笑帮”徒哗叫了起来。
我是谁冷冷地道:“使峨嵋分水刺的,你此刻最想是睡觉。
心里正痛恨为何有人来,以致打了你的睡眠,像你这心情人交战,自不能集中神志,如何能够不败!”
那名手执峨嵋分水刺的,立时低下头去,作不得声。
我是谁盯着那名使判官笔的,冷峻地道:“你!,你用判官笔,绝对不上十次。看你执武器的姿态,便知你从前是惯使雁翎刀的。你出来截我,竟随手就拿了友人的武器,而自己善用的武器,却不带在身旁,像你这人别人交手,粗心大意,怎能不败?”
那名手执判官笔的,一时愕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是谁转向那名链子枪的冷笑道,“还有你,你用的是链子枪,长六尺三,但你的朋友们用的都是短兵器,你又如何攻我,而不反伤及你的同伴们?如你根本没有把握,又怎么样人交手?”
那名使链子枪的一时也哑口无言。我是准转向那名使齐眉棍的,那使齐眉棍的被他一瞪,心里一凛,大嚷道:“不要听这鬼扯,我们上!”
一时棍影、链影、刺风。笔风,齐袭我是谁!
我是谁怒笑道:“你本来没有什么错处,这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也算是你:但你给我一说就心乱了,连阵脚都稳不住了,你们出手前便已畏惧,怎接得我一招?”
话未完,这四人便飞出去,峨嵋分水刺、齐眉棍、判官笔、链子枪尽皆落地,四人也倒地不起。
这四人一倒下地,又有十多人飞奔出来,我是谁怒道:“挡我者死。我找的是你们帮主!”
忽然一人闪电奔来,一身红衣,那十余名“长笑帮”徒,立即垂首叫道,“穆香主。”
那人到了我是谁身前,打量了我是谁几眼,大声笑道:“我道是什么人来犯,原来是雏儿,喂,小伙子,回家吃奶去吧,你老子‘黑杀手’穆山鲁在此,你认命了吧!”
我是谁冷冷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穆山鲁竟给他瞧得周身不自在,心中发毛,强笑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冷冷地道:“你最好记住了,我叫我是谁。”
穆山鲁听得笑弯了肚子,喘着对身旁的“长笑帮”徒怪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狗娘养的怪名字,他竟叫做我是谁,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谁,哈哈哈……”在他身旁的“长笑帮”的弟子自然也跟着笑,笑不了几声,穆山鲁的声音忽然嘶哑了,“长笑帮”弟子的笑声自然也立即中断!
因为穆山鲁再也笑不出了。
我是谁挥拳,穆山鲁只觉对方的拳头忽然胀大,接近,“砰”!中掌,八只牙齿,连同一口鲜血,一齐喷了出来。
穆山鲁倒在地上,含恨怪嘶道,“妈的,给我宰了他!”
立时又有数十名“长笑帮”徒冲了出来,拔刀,抽剑,弯弓,搭箭,围攻我是谁!
只听我是谁怒啸道:“好!就是你们这班狗徒,杀‘含鹰堡’,毁‘青云镖局’,并在‘涵碧楼’作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来!好!我杀干净了你们,才去见曾白水!”
血飞溅,人闪动,喊杀连天!
试剑山庄。
大杀已至尾声。
英雄是流血的,好汉也是流血的,可是这么多英雄和好汉都流了血了,这天地间的正,究竟有没有被这血腥引出来,挺身而出,为江湖主持正义呢?
“一刀断魂”何不乐指挥“试剑山庄”的弟子们交战,却遇上青旗旗主“中原神鹰”尚步云,只一刀,尚步云便被逼入死角,束手就擒,但何不乐没有杀他,只押他去见司徒十二。
司徒十二银髯飘动,银衫前襟有一丝血渍,他看着尚步云,轻轻的咳嗽着,像胸部有些疼痛,一直强忍着,但咳嗽却把它说了出来。
司徒十二一面咳一面道:“长笑帮的人心都乱了,走的走,逃的逃。说句实话,你的武功在我看来。实在低微,但你居然仍不走,肩负大难,奋力作战,不愧为‘长笑帮’五大旗主之一,比起贵帮许多人来,实在出色多了,忠心耿耿,贯彻始终,这不是好汉是什么?咱‘试剑山庄’向来是不杀好汉的,何二弟,快放了他。”
何不乐即刻松手,拱手笑道:“尚老英雄,‘长笑帮’杀人如麻,作恶多端,但惟独是尚老英雄甚少作孽,说当日‘长笑帮’毁‘飞云镖局’之际,局主薛正音就是你故意放走的,刚才多有得罪,敬请恕罪则个。”
“中原神鹰”搓揉着松开的手,望望天,又望望地,忽然有泪,自眼眶流落到自花花的胡须上,长叹道,“我活了五十多年,今天才第一次被人称作英雄,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总之我心里明白,我不配有这个荣衔。我活到现在,才算真正知道了一点真相,平常我所佩服的‘长笑帮’领袖们,有难到来时,却只自我奔逃,留下弟子们为他们送死。我没有什么好说,只谢你们今日不杀之恩,留下我风烛残年,好好思索反省,过去之所作所为;总之我尚步云,日后绝不贵庄为敌便是了。”
忽然跃上一棵桃树上,疾声大呼:“手足们,‘长笑帮’这次进攻‘试剑山庄’的计划吹了,首领们都已各自逃了,后援已给切断,我们的人死伤已过半,你们还战什么?快快弃械投降吧!”
尚步云这登高一呼,仅剩的百余名“长笑帮”徒大部分都已住手投降,其他数十人,自然也无心恋战,纷纷弃械投降。
在院内的五百余名的“长笑帮”徒,投降的约有两百人,其他的人,都在短短的时间内,或战死或重伤。冲入院内的多为青旗、蓝旗及红旗子弟,投降者因尚步云是青旗旗主的关系,占大多数。
在庄内截杀“试剑山庄”子弟的三四百名“长笑帮”子弟,全军尽墨,皆为“长笑帮”黑旗帮徒。
在庄外接应的“长笑帮”子弟,同样被“试剑山庄”搏杀殆尽,约四百余人,多为白旗子弟。
当然,“试剑山庄”死伤也十分惨重,天下第一大帮火拼之后,虽然占尽势,但也伤亡近半,十分惨烈。可是“长笑帮”这一来,就等于全军覆没,难以翻身了。
战斗尚有尾声。
郭傲白截杀“刀魔”赵寮分。
这一场战斗,也十分惨烈。
“长笑帮”蓝旗堂主的武功,当然在白旗堂主倪向天之上,但亦在红旗堂主铁娇娇之下,已可以挤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
可惜他遇到的是“含鹰堡”少堡主,“七重天剑法”郭傲曰!
郭傲白不但曾手刃“闪电剑”倪向天;也曾力败“半男不女”铁娇娇,武功自然是在赵寮分之上。
郭傲白深感丧父之痛,疯狂追击;赵寮分却因屈雷、方中平不战而逃,“长笑帮”子弟越战越少,所以越打越心,拿手的“一百零八式无魔刀法”,也使不出劲道来。
可是“刀魔”赵寮分毕竟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郭傲白刺了九十八剑,他也接上了九十八剑。
赵寮分反攻了一百零八刀,郭傲白也接下了一百零八刀。
然后郭傲自忽然七剑掷出!
赵寮分几时见过如此诡奇的剑法,急起而避,居然避过六剑,到了第七剑,力已竭,势已尽,只好脱刀飞格,郭傲自却一个急扑,一拳便把赵寮分打了下来,再一拳,便要了赵寮分的命。
“试剑山庄”之总掌教却逢着“长笑帮”青旗堂主“天”陈冠采。
银绝崖的武功,当然不比“试剑山庄”总管马二先生高:马二先生当日是重创之下,在“长笑帮”中,被白旗堂主倪向天所杀。
可是陈冠采的武功,却比“闪电剑”倪向天来得高,不过却还不及蓝旗堂主赵寮分红旗堂主铁娇娇。
“刀剑双绝”银绝崖“天”陈冠采这一战,原本是必败无疑的,但是陈冠采的武功,却大大打了折扣,一是因为他拿手兵器“天”,已被我是谁所毁:二是他在前些时候,被我是谁揍得五脏六腑似了位,又没有当的歇息,便来攻“试剑山庄”,所以在功力上,又大为减色:再加屈雷、方中平逃遁,“长笑帮”众被围,自己人零星落累,所以更加心慌意乱,只顾身退,不愿恋战。这一来,使陈冠采的武功,几乎减弱了一半。
相反的是”试剑山庄”六当家“刀剑双绝”银绝崖,因为他是追杀者,对方越战越心,且战且逃:他是越战越勇,且追且杀,加以他丧子心痛,愤而战,声势自然人,打从开始出招便慑住陈冠采,所以“天”陈冠采,先尽失!
所以陈冠采的功力,所剩下的,最多只不过是当日”长笑帮”红旗旗主“六阳金刚手”沈四神君的功力而已。
但就算是沈四神君的功力,又岂是好惹的?
银绝崖一轮急攻,陈冠采被逼得手忙脚乱;银绝崖怪叫道:“好,你赤手空拳,我杀你不算英雄,你接住!”
