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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丛语

  作者:宋  姚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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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丛语 宋 姚宽
●目叙
尝读《新论》云:若小说家合丛残小语,以作短书,有可观之辞。予以生平父兄师友,相与谈说履历见闻,疑误考证,积而渐富,有足采者。因缀缉成篇,目为《丛语》,不敢夸于多闻,聊以自怡而已。绍兴昭阳作噩仲春望日,剡川姚宽令威识。
●卷上
《周易遁卦》:“肥遁,无不利。”“肥”字古作“{非巴}”,与古“蜚”字相似,即今之“飞”字。后世遂改为“肥”字。九师《道训》云:“遁而能飞,吉孰大焉。”张平子《思玄赋》云:“欲飞遁以保名。”注引《易》“上九,飞遁,无不利”,谓去而迁也。曹子建《七启》云:“飞遁离俗。”程氏《易传》引《渐》“上九,鸿渐于陆”,为“鸿渐于逵”,以“小狐汔济”,“汔”当为“讫”,岂未辨证此耶?
《论语》云:“觚不觚。觚哉!觚哉!”《太平御览》引此注云:“孔子曰削觚,而志有所念,觚不时成,故曰觚哉!”觚哉!觚,小器耳。心不专一,尚不时成,况于大事乎!”觚,木简也。史游《急就章》云:“急就奇觚与众异。”注云:“觚者,学书之牍,或以记事,削木为之,或六面,或八面,面皆可书。觚者,棱也,有棱角也。”
许氏《说文》:{介心},音呼介切,忽也。引《孟子》“孝子之心,不若是{介心}”。今所传《孟子》曰“为不若是恝”。赵岐注云:“恝,无愁貌。公明高以为孝子不得意于父母,自当愁怨,岂可恝恝然无忧哉!”许氏《说文》用古文纂集成之,引用“{介心}”字,恐为正也。
旧于会稽得一石碑,论海潮依附阴阳时刻,极有理。不知其谁氏,复恐遗失,故载之:
观古今诸家海潮之说者多矣。或谓天河激涌(见葛洪《潮说》)。亦云地机翕张(见《洞真》、《正一二经》)。卢肇以日激水而潮生,封演云月周天而潮应,挺空入汉,山涌而涛随(施师谓僧隐之之言)。析木大梁,月行而水大(见窦叔蒙《涛志》)。源殊派异,无所适从,索隐探微,宜伸确论。
大中祥符九年冬,奉诏按察岭外,尝经合浦郡(廉州),沿南溟而东,过海康(雷州)。历陵水(化州),涉恩平(恩州),住南海(广州),迨由龙川(惠州)抵潮阳(潮州),洎出守会稽(越州),移莅勾章(明州)。已上诸郡,俱沿海滨,朝夕观望潮汐之候者有日矣(汐,音夕,潮退也)。得以求之刻漏,究之消息(消,进;息,退也),十年用心,颇有准的。
大率元气嘘翕,天随气而涨敛,溟渤往来,潮随天而进退者也。以日者,众阳之母,阴生于阳,故潮附之于日也;月者,太阴之精,水乃阴类,故潮依之于月也。是故随日而应月,依阴而附阳,盈于朔望,消于フ(フ,敷尾切)。魄,虚于上下弦,息于辉肉(肉,女六切。朔而日见东方也),故潮有小大焉。今起月朔夜半子时,潮平于地之子位四刻一十六分半,月离于日,在地之辰,次日移三刻七十二分,对月到之位,以日临之次,潮必应之。过月望,复东行,潮附日而又西应之,至后朔子时四刻一十六分半,日月潮水俱复会于子位,其小尽则月离于日,在地之辰,次日移三刻七十三分半,对月到之位,以日临之次,潮必应之。至后朔子时四刻一十六分半,日月潮水,亦俱复会于子位。于是知潮常附日而右旋,以月临子午,潮必平矣,月在卯酉,汐必尽矣。或迟速消息之小异,而进退盈虚,终不失其期也。
或问曰:“四海潮平皆有渐,惟浙江涛至,则亘如山岳,奋如雷霆,水岸横飞,雪崖傍射,澎腾奔激。吁,可畏也!其涨怒之理,可得闻乎?”
曰:“或云夹岸有山,南曰龛,北曰赭,二山相对,谓之海门,岸狭势逼,涌而为涛耳。”
若言“狭逼”,则东溟自定海(县名,属四明郡)。吞余姚、奉化二江(江以县为名,一属会稽,一隶四明)。侔之浙江,尤其狭逼,潮来不闻涛有声也。今观浙江之口,起自纂风亭,(地名,属会稽)。北望嘉兴大山(属秀州),水阔二百余里,故海商舶船,畏避沙氵单,不由大江(水中沙为氵单,徒旱切),惟泛余姚小江,易舟而浮运河,达于杭、越矣。盖以下有沙氵单,南北亘连,隔碍洪波,蹙遏潮势。夫月离震、兑,他潮已生,惟浙江潮水未至,洎月经乾、巽,潮来已半,浊浪堆滞,后水益来,于是溢于沙洋,猛怒顿涌,声势激射,故起而为涛耳,非江山浅逼使之然也,宜哉。
段成式《酉阳杂俎》有《诺皋记》,又有《支诺皋》,意义难解。《春秋左氏传襄公十八年》:“秋,齐侯伐我北鄙。中行献子将伐齐,梦与厉公讼,弗胜,公以戈击之,首坠于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见梗阳之巫皋。他日,见诸道,与之言,同。巫曰:‘今兹主必死,若有事于东方,则可以逞。’献子许诺。”疑此事也。
晁伯宇《谈助》云:《灵奇秘要辟兵法》:“正月上寅月,禹步,取寄生木三,咒曰:‘喏皋敢告日月震雷,令人无敢见我,我为大帝使者。’乃断取五寸,阴乾百日,为簪二七,循头还着人中,人不见。”晁说非也。
昔楚襄王与宋玉游高唐之上,见云气之异,问宋玉。玉曰:“昔先王梦游高唐,与神女遇,玉为《高唐之赋》。”先王谓怀王也。宋玉是夜梦见神女,寤而白王,王令玉言其状,使为《神女赋》。后人遂云襄王梦神女,非也。古乐府诗有之:“本自巫山来,无人睹容色。惟有楚怀王,曾言梦相识。”李义山亦云:“襄王枕上元无梦,莫枉阳台一片云。”今《文选》本“玉”、“王”字差误。
古文篆者,黄帝史衙人苍颉所作也。苍颉姓侯刚氏。衙音语。
杜甫诗《丹青引》:“学书须学卫夫人,但恨无过王右军。”卫夫人名铄,字茂漪,即廷尉展之弟,恒之从妹,汝阴太守李矩之妻,中书郎李充之母。王逸少师善钟法,能正书,入妙能品。王子敬年五岁,已有书意,夫人书《大雅吟》赐之。
杜甫诗:“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薛仓舒注杜诗引车频《秦书》云:“苻坚造金银绿沉细铠,金为纟延以缧之。绿沉,精铁也。”《北史》:“隋文帝尝赐张ち绿沉甲、兽文贝装。”《武库赋》云:“绿沉之枪。”唐郑概联句有“亭亭孤笋绿沉枪”之句。《续齐谐记》云:“王敬伯夜见一女,命婢取酒,提一绿沉漆。”王羲之《笔经》:“有人以绿沉漆竹管见遗,亦可爱玩。”萧子云诗云:“绿沉弓项纵,紫艾刀横拔。”恐绿沉如今以漆调雌黄之类,若调绿漆之,其色深沉,故谓之绿沉,非精铁也。
李义山《代魏宫私赠》诗云:“来时西馆阻佳期,去后漳河隔梦思。知有宓妃无限意,春松秋菊可同时。”《代元城吴令质暗为答》云:“背阙归藩路欲分,水边风日半西曛。襄王枕上元无梦,莫枉阳台一片云。”第一篇注云:“黄初三年,已隔存殁,追逮其意,何必同时。”
按,此诗当是四年作。甄后:黄初二年,郭后有宠,后失意,帝大怒,六月遣使赐死,葬于邺。《洛神赋》云:“黄初三年,朝京师,还,济洛川。”李善云:“三年,立植为鄄城王。四年,徙封雍丘,其年朝京师。”又,《文纪》云:“三年,行幸许。”又曰:“四年三月,还洛阳。”《魏志》及诸诗序并云“四年朝”。此云三年,误矣。
“怨盛年之不当。”李善云:“谓少壮之时,不能得当君王之意,此言微感甄后之情。”黄初二年,植与诸侯就国,监国谒者灌均奏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有司请治罪,故贬爵安乡侯,改封鄄城侯。后求见帝。黄初四年,来朝。帝责之,置西馆,未许朝。上《责躬诗》。裴《传奇》载《感甄赋》之因,文字浅俗不可信,元微之《代曲江老人百韵》有“班女恩移赵,思王赋《感甄》”,何也?
李善注《感甄赋》云,“东阿王汉末求甄逸女,既不遂,太祖回,与五宫中郎将。植殊不平,昼思夜想,忘寝与食。黄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缕金带枕,植见之,不觉泣下。时已为郭后谗死。帝意亦悟,因令太子留宴饮,以枕赍植。植还,度に辕,将息洛水上,忽见女子来,自云:‘我本托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嫁时从嫁,前与五官中郎将,今与君王。遂用荐枕席,欢情交集,岂常辞能具?’又云:‘岂不欲常见,但为郭后以糠塞口,今被发掩面,羞将此形貌重睹君王耳。’言讫,遂不复见所在。遣人献珠于王,王答以玉佩,悲喜不能自胜,因作《感甄赋》。后,明帝见之,改为《洛神赋》”云。
《孔融传》云:“初,曹操攻屠邺城,袁氏妇子多见侵掠,而操子丕纳袁熙妻甄氏。”《魏略》云:“邺城破,文帝入绍舍,后怖,胁伏姑膝上,帝令举头就视,见其颜色非常。太祖闻其意,为迎取之。”
李太白《过彭蠡湖》诗云:“水碧或可采,金膏秘莫言。余将振衣去,羽化出嚣烦。”江文通《拟王征君》诗云:“水碧验未黩,金膏灵讵缁。”翰曰:“水碧,水玉也。金膏,仙药也。”又《拟郭璞》云:“傲睨摘木芝,凌波采水碧。”谢灵运《入彭蠡湖口作》:“灵物吝珍怪,异人秘精魂。金膏灭明光,水碧辍流温。”注云:“水碧,水玉也。此江中有之,然皆灭其明光,止其温润。”《穆天子传》:“河伯示汝黄金之膏。”《山海经》云:“耿山多水碧。”又云:“柴桑之山,浔阳水,其下多碧,多冷石赭。”未知何物。余常见《墨子》、道书,大药中有水脂碧者当是。洪炎《杂家》引旧说云:“宫亭湖中,有孤石介立,周围一里,竦直百丈,上有玉膏可采。”梅圣俞《听潘歙州话庐山》诗云:“绝顶水底花,开谢向渊腹。风力岂能加,日气岂能奥。揽之不可得,滴沥空在掬。”岂非水碧耶!予久游庐山,不闻有此。
柳子厚诗云:“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消日出不见人,Ы乃一声山水绿。”Ы,音袄;乃,音霭:相应之声也。今人误以二字合为一。刘言史《潇湘游》云:“夷女采山蕉,缉纱浸江水。野花满髻妆色新,闲歌暧乃深峡里。暧乃知从何处生,当时泣舜断肠声。”此声同而字异也。“暧乃”即“Ы乃”字。
李义山《崇让宅宴》诗:“风过迥塘万竹悲。”洛阳有崇让坊,有河阳节度使王茂先宅,李即茂先之婿。韦氏《述征记》云:“此坊出大竹及桃。”
《离骚九歌》,章句名曰九,而载十一篇,何也?曰:九以数名之,如《七启》、《七发》,非以其章名。或云《国殇》、《礼魂》不在数。若除《国殇》、《礼魂》,只二十三篇。韩文公云:“屈原《离骚》二十五。”王逸云:“《渔父》以上二十五,合《国殇》、《礼魂》也。”刘渊林注《魏都赋》引《九章》之辞,曰“也必独立”,引《卜居》之辞,曰“横江潭而渔”。今阅二篇,又无是二句,信有阙文。渊林出汉后,何为独见全书也?尝有《策问》云:萧统《文选》载《九歌》,无《国殇》、《礼魂》。晁无咎谓《大招》古奥,疑原作。今起《离骚经》、《远游》、《天问》、《卜居》、《渔父》、《大招》,而云《九章》、《九歌》又十八,则原赋存者,二十四篇耳。《惜誓》尽叙原意,末云:“鸾凤之高翔,见盛德而后下。”与贾谊《吊屈原文》云:“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断章趣同,将谊效之也?抑固二十五篇之一,未可知也?若如《文选》去《国殇》、《礼魂》,以《大招》、《惜誓》补,则二十五篇,似为足矣。“横江潭而渔”,扬雄《答客难》有之,如贾逵、班固于《离骚经》,尝以所见改易无疑,则《九章》、《卜居》,如王逸辈或有改易,未可知也。书之阙文,未易深考。
杜甫:“野航恰受两三人。”晋郭翻乘小舟归武昌,安西将军庾亮造之,以其船狭小,欲就引大船。翻曰:“使君不以鄙贱而猥辱临之,此固野人之船也。”
李商隐诗云:“何人书破蒲葵扇,记看南塘移树时。”蒲葵,棕榈也。《晋阳秋》:谢太傅乡人有罢中宿县诣安,安问归资,答曰:“唯有五万蒲葵扇。”安乃取其中者执之,其价数倍。又,王羲之见老姥持六角扇卖之,因书其扇各五字,老姥初有难色,羲之谓曰:“但云右军书,以求百金。”姥从之,人竞买之。乃二事误用也。
杜甫《洗兵马》。左太冲《魏都赋》云:“洗兵海岛,刷马江州。”《六韬》:“武王问太公:‘雨辎车至轸,何也?’曰:‘洗甲兵也。’”魏武《兵要》曰:“大将将行,雨濡衣冠,是谓洗兵。”
海上人云:“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
凡木一岁生一节,来岁复于节上再长也。
赵纯师孟云:澶渊之役,班师,留兵器于开德府,谓之御前甲仗库。著令监官四员,两员宗室。库内有张承业《财计书》、李克用《兵法》。此书,今亡。
真赝。赝,伪也。韩非子云:“宋人求馋鼎。鲁人云:‘真也。’齐人曰:‘赝也。’”
《夏归藏》云:士无兼年之食,遇天饥,妻子非妻子也;大夫无兼年之食,遇饥与丧,臣妾非其有也;国无兼年之食,遇天饥,百姓非所有也。戒之哉!
