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道德真经玄德纂疏

  作者:前蜀  强思齐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
  經名: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強思齊慕,二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神部玉訣類。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序
  道本至無,能生妙有。運至無之道,成妙有之功,其惟太上老君玄元皇帝乎。起於象先,尊為化本,融神億劫之始,分靈覆載之中,亭毒萬殊,陶鈞庶品。由是三皇受命,尚遵淳一之風,五帝握圖,漸散無為之樸。老君雖歷代降迹,隨時應機,或為國師,或為賓友,授經傳道,以教時君。洎唐虞禪讓之初,世道交喪之際,舉元凱於野,行四罪於朝,尚賢之迹既彰,瘴惡之形又舉,內雖揖讓,外有干戈,人心漸澆,道樸云散。老君號尹壽子,居于河陽,憫物性之遷訛,恐真宗之陵替,以為三皇大字,不足以程式後王,五帝常道,不可以垂訓末俗,撮重玄奧義,著《道德》二篇。欲明道無為也,因德以顯之,德有用也,因道以明之。資立言以暢無言,因理本而弘妙本,為理身理國之要,乃至精至極之宗,以授於舜。非謂絕仁義聖智,在乎抑澆詐聰明,將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見素抱樸,泯合於太和,體道復元,自臻於忠孝。世儒不知,以為老君之道,棄仁義,隳禮智,非立教之大方。且夫至仁合天地之德,至義合天地之宜,至樂合天地之和,至禮合天地之節,至智合天地之辨,至信合天地之時,弘淳一之源,成大同之化,混合至道,歸仁壽之鄉,固不在乎踶跂雍容,噢咻蹩躉,然後謂之仁義等也。故仲尼亞聖,皆默而得之,肄體黜聰,遺形去智,超乎物表,永為真人,非末學小儒之所知也。綿夏商周漢,越數千百年,煥乎與日月齊光,巍乎與乾坤並運。雖百家詮注,群彥校揚,挹之彌深,酌之不竭,行之於國,刑措而太平,修之於身,神全而久視。拊几揮柄,時有其人。弘農強思齊,字默越,濛陽人也,幼柄玄關,早探妙旨,即歲侍先師京金仙觀,講論大德,賜紫全真,居葛仙中宮,燌頌之餘,服勤不息,綽有聲稱,為時所推。僖宗皇帝順動六飛,駐蹕三蜀,五月應天節,默起祝壽行殿,寵賜紫衣。高祖神武皇帝應曆開圖,配天立極,二月壽春節,允承明命,賜號玄德大師,奕世棲心,皆洽光寵,羽衣象簡,其何盛歟。每探討幽玄,發揮流俗,期以譚講之力,少報聖明之恩。手鑽所講《道德》二經疏,採諸家之善者,明皇《御注》為宗,蓋取乎文約而義該,詞捷而理當者,勒成二十卷,庶乎攬之易曉,傳之無窮,後之學者,知強君之深意焉。乃題日《太上老君道德經玄德纂疏》。
  乾德二年庚辰降聖節戊申日,廣成先生光祿大夫尚書戶部侍郎上柱國蔡國公杜光庭序。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一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此經是三教之冠冕,眾經之領袖,大無不包,細無不入,窮理盡性,不可思議,所以題稱《道德》。道是虛通之理境,德是志忘之妙智。境能發智,智能尅境,境智相會,故稱道德。其委曲玄旨,具在開題義中,今就上卷三十七章,大分三別,第一一章,標道宗致,第二三十五章,廣明道法,第三一章,總結指歸。
  道可道章第一
  就此章中,又開四別,第一略標理教,第二汎明本邊,第三顯二觀不同,第四會重玄之致。
  第一略標理教。
  夫大道虛玄,言象斯絕,理超象繫,事出荃蹄,非常名之所知,豈可道之能究。大包無外,小入秋毫,應現則運於慈舟,攝邊則歸於杜默,軒轅黃帝齋三月而問之,前漢孝文窮數年而不答。其體也寂,其名也微,或駕龍軒而游玉京,或控鸞驂而浮金闕,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廣,東方朔遇之游乎漢庭,天地得之以財成,群方吹萬而生育,重玄至道,其大矣哉。
  道可道,非常道。
  御疏:虛極妙本之強名,訓由訓徑,訓法訓常,首一字標宗,言此妙本,通生萬物之由徑,可稱為道,故.云可道。堪稱為道,經云: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欲使學者了性修心,所以字之日道。尋其妙本,理竟清虛,適莫難知,非皎非昧。又按下經云:視之不見名日夷,聽之不聞名日希,搏之不得名日微。前之視之不見,以色求道,聽之不聞,以聲求道,搏之不得,以形求道,且妙道幽微,實非世間聲色形法而求得。按:《九天生神經》云:聖人以玄元始三熙為體,言問三天之妙熙也,法師臧宗道又用三一為聖人應身,所言三一者,一精二神三氣。精者,靈智慧照之心。神者,無方不測之用。氣者,色像形相之法。經云:視之不見名日夷,精也,聽之不聞名日希,神也,搏之不得名日微,炁也。總此三法為一聖,體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也。但老君法體以三一為身,身有真應之別,而解者義有三家,第一:散一以為三,是聖人應混三以歸一,是聖人真。第二云:三之與一,俱是應,非三非一,乃是真,為三為一,俱是名數。第三云:豈有離名數之外,別有無名數之真耶?即此三一非三一是真,非三一而三一是應。非三一之應,此應是真應,三一而非三一之真,此真是應真。應真之真,不可定言真,真應之應,不可定言應,所以非真非應,而應而真。但聖人赴感逗機應物,或寄人問,或生天上,隨方顯見,應變隨時,妙體希夷,卒難詳究。○榮曰:道者虛極之理體,不可以有無分其象,不可以上下極其真,所謂妙矣難思,深不可識。聖人坦玆玄路,開以教門,借圓通之名,目虛極之理,以理可名,稱之可道,吾不知其名,成道以虛通為義,常以湛寂得令,所謂無極大道,是眾生之正性也。天道者何也,虛無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其大無外,其微無內,浩曠無端,杳冥無對,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靜無心而品物有方,混漠無形,寂寥無聲,萬象以之生,五音以之成,生者有極,成者鈴虧,生生成成,今古不移,此之謂道者也。元氣太虛之先,寂寥何有,至精感激,而真一生焉。真一運神而元氣自化,元氣者無中之有,有中之無,廣不可量,微不可察,氤氳漸著,混茫無倪,萬象之端,兆朕於此,於是清通澄朗之炁浮而為天,濁滯煩昧之熙積而為地,平和柔順之炁結為人倫,錯謬剛戾之熙散為雜類。自一炁之所育,播萬殊而種分,既涉化機,遷變罔極,然則生天地人物之形者,元炁也。授天地人物之靈者,神明也。故乾坤統天地,精魂御人物。炁有陰陽之革,神無寒暑之變,雖群動糾紛,不可勝紀,滅而復生,終而復始,而道德之體,神明之心,應感不窮,未嘗痕於動用之境矣。道重說包億萬之天而不為大,貫秋毫之末而不為小,先虛無而不為始,後天地而不為終,昇積陽而不為明,淪重陰而不為晦。本無神也,虛極而神生,本無炁也,神運而炁化。無本無質,凝委而成形,形本無情,動用而虧性。形成性動,去道彌遠,故溺於生死,遷於陰陽,不能自止,非道存而忘也。故道能自無而生有,豈不能使有同於無乎。有同於無,則有不滅矣。故生我者道,滅我者情,苟忘其情,則全乎性,性全則形全,形全則炁全,熙炁則神全,神全則道全,故道全則神王,神王則炁靈,炁靈則形超,形超則性徹,性徹者,反覆流通,與道為一。可使有為無,可使虛為實,吾將與造物者為儔,奚死生之能累乎己也。可道為體,可名為用,可道者即是言名,雖復稱可,物宜隨機,而有聲有說,非真常凝寂之道。○嚴曰:道德彰,非自然,功名顯,非真素。○河上公曰:非常道,非自然長生之道。常道當以無為養神,無事安民,含光藏暉,滅迹匿端,不可稱道。○榮曰:非是人貴之以禮義,尚之以浮華,喪身以成名,忘己而殉利,失道後德,此教方行,今既去仁義之華,取道德之實,自澆薄之行,歸淳厚之源,反彼恒情,故曰非常道也。○ 成疏:常道者,不可以名言辯,不可以心慮知,妙絕希夷,理窮恍惚。故知言象之表,方契凝常,可道可說,非常道也。
  名可名,非常名。
  御注:名者大道之稱號也,吾強為之名日大。夫名非孤立,鈴因體來,字不獨生,皆由德立。理體運之不壅,苞之乃無極,遂以大道之名,名於大道之體,令物曉之,故曰名可 名。○御疏:名,教也,前言可道,盛明於理,今言可名,次顯於教,真理既絕於言象,至教亦超於聲說。理既常道不可道,教亦可名非常名。欲明理教教理,不一不異也。然至道深玄,不可涯量,非無非有,不斷不常,不常而義有抑揚,教存漸頓,所以立常以破可,故言可道非常道。至論造極處,無可無不可,亦非常非不常,故《玉京經》云:無可無不可,思與希微通。非常名者,非常俗榮華之虛名,所以斥之於非常者,欲令去無常以歸真常也。義有因超,綠有漸頓,開之以方,便拾無常,以契真常,陳之以究竟,本無非常之可拾,亦無真常之可取,何但非常亦非無常,亦非亦常,非非無常亦非非常非無常也。○河上公曰:非自然常在之名。常名當如嬰兒之未言,鷄子之未分,明珠在蚌中,美玉處石間,內雖昭昭,外如愚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第二泛明本迹。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御注:無名者,妙本也。妙本見炁,權輿天地,天地#1資始,故無名。有名者,應用也。○榮曰:道玄德妙,理絕有無,有無既絕,名稱斯遣。然則虛通之用,于何不可,是以非無而無,無名為兩儀之本始也。非有而有,有名為萬物之父母焉。故道生德畜,其斯之謂乎。○成疏:指此無名,為物之本,道本無名,是知不可言說明矣。有名萬物母,有名述也。重玄之道,本自無名,從本降迹,稱謂斯起。所以聖人因無名立有名,寄有名詮無名者,方欲子育眾生,令其歸本,慈悲鞠養,有同母儀。○河上公曰:無名天地始,無名者道也,謂道無形,故不可名也。始者道吐氣布化,出於虛無,為天地始。有名萬物母,有名謂天地,天地有形位,陰陽有柔剛,是其名也。萬物母者,天地合熙而生萬物,長大成熟,如母之養子。
  第三顯二觀不同。
  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徽。
  御注:人生而靜,天之性。感物而動,性之欲也。若能常守清靜,解心釋神,反照正性,則觀乎妙本矣。若不靜其情,逐欲而動,性失於欲,迷乎道源,欲觀妙本,則見邊微矣。○御疏:常無欲者,言法性清靜,離於言說,無所思存,則見道之微妙。常有欲者,謂從本起用,因言立教,應物遂通,化成天下,則見眾之歸趨。繳,歸者也。○嚴曰:無欲者,望無望。觀其妙者,鎰太清也。明有欲無欲。○榮曰:人之受生,咸資始於道德,同稟炁於陰陽,而皎昧異其靈,靜躁殊其性,無欲行若也,夷心寂路,濯志玄津,可欲不足亂其神,紛銳無能滑其意,靈臺皎而冷,玄鏡湛而明,則可以照微通要妙,此無欲行也。有欲行,若未能遺識,情在有封,馳騖於身,非躁競於聲色,但歸有為之事述,豈識無為之理本,此有欲行也。○河上公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妙,要也,人常能無欲,則可以觀道之要。要謂一也,一出布名道讚,叔明是非也。○成疏:繳,歸也。欲,情染也。所,境也。言人不能無為,不能恬澹,觀妙守真,而妄起食求,肆情染滯者,適見世境之有,未體有之是空,所以不察妙理之精微,唯睹死生之歸趣也。前明無名有名之優劣,此顯有欲無欲之勝負也。
  第四會重玄之致。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
  御注:如上兩者,皆本於道,故云同也。動出應用,隨用立名,則名異者也。○御疏:兩者俱稟妙本,故同自本而降,隨用立名,故異。○河上公曰:有欲無欲,同出人心。無欲長存,有欲亡身,故異也。○榮曰:近而言之,有欲無欲兩者也,此謂人也,共受五常之質,俱懷方寸之心同也。黜聰明而恬澹,洞徹道源,則稱於妙。境前識而紛紜,迷淪俗境,則稱於繳,此異名也。遠而言之,聖人欲暢清虛之理,遂以道德為宗,是以此之一章盛明斯義,雙標道德,故言兩者。混沌理一,所以云同。自靜之從體起用,故言出。通生之功著,道也。畜養之義,德彰也。道殊號是日異名也。○ 成疏: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兩謂無欲有欲。二觀也同出,謂同出一道也。異名者,繳妙別也。原夫所觀之境唯一,能觀之智有殊,二觀既其不同,繳妙所以名異。
  同謂之玄。
  御注:出則名異,同則謂玄,玄,深妙也。○河上公曰:玄,天也。言有欲無欲之人,同受氣於天也。○榮曰:虛寂之道,深妙之德,恍惚非易測,冥默本難言,無能名也。寄日同玄,玄之妙也,無物可逮,唯道與德可以言玄,故曰玄德深遠,至道玄寂者也。○御疏:自出而論則名異,是從本以降進也。自同而論則深妙也,是攝逃以歸本也。歸本則深妙,故謂之玄。○成疏:玄者深遠之義,亦是不滯之名,有無二心,繳妙兩觀,源乎一道,同出異名。異名一道,謂之深遠。深遠之玄,理歸無滯。既不滯有,亦不滯無,二俱不滯,故謂之玄也。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御注:意因不生,則同乎玄妙,猶恐執玄為滯,不至兼忘,故舉又玄以遣玄,示明無欲於無欲,能如此者,萬法由之而了出,故曰眾妙之門。○河上公曰:玄之又玄,天中復有天,稟炁有厚薄,得中和滋液則生賢聖,得錯亂濁辱則生貴淫也。眾妙之門,能知天中復有天,天氣有厚薄,除情欲,守中和,是謂知道要之門戶也。○榮曰:道德窈冥,理超於言象,真宗虛湛,事絕於有無,寄言象之外,托有無之表,以道幽路,故曰玄之。猶恐迷方者膠柱,失理者守株,即滯此玄以為真道,故極言之,非有無之表定名曰玄。借玄以遣有無,有無既遣,玄亦自喪,故曰又玄。又玄者,三翻不足言其極,四句未可致其源,寥廓無端,虛通不礙,總萬象之樞要,開百靈之戶牖,達斯趣者,眾妙之門。○御疏:《西昇經》云:同出異名色,各自生意因。今不生意因,是則同玄妙。夫無欲於無欲,無欲為生欲心,故求無欲。欲求無欲,未離欲心今既無有欲,亦無門,○成疏:玄之又玄,有欲之人,無欲,遣之又遣可謂都忘。正觀若斯,是為眾妙。其妙雖眾皆出此唯滯於有,無欲之士,又滯於無,故說一玄以遣雙執。又恐學者滯於此玄,今說又玄,更松後病。既而非但不滯,亦乃不滯於不滯,此則遣之又遣,故曰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妙,要妙也,門,法門也。前以一中之玄,遣二倫之執,二偏之病既除,一中之藥還遣,於是唯藥與病一時俱消,此乃妙極精微,窮理盡性,豈獨群聖之戶牖,抑亦眾妙之門。
  天下皆知章第二
  此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有無二觀,粗妙不同,故次此章即顯無為之能,有為之弊,就此章中,義分為兩,第一明凡情執滯,顛倒生迷,第二顯聖智虛凝,忘功濟物。
  第一明凡情執滯,顛倒生迷。
  就此章中,又開二別,初兩句汎辨美善舉體不真,後六句三雙,明諸法無實。初汎辨美善舉體不真。
  夫天下凡夫,耽聲滯色,有為纏縛,無暫安時,趨名利若輕猿騰枝,耽愛欲如飛蛾赴火,以惡為善,將易作難,無名窟中常眠不曉,危脆身上固執無閑,豈知妙道虛通,真言理序,皎昧難喻,隨迎不知,七聖迷路於襄城,西子同言於恒化,聲色相泯,彼我形空,須排有漏之身,將契無為之道。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御注:美善者,生於欲心,心苟所欲,雖惡而美善矣,故云皆知。以己之所美者為美,所善者為善,美善無主,但是妄情,皆由封執有無,分別難易,神奇臭腐,遞相傾奪。大聖較量,深知虛妄,故云惡已。○御疏:己所甘美者為美,身所履行者為善,故論甘則忌辛,好丹則非素,妄則不常,故不如止也。語助者也。○河上公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自揚己美,使顯彰也。斯惡已,有危亡也。皆知善之為善,有功令也,斯不善已,人所爭也。○嚴曰:人之聰明可絕而不可散人之情欲可逆而不可順,飾人之容,傷人之性,養人之欲,損人之命,世人所謂美善者,非至至美至善也。夫至美非世所能見,至善非世所能知也。○榮曰:美,樂也。言人之稟性,咸不能以道為娛,而以榮為樂。樂不可極,樂極則哀來,欲不可縱,縱欲則傷至,故曰人皆以色聲滋味為上樂不知色聲滋味禍之大。樸既為禍樸傷為哀,本滅性傷,身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天下地上,君子小人,并寡能虛心虛己,而各縱欲縱情,情性之愛雖復不同,各任性情,同有所愛。愛名則以名為善,爱利則以利為善,以利為善,求利不以其道,以名為善殉名以致亡身。稱情雖以為善,亡身是為不善,故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上,盜跖死利於東陵之下,此為不善已也。世問之總名也。者,世間之總名也。皆,咸悉也。美,悅愛也。《上元經》云:諸天之下,諸地之上,其中人物,名日世問。言一切蒼生,莫不耽滯諸塵,而妄執美惡,逆其心者,遂起憎嫌,名之為惡。順其意者,叉生愛染,名之為美。不知諸法即有即空,美惡既空,何憎何愛。故《莊子》云:毛嬙孋姬,人之所美,魚見深入,烏見高飛。又云: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以斯所驗,豈有美哉。故知世間執美為美,皆則惡而已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言凡鄙之流,迷於真理,非但耽淫聲色,抑乃責著名譽,求名喪身,利己害物,不知為善舉體虛妄,故下文云名與身孰親。《莊》云:為善無近名,又云其所矜惜,無非名善者也,是知矜名執善,於理不藏,唯當忘善惡而得居中,方會無為之致也。
  後明諸法無實。故有無相生,
  御疏云:性空也,性法相名,長短高下,和合三時。○河上公曰:見有而為無也。○榮曰: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從無出有,自有歸無,故曰相生也。
  難易相成,
  御疏云:法空也,陶者易土而難木,工者易木而難土也。○嚴曰:難以易顯,易以難彰,無能則無以知易,無易則無以知難,若能巧拙兩忘,則難易之名俱息。○河上公曰:見難 而為易也。○榮曰:天下難事叉作於易,難起於易,易成難也。易由於難,難成易也。○成疏:空心惠觀,無易無難,分別執情,有難有易,是知難易二法相互而成。
  長短相形,
  御疏:相空也。○嚴曰:寸以尺短,尺以寸長,無長則無以明短,無短則無以知長,長短相空,本無實相,故云空也。○河上公曰:見短而為長者也。○榮曰:夫物離之則無大無小,聚之則有短有長,太山秋毫之相殊,白鶴青兔之經異,故知忘之則無大無小,存之則有短有長也。○成疏:以長形長則無長,以短比短則無短,故知長短相形而有異者也。
  高下相傾,
  御疏:名空也。○嚴曰:山以谷摧,谷以山傾,無山則無以知谷,無谷則無以知山,如彼世間名位遞為臣妾,故無定位也。○河上公曰:見高而為下也。○榮曰:傾,危也。夫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經云:高以下為基,下亦危於高也。下之賤也,猶乃危高,高之貴焉,誠能滅下。失道則高下相危,得道則君臣俱泰。成,傾奪也,夫有高則有下,無下則無高,何者,夫以尺比寸,尺即為高,以尺比丈,尺即為下,向者之高,今之成下,故知高下竟無定相,更相傾奪,所以皆空。
  音聲相和,
  御疏:此明和合空也。五音相成曲者誰?總彼眾聲,則能度曲。如彼世間諸法,并和合成體非真,是皆空故,○嚴曰:音以聲別聲以音停,無音則無以知聲,無聲則無以知音也。○河上公曰:上唱下叉和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二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天地不仁章第五
  天地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虛玄至道,超萬象之先,故次此章,顯忘功用,聖人與二儀合德。即此章中,義開三別,第一舉聖人天地,施化忘功,第二寄素籥兩器,顯明妙用,第三斥多聞博學,不如體真。
  第一舉聖人天地,施化忘功。
  夫一氣陶鈞,二儀分判,天圓清而上覆,地方濁而下凝,皆資大道之生,同察陰陽之氣。女媧鍊石補天柱而何言,夸父飲河死地角而誰許,竪亥步之而不得,秦密對之而無窮,不恩不仁,芻狗萬物,滔滔天漢,查客不知其遠近,渺渺河源,張騫莫測其短長,比之素籥,但見財成,喻之虛心,無聞屈竭,天道運轉,夫何以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御注:不仁者,不為仁恩也。芻狗者,結芻為狗也。犬以守御,則有蔽蓋之恩。今芻狗徒有狗形,而無警吠之用,故無情於仁愛也。言天地視人,亦如人視芻狗,無責望爾。嘗試論之曰:夫至仁無親,孰為兼愛?愛則不至,適是偏私。不獨親其親,則天下皆親矣。不獨子其子,則天下皆子矣。是則至仁之無親乃至親,豈不兼愛乎?○御疏:仁者,兼愛之目也。芻,草也,謂結草為狗,以用祭祀也。《莊子》:師金謂顏回曰:夫芻狗之未陳,巾以文綉。及其已陳,則蘇者取而爨之。今天地至仁,生成群物,亦如人結草為狗,不責其吠守之功,不以生成為仁恩,故云不仁也。則聖人在宥天下,視彼百姓,亦當如此爾。注云蔽蓋之恩者,《禮記》孔子云:蔽蓋不棄,為埋狗也。不獨親其親者,《禮運》文也。○河上公曰:天地不仁,天施地化,不以仁恩,性自然也。以萬物為芻狗,天地生萬物,人最為貴,天地視之,如芻草狗畜,不責望其報也。聖人不仁,聖人愛養萬民,不以仁恩,法天地,任自然。以百姓為芻狗,聖人視百姓,如芻草狗畜,不責望其視意。○嚴曰:天以高而清明,地以厚而潤寧,陰陽交通,和氣流行,泊然行無為而萬物自生,非傾心以為仁愛,聖人秉道統和,清靜不改,一以變化,神明玄達,與道同儀,天下應之,萬物自化,豈不釋思慮,惶以顯仁愛乎。○榮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長短相形,是非相對,理自然也。仁,愛也。有愛則有憎,天地無心,絕於憎愛,以無愛故曰不仁。芻狗者,結草為狗,古人祝所用,已而棄之,言於芻狗用之不以為愛,棄之不以為憎,喻明天地暖然若春氣之自和,生者不以為仁,凄若秋霜之自降,殺者不以為義。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無心,與天地合德,不仁芻狗,義可知矣。雖恩霑草木,澤被肫魚,宣風闡化,叉先於人,故云百姓也。○成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仁,恩也,芻狗,草狗也。《莊》云:已陳之芻狗,且圓穹在上,方峙於下,二儀覆載,亭毒群生,有大至功而言不仁者,視萬物如一狗也。何者,夫芻狗之為物,但有狗名,而無狗實也,况一切萬物虛幻亦然,莫不相與皆空,故無恩報之可責也。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齊其明,故能空心利物,功侔造化,所以先舉天地,次顯聖人,聖人離復拯救蒼生,竟不見能化,所化亦甩芻狗虛幻無實也,前舉二儀,遍該無識,故稱萬物,後顯聖人,意在有情,故言百姓。非是不化無識,為有識能察教故也。
  第二寄橐籥兩器,以明妙用。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御注:橐,韛也,籥,笛也。橐之鼓風,笛之運吹,皆以虛而無心,故能動而有應。則天地之間,生物無私者,亦以虛而無心之故也。○御疏: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橐,韛也,謂以皮為橐,鼓風以吹火也。籥,笛也,言天地能芻狗萬物者,為其問空虛,故生成無私而不責望,亦猶棄之鼓風,笛之運吹。常應求者,於我無情,故能虛之而不屈撓,動之愈出聲氣。以喻人君虛心玄默,淳化均一,則無屈撓,日用不知,動而愈出也。○河上公曰:天地之問空虛,和氣流行,故萬物自生。人能除情欲,節滋味,清五臟,則神明居之也。其猶橐籥,橐籥中空虛,故能有聲氣也。○榮曰:經天地之問,其猶橐籥,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經橐,排橐。籥,樂管。屈,竭也,間,中也。夫棄籥中空,故能生品物而無盡,言人若能虛心空身,運用智德,無窮極也。○成疏:橐,韛袋也。籥,簫管也。夫天地聖人虛心利物,譬彼笙管,方滋韛袋,虛心之義,繼在下文。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御注:出聲以况聖人心無偏愛,則無屈撓之時,應用不窮,可謂動而愈出也。○御疏:橐籥虛心而不屈撓,動之而愈出聲氣。○河上公曰:橐籥空虛,無有屈竭,時摇動之,益出聲氣也。○嚴曰:天地釋虛而事愛,則變化不通,物不盡生。聖人釋虛而事愛,則德澤不普,海內不升,恩不下究,功不盡成。橐籥釋虛而事愛,則中外隔閉,氣息不依。何則,化愛之弊矣。○成疏:屈,竭也。橐籥內空,故出聲氣。不竭,亦猶天地無心,故能生化無窮也。動而愈出者,言橐籥動則聲氣生,聖人應則經教出也。
  第三斥多聞博學,不如體真。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御注:多言而不訓,故數被窮屈。兼愛則難遍,便致怨憎,故不如抱守沖和,自然皆足也。○御疏:多言者,多有兼愛之言也。多有兼愛之言,而行則難普,故數窮屈不遂,是知不如忘懷虛應,抱守沖和,則自然皆足矣。注云不訓者,訓,答也,謂空有其言,而行不訓答也。○河上公曰:多言數窮,多事害神,多言害身,口開舌舉,必有禍患。不如守中,不如守德於中,育養精神,愛氣希言也。○嚴曰:天地不言,以其虛無,得物之中,生物不窮,聖人不言,法令虛而合物,則天獄空而無禁,鬼神靜而無為,天下蕩蕩,不識不知,而大治也。○榮曰:窮,困也。若言當理,滿天下而無過,言而不中,亦出口而禍云入也,是困窮。然禍福在當與不當,得失非多與不多,今言多則數窮,欲戒多言之失,動以守中之得,使無滯教,內契忘言也。○成疏:多聞,博贍也。數窮,多言也。博學多言,唯益世智,既不體道,理歸於窮中一道也,多聞適足有為,守中即長生久視以此校量,故不如守中也。故《莊子》云:文滅質,博溺心。又陽朱云:鄰人以多岐路,所以亡羊,學者以多方,所以喪道也
  谷神不死章第六
  谷神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多聞博識,不如守中,故次此章明只為守中,故得谷神不死。就此章中,義分兩別,第一顯虛玄至道,能生立二儀,第二明不斷不常,而用無勞倦。