竟然停手,举足一,把地上一柄月牙刀,挑向陈冠采。
陈冠采伸手接刀。他虽然向未练过刀法,但既有武器在手,恶由胆边生,一连几刀,虎虎生风,急攻银绝崖。
陈冠采一刀在手,银绝崖便讨不了好;陈冠采横起了心,只求速杀银绝崖后,即行逃命。
只是银鲍崖亦非易之辈,一时之间,刀剑舞个风雨不透。
陈冠采也夺之不下。
正于此时,尚步云已登高一呼,“长笑帮”众纷纷投降,“天”陈冠采心中大急,不禁分神,手下一慢,银绝崖刀剑一展,震飞陈冠采手中刀,陈冠采大手色,银绝崖也不迫击,只冷冷地道:“你因分神而失手,这不算;来来来,让你拿刀再战!”
陈冠采怒吼,捡刀,一轮急攻,逼得银绝崖连连后退,然后挽几个刀花,返身欲遁,银绝屋狂吼一声,手捏刀剑,直扑过去,欲拦住陈冠采。
岂料陈冠采诡计多端,那一下作势欲遁,只是虚晃而已,银绝崖一旦扑来,即返身,出刀,“噗”刀没入银绝崖之前胸!
银绝崖双目暴睁,瞪住陈冠采,陈冠采嘿嘿冷笑:“谁教你刚才不杀我?”
银绝崖狂吼,居然不倒,一剑向陈冠采刺出!
银绝崖已受伤重,这一剑去势已慢,陈冠采回手接住,把月牙刀一扭,银绝崖目毗尽裂,登时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惨嚎传来,陈冠采只觉熟悉,转目一看,只见赵寮分人在半空,郭傲白宛若神龙,一拳把“刀魔”赵寮分击了下来!
陈冠采眼见惟一的同伴也遭不幸,心中之,非同小可,银绝崖竟强忍住一口,一刀砍了下来,陈冠采也并未察觉。
银绝崖仅凭一点力,所以刀势慢;便第二声惨嚷传来,陈冠采眼见郭傲白第二拳击在赵寮分心窝里,便丢了命,心中更,忽觉刀风扑颈,闪避已来不及,银绝崖这一刀,砍在他颈中,差点儿没整颗头颅落了下来。
“天”陈冠采惨呼倒地,临死时把刀一拖,银绝崖惨叫一声,也立时绝而亡。
但他的死却换得了“长笑帮”青旗堂主陈冠采的性命。
敢情银氏一家,都是其壮烈威武的。昔日“银氏三雄”,在“长笑帮”大殷上,突围杀敌,终于被困,但仍以性命换了“长笑帮”青旗香主“凤凰钧”孙玉堂之命,而且居然还受创后挣扎回庄,报告司徒十二,才盍然长逝。银氏一家人,都是死在“长笑帮”徒的手里。
那边的“铁拳”屈雷,脱困而出后,已一路杀出了“试剑山庄”,逃逸而去“方中平则遇到“试剑山庄”高手的包围,冲杀数会,“试剑山庄”子弟死伤不少,却愈战愈勇,方中干因失血过多,久战不下,便心力尽瘁,眼看就要就擒,但其所豢养之铁鹰却及时至,结果铁鹰被杀,方中平本身,却得以脱围而出,逃“试剑山庄”!
曾白水已步出那片茅草林,“试剑山庄”已然在望,那年轻人,却始终未曾出现过。
曾白水仰望天空,月渐西沉,他深深吸了一曰,正欲举步行去,忽然看到两道人影,飞窜而至,情状狼狈至。
曾白水不禁一怔,那两人竟是屈雷及方中平,看他们的情形,只怕“试剑山庄”这一役,是败得惨的了。
曾白水没料到,自己仅是到迟了两个时辰,“试剑山庄”居然有力量把“长笑帮”所向无敌的力量完全摧毁!
曾白水长啸了一声。
那两人一先一后,一听此啸声,迟疑了一下,终于停下,苦着脸,硬着头皮向曾白水走近来。
曾白水一见,便知屈雷已受了其严重的内伤,而方中平的右手,却被齐腕切去。曾白水怒哼一声,屈雷、方中平慌忙垂首,曾白水冷冷地道:“好,不败已经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那儿战况到底如何?”
屈雷沉声道:“卑职该死,望帮主恕罪。我们来到庄前,合力干掉阴阳黑之后,势如破竹,搏杀守庄的数十人,留下四百余自旗堂下子弟守在庄外,以作呼应:再遣黑旗堂下弟子,去搏杀庄内余孽;我自己和中平、陈堂主、赵堂主及尚旗主,带着红、蓝旗堂下的人,去围攻司徒十二等,先用阴阳黑的尸首。
庄内被杀的家丁,及‘涵碧楼’、‘青云镖局’、‘含鹰堡’被毁的事,先打击司徒十二的信心,再行狙击……”曾白水道:“好,这样很好,一切都不足进行正常了吗?怎么又一败涂地?”
屈雷垂首道:“后来……后来,唉,我们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步,何不乐根本没有庄训练高手,他和银绝崖郭傲白,一直都守护在司徒老儿的身侧。始料未及的是,‘试剑山庄’的精锐比想象中还多,武功也比想象中高,准备也比想象中充分我们一时失手,一上来便被他们暗地毁去了我们所有的弓箭乎,而且把黑白旗弟子都围困住了……”曾白水面色如铁,“哼”了一声。
方中平嗫嚅地接道:“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原定的五方围击司徒十二,陈堂主被那银绝崖所截住了,赵堂主被那郭傲白所截住,而我,也被那何不乐截篆…”曾白水神国如电,冷峻地道,“而且,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为他切去一臂是不是?”
方中平低首,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曾白水转首望向屈雷,问道:“那么你和铁大堂主合战司徒十二,情况又如何?”
屈雷苦着脸道,“开始是路英风出手,谁知道被那老贼所看破,一出手便受制了。我扑过去,趁打中他一拳,但也吃了他一拳,受伤已不轻,铁堂主即上前搏杀,没料到那老头武功也这么高,一出手便毁了铁堂主。我再扑前,只得及再擂他一拳,但又挨了他一掌,自知熬不下去了,若然不退,必丧生‘试剑山庄’之中,只好速退,几次被‘试剑山庄’之埋伏所困,幸而对手武功不高,才得以杀出重围……”曾白水“哼”了一声,望向方中平,问:“你呢?”
方中平干咳一声,道:“我……我也是一样,几乎杀不出重围了,幸而神鹰救了我,而它自己也……也出不来了。”
曾白水长髯无风自动,问,“那么陈堂主、赵堂主、尚旗主等呢?”
方中平勉强道:“他们,嗯,看来,陈堂主,赵堂主,是很难冲出来的了,尚步云己然叛变,其他的人,只怕……只怕……”曾白水全身骨头“咯咯”作响,仰望长空,冷冷地道:“好,很好,司徒十二挨了你那两拳怎样了?”
屈雷摸着胸膛说:“伤的绝对没我那么重,不过也不算轻。
嘴角似乎还有血渍。”
曾白水逼视屈雷,缓缀地道:“司徒十二有无用‘血河神剑’方振眉在不在‘试剑山庄’?”
屈雷肯定地道,“司徒十二手中并无‘血河神剑’,方振眉并未出现在‘试剑山庄’,……帮主,你难道想……”曾白水脸色如铁,断然道:“方振盾既然不在,司徒十二即无‘血河神剑’,而今他已受伤,我正好杀将进去,手刃他于我掌下!”
方中平吃吃地道:“可是……帮主……他们人手众多……此刻我们仅剩三人……只怕很……”曾白水凝视方中平,全身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道:”怎么?你不敢去?”
方中平心中一凛,几乎冷汗都淌了出来,慌忙道,“当然去,卑职不过提醒帮主而已,怎敢不去呢?”
曾白水闷哼了一声,又注视屈雷,屈雷紧道:“屈雷愿誓死为帮主效劳。”
曾自水冷冷地道:“好,我们趁此乱时,杀将进去,屈雷对付何不乐,中平对付郭傲白及银绝崖,让我先擒下司徒十二。
‘试剑山庄’必然瓦解。”
忽然疾声道:“有人来,快伏下!”
原来他忽然听见,数十丈外有衣袂之声,三人甫一伏下,只见月色,一白衣少年,左右手皆提携着一人,从容而行,却一十数丈,其轻功之高,可想而知。
方中平失声叫道:“方振眉!”
一语甫出,方振眉已直掠人“试剑山庄”,去势之快,无法形容,敢情他见“试剑山庄”有,情急路,没有留意到数十丈外暗处的三个武林高手。
方振眉的身形消失之后,曾白水顿足长叹道:“天绝我也!
方振眉已归‘试剑山庄’,司徒十二必获‘血河神剑’,我们若在此刻攻去,方振眉及司徒十二俱在,我们是讨不了便宜的。”
忽然蹄声骤起,一红衣壮汉飞骑而来,急败坏,动作慌乱。
曾自水皱眉道:“咦,这是我们的人!”
一个飞身,落在骏马之前,伸手一挽,已把急驰的马扣住,丝毫前进不得:马上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正欲抽刀,一见原来是曾白水,“咕噜”一声滚下马米,跪拜道:“报告……报告帮主,不好了,有个叫什么我是谁的杀进帮来,帮中弟子……都要挡不住了!”