“绸缪”两字,而有数义。《诗》云:“绸缪牖户。”注云:“缠绵也。”王粲云:“绸缪清燕娱。”五臣云:“绸缪,亲重貌。”吴质《答东阿王书》云:“是何慰喻之绸缪乎?”注云:“绸缪,殷勤之意也。”
老杜《送孔巢父》:“几岁寄我空中书。”用史宗引小儿腾空觉脚下有波涛寄书事,乃蓬莱仙人也。洪庆善云“空中书乃雁足书”,非也。
酒谓之欢伯。焦贡《易林坎之兑》、《遁之未济》辞云:“酒为欢伯,除忧来乐。福喜入门,与君相索。”伯音博,协音也。
王琪君玉《金陵饮酒》诗云:“蜀江雪浪来天际,一派泉舂宝钗碎。”盖谓水碓舂金钗糯也。金钗乃糯米之名。诗载荆公集中,非是。
杜牧之诗云:“娉娉弱弱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不解“豆蔻”之义。阅《本草》,豆蔻花作穗,嫩叶卷之而生,初如芙蓉穗头,深红色,叶渐展,花渐出,而色微淡。亦有黄白色,似山姜花,花生叶间,南人取其未大开者谓之含胎花,言尚小于妊身也。
东坡《和陶》诗云:“再游兰亭,默数永和。”考兰亭之会,自右军、谢安,凡四十二人。后,大历中,朱迪、吕渭、吴筠、章八元等三十七人,经兰亭故池联句,有“赏是文辞会,欢同癸丑年”之句,必有此事也。
陶渊明《闲情赋》必有所自,乃出张衡《同声歌》云:“邂逅承际会,偶得充后房。情好新交接,栗若探汤。愿思为管席,在下蔽匡床。愿为罗衾帱,在上卫风霜。”
东坡《浊醪有妙理赋》云:“浊者以饮吾仆,清者以饮吾友。”仆谓我也,或以为奴仆,误矣。
《吴越春秋》云:“吴国亡,西子被杀。”杜牧之诗云:“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东坡词云:“五湖间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予问王性之,性之云:“西子自下姑苏,一舸自逐范蠡,遂为两义,不可云范蠡将西子去也。”尝疑之,别无所据。因观唐《景龙文馆记》宋之问分题得《浣纱篇》云:“越女颜如花,越王闻浣纱。国微不自宠,献作吴宫娃。山薮半潜匿,苎罗更蒙遮。一行霸勾践,再笑倾夫差。艳色夺常人,效颦亦相夸。一朝还旧都,靓妆寻若耶。鸟惊入松网,鱼畏沉荷花。始觉冶容妄,方悟群心邪。”此诗云复还会稽,又与前不同,当更详考。
蔡中郎《石经》:汉灵帝熹平四年,邕以古文、篆、隶三体书《五经》,刻石于太学。至魏正始中,又为《一字石经》,相承谓之七经正字。《唐志》又有《今字论语》二卷,岂邕《五经》之外,复有此乎?《隋经籍志》,凡言《一字石经》,皆魏世所为;有《一字论语》二卷,不言作者之名,遂以为邕所作,恐《唐史》误。北齐迁邕《石经》于邺都,至河滨,岸崩,石没于水者几半。隋开皇中,又自邺运入长安,寻兵乱废弃。唐初,魏郑公鸠集所余,十不获一,而传拓之本,犹存秘府。当时《一字石经》犹数寸卷,《三字石经》止数卷而已。由是知汉《石经》之亡久矣。魏《石经》近世犹存,堙灭殆尽。
往年,洛阳守因阅营造司所弃碎石,识而收之,凡得《尚书》、《论语》、《仪礼》,合数十段。又有《公羊碑》一段,在长安,其上马日等所正定之本,据《洛阳记》日等题名,本在《礼记碑》,而乃在《公羊碑》,益知非邕所为也。《尚书》、《论语》之文,今多不同,非孔安国、郑康成所传之本也。独《公羊》当时无他本,故其文与今文无异。然皆残缺已甚。
宋敏求《洛阳记》云:汉灵帝诏诸儒正定《五经》刊石。熹平四年,蔡邕与五宫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议郎张训韩说、太史令单扬等奏定《六经》刊于碑后,诸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笔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衢。其碑为古文、篆、隶三体,立太学门外。又云:魏正始中,立篆、隶、古文《三字石经》,又刊文帝《典论》六碑,附其次于太学,又非前所谓《一字石经》也。
又,晋《石经》,隶书,至东魏孝静迁于邺,世所传《一字石经》,即晋隶书,又非魏碑也。今汉碑不存,晋、魏《石经》亦缪谓之蔡邕字矣。唐秘书省内有蔡邕《石经》数十段,后魏末自洛阳徙至东宫,又移将作内坊。贞观四年,魏征奏于京师秘书内省置,武后复徙于秘书省,未知其《一字》与《三字》也。
《左氏》:“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杜预曰:“寐寤而庄公已生,故惊而恶之甚,言其生之易也。”据《风俗通》,不举寤生子,俗说儿堕地未可开目便能视者,谓之寤生子,妨父母。郑武公老终天年,姜氏亦然,岂有妨父母乎!其说与杜预异。
绍兴府轩亭临街大楼,五通神据之,士人敬事。翟公巽帅越,尽去其神,改为酒楼。神座下有一大酒字,亦非偶然,目为和旨楼。取《食货志》“酒酤在官,和旨便人”。
昔张敏叔有《十客图》,忘其名。予长兄伯声尝得三十客:牡丹为贵客,梅为清客,兰为幽客,桃为妖客,杏为艳客,莲为溪客,水犀为岩客,海棠为蜀客,踯躅为山客,梨为淡客,瑞香为闺客,菊为寿客,木芙蓉为醉客,酴縻为才客,腊梅为寒客,琼花为仙客,素馨为韵客,丁香为情客,葵为忠客,含笑为佞客,杨花为狂客,玫瑰为刺客,月季为痴客,木槿为时客,安石榴为村客,鼓子花为田客,棣棠为俗客,曼陀罗为恶客,孤灯为穷客,棠梨为鬼客。
襄汉隐者躬耕数亩,因古冢为亭,往来题诗甚富。一日,柱间得一绝,相传吕公作也:“冢上为亭鬼莫嗔,冢头人即冢中人。凭栏莫起存亡意,除却虚空总是尘。”
长兄伯声云:洛中董氏蓄雷琴一张,中题云:“山虚水深,万籁萧萧。古无人踪,惟石焦。”状其声也。其外漆下隐有朱书云:“洛水多清Г,崧高有白云。圣朝容隐逸,时得咏南薰。”此诗见《宋之问集》。
滕达道蓄雷威琴,中题云:“石山孙枝,样剪伏羲。将扶大隐,水契神机。”徐浩书字,类石经,今归居氏矣。
尝见一琴,中题云:“唐大历三年仲夏十二日,西蜀雷威于杂花亭合。”
莫承之琴池之侧,有隶字云:“中平四年,逐客蔡邕吴中断斫。”
李巽伯云:先公得雷威琴,钱氏物也。中题云:“峄阳孙枝,匠成雅器。一听秋堂,三月忘味。”故号忘味云。为当代第一。
长兄伯声云:“昔至渑邑,获一古琴,中题云:“合雅大乐,成文正音。徽弦一泛,山水俱深。雷威斫,欧阳询书。”陕郊处士魏野家藏,后归渑人温氏。予得之,喜而不寐。野尝有诗云:“棋退难饶客,琴生却问儿。”声又过忘味云。
李僧智和蓄一琴,云和样,天池上题云:“南溟夷岛产木,有坚如石文横银屑者,夷名曰伽陀罗。余爱其坚,又贵其异,遂用作此。临岳制。”五行,行七字,下横四字“李阳冰书”。后,智和云:没官,乃入乐府,遂入禁中。或云蔡叔羽以钱五万得之,妄矣。
伊南田户店篑谷隐士赵彦安获一琴,断文奇古,真蛇付也,声韵雄远。中题云“雾中山”三字,人莫晓也。后得《蜀郡草堂闲话》,中载云“雷氏斫琴,多在峨眉,无为雾中三山”,方知为雷琴矣。
何都巡出古镜,背龟纽以莲叶承之,左右弹琴仙人,一凤皇对舞。蒂有铭云:“对凤皇舞,铸黄金蒂。阴阳各有配,日月恒相会。白玉芙蓉匣,翠羽琼瑶带。同心人,心相亲,照心照胆保千春。”
李晦之一镜,背有八柱十二兽,面微凸,蒂有铭,云:“尚方佳贡大毋伤,左龙右虎辟牛羊,朱鸟玄武顺阴阳,子孙备具居中央,长保二亲乐富昌。”
近见一镜,如钟样,鼻有大环,有隶字云“一生有十口,前牛无角,后走有口”十三字,下有一虎。其字恐甲午字谜也。
近得一夹镜,大鼻,叩之中虚。有冠剑四人,一题忠臣伍子胥,一吴王,一越王,一范蠡;又二妇人,云越王二女。皆小隶字,制作奇古。沈存中云:“夹镜最难得。”
宣和贵人家,有写《唐会要》一轴,系第七卷,后题行官杨小瑛书,字画颇佳。其《议山陵疏》中,有称虞世南者,至再。上疏则不称姓,止云世南。
《树萱录》引杜诗云:“虬须似太宗,色映寒谷春。”又云:“子章髑髅血模糊,怀中泻出呈大夫。”
李商隐有当句对诗云:“密迩平阳接上兰,秦楼鸳瓦汉宫盘。池光不定花光乱,日气初涵露气干。”亦有当句对而两句不对者,如陆龟蒙诗云:“但说漱流并枕石,不辞蝉腹与龟肠。”
齐斧。虞喜《志林》:“齐,侧阶切。凡师出,齐戒入庙受斧,故云齐也。”陈琳云:“腰领不足以膏齐斧。”服虔注云:“《易》:‘丧其资斧。’”张晏云:“斧,钺也,以整齐天下。”应劭云:“齐,利也。萧斧,或云越斧也。”《淮南子》云:“磨萧斧以伐朝菌。”萧之义未详。《太平御览》引汉书《王莽传》:“丧其齐斧。”音斋。
刘梦得诗有“杯前胆不<豕豕>”。赵勰有“吞船酒胆<豕豕>”。《礼部韵》、《唐韵》并无。《集韵》在山字韵,音呼关切,颃也。
鱼皆逆水上。近有词云:“江水东流郎又西,问尺素,何由到。”似非也。《古乐府缓声歌》云:“思东流之水,必有西上之鱼。”
“大木百围生远籁,朱弦三叹有遗音。”东坡、介甫皆有此句。
东坡诗云:“仙人拊我顶,结发授长生。”李太白诗也。
梁昭明《渊明集叙》曰:“自街自媒者,士女之丑行。”此二句,出陈思王《求自试表》。李善注云:“《越绝书》:范蠡自楚之越,越王与言尽日。大夫石贾进曰:女不贞,士不信,客历诸侯,无因自致,非真贤也。”
李商隐《烧香曲》云:“八蚕玺绵小分炷,兽焰微红隔云母。”左太冲《吴都赋》云:“乡贡八蚕之绵。”注云:“有蚕,一岁八育。”《云南志》云:“风土多暖,至有八蚕。”言蚕养至第八次,不中为丝,只可作绵,故云“八蚕之绵”。
刘向《别录》云:雠校书,一人持本,一人读对,若怨家,故曰雠书。
世传《樊川别集》为杜牧之诗,乃许浑诗。浑有《丁卯集》乌丝栏上本者,唐彦猷家有数十首,皆《樊川外集》中诗也。丁卯,乃润州城南桥名。浑居桥北,谓之丁卯庄。故基尚在。
杜甫诗云:“弩影落杯中。”《风俗通》:应彬为汲令,请主簿杜宣,赐酒,壁上有悬赤弩,照于杯中,形如蛇。宣恶之,谓蛇入腹,遂病。后至其故处,知弩影,遂解。与广客事相类。梁简文《卧疾》诗云:“沉こ类弩影。”
刘禹锡:“龙墀遥望曲尘丝。”使“曲尘”字者极多。《礼记月令》:“荐鞫衣于上帝,告桑事。”注云:“如鞫尘色。”《周礼内司服》:“鞠衣。”郑司农云:“鞠衣,黄桑服也。色如鞠尘,象桑叶始生。”乃知用“曲”、“蘖”字非是。
杜甫《月》诗云:“尘匣元开镜,风帘自上钩。”乃用沈云卿《月》诗:“台前疑挂镜,帘外自悬钩。”又云:“春水船如天上坐。”沈云:“人如天上坐,鱼似镜中悬。”又云:“嫩蕊浓花满目斑。”沈云:“园花毒瑁斑。”虽一字,亦有所本也。
山谷《题牧护歌后》云:“向常问南方衲子,《牧护歌》是何种语,皆不能说。后见刘梦得作夔州刺史,乐府有《牧护歌》,似是赛神语,亦不可解。及来黔中,闻赛神者夜歌‘听说侬家《牧护》’,末云‘奠酒烧钱归去’,虽长短不同,要皆自叙五七十语,乃知苏溪夔州故作此歌学巴人曲,犹石头学魏伯阳作《参同契》也。”
予长兄伯声,尝考火袄字,其画从天,胡神也,音醯坚切,教法佛经所谓摩醯首罗也。本起大波斯国,号苏鲁支,有弟子名玄真,习师之法,居波斯国大总长如火山,后行化于中国。
宋次道《东京记》:“宁远坊有袄神庙。”注云:“《四夷朝贡图》云:康国有神名袄,毕国有火袄祠。疑因是建庙。或传晋戎乱华时立此。”又据杜预《左传注》云:“睢受汴,东经陈留、梁、谯、彭城入泗。此水次有袄神,皆社祠之。盖杀人而用祭也。”此即火袄之神,其来盖久。
至唐贞观五年,有传法穆护何禄,将袄教诣阙闻奏,敕令长安崇化坊立袄寺,号大秦寺,又名波斯寺。至天宝四年七月,敕:“波斯经教,出自大秦,传习而来,久行中国,爰初建寺,因以为名,将以示人,必循其本,其两京波斯寺,宜改为大秦寺,天下诸州郡有者准此。”
武宗毁浮图,籍僧为民。会昌五年敕:大秦穆护火袄等六十余人,并放还俗。然而根株末尽,宋公言袄立庙,出于胡俗,而未必究其即波斯教法也。
又尝见《官品令》,有袄正。袄法初来,以鸿胪寺为礼远令邸,后世因用以僧尼隶焉。设官来历如此。袄之有正,想在唐室。
段成式《酉阳杂俎》:“孝亿国界三千余里,举俗事袄,不识佛法,有袄祠三千余所。”又:“铜马俱在德建国乌浒河中,滩流中有火袄祠,相传袄神本自波斯国乘神通来,因立袄祠。祠内无像,于大屋下置小庐舍,向西,人向东礼神。有一铜马,国人言自天而下,屈前足在空中,后足入土,自古数有穿视,竟不及其蹄。西夷以五月为岁,每岁自乌浒河中有马出,其色如金,与此铜马嘶鸣相应,俄复入水。近有大食王不信,入袄祠,将坏之,忽有火烧其兵,遂不敢毁。”则袄教流行外域,延入中国,蔓衍如此。康国盖在西。《朝贡图》之言,与此合也。
《教坊记》曲名有《牧护子》,已播在唐乐府。《崇文书》有《牧护词》,乃李燕撰六言文字,记五行灾福之说。则后人因有作语为《牧护》者,不止巴人曲也。袄之教法盖远,而穆护所传,则自唐也。苏溪作歌之意,正谓旁门小道似是而非者,因以为戏,非效《参同契》之比。山谷盖未深考耳。且袄有祠庙,因作此歌以赛神,固未知刘作歌诗止效巴人之语,亦自知其源委也。
元丰初,卢秉提点两浙刑狱。会朝廷议盐法,秉谓:
自钱塘县杨村场上流,接睦、歙等州,与越州钱清场等,水势稍淡,以六分为额。杨村下接仁和县汤村,为七分。盐官场为八分。并海而东,为越州余姚县石堰场、明州慈溪县鸣鹤场,皆九分。至岱山、昌国,又东南为温州双オ、南天富、北天富,十分。着为定数。盖自岱山及二天富,皆取海水炼盐,所谓熬波也。自鸣鹤西南及汤村,则刮<廉>以淋卤,以分记之,十得六七。盐官、汤村用铁盘,故盐色青白,而盐官盐色或少黑,由晒灰故也。汤村及钱清场织竹为盘,涂以石灰,故色少黄,竹势不及铁,则黄色为嫩,青白为上,色黑多卤,或又有泥石,不宜久停。若石堰以东,虽用竹盘,而盐色光白,以近海水咸故尔。
后来法虽小变,公私所便,大抵不易卢法。
《秦誓文》有三本传于世:岐阳《告巫咸》、朝那《告大沈》、要册《告巫咸》。岐阳之石,在凤翔府署;朝那之石,在南京蔡挺家;亚之石,在洛阳刘忱家。
其言述秦穆公与楚成王遂及熊相背十八世诅盟之罪。以《史记世家》考之,秦十八世当惠文王,与楚怀王同时,纵横争霸,此诅政为怀王也。怀王十一年,李兑约五国以伐秦,怀王为从长,(《史记》云:苏秦约六国伐秦,怀王为长。是年,魏、韩、赵、燕、楚击秦,齐独后。时苏泰已死,《战国策》云李兑,明甚。)秦逆击之,皆引而归。今文云“熊相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是也。后五年,怀王忿张仪之诈,发兵攻秦,败于蓝田。文又云“悉兴其众,以逼我边境”是也。惠王后十三年,王遣庶长章拒楚师,明年大败之丹阳,遂取楚汉中地六百里。文又云“克剂楚师,复略我边城”是也。
或以为熊商时。商与相,声相近,而事非是。或以为顷襄时。顷襄王横立,乃在秦昭王九年,历惠文、武王至昭王。是时,楚已失郢,微弱已甚,秦何所畏而诅之哉!或以熊相芈姓。《元和姓纂》有熊相宜僚;又有熊相祈,为怀王将,然亦非是。熊相,疑怀王名。《史记世家》作槐,当时脱误,遂不可考。今存石本,随字辨释,录之于后。
又秦嗣王敢用吉玉宣壁,使其宗祝邵布愍告于不(读作丕)显大沈久湫(久,读作故。湫,音子由反。亚,即滹沱河也,在并州。巫咸,在解州盐池西南。久湫,在安定郡,即朝那湫也。以下字多假借)。以底楚王熊相之多罪。昔我先君穆公及楚成王,是(王之望读作),缪(戮)力同心,两邦若壹,绊以婚姻,衤(音之忍反)。以齐盟,曰叶万子孙,毋相为不利,亲印(仰)大沈久湫而质焉。今楚王熊相,康(庸)。回无道,淫失(佚)。甚(音耽)乱,宣(古侈字)竞从(纵),变输(渝)盟刺。内之鼎刂(古则字,下同),(音薄报反),虐不姑,(巫咸、亚并作辜字)刑戮孕<帚女>(妇)幽刺<帚女>(亲)戚,拘圉其叔父,置者(读作诸,下同)冥室椟棺之中。外之则冒改久心,不畏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光列(烈)威神,而兼背十八世之诅盟,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欲划伐我社稷,伐威(音许劣反)我百姓,求蔑法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恤祠圭玉羲(牺)牲,逑取彳吾(古我字)。边城新皇阝(音皇,县名)及于阝长<帚女>,我不敢曰可。今又悉兴其众,张矜意(音于力反,满也,籀文亿字)怒,饰甲底兵,奋士盛师,以逼我边竞(境),将欲复其贶迹。唯是秦邦之羸众敝赋,╊(读作享),俞(音俞)。栈舆,礼使介老将之以以自救也。(《巫咸》、《亚》作,古也字)。亦应爵(读作受)。皇天上帝及大沈久湫之几灵德,赐声(古克字)。剂(音遵为反。《尔雅》云:剪齐也。《巫咸》作崔刂字,古制字。《亚》作崔刂字。《巫咸》作“克崔刂楚,楚且复略我边城”无师字)。“楚师,日复略我边城,敢数楚王熊相之倍盟犯诅,箸(著)者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