  第州顯虛玄至道,能生立二儀。
  蓋聞天人得生,皆資妙氣,若能修養,同獲大全,故黃帝駕龍而騰雲,叔卿膠鹿而朝漢,千年返郭;笑墳塚之累累,八月歸查,見仙驂之弈弈,玄牝氣母,綿綿若存,谷神衛生,眇眇長久。守一理以永固,餐五牙以致真。鶴髮復於稚辭,龜歲延於大壽。見朝菌而不嘆,納大椿而有期,。左拍洪崖之肩,右挹高丘之神,何以臻此,攝衛之理妙乎。
  谷神不死,
  御注:谷者虛而能應者也。神者,妙而不測者也。死者,休息也。谷之應聲,莫知所以。有感則應,其應如神,如神之應,曾不休息。欲明至道,虛而生物,妙用難名,故舉谷神以為喻說也。○御疏:谷神不死,是謂玄牝,谷神者,明谷之應聲,如道之應物,有感即應,其應如神。神者不測之名,死以休息為義,不測之應,未曾休息,故云谷神不死。玄,深也。牝,母也。谷神之應,深妙難名,萬物由其茂養,故云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玄牝之用,有感必應,應由物出,故謂之門。門者,以出入為義,天地,有形之大者,不得玄牝之用,則將分裂發泄,故資稟得一以為根本,故云是謂天地根。根,本也。○河上公曰:谷,養也,人能養神則不死也。神謂五藏之神也。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腎藏精,脾藏志,五藏盡傷,則五神去矣。○嚴曰:太和妙氣,妙物若神,空虛為家,寂泊為常,出入無竅,往來無問,動無不遂,靜無不成,化化而不化,生生而不生也。○榮曰:谷神不死,是謂玄牝。河上公言以為養神,乃是思存之法。輔嗣言谷中之無,此則譬喻之義,雖真賢之高見,皆指事之說也。今則約理,嘗試言之,谷,空也,玄,道也,牝,靜也。夫有身有神,則有生有死,有生有死,不可言道,流動無常,豈得言靜。若能空其形神,喪於物我,出無根,氣聚不以為生,入無竅,氣散不以為死,不死不生,此對谷神之義也。生死撫常,浮動乏物也。幽深雌靜,湛然不動,玄牝之義也。○成疏:谷,空虛也。神,靈智也。河上公言:谷,養也,言蒼生流浪生死,皆由著欲故也。若能導湊精神,如彼空浴,虛容無滯,則不復生死也。
  是謂玄牝。
  御注:玄,深也。牝,母也。谷神應物,沖用無方,深妙不窮,能母萬一物,故寄谷神玄牝之號,將明大道汪盲之功也。○河上公曰:不死之道,在於玄牝。玄,天也,於人為鼻,牝,地也,於人為。,天食人以五氣,從鼻入,藏於心,五氣清微,為精神聰明音聲五准,其鬼日魂,魂者雄也,主出入人鼻,與天通,故鼻為玄。牝,地也,地食人以五味,淡勺入,職於胃,五味濁辱,為形骸骨肉恤詠六情,其鬼日魄,魄者雌也,生出入於口與地通,故曰為牝也。○嚴曰:牝以雌柔而能生玄,猶幽遠而不是灘子物如母,莫睹其形。○成疏:是謂仍上辭也。玄者不滯之名,牝以雌柔為義,欲明養神如谷,令其不死者, 無過靜退雌柔,虛容一不滯也。
  玄咄之門,是謂天地根。
  御注:深妙虛牝,能母萬物,萬物由生,是謂之門。天地有形,故資稟為根本也。○御疏:玄牝之用,有感必應,應物由出,故謂之門。門者,以出入為義,天地,有形之大者,不得玄牝之用,則將分裂發泄,故資察得一以為根本,故云是謂天地根。根,本也。○河上公曰:根,元也。言鼻之門,是乃天地之元氣所從往來。○嚴曰:太和之所一隊生一而不死,給而不終,開導神、賣頂為夭地之根元。○榮曰:道之静也,無形無相,及其動也,生地生天氣象從此而出,名之日門,天地因之得生,號之日根也。○成疏:言此深玄不滯之道,雌虛柔靜之法,能開通萬物,生化兩儀,故云根也。
  第二明不滯不常、而,用無勞倦。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御注:虛牝之用,綿綿微妙,應用若存,其用無心,故不動勞矣。○御疏:綿綿者,微妙不絕之意。虛牝之用,應用無私。微妙,則稱為若存。無私,故用不勤倦。○河上公曰:綿錦若存,鼻口呼吸喘息,當綿錦微妙,若可存,復若無有也。用之不勤,用氣當寬舒,不當急疾勤勞也。○ 嚴曰:動靜玄妙,若亡若存,成物遂事,無所不然,光而不滅,用之不勤者,以其生不生之生,體無形之形也。○榮曰:綿綿,微妙也。玄牝之道,不生不滅,雌靜之理,非存非亡,欲言也不見其形,欲亡也萬物以生,不盛不衰,不常不斷,故曰綿錦也。勤者,苦也。得玄牝之道,運用無窮,無為逸樂,故曰不動也。○成疏:綿綿,微細不斷貌也。若,似也。存,有也。若言神空測是斷見,若言神有則是常見,前說神空,故得不死,仍恐學者心滯此空,今言若存,即治於斷也。又恐學人心溺於有,故繼似字以治於常也,即用此非無非有之行,不常不斷之心,而為修道之要術者,甚不勤苦而契真也。故《西昇經》云:動則有載劫,自惟甚苦勤,吾學無所學,乃能明自然。
  天長地久章第七
  天長地久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虛玄至道,能安立二儀,故次此章,即托於二儀,而為修習之法。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正舉二儀,假設問答,第二略顯聖智修營之能,第三結嘆聖人獨成尊貴。
  第一正舉二儀,假設問答。
  夫三才肇氤,二儀克固,日月懸景,明星燭幽,需龍而天,載牝馬而行地,作威於雷電,播氣於陰陽,自道而生,有物之母,賤而可貴,陶侃飛於八門,智有不愚,叔度澄於萬頃。不發不泄,大道所以貸形,久安久寧,妙象於焉陶鑄,下鎮山嶽,上浮烟雲,累卵所以不虧,其實大道之力也。
  天長地久。
  御注:標天地長久者,欲明無私無心,則能長能久,結喻成義,在乎聖人,後身外身,無私成私爾。○御疏:此標章門也,天以氣象,故稱長。地以形質,故稱久。○河上公曰:說天地長生久壽,以喻教人也。○榮曰:天長地久,天地所能長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日月迴薄,虧反之運難停,陰陽慘舒,寒暑之期易往,萬物於焉不足,兩儀所以獨長,故標天地之德,問乎長久之由,莫不本彼無心,不自營生也。言人若能法天地以無心,不自營以厚養,仙骨冠金石,以長存惠命,絡方圓而永固,若不能捐是非以契道,遺情欲以凝真,聲色聾盲於耳目,香味困爽於鼻口,形勞於外,心疲於內,則百年同於朝露,千金齊於暮槿,故曰人之輕死,以其生生之厚,是以輕死也。○成疏:二儀雖大,猶有劫盡之期,然就形相之中,稍為賒遠,故舉天地以况聖人。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御注:天地生物,德用甚多,而能長且久者,以其資稟於道,不自矜其生成之功故爾矣。○御疏:前標門,此假問。問云: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覆載萬物,長育群村,而皆資稟於妙本,不自矜其生成之功用,以是之故,故長能生物。又解云:不自生者,言天地但生養萬物,不自饒益其生,故能長生。○河上公曰: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天地所以獨長且久者,以其安靜,施不求報,不如人居處,汲汲求自生之利,奪人以自與也,故能長久,以其不求生,故能長生不終也。○成疏:天地所以能長久者,假設疑旨,發明其義,以其不自生,假答前問,釋其所由。言天地但施生於萬物,不自營己之生也,故能長久,結釋也。○節解:天長者謂泥丸也,地久者謂丹田也,泥丸下至絳官,丹田上升行一,上下元炁流離,百節浸潤,和氣自生,大道畢矣,故曰長生也。
  第二略顯聖智修營之能。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御注:後身則人樂推,故身先。外身則心忘淡,故身存。○御疏;是以聖人效天地之覆載,必均養而無私,故推先與人,百姓忻賴,為下所仰,故身先也。不自矜貴,而外薄其身,天下歸仁則無畏害,故身存也。○河上公曰: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人而後己也。而身先,天下敬之,先以為官長也。外其身,薄己而厚人也。而身存,百姓愛之如父母,神明祐之若赤子,故身常存也。○嚴曰:聖人威震八表,聰明四委慮於無欲,歸計於不為,卑身以尊天,後己以安人,故不為而成,不言而信,人願為主,故先人。逆身以順道,外己以安人功大無外,而不可見,德高如蓋,而不可聞,化與神明通流,壽與山川為常,故存。○榮與道合也。○成疏:是以聖人,是曰:忘情息機者少,逐歌乖真者多,唯聖人能行此,行謙退以居物後,德尊所以居先存道,於是外身身存,自以仍上以合喻也。聖人即與天地合德者也,舉其高行,楷模群有也。後其身,先度物也。而身先,超三界也。外其身,寨肢體也。而身存,得長生也。
  第三結嘆聖人獨我尊貴。
  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御注:天地忘生養之功,是無私。而能長且久,是成其私。聖人後外其身,是無私,而能先能存,是成其私也。○御疏:天地所以長久,聖人所以先存者,非以其無自私之心,故能成此長久先存之私乎?○河上公曰:非以其無私耶,聖人為人所愛,神明所祐,非以其公正無私所致乎,故能成其私。人以為私者,欲以厚己,聖人無私而己自厚,故能成其私也。○榮曰:凡情幽滯,靈識不通,無至公之心,有偏私之行,尊己而加物,厚身而薄人,欲先而不能超物,須存而報體已亡。聖人無心,欲居物先,自然在先,無情,欲得存固,自然存固,故曰成其私也。○成疏:此其無尸,故能成其尸。尸,主也,言聖人觀物我虛幻,名實俱空,故能後己先人,忘我濟物,故無主也。而言成其尸者,結嘆聖人也。只為德合二儀,芻狗百姓,故獨居三界之尊,成天人之化主也。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章所以次前者,前章略明忘我之行,未顯功能,故次此章廣舉忘我之人,有殊能妙用。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正標上善,法喻兩陳。第二汎舉三能,廣明七德。第三結嘆柔弱,所以無疵。
  第一正標上善,法喻兩陳。
  夫至德幽玄,真宗秘賾,鑒萬象於虛室,產三才於自然,眾妙之門,群生并入,恬忘之戶,蠢動滋生,何以喻之,其將若水濫觴之縊,成大海之滔天,尾閭之山,括洪河而泄地,雖浩汗莫測,而澄恬至柔,蕩垢濁於人間,守清泠於性表,道之為用,斯可近乎。
  上善若水。
  御注:將明至人上善之功,故舉水性幾道之喻。○御疏:上善者,標人也。若水者,舉喻也。至人虛懷,於法無住,忘善而善,是善之上。上善之行,如水之能,其在下文,皆合法喻。○河上公曰:上善之人,如水之性。○榮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又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理本深遠,難可測知,善人修道,行亦微妙,故借於水以為喻焉。水能潤物,道能濟人,故言善利。水則壅次任人,道則大順平等,故言不爭。物多惡下,人多愛上,今水流趣下,道行謙退,故言處惡。幾者近也,水性與道相近,故取以為譬焉。○成疏:水有二種,一執二忘,此是忘善,故稱為上。水有多種利用,故偕况之。利用功能,具列於下。○節解曰:善者謂p 中津液也,以口漱之則甘泉出,含而咽之,下利萬神,子欲行之,常以晨朝,漱華池令津液滿口,即昂頭咽之,以利萬神而益精熙。
  第二汎舉三能,廣明七德。
  水善利萬物又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御注:幾,近也。○御疏:水善利萬物又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水性甘凉,散灑一切,被其潤澤,蒙利則長,故云善利,此一能也。天下柔弱,莫過於水,平可取法,清能鑒人,乘流遇坎,與之委順,在人所引,嘗不競爭,此二能也。惡居下流,眾生恒趣,水則就卑受濁,處惡不辭,此三能也。故幾於道,幾,近也。利物明其弘益,不爭表其柔弱,處惡示其含垢,此水性之三能也,唯至人之一貫,其行如此,去道不遠,故云近爾。○河上公曰:水善利萬物,水在天為霧露,在地為泉源也。又不爭,處眾人之所惡,眾人惡卑濕垢濁,水獨靜流居之。故幾於道,水性幾與道同也。○成疏:水善利萬物,言水在天為霧露,在地為泉源,津潤霑洽,利物處多,以此功能,故况聖德。聖德應感,善功機權,方便開化,其義如水,故以為喻也。又不爭,水性柔和,不與物爭,方圓任器,壅次隨人,上善之行,應物亦爾。處眾人之所惡,所惡者卑下之地,卑下之地,水則居之,言眾人皆拾下趣高,憍慢陵物,上善獨去高取下,柔和靜退。故幾於道,幾,近也,言行此三能,故近於道,三能已了,次明七德。
  居善地,
  御注:上善之人,處身柔弱,亦如水之居地,潤益一切,地以卑用,水好下流也。○御疏:至人所居,善能弘益。如水在地,利物則多。又地道用卑,水好流下,同至人之謙順,幾道性之柔弱,故云居善地。○河上公曰:水性善於地,在草木之上,即流而下,有似於化,動而下人也。○榮曰:水不擇地,隨處俱流,行道之人,所居皆善也。○成疏:水性趣下,以下為安,上善好謙,以謙為吉,故用卑下,而為善地,所謂處乎不競之地。
  心善淵,
  御注:用心深靜,亦如水之淵停也。○御疏:至人之心,善於安靜,如水之性,湛爾泉源,水靜則清明,心閑則了悟。淵,深靜也,故云心善淵。○河上公曰:水心空虛,淵深清明。○榮曰:水心靜而明,人心虛而鑒也。○成疏:淵,止水也。言止水清潔泓澄,淵深難測,上善心源虛遠,靜照亦然,故淵靜則鑒人,心虛則照物。
  勻善仁,
  御注:施與合乎至仁,亦如水之滋潤品物矣。○御疏:至人弘濟,常以與人。善施之坊,合乎仁行,如水滋潤,無心愛憎,故云與善仁。○河上公曰:萬物得水以生,與虛不與盈也。○榮曰:水洽於物,人惠於俗。○成疏:仁,恩也。言水性霑濡,惠潤於物,聖德慈救,恩被蒼生,慈救則不隔怨親,霑濡則豈揀冷穢。
  言善信,
  御注:發言信實,亦如水之行險,不失其信矣。○御疏:上善之言,言必真實,引化凡庶,善信不欺。如彼流泉,豈殊坎險?故云言善信。注云行險而不失其信者,《周易》坎之詞也。○河上公曰:水內影照形,不失其清。○榮曰:水之影物,妍醜不失其形。仁者為言,終始不乖其實。○成疏:信,實也。水能澄鑒儀貌,妍醜不欺,聖言證理,信如符契,亦言海水三潮,不失時候。况聖智逗機,不遺三品。○節解:謂神炁既行,形中萬神合會,故口中甘泉自出,漱咽無已,人既不知,安能行也。故聖人淡泊行一,則何華不先也。
  政善治,
  御注:從政善理,亦如水之洗滌群物,令其清冷矣。○御疏:政,正也。至人於事,動合無心,正容悟物,物自從正。正則自治,非善而何?如彼水性,洗滌群物,令其清净,故云善理。○河上公曰:無有不洗,清且平也。○榮曰:太平莫盛於停水,無偏不越於善人。○成疏:水性平而無僻,聖心正而治邪,《莊》云:平中準,大匠取則焉。
  事善能,
  御注:於事善能任用,亦如水性方圓隨器,不滯於物矣。○御疏:至人圓明,於物無礙,凡有運動,在事皆通。通則善能,是明照了。如彼水性,次之為川,壅之為池,浮舟涵虛,無所不為,是善能也。○河上公曰:能方能圓,曲直隨形。○榮曰:水之無用不成,君子何為不可。○成疏:水性多能,隨事利益,聖智虛察,順物成功。
  動善時。
  御注:物感而應,其不失其時,亦如水之春伴冬凝也。○御疏:至人之心,喻彼虛谷,方之鏡像,物感斯應,如彼水性,春浮冬凝,與時消息,故云動善時。○河上公曰:夏散冬凝,應感而動,不失天時。○榮曰:水冬凝夏液,不差其節,君子相時而動,未失其宜也。○成疏:水冬凝夏釋,流結隨時,况聖智虛忘,感來則應,觀機動寂,不失事宜,出處默語,不二而一。○節解:謂聖人事道以治身,去卻邪偽,特為後賢而作軌範。夫此七善者,皆因一行,形中萬神自善也。
  第三結柔弱,所以無疵。夫唯不爭,故無尤。
  御注:上善之人,虛心順物,如彼水性,壅止決流,既不違逆於物,故無尤過之地也。○御疏:尤,過也。至人善行,與物無傷,虛心曲全,未嘗爭競,波流頹靡,委順若斯,既不違逆於物,故無尤過之地矣。○河上公曰:夫唯不爭,壅之則止,次之則流,聽從人也。故無尤,水性如是,故天下無有怨尤水也。○嚴曰:人者體柔守弱,去高處下,受辱如地,含垢如海,言順人心,身在人後,人之所惡,常獨處之,恬若無心,蕩若無已,變動無常,與道流止,去己任因,莫過於水。帝王體之,用之為治,其德微妙,有何尤矣。○榮曰:水本無心,人能虛己,不與物同,前釋唯水與聖獨以不爭,為能争,自然之道也。○成疏:夫唯義虛柔順,故無尤過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二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三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章所以次前者,前章廣明無為上善,虛己利他,故次此章,即顯有欲下凡,自貽伊譴,欲爾去取,所以次之。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執心有欲,多致傾危。第二明富貴驕矜,必遭禍害。第三謙柔靜退,方合天道。
  第一明執心有欲,多致傾危。
  夫天地大爐神功,至象出明,戒以指勸,陳靜退以博幽,故曰月貞明,不失虧盈之度,山河深峻,格乎崩竭之灾,况我凡軀,敢持盈滿,頓足於聲色之地,侈心於人我之中,飄飄善芽,理無明而不見,堂堂惡志,入有漏而恒安,赤子悲嗚,出三宮而上訴,白骨流洩,歷九泉而莫知,愚夫一生,倒置之甚,真盲不察,深乎可哀。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御注:執持盈滿,使不傾失,積財為累,悔吝叉生,故不如其已。已,止也。○御疏:持,執也。盈,滿也。已,止也。言人心貪愛欲,求取無厭,執守保持,使令盈滿,積財為累,悔吝爻生,故聖人戒云:不如休止。○河上公曰:盈,滿也。已,止也。持滿必傾,不如止。○嚴曰:污眾趣時,以政財貨,財貨愈重,神明愈耗,財貨累積,以生息咎,不如未盈而止者矣。○榮曰:欹器滿而必傾,奢侈滿而必敗,若欲不傾不敗,唯有不驕不盈。○成疏:持,執也,盈,滿也。已,止也。言不能靜退謙虛,恒欲執求盈滿,夸矜我大,意在凌人,必致傾危,不如止而勿行也。故《莊子》云:尼滿則傾危,又《書》云:滿招損,謙受益。
  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御注:揣度銳利,進取榮名,富貴必驕,坐招殃咎,故不可長保也。○御疏:揣,量度也。說,鈷利也。凡情滯溺,貪求榮利,故揣量前事,銛利欲心,鬼瞰人怨,坐招殃咎,故不可長保也。○河上公曰:揣,治也,先揣治之,後必棄擲也。○嚴曰:砥心銳志,運籌策,奢智能,爵尊名達,身進神去,安可長保也。○榮曰:尊則議,康則挫,銳意出群,為人所辱,難長保也。○成疏:揣,磨也。銳,利也。夫揣劍磨刀,雖利必損,况勵己陵物,寧不困乎。又揣磨心智,唯欲責求,其為傷害,甚於戈戟,物皆我偉,故不可長保。○節解:上揣者謂言語放散,下揣者謂精神放散,言語放散者,則致兵革,精神放散者,則致頭白齒落。  
  第二明富貴驕矜,必遭禍害。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御注:此明盈難久持之矣。○御疏:假使責求不已,適令金玉滿堂,象既有齒而焚身,鷄故畏犧而斷尾,且失不責之寶,坐貽致寇之憂,其以賈害,豈云能守?此覆釋持盈也。○節解:謂無血為金,精為玉,子能行一,上下開通,腹中雷嗚,支節相扶,目光踴躍,與一相應也。○河上公曰:嗜慾傷神,財多累身。○嚴曰:夫金玉之與名勢,身之與神.若冰之與炭,勢不兩存,名勢者神之穢,財利者身之害,養神之穢,積身之害,損我之所以成,而益之所以敗,財利日益,生炁日盡,莫之能守也。○榮曰:金玉無趾,自爾流行,水火之灾,莫之能卻,盜賊之來,難可防守,是知食而聚者,失理也,積而散者,合道也。○成疏:欲甚神倦,財富形勞,身心既困,莫能守也。又積不能散,必招巨盜,內懷憂戚,外周柄疏,身死財伴,故莫之能守。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御注:此明銳不可揣也。驕猶心生,故答非佗與。○御疏:遺,與也。富則人求之,故便欺物。貴則人下之,故好凌人。驕奢至而不期,殃咎來而誰與?因驕獲答,驕自心生,故云自遺爾。此覆釋揣銳也。○河上公曰:夫富當賑貧,貴當憐賤,而反驕恣二叉被禍患。○嚴曰:富貴而不驕,易言而難行,身愈尊貴,志愈高遠,而富貴而驕,猶炬得火,戶明愈大,炬明愈盡,可不慎乎。○榮曰:積貨不能散,乘貴以凌人,答自內生,非自外得。○成疏:咎,釁也。遺,與也。夫處富貴應須濟物,不能謙遜,反更驕盈,自致危亡,豈關佗與。○節解:謂富貴者多貪榮祿財賄,不肯學道,然後身死,身死不能保其官祿財貨也。縱積錢至天,何益於身,身死名滅也。
  第三謙柔靜退,方合天道。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御注:功成名遂者,當退身以辭盛,未如天道,盈虛有時,則無憂息矣。○御疏:此舉戒也。夫滿則招損,謙便受益。惟彼天道,尚不常盈,故功成者隳,名遂者虧。欲求長保,未聞斯語。當須忘功與右,退身辭盛,如彼天道,不失盈虛,則無憂責矣。○河上公曰:人所為,功成事立,名迹稱遂,不退身避位,則遇#1於害,此乃天之常道。譬如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樂極則哀。○榮曰:陰陽遞代,凉燠推遷,物之恒理,天之常道。若貪榮不退,又政危亡,二疏所以見機,四皓於焉長往,達於物理,合於天道也。○成疏:天者自然之謂也,夫日中則昃,月滿則虧,虧叉盈,極則反,數其然也。所以佐世之功成,富貴之名遂者,叉須守分知足,謙柔靜退,處不競之地,遠害全身,能如是者,深合天真之道也。功成名遂者,謂退身濾行,行自然也。
  載營魄章第十一
  載營者所以次前章,前章略顯驕矜之過,謙退之德,其於修習法門,猶自未具,故次此一章,即廣明內外兩行,次第功能,此一章義分三別,第一明拘魂制魄,守一內修,第二明廣顯治國利佗之行,第三明達道忘功之美。
  第一明拘魂制魄,守一內修。
  夫奇樹所以芳菲,林花所以明媚,皆由深根固蒂,膏雨斯流。記之於人,魂魄須養,保和氣以自潤,守謙柔以共成。雨雪濛濛,不憚去來之苦,鷄嗚叫叫,須加夙夜之勤。必使營魄和安,無令心神散越,須知子晋控白鶴以排雲,方悟琴高乘赤鯉而凌漢,如長營代務,擯棄真荃,大道之為痛心,何愚夫之暗昧也。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御注: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魄則陰虛,魂則陽滿,言人載虛魄,常須營、護復陽。陽氣充魄則為魂,魂能運動,則生全矣。一者,不維也。復陽全生,不可染雜,故令抱守淳一,能無離身。○御疏:載,初也。營,護也。言人受生始化,但有虛象,魄然既生,則陽氣充滿虛魄。魄能運動,則謂之魂,如月之魄照日則光生矣。故春秋子產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為魂,言人初載虛魄,當營護陽氣,常使充滿,則生全。若動用不恒,毗散陽氣,則復成虛魄而死滅也。《莊子》曰:近死之心,莫使復陽。故令營護虛魄,使復陽全生,抱守淳一,不令染雜,無離身乎,則生全矣。此教養神也。○河上公曰:載營魄,營,魂也。人載魂魄之上得以生,當愛養之。喜怒傷魂,卒驚傷魄,魂在肝,魄在肺,美酒甘者,腐人肝肺,故魂靜則志道不亂,魄安則得壽延年。抱一能無離乎,言人能抱一,使不離於身則長存。一者,道始所生,太和之精,故曰一。布名於天下,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正。入為心,出為行,布則為施,總名為一。一之為言,志一無二也。○榮曰:載,運也。營,護也。魄,身神也。一,道也。人者神之車,故言載。身清則魂魄安,心濁則真神遠,染慮以守神,故言營。灰心無有二,故言一。智將道合,神與形同,故曰無離。○成疏:載營魄,載,運也,營魂是陽神,欲人之善。魄是陰神,欲人之惡。故魂營營然而好生,魄,泊也,欲人之泊著生死。又魂性雄健,好受喜怒,魄性雌柔,好受驚怖,驚怖喜怒,皆損精神。故修道之初,先須拘魂制魄,使不馳動也。抱一能無離,抱,守也,一,三一也。離,散也。既能拘魂制魄,次須守三一之神,虛夷凝靜,令不離散也。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御注:專一沖氣,使致和柔如嬰兒,無所分別乎。○御疏:專,專一也。氣,沖和妙氣也。人之受生,沖氣為本,若染雜塵境,則沖氣離散,神不固身,故戒令專一沖和,使致柔弱,能如嬰兒,無所耽著乎,此教養氣也。○河上公曰:專氣致柔,專精其氣使不亂,則形體能應之而柔順也。能如嬰兒乎,能如嬰兒,內無思慮,外無故事,則精神不去也。○榮曰:一身心則純和不散,專氣也。得長生之道,致柔也。未識陰陽之合,無復是非之情,能如嬰兒也。○成疏:專,精專也。炁,道也。致,得也。柔,和也。只為專精道炁,致得柔和之理,故如嬰兒之無欲。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御注:玄覽,心照也。疵,病也。滌除心照,使令清淨,能無疵病乎。○御疏:滌,洗也。除,理也。玄覽,心照也。疵,病也。人之耽染,為起欲心,當須洗滌除理,使心照清淨,情欲不起,能令無疵病乎。此教修心也。○河上公曰:滌除玄覽,當洗其心,使潔清也。心居玄冥之處,覽知萬事,故謂之玄覽也。能無疵乎,不淫邪也。○榮曰:浴玄流以洗心,滌也。蕩靈風以遣累,除也。內外圓淨,同水鏡之清凝,表里貞明,絕珠玉之瑕類也。○成疏:滌,洗也。除,遣也。覽,察也。疵,病也。滌蕩六府,除遣五情,神炁虛玄,故能覽察妙理,內外清夷,而無疵病者。
  第二明廣顯治國利佗之行。
  愛民治國,能無為乎?
  御注:愛養萬人,臨理國政,能無為乎,當自化矣。自上營魄,皆放修身。身修則德全,故可為之君也。○御疏:愛民者,使之不暴卒,役之不傷性。理國者,務農而重穀,事簡而不煩,則人安其生,不言而化。此無為也,能為之乎。○河上公曰:愛民治國,治身者愛氣則身全,治國者愛民則國安。能無知乎,治身者,呼吸精氣,無令耳聞。治國者,布德施惠,無令下知。○榮曰君上不能自化,必藉於人化,物理人事資安靜,但有為而躁動者,傷物也,無為而安靜者,愛人也。○成疏:前既自利道圓,此下應須接物,行之莫先治國愛民。知,分別智也。慈悲覆養,是曰愛民,布政行化,名為治國。夫治國者必須示其淳樸,教以無為,杜彼邪奸,塞玆分別,如此則擊壤之風斯返,結繩之政可追。故下文云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德。
  天門開闔,能為雌乎?