曾白水长髯根根倒竖而起,厉声问:“驻守的穆香主在哪里?”
那壮汉吓得更不敢抬头,嗫嚅道,“穆香主……他被那我是谁捆了一掌,满口是血……便破口大骂,那我是谁不准穆香主骂他娘,穆香主仍然照骂,那我是准硬闯,闯了进去,两人照面,没几招便把穆香主打得死翘翘了……所以弟子就来……”曾白水一声怒喝,道,“都是窝囊废,只会来求救!”
正要一脚蹦出,忽又顿祝
曾白水本在大怒之中,却忽尔平静下来。晨风徐来,曾白水长衫飘飘,缓缓地颔首,喃喃地道,“他的致命伤仍扣在我的乎上,只要他肯方振眉一战,我就可先司徒十二放手一斗,再米收拾他们,”遂而转身向屈雷,方中平疾道:“我们快回‘长笑帮’去,那小子是要杀你们来报‘涵碧楼’之仇,必会候我们回来,我们现在就回去!”
长笑帮。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下了几十个人,都在地上呻吟着,我是谁握着拳头,仁立在那儿,曾白水忽然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我是准看着曾白水,没有说话:曾白水白眉扬动,哼了一声,冷冷地问道:“是你干的?”
我是谁淡淡地道:“这些人我只是每一人揍一拳,只是痛得起不来了罢了,你放心,他们死不了的,也伤不了的。”
曾自水冷冷地道:“战败者就该死!”
我是谁道:“但我打死了你一个香主,因为他骂我娘!”
曾白水沉声道:“你娘!你娘,你还记得你娘么,你忘了你娘临终前我花多少心血来照顾她?你忘了你娘临终前说过什么话!你忘了你娘要你答应过什么?”
我是谁登时涨红了脸,青筋凸起,大声道:“你把我看做什么人了!我当然记得!我怎会忘了:”曾白水淡淡地道,“你记得就好,你且说说看,你娘要你作什么?”
我是谁紧握拳头,嘶声道:“娘亲要我答应替你作任何一件事情,以报答你照料之恩,我怎会不记得?”
曾白水笑道:“你记得就好,那我要你做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是谁痛苦地道:“杀方振眉。”
曾白水冷哼道:“那你做了没有?”
我是谁黯然垂首,道:“没有,我没有。”
曾白水冷笑道:“你做了的是什么?嘿嘿,咱‘长笑帮’待你不薄,你斫了屈雷的一条手臂,又打伤陈堂主、欧旗主、尚旗主,现又伤我‘长笑帮’七八十人,杀我‘长笑帮’穆香主,你这就算是报恩?你这就算报答?”
我是谁痛苦地垂下了头,忽然大吼道:“你们不应该血洗‘涵碧楼’,并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来,所以我要报仇!”
曾白水断然道:“好!你既要报仇,我不阻拦;但你的允诺呢?”
我是谁哑然。
曾白水继续道:“如你不履行我们的诺言。你对得起你死去的亲娘吗?”
我是谁激动得全身发抖。
曾白水缓缓又道:“好!我们就这样决定,我们约个地方。
我和司徒十二一战,你和方振眉决一死战。如你能战死方振眉,那我则交出屈雷、方中平,悉听尊便。而你我之间的关系,在履行了你允诺之后,大可一刀两断。直接我作对,为方振眉报仇,任凭选择。当然,若我先死于司徒十二手中,或你死于方振眉手中,我们就彼此都不会有怨言了,是不是?”
我是谁仰首看天,目中有泪。
曾白水长笑道:“这是惟一恩义了断的善法,再也不用纠缠不清了。我们一战决负,你们自认仁义无敌,那就看看这一仗,你们是否真能赢得了!”
我是谁一直在沉默着,东方微明,寒凤阵阵。我是谁终于缀缓他说道:“一言为定。”
曾白水仰天长笑,响彻云霄,“好,就由你通知司徒十二及方振眉,即时决战,任何一方的人,只可带两名随从:随行者当然不得出手,只是准备收尸而已!以‘试剑山庄’之侠名,想秘不致爽约或背信;任何一方决战后,双方剩下来的两人要是敌对者的话,必须再战,直至仅剩一人为止。此后恩仇了结,也省得诸多纠缠、永无日矣!”
我是谁以一冷沉得近乎悲哀的声调断然道:“好!”
我是谁的身影消失在“长笑帮”后,在曾白水身后的暗影里,悄悄地闪出两个人,曾白水没有回首,淡淡道:“你们也真做得绝,看来他真的是恨绝了你们!”
屈雷沉吟道:“帮主,你约战司徒十二……”曾白水苦笑,然后道:“我此时不约战司徒十二,何时才战?
现刻‘长笑帮’的力量已完全被击溃了,再‘试剑山庄’缠战,必败无疑:不如我个人独战司徒十二,而司徒十二已被你所伤,若约他明日作战,他可能还会为保性命而坚拒,但约他三日后,他的内伤刚刚恢,以他这自命侠义之士,必不延期,届时我只须耗损他之力,很容易便把他内创引发,一击而败之了。”
方中平听了大喜,道:“帮主高明……”曾白水一切已在掌握之中地道,“他们自以为仁者无敌,殊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知道我们的人已伤亡甚重,料不会多带人去;所带二人,必是何不乐及银绝崖,我们也只带二人去,屈雷,你和中平,届时只要在彼此对敌皆趁出手。不管司徒十二也好,方振眉也了,只要除去其一,便能券在握。
让我博下司徒老鬼外,再把何不乐等手擒过来,交给你们,岂下乐哉?”
屈雷以掌击腿,大笑着道:“帮主妙计……”曾白水敛容道:“无论如何,那也必是武林中最轰动的一战了……”第十九章华山绝崖埋侠骨华山。魄非凡的华山。
华山之巅,更是衔天接地,高峰拨秀,风涌云动,象万千。
今日,一场武林决定祸福的大战,就将在此展开了。
清晨的风,急徐不一,一泻千里,满天飞云,不断涌动,连太阳也为之掩盖。
在华山之巅的一片荒地上,绝崖之旁,有两面大旗,随风而猎猎飞扬!
大旗上书:
长笑帮!
试剑山庄!
寂静无声。
没有人。
忽然,在正东方,一人渐渐升了起来,背后天色灰黯一片,风涌云动,这人大步踏来,隐有虎豹之势。
曾白水!
紧接着在正面之方,一人大步踏来,银衣飘飘,随风翻飞,白衣银髯,不住飞扬,竟有龙象之象。
司徒十二!
同时在正北方,另一黑衣大汉,健步如飞。黑衣鼓动,一如云海飞扬,千变万化,魄逼人。
大侠我是谁!
同一时间,正南之方,一人从容而近,白衣纷飞,如风中柳絮;脸带微笑,身法之快,犹如急风拂面,似有所觉,又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
白农方振眉!
四人走近,隔着两面大旗,停步,注视。
而在曾白水东南及东北方,两人走近,一黑衣如铁,一锦衣如花,正是屈雷和方中平。
两人一缺左臂,一缺右腕,脚步踉跄,但满脸怨毒之色。
但在司徒十二身后的西南西北两方,出现了一灰衣壮汉及一青衫少年,正是何不乐、郭傲白!
银绝崖并没有来。
因为他已在“试剑山庄”内一役中殉职了。
代替他来的是“含鹰堡”少堡主,“七重天剑”郭傲白!
大家都没有说话。
一场生死决战就要开始了。
只听风在狂吼,云在怒飞。
曾白水瞧着司徒十二,忽然道:“你不守诺言。”
司徒十二银眉耸动,道:“哦?”
曾白水冷冷他说道:“你多带了一个人来。”
司徒十二动容,道:“谁跟在我的背后?”
只见一矗岩石之后,闪闪缩缩行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轻声叫道:“爹,是我。”
司徒十二怒道:“爹吩咐过你不许跟来,怎又跟来了!”
司徒轻燕懦怯地道,“爹,我哄了心弟在庄里,我自己一个人来,女儿是不放心爹……”司徒十二长叹一声,曾白水冷笑一声,司徒十二得跺足起来,忽听方振眉淡淡道:“曾帮主,你们也来多了一位。”
曾白水也动容道:“哦?”
方振眉笑道:“在树后的那位,大概是曾姑娘吧?”
只见那树后畏怯怯,步出一人,身形纤柔,正是曾丹凤。
曾白水皱着叹道:“你怎么跟来了!”
所谓“虎毒不伤儿”,曾白水对曾丹凤,毕竟是父女情深,绝不是他平时对帮徒们之残忍无道,杀伤无赦。
曾丹凤嗫嚅他说道:“爹,女儿不放心……”曾白水顿足,方振眉笑道:“现在咱们哪一方都多出一人,不也是公平了吗?亲情深似海,凡人皆如斯,帮主又何忍深责令爱?”