杜邺子夏尤长小学。小学,谓文字之学也。《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故因名云。邺子林好古有雅才,建武中,历位列卿,至大司空,其正文字过于邺,故言小学者宗于杜林。
《三苍》:《苍颉篇》、《训纂篇》、《滂喜篇》。《三苍》一卷,郭璞注;秦相李斯作《苍颉篇》,扬雄作《训纂篇》,后汉郎中贾鲂作《滂喜篇》,故曰《三苍》;梁有《苍颉》二卷,杜林注:见隋《经籍志》。又,《小学篇》一卷,晋下邳内史王义撰。又,《少学》九篇,杨方撰。《始字》一卷。《勤学》一卷,蔡邕撰。司马相如作《凡将篇》,班固《太甲篇》、《在昔篇》,崔瑷《飞龙篇》。蔡邕《圣皇篇》、《黄初篇》、《吴章篇》,蔡邕《女史篇》,合八卷;又《幼学》二卷,朱育撰;《始学》十二卷,吴郎中项峻撰;又《月仪》十二卷。亡。《发蒙记》一卷,晋著作佐郎束皙撰;张挹《字诂》。
汉《张衡传注》有《苍颉篇》。《汉安纪注》云:“《苍颉篇》云:邸,舍也。”又曰:“帝年十岁,好学《史书》。”注云:“《文书》者,周宣王太史籀所作之书也,凡五十五篇,以教童蒙。”魏《王粲传》云:“邯郸淳博学有才章,善苍雅虫篆。”《通典》云:“《汉官仪》云:能通《苍颉》、《史籀篇》,补兰台令史,满岁为尚书郎。”《法言》:“学《苍颉史篇》。”注谓多知奇难之字。
《三苍训诂》三卷,《埤苍》二卷,并张挹撰。《广苍》一卷,樊恭撰。见唐《经籍志》。又有《氏字指》,何承天《纂文》,有吕忱《字林》、郭璞《三苍解诂》、阮孝绪《字略》。
杜甫《石笋行》云:“君不见益州城西门,陌上石笋双高蹲。古来相传是海眼,苔藓蚀尽波涛痕。雨多往往得瑟瑟,此事恍惚难明论。恐是昔时卿相墓,立石为表今仍存。”
范晔《后汉书方术任文公传》:“公孙述时,武担石折。文公曰;‘西州智士死,我乃当之。’三月,果卒。”唐章怀太子贤注云:“武担,山,在今益州成都县北百二十步。扬雄《蜀王本纪》云:‘武都丈夫化为女子,颜色美绝,盖山精也。蜀王纳以为妃,无几,物故,乃发卒之武都担土,葬于成都郭中。号曰武担。以石作镜一枚,表其墓。’《华阳国志》曰:‘王哀念之,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其石,今俗名为石笋。’”
又《梁益纪》云:“石笋二,在子城西门外。”按《图经》,在少城中夏门外一百五十步,曾折,再立之,各高丈余,围六七尺,云其下即是海眼,非也,或云古誓蜀之碑。旧说昔为大秦寺,其门楼十间,皆以真珠翠碧贯之为帘,后毁,此其遗迹。每雨后,人多拾得珠翠异物。章怀太子贤,乃高宗第六子,注《汉书》在仪凤中。岂杜甫作诗时,《汉注》未传耶?抑老杜流寓四方,未之见耶?或见而不以贤言为然耶?
《酉阳杂俎》:“蜀石笋街,夏中大雨,往往得杂色小珠,俗谓之地当海眼,莫知其故。”故蜀僧惠嶷曰:“《前史》说蜀少城饰以金璧珠翠。桓温怒其太侈,焚之。”今在此地,或拾得小珠,时有孔者,得非是乎?《博雅》:“瑟瑟,碧珠也。”《杜阳编》有瑟瑟幕,其色轻明虚薄,无与为比。
《乐府解题》有《梁父吟》。《蜀志诸葛亮传》云:“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艺文类聚吟门》云:“《蜀志》:诸葛亮《梁父吟》云:‘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氏。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又《青州图经临淄县冢墓门》云:“三士冢,在县南一里。三坟周围一里,高二丈六尺。”张フ《齐记》云,是烈士公孙捷、田开疆、古冶子三士冢,所谓“二桃杀三士”者。
唐褚亮《梁甫吟》曰:“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内有三坟,累累皆相似。借问谁家冢?田疆、古冶子。”李白有《梁甫吟》一篇,云:“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杜甫《李邕登历下亭》云:“不阻蓬荜兴,得兼《梁父吟》。又《登楼》诗云:“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父吟》?”
陆士衡《拟今日良燕会》云:“齐僮《梁父吟》。”李善注云:“蔡邕《琴颂》曰:‘梁父悲吟。’”不知名为《梁父吟》何义。张衡《四愁》诗云:“欲往从之梁父艰。”注云:“泰山,东岳也。君有德,则封此山,愿辅佐君王,致于有德,而为小人谗邪之所阻。梁父,泰山下小山名。”诸葛亮好为《梁父吟》,恐取此意。
唐李舟作《能大师传》:五祖弘忍告之曰:“汝缘在南方,宜往教授,持此袈裟,以为法信。”一夕南逝。忍公自此言说稍稀,时谓人曰:“吾道南矣。”时人未之悟。壬申,公灭度后,诸弟子求衣不获,始相谓曰:“此非卢行者所得耶?”使人追之,已去。及大师归至曹溪,追者未至,遂隐于四会、怀集之间,不言鸡足峰前提不起事。
杜甫《秋日夔府咏怀》有“身寄双峰寺,门依七祖禅”。鲍钦止注云:第五祖弘忍,在蕲州东山开法,有二弟子,一慧能,受衣法居岭南,为夕;祖。一神秀,在北扬化。引《传灯录》云:北宗神秀禅师,尉氏人,访道至蕲州双峰东山寺,遇五祖忍师,以坐禅为务,乃叹服,曰:“此真吾师也。”其后,神秀门人普寂立其师为六祖,而自称七祖。
因检《传灯录》,神秀法嗣有嵩山普寂禅师无机缘语句。《神秀录》云:“门人普寂、义福等,并为朝野所重。”《江西志彻录》云:“自南北分宗,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但不见普寂自称七祖事耳。
按《宝林传》:“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师,姓司马氏,本居河南,还于蕲州广济,而生隋开皇中,从璨大师受业。至唐武德七年甲申岁,往蕲州破头山。至贞观中,方改为双峰山。第三十二祖弘忍,七岁出家,事信。”又云:“能大师传法衣处,在曹溪宝林寺。宝林后枕双峰。咸亨中,有晋武侯玄孙曹叔良者,住在双峰山宝林寺左,时人呼为双峰曹侯溪。至仪凤中,叔良惠地于大师。自开元、天宝、大历以来,时人乃号六祖为双峰和尚。天监二年,韶阳太守侯敬中奏请为宝林寺。唐中宗改中兴寺,神龙中改为广果,开元中改为建兴,上元中改国宁。”
《传》后题云,《安南越记》:“晋初,南方不宾,敕授恒山立曹溪为镇界将军,兼知平南总管。晋室复,后封曹侯为异姓王,居石角、双峰二峤之间。自仪凤二年,叔良惠地于大师,愿陪贵寺,方呼为双峰曹侯大师也。”
绍兴壬子夏,随侍先公,应副都督驻军建康,寓保宁寺,登凤凰台,有小碑在亭上,云:
五言三十韵诗一首,题凤台山亭子,陈献司空,乡贡进士宋齐丘上。
嵯峨压洪泉,窄{山各}撑碧落。宜哉秦始皇,不驱亦不凿。上有布政台,八顾皆城郭。山蹙龙虎健,水黑螭蜃作。白虹欲吞人,赤骥相搏攥。画栋泥金碧,石路盘悬壳。倒挂哭月猿,危立思天鹤。凿池养蛟龙,栽桐栖鸳鹜。梁间燕教雏,石罅蛇悬壳。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日晚严城鼓,风来萧寺铎。扫地驱尘埃,剪蒿除鸟雀。金桃带叶摘,绿李和衣嚼。贞竹无盛衰,媚柳先摇落。尘飞景阳井,草合临春阁。芙蓉如佳人,回首似调谑。当轩有直道,无人肯驻脚。夜半鼠寒,天阴鬼敲。松枯不易立,石丑难安着。自怜啄木鸟,去蠹终不错。晚风吹梧桐,树头鸣暴暴。峨峨江令石,青苔何淡薄。不话兴亡事,举首思渺邈。吁哉未到此,褊劣同尺蠖。笼鹤羡凫毛,猛虎爱蜗角。一日贤太守,与我观橐龠。往往独自语,天帝相唯诺。风云偶不来,寰宇销一略。我欲烹长鲸,四海为鼎镬。我欲取大鹏,天地为缯缴。安得长羽翰,雄飞上寥廓。后题云:
前朝天八年二月二十一日题,后唐升元三年二月八日,奉敕勒石。崇英殿副使、知院事、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王绍颜奉敕书,银青光禄大夫兼监察御史王仁寿镌。大宋治平四年九月望日,重摹上石。后数月,一夕风雨,亭颓倒,石断裂。
据《湘山野录》载:“宋齐丘相江南李先主及事中主,二世皆为左仆射,爱其才,而知其不正。尝献《凤凰台诗》,中有‘我欲烹长鲸,四海为鼎镬,我欲罗凤凰,天地为缴’之句,皆欲讽其跋扈也,而主终不听。不得意,上表乞归九华,其略云:‘千秋载籍,愿为知足之人;九朵峰峦,永作乞骸之客。’主知其诈也。”
试考之。先主,旧名知诰,为徐温养子。以天九年迁升州刺史,饶洞天荐宋齐丘于先主。齐丘困于逆旅,邻娼魏氏女窃赂遗数缗,获备管幅,遂克投贽,一见,先主宾之以国士。今观题《凤台山亭子诗》,陈献司空,乃乡贡进士时,岂当时所投贽之诗乎?后题天八年,恐记事者差一年也。
齐丘后事先主为相,至嗣主时为太傅,多植朋党,以专朝权,躁进之士多附之,陈觉、李徵古之徒,恃其势尤骄慢。徵古尝劝后主因天变逊位齐丘,赖陈乔以为不可,后主乃止。钟模以李德明之死怨齐丘,及奉使归唐,以陈觉矫周帝之命斩严续事言于唐主,唐主命殷崇义诏暴齐丘等事,听归九华旧隐,官爵悉如故。后命锁其第,穴墙给食。齐丘叹曰:“吾尝谋让皇族于泰州,宜其及此。”乃缢而死,谥曰缪丑。《野录》载其跋扈,主终不听,上表乞归九华,谬矣。
《生民》诗:“或舂或揄,或簸或蹂。”注云:“榆,抒米以出臼也。”笺云:“春而抒出之。”《周官舂人》:“女舂扌穴二人。”郑注云:“扌穴,抒臼也。《诗》云:‘或舂或扌穴。’音由,又音揄,或羊笑反。揄,时女反。”据许叔重《说文》:揄,引也,羊朱切。抒,把也,神与切。舀,抒臼也。从爪臼。引《诗》云:“或簸或舀。”又作扌穴、,音以沼切。又《集韵》:扌穴、舀、揄,并音由。又、舀,音以绍切。缘《诗》揄与舀并音由,义亦同,故后人改舀为蹂也。音以沼者,乃今人以手舀物之舀也。
建州龙焙,面北,谓之北苑。有一泉,极清澹,谓之御泉。用其池水造茶,即坏茶味。唯龙园胜、雪白茶二种,谓之水芽。先蒸后拣,每一芽,先去外两小叶,谓之乌蒂。又次取两嫩叶,谓之臼合。留小心芽置于水中,呼为水芽。聚之稍多,即研焙为二品,即龙园胜、雪白茶也。茶之极精好者,无出于此。每胯计工价近三十千。其他茶虽好,皆先拣而后蒸研,其味次第减也。
茶有十纲。第一、第二纲太嫩,第三纲最妙,自六纲至十纲,小团至大团而止。第一名曰试新。第二名曰贡新。第三名有十六色:龙园胜、雪白茶、万寿龙芽、御苑玉芽、上林第一、乙夜供清、龙凤英华、玉除清赏、承平雅玩、启沃承恩、雪叶、雪英、蜀葵、金钱、玉华、寸金。第四有十二色:无比寿芽、宜年宝玉、玉清庆云、无疆寿龙、万春银叶、玉叶长春、瑞雪翔龙、长寿玉圭、香口焙、兴国岩、上品拣芽、新收拣芽。第五次有十二色:太平嘉瑞、龙苑报春、南山应瑞、兴国岩小龙、又小凤、续入额、御苑玉芽、万寿龙芽、无比寿芽、瑞雪翔龙、先春太平嘉瑞、长寿玉圭。已下五纲,皆大小团茶也。
孟子曰:“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饣舌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饣舌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
赵歧注云:“未可与言而强与之言,欲以言取之也,是失言也。知贤人可与言,反欲以不言取之,是失人也。”章指注云:“取人不失其臧否。”孙《音义》曰:“今按古本及诸书并无此饣舌字。”郭璞《方言注》云:“音忝,谓挑取物也,其字从金。”今其字从食,与《方言》不同,盖传写误也。本亦作饣占,音奴兼反。按《玉篇》,食字部有饣舌字。注:音达兼反,古甜字。然则字书非无此字,第于《孟子》言饣舌之义不合耳。
今以《孟子》之文考饣舌之义,则赵岐以饣舌训取是也。当如郭氏《方言》,其字从金为。据《玉篇》、《广韵》:饣舌,音他点反,取也。其义与《孟子》文合。《广韵》:上声,饣舌,音忝而平声,又有字,音纤,训曰利也。许氏《说文》以为属,乃音纤者,其义与音忝者不同,各从其义也。
孙曰:“本亦作饣舌,音奴兼反。”此别本《孟子》也。古之经书,皆有别本,其用字多异同。《广韵》:又,饣舌,音黏,食麦粥也。于《孟子》之文愈不合,盖别本《孟子》误讠为尤甚。
《汉宫仪》云:“光禄大夫,秩比千石。不言属光禄勋,门外特施行马以旌别之。”
《魏志》:“黄初四年,杨彪为光禄大夫,诏给吏卒,门施行马。”《晋纪》云:“致仕及逊位者,给床、帐、箪、褥,赐钱二十万,给吏卒,门施行马。”王隐《晋书》云:“刘毅,字仲雄,年七十告老,以光禄大夫致仕,门施行马,赐钱百三十万。”《晋书》云:“王览为宗正卿,致仕,诏遣殿中监疗疾给药,后转光禄大夫,门施行马。”干宝《晋书》记尚书仆射李涓母丧,拜金紫光禄大夫,给吏卒,门施行马。《晋中兴书》:“蔡谟免。皇太后诏以漠为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遂以疾笃不朝,诏赐几杖,门施行马。”《晋书》:“华表,字伟容,歆字也。太始中为太中大夫,赐禄与卿同,门施行马。”
江季恭说:杜甫《赠李龟年》诗,非甫所作。盖岐王死时,与崔滁死时,年尚幼。又甫天宝乱后,未尝至江南也。
范摅《云溪友议》言:“明皇幸岷山,伶官奔走,李龟年奔迫江潭,甫以诗赠龟年。”云云。又云:“龟年曾于湘中采访使筵上,唱‘红豆生南国,秋来发几枝,赠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云云。歌阕,莫不望行在而惨然。龟年唱罢,忽闷绝仆地,以左耳微暖,妻子未忍殡殓,经四日乃苏,曰:我遇二妃,令教侍女兰苕唱祓禊毕,放还。且言主人即复长安,而有中兴之主也。谓龟年,汝何忧乎!”时甫正在湘潭,或有此诗,更须考究。
《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传曰:“木瓜,木,可食之木也。”
按诗之意,乃以木为瓜、为桃、为李,俗谓之假果者,盖不可食、不适用之物也,亦犹画饼、土饭之义尔。投我以不可食、不适用之物,而我报之以琼玉可贵之物,则投我之物虽薄,而我报之实厚。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卫人思之,欲厚报之,则投我虽薄,而我思报之实欲其厚,此作诗者之意也。郑笺以木瓜为木,则是果实之木瓜也,误矣。《初学记》、《六帖》于《果实木瓜门》,皆引《卫风木瓜》之诗,亦误。
昔之记言者谓孔子曰:“吾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焉。”按《木瓜》诗,投报之辞,以为喻尔,未见真有投报也,恐非孔子之言。
《溱洧》诗:“赠之以勺药。”《古今注》:“勺药,一名可离,将行则送之。”江淹《别赋》:“下有勺药之诗。”
《子虚》、《南都》二赋言勺药者,乃以鱼肉等物为醢,食物也。子建《七发》、张景阳《七命》“勺药”云云。五臣注:“勺,音酌;药,音略。”《广韵》亦有二音。《子虚赋》诸家皆误以为《溱洧》之勺药。韩退之《偃城联句》诗云:“两相铺氍毹,五鼎调勺药。”又曰:“但掷顾笑金,难祈却老药。”二药不同音也。
唐李济翁《资暇录》云:“古使字作[B08C]。《左氏春秋传》言行李乃是行使,后人误为李字。”《春秋僖公三十年》,《左氏传》云:“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困乏。”杜预曰:“李,使人也。”又《襄公八年》,《左氏传》云:“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杜预曰:“行李,行人也。”又《昭公十三年》,《左氏传》曰:“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杜预曰:“行理,使人通聘问者。”或言理,或言李,皆谓行使也。但文其言谓之行李,亦作理耳,以此知其非改古文为[B08C]也。古文字多矣,李济翁不言[B08C]字出何书,未可遽尔泛举而改作也。刘孝威《结客少年场行》云:“少年李六郡,遨游遍五都。”李作使音。
故相王甫将明为馆职时,夜梦至一山间,古松流水,杳然幽深,境色甚异,四无人迹。忽遇一道人,引至一处,过松下,有废丹灶,又入,有茅屋数间,道人开之,云:“公之所居也。”尘埃蓬勃,似久无人居者。壁间见题字,云:“白发高僧酷爱闲,一瓶一钵老山间。只因窥井生一念,从此松根丹灶闲。”恍然悟其前世所居。已失道人,遂回。天大雷雨,龙起云中,意甚恐惧,遂寤。其婢亦魇于室中,呼之觉,问之,云:“适为雷雨所惊。”颇异之。来日,馆中曝书,偶观架上小说,内载妇人窥井生男事云。孙仲益有《王太傅生日》诗云:“了了三生梦,松根冷煅炉。”用此事也。窥井事,见《博物志》。
罗隐《牡丹》诗云:“可怜韩令功成后,虚负华过此身。”据白廷翰《唐蒙求韩令牡丹》注云:“元和中,京师贵游尚牡丹,一本直数万。韩私第有之,遽命去,曰:‘岂效儿女耶!’”