  御注:天門,曆數所從出。開闔,謂理亂。言人君應期#2受命,能守雌靜,則可以永終天祿矣。又解云:《易》曰:常不以雄成,守雌牝,亦如天門開闔,虧而益謙。○御疏:修德可以為君,為君須承曆數,即天門者,帝王曆數所從出也。開謂受命,闔為廢黜,天降寶命,以祚有道,能守雌柔,可享元吉。故云能為雌乎。又解云:《易》曰:一闔一闢謂之變,言聖人設教,應變無常,不以雄成,而守雌牝,亦如天門開闔,虧盈而益謙也。○河上公曰:天門開闔,天門,謂北極紫官。開闔,謂終始五際。治身,天門謂鼻孔,開謂喘息,闔謂呼吸也。能為雌乎,治身當如雌牝,安靜柔弱。治國應變和而不唱也。○榮曰:天有四時之門,青門開而暄,赤門開而熱,白門開而冷,黑門開而寒,今之細人暑雨祁寒,皆生怨嗟,此不能靜也。闔,閉也,一門開三門閉。雌,靜也,聖人神凝於太漠,智寂於虛玄,死生否泰不能驚,水火寒熱不能動。○成疏:闔,閉也。雌,靜也。天地閉闔,謂劫運成壞也。言聖人混述二儀之中,不為三灾所及,雖劫有廢興,而心恆虛靜,故《莊子》云: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御注:人君能為雌靜,則萬姓樂推其德,明白如日四照,猶須忘功不宰,故云能無知乎?○御疏:帝王既受曆數,臨御萬方,若能守雌靜,則其德明白,如日之照,四達天下,功被於物,不以為功,所謂忘功若無知者,故云能無知乎?○河上公曰:明白四達,言道明白如日月,四通滿天下,八極之外,故曰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彰布之於十方,煥煥煌煌。能無知乎,無有能知道滿於天下者。○榮曰:聖人智周萬物,明齋兩曜,四方皆照,為四達也。照而常寂,光而不曜,遺識混心,能無知也。○成疏:明以能照得名白,以潔素受稱。四者四方,達者無礙,言聖人空惠明白,妙達玄理,智無不照,境無不通,故略舉四,足明八極。且寂而能應,所以四達,應不乖寂,恒自無為也。○又解云:四達者,達三界及道境。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御注:令物各遂其生而畜養之,遂生而不以為有,修為而不恃其功,居長而不為主宰。人君能如此,是謂深玄之德矣。○御疏:生之畜之,下經云:道生之,德畜之,此云生之畜之者,謂人君治道清淨,令物得遂其生理,效德弘濟,令物各盡其畜養,故云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物得遂生,聖忘功用。遂生則生理自足,忘功則功用常全,斯乃無私而成私,不宰而為宰也。故生而不有者,令物各遂其生,君不以為己有也。為而不恃者,令各得動為,而不自負恃為己功也。居萬民之上,故云長,不恃其功,故云不宰也。如是是謂深玄之德矣。○河上公曰:生之畜之,道生萬物而畜養。生而不有,道生萬物無有取也。為而不恃,道所施為,不恃望其報。長而不宰,道長養萬物,長大不宰割,以為其器用之。是謂玄德,言道德玄冥,不可得見,欲使人如道也。○嚴曰:不有不恃不以不宰,變化冥冥,天地自理,去為譬,以况理教,教其文字為有也,理絕名言為無也,教之行也,因理而明,理之詮焉,由教而顯,理因教顯,無教理無所寄,教籍理明,無理教何所說。既知理教之相由,是體有無之為用。○成疏:《周禮·考工記》云:三十輻象三十日,以成一月也。當其無者,箱轂內空也,只為空能容物,故有車用。况學人心空,故能運載蒼生也。又車是假名,諸緣和合而成,此車細析推尋,遍體虛幻,况一切諸法,亦復如是。
  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御注:埏,和也。壇,牯土也。陶匠和土,為瓦缶之器也。○御疏:埏埴,粘土也。注云陶匠者,《尚書》云:範土曰陶。此言陶匠範和粘土,燒成瓦器,亦取其中空虛,以用盛受物也。○河上公曰:埏埴以為器,埏,和也。壇,土也。和土以為食飲之器也。當其無,有器之用,器中空虛,故得有所盛受也。○榮曰:作器必須和泥,泥調則器可用。修身理宜鍊行,行潔則道可成。埏,和也。埴,土也。○成疏:《考工記》云:埏,和也。值,粘土也。和粘水土,燒以成器,器中空無,故得盛受。以况學人心空,故能容物。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御注:古者陶穴以為室宇,亦開戶牖,故云鑿耳。○御疏:鑿,穿也。門旁窗謂之牖。古者穴居,故《詩》云:陶復陶穴,謂穿鑿穴中之土以復覆其上,故云鑿耳。後代聖人易之以官室,取其室中空虛,所以人得居處。《莊子》曰: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蹊,勃蹊謂爭路也。《爾雅》云:官謂之室。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有之所利,利鈴資無,故有以無為利也。無之所用,用於體,體必資有,故無以有為用也。注云: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易·繫辭》文也。自無則稱道,涉有則稱器,欲明道用,必約形器以彰,雖借喻於三翻,終用無於一政耳。○河上公曰:鑿戶牖以為室,謂作室屋。當其無,有室之用,言戶牖室虛,人得以出入。觀視室中空虛,人得居處,是其用也。○榮曰:為室內不空虛,外無戶牖,其為用不以難乎。為道內既闇昧,外復聾瞽,以此求道,理非易乎。室開戶牖,有用也。人生慧解,道成之。○成疏:穿鑿戶牖,以為屋室,室中空無,故得居處。况學人心空,故能覆物。又穿鑿戶牖,通人往來,况根竅虛通,故能用而無染。車等三物,其義相類,所以重出者,車則動而不靜,室則靜而不動,器則亦動亦靜,有此三異,故重出之。
  第二的辨有無,顯明資導。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御注:有體利無,以無為利。無用體者,以有為用。且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將明至道之用,約形質以彰,故借粗有之利無,以明妙無之用有耳。○河上公曰:故有之以為利,物利於形,器中有物,室中有人,恐其屋破壞。腹中有神,畏其形之消亡也。無之以為用,言虛空中者,乃可用盛受物,故曰虛無制有形。道者空無也。○榮曰:單有而無無,有不得為利,單無而無有,無不得為用,明有因無以為利,無因有以為用。既識有無之相因,自知粗妙之相籍也。○成疏:無賴有為利,有籍無為用,二法相假,故成車等也。言學人叉須以有資空,以空導有,有無資導,心不偏溺,故成.學人之利用。
  五色令人目盲章第十二
  五色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泛舉車器,欲顯假法不真,故次此章,正辨色聲,以明實法,虛幻相對,所以次之。就此一章,義開二別。第一顯塵能敗根,應須厭離。第二明根染塵境,勸令靜息。第三舉聖戒凡,示其取捨。
  第一顯塵能敗相,應須厭離。
  夫至道恬忘,理相俱寂,一氣生貸,遂成于人。圓首戴天,方足履地,四肢象於四氣,五臟法於五行,故得目耳徹明,心情洞曉。須掩有為之色,來歸真淨之源。豈趨馳放之心一以結聾盲之業,不能割卻誣妄,行諸大方,馳彩鳳於丹臺,控玄虹於碧落,去彼取此,長為真人哉。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今人口爽。
  御注:目悅青黃之觀,耳耽官徵之令形骸盲聾也。○御疏:色謂青黃赤白黑,音謂官商角徵羽味謂酸鹹甘苦辛。爽,差也。目視色,耳聽聲,口察味,傷當過分,則不能無損。故坐令形骸聾盲爽差爾。又况耽滯代間諸法,不悟聲色性空,豈惟形骸之有聾盲,此亦智之聾盲者也。○河上公曰:五色令人目盲,貪淫好色,則傷精失明也。五音令人耳聾好聽五音,則和氣去心,不能聽無聲之聲。五味令人口爽,妄也,人嗜於五味則口爽,言失於道也。○嚴曰:淫於五色之視不見禍福之形,色者陷目之錐也。佚於五音之變者,聽不聞吉凶之聲者,塞耳之椎也。美於五味之變者,口不中是非之之情味者,斬舌之器也。○榮曰:目雖能見,耽色不已,喪其明。耳雖能聞,淫聲無倦失其聽。能嘗,察味莫窮,乖其養。爽也。然盲以不見為義,聾以不聞為義,有目而不見真人大聖,盲也。有耳不聞希聲之廣樂,微妙之靈音,聾也。口以知味為用,若貪俗味,失於道味,故言爽也。○成疏:五色令人目盲,五色者,謂青黃赤白黑也。人不能內照真源,而外逐塵境,雖見異空之色,乃曰非盲,不視即色是空與盲何別。五音令人耳聾五音者,官商角徵羽也。心耽絲竹耳滯宫商,不能返聽希聲,故曰聾也。《莊子》云:非唯形骸有聾盲,夫智亦有之。五味令人口爽,五味者,甘苦辛酸鹹。差失也。耽貪醪醴,咀嚼膻腥,不能味道談玄,故曰口爽。
  第二明根染塵境,勸令靜息。
  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
  御注:馳騁代務,耽著有為如彼田獵,唯求殺獲。《莊子》云:日以心鬬,逐境奔馳,靜而思之,是發狂病也。○御疏:此言耽聲滯色之人馳騁欲心,亦如田獵,但求殺獲,欲心奔盛,逐境如馳,靜而觀之,是以發狂病也。○河上公曰:人精神好安靜,馳聘呼吸,精神散亡,故發狂也。○嚴曰:樂於田獵之變者,思不免於狂惑。田獵者,狂惑之師也。○榮曰:縱之於田漁,太康失業,獵之於名聲,張毅發病。身亡國失,狂之大也。○成疏:馳騁猶奔驟也,言田獵之夫,貪逐禽獸,快心放蕩,有類狂人。倒置之徒,欲心逐境,速如馳騁,狂如田獵。《莊子》云: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等是也。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御注:性分所無,求亦不得。妄求難得,故令道行有所妨傷。○御疏:難得之貨者,言人身以村器為貨,難得之貨者,即性分所無,求不可得。夫不安本分,矯性妄求,既其乖失天倪,所以妨傷道行。○河上公曰:妨,傷也。難得之貨,謂金銀珠玉。心貪意欲,不知厭足,則一行傷身辱。○嚴曰:貪於貨財之變,慮不免於邪傾。財貨者,害本之物矣。○榮曰:美色重寶,難得也。以此亂心傷行也。○成疏:難得之貨,謂趙璧隋珠,珍貴佳麗之物也。貪著愛玩,為生死之因,於修道行中,大為妨礙。
  第三舉聖戒凡,示其取捨。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御疏:腹者,含受而無分別。目者,妄視滯於色塵。無分別則全和,故為之。滯色塵則傷性,故不為也。故去彼取此,彼目妄視,故去之。此腹含受,故取之。○河上公曰:是以聖人為腹,守五性,去六情,節志氣,養神明。不為目,目不妄視,妄視泄精於外矣。故去彼取此,去彼目之妄視,取此腹之養性也。○嚴曰:夫聖人者,服無色之色,聽無聲之聲,味無味之味,馳騁無境之域,經歷無界之方,發無形之網,獲道德之心矣。○榮曰:虛心而內實,為腹也。反聽而不盲,不為目也。有累之業,遣去也。無為之道,來取也。○成疏: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是以,仍上之聖人即舉聖戒凡也。腹,內也,目,外也,懷道抱德,充滿於內,故為腹也。內視無色,返聽無聲,諸根空淨,不染塵境,故不為目也。故去彼取此,去彼為目之盲聾,取此為腹之實智。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三竟
  #1遇:原作『過』,據文義改。
  #2期:原作『斯』,據文義改。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四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寵辱若驚章第十三
  寵辱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辯根塵等法,舉體不真,故以此章明身反榮華,適為患本。就此一章,分為三別。第一總言寵辱貴患不殊,第二假設疑問,辯其所以。第三校量貴愛,顯其得失。
  第一總言寵辱貴患不殊。
  夫代上尊榮,無過九五,人之死地,唯十有三,開寵辱之兩途,明眾生之不悟。家門赫赫,大冠長劍之雄,祿爵巍巍,佩劍垂纓之盛,豈知夫玄勳一秩,赤族便來,故霍光以芒刺生憂,楊憚以豆其成禍。老君大戒寵辱須驚,念我凡夫心情不鑒,入朝廷而不賞,出當寵而恒安,田寶所以相傾,為執當之要。
  寵辱若驚,
  御注:操之則慄,拾之則悲,未忘寵辱,故皆驚也。○御疏:若,如也。言寵辱之驚相如也。夫操之則寵,拾之則辱,言人不能心齊榮辱,矜徇功名,執權既以為光寵,失勢自傷於卑辱。光寵則矜恃,卑辱則驚嗟,故陳戒使若驚,欲令齊其寵辱。○河上公曰:身寵亦驚,身辱亦驚。○榮曰:官高而慮危,賤極而多恥,皆懼也。○成疏:寵為榮愛之名,辱是戮恥之稱,若,如也,驚,恐也,言人得寵則逸豫喜歡,遭辱則怵惕憂患,故得寵心驚喜,遭辱心驚怖。喜怖雖異,為驚即同,故言若也。然喜怖之情皆非真性者也,是以達者譬窮通於寒暑,比榮辱於儻來,生死不撓其神,何#l貴賤之能驚也。
  貴大患若身。
  御注:身為息本,故矜貴其身,即如貴大息矣。此合云貴身如貴大息,而乃云貴大息如身者,欲明起心責身,即是大息。有貴即身是大息,故云貴大息如身。若,如也。此上兩句正標也。○御疏:貴,矜貴也。若亦如也。身者禍息之源,夫耽玩聲色,矜競榮華,皆為有身,遂成患本。即貴其身者,復何貴乎,貴大患矣。即身是息,等無有異,未能無患,衹為有身。即此貴身同貴大患,若能無息,亦復忘身,是知息由貴生,身為患本,故云貴大患若身。○ 河上公曰:復還自問,故畏大息至身也。○榮曰:夫外其身者得失難駭,貴其身者寵辱易驚,若也貴身,即有大患,故言貴大息若身也。○ 成疏:貴謂爵位,亦是自貴己身也。大患謂煩惱老病等也。言凡人但知矜貴此身而惡大息,不知大息即是我身,多求資養,終歸滅壞,故貴身即是貴患,惡患即可惡身,為貴與大患,俱以身為本,故言若也。
  第二假設疑問,辯其所以。何謂寵辱?寵為下。
  御注:前標寵辱如驚,恐人不了,故問何謂寵辱。夫得寵驕盈,無不生禍,足知寵為辱本,故答云寵為下也。○御疏:前標寵辱若驚,恐人不曉,故設問云何謂寵辱。還自答云寵為下。所以明寵為下者,夫恃寵即驕盈,驕盈則生禍,因寵獲禍,則寵為辱本,故云寵為下也。○河上公曰:何謂寵辱,問何謂寵,何謂辱。寵者愛榮,辱者恥及身。還自問者,以曉人也。寵為下,辱為下賤。○榮曰:何謂寵辱,起問寵為下,釋出也。寵為貴,應言上,辱為賤,應言下,今說寵則知有辱,言下自明於上,不能具出略舉也。若依文而解,俗愛榮華,以寵為上,居高近危,榮來辱及,寵為下。○成疏:何謂寵辱,假設疑問也。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解釋其義也。世情類倒,以寵為上,惠心觀照,足為鄙下。何者?為得寵心驚喜,失寵心驚怖,此之兩驚,本由一寵,故可為下也。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為寵辱若驚。
  御注:寵辱循環,寵為辱本。凡情或滯,驚辱而不驚寵。故聖人戒云:汝之得寵,當如汝得辱而驚,則汝之失寵得辱,亦如吾戒,汝得寵而驚懼也。故經云是謂寵辱若驚。○御疏:得則為寵,失則為辱,若驚者,夫寵辱循環,故寵為辱本。代間眾生,得寵則欣喜,得辱則驚懼,故聖人戒云,禍福循環,譬之亂墨,寵辱無定,豈可獨驚。辱來既驚其禍息,寵至亦驚其驕逸,其驚相若,故經云是謂寵辱若驚也。○河上公曰:得之若驚,得者寵榮,驚者處高位如臨危,貴不敢驕,富不敢奢。失之若驚,失者失寵處辱,驚者恐禍重來。是為寵辱若驚,解上得之而驚,失之而驚也。○榮曰:寵則榮來,辱便祐至,得之與失,并悉皆驚,唯虛澹之人,不駭其慮,是謂寵辱若驚也,結上義也。○成疏:是謂寵辱若驚,結成辱寵之義。
  何謂貴大患若身?
  御注:恐人示曉即身是息本,故問也。○河上公曰:復還自問,故畏大息至身也。○榮曰:問也。○成疏:假設問。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
  御注:身相虛幻,本無真實,為患本者,以吾執有其身,痛癢寒溫,故為身患。○御疏:吾所以有此大患者,為吾執有身相,好榮惡辱,辮是與非,不得則大憂懼,心神內竭於責欲,形骸外困於奔競,芣然痕役,非患而何。○河上公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則憂其動勞,念其饑寒,觸情從欲,則遇禍息榮解也。有身滯榮悴之病,兼生死之災,故云大患也。○成疏:此答前問。執著我身,不能忘遣,為身愁毒,即是大息,故知貴我身者與息不殊。故《西昇經》云:身為惱本,痛癢寒溫,吾拘於身,知為大息也。
  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御注:能知天地委和,皆非我有,離形去智,了身非身,同於大道,夫有何息也。○御疏:無身者,謂能體了身相虛幻,本非真實,即當坐忘遺照,隳體黜聰,同大通之無主,均委和之非我,自然榮辱之途泯,愛惡之心息,所謂帝之懸解,復何繫於大息乎?故云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注云委和者,莊子承答舜云:身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河上公曰:使吾無有身體,得道自然,輕舉昇雲,出入無間,與道通神,當有何息。○嚴曰:休心道德,記志神明,和為中主,澹若不生,無計之計,經營天地,無慮之慮,翱翔混冥,存忘變化,不以為異,尊寵卑賤,無所少多,貴大亡於身,故大息不能得,天網不能取也。○榮曰:虛己忘心,無身也。是非患累,起在於身,身苟忘也,則死生不能累,寵辱不能驚,何患之有。○成疏:只為有所,以有身患,身既無矣,患豈有焉,故我無身,患將安託。所言無者,坐忘喪我,隳體離形,即身無身,無身非是滅壞,而稱無也。
  第三校量貴愛,顯其得失。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
  御注:此章首標寵辱之戒,後以寄託結成者,夫寵辱若驚,未忘寵辱貴愛,以為未忘貴愛,故以辱校寵,則辱不如寵,以貴方愛,則貴不如愛。驚寵辱者,尚有寵辱介懷,存貴愛者,未為兼忘天下,故初則使驚寵辱,後欲令寵辱俱忘,假寄託之名,辮兼忘之極,致忘寵辱,無所復驚,忘身即無為患本,忘天下則無寄託之近名。○御疏:言人君自矜貴其身,以為天下之主者,貴身則陵人,人故不附,可暫寄耳。若自愛其身,以為天下之主者,愛身則慈人,人則樂推,故可託身於萬人之上,長為之主矣。然此章首標驚寵辱,結以寄託者,欲明驚寵辱不若忘寵辱,存貴愛不若忘天下,故為大患,為吾有身,驚寵辱未能物我,都忘,則百慮一致,矜有則萬殊爭長,故忘寵辱則無所復驚,忘身則無為患本,忘天下則無寄託之近名,然後上有太上之君,下有下知之臣,無為無不為,不德而有德矣。○河上公曰: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言人君故責其身而賤人,欲為天下主者,則可寄立,不可以久。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言人君能愛其身,非為己也,乃欲為萬民之父母。以此德為天下主者,乃可以託其身於萬民之上,長無答也。○榮曰:太上貴德不貴身,明王愛人不愛己。苟能如此,則可以長久也。若貴身而賤物,愛己以憎人,不能同天地之仁,齊日月而均照,則寄託而已。○成疏: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不知身是大患,矜而貴之,自貴其身,恒欲陵物,如此之人,適可暫寓於世問,不得久視於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寄是暫時寄寓,託謂永相附託,言能保愛己身不輕馳騖。謙以自牧,雌而順物者,則可以託化於天下,故德經云自愛不自貴。
  視之不見章第十四
  視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舉身為大患,戒勿耽貪,此章則顯妙體希夷,勸令修學,先病後藥,所以次之。今就此章,義分為六。第一明不一而一,散一為三。第二明不三而三,混三歸一。第三明道非愚智,妙絕名言。第四明體雜色聲,而無方應物。第五明非無非有,不古不今。第六明而古而今,為綱為紀。
  第一明不二而一,散一為三。
  夫玄道幽潜,洪源湛邃,陸三天而罕見,昇八境而難尋。狀鷄子之未分,仰猶龍而莫睹。杳冥昏默,理絕隨迎,故軒帝失之於崑丘,唐堯邈之於姑射,不生不滅,跨萬古而長存,無色無形,貫三清而首出。從本降迹,闢眾妙門廓,天地氤氳,開造化延壇,闡真文於玉笈,納群生於寶珠,故劉安致八公之仙,王母獲雙童之侍,麻姑暫對,指海水之三移,丁令歸歌,知鄉關之一變,妙道之用,其大矣哉。
  視之不見名日夷,
  御注:此明道也。夷,平易也。道非色,故視不可見。以其於無色之中而能色,故名日夷。○御疏:此章明道也。夫視之者,以色求道,聽之者,以聲求道,搏之者,以形求道。道非色聲形法,故求竟不得。以不得故,欲謂之無,乃於無色之中,能應眾色,無聲之中,能和眾聲,無形之中,能狀眾形。是有無色之色,無聲之聲,無形之形,故謂之夷希微。夷希微者,所謂明道而非道也。夷,平易也。希者,聲之微妙也。持,執持也。○河上公曰:無色日夷,言一無彩色,不可得視而見也。○榮曰:道遠乎哉,眼可不見,聖人體之,獨見曉焉,名之日夷,夷,平也。大道甚夷,坦然善謀也。○成疏:夷,平也,言至道微妙,體非五色,不可以眼識求,故視之不見。若其有色,色則參差,只為無色,故夷然平等也。
  聽之不聞名日希,
  御注:希者,聲之微也。道非聲,故聽之不聞。以其於無聲之中,獨能和焉,故名日希也。○河上公曰:無聽日希言一無音聲,不可得聽而聞之。○榮曰:大音希聲,耳所不聞,聖人洞之,獨聞和焉。名曰希玄教難遇,希言自然也。○成疏:希,簡少也,體非官商,不可以耳根,聽,故日希也。
  搏之不得名日微。
  御注:搏,執持也。微,妙色也。道無形,故執持不得。以其於無形之中而能形焉,故名日微也。○河上公曰:無形曰微,言一無形體,不可搏持而得之。○榮曰:大象無形,難可搏觸,聖人玄悟,了達虛無,故言微者機也。動而應物機也,妙絕有無。○成疏:搏,觸也。微,妙也。言體非形質,不可搏觸而得,故名微妙也。又臧公三一解所謂精神炁也,精者靈智之名,神者不測之用,炁者形相之目,總此三法為一聖人。不見是精,不聞是神,不得是炁,既不見不聞不得,即應云無色無形,何#2為乃言夷希微耶。明至道雖言無色,不遂絕無,若絕無者,遂同太虛,即成斷見。今明不色而色,不聲而聲,不形而形,故云夷希微。
  第二不三而三,混三歸一。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御注:三者將以詰道,道非聲色形法,故詰不可得,但得夷希微耳。道非夷希微,故復混而為一也。○御疏:此三者,希夷微也。致,得也。詰,責也。混,同也。妙本微妙,精一難名,色聲形法,焉得詰責?欲以色聲形詰,但得夷希微耳。謂之夷希微,則三世也,夷希微但假名,欲明道用,道非聲色形等,則夷希微復混同為一矣。○河上公曰:此三者不可致詰,三者謂夷希微。不可致詰者,夫無色無聲無形,口不能言,書不能傳,常受之以靜,求之以神,不可詰問而得之也。故混而為一,混,合也,故合於三,名之而為一。○榮曰:希夷微三者也,俱非聲色,并絕形名不足詰,長短莫能議,混沌無分,寄名為一,一不自一,由三故一。三不自三,由一故三。由一故三,三是一三,由三故一,一是三一。一不成一,故三不成三,惟其三不成三,則無三。一不成一,則無一。無一無三,自叶忘言之理,執三執一,翻滯玄通之教也。○成疏:三者即夷希微也。政,得也。詰,責也。混,合也。真而應,即散一以為三,應而真,即混三以歸一,一三三一,不一不異,故不可政詰。又解:此真應兩身作三乘,義釋具在開題義中。
  第三明道非愚智,妙絕名言。
  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御注:在上者必明,在下者必昧,唯道於上非上,在上亦不明,於下非下,在下亦不昧也。○御疏:皎,明也。昧,暗也。夫形質之物,皆有定方,在上者則明,在下者則昧,唯妙本惚恍不可定名,則在上亦不明,在下亦不昧,而能上能下,能明能昧,非天下之至賾,其孰能與於此?○河上公曰:其上不皎,言一在天上,不皎咬光明也,道上下無極也。其下不昧,言一在天下,不昧昧有所闇冥也。○榮曰:其上不皎,其下不昧,乘乘不可名,復歸於無物。皎,明也。昧,闇也。乘乘,猶泛泛也。乘物以遊,而無繫也。言乎至道,不皎不昧,不可以明闇名,非色非聲,可以視聽得,希夷之理既寂,三一之致亦空,以超群有,故日歸無。無無所有何所歸,復須知無物,無物亦無,此則玄之又玄,遣之又遣也。○成疏:皎,明也。昧,闇也。言至道幽微,非愚非智,昇三清之上,不益其明,墜九幽之下,不加其闇,所謂不增不减,其在玆乎。
  繩繩不可名,復歸於無物。
  御注:繩繩者,運動不絕之意。不皎不昧,運動無窮,生物之功,名目不得,非物能物,故常生物,而未始有物,妙本湛然,故云復歸於無物。○御疏:繩繩者,運動不絕之意也。妙本生化,運動無窮,生物之功,強名不得,物物而不物,生生而不生,尋責不得則妙本湛然,未曾有物,故云復歸於無物也。○河上公曰:繩繩不可名,繩繩者,動行無窮極也。不可名者,非一色也,不可以青黃赤白黑別,非一聲也,不可以宫商角徵羽聽,非一形也,不可以長短大小度之也。復歸於無物,物,質也,復當歸之於無質。○嚴曰:沉沉汎汎,復歸虛空,曲成萬物,皆得以存。窮微極妙,盡得以然,周流上下,莫睹其無也。○成疏:繩繩,正直也,猶繩墨之義也。言聖人既能政理,復能政他,故云不可執名求理,故不可名也。又解:繩繩,運動之貌也,言至道運轉天地,陶鑄生靈,而視聽莫尋,故不可名也。復歸者,還源也。無物者,妙本也。夫應機降迹,即可見可聞,復本歸根,即無名無相。故言復歸於無物也。
  第四非色聲而無方應物。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
  御注:是謂無形狀之狀,無物質之象,不可名有,不可名無,無有難名,故謂之惚恍也。○御疏:狀,形狀也。象,物象也。言妙本混成,本無形質,而萬化資稟,品物流形,斯可謂有無狀之形狀,有無物之物象,不可名為有,亦不可格之於無,無有難名,故謂之惚恍。○河上公曰:是謂無狀之狀,言一無形狀,而能為萬物作形狀也。無物之象,一無形質,而為萬物設形象也。是謂惚恍,言一惚惚恍恍,若存若亡,不可見也。○嚴曰:無狀之狀,無所不狀,無象之象,無所不象。光於惚恍,無所不顯,大而若小,存而若亡也。○榮曰:超有物而歸無物,無物亦無色,視聽而契希夷,希夷還寂,恐迷途之未悟,但執無形,示失路之有歸。更開有象無狀之狀,此乃從體起用,無物之象,斯為自應還真,自應還真,攝迸歸本也。從體起用,自寂之動也。自寂之動,語其無也。俄然而有。攝迹歸本,言其有也,忽爾而無,忽爾而無,無非定無,恍然而有,有非定有,有無恍惚,無能名焉。○成疏: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狀貌象形,妙本希夷,故稱無狀。無物亦能生化,故云狀之象。
  第五明非無非有,不古不今。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御注:無始,故迎之不見其首。無終,故隨之不見其後。○御疏:至精無形,至大可圍,故迎之者不得其首,隨之者不得其後。無首則無始,無後即無終,無始無終,故非隨迎所得也。○河上公曰:一無影迹,可得見知也。○榮曰:有也,有前可接,無也,無後可追。迎不見,非有。隨之不見,非無也。○成疏:迎不見其首,明道非古無始也。隨不見其後,明道非今無終也。
  第六明而古而今,為綱為紀。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御注:執古無為之道,以御今有為之事,則還反淳樸矣。○御疏:此明古先帝王,能以無為道化以化人,故戒令能執守古之所行無為之化,以御理今之有為之事,則不言而化矣。○河上公曰:聖人執守古道,生一以御物,知今當有一也。○榮曰:御,正也。古道無為,正也。今道有為,聖也。聖人持無為之道,以正有為,息澆薄之風,反淳和之化也。○成疏:執,持也。言聖人持太古無名之道,調御今之有生也。
  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御注:能知古始所行,是謂道化之綱紀也。○御疏:前云執古之道,將引之使行。此云能知古始,明道行必化。故重云帝王能知古始,無為而理,當抱守淳樸,爰清爰靜者,是知為理道之綱紀也。○河上公曰:人能知上古,本始有一,是謂知道之綱紀也。○嚴曰:執古自然以御於今,不為夷狄變,則不為中國改容。一以知始,一以知終,仰制於道,物無不懸,無所不主,無所不臨,其職溥大,無所不然,為虛綱紀,天地祖宗也。○榮曰:玄古之道難知,無為之道罕悟,上御下以正,下從上以除耶,得道之綱要。○成疏:古始即無名道也,若知無始無終,而終而始,不今不古,而古而今,用斯古道以御今世者,可謂至道之綱紀也。
  古之善為士章第十五
  古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舉所修之境希夷,此章即明能修之智難識,境智相會,所以次之。今就此章,義開三別。第一明能修之人,智德深遠,第二強為容貌,令物依修,第三明顯動寂不殊,故能虛會。
  第一明能修之人,智德深遠。
  夫大道之本難尋,妙象之形莫睹,駕龍乘氣,遊碧洞以翱翔,馭鶴膠鸞,眇丹丘以容豫,其性也寂,其形也真,若不譬之於當今,群品格之而不得,欲行于道,知三冬之雪深,忽造于非,恐四鄰之許覺。修奉振慴其狀若斯,豈此未愚放情流蕩,生理五慾之境,死入三塗之中,豈識古士之心,自矜而若是者也。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御注:士,事也。言古之善以道為事者,於彼微言妙道,無不玄鑒通照,而德容深邃,不可識知也。○御疏:古者昔也。士者事也,言古昔#l之人善以道為事者,精微要妙,玄深通達,體道了言,泱然無滯,而其宇量沖邃,不可識知。○河上公曰:古之善為士者,謂用道之君也。微妙玄通,玄,天也,言其志節玄妙,精與天通也。深不可識,道德深遠,不可識知,內視如盲,反聽若聾,莫知所長。○嚴曰:上通道德之意,下達神明之心,秉天地之常,挾陰陽之變,猶以隱匿形容,絕滅端緒,作事由反,不可識知。○榮曰:昔之道者,難行也,古之知士,能循也。道乃機微要妙,玄寂虛通,行亦極細窮微,不滯無壅,行與道合,不測難知,不可以言言,言之者非道,不可以識識,識之者乖真,故云不可識也。○成疏:古之善為士者,古,昔也,善者,惡相對也。為者,修學也。前章執古御今,此章即御今引古,故爰昔善修道之士,以軌則學人也。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微妙是能修之智,玄通是所修之境,境智相會,能所俱深,不可以心識之,故嘆之也。
  第二強為容貌,令物依修。
  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御注:夫唯德量難識,故強為容狀以明之,謂下文也。○御疏:夫惟善士,雖正容可以悟物,而宇泰發於天光,德量難窺,故強為容狀,且求委順之進,將以引化凡愚。○河上公曰:謂下句也。○榮曰:容,相貌也。夫道既難思,行亦頗識,恐來人無因豫體道,學者不知立行,下文略舉容相,以勸勖也。○成疏:容者,形貌也。獨此不可識之聖智,甚堪軌物,方欲引接群品,故於無形之理,而強為修學之容。
  豫若冬涉川,
  御注:豫,閑豫也。善士代世聞法,如涉冬川,眾人貪著,故畏懼。今我不染,故閑豫也。○御疏:豫,閑豫也。若,如也。川喻代間愛欲,所以陷溺眾生,善士雖處代間,不為愛欲所染,如涉冬川,故多閑豫。冬川所以閑豫者,冬冰堅壯,無墜陷之憂也。○河上公曰:舉事輒加重慎,與與兮若冬涉川,心難之。○榮曰:履薄冰者恐陷,在浮生者慮危。兢兢不敢為非,勤勤唯知進道也。○成疏:豫,猶豫也,猶豫,怖懼也。言修道學人,懼於世境意業,如冬涉川水,心地惶怖,恐陷溺也。此明意業净。
  猶若畏四鄰,
  御注:猶,豫,疑難。畏,懼。今我不染也,上言善士不染故閑豫,及觀行事,甚疑難,如今代人懼鄰戒也。○御疏:猶,豫也,畏,疑難也。夫善士無愛欲,故多猶豫,及觀其行,舉動施為,恐不合道,故多疑難。如今之人,有事畏四鄰之知,而加戒慎也。○河上公曰:其進退猶拘制,若似人犯法,畏四鄰知之。○榮曰:處俗行惡,驚鄰保以覺知。志道從善,懼幽明以彈糺也。○成疏:又畏塵境,如人犯罪慎密,恐畏四鄰閭里知聞也。此明口業冷。
  儼若客,渙若冰將釋,
  御注:雖則儼然若容,無所造為,而不凝滯於物,涣然若春冰釋散。○御疏:善士於愛欲無所造作,如客對主,儼然肅敬爾,雖於愛欲如客對主,而為善之行,不凝滯於物,涣然若春冰之釋散,無留礙爾。○河上公曰:儼若客,如客對主人,儼然無所造俟也。泱若冰將釋,涣者解散,釋者消亡。除情去欲,日以虛空。○嚴曰:無留礙爾,客者,因應而不創,順道從天,常如儼客,不為主人,易堂宇,改妻妾爾。冰者常陰而不陽,靜而不譁,隨事變化,與物推移,柔弱潤滑,無所不可,猶冬積為冰,春釋為水,天順時也。○榮曰#5:儼若客,為客唯事安然,修道不宜妄動。涣若冰將液,春日麗而冰釋,玄風舉而累消。○成疏:儼若客,儼,矜莊貌。《記》云:儼若思,言學人應須斂勵身心,勿得放縱,猶如賓對主,不可輕躁,此明身業净。涣,解散也。如前修學,智慧增明,或深明消散,如彼冬冰之逢春日也。
  敦兮其若樸,
  御注:雖涣然冰釋,曾不自矜,而能敦厚質樸,無所分別。○御疏:敦,敦厚也。樸,質樸也。言雖不凝滯於物,而絕浮競,其德行敦厚,若質樸無所分別。○河上公曰:敦者質厚,樸者形未分,內守精神,外無文釆。○榮曰:厚而不薄,實而不華也。○成疏:敦,淳厚也,樸,素質也,前既三業已清,惑累消除,故能德行淳和,去華歸實也。
  曠兮其若谷,
  御注:其德量曠然寬廣,無不含容,若彼#l空谷也。○御疏:曠,寬也。言善士懷道抱德,宇量曠然寬大,於物悉能含受,如彼虛谷,無不包容。○河上公曰:曠者寬大,谷者空虛,不有德名,功無所不包容也。○榮曰:谷之虛也,容物而應聲。心之虛也,懷道而濟俗。○成疏:塵累斯盡,心靈虛白,故道德寬曠,包容如谷也。
  渾兮其若濁。
  御注:和光渾進,若濁而清。○御疏:善士心照清靜,而能容物,和光同塵,不自殊異,渾然如濁,物莫能 知。○河上公曰:渾者守本真,濁者不照。然與眾合同,不自尊也。○榮曰#5:心無分別,混也。與俗和同,濁也。懷玉無染,握珠自明,似濁也。○成疏:混,和雜也。濁,有為也。雖復心靈潔素,障累分消,而混沌有為之中,與塵濁不異也。
  第三顯動寂不殊,故能虛會。
  孰能濁以靜之,徐清?