曾白水“哼”了一声,没有再作声,我是谁沉声道:“不管我们双方战况如何,我们都绝不会加害于两位姑娘的。”
这句话讲得曾白水司徒十二皆心中一宽。
可惜这话并不代屈雷方中平也有这想法,屈雷心中正忖道:如若能制住司徒轻燕,必可令司徒十二分神,若曾帮主能趁下手,司徒十二必丧命当堂,自己便可居大功报得深仇了。
方中平心中也有歪念头,司徒轻燕貌美如花,若曾帮主能除去司徒十二,自己必手擒司徒轻燕,好好享受享受。
那几的何不乐郭傲白,当然并无伤害曾丹凤之念头,不过何不乐身经百战,当然能观形察色,当下对郭傲白轻声道:“郭少侠,小心屈雷方中平对燕姑娘不利。”
郭傲白断然道:“我自会当心便是,屈雷,方中平乃我杀父仇人,今日誓杀他们方休。”
只听司徒十二缓缓地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曾白水冷冷他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司徒十二声调低沉:“请出手。”
曾白水也沉声道:“你先请。”
司徒十二声音低沉得出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曾白水的声音,有点怪:“不用客。”
郭傲白、何不乐、屈雷、方中平心中大奇,这两位武林大宗师居然在动手之前,还废话连篇,又像说得心不在焉,不禁百思大惑。
只听司徒十二续道:“承让承让。”
曾白水声音混浊不清,道:“哪里,哪里。”
“七重天剑”郭傲白,“一刀断魂”何不乐,“铁拳”屈雷及“袖中剑”方中平只见司徒十二全神贯注于曾白水身上,全身衣服,猎猎鼓动;而曾自水也盯住对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但彼此仍未出手。
只听司徒十二犹如梦吃,“好高的动力。”
曾白水声音低微,“过奖,过奖。”
两人说话的时候,居然口不张开。郭傲白忽觉头脑昏昏欲睡,只觉一道巨大的潜力自左潜来,另一道巨力自右迫来,毫无声息,竟退出丈外之后,才憬然省觉,人已几乎给逼出悬崖。
郭傲白才退出后,方中干也“蹬蹬蹬蹬”地退了四大步,脚步摇摆不定、终于一跌坐下。
他甫坐下,伺不乐也后退五步,摇晃一会,才勉强立足。
几乎是何不乐退出的同时间,屈雷也退出了一步,疾向后翻了一个筋斗,才能立定。
是什么力量,如许之大,竟把这冠绝武林的四大高手,也逼得如此狼狈?
他们同时皆醒觉,原来就在司徒十二第一声“我们可以开始了吧”里,这两大宗主己彼此运用内功,借说话之际,将功力向对方逼去,正较量得如火如荼,屈雷、何不乐、方中干、郭傲白四人,功力皆司徒十二曾白水相去远,纵在一旁,也得被逼后退不已。
司徒十二及曾白水内力之精湛,由此可见。
方振眉我是谁仅站在司徒十二及曾白水不远之处,竟完全不受影响,屹立原地;这时只听我是谁沉声道:“我们也来吧!”
方振眉长叹道:“好吧!”
我是谁大声嚷叫道:“我是说打就打的!”
一拳打出!
而在这时,司徒十二曾白水忽然各自发出一声嘶喝,司徒十二直扑曾白水,曾白水双掌一分,拍向司徒十二,司徒十二一扬双掌,硬接了下来。
曾白水司徒十二四掌交加,竟贴在一起,分不开来,额顶上白烟滚滚,两人已比拼起内力来。
屈雷一见此等情形,心中大喜,因曾白水显然在耗损司徒十二之内力,以致他内伤暴发,才击杀之。
方中平心中,却另有想法,因他知道,此刻司徒十二曾白水力拚,我是谁方振眉也交上了手,只要他暗施辣手,便可置司徒十二于死地,自己可居大功,这个险,实在是很值得去冒一冒。
这边的我是谁一拳打出后,心里已有了一个决定,他打算在三招之后,把方振眉引得动了真火,然后便不闪不避,让方振眉打死。
他愿自己一死,也不愿意方振眉一战。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全因自己的一个承诺,对方振眉来说,是十分不公平的。
他希望自己死了之后,方振眉会替他手刃屈雷、方中平,以报他的平生大仇。
他一拳打出,方振眉竟不闪不避,大袖一扬,硬生生接下一拳,一个大转身,左袖右拂,竟把我是谁的劲力,硬硬送了回去!
我是谁“砰”地硬接了自己一拳,“砰”地又击出第二拳!
方振眉又是左袖一格,回身拂袖。用的是最臻化境之“借力打力”的内功,再把我是谁的拳劲,撞了回去。
没有人知道,方振眉的心中,也正盘算着,等到第四招,我是谁被激得全力出击之际,自己便不出于相接,硬受对方一击:因为自己若不战败,我是谁便得永远受曾白水所胁;他愿丧失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看见一个义勇好汉万劫不!
所以他决定牺牲。
我是谁也一样想法。
这是第二招了。
第三招将出!
在第四招,第四招过后,会是怎么一个结局呢?
没有人知道。
那边的司徒十二曾白水,两掌相接,竟分不开来。
司徒十二只觉曾白水内力凌厉,如一箭飞瀑,急驰不断,自己稍一不慎,即死无葬身之地;曾白水也觉得司徒十二内力浑厚,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万一抵挡不及,只怕也被震得五脏位:故两人都十分小心,全力硷为,一时不分轩轾。
要知道高手若比内力,不但丝毫受不得打,就算蚊蝇飞过,也会导致真人岔,走火入魔,重者必死,轻者也难免重创。
这点屈雷、方中平是深知的,于是他俩交换了一个眼色。
就在此时,司徒十二忽觉内真不继,同时间曾白水的真力也稍微减弱,两人已到力拼殆尽的阶段,但又欲罢不能。
司徒十二忽觉真不继之后,最苦的是,内旧创发,痛入心脾,以致运力时痛苦不堪,简直已无法支持,额顶汗如雨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屈雷、方中平双双扑起,屈雷直扑司徒轻燕,方中平直扑司徒十二!
来势如电!
何不乐猛地发觉。司徒轻燕花容失色。
同时间,“砰”一响,方振眉的长袖已接下我是谁之第三拳,并反拨过去,这一下,方振眉加了一把回旋之力,有意把我是谁激怒,好让他下一招出拳更重,自己也死得安然一些!
“砰”!我是谁接下这他的一拳,竟被震出七八步,几乎撞在司徒十二及曾白水的身上。
由头到尾,方振眉未主动攻过任何一招,但却令我是谁如此狼狈,是以我是谁对方振眉的武功,也佩服至五投地。
这一来,却也激起了我是谁的豪情,有意在再下一拳,全力旋为,试试方振眉的实力底蕴!
屈雷扑向司徒轻燕,一拳打出1
间不乐猛然拔起,倏然拔刀,霍然劈出!
二人即刻打在一起。
方中平连人带剑,直射司徒十二!
这刹那问,有三人同时掠出。
第一个是郭傲白,他及时发觉,半空截向方中平,七柄剑一齐刺出。
第二个是曾丹凤,他万没想到方中平竟会如此无耻,在司徒十二自己父亲动手的当儿,暗算司徒十二,当下娇叱一声。
半空掠起,一剑拦向方中平!
第三个是司徒轻燕,他一见父亲危险,竟忘了自己其危险,竟不顾一切,拔刀扑出,半室砍向方中平!
若是一对一,这三人除郭傲白勉强能接下方中平三招外,曾丹凤最多只能够接住二招,至于司徒轻燕,则连一招也接不来。
但这三人同时出手,声势自然不同。
况且方中平剑势原本是指向司徒十二,而不是攻向他们,所以剑道自然不是发挥得最淋漓之际。
只见长空九道星花,一边七声“叮叮叮叮叮叮叮”,接下来是“铮”的一声及“挡”的一声,郭傲白七剑皆被震飞,跌落地上;方中平去势未休,经曾丹凤再一顿,曾丹风长剑析断,方中平去势仍然不止,司徒轻燕单刀再挡、刀脱柄飞去,方中平余势犹在,但这一连几次碰击,已使方中平的剑失去准头,剑锋一偏,竟向曾白水刺来!
这一来,急这直变,令人始料未及!
方中平急欲收剑,但人在半空,真力一再受挫。已支持不来,无法收剑,正欲改变锋头,但右手已断,而今是左手执剑。
不便至,一时间竟完全控制不住,直投曾白水。
曾白水虽人在战中,但仍眼观四周,耳听八方,眼看方中平即可一剑截向司徒十二,没料到却向自己飞来,自己欲避无从,因为着一分神,必遭司徒十二内劲逼人,那就非死不可了。
曾白水此非同小可,放眼望去,只见曾丹凤格了中平那一剑后,竟震飞丈外,而屈雷却何不乐苦苦缠战,无法分身,只有我是谁正在此时,退到自己身侧!
曾白水情急而呼道:“我是谁,快救我!”
我是谁稳住方振眉,正欲全力发出第四拳,忽听曾白水的急呼、一回首,说时迟,那时快,方中平已如长空一鹤,直投向曾白水,我是谁发出一声长啸,道:“好!”
全身掠起,方中平剑将至曾白水额顶,仅半寸,我是谁之铁拳如风,后发而先至!
“砰!”
这一拳竟硬生生的打在方中平的剑尖上!
我是谁拳眼溅血。
方中平剑折断,剑愕被我是谁一拳之力,打得倒刺入左手掌中,直入前臂,方中平惨叫一声,痛不欲生,剑势打歪,力道犹在,飞过曾白水之头顶,直投落华山绝崖之下!