李挺之,讳之才。庆历中,以殿中丞为泽州从事。时韩中令宣抚河东,委以秦凤铸铁钱事。行次凤州,为《绝句》云:“去年三月洛城游,今日寻春到凤州。欲托双鱼附归信,嘉陵江水不东流。”挺之族孙君翁,熙宁中,为邵尧夫言之。
蔡州褒信县有棋师闵秀才说:“尝有道人善棋,凡对局,率饶人一先。后死于褒信,托后事于一村叟。数年后,叟为改葬,但空棺衣衾而已。道人有诗云:‘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殷为《河岳英灵集》,不载杜甫诗。高仲武为《中兴间气集》,不取李白诗。顾陶为《唐诗类选》,如元、白、刘、柳、杜牧、李贺、张、赵嘏皆不收。姚合作《极玄集》,亦不收杜甫、李白。彼必各有意也。
常建有《题破山寺后院》诗云:“竹迳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余观《又玄集》、《唐诗类选》、《唐文粹》,皆作“通”。熙宁元年,欧阳永叔守青,《题廨宇后山斋》云:“竹迳遇幽处。”有以青社石本往河内以示邢和叔。始未见时,亦颇疑其误,及见碑,反覆味之,亦以为佳,竟不知有别本耶?抑永叔自改之耶?古人用一字,亦不苟也。
李绅《题天衣寺》诗:“殿涌全身塔,池开半月泉。”此泉隐于岩下,虽月圆,池中只见其半,最为佳处。绍兴初,愚秃法聪遂凿开岩上,易名为满月泉,甚可惜也。
熙宁间,江宁府句容簿,失其姓名。至茅山,遇道人高坦,被发跣足,与簿剧谈,饮酒终日,书一诗,留别而去,莫知所之。诗云:“岩下相逢不忍还,狂歌醉酒且盘桓。仇香莫问神仙事,天上人间总一般。”
王防元规尝云:“杜诗古本:‘辞人解作《清和颂》,诗成珠玉在挥毫。’盖为和舍人,故云。”又云:“‘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江鱼入馔来。’盖为送扶侍,故云。”
《刘贡父诗话》云:“文人用事误错,虽有缺失,然不害其美。杜甫云:‘功曹非复汉萧何。’据光武谓邓禹‘何以不掾功曹’。又曹参尝为功曹,云ガ侯,非也。”按:萧何为主吏掾,即功曹也。注在《史记高祖纪》。贡父博洽,何为不知?杜谓之诗史,未尝误用事。
青州有刘概,方富韩公守青时,遇之甚厚。因得临朐县西南官地曰冶源,结茅居之。有杂文及诗歌,其子印行。青人传其诗,有“西轩忽见好溪山,一丈闲愁减三尺”。末句云:“读书误人四十年,有时醉把栏干拍。”别见《温公诗话》。
杜诗云:“吾闻驾鼓车,不合用骐骥。”皆言汉文帝以千里马驾鼓车,殊不知《南史》王融与宋弁等论骐骥驾鼓车也。按,汉文止却千里马,建武中以千里马驾鼓车尔。
“洞庭春水绿于云,日日征帆送远人。曾向木兰舟上过,不知元是此花身”。一小说:“唐末,馆阁数公泛舟,以木兰舟为题。忽一贫士,登舟作此,诸公览诗大惊,物色之,乃李义山之魄,时义山下世久矣。又《岚斋集》载此诗,陆龟蒙于苏守张抟座上赋此木兰堂诗。未知孰是?
后汉范滂母谓滂曰:“汝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唐人谓李白、杜甫为李、杜。子美诗云:“李、杜齐名真忝窃。”用后汉事也。《南史》谓鲍照、谢玄晖为鲍、谢。又鲍防与谢良弼友善,人谓之鲍、谢。
或谓诗史者,有年月、地理、本末之类,故名诗史。盖唐人尝目杜甫为诗史,本出孟《本事》,而《新书》亦云。
“太一峰前是我家,满床书籍旧生涯。春城恋酒不归去,老却碧桃无限花”。此仵磐艮翁诗。终南人。父信,本军职,终文思副使,以荫补借职。元丰中,监青州临淄酒税。或以此诗题酒楼,皆云是神仙作也。
予监台州杜渎盐场,日以莲子试氵卤,择莲子重者用之。氵卤浮三莲、四莲,味重;五莲,尤重。莲子取其浮而直,若二莲直,或一直一横,即味差薄。若氵卤更薄,即莲沉于底,而煎盐不成。闽中之法,以鸡子、桃仁试之,氵卤味重,则正浮在上;咸淡相半,则二物俱沉。与此相类。
淋下氵卤水,或以他水杂之,但识其旧痕,以饭甑盖之于中,掠去面上水,至旧处,元尽在,所去者皆他水。或以甑隔之亦可,以他物则不可分矣。此理未晓。孔融论云:“弊不能救盐池之氵卤。”即此事也。《炼化术》云:“饮食过咸,以饭竹数条炙之,着其中,则汁便淡。”
青龙寺老柏院,有布衣张在题一绝于院壁:“南邻北舍牡丹开,年少寻芳去又咽。唯有君家老柏树,春风来似不曾来。”元中,州学教授毕仲愈题跋,刻石于平岚亭上。
杜甫《赠韦十六评事》:“子虽躯干小。”《晋书载记》:“刘曜时,壮士陈安战死,陇上歌之曰:‘陇上健儿有陈安,躯干虽小腹常宽’。”《秋兴》云:“闻道长安似弈棋。”盖用宁子视君如弈棋事。《绝句》云:“即看翡翠兰苕上。”用郭景纯《游仙》诗。《移居赠卫大郎》:“清襟照等夷。”用任彦升《王文宪集序》引袁粲《答俭》诗:“之子照清襟。”
《李君翁诗话》:“《卜居》云:‘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诗人皆以为宋玉事,岂《卜居》亦宋玉拟屈原作耶?庾信《哀江南赋》云:‘诛茅宋玉之宅。’不知何据而言?”
此君翁之陋也。唐余知古《渚宫故事》曰:庾信因侯景之乱,自建康遁归江陵,居宋玉故宅。宅在城北三里,故其赋曰:“诛茅宋玉之宅,穿径临江之府。”老杜《送李功曹归荆南》云:“曾闻宋玉宅,每欲到荆州。”是也。又在夔府《咏怀古迹》云:“摇落深知宋玉悲。”“江山故宅空文藻。”然子美《移居夔州入宅》诗云:“宋玉归州宅,云通白帝城。”盖归州亦有宋玉宅,非止荆州也。李义山亦云:“却将宋玉临江宅,异代仍教庾信居。”
何逊诗云:“跃鱼如拥剑。”孟浩然诗云:“游鱼拥剑来。”按,拥剑,如彭蜞之类,蟹属,一螯偏大,故谓之拥剑,非鱼也。
杜甫诗:“尚想东方朔,诙谐割肉归。”社日用伏日事,苏、黄皆以为误也。《史记年表》:秦德公二年,始作伏祠。社乃同日。至汉方有春秋二社,与伏分也。
老杜:“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陆农师引《水经》:“鱼龙以秋日为夜。”按,龙,秋分而降,则蛰寝于渊。龙以社日为夜,岂谓是乎?又,鸟鼠同穴者,鼠与鸟为雌雄,似鼠而尾短,在内,鸟在外。鱼龙,水名。鸟鼠,山名。鸟鼠秋而鱼龙夜,是诗两句而含三事也。
李嘉《守台州》诗云:“春塘露冕归。”《华阳国志》云:“郭贺为荆州刺史,百姓歌之,曰:‘厥德仁明郭乔卿。’明帝到南阳巡狩,赐三公之服,去露冕,使百姓见之,以彰有德。”
富阳北十里,有妙庭观,荐经焚毁,无碑志可考,独见于东坡诗《董双成故宅绝句》云:“人去山空鹤不归,丹亡鼎在世徒悲。可怜九转功成后,却把飞仙乞肉芝。”刻石作“肉芝”。道流云:“元本作‘内’,东坡见之,无他语。”今印本作“肉芝”。“内”之与“肉”,皆未晓。其鼎,宣和间取去,三足中空,病者取以煮药,甚有效。
陈德润云:“一贵人知成都日,朝廷遣御史何郯入蜀按事。贵人遍召幕客,询何人与御史密者。或云有贤良某人。延之,令出界候迎,兼携名娼王宫花往,候其宴狎,出家姬以佐酒。王善舞,保公醉,喜题其项帕云:‘按彻《梁州》更《六么》,西台御史惜妖娆。从今改作王宫柳,舞尽春风万万条。’至成都,此娼出迎,遂不复措手而归。
被紫荷橐。按,荷橐,即持荷之荷也,或以为紫荷囊,非也。宋子京云:“猥挈荷囊,预从豹乘。”皆沿习之误。《南史刘杳传》言簪笔持橐事甚详。
《临安府仁和县图经》:出橐龠沙。在县东四里。海际之人,采用鼓铸铜锡之模,诸州皆来采,亦犹邢沙可以碾玉也。
石子惠云:中书舍人系红呈犀带,自叶少蕴始有。旧服色不佩鱼,后,王照请于朝,方佩。妇人、孺人至夫人凡八人皆佩鱼,乃张崇启请。
杜甫诗云:“门阑多喜色,女婿近乘龙。”《楚国先贤传》谓婿如龙也,女得贤婿,谓之乘龙。黄宪为司徒,与李元礼俱娶太尉桓焉女,时人谓之桓叔元女俱乘龙。
韩退之《灯花》诗云:“黄裹排金粟,钗头缀玉虫。”乃用何逊诗“金粟裹搔头”之句。
陈克子高诗云:“鸟声妨客梦,花片搅春心。”句甚佳。唐杜审言诗云:“啼鸟惊残梦,飞花搅独愁。”下句为工也。子美诗云:“树搅离思花冥冥。”亦有所自矣。
王珩彦,楚人。尝梦中得诗,云:“杖屦步斜晖,烟村景物宜。溪深水马健,霜重橘奴肥。舂罢鸡争黍,人行犬吠篱。可怜田舍子,理乱不曾知。”
杜少陵《闷》诗云:“卷帘惟白水,隐几亦青山。”唐僧栖白《闲》诗云:“卷帘当白昼,移坐向青山。”
苴。《说文》:展贾切。土苴,糟魄物,又云不真物。一音子余切,训包也。韩文公《进学解》:“补苴罅漏。”当读作平声。
许叔微精于医,云:“五脏虫皆上行,唯有肺虫下行,最难治。当用獭爪为末,调药,于初四、初六日治之。此二日,肺虫上行也。”
孟蜀王《水殿》诗,东坡续为长短句:“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开明月解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夜深琼户寂无声,时见飞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闽、广人食槟榔,每切作片,蘸蛎灰以著叶裹嚼之。{艹老},音老,又音蒲口切。初食微觉似醉,面赤,故东坡诗云:“红潮登颊醉槟榔。”
南人不善乘船,谓之苦船。北人不善乘车,谓之苦车。苦,音库。
《左传成公十三年》:“成子受版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杜预注云:“养威仪以致福。”班固《五行志》云:“能者养之以福。”颜师古云:“能养生者,则定礼义、威仪,自致于福。”此注与杜同。《左氏》本误。
韩退之《答柳柳州食虾蟆》诗云:“虾蟆虽水居,未得变形貌。强号为蛙蛤,于实无所校。居然当鼎味,岂不辱钓罩。余虽不下喉,近又能稍稍。尝惧染蛮夷,平生性不乐。而君复何为,甘食比豢豹。”按,《周礼蝈氏》,郑司农云:“掌去蛙黾。”即虾蟆属。元谓蝈,今御所食蛙也。《汉书》:“霍光擅减宗庙羔兔蛙。”不知古为上食也。
马监场云:“泉州一僧,能治金蚕蛊毒。如中毒者,先以白矾末令尝,不涩,觉味甘,次食黑豆不腥,乃中毒也。即浓煎石榴根皮汁,饮之下,即吐出有虫,皆活,无不愈者。”李晦之云:“凡中毒,以白矾牙茶捣为末,冷水饮之。”
《墨子》云:“楚灵王好细腰,故其臣皆三饭为节,胁息然后带,缘墙然后起。”《韩非子》云:“楚灵王好细腰,而国有饿死。”又,《尹文子》云:“楚庄王好细腰,一国皆有饥色。”刘禹锡《踏歌行》云:“为是襄王故宫地,至今犹自细腰多。”未知孰是?