  御注:孰,誰也。誰能於彼渾濁,以靜澄止之,令徐自清乎?○御疏:因上文云若濁,便舉水之澄清,以况善士之心無染,則自然靜止。故云孰能於代間愛欲混濁之中,而以清靜道性靜止之,令愛欲不起,亦如水之濁而澄靜之,令徐徐自清乎?孰,誰也。○河上公曰:孰,誰也。誰能安靜以久,徐徐以長生。○榮曰:安,靜也。徐,漸也。夫息動於心而神自靜,莫撓於水而濁自清,行之者少,故日誰能。○成疏:徐,緩也。雖復處有欲之中,同事利物而在染不染,心恒安靜,閑放而清虛也。前則雖清而能混濁,此則處濁不廢清閑,明動而寂也。
  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
  御注:誰能安靜於清以久,更求勝法,運動修行,令清靜之性,不滯於法而徐動出也。件猶動出。○御疏:此教於法無滯也。誰能以清净之性靜止愛欲,如水之性,已得徐清,若便安於此清,而以久滯,滯則非悟,未名了出,常須更求勝法,運動增修。為道既損之而又損,按行亦以來而次滅,則清靜之性,不滯於法而徐動出也。生猶動出也。○河上公曰:孰,誰也。誰能安靜以久,徐徐以長生。○榮曰:安,靜也。徐,漸也。夫息動於心而神自靜,莫撓於水而濁自清,行之者少,故日誰能。○成疏:雖復安靜,即靜而動,雖復應動,心恒閑放而生化群品也。此明寂而動。
  保此道者,不欲盈。
  御注:欲保此徐清徐生之道,當須無所執滯,若執清求生,是謂盈滿,將失此道。故云不欲盈。○御疏:滯法安清,是名盈滿,故云若欲保全此徐清徐生之道,當須無所染滯,得無所得,令復滯清求生,是謂盈滿,盈滿則妨道,故云不欲盈也。○河上公曰:保此徐生之道,不欲奢泰盈溢。○榮曰:上來陳道行以勸學人,人能守之,自得清净,義存謙退,不事盈。○成疏:保,持也。盈,滿也。言持此動寂不殊一中道者,不欲住中而盈滿也,此遣中也。
  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御注:夫唯不盈滿之人,故能以新證之,行為敝薄,不以其新成而滯著。○御疏:夫能無所凝滯,以至無為,於法無住。不盈滿者,能以新證之法以為敝薄,更求勝致,不以為新成,而便滯爾。○河上公曰:夫惟不盈滿之人,能守其敝不為新成,守敝者匿光榮。新成者,貴功名也。○榮曰:立身者,不至滿盈,匡輔務存忠正,雖老而還少,在敝而更新,學道者虛心遺於聲色,澡慮蕩於紛爭。○成疏:獨此遣中聖人,於有為敝濁之內,復能慈救蒼生,成大功德,此重結成也。
  致虛極章第十六
  致虛極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境智相會,故能妙極重玄,故次此章。顯出重玄道果,今就此章,義分三別,第一略標道果,令物起修。第二勸返本還源,歸根復命。第三示從小入大,妙契虛玄。
  第一略標道果,令物起修。
  夫虛極真宗,恬忘要者,入希夷之奧,居惚恍之先,理絕百非。言忘四句,或遊上界,坐蓬嶽而凝神,時降下凡,持舟航而接物。開大囿之境,天地納之而不窮,處細微之中,毫末求之而不得。厥理清爭,其不思告,夫靜退之夫,須臻虛極之道。
  致虛極,守靜篤。
  御注:虛極者,妙本也。言人受生,皆稟虛極妙本,及形有受納,則妙本離散。今欲令虛極妙本必致於身,當須棄塵境染滯,守此雌靜篤厚,則虛極之道自政於身矣。○御疏:虛極者,妙本也。言人受生皆稟虛極妙本,是為正性。及受形之後,六根愛悅,五欲奔競,則正性離散,失妙本矣。今欲令虛極妙本爻自政於身者,當須守此雌靜,篤厚性情而絕欲,無狹而不厭,則虛極妙本自政於身。由水之流濕,火之就燥矣。致者,令爻自來,如春秋致師之義。○河上公曰:致虛極,修道之人捐情去欲,五內清净,致於虛極。守靜篤,守清净,行篤厚。○榮曰:其性正而貞,其行清而遠,守之厚者,可得虛極之道。○成疏:致,得也。虛極,道果也。篤,中也。言人欲得虛玄極妙之果者,須靜心守一中之道,則可得也。
  第二勸令反本還源,歸根復命。
  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御注:老君云:何以知守雌靜則能致虛極乎?觀萬物動作云為,及觀其歸復,常在於靜,故爾之也。○御疏:此明守靜篤必致虛極之意。夫萬物萬形,動作不同,及觀其歸復,常在於本,《易》曰:雷在地中,復。復者,反本之謂也。故靜則歸復,動則失本也。○河上公曰:萬物并作,作,生也。萬物并生也,吾以觀其復,言吾以觀見萬物,無不皆歸其本,人當念其本。○嚴曰:始於無為,動於無形,發於時和,以遂成功也。○榮曰:萬物并作,凡物常人不能守無為以安靜,為情而動作,去真以從偽,失本而逐末也。吾以觀其復,復,本也,凡人失本而逐末,離淳以入澆,聖人抑末而崇本,返澆以還樸也。○成疏:作,動用也,言一切眾生,并皆云為取拾,貪逐前境,以老君聖智觀之,悉復在妙本,雖動不動也。
  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御注:又云所以知萬物歸復,常在於靜者,為物花葉芸芸,生性皆復歸於其根,故本有作芸芸者,動作也。言夫物芸芸動作者,及其歸復,皆在於根本耳。○御疏:此舉喻明觀復之意也。根者,本所受氣而生也。今觀萬物,花葉芸芸,及其生性,皆復歸於其根而更生。虛極妙本,人所稟而生也。今觀情欲熙熙,能守靜致虛,則正性歸復命元而長久矣。○榮曰:物亦人也,根亦本也,言人以一心攀綠萬境,其事非一,故日芸芸。聖人皆勸以反本,故言各歸其根也。○成疏:芸芸,眾多貌也。言眾生所以不能同於聖心,雖動不動,用而無心者,只為芸芸馳競不息也。若能反本歸根,即同於聖照,此勸之也。
  歸根曰靜、靜日復命。
  御注:花葉芸芸者,生性歸根,則靜止矣。人能歸根至靜,可謂復所稟之性命也。○御疏:物歸根則安靜,人守靜則致虛。木之稟生者根,歸根故復命。人稟生者妙本,今能守靜致虛,可謂歸復所稟之性命矣。○河上公曰:歸根日靜,靜謂根也,根安靜柔弱,謙卑處下,故不能死也。靜日復命,言安靜者,是謂復還性命使不死也。○嚴曰:天地反復,故能長久。人復寢寐,故能聰明。龍蛇復墊,故能彰變。草木復本,故能青青。復則神明得位,與虛無通,魂休魄息,各得所安寧氣順,血脈和平也。○榮曰:在末所以輪回也,反本寂然不動,靜日復命,近而為語,強梁不得其死,名之中夭,虛靜保其天年,是謂復命。遠而言之,動則有生有死,失於其性,靜則不死不生,復於惠命也。○成疏:歸根日靜,但能返本還源,馳競之心自息也。靜日復命,命者真性惠命也,既屏息囂塵,心神凝寂,故復於真性,反於惠命。
  復命曰常,知常曰明。
  御注:守靜復命,可謂有常。知守常者,更益明了。○ 御疏:復命日常,能守雌靜篤厚,以致虛極妙本,虛則復命,可謂得常矣。知常日明,不知常,妄作凶,可謂無恒,不恒其德,窮凶必矣。注云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者,《易》恒卦詞也。○河上公曰:復命日常,復命使不死,乃道之所常行。知常日明,能知道之常行者,則為明也。○榮曰:復命日常,有死有生,故斷。不死不生,故知常日明,迷斯理者闇,悟此道者明。○成疏:復命日常,反於性命,凝然湛然,不復生死,因之日常。知常日明,既知反命真常之理者,則智惠明照,無幽不燭。
  不知常,妄作凶。
  御注: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失常妄作,窮叉矣。○御疏:可謂無慎,不恒其德,窮凶鈴矣。注云不怛其德,或承之羞者,《易》恒卦辭也。○河上公曰:不知道之所常行,妄作巧詐,則失神明,故凶也。○嚴曰:失道之人廢棄經常,事其聰明,縱其志欲,妄作凶行,故知以受禍,明以造殃,深察以死,博辮以亡。夫何故哉,不反元始,不復本根,動與道乖,靜與神殊,存故不能存也,然故不能然也。○榮曰:知常信道,所行皆善,天祐人助,故云吉。皆道從邪,縱情任意,觸徒妄作,所為失當,人誅鬼害,故云凶也。○成疏:不知性修反德,而會於真常之道者,則起妄心,隨境造業,動之死地,所作皆凶也。
  第三示從小入大,妙契虛玄。
  知常容。
  御注:知守真常,則心境虛靜,如彼空谷,無不含容也。○御疏:知常日明,明則鑒物,物來必應,無不含容,故日知常日容。○河上公曰:能知道之所常行,則除去情欲,無所不包容。○榮曰:知常達理,量等虛空,無所不包,故日容也。○成疏:體凝常一道,悟違順兩空,故能容物。
  容乃公。
  御注:含容應物,應物無心,既無私邪,故為公正也。○御疏:能含容應物,乃公正無私,無私則天下歸往,是謂王矣。○河上公曰:無不包容,則公正無私,眾邪莫當也。○榮曰:正而無私。○成疏:公,平也。既能包容庶物,所以公正無私。
  公乃王。
  御注:能公正無私者,則為物所歸往。○ 河上公曰:公正無私,則可為天下王,治身正則形一,神明千萬,共奏己躬。○榮曰:偏私不堪宰物,公正可以君臨也。○成疏:王,往也,只為包含萬物,公正無私,所以作大法王為蒼生之所歸往。
  王乃天。
  御注:群物樂推,如天之覆則與天合德也。○御疏:惟天為大,惟王則之,其德同天而無不覆,故日王乃天。○河上公曰:王能德合神明,乃與天通也。○榮曰:無心廣覆,運行以時。○成疏:既作法王#6化主,為物所歸,復蔭覆含靈,同於昊昊。
  天乃道。
  御注:王德如天,乃能行道。○御疏:王德如天,則無為而理,道化乃行,故云天乃道。○河上公曰:德與天通,則與道合同。○榮曰:與天地合德,共道齊真,疏通無滯,動皆合理。○成疏:既合上天覆物平等,又同大道生化無窮。
  道乃久。
  御注:道行天下,乃可以久享福祚矣。○御疏:道乃久,投身不殆,言守靜致虛,歸根復命,其德如此,可以為王。王德合天,乃能行道,道行則久享福祚,天下之人就之如日,戴之如天,澤之如雨,望之如春,則終歿其身,復何危殆之事?故云歿身不殆。○河上公曰:與道合同,乃能長久。○榮曰:道則自古以固存,聖則永享無期壽也。○成疏:量等太虛,無來無去,心冥至道,不滅不生,既與此相符,故義說為久。
  歿身不殆。
  御注:同天行道,則終歿其身,長無危殆之事矣。○河上公曰:能公能王,通天合道,四者純俗,道德弘遠,無殃無咎,與天地俱沒,而不危殆也。○榮曰:沒,終也。與天為期,與道同久,終於此身,永無危殆。○成疏:沒,滅也。殆,危也。匿端滅迹,謂之沒身。應感赴機,謂之不殆。又解:迹有興廢,故言沒身,本無生滅,故言不殆。
  道德真經德慕疏卷之四竟
  #1何:原作『可』,據文義改。
  #2何:原作『可』,據文義改。
  #3昔:原作『者』,據文義改。
  #4彼:原作『波』,據文義改。
  #5日:原文無,據文義加。
  #6王:原作『二』,據文義改。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五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太上下知章第十七
  太上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至極妙本,勸物起修,故次此章,顯應感隨時,從本降迹。就此章中,分為二別,第一明根性不同,機悟差異。第二嘆至德潜運,知若不知。
  第一明根性不同,機悟差異。
  夫栗陸為君,赫胥當代,皆遵至道,不事文華,十二帝之安時,數萬年之流美。上自為主,無事無為,上下無知,不相親事,人如野鹿,君若標枝,俗成大道之鄉,物致華胥之野,真氣篤厚,飲啄淳和,率道性之自然,挺太樸之皆一,其壽遠,其心真,何以致之,實賴無為之力也。
  太上,下知有之。
  節解:謂上知泥丸,下知丹田,牡牝會絳官,閉心握固,元氣流行,耳聞神聲,下知腹嗚,行一御之,即有鐘皷之聲也。○御注:太上者,淳古之君也。下知者,臣下知上有君,尊之如天,而無施教有為之迹,故人無德而稱焉。○御疏:太上者,淳古之君也。謂為太上者,尊之也。言太上之君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臣下但知上有君,尊之如天,大而在上,被四時生育之美,不知何以稱其德,故云下知有之。○河上公曰:太上,謂太古無名號之君。下知有之者,下知上有君而不臣,事質樸淳也。若不知者,沒而無鎰法者,號之日皇。○榮曰:太上謂上德之君,德既不德,名亦難名,但以大人在上。寄言太上,上懷道德,於下無所須,下皆自足,於上無所奉,君臣上下,知有而已。○成疏:太上即是人天教主太上大道君也。言道君在玉京之上,金闕之中,凝神遐想,為常應之處。利根之人,機性明敏,深悟妙本,凝神遐寂,體絕形名,從 本降透,故有位號,不執相貌殊致,故言下知有之,知有太上名號所由也。
  其次,親之譽之。
  御疏:太上之君沒,黃帝堯舜氏作,施教行善,仁及百姓,故親之。柔服致平,功高天下,故譽之。親譽生前人之迹,矯徇為後代之患,故《莊子》曰:吾語汝!大亂之本,必生堯舜之間。其末存乎千載之後故爾。○河上公曰:其德可見,恩惠可稱,故親愛而譽之。○嚴曰:人樂為主日帝也。○節解曰:親之者謂魂,譽之者謂魄。○榮曰:下德之君,有為迹起,未能忘言,上則親信於臣下,下則稱譽於君上。○成疏:中根之人,機神稍闇,不能忘言證理,必須執相修學,所以耽著經教,親愛荃蹄,依文生情,共相譽讚也。
  其次,畏之侮之。
  御注:德又下衰,君多弊政,人不堪命,則驅以刑罰,故畏之。懷情相欺,明不能察,故侮之也。○御疏:黃帝堯舜氏沒,下及三王五霸,浸以陵遲,嚴刑峻制,故畏之。明不能察,故侮之。下議罪而求功,上賞奸而生詐,相蒙若此,可為寒心。○河上公曰:其次畏之,設刑法以治之也。侮之,禁多令煩,不可歸誠,故欺侮之。○嚴曰:嗟之嘆之,故謂之王。○榮曰:不能因萬物之化,任自然之性,設刑法以威之,故言畏。令繁而下欺,故言侮。此下古之化也。○成疏:侮,欺也。下機之人,性情愚鈍,縱心逐境,耽滯日深,唯畏世上威刑,不懼冥司考責,所以欺侮聖言,毀謗不信,故德經云:下士聞道,大笑之也。
  信不足,有不信。
  御注:畏之侮之者,皆由君信不足,故令下有不信之人也。○御疏:此覆釋畏之侮之也。百姓畏君之教令,皆為君信不足於下,故令下有此不信之人耳。○河上公曰:信不足,君信不足於下,下則有巧詐之民也。有不信,下則應之以不信而欺其君也。○榮曰:夫為上也,化之以道;示之以信,上能信下,下亦信上,若能信下,下亦信於上。○成疏:良由下機陣重,信根不足,故疑毀聖文,有不信之罪也。
  猶其貴言。
  御注:親之譽之者,猶君有德教之言,故貴其言也。○御疏:此覆釋親之譽之也。百姓所以親愛君之善仁,稱譽君之功業者,由君有德教之言,故貴重君之言而稱譽之耳。○河上公曰:說太上之君舉事,猶貴重於言,恐離道失自然也。○榮曰:此中古之時也,未能忘言,借言傳意,更相親譽,是以重言。○成疏:世俗浮偽之言,故不知至道真實之教,是以迷惑日久,罪障滋深也。
  第二嘆至德潛被,日用不知。功成事遂,百姓謂我自然。
  御注:功成而不執,事遂而無為,百姓日用而不知,謂我自然而成遂,則太上下知。○御疏:此覆釋太上下知也。夫淳樸不殘,孰為犧樽?道德公行,親譽焉設?故太上之代,下忘帝力,適令功成事遂,百姓皆以為自然合爾,不知所以親譽仁施也。○河上公曰:功成事遂,謂天下太平也。百姓謂我自然,百姓不知君上之德淳厚,反以為己自當然也。○榮曰:帝皇之道,隆功成也。無為之風,著事遂也。前歷明三古,言失道後德,自淳至澆,後重結之,欲示絕仁棄義,反澆還淳也。道淺易睹,德高難見,今聖化既深,神功莫測,日用不知,言自然也。○成疏:亭毒之功成,生育之事遂,而至德潜被,成功弗居,故百姓日用而不知,皆謂我自然得如此,不知須荷聖恩。
  大道廢章第十八
  大道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從本降迹,應隨機,故次此章,即明應迹既興,妙本斯隱。就此章內,義有三重,第一明大道不行,仁義方顯,第二明以智治物,是嬌詐之源,第三辨忠孝之興,因乎為亂。
  第一明大道不行,仁義方顯。
  夫五帝淳流,三王澆競,以結繩道廢,干戈事興,殷則赤血剖心,周則白旗梟首。大道既廢,天下崩離,吴越以伐國亡軀,之嗆以禪權絕命,失道之義,其在玆乎。則知聖治無為,玄風長扇,芻狗萬物,不親其親,陳一物之納惶,弔百姓之塗炭,樂云樂云,鍾鼓何為。禮云禮云,彫喪若此。
  大道廢,有仁義。
  御注:澆淳散樸,大道不行,日仁與義,小成遂作,濡沬生於不足,凋弊起於有為。然則聖人救伐之心,未嘗有異,而夷險之迹,不得一耳。○御疏:大道者,代俗澆漓,人人浮競,玄晏之風斯泯,穆清之化不存,失夫至道無為之事,故云廢。廢則有兼愛之仁,裁非之義,於其間矣。故《莊子》曰:道隱於小成。謂仁義等各自其成,不能大通,故謂之小成也。○河上公曰:大道之時,家有孝子,國有忠臣,則仁義不見。大道廢而惡逆生,乃有化義,不傳道也。○榮曰:夫重玄之境,氣象不能移,至虛之理,空有未足議。迎隨不得,何始何終乎。盛衰無變,何興何廢乎。純粹之日,彼此不隔、州、親疏,靜泰之辰,上下不彰於貴賤,自然符會,未待結繩,蹈乎大方,寧資書契,時真至一,故言道興。行偏愛之仁,用裁非之義,澆薄斯作,不能行道,故言道廢。時有澆淳,道無興廢。○成疏:即是太上之教廢也。言大道之世,五德不彰,仁義既興,淳樸斯廢,故《莊子》云:散道德以為仁義,聖人之罪也。又云:相喣以濕,不如相忘於江湖。
  第二明以智治物,是矯詐之源。智惠出,有大偽。
  御注:用智惠者,將立法也。法出而奸生,則有大偽矣。并竊符璽,可不信然。○御疏:智慧出者,謂後代之人役用智慧,立法以檢俗,制典以詰奸。恐其不信,作符璽以信之。恐其不平,為斗斛以量之。而不仁之人兼盜符璽,并竊斗斛。則失智慧之作法,適足侈大其詐偽,故云有大偽矣。○河上公曰:智慧之君,賤德而貴言,賤質而貴文,下則應之,以為大偽奸詐也。○榮曰:昏昏默默,道之極也。昧昧晦晦,行之至也。未能光而不耀,去知與故,飾智慧以驚愚,競是非以先物,是非迭起,奸巧互生,盜跖履之以為道,田成乘之而竊國,斯大偽。○成疏:智慧,聖智也。上以聖智治物,法令滋彰,下則詐偽百端以避刑網,還竊聖智以為偽具,智之害物,備在《莊》文。
  第三辨忠孝之興,因乎為亂。六親不和,有孝慈。
  御注:父子夫婦兄弟,六親也。疏戚無倫,不和也。各親各子,有孝慈也。皆由失道,故有偏名。○御疏:六親者,父子兄弟夫婦也。大同之俗,無自私之親,及乎上下不和,怨恩斯起,則有扇枕溫席,人謂之孝。入覆出顧,人謂之慈。被孝慈之名,有自矜之色,殊不知大道之代,天下為家,上承下綏,自然之分。視人猶己,不獨親其親,則天下之人皆可孝也。人亦視之猶己,不獨子其子,則天下之人皆可慈也。則孝慈之名,復何所施乎?○河上公曰:六紀絕,親戚不和,乃有孝慈相牧養也。○榮曰:父子兄弟夫妻,六親也。彼此相混,是非不作,長短相形,好惡斯起,和以不和標稱,孝因不孝立名也。○成疏:六親謂父子兄弟夫妻也,淳和之世,偏愛不彰,六紀失序,孝慈方著,是以周德既衰,澆競斯起,致彼曾閔之孝,顯其高行也。
  國家昏亂,有忠臣。
  御注:太平之時,上下皆足,何異名乎?昏亂之日,見危致命,有忠臣矣。○御疏:忠者,人臣之職分,而云有忠臣者何乎?由人主失御臣之道,令佞士獲進,親君於昏,使生禍亂,則有見危致命,蒙死難以匡社稷,而獲忠臣之名。若夫道化大行,無為清靜,斯皇多士,盡是夔龍,彝倫攸序,無非作ㄨ,然後忠孝之名息,淳樸之道興,則於忠臣乎何有?此四者頹弊之極也,焉得不返之於淳樸乎?○河上公曰:政令不行,上下相怨,邪僻爭權,乃有忠臣匡救其君。此言天下太平不知仁,人盡無欲不知康,上下各自潔己不知貞。大道之世仁義沒,孝慈滅,猶日中盛明,眾星失光也。○榮曰:羲農之時,未聞股肱之節,桀紂之日,始稱關比之賢,故知夫旭日麗天,星宿無以照其景,時雨降矣,浸灌無以著其功,若君昏於上,臣亂於下,有能內輔其君,外靜於寇,忠名顯矣。○成疏:萬乘之主以四海為家,故言國家但至治之時,忠誠不見,昏亂之世,貞節斯彰,是以龍逢名芳於夏桀,比干譽美於商紂。
  絕聖棄智章第十九
  絕聖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大道既廢,即聖智互興,故次此章,勸絕聖智,反歸至道。今就此章中義分三別,第一明棄絕聖智,利益甚多,以示初學。第二總嘆大乘非下機能悟。第三略開要門,進示初學。
  第一明棄絕聖智,利益甚多,以示初學。
  夫懷道之君,凝心內照,則體方地而生育,法圓象而貞明,絕代上之聲塵,恬寰中之妙旨,去人問之智,行物外之心,堯雲普覆於天維,舜海橫流於地紀,然後物全于道,事任乎真,使巧偽絕於人倫,忠孝歸於天性,行三者而自足,豈屬四而多聞,見素少思,後為明戒也。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
  御注:絕聖人言教之迹,則化無為。棄凡夫智詐之用,則人淳樸。淳樸則巧偽不作,無為則矜徇不行。人吁天和,物無失性,是有百倍之利。○御疏:聖者,有為制作之聖。智者,凡俗矜徇之智。制作之聖則有迹,矜徇之智則非真。失真是生巧偽,迹述坐令喪本,故皆絕棄之而全其淳樸。天和既暢,矜徇不行,是人有百倍之利。○河上公曰:絕聖,絕聖制作,反初守元,五帝畫象,倉頜作書,不如三皇結繩無文。棄智,棄智慧,反無為。民利百倍,農事修,公無私。○榮曰:聖者凡情之所仰,智者愚人之所求,非智無以照機,非聖何能宰物,今言棄絕,所未聞也。夫聖人合道,道本無名,名生而物迷,言聖不及於忘聖,智出而偽起,用智不及於忘智,故須絕棄也。然聖生則盜起,智用則賊來,今言絕,盜賊不起,其利實多,略言百倍也。○成疏:絕有名之聖,棄分別之智,人皆反本,為利極多,言百倍者,舉其大數。故《莊子》云:魯酒薄,邯鄲圍,聖人生,大盜起。又田成子以聖智而竊齊國之類是也。
  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御注:絕兼愛之仁,棄裁非之義,則人復於大孝慈矣。○御疏:前章云大道廢,有仁義,此云絕仁棄義,民復孝慈者,明大道之代,所謂玄同,人無私親,皆慈孝也,故理至則迹滅,事當而名去。今六紀廢絕,則孝慈名彰,若絕兼愛之七,棄裁非之義,江湖無濡沬之迹,慈孝有自然之素,故民復於大孝慈矣。○河上公曰:絕仁棄義,絕仁之恩惠也,棄義之尚華。言民復孝慈,德化淳也。○榮曰:仁以愛物,義以讓人,雖日立人之道,實亦矯人之情,今棄矯情之仁義,歸天性之孝慈也。○成疏:絕偏尚之仁,棄執迷之義,人皆率性,無復矜矯,孝出天理,慈任自然,反於淳古,故言民復。《莊子》云:仁義者先王之蘧廬,已陳之芻狗,又云:削曾史之行,天下皆仁。
  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御注:人矜偏能之巧,各有爭利之心,故絕巧則人不爭,棄利則人自足,足則不為盜賊矣。○御疏:絕巧者,絕雕琢非法淫過之巧。棄利者,棄徇財兼并乾沒之利。夫盜賊者生於羨欲不足,今絕巧則人不爭,棄利則人自足,人各自足,復誰為盜賊?故云無有。○河上公曰:絕巧,詐偽亂真。棄利,塞食路,閉權門。盜賊無有,上化公正,下無邪私。○榮曰:攦工倕之指,息機械之心,絕巧也。擲玉毀珠,棄利也。但盜賊之行,規之以利,棄寶無利,寧有盜乎。○成疏:絕異端之巧,棄貪求之利,物各守分,故無濫竊。《莊》云:神農時巧人工錘之指,天下皆巧也。
  第二總嘆大乘非下機能悟。
  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
  御注:此三者但令絕棄,未示修行,故以為此文不足垂教,更令有所屬著,謂下文也。○御疏:三者,謂絕聖棄智一也,絕仁棄義二也,絕巧棄利三也。於文不足以垂教,更令有所屬著,謂下文見素等是也。○河上公曰:此三者,謂上三事所絕棄也。以為文不足,文不足以教民,故令有所屬,當如下句。○榮曰:文,教也。屬,繼也。夫大人之設教也,莫不修凡以成聖,從愚以歸智,去害之利,今皆棄之,於教不足,未知學者何所措心,是故繼以後文,示令立行也。○成疏:三者謂前三絕,此文是頓教大乘,上士所學,其理深遠,不足以教下機也。
  第三略開要門,進示初學。故令有所屬。
  成疏:屬謂屬著,付屬也。言下機之人,未堪大教,有所屬著,方進學心,所屬之文,即下之四行也。
  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御注:見真素,守淳樸,少私邪,寡貪欲也。○御疏:欲求絕聖棄智,則當見真素。欲求絕唯棄義,則當抱質樸。欲求絕巧棄利,則當少私邪,寡貪欲。三絕雖於文不足,四行則修身有餘,將欲禁邪於中心,故鈴取資於內行爾。○河上公曰:見素抱樸,見素者,當抱素守真,不尚文飾也。抱樸者,當抱質樸以視下,故可法則。少私寡欲,當知足也。○榮曰:樸,本也,萬境無染,見素也。守一不移,抱樸也。公而不黨,少私也。以性制情,寡欲也。○成疏:見素,去華也。抱樸,歸實也。少私,公正也。寡欲,患貪也。
  絕學無憂章第二十
  絕學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棄絕聖智以明遣累,故次此章。遣於因果,為因能生果,所以次之。就此一章,分為五別,第一勸令絕學,示美惡不殊,第二的指妄塵不可耽染,第三泛列眾生耽染之狀,第四對辯聖人之悟,以治凡鄙之迷,第五獨顯聖人偏能用道。
  第一勸令絕學,示美惡不殊。
  夫上元丹格之中,秘境玄科之內,真言窅窅,貯玉匱之長存,仙唱泠泠,耀金書而迥發,寶蘊於焉,疑爾瑶笈所以長緘,任秋水而自流,置春臺而不取,絕有為之學,安分內之真,對善惡而雙忘,兼唯阿而兩絕,豈修人事,驅染代塵,蔓滋於流俗之鄉,低徊於鄭衛之境,大聖衰此,故絕而去之。
  絕學無憂。
  御注:絕有為俗學,則淳樸不散。少私寡欲,故無憂息也。○御疏:絕學者,絕有為俗學也。夫人之稟生,必有真素。越分求學,傷性則多。若令都絕不為,是使物無修習,今明乃絕有為過分之學,即莊子所謂俗學,以求其復初者爾。若分內之學,因性之為,上士勤心行.未為不絕也,故日絕學無憂。○河上公曰:絕學不真,不合道文。除浮華,則無憂息。○嚴曰:俗學則尊辮責,知群居黨議,吉人得之以益,凶人得之以損。天地之內,吉人寡而凶人眾,故學之為利也淺,而為害也深。夫凶人之為學也,猶虎之得於羽翼,翱翔遊於四海,擇肉而食,聖人絕之,天下休息,不教而自化,不令而自伏也。○榮曰:夫志無為之道,則學無所學,混之以愚智,則得失未聞。懷忘之於進退,則榮悴不驚,抱自然之道,寧有憂乎。存有為之業者,學非為己,懸頭刺股,所競者名,映雪聚螢,所爭者利,懼榮名之不立,驚厚利之未來,以此存心,憂息生矣。○成疏:憂,累息也。絕有相之學,會無為之理,息累斯盡,故無憂。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
  御注:唯則恭應,阿則慢應,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幾何?而恭應則善,慢應則惡,喻俗學絕之則無憂,不絕則生患,只在心識迴照,豈復相去遠也。○御疏:唯,應也。《禮》曰:先生召,無諾唯而起。阿,慢應也。《漢書》曰:不誰何綰?謂何問也。此舉喻也,唯之與阿,同出於口,唯恭則善,阿慢則惡,學之不絕,否在於心,而絕之則無憂,不絕則生患。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幾何。只在於心,故云相去何若。若能了學無學,學相皆空,於知忘知,不生分別,則唯阿齊致,善惡兩忘。○河上公曰: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同為應對,而相去幾何,疾時賤質而貴文。善之與惡,相去何若,善者稱譽,惡者諫諍,能相去何如。疾時惡直用佞耶。○榮曰:禮對為唯,野應日阿,稱心為善,乖意為惡,幾何,言不遠也。體道則百慮俱遣,任真則萬塗皆適,實亦無逆無順,不美不惡。然有為強生分別,偏私妄起,愛僧不留心於道德之鄉,唯責人以華薄之禮。愜心謂之為是,不問賢與不賢。潤己稱之日能,未論智與不智。此則智,此則智者翻闇於不智,賢者到愚於不賢,故日相去幾何也。亦言人性自然已定,益之則憂失,進智以殉美譽,飾偽以為惡事,唯不同失均也,故日相生幾何也。○成疏: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唯,敬諾也,阿,慢應也。《禮記》云:先生召,無諾。幾何者,非遠也。言世人不達違順,妄生喜怒,聞唯則善,聞阿則嗔,不知唯阿兩聲同出乎一口,相去非遠,故言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順意為善,違心名惡,違順既空,善惡安寄,且唯阿出自一口,善惡源乎一心,而忘者知其不殊,執者肝膽楚越,然有為之學,迷執者多,是非善惡之中,喜怒唯阿之內,適為患累之本,絕之所以無憂,此兩對略舉執學須絕之狀也。