只听崖下一声惨嘶,渐没不闻,叱一时的“长笑帮”年轻艺高的总堂主方中平,便丧生于华山绝崖之下。
我是谁拳头仍在流血。
但他居然笑了。
是因为他手刃方中平,报了血仇?
方振眉也笑了。
曾白水本来在内劲上占尽势,方中平这一剑,令他一时失神,再加上开口要求我是谁相助的一番话,真立时缓不过来,司徒十二强忍内创之痛,全力一椎,“蓬轰”一声,两人各退出三步,终于四掌分开。
曾白水脸色铁青,正欲施出“长笑七剑”,忽见我是谁笑嘻嘻的站在那儿,并不向方振眉出手,曾白水本来就恼于他乘把方中平订落山下,只是大敌当前,发作不得而已,当下怒道:“你们怎样不打?方振眉是个死人不成?”
我是谁居然喜洋洋地道:“你们不打了!”
曾白水顿足怪叫道:“好哇,你娘临终的话,你不理啦?”
我是谁虔诚地道,“我已履行了。”
曾白水反而奇怪起来了:“你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啊!”
我是谁认真地点头道:“不错。”
曾白水奇道:“我要你去杀方振眉,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杀?”
我是谁微微一笑,反问道:“我娘要我答应替你做一件事,不管任何事情,是不是?”
曾白水呆了一下,道:“不错,”
我是谁缓缓地道:“对了,所以无论什么事,但只有一件,是不是?”我是谁如释重负地又道:“才你要我救你我已经替你做了,所以可以说已履行了诺言,从今以后是照你所说,恩断义绝的了,怎又多来一件事,替你杀方振眉呢?我告诉你,这我不干了,从现在起,我们是两不相欠了,看在你曾照顾娘亲的份上,今日我绝不出手斗你便是了,但我绝不再帮你任何的忙!”
曾白水竟听得怔住了,方振眉望我是谁,我是谁也望向方振眉,两人的眼睛都亮了,都笑了,烦都尽扫一空。
曾白水为之结。
忽听两声惨嚎传来。
原来屈雷扑向司徒轻燕之际,何不乐半空截住,两人杀了起来,何不乐的武功在方中平之上,却略在屈雷之下,惟屈雷已折一臂,又重伤未愈,何不乐反而略占上风。
屈雷正在苦战不下之际,忽听方中平之惨嘶,知其已堕落山崖,心中大为慌乱,一连总攻十数拳,返身就跑!
何不乐挥刀连劈,一见屈雷欲逃,急掠而起,一刀直夺“铁拳”,屈霄!
岂料屈雷原来是要一个虚幌,遽然蹲身,何不乐万未料及,竞飞越他之头顶,前面便是悬岸!
何不乐急欲稳住身形,但屈雷铁拳,身形往上一耸,“蓬”地击中何不乐之心口!
何不乐“哇”地张开口,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在半空同时也砍出一刀!
那一刀,砍在屈雷的背上,嵌入肉里,但屈雷一身肌肤,竟硬若铁,何不乐这一刀,只入肉三分。
血涔涔渗出!
可是何不乐总算稳下身形,落在屈雷身前。
屈雷受创,大吼一声,一拳直捶何不乐!
何不乐用力一抽,刀竟嵌在屈雷背上,抽不出来,闪避已来不及,背后又是万丈深谷,退无可退,大喝一声,“手刀”疾斩而出!
“蓬”!
“吓”!
屈雷一拳击中何不乐之小腹!
何不乐同时一手刀劈中屈雷之脸门!
何不乐挨了屈雷那一拳,收势不住,往后直飞了出去!
不过,何不乐手中刀及“手刀”均嵌在屈雷身上,一扯之下,屈雷也同时飞起,直往绝崖堕下!
两声惨呼。
两位绝世武林高手,“试剑山庄”的坐第二把交椅人物“一刀断魂”何不乐及“长笑话”之副帮主“铁拳”屈雷,就此丧生在华山绝峰之下。
司徒十二痛欲绝,嘶声叫道,“二弟!”
曾白水也动容叫道:“屈雷!”
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已在绝崖下浮沉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绝谷茫茫一片白雾,袅绕氤氲,像隔绝了尘世一般在飘浮着。
司徒十二及曾白水的语音在回荡看,在绝谷的四壁间,反地叫嚷着,一声比一声深重,仿佛是唤着彼此的名字。
曾自水望着绝崖,猛抬头,长啸道:“好!司徒庄主,你座下的高手都报销了,只剩下了“试剑山庄”,我呢?属下们都完了,连‘长笑帮’也没了,正是了无牵挂。现在让我们在这华山巅峰上,决一死战吧!”
声音在长空中回荡不已,可见其内力充沛。
司徒十二也朗声道:“好!不管如何,曾帮主,老夫奉陪到底便是。”
声音如鹤唉长空,清晰响亮。
曾白水豪声长笑道:“方振眉,若我能司徒十二,下一个要决一死战的,便轮到你;我是谁,我若能战败方振眉,第三个就是你,你们等着好了!
曾白水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之帮主,强敌当前,手下损失如此惨重,但居然还毫不畏怯,豪干云。
方振眉叹道,“好个曾白水!只要曾帮主还有能力,在下必令帮主如愿以偿便是。”
曾自水大笑回身,向司徒十二道:“你接招了!”
第二十章长笑七击,血河四式
双掌长空一抡,双手忽然发出一淡若紫金的奇光,平滑加刀,在一旁的郭傲白瞧在眼里,脱口讶道:“西藏紫金手!”
要知道“紫金手”的武功在武林中失传已久,昔日三名喇嘛僧侵入中原,企图独霸武林,以“紫金手”伤人无数,但天下又无人能敌此“紫金手”毒掌,幸得少林奇僧“大石禅师”,奋勇下山,在嵩山山脚下以“大石奇功”把三大喇嘛一个打回西域,一个打落江中,一个打得拜服当堂,愿投入少林寺中,当了少林高僧。
只是这三大喇嘛的“紫金手”江湖上从此湮没,失传已久,没料到曾白水之“长笑七击”之第一击竟会是“紫金手”!
曾白水方才运起“紫金手”,司徒十二却忽然冲了过去,迅若矫龙,手中忽然掠起金虹一道!
“血河神剑”出手!
司徒十二刚才在曾白水对掌时吃了大亏,毕竟司徒十二是身经百战,而今又怎会再让曾白水占得先手!
“血河神剑”第一式。
“金石为开!”
“紫金手”突化漫天掌影为一掌,疾向司徒十二门顶拍落!
“血河神剑”原式不变,只剑尖向下微扬!
“血河神剑”正迎上“紫金手”!
只听“叮”的一声“血河神剑”如刺在金石之上!
纵是金石,遇着“血河神剑”,也“金石为开!”
曾白水倏然抽手,变拳,竟是“达摩秘拳”!
“达摩秘拳”真正能练成的人,只是南北二宗少林寺掌门二有而已,而曾白水所使的竟然就是“达摩秘拳”!
“达摩秘掌”居然是“长笑七击”之第二击!
拳飞出,震开“血河神剑”!
司徒十二忽然身形一震,剑势未变,忽然划了一个彩金弧形,“血河神剑”之第二式“天外游龙”闪电般划出!
曾白水一声虎啸,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剑尖已及脸部!
在场诸人均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两人出手之快,已称绝江湖,只见血剑横空,白衣翻飞。所有的武林绝技,都淋漓尽致地发挥开来,险象环生,交手已数招,在场的人,都看得喘不过来!
好个曾白水,竟不慌不忙,一个后弯腰:“柳丝折”,但司徒十二剑尖急随伏下,曾白水一扬袖,“长笑七击”之弟三击“东海水云袖”一遮,剑划在袖上,居然发出“丝丝”之声,铁剑竟刺不破软袖!
司徒十二一呆,曾白水已然弹起,长空冲起,十指连弹,一进之间,漫空布满“丝丝”之声,直袭司徒十二!
郭傲白不禁大叫道,“长天神指!”
要知道“长天神指”乃当年武林七名武功最高的高手,悉心共创的武功。专破内外家罡,遥指来人,威力无穷,竟是曾白水之“长笑七击”弟四击,曾白水武功之变化杂,可想而知。
“长天神指”威力无比,眼看司徒十二是万万躲闪不开去的更未料到司徒十二不退反进,有若云中神龙,“血河神剑”舞个风雨不透!守中有攻,攻中有守,不但切断指劲,且直投曾白水!
“血河神剑”之第三式——
“风雨潇潇”!
曾白水怪叫一声,如鹰击长空,一沉一起,翻过司徒十二之头顶,双掌一拍,竟是“大石神功”!
“大石神功”一出,刺向曾白水的剑锋给狂飓激偏了,就在此时,司徒十二一翻身,正是“血河神剑”最厉害的式、也是最有威力的一式!
而且也是传天下无人能破、连司徒十二也鲜少使用过的一式、“血河神剑”四式中最后一式——“石破天”!
这一招尚未攻出,已如电闪长空,观看的人,司徒轻燕及曾丹凤竟一交坐地,郭做白也被锐芒逼得睁不开眼来。
方振眉和我是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目不瞬睛,显然是心情十分沉重,也十分激动。
司徒十二这最后的一式,如若不中,曾白水的”长笑七击”岂容他保命!
曾白水人在长空,犹如飞虎巨鹰,“长笑七击”之第五击刚过,竟“步步青云”神功,硬生生提空七八尺,一沉之下,又攫向司徒十二!