司马安善宦,四至九卿。《儒林传》:许商四至九卿。
李贺诗:“攒虫锼古柳。”刘禹锡诗:“秋虫镂宫树。”此二句皆善。
《毛诗伯兮》篇云:“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注云:“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今人多用北堂、萱堂于鳏居之人,然伯之暂出,未尝死也。但其花未尝双开,故有北堂之义。《说文》:{艹宪}、萱、{艹暖}、{艹爰},皆一字也。今人忘忧通作“谖”。据《尔雅》,谖,训忘也,因其忘,故古用谖草字。嵇康《养生论》云:“合欢捐忿,萱草忘忧。”《本草》云:“利心志,令人欢喜忘忧。”《风土记》云:“妇人有妊,佩之,生男子,故谓之宜男草。”陆士衡诗云:“焉得忘归草,言树背与襟。”“忘归”之义未详。
台州杜渎监之北安圣院僧师肇,端午日,昼与僧对坐。忽闻屋瓦有声,火光一线,下至地。少顷,遂大如车轮,先燎僧之左臂,次及右臂,忽入于背,不见,久之,复为一线,飞去,出屋,即震雷一声。其僧仅有气,且举衣视之,背后袈裟一圆孔,如钱,中单圆孔,如宛,脊下,烧一圆疮,痛楚甚,皆以为天火不可治。予以汤火药涂之,月余遂无事。怪异如此。
诗人用字各有所宜,梅言横,松言架。何逊诗云:“枝横却月观,花绕临风台。”江淹诗云:“风散松架险,云郁石道深。”杜甫诗云:“南望青松架短壑。”
●卷下
《孟子》言:“去齐,接淅而行。”淅,渍米也。“接”字殊无理。许慎《说文》引《孟子》:“去齐,氵竟淅而行。”氵竟,音其两切,漉干渍米,言不待炊而行也。《异闻集》李吉甫铭曰:“《孟子》去齐而氵竟淅。”唐本作“氵竟”字。
王介甫云:“‘俟我于城隅’,言静女之俟我以礼也。其美外发,其和中出,其节不可乱者,彤管也。‘贻我彤管’,言静女之贻我以乐也。”徐安道注音辩云:“彤,赤漆也。管,谓笙箫之属。”
按,《静女》诗:“贻我彤管,彤管有炜。”注云:“炜,赤貌。彤管以赤心正人。”笺云:“彤管,赤管也。”疏:“必以赤者,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谓赤心事夫人,正妃妾之次序也。”郑注:“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记过,其罪杀之。”《后汉皇后纪》序云:“颁官分务,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左氏传定公九年》:“《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杜预云:“《诗邶风》也,言《静女》三章之诗,虽说美女,义在彤管。彤管赤笔,女史记事规诲之所执。”以此考之,不闻谓之乐也。
陶潜《读山海经十三首》用事,今本多差误,各为注释之。
第一篇“泛览《周王传》”,乃《周穆天子传》,荀勖校定本是也。“流观《山海图》”,乃《山海经》十八卷,郭璞注本是也。
第二篇云:“玉堂凌霞秀,王母怡妙颜。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灵化无穷已,馆宇非一山。高酣发新谣,宁效俗中言。”
《西山经》云:“玉山是王母所居。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头戴胜,是司天之厉主五残。”《大荒西经》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又云:“大荒之中,有山名丰沮玉门,西有王母之山。”又云:“以昆仑为宫,亦有离宫别窟。”郭璞云:“不专住一山也。”《穆天子传》云:“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执玄圭、白璧,以见西王母于瑶池之上。”又:“天子升于奄山,即西王母之山也。奄山,即崦嵫山也。西王母宴穆王于瑶池之上,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与穆王往复数诗,不具载。
第三篇云:“迢迢槐江岭,是谓玄圃丘。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亭亭明照,落落清氵流。恨不及周穆,托乘一来游。”
槐江之山,丘时之水出焉。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采黄金银,实为帝之平圃。郭璞注云:“即玄圃也。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魂魂,其上多藏琅,爰有氵水,其清洛洛。氵,音遥。”《穆天子传》:“天子铭迹于玄圃之上。”
第四篇云:“丹木生何许,乃在密山阳。黄花复朱实,食之寿命长。白玉凝素液,瑾瑜发奇光。岂伊君子宝,见重我轩皇。”
《西山经》云:“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密(音密)山,其上多丹木,圆叶而赤茎,黄花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源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五色乃清。”
第五篇云:“翩翩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朝为王母使,暮归三危山。我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
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是山广圆百里。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竹书》云:“穆王西征,至青鸟所解。”又蛇巫之山,一曰龟山,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又有三足鸟,主给使也。
第六篇云:“逍遥芜皋上,杳然望扶木。洪柯百万寻,森散覆谷。灵人侍丹池,朝朝为日浴。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
黑齿国人,黑手,食稻使蛇,其一蛇赤。下有汤谷,上有扶木,即扶桑木。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第七篇云:“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亭亭凌风桂,八干共成林。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虽非世上宝,爰得王母心。”
欢朱国,在赤水之阴,有三珠树,如柏,叶皆为珠,其树若彗。《海内南经》:“桂林八树,在番隅东。八树而成林,言其大也。”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乃凤也。自歌自舞。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自歌。见则天下康宁。
第八篇云:“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不死复不老,万岁如平常。赤泉给我饮,员丘足我粮。方与三辰游,寿考岂渠央。”
《列子》云:“北海之北,其国名曰终北,四方悉平,周以乔陟。当国之中有山,名曰壶领,状若<垂瓦>,顶有口,状若圆环,名曰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氵粪,臭过椒兰,味过醪醴,一源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扎厉,不夭不病,人倦则饮神氵粪。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今赤泉,《山海经》无之,知古文缺失也。
第九篇云:“夸父诞宏志,乃与日竞走。俱至虞渊下,似若无胜负。神力既殊妙,倾河焉足有。余迹寄邓林,功竟在身后。”
《海外北经》云:“夸父与日逐走,渴,欲饮于河、渭,不足,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又云:“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遂之禺谷。郭璞云:“禺渊也。”今作虞渊。
第十篇云:“精卫衔微石,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发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而文首白喙,名曰精卫。其鸣自讠交;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反,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东海。奇肱之国,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第十一篇云:“巨猾肆威暴,钦丕违帝旨。{穴契}窳强能变,祖江遂独死。明明上天鉴,为恶不可履。长枯固已剧,鹗岂足恃。”
钟山神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耳,是与钦丕杀葆江于昆仑之阳。葆江,即祖江也。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崖。丕,音下邳之邳。,音遥。曰“巨猾肆威暴”者,谓钦丕杀祖江,贰负臣杀{穴契}窳也。“猾”作“危”字,非是。钦丕化为大鹗,鼓亦化为鸟。鹗,音谔。,音俊。或云“”字,非也。{穴契}窳者,蛇身人面,为贰负臣所杀。开明东有巫,夹{穴契}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穴契}窳变为龙首,居弱水中食人。音轧俞。
第十二篇:“鸱朱见城邑,其国有放士。念彼怀王世,当时数来止。青丘有奇鸟,自言独见尔。本为迷者生,不以喻君子。”
柜山西临流黄,北望诸毗,东望长右,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Φ,其名曰朱,其鸣自号,见则其国多放士。放,逐也。怀王之世,谓屈原也。青丘国有奇鸟,不详其状。鸱朱或为鸟鹅,或为鸣鹊,皆非也。
第十三篇云:“岩岩显朝市,帝者慎用才。何以废共、鲧,重华为之来。仲文献诚言,姜公乃见猜。临没告饥渴,当复何及哉。”
《竹书纪年》:“尧欲禅舜,共工、鲧谏以为不可。舜即位,殛《鲧》于羽山,流共工于幽州。”《海内经》云:“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神异经》云:“西北荒有人,人面朱髯,蛇身人手,四足,食五谷、禽兽,顽愚,名曰共工。东方有人焉,人形而身多毛,自解水土,志加通塞,为人自用,欲为欲息,名曰鲧。”下云:“仲文、姜公,未详。”
柳子厚诗云:“空斋不语坐高舂。”薛能诗云:“隔江遥见夕阳春。”或云见舂米,大非也。
《淮南子》云:“日至于虞渊,是谓高舂。”注云:“虞渊,地名。高舂时始戌,民碓舂时也。”“至于连石,是谓下舂。”注云:“连石,西山名,言将暝,下民悉舂,故曰下舂。”
古乐府陆瑜有《仙人览六箸篇》:“九仙欢会宾,六箸且娱神。戏石闻余地,铭山忆旧秦。避敌情思巧,论兵势重新。问取南皮夕,还笑拂棋人。”初不晓何戏。
《西京杂记》云:“许博昌,安陵人,善陆博,窦晏好之,尝与居处,法用六箸,或谓之究,以竹为之,长六分。”王逸解《楚辞》云:“投六箸,行六棋,故为六博。以篦作箸,象牙为棋,丽而且好也。”《说文》云:“六箸,十二棋也。”
鲍昭《行药至城东桥》诗,五臣注云:“昭因疾服药,行而宣导之。”杜甫《舟中伏枕》诗云:“行药病涔涔。”汉许皇后云:“我头岑岑,药中得无有毒乎?”
“金虎”二字,所用不同。张平子《东京赋》云:“周姬之末,政用多僻。始于宫邻,卒于金虎。”五臣注云:“幽、厉用小人,与君子为邻,坚若金,恶若虎,卒以此亡。”陆士衡诗云:“望舒离金虎。”五臣注云:望舒,月御也。西方,金也。西方七宿毕、昴之属,俱白虎也。《河图》云:亡金虎,喻秦居也。
陆士衡《诗》云:“大辰匿曜,金虎习质。”甘、石《星经》云:“昴,西方白虎之宿。太白,金之精。太白入昴,金虎相薄,主有兵乱。”
沈存中《笔谈》云:“马融《笛赋》云:‘裁以当{过}使易持。’李善注:‘{过},马策也。裁笛以当马{过},故使易持。’此缪说也。笛安可以为马策!{过},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过}。故潘岳《笙赋》云:‘修{过}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过}者余器,多裁众{过}以成音。’此笛但裁一{过},五音皆具,当{过}之工,不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
据《说文》,{过}、挝并音张瓜反,也。不闻以{过}为乐管。潘岳《笙赋》乃用挝字,云:“修挝内辟。”注云:“修长挝大辟开也。”自与“{过}”字不同。言羌人裁之以当马策,言易执持而复可吹也,牵强为说,殊无义理。
汝南陈敬伯路逢归忌,必反邮亭,后坐诛。无禁忌者多谈为缪。注云:“四孟在壬,四仲在寅,四季在子。”今阴阳书云:“辰、戌、丑、未月,子日;寅、申、己、亥月,丑日;子、午、卯、酉月,寅日。”与旧法不同,故不足信也。
杜甫《送高三十书记》云:“触热向武威。”程晓《三伏》诗云:“今世衤能衤戴子,触热到人家。”据《炙毂子》云:“衤能衤戴,笠子也。”《集韵》:“衤能,音奈;衤能衤戴,音戴。”二字,不晓事也。
《望江南》者,朱崖李太尉镇关西日,为亡姬谢秋娘所作,后进入教坊。
和凝尝以宰辅自期,登第之日,名在第十三。后览范质文,大加赏叹,即以第十三处之。场屋间,谓之传衣钵,若禅宗之相付授。其后,质果继凝登相位,亦为太子太傅、鲁国公,绅以为美谈。后,冯当世知贡举,擢彭器资为首,后赠彭诗云:“当时已自传衣钵,羞愧犹为食肉僧。”谓此也。
天福初,窦贞固知贡举。旧制,夜试以三烛为限。长兴二年,改令昼试,贞固以短景难成,文不尽意,失取士之道,奏复夜试。
孙天举云:“尝见吴天用家藏一《易》书,不知何人作,云乾坤毁则无以见《易》,乾坤有毁时,故终之以《未济》。盖乾坤毁则有水火之灾,水之灾多在东南,火之灾多在西北。故西北多山,东南多水,东南之山,皆水冲激而成,有连亘三四十山不绝者,乃地脉也。后兵火失其书,亦不能尽记其说。”
卢思道挽诗独八首,比时人最盛,时人谓之八米卢郎。八米,关中语。岁以六米、七米、八米分上中下,言在谷取八米,取数之多也。
王建《宫词》:“延英引对碧衣郎,红砚宣毫各别床。天子下帘亲自问,宫人手里过茶汤。”恐是用红丝砚,江南李氏时犹重之。欧公《砚谱》以青州红丝石为第一。此砚多滑不受墨,若受墨,妙不可加。王建集中有作工砚,又作洪砚,皆非也。《云溪友议》载元子芝明经制策入仕,亦有此一篇,未知孰是?