  第二的指妄塵不可耽染。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御注:凡人所畏者,慢與惡。善士所畏,俗學與有為也。皆當絕之,故不可不畏。○御疏:人之所畏者,畏慢與惡也。夫慢則為過,惡則被嫌。被嫌則人所棄薄,為過則物多尤怨。以况有為俗學,增長是非,若不畏而絕之,是皆違分傷性,故不可不畏而絕之也。○河上公曰:人之所畏,人謂道人,所畏者,畏不絕學為之君也。不可不畏,近令色,殺仁賢也。O榮曰:水火可畏,不畏必遭燒溺,豺狼可畏,不畏終遇於損傷,故知人行愛憎而不已,歸玆損敗,貪名利而無息,致此危亡。今流俗滯之有溺之忘反,莽莽欲出無期。O成疏:學人之所畏,謂生死及諸塵也,不可不畏,叉沒溺也。前絕示善惡皆空,恐滯斯文,遂染塵境,故發此句以戒之。
  第三汎列眾生耽染之狀。荒兮其未央哉。
  御注:若不畏絕俗學,則衆生正性荒廢,其未有央止之時。O御疏:荒,荒廢也。慢惡為過,俗學失真,是皆可畏,故當棄絕。若不絕而棄之,則正性荒廢,其未有央止時。《詩》曰:夜未央,言更漏尚多也。此云其未央,言俗學傷性無息止期,故前途尚多,云未央也。O河上公曰:世俗之人荒亂,欲學為進文,未央止也。O成疏:荒是眇莽,歎其久遠。央是盡義,嗟其未息。言衆生染滯之心,其日固久,執著情篤,未有休時。
  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
  御注:衆人俗學有為,熙熙逐境,如臨享太牢,春臺登望,動生貪欲。O御疏:熙熙者,情欲淫動之貌。此明不畏絕俗學之人也。夫俗學有學為,動生情欲,熙熙逐境,役役終身,如餒夫之臨享太牢,恣貪滋味,怡容之春臺登望,動生愛著。太牢者,牛羊豕也。春臺所以為愛著,謂其卉木滋榮,禽烏嗚匹,陽和陶然,易淫蕩也。故《豳詩》云:春日遲遲,探蘩祁祁,女心傷悲,迨及公子同歸。O河上公曰:眾人熙熙,熙熙,淫佚多情砍。如享太牢,如饑思太牢之具,意無足時也。如春登臺,春陰陽交通,萬物感動,登臺觀之,志意淫佚。O榮曰:熙熙,悅樂也。太牢,味也。春臺,色也。言流俗衆人務學以規名聲,縱情以昏色味,悅之以目,不知盲之有時。適之以口,不知爽之有日。逐欲老而愈溢,勞形困而不休,仍自欣欣以為悅樂也。O成疏:言耽染者衆,故云衆人,即衆生之別稱也。熙熙,悅樂也。享,燕享也。太牢,牛羊豕也。言衆生欣愛聲色,情染極深,如饑人享太牢之饌,悅美色之甚,又如春日登臺,眺望林野,暢適其心也。
  第四對辨聖人之悟,以治凡鄙之迷。我獨泊兮其未兆,若嬰兒之未孩。
  御注:我獨泊然安靜,於情欲略無形,如彼嬰兒,未能孩孺也。O御疏:我者,老君自稱,言我畏絕俗學,學道含和,獨能泊然安靜,於彼代間有為之事,情欲等法,略無形兆。如彼嬰兒,未孩笑,無分別也。孩者,別人之意。《莊子》曰:不至于孩而始誰。O河上公曰:我獨泊兮其未兆,我獨泊然安靜,未有情欲之形兆也。如嬰兄之未孩,如小兒未能答偶人時。O榮曰:聖人言衆人馳騖於有為之境,為聲色之所動,我澹泊於無為之端,香味不能惑,猶如赤子未識牝牡之合,不知淫佚之情,心無所在,豈定有歸也。O成疏:我魄未兆,我,老君自稱也。魄,寂也。兆,狀。言聖人雖處俗塵,而心知寂魄,不為前境之所牽,故都無攀綠之萌狀也。若嬰兒未孩,魁無所歸,嬰兒,赤子也,孩,笑也,魁,寬大也,歸,住著也。言聖人動不乖寂,處染不染,如彼嬰兒未能孩笑之時,心形俱净,又智慧魁弘,器量宏博,譬彼虛舟而無住上也。
  乘乘兮若無所歸。
  御注:至人無心,運動隨物,無所取與,若行者之無所歸。乘乘,運動貌。O御疏:乘乘,運動之貌也。衆人動生耽著,常有執求,故若有所歸往。我本無心,泊然安靜,乘流則逝,值坎而止。若彼行道之人,無所歸趣,不汲汲也。O河上公曰:我乘乘如窮鄙,無所歸就。
  衆人皆有餘,
  御注:耽嗜塵務,矜誇巧智,自為有餘,以示光大。O御疏:衆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衆人俗學耽著,矜誇巧智,是法皆執,自為有餘。我獨損之,未常凝滯,心無愛染,故若遺忘。O河上公曰:衆人餘財以為奢,餘智以為詐。O榮曰:衆人皆有餘,我獨若遺,俗人於清虛而不足,在昏濁而有餘,積財貨以為外累,肆情欲以增內垢,聖人塵埃無染,俗事都捐,故日若遺也。O成疏:衆人皆有餘,我獨若遺,衆人滯有,故耽染有餘,聖智體空,獨遺棄不取。
  而我獨若遺。
  御注:常若不足,似有所遺忘。O河上公曰:我獨如遺棄,似於不足也。
  我愚人之心也哉,純純兮。
  御注:我豈愚人之心,遺忘若此哉?但我心純純,故若遺爾。○御疏:言我於諸法中,體了無著,故若遺忘,豈則如愚人之心也哉。但我心純純,質樸無愛欲,故曰若遺爾。O河上公曰:我愚人之心也哉,不與俗人相隨,守一不移,如愚人之心也。純純兮,無所分別。O榮曰:俗人愚也,自以為智,或於情欲,穢亂日深,以至聖人大智若愚,形神虛靜,純白日以生也。O成疏:純,不雜也。聖智虛白,純粹精專,如彼愚人,心無分別。
  俗人昭昭,
  御注:矜巧智也。O御疏: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昭昭者,自矜街巧智也。若昏者,如昏昧無所分別也。察察者,施教法以繩下也。悶悶者,寬大之意也。所以昭昭矜街,察察施教者,皆由不絕俗學與有為,故聖人畏絕若昏默也。O河上公曰:明且達也。O榮曰:不知強言,知內明於心,外曜於物,自言了了,故日昭昭。O成疏:俗人昭昭,我獨若昏,流俗之人,心靈闇昧,昭然分別,自眩其能, 聖智虛通,明如日月,而韜光匿耀,
  故若昏。我獨若昏。
  御注:自韜晦也。O河上公曰:如暗昧也。O榮曰:知如不知,如將闇也。
  俗人察察,
  御注:立法制也。O河上公曰:急且疾,立法制也。O榮曰:銳情於是非之境,專心於得失之路也。O成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察察機速,是分別之心,悶悶寬緩,是無分別之智。但俗心滯有,司察是非,妄生迫遽,聖智空無,體知虛幻,恒自閑靜。
  我獨悶悶。
  御注:唯寬大也。O河上公曰:悶悶,無所割截也。O榮曰:遺心識,自無分別。忘好惡,故日問悶也。
  忽若晦,寂兮似無所止。
  御注:容貌忽然若昏晦,而寂兮絕於俗學,似無所止著。O御疏:絕學行人,忽忽無心,常若昏昧,而心寂兮,曾不愛染,於法無住,故似無止著爾。O河上公曰:忽若晦,我獨忽忽,江海之流,莫知其所窮極。寂兮似無所止,我獨漂漂若飛揚無所止也,志意在神域。O榮曰:德宇恢恢,心奎澹澹,猶如大海風動,波隨漂泊,東西終無定止。O成疏:晦,闇也,止,住也。聖智實明,而忽忽如闇,歌顯光而不曜,故發此言。雖復同塵,而恒自凝寂,又不住此寂,故無所止也。
  衆人皆有以,
  御注:衆人於代間,皆有所以逐境俗學之意。O御疏:凡俗之人,不畏俗學,常有所以耽滯逐境,未曾休息。我於代間,獨分別,有鄙陋頑者,無分別也。鄙者,陋不足也。而心實了悟,故云似爾。自衆人熙熙已下,皆對明也。O河上公曰:以,為也。O榮曰:用有為也。O成疏:衆人皆有以,我獨頑似鄙,衆人滯於欲境,未嘗休息,雖復取拾不同,同有所以,聖人妙體虛假,曾無分別,既不見是,亦不見非,類彼頑愚,若玆鄙陋。
  第五獨顯聖人偏能用道。我獨頑似鄙,
  御注:頑若無分別,鄙者陋不足,而心實了悟。外若不足,故云似爾也。O河上公曰:我獨頑似鄙,獨無為,似鄙,以若不逮。O榮曰:若愚人之無知,同賤者之不飾。
  我獨異於人,
  御注:人有情欲,我無愛染。人與道反,我與道同也。○御疏:我獨異於人,而貴求食於母。此兩句結成也。我獨異於人者,異於不絕學之凡人也。諸法與凡人異,凡人愛染有為,我獨遺忘情欲。人於諸法分別,我獨等無是非。故云異於人。O河上公曰:我獨與人異。O榮曰:我欲異於人而貴食母,食,用也,母,道也。人皆得意,未假以言,物既失理,聖人設教。自春臺已下,并是衆生有為之病,聖人隨病救之,皆用無為之藥,救有為之病。藥無所不同,故言異也。凡夫滯俗,聖人用道,故言求食於母也。O成疏:獨異於人,而貴食母,食,用也,母,道也。人皆照察而分別,我獨忽晦而忘懷。分別,故愛染於聲色,忘懷,故貴用於真道,所以為異。
  而貴求食於母。
  御注:求食於母者,貴如嬰兒無營欲爾。故上文云如嬰兒之未孩,下經云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如此所以獨異於人也。先無求、於兩字,今所加也。且聖人說經,本無避諱,今代為教,則有嫌疑。暢理故義不可移,臨文則須穩便。便今存古,是所庶幾。又司馬遷云:老君五千餘言,則明理謂而息言,不必以五千為定略也。○御疏:老君戒人守樸全和,少私寡歌,絕視聽之耽著,杜聲名之奔競。令如嬰兒,但求食於母爾,故云而貴求食於母。○河上公曰:食,用也。母,道也。我獨用道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五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六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孔德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絕學聖人貴用真道,放次此章,廣顯此人盛德容貌,就此章內,文有四重。第一明能證之人,契道容貌。第二顯所證之道,非有非無。第三明此聖人以三一為體。第四明道無去無來,而知始知終。
  第一明能證之人,契道容貌。
  夫大象無形,至人潜運,陸三清而縱賞,浮六氣而超然。欲知其容,誠不可擬。散則為氣,牢籠百億之天。聚則為神,出入九元之館。帝鄉之上,將馭白雲,函關之前,仍浮紫氣。應物而動,有千年之鶴歸。乘時而行,變五色之龍躍。惟恍惟惚,孔德之容耶。
  孔德之容,唯道是從。
  御注:孔,甚也。從,順也。設問甚有德人之容狀若何。言此有德人所行,唯虛極之道是顺也。○御疏:孔,甚也。從,順也。容,容狀也。欲明學人所以順合至道,故云甚有德人之容狀若何。言甚有德人之容,唯虛極之道是順。○河上公曰:孔德之容,孔,大也。大德之容,無所不容,能受垢濁,處謙卑也。唯道是從,唯,獨也。大德之人不隨世俗所行,獨從於道也。○榮曰:孔,甚也,大也,道,理也,德也。物無不包,故言容也。動皆顺理,言從也。亦言大德,不由他至,唯從道來也。○成疏:孔,甚也,大也。容,貌相也。甚大之德,容貌如何,唯從於道,即是其相。又解:容,包容也。大德妙契,故能虛容,動止施為,獨從於道,出處默語,皆是道場。
  第二顯所證之道,非有非無。道之為物,惟恍惟惚。
  御注:此明孔德所從之道,不有不無,沖用難名,故云恍惚。○御疏:此明虛極妙本為物形狀,即孔德所從之道也。虛極妙本,強名日道。道之為物,其運動靜形狀若何。言此妙本不有不無,難為名稱,欲謂之有,則寂然無象。欲謂之無,則湛似或存。無有難名,故謂之為恍惚爾。○河上公曰:道於萬物,獨恍惚往來於其所。○榮曰:未知道是何物,而令德從明。夫大道幽玄,深不可識,語其無也,則有混成。言其有焉,則復歸無物。歸無物而不有,言有物而不無,有無非常,存亡不定,故言恍惚。○成疏:言至道之為物也,不有而有,雖有不有,不無而無,雖無不無,有無不定,故言恍惚。所以言物者,欲明道不離物,物不離道,道外無物,物外無道,用即道物,體即物道,亦明悟即物道,迷即道物,道物不一不異,而異而一,不一而一,而物而道,一而不一,非道非物,非物故一,不一而物,故不一一也。
  第三明此聖人以三一為體。惚兮恍,其中有象。
  御注:惚,無也。恍,有也。兆見日象。自無而降有,其中兆見一切物象也。○御疏:此明降生本迹也。惚,無也。恍,有也。兆見日象。妙本無物,故謂之惚。生化有形,故謂之恍。斯則自無而降有,其中兆見一切物象,從本而降迹也。○河上公日:道雖恍惚無形之中,獨為萬物法像也。○榮曰:恍惚中有象,惚恍中有物,非有非無之真,極玄極奧之道,剖一元而開三象,和二氣而生萬物也。○成疏:胱惚中有象,惚恍中有物,中有物即是神,神妙物為名也。雖復非無非有,而有而無,故是妙也。中有象,即是無,雖復非象非色,而為色為象,故是炁也。言道種種變見,故不物而物,不象而象也。
  恍兮惚,其中有物。
  御注:物者,即上道之為物也。自有而歸無,還復至道,故云其中有物。○御疏:物者,即上道之為物,謂妙本也。妙本降生,兆見眾象,性修反德,則復歸無物。無物即道也。言人修性反德,不離妙本,自有歸無,還冥至道,故云其中有物,言有妙物也。此攝迹以歸本也。○河上公曰:道之恍惚,其中有一,經營生化,因氣立質。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御注:恍惚有無,窈冥不測,生成之用,精妙甚存。○御疏:窈冥,深昧也。虛極降生,性修反德,攝迹歸本,妙物或存,窈冥深昧,不可量測,含孕變化,中有至精,故云其中有精也。○河上公曰:道唯窈冥無形,其中有精,實神明相薄,陰陽交會。○榮曰:至理唯一,故言精妙。體無有變,故言真也。○成疏:窈冥,深遠也。有精,即精智也。言道雖窈冥恍惚,而甚有精靈,智照無方,神功不測也。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御注:冥冥之精,本無假雜,物感必應,應用不差,故云有信。○御疏:至道妙物,就本非假,變化至精,故其精甚真。生成之功,遍被群有,物感必應,曾不差違,故云其中有信也。○河上公曰:其精甚真,言道精氣甚真,非真飾也。其中有信,道匿功名,其信在中。○榮曰:寂乎無象,感而遂通,福善禍淫,影響斯在。○成疏:其精甚真,言真精無雜,實非虛假,於三一之中,偏重舉精者,欲明精是熙色神用之本也。其中有信,玄道無心,有感斯應,信若四時,叉無差爽。
  第四明道無來無去,而知始知終。自古及今,其名不去,
  御注:言道自古及今,生成萬物,物得道用,因用立名。生成之用,既今古是同,應用之名,故古今不去也。○御疏:自古及今,其右不去,以閱衆甫,閱,度閱也。甫,本始也。言道德生成之功,窈冥真精之信,始終無極,今古不渝,故物得道用之名,天清地寧之類,自古至今,常不去也。故注云:生成之用,既今古是同,應用之名,故古今不去也。以此精真之信,度閱萬物本始,令各遂其生成之用爾。○河上公曰:自,從也。從古至今,道常在不去也。○榮曰: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衆甫,閱,簡也,甫,始也。愚者無知,凡情有滯,謂窈冥之理,本絕因綠,恍惚之中,元無果報,遂令行善者有怠,長惡者不恢,未識精而有靈,豈知真而有實,言其中有信,欲照理非虛,為救衆生,開方設教,從終至始,簡其善惡之因,自古及今,閱其邪正之行,忠孝者賞之以爵,纂弒者罰之以刑,含貫空有,彌羅宇宙,體既獨立常存,名亦湛然而不去。○成疏:時乃有古有今,而道竟無來無去,既名不去,足顯不來,文略故也。
  以閱眾甫。
  御注:閱,度閱也。甫,本始也。言至道應用,度閱眾物本始,各遂生成之用也。○河上公曰:閱,稟也。甫,始也。言萬物之生,從道受氣也。○成疏:閱,覽也。甫,始也。至道雖復無來無去,亦而去而來,故能覽古察今,應夫終始也。吾何以知衆甫之然哉?以此。御注:以此令知萬物皆稟道,妙用生成故爾。○御疏:又詳質云:吾何以知萬物本始皆資稟於道,道必度閱之,令遂其生成之用之然哉?答云:此者,以此甚精甚信,凡今萬物皆稟妙用生成,故知之爾。○河上公曰:吾何以知衆甫之然哉,我何以知道受氣也,以此。此,今也,以今萬物之精,皆得道之精氣而生,人動作起居,非其道不然也。○榮曰:我何以得知大道自古及今,從始至終,簡閱於物,分別於人,度脫四生,三代不失,但以觀之於見在,足知過去未來也。○成疏:此假設問也。老君云:我何以知始終之事,只用此真精純信之道,恍恍冥冥之法,故知之也。
  曲則全章第二十二
  曲則章所以次前者,前章舉孔德容貌於教未周,故次此章,重顯孔德之行,能以為物範,就此一章,文開四別也。第一舉因地四行,以示謙和。第二明妙體一中,為物楷式。第三彰果上四德,對顯前行。第四援引古實,結難曲全。
  第一舉因地四行以示謙和。
  夫大象以天地為爐,聖人以道德為本,萬物云衆,納之於黍米之中,四大稱高,載之於師子之上。雲數成曲,比真人於列麻,風琴動聲,召群仙於騫樹,以慈貸物,用法資生,曲全之行既深,不伐之功彌著,修之於我,王子晋之排雲,得不在人,李少君之朝漢,人能抱一,道也斯導,成全歸之,豈虛語矣。
  曲則全。
  御注:曲己以應務,則全也。○御疏:曲者,委曲從順也。言人能委曲從順,不與物逆,則可以全身,故云曲則全。○河上公曰:曲己從衆,不自專則全也。○嚴曰:侯王雖聖,猶以為曲,任百官而理,其德則全也。○榮曰:曲則全,枉則正,窪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外順於物,內養於神,物我無傷,全也。屈己從人,身不失道,正也。謙退處下,窪也。混而不濁,新也。理本是一,故言少。忘言契理,故言得。有為萬境,群典百端,故言多也。逐欲情亂,滯教生迷,故言惑也。○成疏:屈曲隨順,不忤物情,柔弱謙和,全我生道,故《莊子》云:吾行屈曲,無傷吾足,此一句忘違順也。則直。
  枉則直。
  御注:枉己以伸人,則直也。○御疏:枉者,受屈於物。直者,可以正曲也。《春秋》曰:正曲為直,言人雖不與物逆,若物來枉己,己能受屈,彼爻慚懼而自修整,則是己之直可以正曲,故云枉。○河上公曰:枉己而伸人,久久自得直也。○成疏:枉,濫也。體知枉直不二,故能受於毀謗,而不伸其怨枉,翻囗正理也,此一句忘毀譽。
  窪則盈
  御注:執謙德則常盈。○御疏:窪,助下也。盈,滿也。此喻說也。夫地之勒下,水必流滿。人守搗謙,德便光大。能曲能枉,勒下也;則全則直,滿盈也。故云窪則盈。○河上公曰:地窪下,水流之,人謙下,德歸之。○成疏:窪,下也。謙卑遜讓,退己處下,不與物競高,故德行盈滿也。此一句忘高下。
  弊則得
  御注:守弊薄則日新。○御疏:弊,薄惡之謂也。枉窪等,皆自處弊薄也。能處弊薄,人必推先,故其德行日新矣,故云弊則新。○河上公曰:自受弊薄,後己先人,天下敬之。○成疏:弊,辱也。能處鄙惡弊辱,而不貪榮寵,即其德新也,此一句忘榮辱也。
  第二明妙體一中,為物楷式。則得。
  御注:抱一不離則無失也。○御疏: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夫少自取者則無失,故云得。多自舉者人必爭,故云惑。修身既盾,修道亦然,當須抱守淳一,自全真素。若欲廣求異門,則招亂惑,故亡羊叉因於歧路,喪生諒在於多方。是以聖人抱一不離,可為天下法式矣。式,法也。○河上公曰:自受少則得多。天道祐謙,神明託虛也。○嚴曰:所約者寡,所得者衆,猶為寡少,而物物自得當矣。○成疏:少則得,多則惑,少者謂前曲全等行,不見高下,處一中也。多謂滯於違順等法,不離二偏也。體一中則滯二偏,故迷惑也。
  多則惑。
  御注:有為多門,則惑亂也。○河上公曰:財多者惑於守身,學多者惑於所聞。○嚴曰:信己思慮,不取於人,多言多知,則狂亂也。
  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御注:聖人抱守淳一,故可為天下法式。○河上公曰:抱,守也。式,法也。聖人守一萬事畢,故能為天下法式。○榮曰:一,道也,聖人懷道,故言抱一。動皆合理,可以軌物,故言式也。○成疏:是以,仍上辭也。抱,守持也。式,法則也。言聖人持此一中之道,軌範群生,故為天下修學之楷模也。
  第三彰果上四德,對顯前行。不自見故明,
  御注:人能不自見其德,常曲己以應務,則其德全自明。○御疏:此覆釋曲則全也。言人能不自見其美,嘗委順於物,則其全德日益明白也,故云故明。○河上公曰:聖人不自以其目視千里之外,乃因天下之目以視,故能明遠。○嚴曰:聖人不自矜見其明,任天下之目以視天下,故離婁不得齊其明矣。○榮曰: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去分別而遺識,智慧自明,損物我以全真,道德自彰,取其功而反失,誇其德而不長也。○成疏云:物我皆空,不見有我身相,故智慧明照也。
  不自是故彰,
  御注:人能不自以為是,而枉己以伸人,則其是直自彰也。○御疏:此覆釋枉則直也。言人能為物受枉,不自伸說、以為已是,必無尤。故其直自彰著,故云故彰。○河上公曰:聖人不自以為是而非人,故能彰顯於世。○成疏:自他平等,不是己非物,故其德顯著。
  不自伐故有功,
  御注:人能不自伐取,則其功歸己也。○御疏:此覆釋窪則盈也。言人不自伐取,常為謙讓,則人不與競,其功歸己。如地勁下,水必盈焉。故云有功。○河上公曰:伐,取也。聖人德化流行,不自取其美,故有功於天下。○嚴曰:伐,猶攻伐也,因天下之怒以伐天下,故黃帝不能與並威,因天下之力以戰天下,故湯武不能與之量功,是以普天之下可任,諸侯之後可臣也。○成疏:伐,取也,雖亭毒億生,而芻狗百姓,推功於物,故有大功也。
  不自矜故長。
  御注:人能常守弊薄,不自矜誇,則人推其長也。○御疏:此覆釋併測新也。言人能守弊薄,不自矜衒,則人必讓,善行能益長,故云故長。○河上公曰:矜,大也。聖人不自責大,故能長久不危也。○成疏:只為推功於物,所以不自矜誇,故德行長遠也。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御注:不與物爭,誰與爭者。○御疏:夫唯曲全等行,皆是委順不爭,柔弱既勝於剛強,謙虛自歸於是直,則天下人物誰能與不爭者爭乎?故云莫能與之爭。○河上公曰:此言天下賢與不肖,無能與不爭者爭也。○嚴曰:夫影之隨形,響之應聲,既不與物爭,誰爭之。○榮曰:以我為是,指他為非,不能順人,唯知逆物,而起於爭。聖人屈曲從物,豁蕩是非,不爭功名,與物無競,故天下雖大,誰能爭乎。○成疏:此即嘆美四德之人,妙達違順,謙以自牧,不與物爭,故天下群品無能與不爭者爭也。
  第四援引古實,結歎曲全。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御注:古者曲全之言,豈虛言哉,實能曲者則必全,理歸之也。○御疏:此引古以結曲全也。言自古有此曲全之言,豈虛有此言而無實者哉?若能曲順不逆者,信有全理,歸之於己爾,故云誠全而歸之。誠,信也。○河上公曰: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傳古言曲從則全身,正言非虛妄也。誠全而歸之,能誠實也。能曲從者,實全其肌體,歸之於父母,無有傷害之者也。○榮曰:聖不自專,寄言古昔枉正少得等行,不是虛言,誠全歸身,皆為實錄也。○成疏:昔人所謂屈曲柔順以全其道,此語有實,諒非虛言,但能依教修行,不與物爭,則大成全德,總歸於己也。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舉曲全四德,今物依修,故次此章,廣明諸行。就此章內,文有四重,第一明體教忘言,故能會理,第二明執心躁競,所以無常,第三結成忘言之得,第四正結執教之失。
  第一明體教忘言,故能會理。
  夫水以柔弱破堅,德以慈悲致廣,天何言矣,四時於是獨行,制之修焉,萬物以之自得,飄風欲作,玄化制之於蒼蒼,驟雨傾馳,白日拘之於皎皎。天不可以長發泄,地不可以久飄騰,故二儀可以長存,百姓於.焉折中,豈容凡物敢肆狂疏。夸父飲河水而致亡,共公觸周山而自縊,卒暴之行,老君戒焉者也。
  希言自然。
  御注:希言者,忘言也。不云忘言而云希者,明因言以證道,不可都忘。悟道則言忘,故云希爾。若能因言悟道,不滯於言,則合自然矣。○御疏:此明言教不可執滯也。希言者,忘言也。夫言者在理,執滯非悟教之人,理叉因言,都忘失求悟之漸。則明因言以詮理,不可都忘,悟理則言忘,故云希爾。若能因彼言教,悟證精微,不滯荃蹄,則合於自然矣。故云希言自然也。○河上公曰:希言謂愛言。愛言者,自然之道也。○榮曰:希,少也。多言數窮,少言合道,故日自然。道則非空非有,理亦非少非多,欲明多言而失真,故少言而合道。○成疏:希,簡少也。希言,猶忘言。自然者,重玄之極道也。歌明至道絕盲,言即乖理,唯當忘言遣教,適可契會虛玄也。
  第二明執心躁競,所以無常。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御注:風雨飄驟,則慕卒而害物,言教執滯,則失道而生迷也。○御疏:飄風,狂疾之風也。驟雨,暴急之雨也。夫風者所以散物,雨者所以潤物,若狂疾暴急,則害於物而不久,以况言教所以詮理,若執言滯教,則無由悟了,爻失道而生迷。故風雨不可飄驟,言教不可執滯也。欲明忘言即合自然,故舉飄雨之喻也。○河上公曰:飄風,疾風。驟雨,暴雨。言疾風不能長,暴雨不能久也。○榮曰:迅風暴雨尚不竟日終朝,輕躁多言,豈得全身遠害。少言合理,則十日雨五日風也。多言有損,則狂風暴雨也。○成疏:飄疾之風,驟暴之雨,曾不崇朝,何能竟日。譬滯言之多執教生迷,妄為躁行,以求速報,既乖至理,不可久長,故取譬飄風,方之驟雨。日是朝之總,朝是日之別,別則譬念念新新,總則喻百年之壽通,是無常故也。
  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御注:天地至大,砍為暴卒則傷於物,尚不能久,以况於人,執言滯教則害於道,砍求了悟,其可得乎?○御疏:孰,誰也。設問云:誰為此飄風驟雨者?答云:天地。天地至大,歌為狂暴,尚不能久,况於凡人執滯言教,而為卒暴,不能虛忘,漸致造極,欲求了悟,其可得乎?○河上公曰:執為此者?天地。孰,誰也,誰為飄風慕雨者乎,天地所為。天地尚不能久,不終於朝暮也,而况於人乎。天地至神,合為飄風革雨,不能使終朝至暮,何况人欲為暴卒也。○成疏:孰,誰也。假問誰為此風雨,答云:是天地二儀生化,有大神力,飄風驟雨尚不能久,况人為躁行,其可久乎。
  第三結成忘言之得。故從事於道者,
  御注:故從事於道之人,當不執滯言教也。○御疏:從,順也。虛極至道,沖用無方,在物則通,未嘗凝滯,故凡人欲體斯妙而順事者,不當有所執滯爾,故云從事於道。○河上公曰:從,為也,人為事當如道安靜,不當如飄風驟雨也。○榮曰:道者清虛無為,救人濟物,若舉事皆從於道,道亦得之。○成疏:從,隨順也。事,世物也。言至德之人,即事即理,即道即物,故隨順世事,而恒自虛通,此猶是孔德唯道是從之義。道得之者,只為即事即理,所以境智兩冥,能所相會。道得之,猶得道也。
  道者同於道,
  御注:體道者悟道忘言,即同於道矣。○御疏:順事於道之人,故謂之道者,謂能順事於道則不凝滯,悟了言教,一無封執,可與道同,故云同於道爾。○河上公曰:道者謂好道人也,同於道者,所謂與道同者也。
  德者同於德,
  御注:德者道用之名,人能體道忘功,則其所施為,同於道用矣。○御疏:德者,道用之名也,謂其功用被物,物之所得,故謂之德爾。謂體悟之人,順事於道,豈唯自能了出,抑亦功濟蒼生。被其德,德者忘其功,凡所施為,同於道用,故云德者同於德爾。○河上公曰:德謂好德人也。同於德者,所為與德同也。○榮曰:德者畜養於物,潤益於人,人能行同於德,德亦得人也。○成疏:道既是常道,德即亂是上德,體教忘言,為行同於上德,上德亦自然符應而相會也。道是德之體,德是道之用,就體言道,就用言德,故有二文也。
  第四結執教之失。失者同於失。
  御注:執言滯教,無由悟了,不悟即迷道,故自同於失。○御疏:失者,
  謂執滯言教而失道也。夫言教者,
  道理之荃蹄也,有荃蹄者,乃在魚兔,今滯守荃蹄,則失魚兔矣,執滯言教,則失妙理矣。失妙理則無由得道,是同於失矣。○河上公曰:失謂任己失人也。同於失者,所謂與失同也。○榮曰:不能行'同於道德,體存仁義,共惡者之為非,同罪人之受罰也。○成疏:有為躁競,執教生迷,既而為行,同於失理之人,所以不能虛心冥會。而言道失者,猶失道也。故《西昇經》云:宿世不學問,今復愈失鄰也。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御注:方諸抱水,陽燧引火,類族辨物,斷焉可知。○御疏:此明氣同則應也,故虎嘯風起,鶴嗚子和。性殊則肝膽楚越,道合則夷夏同風。以類相從,物無違者,故同道則道應,同失則失來。猶方諸挹月而水流,陽燧照日而火就爾。故云同於道者,道亦得之。○河上公曰:同於道者,道亦得之,與道同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與德同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與失同者,失亦樂得之。○嚴曰:事從於道,道從於事,事從於德,德從於事,事從於失,失從於事。