这时司徒十二正好翻身,欲击出“石破天”。
就在司徒十二转身之际,司徒十二突觉内真不继,而且胸口奇痛!
屈雷打在他胸膛的两拳,毕竟伤得不轻。
司徒十二强一提,“血河神剑”之最后一式:“石破天”就要刺出!
可是这剧痛之下,司徒十二是慢了一瞬之间!
仅仅是在这不到一刹的时间内,方振眉竟也注意到了,不禁“氨了一声!
就在这比电光火石还快的瞬间,曾白水抢先了那么一丁点儿!
“长笑七击”之第六击——
“大漠神掌”!
这次我是谁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呼!
“大漠神掌”击出之际,并无任何一丝风声,犹如飞沙袭脸,无处可容,“大漠神拳”乃昔年域处“大漠派”独门绝技,大漠风沙对磨二十八年,方能有成,而今竟都成了曾白水的绝技了!
恰巧司徒十二已转过身来!
他一转过身,“血河神剑”便要聚集所有的劲力刺出!
但就在他转身而剑尚差一分即将刺出之际,曾白水的“大漠神掌”,五指如钢,直戳而出!
“噗”!
曾白水五指尽人司徒十二腹中!
司徒十二双止一瞪,半空身子一曲,痛苦不堪。
血雨自空中洒下!
曾白水一招得手后,即抽手一沉,“干斤坠”,落下地来。
司徒十二濒死出剑。
“石破天”!
这受创后的一剑,已失准头,但威势仍无比无匹,真有若“石破天”,直飞出去,白影在长空一抹,如神龙乍现,连同“血河神剑”,直落下华山绝顶的万丈深崖去了。
天下第一庄之“试剑山庄”庄主“血河神剑”司徒十二,就因这半式之差,便丧命于华山绝下。
只听司徒轻燕叫道,“爹!”
在这一场动武林的恶斗里,令人目心,可惜的是,司徒十二的“血河神剑”,竟然尚未使完,便遭了毒手,而曾白水的“长笑七击”,也只使了六击,那最人最具威力而也是最后的一击,亦未使出来。
风势急,云涌动。曾白水,方振眉,我是谁面向山崖,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都在追忆,都在思想一些什么似的,黯然起来。
天,仍那么暗,像随时都来一场暴风雨。
曾白水冷冷地看着方振眉,冷冷地道:“方公子,该你和我方振眉凝视了曾白水一会,淡淡笑道:“不,我不想现在跟你决战。”
司徒轻燕枪然扑过来,悲恸地叫道:“好,你不敢替我爹报仇,让我来。”
我是谁一个虎步,拦在司徒轻燕的身前道:“司徒姑娘,不可如此!”
司徒轻燕提刀闯了几次,但都被我是谁拦着,顿足哭道:“你们,你们都是一块来欺负我的!”
我是谁微一皱眉,叹道:“你绝对不是曾白水的敌手!”
司徒轻燕哭嚷着道:“我不管,我不管。”
闯了几次,但又如何闯得过我是谁的身法呢,索性撞在我是谁的身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弄得我是谁哭笑不得,尴尬万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郭傲白走上前来,轻手点了司徒轻燕穴道。
郭傲白长叹道:“她此刻正是伤心之际,何不让她暂时睡去?”
我是谁苦笑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一切都静了下来,曾白水端详着方振眉,忽然笑道:“现在,我已击倒了司徒十二,有我一日在,‘试剑山庄,必败,而‘长笑帮’也必有重振之日,你若如今肯更变初衷,投效敝帮,我前事不究,且以‘长笑帮’副帮主之职给予你,你意下如何?”
方振眉扬眉笑道:“好大的诱惑!”
曾白水抚髯笑道:“诱惑若不大,怎敢请动方公子?”
方振眉长叹道:“只可惜诱惑再大也没有用。”
曾白水“哦”了一声道:“那又为什么?”
方振眉正色道:“因我和司徒庄主是朋友,朋友被杀,我已立志为他仇.”曾自水脸色一沉道:“那你刚才为何不敢我一战?”
方振眉笑道:“并非不敢,而是不忍,你已先战司徒庄主,力略有耗损,我此刻战你,未免有欠公平。”
曾白水静立了一会,终于叹道:“方振眉果然光明磊落,不占人便宜。”
随即沉声道:“只可惜你看小了我,司徒十二那一战,我只攻出六击,我一上来便施‘长笑七击’,便是减少力消耗之善法。你不用替我担心力,我杀了你后,还可我是谁一战,曾白水向来用不着人相让!”
方振眉沉吟了一会,也叹道,“曾白水果然是一代枭雄!”
然后又正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
曾白水忽然笑道:“你自信能接得下我的‘长笑七击’吗?”
方振眉严肃地摇首,道:“不能。”
曾白水冷冷地道:“‘长笑七击’,才我只出五击半,最后一击,也就是最厉害的一击,威力还强十倍,如你能接到第六击,那我奉劝你,一切小心了,因为我第七击一旦出手,便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生死。”
方振眉笑道:“谢谢帮主指点。帮主之‘长笑七击’,素以一击强过一击称着,天下绝无人能接过你四击,而今司徒庄主能接下你五击,已是史无前例的了:可惜的是,司徒庄主也因内力受挫,使不出完美无暇‘血河神剑’之第四式,帮主第六击的威力已经如此,第七击更是可想而知,在下自会当心,勉力一试……”曾白水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我欣赏你之武功才能,有些不忍,才予相告,至此已仁至义尽,我俩再无须多说些什么了!
忽听曾丹凤在一旁叫道:“爹!你作的孽还不够么,你真的不能听听女儿的话,不要再打了!”
曾白水拂袖怒道:“住口!”
曾丹凤哭着上前,郭傲白向曾自水冷笑道,“你无须紧张,我们不会用丹凤姑娘来要挟你的!”
曾白水老脸也不禁一红,因为当日他倒是曾用过司徒轻燕姐弟作人质,以要胁司徒十二及“试剑山庄”。
我是准拦住曾丹凤,叹道:“你万万不可上前!”
曾丹凤声泪俱下,道:“我为什么不可以上前,我要阻止这场打斗!”
曾白水又欲发作,忽听方振眉温文地道:“曾姑娘,你还是不要出来的好,你是了解令尊的脾的,他决定了的事,又怎会更改的呢!你出来劝他,只会让他分了心,他跟我对敌时分了心,那岂不是很危险吗?你还是让令尊全力作战吧!”
曾丹凤被这一番话说得怔住了,果然没再上前;曾白水也感激地向方振眉注视了一眼,忽然地,毫无预兆地,快如闪电地,曾白水长身而起,以迅雷不及俺耳的身法,直扑方振眉!
曾白水发动了“长笑七击”!
方振眉似已早有所觉般,身形随着闪动。
曾白水双手急舞,发出紫金一般的淡芒,似万缕金虹,直夺方振眉面门。
眼看这一下“紫金手”就要击中方振眉双眉之间的时候,郭做白不禁“呀”了一声,但方振眉居然身形一弹,一波三析。白衣飘飞,煞是好看,曾白水那一记“紫金手”,已被他轻巧地避了过去。
但曾白水有若鬼影附身,已追上方振眉,两拳击出。
拳未到,拳风已足够碎金裂石!
方振眉半空的身形,在急窜之下,简直没有闪躲的余地。
好个方振眉,忽然在绝不可能的情形下,倏然向下急沉!
第一拳击空!
曾白水的第二拳把地上击了一个大洞。
沙尘飞扬,天昏地暗!
曾白水冲入泥尘弥漫之中,追击方振眉。
他的一双铁袖,宛若天罗地直盖方振眉。
这几招之间,一呵成,绝不让方振眉有任何一丝喘息的余地,在旁观战的我是谁等,平生也从未看过如此险的恶斗,都有喘不过的感觉。
曾白水更下会放过任何一丝会。
他双袖正如云般拂出之际,方振眉忽然也双袖一扬。
方振眉双袖一杨,立有一股劲风逼出,但却不是向曾白水袭来的,而是袭向那漫天尘沙的!
那些沙粒泥团给一激之下,如千万箭矢,直袭曾白水!
曾白水正于沙尘之中。
方振眉在痴退之余,竟似已料定,曾白水必然击空而致激起飞沙,且必然冲入沙中追击一般。
这一招早有防备乃攻其所无备!
好个曾白水,刚已拂了出去的“东海水云袖”居然一抽,倒卷回袖,漫天沙粒,一闪而没。
方振眉本可趁曾自水这反攻为守之际,立时反攻;曾白水双抽倒卷,袖中十指,却已似蛇曲其腰般跃动,发出“丝丝”之声,“长笑七击”之四:“长天神指”,已然发出!
“长笑七击”果然是一招比一招威力还大。
方振眉眼看就要被凌空指劲戳中。
这次连我是谁也不禁“氨了一声。
他们在观战里,不觉已紧张得手心冒汗。
摹地白衣一闪,方振眉已一鹤冲天,急纵而起1曾白水十指击空。
方振盾长身凌空而起,我是谁却心头一沉、要知道曾白水的“长笑七击”,一招比一招厉害,方振眉若冲天而起,曾白水必不会再让他有会再落回地面上来;方振眉人在半空,毫无着力之处,怎能避得过曾白水第五击,又如何能逃得过其第六击?何况还有那威震武林的“长笑七击”!