毕景儒有李重光黄罗扇李自写诗一首云:“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销魂感旧游。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烟态拂人头。”后细字书云“赐庆奴”。庆奴,似是宫人小字。诗似柳诗。
宋公庠言:“金日殚‘日’字不音弥毕切,只是如字,别无借音。”又言:“人皆言解体音古买反,司马温公读作古隘切。”又云:“父在呼其子为令嗣,侍下呼某房,甚无谓也。”
柳子厚《闻彻上人亡寄杨丈侍郎》云:“东越高僧还姓汤,几时琼佩触鸣。空花一散不知处,谁采金花与侍郎。”盖用慧休《菊问赠鲍侍郎》诗云:“玳枝兮金英,绿叶兮紫茎。”鲍照有答诗,《类文》题作《菊问》,照集又云《赠答》。
姓氏之学,莫盛于《元和姓纂》。皆自南北朝,以官职富贵相高。溢至于唐,崔、卢、李、郑,纠纷可鄙。若以圣贤所本,如子姓、妫姓、姬姓、姜姓之类各分类,圣人受姓所从来,以讫《春秋》所纪,用《世本》、《荀况谱》、杜预《公子谱》为法,则唐、虞三代列国诸侯,俱可成书,此似是太史公欲为而未就者耳。汉以后,精力博求,不难考其渊源至今也。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正义》谓方牍简策。《周礼内史》:“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则策命之。”郑司农引《春秋传》:“王命内史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策谓以简策书王命。”又云:“凡四方之事书,内史读之,王制禄,则赞为之,以方出之。”注云:“赞为之,为之辞也。以方出之,以方版书而出之。”杜子春云:“方直,谓今时牍也。”《仪礼聘礼》:“束帛加书将命,百名以上书于策,不及百名书于方。”名,书文也,今谓之字。策,简也。方,版也。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谓若《尧典》、《禹贡》,达此名使知之。或曰:古曰名,今日字,使四方知书之文字得而读之。
南山宣律师《感通录》云:“庐山七岭,共会于东,合而成峰。”因知东坡“横看成岭侧成峰”之句,有所自矣。
传《新唐书李德裕》:“德裕徙镇海军代王。先是大和中,漳王养母杜仲阳归浙西,有诏在所存问。时德裕被召,乃檄留后使如诏书。入为尚书左丞,而漳王以罪废死,因与户部侍郎李汉共谮德裕尝赂仲阳导王为不轨,帝惑其言。”窦革《音训》云:“杜牧作《杜秋》诗,乃云:‘漳王得罪后,秋,始被放归本郡。’疑即仲阳也。与此不同,似牧之之误。”《南部新书》云:“杜仲阳,即杜秋也。始为李侍人,败填宫,亦进帛书,后为漳王养母。大和中,漳王黜,放归浙西。续诏令观院安置,兼加存恤,故杜牧有《杜秋》诗称于时。”此说与牧之合。《漳王凑传》:“黜为巢县公。时大和五年也。命中人封诏,即赐且慰曰:‘国法当尔,无他忧。’八年薨,赠齐王。郑注后以罪诛。帝哀凑被谗死不明,开成三年,追赠怀懿太子。”盖大和五年,漳王虽黜,尚特诏赐慰云。故德裕“檄留后使如诏书”,至八年废死后,德裕方被谮也。恐牧之诗不误。
蒋防作《霍小玉传》,书大历中李益事。有一豪士,衣轻黄衫,挟朱筋弹。李至,霍遂死,乃三月牡丹时也。老杜有《少年行》二首,一云:“巢燕引雏浑去尽,红花结子已无多。黄衫年少宜来数,不见堂前东逝波。”考作诗时,大历间,甫政在蜀,是时想有好事者传云,作此诗尔。
兰亭惟定武旧本最佳。薛帅别刊木易之。新本“湍”、“流”、“带”、“石”、“天”五字,损,可以验,旧本皆全。
杜甫《忆李白》诗云:“俊逸鲍参军。”亦有讥焉。鲍昭《白辞》一篇,白用之。杜又云:“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如“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乃阴铿诗也。
《山海经大荒北经》:“有神衔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亦在畏兽书中。”此书今亡矣。
《宜都山水记》:“亻艮山溪有釜滩,其石大者如釜,小者如钴镆。”柳子厚《钴钅母潭记》“钅母”字,字书无之。《集韵》:锄、钴,并音胡,黍稷器。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簋。又,钅莽,音满补反。钴钅莽,温器。言潭石如此大小尔。
《高氏小史》云:“周,字彦伦,始置四声切韵行于时。”
《南部烟花录》,文极俚俗。又载陈后主诗云:“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此乃唐人方域诗,六朝诗语不如此。《唐艺文志》所载《烟花录》,记幸广陵事,此本已亡,故流俗伪作此书。与裴《传奇》载秦人事乃赋唐俚诗无异。
李义山《定子》诗:“堪笑吃虚隋炀帝,破家亡国为何人。”《北里志》:“刘泰娘门有樗树,赠诗云:‘寻常凡木最轻樗,今日寻樗桂不如。汉高新破咸阳后,英俊奔波遂吃虚。’”
老杜《望岳》诗云:“车箱入谷无归路,箭栝通天有一门。”《述征记》云:“柏谷,谷名也。汉武帝微行至谷中,无回车地,夹以高原,柏林阴翳,穷日幽暗,殆弗睹阳景。”凤翔岐山。《禹贡》云:“治梁及岐。”又曰:“荆岐既旅。”其山本以有两岐,故呼为岐路之岐,今俗犹呼为箭岭。出《唐史》,系《地理志》。
谚云:“干星照湿土,来日依旧雨。”王建《听雨》诗云:“半夜思家睡里愁,雨声落落屋檐头。照泥星出依然黑,淹烂庭花不肯休。”
李义山《柳枝诗》序,有“湔裙水上”之语。《北史》:“窦泰母梦风雷有娠,期而不产,甚惧。有巫者曰:‘度河湔裙,产子必易。’便向水所。忽见一人云:‘当生贵子,可徙而南。’母从之。俄而生泰。及长,为御史中尉。”(别见《荆楚岁时记》。)
徐浩会稽诗云:“法士多环能。”盖言异能也。鲁直谓能乃三足鳖,言僧似鳖耳。虽似戏语,然能有二音,皆通,不必指能是鳖也。后汉《黄琬传》云:“旧制,光禄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异行。时权富子弟以人事得举,而贫约守志以穷退见遗,京师为之谣曰:‘欲得不能,光禄茂才。’”注云:“能,乃来切。”
范文正守鄱阳,喜乐籍,未几召还,作诗寄后政云:“庆朔堂前花自栽,为移官去未曾开。年年忆着成离恨,只托春风管领来。”到京,以绵胭脂寄其人,题诗云:“江南有美人,别后长相忆。何以慰相思,赠汝好颜色。”至今,墨迹在鄱阳士大夫家。
肃宗乾元二年,史思明与诸将期会汴州。李光弼巡河上诸营,闻之,还入汴州,谓节度使许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来救。”光弼还东京,思明至汴,叔冀战不胜,遂与濮州刺史董秦降,思明待之甚厚。《新书》云:“董秦夜挈五百人归光弼,诏加殿中监,赐姓李,名忠臣,即天宝末骁将也。粗暴不知书,晚污朱Г伪命,诛。”玉川子《月蚀》诗云:“岁星主福德,官爵奉董秦。忍使黔娄生,覆尸无衣巾。”详味此句,董秦当是无功而享厚禄者。如此者多,不知玉川子说李忠臣何也?
李太白《平虏将军妻》诗云:“古人不唾井,莫忘昔缠绵。”李济翁《资暇录》云:“谚有曰:‘千里井,不反唾,或云М。’言昔人经驿舍,反马余М于井,后经此井,汲水,为М所哽。”
国朝用汉腊,盖冬至后第三戌,火墓日也,是为腊。己酉年闰八月冬至后第三戌,乃在十一月末,太史局著历,遂以十一月第三戌为腊。识者云:古法遇如此闰岁,即以第四戌为腊,腊不可在十一月也。癸亥年合闰三月,遂闰四月。南渡后,图书散失所致。
尝闻习海者云:“航海自二浙可至平州。闻登州竹山、驼基诸岛之外,天晴无云,可远望平州城壁。今自二浙至登州与密州,皆由北洋,路极险恶,然有自胶水镇三日而抵明州定海者。”杜甫《后出塞》云:“渔阳豪侠地,击鼓吹笙竽。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越罗与楚练,照耀舆台躯。”及《昔游篇》云:“幽燕盛用武,供给亦劳哉。吴门转粟帛,泛海凌蓬莱。”其事可见。
《名山记》云:“松有两鬣、三鬣、五鬣者,言如马鬣形。”李贺有《五粒小松歌》云:“新香几粒洪崖饭。”“五粒”,未详。
潘岳《秋兴赋》云:“斑鬓彪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五臣注云:“彪,发下垂貌。”《说文》云:“白黑发杂也。”李善注云:“彪作髟,音方料切。”
李义山《娇儿》诗云:“忽复学参军,按声唤苍鹘。”按,《吴史》云:“徐知训怙威,娇淫调谑,王无敬畏之心。尝登楼狎戏,荷衣木简,自号参军,令王ヮ髻鹑衣为苍头以从。”欧公《五代史吴世家》云:“知训为参军,隆演鹑衣ヮ髻为苍鹘。”前云“苍头”,非也。
《南唐世家》:“号扌建马牌。”按,《南唐史》亦作“扌建”字。举世以为“捷”字,非也。《说文》:“扌建字,从建,音纪偃切,马行不利也。”《考工记》云:“终日驰骋,左不扌建。”是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越绝书》云:“始皇以三十七年来游会稽,以正月甲戌到越,留舍都亭,取钱唐浙江岑石,石长丈四尺,南北面广一尺,东西面广一尺六寸,刻文于大越东山上,其道九曲,去越二十里。”《水经》云:“秦始皇登会稽山,刻石纪功,尚在山侧。”孙畅之《述征记》云:“丞相李斯所篆也。”
《南史》:“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范云为主簿。云以山上有始皇刻石,三句一韵,多作两句读之,并不得韵;又字皆大篆,人多不详。云夜取《史记》读之,明日登山,读之如流。”张守节云:“会稽山,刻李斯书,其字四寸,画如小指,圆镌。今文字整顿,是小篆字。”
予尝上会稽东山,自秦望山之巅并黄茅,无树木。其山侧有三石笋,中有水一泓,别无他石。石笋并无字。复自小迳,别至一山,俗名鹅鼻山。又云:“越王栖于会稽,宫娥避于此。”又云娥避山。山顶,有石如屋大,中开,插一碑于其中,文皆为风雨所剥,隐约就碑,可见缺画,如禹庙《没字碑》之类。’不知此石果岑石欤?非始皇之力,不能插于石中。此山险绝,罕有至者,得一采药者,引之至耳,非伪碑也。或云大篆,或云小篆,皆不可考。
杜甫诗云:“尝果栗皱开。”或作“雏”字,殊不可解。《集韵》:“皱,侧尤切,革纹蹙也。”《汉上题襟》周繇诗云:“开栗弋之紫皱。”贯休云:“新蝉避栗皱。”又云:“栗不和皱落。”皱,栗蓬也。
《左传》云:“故讲事以度轨(绝句),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绝句),采谓之物。”
《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王元泽引古本《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为书。”书安可无也,学者慎所取而已,不知慎所取,则不如勿学而已矣。
尝观《八师经》:“佛时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时有梵志,名曰邪旬,来诣佛所,欲质所疑,曰:‘吾闻佛道,厥义宏深。巍巍堂堂,犹星中月。神智妙达,众圣中王。愿开盲瞑,释其愚痴。所事何师?’天尊曰:‘吾前世师,其名难数。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也。’”始悟东坡《宸奎阁碑铭》云“巍巍仁圣,体合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传”之意。所谓八师者:不杀、不盗、不淫、不恶、口不饮酒、老、病、死。王莹夫云:“坡公手写《八师经》,顷尝见之。”
沈休文山阴《柳家女》诗云:“还家问乡里,讵堪持作夫。”乡里,谓妻也。《南史张彪传》呼妻为乡里,云“我不忍令乡里落他处”。今会稽人言家里,其意同也。
潘岳《闲居赋》:“房陵朱仲之李。”李善云:“朱仲李,未详。”按,《述异记》云:“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园三十六所。”许昌节度使小厅,是故魏景福殿。董卓乱,魏太祖挟令迁帝自洛都许。许州有小李子,色黄,大如樱桃,谓之御李子,即献帝所植,至今有焉。王逸《荔枝赋》云:“房陵缥李。”
谢灵运《东阳溪中赠答》云:“可怜谁家妇,缘流洒素足。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又云:“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但问情若何,月就云中堕。”刘禹锡《泰娘歌》“月堕云中”之句,盖本于此。
《汉樊哙传》:“从攻项籍屠煮枣。”晋灼曰:“《地理志》无,今清河有煮枣城。《功臣表》有煮枣侯。”颜师古曰:“既云攻项籍,屠煮枣,则其地当在大河之南,非清河之城明矣,但未详其处耳。”予考《后汉地理志》,济阴郡冤句有煮枣城,此正在大河之南也。可以补《汉史》之缺。
许志仁云:“昔秦王舍舟于余杭,因曰杭州。不从舟而从木,以《诗》‘一苇杭之’之义。”
齐丘仲孚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唐人张继诗:“夜半钟声到客船。”则半夜钟其来久矣。
揲蓍之法,用老阳、老阴多少之数求之,即偏而不均,若以奇耦之数求之,最为精妙。三奇老阳,三耦老阴,一奇两耦,少阳两奇,一耦少阴。少阳,震、坎、艮也。少阴,巽、离、兑也。
陶渊明诗云:“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汉书刘泽传》云:“高后时,齐人田生游,乏资,以书干泽,泽大悦之,用金二百斤,为田生寿。田生如长安,幸谒者张卿,讽高后,立泽为琅琊王。”晋灼曰:“《楚汉春秋》云,“田生,字子春。”
《香奁集》云:“后魏时,相州人作《李波小妹歌》,疑其未备,因补之:‘李波小妹字雍容,窄衣短袖蛮锦红。未解有情梦梁苑,何曾自媚妒吴宫。谁教牵引知酒味,因令怅望成春慵。海棠花前秋千畔,背人撩鬓道匆匆。’”韩所补,似言闺房之意,大非其实。
《北史》:“李安世出为相州刺史。广平人李波,宗族强盛,残掠不已。刺史薛道标讨之,大为所破,公私成患。百姓语曰:‘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安世设方略,诱波等杀之,州内肃然。”
白乐天《自咏》诗云:“朱砂贱如土,不解烧为丹。玄鬓化为雪,不解休为官。”又《不二门》诗云:“亦曾烧大药,消息乖火候。至今残丹砂,烧干不成就。”《浔阳岁晚寄元八郎中庾三十二员外》诗云:“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丹砂不肯死,白发自须生。”《对酒》云:“谩把《参同契》,难烧伏火砂。有时成白首,无处问黄茅。”《赴忠州至江陵舟中示舍弟》云:“幼学将何用,丹烧竟不成。”《酬元郎中书怀》云:“终身拟作卧云伴,逐月须收烧药钱。”《与故刑部李侍郎早结道友以药术为事》诗云:“金丹同学都无益,水竹邻居竟不成。”《赠江州李使君》云:“迹为烧丹隐,家缘嗜酒贫。”《题别遗爱草堂》云:“曾在庐峰下,书堂对药台。”《竹楼宿》诗:“小书楼下千竿竹,深火炉前一盏灯。此处与谁相伴宿,烧丹道士坐禅僧。”
《后集》第五十一卷《同微之赠别郭虚舟炼师五十韵》,叙烧丹事甚详,有云:“简寂馆钟后,紫霄峰晓时。心尘未净洁,火候遂参差。万寿觊刀圭,千功失毫厘。先生弹指起,姹女随烟飞。始知缘会间,阴骘不可移。药灶今夕罢,诏书明日追。”《对酒》云:“丹砂见火去无迹,白发泥人来未休。”《赠杜录事》云:“河车九转宜精炼,火候三年在好看。”《酬梦得》云:“丹砂炼作三铢土,玄发看成一把丝。”又《烧药不成命酒独酌》云:“白发逢秋至,丹砂见火空。不能留姹女,争免作衰翁。”是乐天久留意金丹,为之而不成也。
又有《感事》诗云:“服气崔常侍,烧丹郑舍人。”又云:“唯知恋杯酒,不解炼金银。无忧亦无喜,六十六年春。”又作《醉吟先生传》云:“设不幸吾好药,治衣削食,炼铅烧汞,至于无所成,有所误,奈之何。今吾幸不好彼。”又《答客》诗云:“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则是晚年药术竟无所得,乃归依内典耳。
李善《文选》,引证精博,五臣无足取也。惟注《北山移文》“植薪歌于延濑”,李善云未详。吕向云:“苏门先生游于延濑,见一人采薪,谓之曰:‘子以终乎?’薪人曰:‘吾闻圣人无怀,以道德为心,何怪乎而为哀也?’遂为歌二章而去。”又不注所出。至注《解嘲》,李善引伯夷、太公为二老,乃云“只太公为一老,不闻二老”。其缪如此。
汲冢琐语晋《春秋篇》载平公梦朱罢窥屏,《左氏》、《国语》并云黄能。
谢灵运诗云:“牵丝及元兴,解龟在景平。”五臣注《文选》云:“牵丝,谓牵王如丝之言而仕也。”李善云:“牵丝,初仕,解龟,去官也。应璩云:‘不悟牵朱丝,三署来相寻。’”
《华阳国志蜀志》云:“蚕丛、鱼凫之后,有王曰杜宇,称帝号曰望帝,更名蒲卑。自以功德高诸王,乃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关为后户,玉垒、峨嵋为城郭,江、潜、绵、络为池泽,汶山为畜牧,南中为园苑。会有水灾,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禅位于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蜀人悲之,故闻子鹃之鸣,即日望帝也。”左太冲《蜀都赋》云:“鸟生杜宇之魂。”五臣注引《蜀记》云:“有王曰杜宇,号望帝,俗说云化为子鹃。子鹃,鸟名也。蜀人闻其鸣,即曰望帝也。”故鲍照、杜甫皆云是古帝魂,其实非变化也。