  信不足,有不信。
  御注:執言滯教,不能悟了,是於信不足也,自同於失,失亦樂來,是有不信也。○御疏:言人之所以不能體了,證理忘言,謂於信悟不足而生惑滯,既生惑滯,則執言求悟。執言求悟,則卻生迷倒,是有不信應之也。故云有不信也。○河上公曰:信不足者,君信不足於下。有不信,下則應君以不信。此言物類相從,同聲相應,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者也。○嚴曰:信不足謂主身也,有不信謂天人也。○榮曰:同於道者,道得之,信於道,道信人,同於失者,道失之,信不足,有不信也。○成疏:不能忘言,而執言求理,雖名信道,於理未足,所以執滯名教,未達真源,不信之心也。故於重玄之境,有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跂者章所以次前章者,前章正舉躁競之人,執教之失,故次此章,重明其義,就此一章,義有三別,第一舉跨跂兩惑,近繼驟雨前章,第二重辨四迷,遠對曲全四德,第三舉譬,勸令厭捨。
  第一舉跨跂兩惑,近繼驟雨前章。
  夫三界之中,唯宗玄元之聖,八天之內,皆尊黃老之真。自謙自柔,不跨不跂,襲氣母以生物,陳學父以教愚,堂堂無為,皎皎清白,酌不可竭,匪同朝力之池,仰之逾高,豈比蒼蒼之色。在涅不染,凝净空而難思,於塵能同,處沙界而常寂。喻矜伐於餘食,嘆彰明於贅行,端然不動,紫氣射於西關,澹爾無為,白光聞於南歷。欲知其妙,斯之謂歟。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御注:跂,舉踵而望也。跨者,跨挾物也。以喻自見求明,明終不得,何異夫跂求久立,跨求行履乎?○御疏:跂,舉踵而望也。跨,以跨挾物也。此舉喻也。夫延頸舉踵,欲求遠望,翹跋則危,故不可久立。以跨挾物,物為礙,必不可行,亦如下文自見自是等也。故蚑則不立,跨則不行,自見則不明,自是則不彰,斷可知矣。○河上公曰:蚑者不立,蚑,進也。謂貴權慕名,進取功榮也,如此則不可久立身行道也。跨者不行,自以為貴而跨越於人,衆共弊之,使不得行。○榮曰:跨,越也。徐行緩步,其行久也。跂踵越分,行不久也。喻明謙卑退讓者可久長也,跨跂矜伐者自危亡也。○成疏:蚑者不久,跂,慕羨也,言躁競之夫,心非懷道,不能任真守素,而分外羨欲,然物有素分,不可希跂,既乖其道,豈得久長。跨者不行,跨謂矜傲也,修道之夫應須謙遜,方乃跨誕矜傲於人,以此為懷,不可行道,故《莊子》云:寄鵬鵰以息跂,又云:權勢不久,則夸者悲。
  第二重辨四迷,遠對曲全四德。自見者不明,
  御注:露才揚己,動而見尤,故不明也。○御疏:夫自見之人,失之殷鑒,露才揚己,欲以自明,殊不知動則見尤,物無與者,己之事業,終於昧然,故云自見不明也。○河上公曰:人自見其形容以為好,自見所行以為應道,殊不知其形容醜,操行之鄙也。○榮曰:自見不明,自是不彰,自伐無功,自矜不長,此非君子之行,豈是忘懷之士哉。○成疏:不能忘我,自見有身,此乃昏愚,非明智也。
  自是者不彰,
  御注:是己非人,直為怨府,故不彰也。○御疏:言人不能曲全而自以為是,且欲大誇諸己,而以出衆為心,求彰名迹,以自光大,直為怨府,人所不堪,衆毀日聞,故難彰著。故云自是不彰。○河上公曰:自以為是而非於人,衆人共弊之,使不得彰明也。○成疏:心恒自是,口每非他,物共蔽之,故其德不顯。
  自伐者無功,
  御注:專固伐取,物所以不與,故無功。○御疏:夫謙者德之柄,讓者禮之文,苟失斯道,無從而可,况自專固伐取以求功,不讓則爭,功斯濫矣。故云自伐者無功。○河上公曰:所以輒自伐取其功美,自失有功於人。○嚴曰:萬人未動,天下未應,為之起兵,失君之道。為兵之道,失君之機,萬民怨恨,天心不平,宗廟危殆,終身無功也。○成疏:凡有所為,輒自伐取,物皆不免,故無功績。
  自矜者不長。
  御注:矜街行能,人所鄙薄,故不長也。○御疏:盛德若愚,昔賢通議。矜衛名器醜行,則多人所鄙薄,坐招嗤誚,自矜雖欲求益,胥怨物不推長,故云自矜者不長。○河上公曰:好自矜大者,不可以長久也。○成疏:矜誇自高,驕慢陵物,此乃愚短,其德豈長乎。
  第三舉譬喻,勸令厭捨。其於道也,日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御注:自見等行,於道而論,是日殘餘之食,疣贅之行。凡物尚或惡之,故有道之人,不處斯事矣。○御疏: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餘食者,殘餘之食也。贅行者,疣贅之行也。殘餘,食之穢,疣贅,身之病。以此自見自是等行,其於道而論之,如殘餘贅疣,人所共惡也。謂為贅行者,為自見自是等為德行之疣贅,故云贅行。《春秋》曰:人將不食吾餘。《莊子》云:附贅懸疣,出乎形哉而侈於性,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此自見自是等,既如餘食贅行,凡物尚或惡之而不為,故有道之君子不處身於此事矣。○河上公曰:其於道也,日餘食贅行,贅,責也。使此自矜伐之人在治國之道,日日賦斂餘祿為貪行。物或惡之,此人在位,動欲傷害,故物無有不畏惡之者。故有道者不處,言有道之人,不居其國者也。○榮曰:殘餘之食,不可以薦饗,誇趺之行,不可以進道。昏亂者愛斯行之為是,乃安之,達理者惡此道之為非,故不愛也。○成疏:其在道,日餘食贅行,餘食,猶殘食也。贅,附生之害也。《莊》云:附贅懸疣也。言矜誇自是之人,其在道行,實猶殘食贅病,甚可厭賤也。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贅是無用之肉,跨是無用之行,世間人物咸惡見之,故懷道之士豈處心於矜誇贅行乎。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六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七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汎舉矜誇,勸其厭好,故次此章。顯道之體狀,令物起修,夫設教處方,必先病後藥,藥病相對,所以次之。今就此章,義開為五,第一顯道之體狀,妙絕形聲,第二明本無稱謂,降迹立名,第三明引物向方,歸根反本,第四舉域中四大,令物依修,第五示自淺之深,漸階圓極。
  第一顯道之體狀,妙絕形聲。
  夫有物混成,先天地而作,始氣含庶品,超造化而為功,理性湛然,寂寞獨立,見其善貸,強與之名,物得以生,字之日道,瑶池暫會,或聞黃竹之歌,峒嶺斯逢,即見白茅之味。其為逝也遠,其為精也真,十二帝稱無名之君,五千言作有物之母,自然之道,天何言哉。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御注:將欲明道立名之由,故云有物。言有物混然而成,含孕一切,尋其生化,乃在天地之先也。○御疏:有物者,妙物也,即虛極妙本也。將欲申明強名所由,不可即稱道,故云有此妙物。混然而成,含孕衆象,尋其生化,乃在乎天地之先,故云先天地生爾。○河上公曰:謂道無形混沌,而成萬物,乃在天地之前。○榮曰:有物者,道也。名之日道,故言有物。然道之為物,唯恍唯惚,不可以有無議,不可以陰陽辨,混沌無形,自然而成,故日混成。自然之理,運之以變化,無形之內,闡之以氣象,原其本者,先天地生也。○成疏:有物者,道也。明道非有而有,非物而物,混沌不分,而能生成庶品,亦明不混而混,雖混而成,不成而成,雖成而混,即此混成之道,在天地先生,還是不先先不生生義也。故《莊子》云: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又云:在天地之先而不為老。
  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御注:有物之體,寂寥虛靜,妙本湛然常寂,故獨立而不改。應用遍於群有,故周行而不危殆。而萬物資以生成,被其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御疏: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寂寥者,嘆有物之體寂寥虛靜,妙本湛然,故獨立而不移改,物感必應,應用無心,遍於群有,故周行而不危殆。可以為天下母,妙本生化,遍於群有,群有之物,無非匠成,萬物被其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爾。母以茂養為義也。○河上公曰: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寂者無音聲,寥者空無形。獨立者無匹雙,不改者化有常。○榮日:混成之道,先天地生,聽之不聞,則寂寥無響,搏之不得,則澹漠無形,喪偶而無對,故言獨立。湛然而常存,故言不改。無處不在,周行也。用之不動,不殆也。覆載生畜,母之義也。○○成疏:寂寥獨立不改,寂無聲也,寥無形也。獨立,無待對也。不改,無遷變也。言道體窈冥,形聲斯絕,既無因待,亦不改變。此乃-獨獨非待獨也。道無不在,名日周行。所在皆通故無危殆。開化陰陽,安立天地,亭毒群品,子育含靈,生之畜之故可為母。
  第二明本無稱謂,降迹立名。
  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強為之名日大。
  御注:吾見其物生成,隱無名氏,故以通生表其德,字之日道,以包含目其體,故強名日大。○御疏:字者表其德,名者定其體。老君云妙本生化,沖用莫窮,寂寥虛靜,不可定其形狀。先天地生,難以言其族氏。故吾不知其名,但見其大通,欲表其通生之德,故字之日道。見其包含無外,將欲定其至無之體,故強名日大。凡物先名而後字者,以其自小而成大,而道先字而後名者,以其從本而降迹爾。○河上公曰: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我不見道之形容,不知當何以名之,見萬物皆從道所生,故字之日道也。強為之名曰大,不知而名日強。大者,高而無上,羅而無外,無不包容,日大。○榮曰:夫有形者稱,無像者絕,名約通生而為用,字之日道,無一法而不包,名之日大。理本無名,無名而名,謂之強也。○成疏: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道本無名,不可智知,道名即初章云無名天地始也。取其有通生之德,故字之日道。即初章云有名萬物母也。強為之名日大,體無涯際,故名為大,故稱為強名。以名體字,道即是用,大即是體,故名大而字道也。人皆先名後字,今乃先字後名者,欲表道與俗反也。故不同而同,有右有字,同而不同,先字後名也。
  第三明引物向方,歸根反本。
  大日逝,逝日遠,遠日返。
  御注:妙用無方,強名不得,故自大而求之,則逝而往矣。自往而求之,則遠不及矣。若能了悟,則返在於身心而證之。○御疏:夫滯於一方者,非天下之至通也。故天職生覆而不能形載,地職形載而不能生覆,唯妙本之用,用無定方,雖則強名日大,而復不繼於大。自大而求之,則逝而往矣。自往而求之,則遠不及矣。自遠而求之,則復返在人身心矣,故日遠日返。《莊子》曰:夫道於大不終,於細不遺。○河上公曰:大曰逝,其為大,非若天常在上,非若地常在下,乃復逝去無常處所也。逝日遠,言遠者窮於無窮,布炁天地,無所不通也。遠日返,言其遠不超然絕遠,乃復返在人身也。○榮曰:逝,往也。即大求之而不得往也,就往追之不及遠也,體之近在於身,故謂之返也。○成疏:大日逝,逝,往也。有大力,用能運致衆生,往至聖境也。逝曰遠,超陵三界,遠適三清也。遠曰返,返,還也。既自利道圓,遠之聖境,故能返還界內,慈救蒼生。又解:迷時以三清為三界,悟則三界是三清,故返在塵俗之中,即是大羅之上。
  第四舉域中四大,令物依修。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御注:因其所大而明之,得一者天地王。天大能覆,地大能載,王大能法地則天行道,故云亦大也。○御疏:因強名道日大,而舉所次大者,放天能顛玄在上,垂覆萬物,地能凝靜於下,厚載萬物,王能清靜無為而化萬物,此三大也,吾道一以貫之。○河上公曰:道大者,無所不容,包羅諸天地也。天大者,無不蓋。地大者,無不載。王大者,無不制也。○榮曰:道尊德貴,彌羅無外,天能廣覆,無隔於貴賤,地能厚載,不擇於妍蚩,帝王控制,通貫於遠近,字育普均於貧富,用各有主,歷言大也。○成疏:道大無不包也,天大無不覆也,地大無不載也,王大無不制也。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御注:王者,人靈之主,萬物繫其興亡,將欲伸其鑒誡,故云而王居其一,欲警王令有所法,謂下之文也。○御疏:域者,限域也。今云域中之大,則道不只在域中,若云約所見而言,則天地自為限域,亦不秖在域中矣。夫遺語以伸玄理,不必曲生異義,存文以防疑難,衆說皆未盡通。今明域者,名也,名為體域,物無名外之體,故日域中。若舉道名則道在其中矣,舉天名則天無遺體矣,故云域中。即有名之中,有此四大云,而居一者,王為人靈之首,有道即萬物被其德,無道則天地蒙其害,故特標而王居一,欲令法道自然。○河上公曰:八極之內有四大,王居其一焉。嚴曰:功德同也。○榮曰:寰宇之表自可絕言,形象之中理當稱謂,羅之雖具,萬品究之,唯有四大。大名既一,用義難殊,欲勸帝王抱式於道德,取則於天地也。○成疏:境域之中有此四大,王有化被之德,故繼二儀而居一數也。《莊》云:夫道未始有封而此言域中者,欲明不域而域,雖域不域,不域而域,義說域中,雖域不域,包羅無外也。
  第五示自淺之深,漸階圓極。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御注:人謂王也,為主者先當法地安靜。既爾又當法天,運用生成。既生成已,又當法道,清靜無為,令物自化。人君能爾者,即合道法自然。○御疏:人謂王也,所以云人者,謂人能法天地生成,法道清靜,則天下歸往,是以為王。王若不然則物無所歸往,故稱人以戒爾。為王者當法地安靜,因其安靜,又當法天生化,功被物矣。又當法道清靜無為,忘功於物,令物自化。人君能爾,則合道法自然,言道之為法自然,非復仿法自然也。若如惑者,難以道法效於自然,是則域中有五大,非四大也。又引《西昇經》:虛無生自然,自然生道,道則以為虛無之孫,自然之子。妄生先後之義,以定尊卑之自,塞源拔本,倒置何深?且嘗試論曰:虛無者,妙本之體,體非有物,故日虛無。自然者,妙本之性,性非造作,故日自然。道者,妙本之功用,所謂強右,無非通生,故謂之道。約體用名,即謂之虛無,自然之道爾。尋其所以,即一妙本,復何所相仿法乎?則知惑者之難,不詣夫玄鍵矣。○河上公曰:人法地,人當法地安靜和柔。種得五穀,掘得甘泉,勞而不怨,有功而不置之也。地法天,天澹泊不動,施而不求報,生長萬物,無所收取也。天法道,道法清靜,不言陰陽,運行精氣,萬物自成也。道法自然,道性自然,無所法也。○榮曰:夫為人主者,靜與陰同德,其載無私,法地也。動與陽同波,其覆公正,法天也。清虛無為,運行不滯,動皆合理,法道也。聖人無欲,非存於有事,虛己理絕於經營,任物義歸於獨化,法自然也。此是法於天地,非天地以相法也。○成疏:人,主也,王必須法地安靜,而靜為行先,定能生惠。故下章云躁則失君,既靜如地,次須法天清虛,覆育無私也。天有三光,喻人有惠照,地是定門,天是惠門也。既能如天,次須法道虛通,包容萬物也。既能如道,次須法自然之妙理,所謂重玄之域也。道是進,自然是本,以本收之迹,故義言法也。又解:道性自然,更無所法,體絕修學,故言法自然也。
  重為輕根章第二十六
  重為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人法於地,表學道以靜為先,故次此章;即校量靜躁。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正辨輕躁之劣,重靜之勝,第二明重靜之人動不乖寂,第三明輕躁之者,亡國喪身。
  第一正辨輕躁之劣,重靜之勝。
  夫天地之大德日生,聖人之大寶日位,靜以制動,三十輻之循環,重為輕根,九五君之端委。登太山者宏大,歸衆阜之高,佩玉宸者為君,握庶人之紀。是知六爻將設,上一制之於群象,八有初分,下五鎮之於衆位。則知玄鑒妙遠,唯靜與清,黃屋尊凝,唯高唯大,聖開厥理,詳而可知。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
  御注:重者制輕,故重為輕根。靜者持躁,故靜為躁君。○御疏:根,本也。草木根蒂重,花葉輕,花葉稟根蒂而生,則根蒂為花葉之本,故曰:重為輕根。夫重則靜,輕則躁,既重為輕者根,則靜為躁者君矣。是知重有制輕之功,靜有持躁之力,故權重則是屬鼻之績斯舉,心靜則朵頤之求自息。○河上公曰:重為輕根,人君不重則不尊,治身不重則失神,草木之花葉輕故零落,根重故能長存也。靜為躁君,人君不靜則失威,治身不靜則身危,龍靜故能變,虎躁故夭虧。○榮曰:大小俱輕,不能為於根本,上下皆躁,豈可為於君主,是以一輕一重,輕者以重為根,一躁一靜,躁者以靜為主。故無為重靜者君之德也,有為輕躁者臣之事也。上下各司其業,為君又須重靜。○成疏:重為輕根,譬重為樹根,輕為花葉,輕者凋落,重者長存。此戒學人勿得輕躁,故《書》云:君子不重則不威。靜為躁君,靜則無為,躁則有欲,有欲生死,無為長存,靜能制動,故為君也。
  第二明重靜之人,動不乖寂。
  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
  御注:輜,車也。重者,所載之物也。輕躁者貴重靜,亦由行者之守輜重,故失輜重則遭凍餒;好輕躁則生禍亂也。○御疏:君子者,謂人主也,言其德可以君子人物,故云君子。輜,屏車也,重者所載之物也,此舉喻也。言人君常守重靜,猶如行者之不離輜重,行者若失輜重,則無所取給,必遭凍餒。人君若好輕躁,則臣必離散,必生息禍,故云終日行不離輜重也。○河上公曰:輜,靜也。聖人終日行道,不離靜與重。○榮曰:有道之主,君人子物,務於重靜,不為輕躁,舉不失道,動不離靜,是以行必輜重,居必攝衛,不至危亡,由重靜也。○成疏:是以仍前生後文也。輜,靜也。言君子達人終日行化,同塵處世,而不離重靜,此即動而寂者也。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御注:人君者,守重靜,故雖有榮觀,當須燕爾安處,超然不顧。○御疏:夫人君好重靜,則百姓不煩勞,若高臺深池,撞鐘舞女,以為榮觀,則人力凋盡,亂亡斯作。故戒云雖有榮觀,當須燕爾安處,超然遠離而不顧。○河上公曰:榮觀為官闕燕舍,后妃所居。超然,遠避而不處也。○榮曰:聖人所貴者大道,所寶者重靜,雖有瑶臺瓊室之麗館,身之所托者虛寂,孋姬飛燕之美御,心之所游者無為,情欲不足以累真.’華屋未能以惑己,物無累者,故日超然。○成疏:重言重靜之人,雖有榮華之官觀,燕寢之處所,以游心虛澹,超然物外,不以為娛,處染不染也。
  第三明輕躁之者亡國喪身。
  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
  御注:奈何者,傷嘆之詞也。天下者,大寶之位也。言人君奈何以身從欲,輕用其身,令亡其位乎。○御疏:天子提封百萬井,定出賦稅六十四萬,并出戎馬百萬匹,兵車萬乘,故云萬乘之主。奈何者,傷嘆之詞也。天下者,大寶之位也。夫萬乘之主,四海必同,當令子孫千億,本枝百代。善建則無為偃化,善抱則有截歸仁,奈何承此重器,耽樂是從,以身充欲,淪胥以敗?是以一身之欲,而輕大寶之位,甚可傷嘆,故云奈何。○河上公曰:奈何萬乘之主,奈何者,疾時王傷痛之也。萬乘之主,謂王者。而以身輕天下,王者至尊,而以其身行輕躁乎?疾時奢恣輕淫也。○榮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君,豈宜妄動。○成疏:如何,奈何也。王畿千里,戎車萬乘之君,應須重靜,乃恣情淫勃,厚賦繁徭,禽荒色荒,輕忽宇內,哀嘆之甚,故云奈何。
  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御注:君輕易,則人離散,故失臣。臣躁求,則主不齒,故云失君。○御疏:夫君多輕易則必煩擾,煩擾則人散,誰與為臣?故云輕則失臣,此戒君也。為人臣者,當量能受爵,無速官謗。若矯迹干祿,飾詐析榮,躁求若斯,禍敗尋至,坐招竄拯,焉得事君?故云躁則失君,此伸戒人臣也。○河上公曰:輕則失臣,王者輕淫則失臣,治身輕淫則失其精。躁則失君,王者行躁疾則失其君位,治身躁疾,則失其精神也。○嚴曰:失臣作失本,言君好輕躁,如樹之根本而搖動,根摇動則技木桔而槁矣。人主不靜則百姓摇蕩,宗廟傾危,則失其國君之位也。○榮曰:前明重靜,則超然無累,今明輕躁則必致有損,無累則上下俱安,有損則君臣皆失也。○成疏:恣情放欲,輕躁日甚,外則亡國,內則危身。忠良竄匿,失臣也。宗廟傾覆,失君也。
  善行無轍邇章第二十七
  善行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重靜聖人動不乖寂,故次此章,廣顯此人行能功用。就此章內,文有四重,第一明重靜之人,三業清淨,第二明重靜之人,結顯堅固,六根解脫,第三明降迹激救,應物無遺,第四示師資之道,修學之妙,而言之也。
  第一明重靜之人,三業清淨。
  夫聖應圓界夏心湛寂,不行而去,遠遊昆閬之中,不出而知,瑕踐瑶京之上。寂而能動,處暗常明,慾我蒼生,永苦於九幽之內。嘆彼邪穢,長昏於五欲之中。如嗔蛇頭,賢聖於焉不敢,如醉象首,達人所以棄之。衰彼凡迷,從何得悟,故善行無迹!將欲救之。師資之道一齊,凡聖之心雙泯也。
  善行無轍述,
  御注:於諸法中,體了真性,行無行相,故云善行。如此則心與道冥,故無轍迹可尋求也。○御疏:此明法性清淨也。行謂修行也。法性清淨,是曰重玄。雖藉勤行,必須無著,次來次滅,行無行相,心與道合,故云善行。能如此,則空有一齊,境心俱淨,欲求轍進,不亦難乎?○河上公曰:善行道者,求之於身,不下堂,不出門,故無轍述也。○榮曰:七香流水之車,動之者有轍,千里浮雲之馬,躍之者有述。不疾而速,雲耕不輾地,不行而至,鳳鳥本無迹。言聖人垂拱廟堂,不偏周王之轍,賢士銷聲丘壑,不削孔丘之迹也。○成疏:以無行為行,行無行相,故云善行妙契所修,境智冥會,故無轍迹之可見,此明身業淨。
  善言無瑕謫,
  御注:能了言教,不為滯執,遺象求意,理證言忘,故於言教中無瑕疵謫過也。○御疏:此明學人不滯言教也。瑕,病也。謫,責也。言謂言教也。夫善行無迹,則能了言教,不為執滯,於言忘言,是善言也。能如此,遺象導意,理照言忘,於彼言教,一無病責,故云善言無瑕謫。○河上公曰:善言謂擇言而出之,則無瑕疵謫過於天下。○榮曰:言鈴有中,千里應之,非法不言,有何過也。○成疏:不言之言,言而不言,終日言未嘗言,亦未嘗不言,故謂之善言也。《莊子》云:言而足則終日言而盡道也。瑕,疵病也。謫,過責也。默語不異,故無口過之責也。本文作的字,謂聖人之言,既無的當,故無所之謂,此明口業净。
  善計無籌算。
  御注:能了諸法,本無二門,一以貫之,不生他見,故無勞籌筭,自然照了。計無計相,非善而何也。○御疏:此明言教無滯,則不計異門也。夫執言滯行,辨是與非,適令巧曆亦不能計。若能了諸法皆方便門,究竟清净,不生他見,則無勞籌策筭數,自能深入一乘。善計若斯,何勞籌筭?故云善計不用籌筭。○河上公曰:善以道計事者,守一不移,所計不多,不用籌策而可知者也。○榮曰:籌策者,以算物數,以道觀之,物無不盡,道非於數,寧用籌策也。○成疏:妙悟諸法同一虛假,不設虛假,即假體真,無勞筭計,劃然明了,此明意業净。
  第二明結願堅固,六根解脫。
  善閉無關梃而不可開,
  御注:兼忘言行,不入異門,心無逐境之迷,境無起心之累,雖無關楗,其可開乎?○御疏:此明不計異門,則欲心自閉也。橫日關,豎日楗。夫善行善言,不耽不滯,則心照清净,境塵不起,故云善閉雖無關梃,其可開乎?故云善閉無關梃而不可開。○河上公曰:善以道閉情欲守精者,不如門戶有關楗不可得開之。○榮日:門以關梃,有閉有開,若能以道制之,無開無閉,是以理國者以道纂弒,無以窺崙,修身者以道聲色,無由開鑿。○成疏:外無可欲之境,內無能· 欲之心,恣根起用,用而無染,斯則不閉而閉,雖閉不閉,無勞關梃,故不可開也。此明六根解脫。
  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御注:體了真性,本以虛忘,若能虛忘,則心與道合,雖無繩索約束,其可解而散乎?○御疏:此明善閉之人,心與道合。結,繫也。繩,索也。約,束也。解,散也。夫坐忘遺照,深契道源於諸法中,盡能不滯繫心於此,故云善結。夫用繩約者,繩散則約解,以道結者,心靜則道冥,適使萬綠盡興,終能一無所染,雖無繩索約束,豈可解而散乎?故云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河上公曰:善以道結事者,乃結其心,不如繩索可得解之。○榮曰:用繩之者,有縛有解,以道控制於四方,善結也。萬國共戴於一人,不解也。修身者心契於道,故言善結。抱一無離,不可解。○成疏:上士達人,先物後己,發大弘願,化度衆生,誓心堅固,結契無爽,既非世之繩索約束,故不可解也。然誓心多端,要不過五:一者發心,二者伏心,三者知真心,四者出離心,五者無上心。第一發心者,謂發自然道意,入於法門也。第二伏心者,謂伏諸障惑也。就伏心有文,文尸三解,解有三品,物增成九品,通前發心,為十轉行也。第三知真心,有九品,即生彼九官也。第四出離心,有三品,即生彼三清,所謂仙、真、聖也。第五無上心,謂直登道果,至大羅也。善結者,結此五種心,終始無替也。此明結願堅固。
  第三明降迹慈救,應物無遺者也。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
  御注:是以聖人常用此五善之教以成之,故無棄者。○御疏: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是以者,引下以明上也。言聖人心雖凝寂,教則流通,故常用五善以救人,令必釋然而達解,大慈平等,無所偏隔,凡是於人,盡皆善誘,故云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物者通有識無識也。救人善教,故不棄人,救物善心,亦無棄物,使令動植咸遂,無殘傷者,故云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河上公曰:是以聖人常善救人,聖人所以教人忠正者,欲以救人之性命也。故無棄人,使貴賤各得其所也。常善救物,聖人所以教民順四時,以救萬物之殘傷。故無棄物,聖人不賤石而貴玉,視之如一。○榮曰:是以聖人常善救人,而無棄人,一物失所,慮軫納隍,視人如子,寧有棄乎。真聖闡經以開化,赴感以遵凡,以道濟之,曾無遺棄。常善救物,而無棄物,始終用道,故言常。惠及萬方,故言善。德能廣濟,故言救。通言一切,故言物。○成疏: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聖人即是前三業清净六根解脫之人也。為能發弘誓願,救度衆生,故常在世間,有感斯應,慈善平等,終不遺棄也。常善救物,而無棄物。先舉人者,表恩被有情,後舉物者,示仁覃無識。亦言救人,直據黔首,救物爰及四生也。
  是謂襲明。
  御注:密用日襲,五善之行在於忘遣,忘遣則無迹,故云密用。密用則悟了,故謂之明也。○御疏:襲,密用也。明,了悟也。善行救人,在於忘遺,若滯教矜有,轍迹必存,故雖常善救人,終使慧心無滯,如此密用,則能悟了。故云是謂襲明。○河上公日:聖人善救人物,是謂襲明天道。○榮曰:善行五者,人物兼濟,承道而用,是謂襲明。○成疏:襲,承也,用也。此即結嘆常善聖人,利物無棄,可謂承用聖明之道也。
  第四示師資之道,修學之妙。
  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