我是谁又又急,他万设想到,方振眉才智双全,今日却一着之差,只怕难逃劫数了。
对付曾白水之“七笑七击”。在平实的地上硬接已元,更何况是人在半空呢?
曾自水“长天神指”落空后,第五击跟着施展开来了!
曾白水长空跃起,已截上方振眉。
“大石神功”,飞沙走石,卷向方振眉。
方振眉居然在半空强一提,跃起七八尺高。
曾白水冷哼一声,竟用“步步青云”轻功,平空在上踏出八九步,“大石神功”,仍撞向方振眉!
方振眉闷哼一声,竟一连七八步,向半空踏去,就像半空正垂吊一道梯子一般,竟向上平空跨上了数尺高。
这竟是轻功中最难的“级级上云梯”神功。
曾白水忽然大喝,这一声大喝,犹如旱雷一般,震耳欲聋,但他的身,随着声音的激荡,竟又硬生生提升八九尺,“大石神功”仍平平撞向方振眉!
曾白水竟利用佛门“狮子吼”神功反激来提升自己的轻功。
这一下,眼看方振眉是万万躲不开去的了,可是急风吹来,方振眉衣袂飘飞,竟似一张落纸一般,迎风飘飞六七尺。
这一下,连曾白水也大为动容,这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说是无人可以练成的绝门轻巩“随风摆柳草上飞”!
这一下,曾白水也自叹不如,眼看这“长笑第五击”就要击空了:曾白水忽然把掌力一转,变成往下劈落。
这一劈落,掌风遥击中地面,产生奇大的反荡之力,使曾白水骤然提了十余尺,变成在方振眉之上了。
只见两条自衣,虽在激战中,但飘渺若仙,倏忽不已,高窜云空,下面看的人,都仰首顿祝只有我是谁心急如焚,因为他知道,方振盾已在强弩之未了。
如果是他对付曾自水的话,他一上来,就要逼得曾白水不及使出“长笑七击”,或至少也要像司徒十二一样,互有攻守,才不致被“长笑七击”,一击比一击猛烈所逼。既然“长笑七击”,第六击才使了一半,便要了司徒十二的命,只怕方振眉武功再高,也断难接下曾白水的“长笑第七击”!
最惨的是,方振眉此刻不但无还手之能,而且身在半空,曾白水只要利用“七笑七击”招式,居高临下,方振眉这次只怕在劫难逃了。
我是谁想到这里,难免急慌,直想冲出去助方振眉一臂之力,但他又怎能做得出违背信约,以众凌寡的事!
曾白水此时已居高临下,忽地一声长笑:“长笑七击”中第六击:“大漠神掌”已扬掌劈下。
方振眉忽然向下沉去!
曾白水好不容易才凌驾于方振眉之上,忽见他往下沉去,怎容他逃脱,猛以“千斤坠”,急沉而下!
方振眉下沉得突然加快,竟以“落地生根”神功往下疾沉。
曾白水又急又怒,眼看已方振眉的距拉远了,猛一吸,以“鱼沉雁落”一击急坠,加速下沉之力。
曾白水在刹那间,已方振眉的身形拉近!
两人一起一落,电光火石,煞是好看,令人紧张得屏息,沉落之势,要比掠起还要来得迅疾。
方振眉已然足尖点地。
几乎在同时间,曾白水也脚尖落地。方振眉一落地,弯身,后脑着地,竟即使出“铁板桥”之势。
曾白水一落地,一声断喝,“大漠神掌”已然击空。
我是谁在旁一看,几乎叫出来,因为他看见方振眉竟在此时此境,施用“铁板桥”势,虽然妙绝,但纵然能避得过曾白水这一记“大漠神掌”,但接下来的“长笑第七击”,方振眉是绝对逃不过去的了,他已仰腰拱身,就算想要接曾白水的最后一式,也来不及了。
方振眉纵是神仙,也敌不了曾白水的最后一击!
第二十一章第七击
我是谁简直痛恨方振眉为何此刻要施用险绝的“铁板桥”,就算硬接第六击,也总比硬挨曾白水的第七击好上百倍。
我是谁真奇怪方振眉为何连错数着。
曾白水一到地后,争取每一分会,一见方振眉在面前,立即发出“大漠神掌”。
而方振眉在一落地立即施“铁板桥”,似料定曾白水的下一步,险险在曾白水掌下擦过。
曾白水若在此时出手,任何一击都一定可以把方振眉击倒!
以曾白水这样的人,怎会不出手?
曾自水居然没有出手。
曾白水一掌击出后,便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呆之间,方振眉猛挺身,“鲤鱼打挺”跃起,飞过曾白水头顶,白衣一闪,手掌在刹那间在曾白水门顶上的“百会穴”按了一按,即飞身飘然落在曾白水身后。
“百会穴”乃人生八大死穴之一,被轻轻一击非死即伤,更何况是方振眉这一按?
方振眉和曾白水交手以来,曾白水抢攻六招,方振眉避了六次,还手一击,便已命中!
——这是何等武功!
但曾白水并未倒下。
谁也不可能挨方振眉在“百会穴”上之一击,除非是方振眉在出手时根本没有运力。
曾白水仍屹立不动,但没有回头。
曾自水的背影像是在忽然间衰老了,佝偻了,甚至毫无生了。
因为他败了。
英雄也有落拓的时刻。
曾白水没有动,没有回首,只平静地、淡淡地道:“你了。”
方振眉立于他身后,自衣飘飘,道:“你也没有败,可以再战。”
曾白水忽然怒道:“住嘴,你手下留情,并不运力,敢欺我不知?”
这一喝,居然仍威武逼人,随即又沉默下来,终于道:“你怎知我并无‘长笑第七击’?”
方振眉淡淡地道:“在下不肯定帮主并无第七击,在下只是冒险一试。”
这几句话,令我是谁、郭傲白甚至曾丹凤震不已,曾白水威震天下的“长笑七击”竟会没有威力最强大之第七击?
曾白水的衣袂一阵震动,显然内心仍十分激动,道:“你说下去。”
方振眉叹道,“三日前在下山东霍无用一战之前,曾提及帮主的“长笑七击”乃得自少林高僧‘无名老僧’所传,那时我心中便是一动,少林‘无名老僧’“大石禅师’是知交,而‘大石神师’打败西藏三大喇嘛后,其中一名喇嘛,反投入少林寺,成为‘大石禅师’的知支。我推测:‘无名老僧’,必谙‘大石神功’及‘紫金手’;而‘无名老僧’的身份,只怕不在少林掌门之下,对于‘达摩神掌’,可能曾有修习;而当年‘三大侠’所创之‘长天神指’及‘大漠神掌’,‘无名老僧’既是七大高手之一,亦曾远赴大漠,所以对这两门武功,可能深谙;至于‘东海水云袖’。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枝之一,每一高僧皆苦修一门少林绝技,‘无名老僧’想心修习的是这一门,这六武功,合为‘紫金手’,‘东海水云袖’、‘大漠神掌’、‘长天神指’、‘达摩神拳’、‘大石神功’被少林掌门戏称为‘无名六技’,乃因技虽名技,但人却无名也。”
方振眉对少林一名“无名老僧”谈起来居然如数家珍,令我是谁等人为之咋舌,但一时又无法把这两件牵连在一起。
方振眉一笑又道,“但曾帮主乃投入‘无名老僧’门下后。
得六技,后杀之,即扬言天下,称其技为‘长笑七击’,在下遍查‘无名老僧’中仍六技,何来七击?莫非是曾帮主留下一步后着,深恐有人能敌住六击,故扬言尚有一击,天下有何人还敢碰其锋?”
曾白水闷“哼”一声,算是答。
方振眉继续道:“只是在下也不敢肯定,所以才没敢告诉司徒庄主,怕害了他,想不到……唉,曾帮主,你司徒庄主那一战我已看出,你愿冒险以‘长笑第六击’行险抢攻司徒庄主而杀之,却不肯以第六击挡过司徒庄主的第四剑,以第七击杀之;这使我想到,‘长笑第七击’可能根本不存在。否则以帮主之谨慎,绝不致如此冒险的。”
曾白水冷冷地道:“你因此而肯定我没有第七击?”
方振眉叹道,“曾帮主,若非你我临战时那番话,在下或许还不能定。第一你怕在下观你司徒庄主一战后,回去静思,或有所悟,所以主张即时决一死战;第二,你特别扬言警告在下,小心你之第七击,以图令在下特别惮忌于第七击:但帮主必知道,“长笑七击”,一击比一击厉害,在下又怎会不知?所以帮主这一提醒,反有蹊跷;第三,帮主忽然以‘紫金手’突袭,跟原来先警告我小心第七击,又有了矛盾,既以英雄待我,又何以施暗算伤我?
这岂不是其中大有文章所在?”