《春秋左氏传》:“闻晋公子骈胁,欲观(绝句),其裸浴(绝句),薄而观之。”
《礼记射义》:“孔子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射至于司马,使子路执弓矢出延射,曰:‘偾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余皆入。’盖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公罔之裘扬觯而语曰:‘幼壮孝弟,耆耋好礼,不从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盖去者半,处者半。序点又扬觯而语曰:‘好学不倦,好礼不变,旄期称道不乱,者不,在此位也。’盖仅有存者。”如此称“者不在此位”,何以观射,乃“不”字作上声,连上句,即于义无爽。今本《家语》无二“不”字。
韩退之《泷吏》诗云:“不知官在朝,有益国家不。得无风其间,不武亦不文。仁义饬其躬,巧奸败群伦。”古本“风”作“虱”字,或引阮嗣宗“虱处中”为解,非也。
按,秦《公孙鞅书靳令篇》云:“国以功受官予爵,则治省言寡。以六虱授官予爵,则治烦言生。六虱曰礼乐、曰诗书、曰修善、曰孝悌、曰诚信、曰贞廉、曰仁义、曰非兵、曰羞战。国有十二者,上无使农战,必贫至削。十二者成群,此谓君之治不胜其臣,官之治不胜其民,此谓六虱胜其政也。”(此言十二,乃止九条)。杜牧之云:“彼商鞅者,能耕能战,能行其法,基秦为强,曰彼仁义虱官也,可以置之。(注云:“置之,言不用也。”)”此昌黎之意也。
端砚。下岩,色紫如猪肝,密理坚致,温润而泽,储水发墨,叩之有声。但性质坚,矿断裂,尤多瑕疵。
秋枫岩,石色微淡,可亚下岩,坚润不及。
梅根岩,一名中岩,桃花岩,一名上岩。二岩石俱皆沙壤相杂,无水泉,色淡而燥,肌理稍疏,然中岩又胜上岩。
新坑,石色带红紫,其文细密,材质厚大无瑕,然止是崖石,颇乏坚润。
后历,石与新坑略相似,又处其次。
西坑六崖,石色青,微黑,佳者如歙石,粗罗纹,而发墨过之,石眼圆晕数重,青白黄黑相间,极大者为最胜。
土人以晶莹圆明、中无瑕翳者为活眼,形模相类、不甚鲜明者为泪眼,形体略具、内外皆白、殊无光彩者为枯眼。
唐《食货志》云:“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钱径八方,重二铢四参,积十钱重一两,得轻重大小之中。其文以八分、篆、隶三体。”又云:“开元二十六年已后,钱甚恶,诏所在置监铸‘开元通宝’钱,京师库藏皆满。肃宗上元元年,以‘开元’旧钱一当十。”
孔毅夫云:“‘开元通宝’钱,给事中欧阳询撰其文并书,回环可读,俗不知以为‘开元’钱明皇所铸。《六典》谓之‘开通元宝’。”司马光云:“薛《唐圣运图》云:‘初进蜡样,文德皇后掐一甲,故钱上有甲痕焉。’”凌《唐录政要》以为窦皇后。是时窦后已崩,文德后未立,今皆不取。李审言《记闻》云:“唐之钱文如‘乾元’、‘开元’曰重宝、通宝,世俗浅者有云‘乾重’、‘开通’,朝士尚有如此言者,尤可笑也。”
马永卿云:“‘开元通宝’,盖唐二百八十九年独铸此钱,洛、并、幽、桂等州皆置监,故开元钱如此之多,而明皇记号偶相合耳。”
《楚辞》云:“夕餐秋菊之落英。”王逸云:“英,华也。”《类篇》云:“英,草荣而无实者。”后汉冯衍赋云:“食玉芝之茂英。”言英华之英。洪兴祖《补注楚辞》云:“秋花无自落者,读如‘我落其实,而取其华’之‘落’。”此言为是。今秋花亦有落者,但菊蕊不落耳,若云“黄菊飘零满地金”,即诗用《楚辞》之句。且《宋书符瑞志》沈约云:“英,叶也。言食秋菊之叶。”据《神农本草》:“菊服之,轻身耐老。三月采叶。”《玉函方》王子乔《变白增年方》:“甘菊,三月上寅采,名曰玉英。”是英谓之叶也。晋许询诗云:“青松凝素体,秋菊落芳英。”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言人有景行,当效而行之,如山之高当仰之。今人书简有使“景仰”者,疏矣。魏文帝《书》云:“高山景行,深所慕仰。”为是。任彦升《太宰碑》云:“瞻彼景山,肃然望慕。”虽引《诗》“陟彼景山”,然不出景行高山之意也。
《庄子》:“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郭象不注。成元英疏云:“果然,充饱也。”陆德明《音义》云:“果,如字,又苦火切。众家皆云饱貌,言依旧果然。或云:犹,如也,言腹之饱如果然兽也。”《吴录地理志》云:“九真浦县有兽名果然,狻狄类也。”《南州异物志》云:“交州以南有果然兽,其鸣自呼,尾长,腹圆,过其头,胁边斑文,皮集十余,可得一蓐。繁文丽好,细厚温暖。”魏钟毓有赋。
伊尹负鼎干汤。《庄子》成元英疏云:“负玉鼎以干汤。刘孝标《栖山志》云:‘故有忽白璧而乐垂纶,负五鼎而要卿相。’”《楚辞天问》云:“缘鹄饰玉,后帝是飨。”王逸云:“后帝,谓殷汤也。言伊尹始仕,因缘烹鹄鸟之羹,修玉鼎以事于汤,汤贤之,遂以为相。”独《孟子》以为不然也。
刘禹锡云:“翁仲遗墟草树平。”《魏略》云:明年,景初元年,徙长安钟ね、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发卒,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徒门外。后汉鄙南千秋亭有石坛,坛庙之东枕道,有两石翁仲,南北相对。
谢惠连云:“漾舟陶嘉月。”王褒《九怀》云:“陶嘉月兮总驾。”王逸云:“及吉时也。”
百六。从上元甲寅,至今乾德四年丙寅,积年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三,以通周法除之,得三通周,余六百一十三年。又除第一第二“百六”,共五百七十三年,余年入第三“百六”。从贞观十六年壬寅,入第二“百六”,至吴乾贞三年己丑。第二“百六”数穷。又从吴太和二年庚寅入第三“百六”,至今乾德四年丙寅,已得三十七年,更二百五十一年,方入第四“百六”。
阳九。从上元甲寅,至今乾德四年丙寅,积年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三,以通周法除之,得二通周,余四千四百五十三年,又以阳九数除之,得九,余年入第十阳九。从武德元年戊寅,入第十阳九,至今乾德四年丙寅,已得三百四十九年,更一百七年,第十阳九数穷,重起第一阳九。
行香。起于后魏及江左齐、梁间,每燃香獯手,或以香末散行,谓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崔蠡奏设斋行香,事无经据,乃罢。宣宗复释教,行其仪。朱梁开国,大明节,百官行香祝寿。石晋天福中,窦贞固奏,国忌行香,宰臣跪炉,百官立班,仍饭僧百人,即为规式。国朝至今因之。
蔡谟初渡江,见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顿,方知非蟹。诣谢尚而说之。尚曰:“卿读《尔雅》不熟,几为勤学死。”
据《苟子劝学篇》云:“蟹六跪而二螯。”注云:“跪,足也。”引《说文》云:“蟹,六足二螯首也。”
今考《神农本草》,蟹八足二螯,其类甚多。六足者名蛇(音跪),四足者名北,皆有大毒,不可食。《尔雅》云:“骨曰骨,即彭骨也。似蟹而小。骨,王穴切。”谢尚云“读《尔雅》不熟”,必《尔雅》说蟹。今本止有彭骨一事,而他更无,恐《尔雅》脱文也。“勤学”当作“劝学”,恐《晋书》本误以“劝”为“勤”也。《建康实录》所引不误。今许叔重《说文》云:“蟹有二螯八足,旁行。”杨亻京引云“六足”,亦误,又衍一“首”字,亦误。《韩非子》云:“蟹,螯首如钺。”即当有“首”字。文字脱落,疑误学者,可为叹息。
佛经颂云:“蒗菪拾花针。”《本草》云:“蒗菪,使人健行见鬼。《药性论》云:‘热,有大毒。生,能泻人见鬼,拾针狂乱。’雷公云:‘勿误食,眼生暹火。’”《史记》:“淳于意治王美人怀子而不乳,以蒗荡药一撮,用酒饮之,旋乳。”今医方并不言能通乳,或云性寒,或云热,皆不能晓。
《上林赋》云:“仁频。”《仙药录》云:“槟榔,一名仁频。”《林邑记》云:“叶如甘蕉。”频音宾。吴普《本草》云:“一名槟门。”
《上林赋》:“蜚︽。”《史记》作,《汉书》作︽。郭璞音诔,《神农本草作鼯鼠;音羸,飞鼠也,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髯飞。《尔雅》:“鼯鼠,一名夷由。”郭璞云:“状如小狐,似蝙蝠,肉翅,尾项胁毛紫赤色,背上苍艾色,腹下黄,喙颔杂白,脚短,爪长,尾三尺许。飞且乳,亦谓之飞生。声如人呼。食灶烟,能从高赴下,不能从下上高。”陶隐居云:“<鼠>是鼯鼠,一名飞生,产妇持之,易生。”
杨、柳二种。杨树叶短,柳树叶长,花即初发时,黄蕊子为飞絮。今絮中有小青子,着水泥沙滩上,即生小青芽,乃柳之苗也。东坡谓絮化为浮萍,误矣。
人参。许氏《说文》:人参。字与参同。扁鹊云:有毒。或生邯郸,三月生叶,小花,核黑,茎有毛,九月采根,有头足手,面目如人。《春秋运斗枢》云:“摇光星,散为人参。废江淮山渎之利,则摇光不明,人参不生。”《礼斗威仪》云:“君乘木而王,有人参生。”《广雅》云:“参,地精人参也。”《梁书》:“阮孝绪母疾,须人参。旧传钟山所出,有鹿引之,鹿灭,得此草。”《异苑》与《广五行记》皆云:“土下有呼声,掘之,得人参。如人形,四体备具,声遂绝。”
石斛。出始兴六安山傍石上;或生木上,谓之木斛,不中用。盛弘之《荆州记》云:“隋郡《永阳县》有泷石山,山上多石斛,精好如金环。”
王冶知南恩州,其子荩臣云:“海边有石山觜,每蟹过之,则化为石,蛇亦然。”
洪炎《杂家》:“安南有玉龙膏,南人用之化银液。说者云:此膏北来则及祸。韩约都护安南,得其膏,持归。是岁。京师乱,约以附会郑注,竟赤其族。今黄白家烧金干汞,必有阴祸也。”
《会要》:雍熙中,供奉官于延德使高昌还,《行程》云:“王居北庭。北庭山中出罔砂,山中常有烟气涌起,而无云雾。至夕,火焰如炬火,照见禽鼠皆赤。采罔砂者著木底鞋,若皮为底者即焦。有穴出青泥,出穴即变为砂石,土人取以治皮。”
今俗谚云:“如‘盐药’,言其少而难得。”《本草戎盐部》中陈藏器云:“盐药,味咸,无毒,疗赤眼,明目,生海西南雷诸州,山石似芒消,入口极冷,可傅疮肿。”又,《本草》:“独自草,作毒箭,唯盐药可解。”《戎盐》条中不言,恐有脱误。
《异苑》云:“魏武北征蹋顿,升岭眺瞩,见山冈不生百草。王粲曰:‘是古冢。此人在世服矾石,葬而石生热,蒸出外,故卉木焦灭。’即令发看,果得大墓,内有矾石满茔。”
据本经,矾石性寒。《异苑》云热,盖误矣,乃{石}石也。又:魏武六年,平乌丸,王粲犹在荆州,其说非也。一说粲在荆州与刘表登彰山,尝见此异。
《鸡跖》载:“摩{波石}石,出西番山石涧中,辟诸毒炉火。”《本草》云:“阳石也。出南中,人传之不经,云是观音菩萨所居山座若手按者也。”此说大谬。
《寰宇记》:“三佛齐国,南海水中,有山,五色耸峙,其石有小焰。每船舶过其下,水流如涌,人或以刀斫击之,有石进入船中者,是此石也。烧之,有硫黄气。”又谓:“舶船上下,爱其山石者,多以手扪之,故云摩{波石}石。”非前说也;匮五金,伏三黄,制铅汞。
升玄子《伏汞图》有《试鸟场消石法》,云:“其色青,取白石英炙令热,将点上,便消入石中。道书言出鸟场国,能消金石为水,服之,尽得长生。其石出处,气极秽恶,飞鸟不能过其上。人或单服从之过,身上诸虫尽化为水而得长生矣。形若鹅管者佳。”
狐刚子《粉图》云:“青消石,一名北帝玄珠。”又,《三十六神水方》,《化曾青方》,用正消石。观此,则今世间谓之消石,似非正也。
《药名隐诀》云:自古传消石能化一切金石为水者,服乃长生。不闻所出之处,徒有其名,而与无无异。近代陶隐居撰《本草》,乃言朴消是消石之朴,又言芒消与石脾合煮,成为真消石。石脾无复识者,寻其事由,殊为乖僻。则消石有正有赝,信矣。然经谓消石天地至神之物,陶言今无正石,亦未为全失。今《图经》引梁、隋间方书,谓虽非真石,而其功效既相近,亦可通用,则今世所用者或可也。
崔《炉火本草》云:“消石,阴石也。”此非石类,即咸卤煎成,今呼焰消。是河北商城及怀、卫界沿河人家刮卤淋汁所就,与朴消、小盐一煎之,能制伏铅,出铜晕。南地不产朴消,能熟皮芒消可入药用。今“消石”注乃云此即地霜,所在山泽,冬月地上有霜扫取,以水淋汁后,乃煎炼而成,盖以能化诸石,故名消石,非与芒消、朴消一类而有消名也。
《图经》又云:今医方家但以未炼成块微青者为朴消,炼成盆中上有芒者为芒消,其芒消底澄凝者为消石。又云:炼朴消或地霜而成坚白如石者,乃消石也。则杂炼朴消、地霜而成消石是矣,非别有消石也。
余谓不假煎炼,如仙经所言,乃正消石。设煎炼而成者,亦名消石,乃今世所用焰消。亦能伏八石,而芒消可入药,且据所有用之耳,非必消石为天地至神之物也。《丹房镜源诸消篇》有马牙消、朴消、芒消、缩砂、坑消五种。若消石,则列在《诸石篇》中,可见也。
《仁和县图经》云:“盐消,出县东十里,炼成朴消。又有冬月自地中涌起消,通透光莹者名霜花,亦名剑脊消。药中用为玄明粉、紫雪之属。”
唐秘书省有熟纸匠十人,装潢匠六人。潢。《集韵》:“音胡旷切。”《释名》:“染纸也。”《齐民要术》有《装潢纸法》,云:“浸蘖汁入潢,凡潢纸灭白便是,染则年久色暗,盖染黄也。”后有《雌黄治书法》云:“潢讫治者佳,先治,入潢则动。”《要术》,后魏贾思勰撰。则古用黄纸写书久矣。写讫入潢,辟蠹也。今惟释藏经如此,先写后潢。《要术》又云:“凡打纸欲生,生则坚厚。”则打纸工盖熟纸匠也。予有旧佛经一卷,乃唐永泰元年奉诏于大明宫译,后有鱼朝恩衔,又有经生并装潢人姓名。
《春秋》:夏姬乃郑穆公之女,陈大夫御叔之妻。其子徵舒弑君。徵舒行恶逆,姬当四十余岁,乃鲁宣公十一年。历宣公、成公,申公巫臣窃以逃晋,又相去十余年矣。后又生女嫁叔向,计其年六十余矣,而能肓孕。《列女传》云:夏姬内挟技术,盖老而复壮者,三为王后,七为夫人。或云:凡九为寡妇,当之者辄死。《左氏》所载当之者,已八人矣。宇文士及《妆台记》序云:“春秋之初,有晋、楚之谚曰:‘夏姬得道,鸡皮三少。’”
秦嘉,字士会,陇西人也。为郡上掾(一作计)其妻徐淑,寝疾,还家不获面别,赠诗云: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寻环,匪席不可卷。嘉报以诗云:
帝灵无私亲,为善荷天禄。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既得结大义,欢乐苦不足。念当远离别,思念叙款曲。河广无舟梁,道远隔丘陆。临路怀惆怅,中驾正踯躅。浮云起高山,悲风激深谷。良马不回鞍,轻车不转毂。针药可屡进,愁思难为数。贞士笃终始,恩义不可属。
肃肃仆夫征,锵锵扬和铃。清晨当引迈,束带待鸡鸣。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一别怀万恨,起坐为不宁。何用叙我心,遗思致款诚。宝钗可耀首,明镜可鉴形。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愧彼持赠厚,惭此往物轻。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淑又答诗一首:
妾身兮不令,婴疾兮来归。沈滞兮家门,历时兮不差。旷废兮侍觐,情敬兮有违。君今兮奉命,远适兮京师。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晖。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恨无兮羽冀,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嘉与妻书曰:
不能养志,当给郡使。随俗顺时,亻黾勉当去。知尔所苦,故尔未有瘳损。想念悒悒,劳心无已。当涉远路,趋走飞尘。非志所慕,惨惨少乐。又计往还,将弥时节。念发同怨,意犹迟迟。欲暂相见,有所属托。今遣车往,想必有方。淑答书曰:
知屈圭璋,应奉岁使。策名王府,观国之光。虽失高素皓然之业,亦是仲尼执鞭之操也。自初承问,心愿东还。迫疾惟亟,抱叹而已。日月已尽,行有伴列。想严装已办,发迈在近。谁谓宋远,企予望之。室迩人遐,我劳如何。深谷逶迤,而君是涉。高山岩岩,而君是越。斯亦难矣。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动而辄俱;体非比目,何得同而不离。于是诵萱草之咏,以消两家之思;割今者之恨,以待将来之欢。君适乐土,优游京邑。观王都之壮丽,察天下之珍妙,得无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嘉重报妻书曰:
车还空反,甚失所望。兼叙远别恨恨之情,顾尤怅然间,得此镜,既明妍媸,及观文彩,世所希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宝钗一双,妙香四种,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娱耳。淑又报嘉书曰:
既惠音令,兼赐诸物。厚意殷勤,出于非望。镜有文彩之丽,钗有殊异之观。芳香既珍,素琴益好。惠异物于鄙陋,割所珍以相赐。非丰恩之厚,孰肯若斯!览镜执钗,情意仿佛。操琴咏诗,思心成结。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镜鉴形,此言过矣,未获我心也。昔诗人有飞蓬之感,班婕妤有谁荣之叹。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未奉光仪,则宝钗不列也。未侍帐幄,则芳香不发也。
梁钟嵘《诗评》曰:“二汉为五言,不过数家,而妇人居二。徐淑《宝钗》之作,亚《团扇》矣。”
东坡《志林》云:“谢瞻《张子房》诗云:‘苛慝暴三殇。’此谓上中下殇,言秦无道,戮及孥稚也。五臣注乃引‘苛政猛于虎,吾父、吾子、吾夫皆死于是’,谓夫与父为殇,此岂非俚儒之荒陋者乎?”