  御注:師,法。資,取。善人可師法,不善人可取以役使之也。○御疏:師,法也。夫善人者,離諸愛染,則心清净,於法無滯,則教圓通。取喻於水,物來斯鑒,所鑒者則形而有象,能鑒者見象而無心。善人正慧若斯,故可為不善人之師法也。不善人之資,資,取也。夫火有其炎,寒者附之。聞道動行,必資宗匠,既說先生之善,須伏弟子之勞,則不善之人,善人可取以役使爾。○河上公曰: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人之行善者,聖人即以為人師也。不善人善人之資,資,用也。人行不善者,聖人猶教道使為善,得以給用之。○榮曰:行與道合,德能利物,善人也。人之儀表,物之楷模,師也。闇者求明,明者不求於闇,愛之以作役,具之以束修,資也。○成疏:善人不善人之師,善人即向襲明之人也,言此人恒懷大心,先物後己,引導衆生,允當宗匠。不善人善人之資,資,用也,亦是助益之義。言善人恒在有中化導群品,即用不善之類而為福田,以彼衆生益成我德故也。
  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御注:此章深旨,教以兼忘,若存師資,未為極致。今明所以貴師為存學相,學相既空,自無所貴,所以愛資為存教相,於教忘教,故不愛資。貴愛兩忘,而道自化也。○御疏:雖知大迷,是謂要妙。夫物初第進修,兩存學相,未能忘教,故貴愛師資。若能體了行門,學無所學,師資之名既去,貴愛之目不存。然此章大宗,教之忘遣,語以漸頓,不無階級,論其造極,是法都空,故前舉為師為資,示進修之路,後云不貴不愛,將導悟證之空。則明所以貴師為存學相,學相既空,自無所貴。所以愛資為存教相,於教兼忘,故不愛資,魚相忘於江湖,自無濡沬。乍聞斯旨,凡俗不悟,執學滯教,則必以為大迷,故老君格量云,雖知凡俗以此為大迷,於道而論,是謂要妙。○河上公曰:不貴其師,獨無輔也。不愛其資,無所使也。故日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此謂要妙。○榮曰:尊師重道,貴也。仁惠善誘,愛也。師資之義,當貴愛也。若師不愛於資,壅玄流而不潤,資不貴於師,失慧路而難反,悟之者要妙,昏之者大迷也。○成疏:不貴其師,無能化也。不愛其資,無所化也。前以聖道凡,勸令修學,今明凡聖平等,故遣師資,斯則從淺之深,漸階衆妙。
  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御注:師資兩忘,是謂玄德。凡俗不悟,以為大迷,故聖人云:雖知凡俗以為大迷,以道觀之,是謂要妙。○河上公曰:雖知大迷,雖自以為智,言此人乃大迷惑。是謂要妙,能通此意,是謂知微妙要道也。○成疏:師資兩忘,聖凡一揆,俗知分別,雖似大迷,據理而言,實成要妙。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知雄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善行之士,常善救人,其於救物之方,猶自未顯,故次此章略示其要。就此章中,文開四別,第一明去剛取柔,是修行人要逕,第二勸遣明歸聞,為學道楷模,第三示守辱忘榮,歸根反本,第四顯匠成庶品,利物忘功。
  第一明去剛取柔,是修行人要逕。
  夫剛健者凶,道家明戒,雄壯者屈,先哲格言,故兵強不勝於前,水弱破堅於後,張華有言,無矜爾榮,天道惡盈,無侍爾貴,隆隆者墜,賢達所作,誠不虛言。是知四時去來,寒暑易准,二儀迴薄,日月虧全,何况體道融明,知白守黑,妙象圓照,去雄歸雌,歷萬劫而不為,觀一心而常住,為谿為谷,天下歸焉。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為天下谿,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
  御注:雄者,患於用壯,故知其雄,則當守其雌靜,謙德物歸,是為天下谿谷,則真常之德不離其身,抱道含和,復歸嬰兒之行矣。○御疏曰:知,辮識也。雄,剛躁也。雌,柔靜也。夫物貴全和,法求中道,雄則過當,雌則卑弱,俱未適中於善行,必當綠督以為經,故知其雄躁,則當守其雌靜。守其雌靜,亦當知其雄躁。知雄守雌則可,知雌守雄則敗,敗則妨行,故特戒守雌。能守雌柔,是為謙德,物所歸往,如水歸谿矣。《爾雅》曰:水注川日谿。經為天下谿,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雄守雌,是名善行,物所歸往,為天下谿,能如此則真常之德曾不離散。常德不散,即是全和。全和之人少思寡欲,泊然未兆,乃如嬰兒,故云復歸於嬰兒也。○河上公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雄以喻尊,雌以喻卑,人雖自知其尊顯,當復守之以卑微,去雄之強梁,就雌之柔和,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之流入深谿也。為天下谿,常德不離,人能謙下如深谿,則德常在,不離己也。○嚴曰:於嬰兒復歸於志,於嬰兄蠢然而無所知也。○榮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不餡不驕,在於中平,君子之行也。不靜不躁,處於中和,入道之基也。故知懷雄猛之心者,未可全真。抱雌柔之性者,不能忘道。令知性雄而守雌,則不躁不速,亦知性雌而守雄,則不靜不遲,不滯兩邊,自合中道。然行雄猛者衆,守雌柔者少,故喻明谿壑處下,衆流歸之,人士謙退,道德歸之。○成疏: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谿,逕也,雄,陽也,是剛躁之名,雌,陰也,是柔靜之義。知雄躁剛猛,適歸死滅,雌柔靜退,必致長生,故棄雄而守雌,可為天下之要逕。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離,散也,嬰兒譬無分別智也。言人常能守靜,則其德不散,故能復於本性,歸無分別智。
  第二勸遣明歸間,為學道楷模。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武,復歸於無極。
  御注:能守雌靜,常德不離,德雖明白,當如暗昧,如此則為天下法式。常德應用,曾不差違,德用不窮,故復歸於無極。武,差也。○御疏: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白,照明也。黑,暗昧也。式,法也。夫能守雌靜,則德行昭明,德雖昭明,不以務物,當如暗昧,自守淳和,能如此則可為天下之法矣。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忒,差武也。極,窮極也。知白守黑,是謂德全。德全之人,可為天下法式,則真常之道隨應而用,應用無差忒,用亦不窮,故云復歸於無窮極也。○河上公曰: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白喻昭昭,黑喻默默,人雖自知昭昭明達,當復守之以默默,如闇昧無所見,如是則可為天下法式也。為天下式,常德不忒,人能為天下法式,則德常在於己,不復差武也。復歸於無極,德不差武,則長生久壽,歸身於無窮極也。○嚴曰:反於未生,復於未始,與道為常,歸於無極矣。○榮曰: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大白若辱,大智若愚,晦爾安身,斯為法忒。常德不武,復歸於無極,忒,差也,人不以智耀人,不為名害己,內雖潔白,外實同塵,立身者受祿無窮,修道者成真無極。○成疏: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白,昭明也。黑,暗昧也。式,法也。自顯明白,炫曜於人,人必挫之,良非知者。韜光晦迹,退守暗昧,不忤於物,故是德人。能知白黑利害者,可為修學者之洪範也。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忒,差也。無極,道也。常能棄明守暗,其德不差,既復清虛,歸於至道。
  第三示守辱忘榮,歸根反本。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
  御注:德雖尊榮,常守卑辱,物感斯應,如谷報聲,虛受不窮,常德圓足,則復歸於道也。○御疏: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榮,尊榮也。辱,卑辱也。夫為天下式,則其德尊榮,德雖尊榮,常守卑辱,以和為貴,無不含容,如彼空谷,物來斯應,故云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樸,道也。虛受應物,如彼谷神,真常之德,是乃圓足,足則復歸於樸矣。夫道為德體,德為道用,論其用則常德乃足,論其體則云復歸於樸。歸樸則妙本清净,常德則應用無窮,非天下之至通,其孰能與於此者?○河上公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榮以喻尊貴,辱以喻污濁,人能自知己之有榮貴,當復守之以污濁,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深谷也。為天下谷,常德乃足,足,止也。人能為天下谷,則德乃常止於己。復歸於樸,當復歸身於質樸,不為文飾也。○嚴曰:道德是祐,神明是助,道充德足,則萬物大淳樸矣。○榮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有官即有爵,榮也,無位即無名,辱也。能知居顯不驕而守卑辱,可謂包含一切,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在貴如賤,處榮若辱,真常之德自然滿足,常德反歸,故言復樸者也。○成疏: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榮,寵貴也。辱,卑賤也。處於榮貴;遂起驕奢,而福善禍淫,忽然凋落,此之榮寵,翻為禍基。若知倚伏不可常,貴為禍始,應須自戒,勿為放逸。處於榮華,恒如卑賤,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知榮守辱,天下歸奏,譬彼川谷,包納虛容也。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樸,真本也。始自知雄,終乎守辱,三種修學,為道之要。又如虛谷,罄無不容,所以常道上德,於是乃足,故能復於真空,歸於妙本也。
  第四顯匠成庶品,利物忘功。
  樸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
  御注:含德內融,則復歸於樸。常德應用,則散而為器,既涉形器,必有精贏,故聖人用之,則為群村之官長矣。○御疏:器,形器也。自知雄下,論性修返德,則復歸於道。此云樸散為器者,明德全合道,即能應用。應用迹麤,涉於形器,故云樸散則為器也。既涉形器,其村用必有精麤,故凡人用之,適能獨全淳樸,聖人弘濟,則為群村之官長矣。○ 河上公曰:樸散則為器,萬物之樸散則為器用也,若道散則為神明,流為日月,分為五行。聖人用之,則為官長,聖人外用,則為百官之元長也。○榮曰:種散為器,聖人以為官長,是以大制無割。一氣未分,種也,三種有位,器也,自無形以開有象,故言散樸以為器。天尊地卑之體既著,君貴臣賤之體亦明,樹之以君,故云官長。統御萬國,故言大制。上能字育,下獲不傷,故言無割,亦明聖人開不言之教,此即散樸為器也。□真仙之主,為官長也。以道攝物,物無不歸,大制也。慈能救物,物得以全,無割。○成疏:散,分布也。器,用也。官,君主也。長,師宗也。既能反樸還淳,歸於妙本,次須從本降迹,以救蒼生。布此淳樸,而為化用,故《西昇經》云:道遂散布分,既而為君以馭世,為師以導俗,聖人即用斯樸,散而為馭導之方也。
  故大制不割。
  御注:聖人用道,大制群生,暄然似春,蒙澤不謝,動植咸遂,曾不割傷。○御疏:此明聖人用道也。夫聖人德全,大制群有,法乾坤之施,灑雨露之恩,各暢其和,不知其力,令動植之物咸遂其生,曾不割傷以為己用,故云大制不割。○河上公曰:聖人用之,則以大道制御天下,無所割傷,治身則以大道制情欲,不傷精神也。○成疏:至聖神力,不可思議,三界內外無不制伏。主領弘普,故稱大制。而亭毒群品,陶鑄生靈,推功於物,不為宰主,故云不割。割,宰斷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八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將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將欲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忘功利物,為國主師匠,故次此章,即顯治國治身利物之術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明有欲有為,敗身毀國。第二舉有為之相,示諸法無常。第三對顯聖人,妙能捨離。
  第一明有欲有為,敗身毀國。
  夫有道之君,無為化主,欲取天下,順時應人,故周武尅商,白旗懸於紂首,項王御漢,赤帝亡於羽身。不知天命之來,妄起雄強之意,故《運命論》曰:龍犀日角,帝王之表,河目龜文,公侯之相,不其然乎。高祖揖讓而嗣興,秦皇暴勇而宗減,吾見其不得已,豈虛言哉。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己。
  御注:天下者,大寶之位也,為君者,必待曆數在躬,若暴亂之人,將欲以力取而為之主者。老君戒云:吾見其不得已矣。○御疏:天下者,大寶之位也。夫皇天命帝,大制群生,必待曆數在躬,然後君臨萬寓。而奸亂之賊,凶暴之夫,將欲以力取天下而為之主,既誅夷之不暇,何天祿之可望?故老君戒云:吾見其如此之人,必不得所為之事。已,語助也。○ 河上公曰:將欲取天下,欲為天下主也。而為之,欲以有為治民。吾見其不得已,我見其不得天道人心已明矣,天道惡煩濁,人心惡多欲也。○嚴曰:天下者神靈所成,太和所遂,神靈所察,聖智所不能及,而威力之所不能制。○榮曰:夫無為無事,可以攝天下也。若以有事有為,吾見其不得已也。○成疏:方將欲攝取天下蒼生而為化主者,必須虛心忘欲,若以有為取之,纔欲攝化,而不得之狀已彰也。
  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
  御注:大寶之位,是天地神明之器,謂為神器,故不可以力為也,故曰為者敗之,此戒奸亂之臣。○御疏:天下大寶之位,所以不可力為者,為是天地神明之器將以永終聖德之君,而令流布愷悌之化,使凶暴之徒力為而得毒螫天下乎?是知必不可為,為亦必敗。此戒奸亂之賊臣也。○河上公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器,物也,人乃天下之神物也。神物好安靜,不可以有為治。為者敗之,以有為治之,則敗其質樸也。○榮曰:若乃興天下之善,不私其利,除天下之害,不處其功,四海沐德以飲和,萬物從化以樂俗,可以安大寶,守神器,若不知有為之非而執之以為,是則敗失也。○成疏:天下神器不可為,含識之類,悉有精靈,並堪受道,故名神器。神器亦是帝位也。若無為安靜,即品物咸亨,必有為擾動,即群生失性,故不可為。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滯溺有為則敗亡身命,執心責欲,失國喪邦。
  執者失之。
  御注:曆數在躬,已得君位,而欲執有斯位,陵虐神主,天道禍淫,亦當令失之,此戒帝王也。○御疏曰:人君者,或撥亂反正,或繼體守文,皆將昭德塞違,恤隱求瘓,若執有斯位,陵虐神主,坐令國亂無象,遂使天道福善禍淫,神怨人怒,是生灾沙,亂乃斯作,誰奉為君?亦當失斯位矣。此戒帝王也。○河上公曰:強執教之,則失其情實,生為詐偽。
  第二舉有為之相,示諸法無常。
  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贏,或載或肄。
  御注:欲明為則敗,執則失,故物或行之於前,或隨之於後,或噓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扶之則強,抑之則弱,有道則載事,無德則隳廢也。○御疏曰:此明凡物不常,事亦倚伏也。噓,暖氣也。吹,寒氣也。贏,弱也。載,事也。集,壞也。且夫為之則敗,執之則失,亦如凡物或行之於前,或隨之於後,或噓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或扶持使強,或抑損令弱,或引之以載事,或推之以隳壞,且同紅纏,不可準繩,唯當以欲從人,方可樂推不厭爾。○河上公曰:故物或行或隨,上所行,下必隨之也。或噓或吹,噓,溫也。吹,寒也。有所溫,必有所寒也。或強或贏,有所強大,祕有所贏弱。或載或車,載,安也。東,危也。有所安,必有所危,明人君不可以有為,治國與治身也。○榮曰:夫有為之法,有前可行,有後可隨,一溫一寒,一盛一衰,聚之則接,散之則隳,若行有為,雖成必敗,若用無為,能弊復成也。○成疏:夫物或行或隨,夫物,萬物也,或,不定也。行,由己也,隨,從他也。言物或先時由己,後即從他,此明權勢不定也。或噓或吹,噓熙溫喻富貴也,吹炁寒喻貧賤也,言物有先貴後賤,先富後貧,猶如朱夏赫曦,玄冬凜冽,天即炎凉不定,人亦貴賤何常。或強或隳,夫強盛者不久當衰,故下文云物壯即老,《西昇經》云:盛者必衰,此明盛衰不定也。或載或隳,載,連續也,隳,廢敗也。連續謂之成,廢敗謂之壞,此明安危不定。故《莊子》云:其成也毀也,舉此八法不定,以表萬物無常,故治個治身者,不可以有為封執而取之也。
  第三對頓座人,妙能捨離。
  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御注:聖人緒或物之行隨,知執者之必失,故去過分爾。○御疏:是以理天下之聖人,諸行隨之不常,知矜執之必失,故約已檢身,割貪制欲,去造作之甚者,去服玩之奢者,去情欲之泰者。論其名數,且分為三目。徵其事實,乃同於一條。甚奢泰者,皆過分爾。○河上公曰:甚謂貪淫聲色,奢謂服飾飲食,泰謂宫室臺榭,去此三者,處中和,行無為,則天下自化之也。○嚴曰:甚,有為也,奢,不中和也,泰,高大也,故去之也。○榮曰:奢秦者即有為之事也。逐欲為甚,心存侈靡為奢,極樂無厭日泰,聖人虛心知足,去甚也。見素抱樸,去奢也。忘歡而後樂足,去泰也。○成疏:懷道聖人,妙體虛假,故不執上之八法,而能去下之三事,甚則美其聲色,奢則麗其服玩,秦則廣其官室,去此三惑,處於一中,治國則祚曆遐延,治身則長生久視也。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以道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為君花物,不可執滯有為,故次此章,即明為臣輔君,亦須去兵用道。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佐時用道,央定息兵,第二明用道之人,果無矜伐。第三明有為乖道,必致危亡。
  第一明佐時用道,央定息兵。
  夫雲龍一變,天地為之畫冥,風鵬載飛,河水為之怒擊,何者?雲助龍勢,水滋鵬圖。譬之人君,必俟良佐,高宗遇傳說,商道所以中興,嗜王失樂毅,燕國於焉絕減。人能弘道,豈不然乎。明君得賢,狀飛鴻之有羽翼,聖王遇善,若和羹之得鹽梅,故江充絕命於鳳池,霍光圖像於麟閣,不其然乎。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
  御注:人臣能以道輔佐人主者,當柔服以德,不用甲兵之威,取強於天下。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兵於加彼,彼必應之,其事既好還報,則勝負之數未可量。○御疏:以,用也。佐,輔也。還,報也。言為人臣者,當用道化無為輔佐人主,致君堯舜,是日股肱。舞干羽於兩階,修文德於四海,令執大象而天下往,太階平而寰宇清,若震耀戈甲之威,窮黷侵伐之事,抗兵以加彼,彼亦叉應之,其事既好還報,則勝負之數誰能預尅?○河上公曰:以道佐人主者,謂人主能以道自輔佐也。不以兵強天下,以道佐人主,以輔佐之主,不以兵革,顺道任德,敵人自服也。其事好還,其舉事好還,自責不怨於人也。○榮曰:忠臣輔於君上,賢相理於陰陽,以道勝於海內,不以兵強天下之事,上猶以道佐,上自有道,寧專用兵。以道.則彼此各安,用兵則互相侵伐,一來一往,故曰好還也。○成疏: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以,用也。佐,輔弼也。人主,君王也。言用正道輔佐君王者,當偃武修文,導之以德,不可以盛用強兵,逞暴天下。若作身心解者,即是三毒六根,兵也。其事好還,還,返報也。言外用兵刃,即有怨敵之仇,內用三毒,還招三塗之報,此事叉爾,故云好還。
  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
  御注:軍師所處,戰則妨農,農事不修,故生荊棘。兵器感害,水旱繼之,農廢於前,灾隨其後,必有凶荒之年矣。○御疏:師,君師也,又《易》曰:師,衆也。夫興師動衆,則人勞於役,行賚居送,則妨功害農,農事不修,故生荊棘。大軍之後,積費既多,加以和氣致祥,兵器感害,水旱相繼,稼穡不成,故必有凶荒之年,以報窮兵之怨爾。○河上公曰:師之所處,荊棘生焉,農事廢,田事不修也。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天應之以惡氣,即害五穀,五穀盡則傷人也。○榮曰:大軍之後,叉有凶年,嘉禾不得植,荊棘所以生,此亦用兵之過也。○成疏:師,軍衆也。言兵馬所行之處,害人損物,但有荊棘穢草,不生禾稼也。亦猶欲心馳騁之處,但增惡業,不生善惠。
  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
  御注:善輔相者,果於止敵。蓋在於安人和衆,必不敢求勝取強。故雖果於止敵,敵不為寇。慎勿矜功伐取,以自驕盈,故為深戒也。○御疏: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春秋》曰:殺敵為果,今明殺敵者令不相侵,止其為暴,是知殺敵為果,即止敵也。故老君云:凡事不得已,而欲用兵之士,但求止敵,令不為寇,叉不得以衆暴寡,陵人取強。則其事好卻還報,是以戒令不敢,云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夫用兵之善,果於止敵。止敵自矜,未名善勝,故雖能止敵,慎勿矜誇。矜誇則傷於伐取,故雖果於止敵,戒云勿伐其功。若必伐取其功,是則自為驕泰。驕泰則樂殺,故敗不旋踵,此為明戒,可不慎乎!○河上公曰:故善者果而已,行善者,當果敢而已然也。不敢以取強,不以果敢取強大之名。果而勿矜,當果敢謙卑,勿自矜大。果而勿伐,當果敢推讓,勿自伐取其美。果而勿驕,驕,欺也。果敢勿以驕欺。○榮曰:故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強,能用為善,止敵為果,賊來侵我,所以除之,不以國兵強專用為是也。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自大為矜,取功為伐,好勝不已,示賢於敵謂之驕,故曰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死,驕兵滅,善用兵者,央定果敢,不矜不忿,不貪不憍,迫不得已,從後應之,義在除敵救人,亦非恃力好戰也。○成疏:故善者果而已,果,次定也。已,止。言修道善人,次定止此暴心而不用兵也。
  第二明用道之人,果無矜伐。
  是果而勿強。
  御注:前敵來侵,不得休止,故用兵以止之,如是則果在於應敵,非果以取強也。○御疏:夫果於止敵者,非好勝而陵人也,但前敵來侵,事不得已,故云果而不得已。已,止也。用兵應敵,是非求勝,能如此者,勝不恃強,故云果則勿強。○河上公曰:果而不得已,當果敢至誠,不當迫不得已也。是果而勿強,果敢勿以為強兵堅甲以侵陵人。○榮曰:必定能不憍不矜,行不得已者,是果而勿強也。○成疏:果而不得已,如堯攻有苗,禹攻有扈,事不得已,非樂兵戈。是果而勿強,結成以前,是决定不用強兵之行也。
  第三明有為乖道,必致危亡。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御注:物之用壯,由兵之恃強。物壯則衰,兵強則敗,是謂不合於道,當須早止不為也。○御疏:凡物壯極則老,兵強極則敗,故兵之恃強,猶物之用壯,物之用壯,適足以速其衰老,兵之恃強,則不可全其善勝。玆二事者,是謂不合於道。賢臣明主,知其不合於道,當須早止不為,故云不道早已。已猶止也。○河上公曰:物壯則老,草木壯極則枯落,人壯極則衰老。言強者不可以為久。是謂不道,枯老者,坐不行道也。不道早已,不行道者早死之也。○榮曰:少而叉長,盛而必衰,此物壯則老也。明以兵為強者,兵敗而必弱,故言非道也。是道可以常行,非道理宜先止也。○成疏:物壯則老,炎極則凍,理之常數。物壯則老,其義必然。謂之非道,非道早已,物壯則老,兵強則衰,既不謙柔,故非真道,故應須止息而勿行也。
  佳兵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章所以次前者,前章雖明息兵用道,而於用道之義未弘,故次此章,明用道匡時,須資權實兩智。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明兵強欲盛,有道不為,第二顯應物隨時,二智優劣,第三明權不喪實,應不離真,第四泛舉軍法,以明實智之勝。
  第一明兵強欲盛,有道不為。
  夫天道助順,逆之則凶,人理須安,動之致禍。三皇之代,淳化而棄於干戈,五帝之時,揖讓而捐於征戰。自玆以降,梟心競興,故白起為軍,詐坑趙卒,田單作將,大破燕城。不能順人,與時消息,流惡萬代,取安一身,豈知老君惡用凶器,獨立自守,居左無言,著明戒以訓人,令無施於凶器,生日大德!何用殺乎。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御注:佳,好也。兵者,謀略也。凡人修辭立誠,不能以道德藏器,而以兵謀韜略之為好。謀略之用,只在 於攻取殺伐,為不善之村器。凡物 尚或惡之,是以有道之人不處身於 此爾。○御疏:夫佳兵者,不祥之器,佳,好也。兵者,韜略屬也。祥, 善也。器,村器也。君子進德修業, 必慎厥初,藏器於身,俟時而動,當 遊心道德之囿,閱思墳誥之林,使光 昭令名,開濟成務。而乃有以兵謀韜略為佳好者。夫謀略之設,以正 為奇,兵鈴之書,先聲後實,皆在乎 攻取殺伐,故為不善之村器爾。物 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奮德於身,是為能事。既云不祥之器,所以凡物尚或惡之,况有道君子,焉肯處身於此?故云有道者不處。○河上公曰: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祥,善也。兵者驚精神,濁和氣,不善人之器也,不當修飾。物或惡之,兵動則有所害,故萬物無有不惡之者也。故有道者不處,有道之人不處其國。○榮曰:精飾為佳,祥,善也。兵者動有亡國失人之患,故言不善。存者人之所愛,亡者物之所惡,亡為物之所惡,故有道之主不處好兵也。○ 成疏:夫佳兵者,不祥之器,佳,麗也。祥,善也。雖復霜戈耀日,寶劍輝天,此乃凶荒之具,非太平之器也。內解是三毒六根之兵,若磨銳諸根,而貪取愛境者,不善之行也。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一切人物,皆畏兵而惡貪,故有道行人,不處心於兵戈及貪欲。
  第二顯應物隨時,二智優劣。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