曾白水再也没有作声。
人总是这样的,爱上一个人,总是假装不怎么关心;偷钱之后,说说自己一向很有点钱储蓄——这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理。
连智者若曾白水,依然也不例外。
方振眉垂手道:“所以在下就冒险猜度,帮主并无第七击,因为别人深感接不下你之七击,故而只有选择你硬接或抢攻一途,但又有什么武功,能快得过、狠得过、强得过“长笑六击,的呢?这一来,所有你交手的人,不免都吃了亏、中了计了。”
这一下,说得连我是谁也惭愧地低下头来,心中暗自庆幸:若自己曾白水交手,那是必落对方圈套之中无疑。
方振眉仍不徐不疾地道:“在下于是决定,不断闪避引出帮主之六击。帮主六击尽空,再欲重施,必然稍顿,就在这一刹,并不正面交锋,在下才予以反击,岂不有便宜可占?”
曾白水仍站在那里,端视着自己的双脚,似在沉思着什么,整个背都像躬了下来。
方振眉叹道:“曾帮主,往事己矣,现刻‘试剑山庄’庄主已亡,而帮主更应将功赎罪,替江湘主持正义……”曾白水忽然沉声打断方振眉的话:“凤儿。”
曾丹凤感激地望了方振眉一眼,对方振眉不杀曾白水,她实在是感激,她走向曾白水,叫道:“爹。”
曾白水的声音听来是出奇的平静苍老,“‘长笑帮’已毁,为父已败。为父生平作恶无数,但并不认为是错。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为求功名,为遂大志,不择手段也理所当然;为杀即败,自不厚颜承他人之恩,苟且偷生。纵我痛改前非,天下被我负者,也未必肯像方公子一般放我一条生路。事已至此,又何言?为父惟一不能放心的是,你娘死后,为父一直没有好好地照顾你,现在却更加不能照顾你了……”一时说不下去。
曾丹凤不解地道:“爹……”
曾白水庄严地摇乎,缓缓地道:‘你不用劝爹,我即已败。
何颜偷生?”遂转身对方振眉一揖,道:“这算是谢你不杀之恩,而让我自行了断。”
又向曾丹凤一字一句地道:“‘长笑帮’的宝库,足可供养你一生,你要自强不息,方能替曾家重振声威——”突然一阵长笑,迅疾地倒掠向悬崖!
曾丹凤一声呼:“爹——”
曾白水倒掠之势,是如何地急,方振眉、我是谁、郭傲白,均已觉察到曾白水的那一番话,不大对劲,已加以防备,一见曾白水企图自绝,纷纷跃起。
曾白水长笑声中,随意推出两掌!
两掌撞向方振眉我是谁。
我是准硬接一掌,身法受挫,停了下来。
方振眉凌空升起,避过一掌,略略一迟,已扑向曾白水,探手一抓!
郭傲白也已冲近!
但一切都已迟了!
曾白水已翻身落下绝崖!
自方飞飘,方振眉之一抓,只抓下曾白水肩上一片撕裂的衣襟。
郭傲自急叫道,“万万不可——”
但已无可挽救了,眼看曾白水身形逐渐缩小,白衣消失在空蒙一片的山谷里。
方振眉抓着一片衣襟,仰首望天,站在绝崖前,风急起,衣袂动,方振眉呆立不语。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乱石崩云,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第二十二章尾声“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功大?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间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摇头摆脑,已喝了两坛子酒吟诗的是我是谁,他一只脚架在桌子上,一只架在凳子上,满脸胡碴子,正杨手抛起一粒花生,张大嘴巴要接——忽然花生被人用手接住,抛落在嘴已里——只不过不是他的嘴里,而是郭傲白的嘴里。看着郭傲白在嚼花生,我是谁满不是滋味——一眼看落到嘴里的肉被枪走,当然是件人的事:但眼看要落到自己嘴里的花生,却落到别人嘴里,也不是件好受的事。况且我是谁若不是今日心情特佳。才没有闲情剥花生,他平时懒起来连花生带壳的吞下肚子里去的。
我是谁一个虎跳跳了起来,忽听方振眉笑道:“你高唱大吟,可惜昨天你不是醉倒在松边,而是……”微笑住口不语。我是谁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咋晚他灌方振眉饮酒,结果自己熬不住,又不要人来扶,硬撑着要自己回客栈,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竟在路边的茅坑旁睡着了,想来真够冤。
郭傲白也笑道:“你说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你最近究竟看了什么书呀?如此豪干云!”
我是谁搔搔首,终于似给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怪叫道:“好哇,你这小子欺我没念书,我问你,‘孔融让梨’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方振眉倒是一怔,他设想到我是谁所谓读的书竟是“孔融让梨”,不觉啼笑皆非。没料到郭傲白居然也有同感:“对,对,我以前也想到了,如果我是孔融,一定是吃那枚大的;如果对方是自己的长辈的话,一定也会让我吃那枚大的,我们又何必矫情呢?”
谁知道我是谁喃喃地道:“不对,不对。”
郭傲白倒是奇道:“哦,难道你吃邓小的?”
我是谁没好地道,“我才不管大的小的,连大带小,我都吞了下去。”
这一下,连郭傲自也禁不住大笑,方振眉笑道:“幸好我不是孔融的哥哥。”
我是谁舔舔嘴唇,笑道:“幸好我也不是孔融。”
郭傲白也故意板着脸孔道:“更幸好我不是梨子。”
三人痛快大笑。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人是酒徒,是疯子,但他们是江湖上的汉子们,他们更知道,怎样在庄严的事情上一丝不苟,他们也知道,怎样在轻松的场合上轻轻松松,不但使自己高兴,而且使别人也高兴起来。否则那个多姿多采、多血多泪、多风多浪的江湖,很容易便叫他们承受过度压力,太早老去、太易暴躁及太快厌倦。
他们是英雄,也是活生生的人,更是热血的朋友,所以他们笑得特别痛快,也特别开心。
也许因为邪不正,这世间正义终于存在,他们要维护下去,才更特别的无拘无束,开大笑。其实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问尝不深深刺痛着呢?
郭傲白死了老父,我是谁丧了红颜,这些创痛,是不能从他们年轻开的脸上看得出来的。
他们笑了一会,郭傲白忽然道:“方兄,我兄,我想在今午返‘含鹰堡’,家父被‘长笑帮’所毁,家业已亡,我当回去守孝,端阳节后,自当重出江湖,拜会二位。”
我是谁沉默没有说话,方振眉略一沉默,才扬眉笑道,“好,你自该珍重,咱们浪迹江湖,总会一见。”
我是谁一连喝了三大口酒,举杯向郭傲白道:“劝君且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来来来,咱们不醉不散……”方振眉微微一笑道,“郭老弟有重孝,不能畅饮;你也少喝点,如果你敢惹事,今夜我们早点歇息,明日一早赴苏州如何?”
我是谁跳了起来,叫道:“惹事?我我是谁不惹事还能活么?
究竟苏州是什么事?”
方振眉笑道:“总之江湖多难便是了,尤其近几年来,武林中怪事频频,许多域外魔头,皆纷纷重出江湖,杀孽无数。前日我在‘试剑山庄’,有人捎信来给司徒庄主,显然不知司徒庄主已遭不幸:轻燕当时拆阅,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局‘风云镖局’龙放啸龙老前辈的急函,个中询及司徒庄主是否应付得了曾帮主,他未能亲自来,乃因为‘千手王’的人所困,不能开镖局……”我是谁,郭傲白等俱为一:“什么,‘千手王’左手震重出江湖?”
方振眉点了点头:“不错,左千震作恶无数,心狠手辣,但却是武术之大宗师。二十五年前被中原群豪合力迫杀,以致逃窜南蛮,没料到他二十五年后重现江湖,而且说武功精进,座下‘九大鬼’,个个武功人、他一旦重出江湖,只怕江湖上又难免一场大乱了……”我是谁勃然一击木桌,喝道:“好哇!让我我是谁会会他。”
方振眉仍沉重地道:“说‘长笑帮’攻打‘试剑山庄’之日,曾白水也曾赴‘试剑山庄’决一死战,但却被一名暗器毒辣的青年所逼住了,以致迟到一步,屈雷、方中平等败走,若曾白水参那一战,‘试剑山庄’‘长笑帮’决战的结局很可能便不一样了。目下能用暗器逼住曾白水、而且又是年轻人,武林之中只怕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高手。那时‘长笑帮’‘试剑山庄’火并,武林中还不知道‘试剑山庄’隐伏之实力,以为‘长笑帮’券在握;所以我很疑,那青年便是最近追随‘千手王’左右的黑衣青年两人之一,他出现的目的很可能便是要阻止‘长笑帮’大获全,而要让司徒庄主及曾帮主最后火并,二人尽殁,‘千手王’才有可乘,席卷整个武林。我之所以作这样的猜想,乃因那青年旋用的是暗器,而左千震的两大绝技,一是绝门暗器,二是独门棍法,这青年人很可能便是他的传人,一个传人武功尚巨如此,左干震决不易!”
我是谁动容道,“去!去!”
方振眉奇道:“去哪里?”
我是谁大叫道:“江湖有难,我们还等什么?我已等不及明日了,我们现在就赴‘风云膘局’!”
郭傲白也激动地道,“若是我能走,也是现在就走!”
方振眉叹了一日,看看这两人,心中忖道:天下何愁无好汉?当下一笑朗声道:“不再多喝一杯酒?不再多读一卷诗?”
我是谁大笑朗吟击节而歌。
“疲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
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依旧!
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
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吟罢将杯中酒,一干而荆
方振眉也大笑长吟、笑看两人:
“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
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去奔走。
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三人对视而笑,击节长吟,好些英雄年少!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