余观宣远诗云:“王风哀以思,周道荡无章。卜洛易隆替,兴乱罔不亡。秦政吞九鼎,苛慝暴三殇。息肩缠民思,灵鉴集朱光。伊人感代工,聿来拱兴王。”恐为穆公杀三良,不使终其天年,此《黄鸟》之诗所以哀也。殉葬乃始于秦,其苛慝可知。
葛蘩校苏州《韦刺史集》十卷,今平江板本是也。刺史,洛阳人,姓韦氏,名应物。贞元中,以左司郎中,出为苏州刺史。书目、姓名,略见《唐书艺文志》,其详不载于正史,不可得而考也。
今观其《逢杨开府》诗云:“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ヅυ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嫠。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坐客何由识,唯有故人知。”又《温泉行》云:“出身天宝今年几,顽钝如锤命如纸。作官不了却来归,还是杜陵一男子。”又云:“身骑厩马引天仗,直入华清列御前。”是尝为三卫而踪迹不羁也。
《燕李录事》诗云:“与君十五侍皇闱。”又《京师叛乱寄诸弟》云:“弱冠遭世难,二纪犹未平。”当天宝十五载六月,明皇避安禄山之难,是年,应物年二十。至宝应元年建巳月,上皇崩。则武皇升仙之时,应物年二十七。
又《示从子河南尉班诗序》云:“永泰中,予任洛阳丞。”则应物年二十九。
及其来吴,《赠旧识》云:“少年游太学,负气蔑诸生。蹉跎三十载,今日海隅行。”则少尝游太学。盖武皇升仙后,二年入太学,遂为丞也。
自洛阳丞为京兆府功曹。大历十四年,自鄂县令别除轹阳令,以疾归善福精舍。建中二年,由前资除比部员外郎,出为滁州,改判江州,改左司郎中。贞元初,又历苏州。罢守,寓居永定精舍。以诗考之,历官次序如此。
《广德中洛阳作》云:“蹇劣乏高步,缉遗守微官。”广德二年,乃当永泰之元时,为洛阳丞。自京师叛乱之后,至德、乾元、上元、宝应数年间,折节读书,遂入仕,而因谓之微官也。
《善福精舍书》注:“建中二年除比部。”则应物年四十五。建中四年十月三日,京师兵乱,自滁州间道遣使。明年兴元甲子岁五月九日,使还,寄诸弟,作诗,云:“岁暮兵戈乱京国,帛书间道访存亡。”乃德宗车奉天时,应物年四十八。自后守九江,至为苏州刺史,计其年五十余矣。以集中事及时人所称考,其仕宦如此,得非遂止于苏耶?
按,白居易苏州《答刘禹锡》诗云:“敢有文章替左司。”左司,盖谓应物也。官称止于此。其集中诗,《寄大梁诸友》云:“分竹守南谯,弭节过梁地。”则是守亳时也。篇末云:“相敦在勤事,海内方劳师。”似与兴元甲子不远也。
又唐小说载与诸公倡和,称韦十九。林宝《姓纂》云:“周逍遥公之后,左仆射扶阳公持价生司门郎中令仪,令仪生銮,銮生应物,应物生监察御史、河东节度掌书记庆复。”
李肇《国史补》云:“为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席地而坐。其为诗,驰骤建安已还,各得风韵。”又云:“开元以后,位卑而著名者:李北海、王江宁、李馆陶,郑广文、元鲁山、萧功曹、张长史、独孤常州、崔比部、梁补阙、韦苏州。”其大略可见如此。
《诗常棣》,燕兄弟也,悯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毛注云:“周公吊二叔之不咸,而使兄弟之恩疏,召公为作此诗,而歌以亲之。”《史记》、谯周皆以召公为周公之庶兄。《左氏传》:“王怒,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臣闻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室。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кк。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云云。孔颖达云:“此诗自是成王之时周公所作,以亲兄弟。但召穆公见厉王之时,兄弟恩疏,重歌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耳。”不言召公所作,当别有据。
“青衫白发老参军,旋粜黄粱买酒樽。但得有钱留客醉,也胜骑马上人门。”此诗脍炙人口,不知谁作。见施佥判德权,云:“乃德清人法原之祖卢政议诗。”更有一绝:“十月都门风薄衣,捣砧声里雁南飞。野人不识长安乐,且趁鲈鱼一棹肥。”
古诗云:“灯檠昏鱼目。”读檠为去声。《集韵》:“檠,渠映切。有足,所以几物。”又:“檠,音平声,榜也。”非灯檠字。韩退之云:“墙角君看短檠弃。”亦误也。
吉姓。《元和姓纂》云:“尹吉甫之后,以王父字为氏,汉有汉中太守吉恪。”贾昌朝《音辨》云:“吉,氏也。”引《诗》谓之尹吉,其乙切。《崧高诗注》云:“尹,官氏也。”《风俗通》云:“师尹,三公,官也。以官为姓,周有尹喜、尹吉甫。”《姓纂》又云:“少昊之子,封于尹城,因氏焉。”然吉、尹二姓,俱出尹吉甫之后,但《诗注》以尹为官,以吉为姓,未知孰是?
欧公父《墓表》云:“回顾乳者,剑汝于其旁。”《曲礼》曰:“负剑辟耳诏之。”注云:“负谓置之于背,剑谓挟之于旁。”
绛县老人云:“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季者,末也。今,今日也。谓已得四百四十五全甲子,其末一甲子六十日,而今日乃癸未,才得二十日也,故曰三之一。
文公之十一年,至襄公三十年,通七十四年。以《年表》考之,文公之十一年,岁在己巳,襄公之三十年,岁在戊午,今乃云七十三年者,盖谓襄公之三十年,上距文公之十一年,得七十三年也。所谓亥二首六身者。注云:亥字二画在上,并三六为身,如“”之六。盖古之亥字如此写,故曰二首六身。其下六画如“”字三个六数也。所谓下二如身,是其日数则六千六百六旬也。故曰是日数也。且四百四十五甲子,合得二万六千七百日,乃差四十日,则前所谓其季于今三之一,谓其末一甲子才得二十日,故少四十也。且不谓之日,而谓之旬者,盖古以甲子数日,故谓之旬。如今阴阳家所谓甲子旬中、甲午旬中之类是也。与书“期,三百有六旬”同。
《集韵》引向秀云:“孟浪,无取舍之谓。”孟,音母朗切。
《唐书》载:“李宗闵知贡举,门生多清秀俊茂,唐仲、薛举、袁都辈,时谓之玉笋。”玉笋班,恐因此而得名。
唐初功臣,皆云图形凌烟阁。而《河间元王孝恭碑》乃作戢武阁,岂凌烟先名戢武而后改之耶?又《段志玄碑》亦云图形戢武阁。
封德彝名伦,房玄龄名乔,高士廉名俭,颜师古名籀,而皆云以字行。颜之推云:“古者,名终则讳之,字乃以为子孙,江北士人全不辩之,名亦呼为字,字固为字。”颜师古《匡谬正俗》云:“或问:人有称字而不称名,何也?”颜师古考诸典故,故以称名为是。颜师古立论如此,而乃以字行,不可晓也。
唐《河侯新祠颂》,秦宗撰,云:“河伯姓冯名夷,字公子,潼乡华阴人也。”章怀《张衡传注》引《圣贤冢墓记》云:“冯夷,弘农华阴潼乡堤首里人。服石,得水仙,为河伯。”又引《龙鱼河图》云:“河伯,姓吕,名公子,夫人姓冯名夷。”三说虽异,其实皆无所据。
东魏《大觉寺碑》阴,题银青光禄大夫臣韩毅隶书,盖今楷字也。庾肩吾曰:“隶书,今之正书也。”张怀《六体书论》亦云:“隶书,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书。”自唐以前皆谓楷字为隶,欧公《集古录》误以八分为隶书也。
杜甫《越王楼》诗云:“绵州州府何磊落,显庆年中越王作。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楼下长江百丈清,山头落日半轮明。君王旧迹今人赏,转见千秋万古情。”《绵州图经》云:“越王台,在绵州城外,西北有台,高百尺,上有楼,下瞰州城。唐显庆中太宗子越王贞任绵州刺史日作,诗云‘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是也。”
韦苏州《送黎六郎》诗云:“闻话嵩峰多野寺,不嫌黄绶向阳城。钓台水绿荷已生,少姨庙寒花始遍。”杨ぁ撰《少姨庙碑》:“《汉地理志》云:嵩高少室庙。其神为妇人像者,故老相传云,启母涂山氏之妹也。”
唐《吕公表》,吕也。元结撰。前太子文学、翰林待诏顾诫奢书。即杜甫所赠顾八分文学诗是也。
唐《六公咏》,李邕撰,胡履虚书。杜甫《八哀》诗云:“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六公者,五王为一章,狄丞相别为一章云。
《北史》:“后周武帝天和二年甲辰,立露门学,置生七十二人。六年春正月己酉朔,以露门未成故,废朝。”又,建德三年春正月,朝群臣于露门。宣皇帝大象元年春正月己丑,受朝于露门。天成二年二月丁巳,帝幸露门学,行释奠礼。静帝二年,宣帝寝疾,诏宰相入宿露门。世用露门劝讲,二字未详所出。
杜牧之《朱坡》诗云:“小莲娃欲语,幽笋稚相携。”言笋如稚子。与杜甫“竹根稚子无人见”同意。
琼田草。生于分宁山谷间。有《琼田草经》一卷。八月十五日采之。草有十名,曰不死草、长生草,又云苦天之类。
《本草》:“蝉壳谓之蝉花。”今成都有草名蝉花。今有干者,视之,乃蝉额裂面抽茎,上有花,善治目,未知如何用也。
元三年,《状元笏记》,黄鲁直代云:“密对天光,恭承圣训。曾是草茅之贱,获沾雨露之恩。”又云:“顾得助于众贤,更图宁于多士。”
天运八十一岁差一度,名曰岁差。洛下闳云五百年当差一度,后人臆说也。
犀以黑为本。其色黑而黄,曰正透;黄而有黑边曰倒透。正者,世人贵之,其形圆,谓之通天犀。南中有伪者。磨之渐热,乃验。犀性凉,磨之不热。
宣徽使及建节钺,则称判某州,余则知。
每大起居,宰执侍班于垂拱隔门外东廊庐中,三帅庭下声喏。卷帘及半,起身答之,祖宗之制也。
《前汉梅福传》:“福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卒。”或云吴门乃洪州,今有吴门镇,九江去亦不远矣。
资政、观文二小殿,横列禁中。宰相出镇带资政殿大学士,执政无大字。苏易简出,被遇独厚,迁紫宸之日,以称呼不便,更用观文。因此,宰、执出镇优遇者,则除之。
藩郡带钤司酝酒不限数。惟会稽则不然,必有由也。
麻三剥四。谓麻制一行三字,剥麻一行四字。
宇文伯修有一古鼎,款识云:“辇酌宫。”
大庆殿玉磬十六,新造也。其下趺以凤。初以狮子不出于三代,故易之。
官制。以在内官不当有使名,尽略之。无枢密使,只云知枢密院、同知枢密院。旧制,枢密使独班知院并参政,用拜命先后为立班之序。
水。邻知切,又力智切,又力制切。引《诗》“深则水”。今《诗》本改作“厉”字。“水”出《集韵》、《类篇》,履石渡水也。
唐昌观玉蕊花,今之散水花。扬州琼花,今之聚八仙,但木老耳。
唐会昌五年,毁招提兰若四万余区。又,《会要》:“元和二年,官赐额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僧辉记:梵云拓斗提奢,唐言四方僧物。但传笔者讹“拓”为“招”,去“斗奢”为“提”字也。招提,乃十方住持耳。
亻暴。音豹,越也。唐制,官新到官府,并上者谓之亻暴。今俗谓程外课作者,谓之亻暴工。《玉篇》云:“亻暴,连直也。”凡当直之法,自给、舍、丞、郎入者,三直无亻暴;自起居郎官入者,五直一亻暴;御史、补阙入者,七直两亻暴;其余杂入者,十直三亻暴。或有作豹伏之义,非也。
江邻几云:《山海经》云:“象胆在四足。”今《山海经》无此语。象胆随四时在足,见《酉阳杂俎》。
毗陵古寺柱间,有雷神书字一行云,“石床侯十三火人”,下有绪月二字。“绪月”见佛书。
杜诗云:“匡山读书处,头白早归来。”李太白,青山人,多游匡庐,故谓之匡山。《绵州图经》云:“戴天山,在县北五十里,有大明寺。开元中,李白读书于此寺。又名大康山,即杜甫所谓‘康山读书处’也。”恐《图经》之妄。
《淮南子》云:“武王破纣,杀之于宣室。”许叔重云:“宣室,在朝歌城外。”宣室,殷宫名。一曰:宣室,狱也。音宣和之宣。汉未央前殿有宣室,温室。音暄,见《集韵》。
《西京杂记》:“杨贵,字王孙,京兆人也。生时厚自奉养,死卒裸葬于终南山。其子孙掘土凿石,深七尺而下尸,上复盖之以石。”又张崇文《历代小志》:“文翁,姓文,名党,字仲翁。晋帝时为蜀郡太守。”今《汉书》皆不载其名,姑录于此。
《汉百官表》:“中尉,秦官。武帝太初元年,更名执金吾。”应劭曰:“吾者,御也。掌执金革以御非常。”师古曰:“金吾,鸟名也。主辟不祥。天子出行,职主先导,以御非常,故手执此鸟之象,因以名官。”崔豹《古今注》云:“执金吾,棒也。以铜为之,金涂两末,谓之金吾。”二说不同。
大礼毕,赏给诸军次第:
第一曰殿前左右班御龙直、骨朵直、内殿直、散员、散指挥、散都头、散只候、金枪班、银枪班、东第一至第五。西第一至第二,茶酒新旧班、招箭班、弓箭直、弩直、散直、钧容直,习驭直、随龙忠佐。
第二曰捧日二十指挥(左第一军至第二军,右第一军至第二军),天武二十指挥(同上),拱圣十四指挥,神勇十四指挥,胜捷十指挥,骁骑十四指挥(左右各一至第七),骁胜六指挥(左右各一至第三),宣武十五指挥,殿虎六十指挥(左右各三军,军各十指挥),水军指挥宣朔第一龙猛六指挥、广勇二十一指挥、骁骑第七第八管节度使。
第三曰龙卫二十指挥(左右各二军,军各五营),神卫二十指挥(同上),云骑七指挥,步虎六十指挥(左右各三军,军各十指挥),步虎水军飞山甲指挥第一第二,床子弩指挥第一第二(自捧日已后,计三百二十六指挥)。
马世父云:“其先公在户部日,尝检宣和间旧例。”所闻如此。
《水经》,世以为桑钦撰。予读易水注云:“易水经其东南,合氵寇水,故桑钦曰:‘易水出新城西北,东入氵寇自下。’”“氵寇”、“易”互受通称矣。又,广阳县溪水亦引桑钦说,且《水经》正文,皆无此语。恐非桑钦撰,当别有书也。古书散亡,良可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