  御注:左,陽也。陽和則發生,故平居所貴。右,陰也,陰凝則肅殺,故用兵所貴。○御疏:左,陽也。右,陰也。陽好生,陰好殺。好生,故平居所貴。好殺,故用兵所貴。○河上公日:君子居則貴左,貴柔弱也。用兵則貴右,貴剛強也。此言兵道與君子道反,所貴者異。○嚴曰:君子者有土之君也,貴左者尚生長也。○榮曰:經天日文,止弋為武,其為用也,彼此實齊,禮樂所以並行,水火故宜難廢。用須得理,動必以時,是以平居好生,以左為重,行兵主殺,以右為貴也。○成疏:有君人子物之德,為君子。左場也,主吉主生。右陰也,主凶主殺。言君子平居之世則貴左用文,荒亂之時則貴右用武,喻行人實智則貴長生,權智則有時而殺,故《度人經》云:千千截首,萬萬剪形也。
  兵者,不祥之器,
  御注:祥,善也。好兵者尚殺,故不為善之材器。○御疏: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上文云佳兵者不祥之器,所以者明用兵則尚右而好殺,有道者故不處之。此云兵者不祥之器,對結上文,明非君子之器。君子以道德為材器,故無不利爾。○河上公曰:兵革者,不善之器也。○榮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兵雖可用,多有損傷,是爪牙之所司,非元首之器用。○成疏: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疊前來文,重顯兵是不祥之器,非君子善人之器,必須夷凶拯難,不得已而用之,權智亦爾。致兵革之主,陰強為殺身之斧,故曰不祥之器也。
  非君子之器。
  御注:君子以道德為村器,不貴兵之謀也。○河上公曰:非君子所責重器也。
  第三明權不喪實,應不離真。
  不得已而用之,恬澹為上。
  御注:戎狄內侵,故不得已。善勝不爭,是恬澹為上。○御疏:夫文德者,理代之器。兵謀也,蓋其輔助也。故云文則經緯天地,武則克定禍亂。雖天生五材,廢一不可,而武功克定,節制宜存,是知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皆在乎事,不得己然後應之,謂四夷來侵,王師薄伐,猶當示之以恩惠,緩之以道德。既同蚊納之螫,故無憑怒之心,推此而言,是以恬澹為上也。○河上公曰:澹為上,不貪土地,利人財寶也。○榮曰:恬澹,靜也,王者用師,有征無戰,動不失靜,故言恬澹。不好用兵,不以為美也。○ 成疏:恬澹,無為也,君子心亦無為,故雖用兵而不以為美也。喻修行人雖用權智而以實道為上,應不離真也。
  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
  御注:制勝於敵,必哀其人,故不以為美也。夫勝鈴多殺,若以勝為美者,是樂多殺人也。樂多殺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難乎。○御疏: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不能以德懷來,而用兵求戰勝,故雖克勝,猶慚德薄,不以為美。夫勝必多殺,故以勝為美者,是好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夫天地好生,物皆含養。人者當順天地之德,以全濟為務焉,不可苟騁詐力以快貪殘。貪殘之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難乎。故好樂殺人,即不可得志於天下矣。○河上公曰:勝而不美,雖得勝不以為利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美得勝者,是為喜樂殺人者也。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為人君而樂殺人者,此不可使得志於天下矣。為人主必專制人命,不妄行刑誅也。○榮曰:君者人之父母,美兵好殺,非謂養人。○成疏:若美必樂之,是樂殺人,若以佳兵為美,即是愛樂干戈。樂殺之,夫天下共疾,條鬩既多,不可得意。
  第四汎舉軍法,以明實智之勝。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
  御注:偏將軍卑,處左者,不專殺也。上將軍之尊,處右者,主兵謀也。○御疏: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左陽而生則吉,故吉事尚左。右陰而殺則凶,故凶事尚右。《禮記·檀弓》曰:夫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尚右。夫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復尚左。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言以喪禮處之,上將軍則專殺,故處右。偏將軍為副,不專命,故處左。今左尊而右卑,上將卻居右者,言用兵之道,同於喪禮尚右,今上將居右,是以喪禮處置之爾。○河上公曰:吉事尚左,吉生位也。凶事尚右,陰道殺人。偏將軍處左,偏將軍卑而居陽者,以其不專殺。上將軍處右,上將軍尊,故居右,其主殺。○榮曰:吉事尚左,凶事尚右,陽道貴生,所以吉。陰道貴殺,故云凶也。是以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偏將副軍不當殺,故居左。上將閫外以行誅,故居右。○成疏:言以喪禮處之,左是吉位,右是喪位,今偏小之將居於左邊,上大將軍處其右者,欲明雖復專命,即以死喪之禮而安處之。
  言以喪禮處之。
  御注:喪禮尚右,今上將軍居右者,是以喪禮處置之矣。○河上公曰:上將軍於右,喪禮尚右,死人貴陰也。
  殺人衆多,以悲哀泣之。
  御注:以生靈之貴,而交戰殺之,有惻仁心,故以悲哀傷泣之爾。○御疏:夫戰而求勝,必殺人衆多。勝而不美,故悲哀傷泣。夫人惟邦本,固則邦寧,今交戰殺之,故仁心惻隱為哀泣,不亦宜乎。○河上公曰:傷己德薄,不能以道化人,而害無辜之民。○榮曰:兵之所用,義在救人,哀其失道,悲其過害,古者以慈用兵,貴之以德,賤之以器,克敵之後,將軍素服主喪,行禮受弔。○成疏:兵戈行處,屠害必多,故上將悲哀,愍其傷害,既非用道,恐濫無辜。
  戰勝,以喪禮處之。
  御注:勇士雄,入戰而獲勝,勝則受爵,居於右位,尚右非吉,是以喪禮處之。但以為不祥之器,亦何必縞素為資也。○御疏:夫戰而獲勝,勝則受爵。武功居右,是非吉位,故云喪禮處之。但以戰為不祥之器爾,亦何必服縗扶杖,然後稱之為喪禮乎。諸注此義,皆云古有斯禮,尋閱墳典,既無所據,今所未安,故不錄也。又引秦伯向師而哭者,此乃哀敗,非戰勝也。○河上公曰:古者戰勝,將軍居喪主禮之位,素服而哭之,明君子貴德而賤兵,不得已誅不祥也,不樂之心,比於喪也。知後世用兵不已,故悲痛之也。○成疏:君子善人,貴能用道,事不獲已,方動兵戈,雖戰勝前敵,不以為善,故素服而哭,仍以喪禮葬之。既其武不及文,足明權不及實,治國則不得已而用武,應化則不得已而行權,以此校量,故知權劣實勝。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八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九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道常無名章第三十二
  道常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佳兵不祥,故有道不處,此章明侯王守道,則萬物自賓。就此章中,自分為四,第一標無名將以明道,第二舉守道而能降瑞,第三始制下廣其制用,第四簪道下將以結成。
  第一標無名將以明道。
  夫玄玄至道,寶官真宗,希夷莫測其源,恬澹自居其性,短長一揆,朝菌與樁木齊齡,愚智同核,檮杌共離朱雙泯。從本降邊,一相言分,攝體歸真,三生總净,名稱斯絕,塵色一空,化白鹿於仁安,下紫餅於胤祖,其用斯現,其名常無,王侯守之,仙掌均於甘露,列士歸向,泠耳洽於乘風,大混無名,良有以也。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不敢臣。
  御注:道以應用為常,常能應物,其應非一,故於常無名。○御疏:應用不窮,唯感所適,道之常也。常在應用,其應非一,故於常無名,故云道常無名。○河上公曰:大道能陰能陽能弛#1能張,能大能小,能存能亡,故無常名。樸,妙本也。語其通生則謂之道一,論其精一則謂之樸。妙本精一,故寂然而應用。匠成通生一切,則至大也。故無敢以道為臣者。○榮曰:有名之物,普悉無常,今謂歸常道。樸,本也,臣,賤也,常道妙本,非大非小,非大能大,雖大不可貴,非小能小,雖小不可賤也。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賓也。
  御注:侯王若能守道精一,無為而化,則萬物將自賓服矣。○御疏:言侯王若能抱守妙本精一,無為無事,則八埏仰化,四海歸仁,沐德飲和,將自賓服矣。
  第二舉守道而能降瑞。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御疏:侯王守道,以致和平,則無祆沙灾害,地平天成,二氣交泰,以相和合,降灑甘露,善瑞侯王也。○河上公曰:成同云:天地相合者,謂人君守道德,合天地,和氣流洽,嘉瑞自臻,人無命令,化自均平。甘露者,和氣之液也。
  第三始制下廣其制用。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御注:人君以道政平,始能制御有名之物,故有名之物,亦盡為侯王所有矣。既,盡也。○御疏:制,御也。有名者,天下有名之物也。既,盡也。言侯王抱守精一,則天降善瑞,惠化無心,均平若一。如此始能制御有名之物,物歸有道,故有名之物亦盡為侯王所有矣。○河上公曰:始,道也,有名,萬物也。道無名能制於有名,無形能制於有形。
  夫將知止。知止不殆。
  御注:若侯王能制有名之物,則夫有名之物,亦將知依止於侯王,知依止有道之君,所以無危殆之事。○御疏:殆,危殆也。侯王若以道而化,萬物自賓服,則夫有名之物,亦依止於侯王。能依止有道之君,所以無危貽之事矣。故云知止所以不殆。○河上公曰:有名之法,盡有情欲,叛道離德,故身致毀辱,經云知止所以不殆。○成疏:筌蹄既忘,妙理斯得,止名會實,故無危殆。○榮曰:子依母鈴無傷害,人依道故無危殆也。
  第四譬道下將以結成。
  譬道在天下,猶川谷之與江海。
  御注:天降甘露以瑞,有道之君在宥天下,天則應之,猶川谷與江海通流耳。○御疏:此結侯王守道,則天必應之,故云譬有道之君在理天下,陶以仁德,則自致太平。和氣感天,天瑞必應,猶川谷之水,而與江海通流耳。王弼曰:此舉諭言道不居一天下,今將在天下法。譬之猶川谷之與江海,川谷為末,以喻於有名,江海是本,以喻於無名。川谷從何而來,從江海而來,今日欲歸何處,還復歸於江海。有名從何而來,從無名而來,今日攝化衆生,欲歸何處,還歸於無名。河海若無川谷,則無以滿,川谷若無江海,則無以流。無名若無有名,則無以顯。有名若無無名,則無以出。江海猶川谷,故所以滿。無名由有名,故以顯也。
  知人者智章第三十三
  知人章所以次前者,前者明君王守道則萬物自賓,此章明所賓服有道之君。此一章內,物有三句具一意,連次而來,遂分為四。第一明自知,自知則明了,第二明自勝,自勝則全強,第三明知足強行,明安貧而樂道,第四結其死而不知,善其不違天理。
  第一明自知,自知則明了。
  夫明鏡以净瑩形,幽谷以虛納物,大冶陶鑄,先忌於鎮鄒,造化分形,必不言於人耳。則知用智迷道,失所者亡,故七聖馳車,問襄城而不得,一子凝觀,坐河陽而冥然。堯舜以禪讓大全,燕秦以爭權失國。是知息智自勝,道洽於誰耶。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御注:知者役用以知物,明者融照以鑒微,智則無所不知,明則無所不照。○御疏:知,識察也。夫心與境合,是以生知。生知之心識察前事,是名知法。○成曰:謂照達前境,鑒人機性,大小深淺,無不悉知。為智自知己身宿命善惡,三代報應,無不明也。○河上公曰:能知人好惡,是智。人能自知賢與不肖,是為反聽無聲,內視無形,故為明也。○榮曰:聞而知之謂之聖,見而知之謂之智,然則外難知者人也,內難知者己也。鑒人而知善惡者,智也。照己而知得失者,明也。知善就君子,如染芳蘭,知惡遠小人,如去鮑肆。智得盡之以忠貞,知失除之以悔懷,此乃明智也。若乃清重玄之路,照虛寂之門,知人者識萬境之皆空,自知者體一身之非有,一身非有,內豈食於名利。萬境皆空,外何染於聲色。內外清靜,故曰明哉。物我皆通,故日智也。按《南華經》曰:黃帝遊乎赤水之北,登乎崑崙之丘,而南望還歸,遺其玄珠,使智索之而不得,使離朱索之而不得,使契詬索之而不得,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黃帝曰:異哉,象罔乃可得之乎。若用人間之巧智辨是與非,欲求道原,未聞斯旨。惟當滅智,可契真詮。故經云:非以明民,將與愚之,即其義也。
  第二明自勝,自勝則全強。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御注:能制勝人者,適可謂有力。能自勝其心使柔弱者,方可以全其強矣。○御疏:勝人者,謂以權智制勝於人,如此之人,適可謂之有力爾。自勝者,謂自能制勝其心,使心柔弱,柔弱之道,物不能加,故可全其強爾。故下經云:守柔日強。又曰:柔勝剛,弱勝強,故云自勝者強。○河上公曰:才幹勝人,不過有力。有力之人,叉有其敵。有其敵者,則強弱未定。今以性制情,謂之自勝。自勝之人,無敵於外。無敵於外者,可謂強矣。○榮曰:夫用力者,力大則勝人。用德者,德高則伏物。進道修業,自強不息,不溺於非,斯自勝也。修道者忘懷,則外物無害,故日勝人。虛心而弱骨日強,故言自勝。
  第三明知足強行,明安貧而樂道。
  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
  御注:知止足者無貪求,可為富矣。強力行者不懈怠,可謂有志節矣。○御疏:知足在心,心若知足,則無貪求,雖草食瓢飲,傲然自足,可謂富矣。強勉力行,曾不懈怠,自知自勝,終久不渝,可謂有志節矣。○河上公曰:強由動也,人能勤力行道,道亦有意於人。○榮曰:知分之人,雖一瓢而為富,貪利之者,積百萬而為貧。飾躬勵己為強行,信道彌篤為有志,按《南華經》云:曾子居衛縊抱無表,顏色腫膾,手足胼胝,三日不舉火,十年不製衣,正冠而纓絕,捉拎而肘見,納屨而踵次,曳展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者,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故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蓋謂知足也。
  第四結其死而不忘,善其不違天理。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御注:知足強力,不失其所恒,則是久於其道。又注:死者分理之終,亡者夭枉之數,壽者一期之盡。夫知人勝人,必招殃咎,知足強力,乃得天常。得天常者,死而不亡。一期之盡,可謂壽矣。○御疏:知足強力等行,人所常行,若不失其所恒,即是久能行道者矣。又解云:同不失所者,則可以長久。又疏:死者,分理之終。亡者,夭枉之數。壽者,一期之盡。言委順得常,不失天和,頹然任化,而去者得一期之盡,可謂壽矣。若不鞭其後,生理不全,雖單豹有嬰兒之色,張毅有豐高之貴,不終天理,焉得為之壽乎?故《莊子》曰:天下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河上公曰:人能自節養,不失其所,愛天之精氣,則可以長久。
  大道汎兮章第三十四
  大道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賓服有道之君,由能自知自勝,此章明能成光大之業,皆為法道忘功。就此門中,分為三別,第一標大道汎兮,示左右略無封吵,第二功成不有,明小大難與為名,第三舉聖人不貴其身,以全光大之業。
  第一標大道汎兮,示左右略無封畛。
  夫四大居尊,一人為首,明者為之視,智者為之謀,端坐紫宮,無為自得,况大道廣汎,具物資生,河上真人騰青雲於百丈,淮山仙客,嚼丹桂於三秋,昊主謁葛玄於水中,漢武接上元於雲路,則知可左可右,其斯之謂歟。
  大道汎兮,其可左右。
  御注:大道汎兮,無繫而能應物,左右無所偏名。○御疏:汎兮者,無繫之貌也。言道之為物,非陰非陽,非柔非剛,汎然無繫,能應衆象,可左可右,無所偏名。故《莊子》曰:夫道未始有封。○河上公曰:汎是無滯言道,汎汎若浮,若有若無,視之不見,說之殊離,罄無不宜,在人所用,故用周內外,左右咸得,故云其可左右,不可左右也。
  萬物侍之以生而不辭。
  御疏:言天地萬物皆恃賴大道通生之功,以全其生理,而大道生化,妙本無心,雖則物恃以生,而道不辭以為勞倦。又解云:物不辭謝於道爾。○河上公曰:恃,待也,辭,憚也。物實資待至道而得生成,道能生成而不辭憚也。
  第二功成不有,明小大難與為名。
  功成而不名有。
  御注:言萬物恃賴沖用之道而生化,而道不辭憚以為勞,功用備成,不名己有。○御疏:功者生成之功也,言大道生物之功備成,而不以其物為己之有。又解:道之生物雖則功成,其功雖成,曾不名有,言忘功也。○成疏:生化群品,至功潜被,而歸功於物,故不有功名。愛養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御注:愛養群材,而不宰於物,於物無欲,則可名於小,言不可名小也。○御疏:此聲解義也。云可名小者,是不可名小爾。夫道生#2萬物,愛養熟成而不為主宰,衣被萬物,常無欲心,豈是道之狹小耶。故云可名於小者,言不可名於小。○成疏:衣被者,覆育也。雖覆育萬物而匿德藏名,泊然無形,故不為主,似若微小,以是聲義,言不小也。
  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可名於大。
  御注:愛養之,故萬物歸之,有萬物不同,而不為主,則可名為大。言不可名大,非小非大,故以難名矣。○御疏:萬物歸之者,歸道生成之功也。言萬物歸道,道不為主,有此萬物棄而不收,豈是道不廣大。故云可名於大爾。既云可左可右,所以非小非大。非小非大,固難與為名。注云:有萬物不同者,《莊子》文也。○成疏:道能生長為物所歸,譬彼大海,方玆虛谷,雖物所歸,不為物主,既不為物主,可名大耶。言不可名大。
  第三舉聖人不貴其身,以全光大之業。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御注:是以聖人法道忘功,終不自為光大,故能成其光大之業。○御疏:言理天下之聖人,布德施惠,淳風偃化,物遂生成,法道忘功,不自為尊大,故能成其光大之業也。○成疏:明體道聖人,忘我存物,靜退謙柔,終不為大,只為先物後己,忘功忘大,故為衆聖之長,獨居三界之尊,而成其大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九竟
  #1弛:原作『施』,據文義改。
  #2生:原無生字,據文義補。
  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執大象章第三十五
  大象章所以次前者,前章無方之用,利物忘功,故次此章,顯忘功之人,為物之所歸往,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明物之歸依,皆獲利益,第二舉樂餌為譬,表理教虛玄,第三示非色非聲,而妙用無盡。
  第一明物之歸依,皆獲利益。
  夫五嶽分形,泰山為長,三才肇位,聖主居尊,舉綱則衆目自至,握樞則群方。是執大象也,天下歸焉,虛忘之德既弘,坐進之言可大,豈比陽春白雪,郢曲奏而成虛,芳餌紅鱗,過客止而無實,則知玄言味澹,俗士抱之而無知,金格理清,愚夫求之而罕得,非執大象者,孰能體之乎。
  執大象,天下往。
  御注:大象,道也。帝王執持大道,以理天下,萬物歸往矣。○御疏:執,持也。大象,道也。此言人君執持大道,以理天下,無為無事,物遂其生,候日觀風,皆歸有道,故云天下往。○河上公曰:執,守也。象,道也。聖人守大道,則天下萬民移心歸往之。治身則天降神明,往來於己也。○榮曰:大象無形,無形者虛無之大道。執,專也,持也,能持身於玄德之境,專心於幽寂之門,有道則物歸,故言天下往也。○成疏:執,持也,此不執而執,執無所執。大象,猶大道之法象也,即前章忘成大之聖人,持無形之象,常善救物,故為天下之所歸往也。《莊子》云:王馳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宣尼將引天下歸之是也。
  往而不害,安平泰。
  御注:物往而不傷害,則安於泰平矣。○御疏:言天下四方之人,慕化而往,帝王以道綏撫,而不傷害之,則安於太平者矣。平者,言政教之和平也。大者,言功業之光大也。○河上公曰:萬民歸往而不傷害,則國安家寧而太平矣。治身不害神明,則身體安而大壽也。○榮曰:油雲布而萬物潤,膏雨降而百草滋,但以被微物而有益,是知歸大道而無害,無害之理,其政云何,身神不動日安,死生泯然日平,彼此玄通日泰也。○○成疏:太,大也。言蒼生往至聖所,皆獲利益而無損害,所獲之利,即是安和等大乘之法。不害則明其技苦,安平則語其與樂。
  第二舉樂餌為譬,表理教虛玄。
  樂與餌,過客止。
  御注:樂以聲聚,餌以味聚,過客少留,非久長也。○御疏:樂,音樂也。餌,飲食也。此舉喻也。言人君執大象,而天下之人則歸往,亦如人家有音樂飲食,則行過之客,皆為之留止爾。○河上公曰:餌,美也。過客一也,人能樂美於道,則一留止。一者去盈而處虛,忽忽如過客。○榮曰:五音之聲,樂也。八珍之味,餌也。百年寄身,過客也。止,留也,依也。歸往於道,可以平泰,物情不悟,少能依止,乃留心於絲竹,以此暢情,依身於蘭桂,用玆適己,不能執象,欲泰難乎。○成疏:樂,絲竹官商也,餌,飲食滋味也。樂有聲可悅,餌有味可玩,故暫過之客,逢必止住耽愛也。
  道之出口,澹乎其無味。
  御注:人君以道德清净為教,初出於口,澹乎其無味,不似俗中言教,有親譽畏侮等也。○御疏:道之出口者,言人君約道德清净之法,以為不言無為之教者,初出於口,澹然無味,豈如俗中有親譽畏侮等,以為滋味乎。○河上公曰:道出入於口澹澹,非如五味有酸鹹甘苦辛也。○榮曰:繁華者物情之所悅,虛寂者人性不能安,情悅謂之為美,不安謂之為澹也。○成疏:至道虛寂,其體希夷,所以出口澹然無味,非如樂餌可骯可悅,故音樂有聲,行者為之止住,道言無味,學者罕見惠能。嗟乎世人迷妄之甚,但能淫聽有聲之聲,詛能咀嚼無味之味耶。深嘆愚徒,故有斯譬。
  第三示非色非聲,而妙用無盡。
  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可既。
  御注:以道鎮靜,初無言教,故視不足見,聽不足聞,而淳風大行,萬物和泰,歲計有餘,故用不可既。既,盡也。○御疏:既,盡也。道化無為,澹然平正,既不為察察之苛急,亦無滋彰之法令,故視不足見,聽不足聞,而歲計有余,淳風和暢,動植咸遂,具物光亨,故用不可盡也。○河上公曰:視之不足見,足,得也。道無形,非若有五色,青赤白黑黃可得見也。聽之不足聞,道非若五音,有宫商角徵羽可得聽聞也。用之不可既,用道治國,則國富民昌,治身則壽命延長,無有既盡時也。○榮曰:既,盡也。自可見者,色炫之於青黃,耳所聞者,聲惑之於宫徵,心所貪者,利昏之於珍寶。寶雖為利用有盡也。聲雖可悅,聾不遠也。色雖可愛,盲在近也。故知止樂餌者,有斯息也。然恬澹無為之道,視雖不能見,政之者洞視無不明,聽雖不能聞,契之者洞聽而更聰。心雖不能計,會之者運用而不盡。道俗之好如彼,利害之徒如此也。○成疏:視不足見,至道窈冥,妙絕形色,非如餚饌等法,故不可以眼識求。聽不足聞,大音希聲,體非商角,豈如鐘鼓可以耳聞,聖道出言,其義例爾。用不可既,既,盡也。至道之言,澹然虛遠,非聲非色,絕視絕聽,若鏡之心,物來斯照,如谷之響,感而遂通,是以知無用之用,其用難盡。
  將欲翕之章第三十六
  將欲翕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忘功大聖為物歸依,故次此章。即顯忘功之人,權道方便。夫聖應多途,逗機非一,或隨緣而敷小教,或起感而闡大乘,故有真應兩身,權實二智,用權以寵下士,持實以度上機,就權實之中,非無優劣;今之此章略申斯義。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權道利物,增治法門,第二校量二智,明權不及實,第三舉發明權道不可示人。
  第一明權道利物,增治法門。
  夫大道領行,愚夫逆計,飲河將死,空疲逐日之心。吸露全生,自喜升霞之望。春芳夏密,四時於是行焉,雨散雲收,七政於焉合矣。或反而後合,示君子之明科。或改而更張,喻德人之靜退他豈如盲者與其無知,留情愛慾之門,必失坐馳之境,譬游魚之脫水,如利器之示人;若此凡蒙,言嘆何盡也。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
  御注:經云:正言若反,《易》云:異以行權。權,反經而合義者也。故君子行權貴於合義,小人用之則為砟譎。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信矣。故老君前章云執大象,斯謂之實。此章繼以歙斂,是謂之權。砍量衆生根性,故以權實覆卻相服,令必致於性命之域。而惑者乃云非道德之意.何其迷而不悟哉。故將欲歙敵眾生情欲,則先開張,極其侈心,令自困於愛欲,則當歙斂矣。強弱等義,略與此同。此道甚微,而效則明著,故云是謂微明。○御疏:翕,敵也。此明聖人用權道以攝化衆生也。夫人既有鈍根利根,教亦有權有實。聖人欲量衆生根性,故以權實覆卻相明,利根衆生見善則遷,有過則玫,略示方便,則深達根源。鈍根衆生,惑滯滋久,自非以權攝化,不可令其歸往,故將歌翕斂其情欲者,則先開張,極其侈心,令自困於愛欲,即當自歙斂矣。強弱等義,亦復如是,推而行之,無不信者。乍聞斯語,以為非道之意,深達玄極,然後明權實之由。故注云君子行權貴於合義,小人用之以為砟譎。下文又云不可示人者,正以權道之難故爾。○河上公曰: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先開張之者,欲極其奢淫也。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先強大之者,欲使通禍也。將歌廢之,鈴固興之,先興之者,欲使其驕危也。將欲奪之,鈴固與之,先與之者,歌使極其貪心也。是謂微明,此四者其道微,其效明也。○嚴曰:此四者明絕聖而德自起,廢智而化自行,翕天下之心而使自張,弱天下之志而使自強矣。○榮曰: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塞兌而閉門,愚夫不服,縱其開兌而濟事,困而後已。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息其雄猛之心,縱其剛強之志,柔弱生之徒,剛強死之徒,苦至當止也。將欲廢之,必固興之,欲衰而更盛,物極而自反。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欲奪其惡,惡行不除,惡積滅身,臨時自悟。是謂微明,上之權道,觀之則未似施教,究理則極有潜資,甚自微妙分明,歷然有益,故謂微明。八十一章,廣陳化導,而凡情有繫,所執不同,以實示之而不從,將權化之令知返。玄教深遠,左右宜之,權釋辨於前,實解彰於後,欲歙斂之,開經化之,欲弱俗情,強其仙骨,欲廢邪志,與之正道,欲奪惡行,與之善業。○成疏:將欲歙之,必固張之,歙,合也,斂也。將欲行權,攝化群品,歙斂不為食染者,必先開張縱任,極其奢淫,然後歙之。昔老君西入罽賓化胡之日,初恣其凶悖,後化之以道是也。其委曲逗留具在文始內傳。將欲弱之,必固強之,欲令歸道柔弱,必先極其強大然後示以雌柔。將欲廢之,必固興之,欲廢其殘獷者,必固恣其凶暴,凶暴既極可以廢之。即胡王肆其猛毒,燒溺老君水火既不為灾然後為其說法是也。將欲奪之。必固與之,先恣其惡,名日與之,後令歸善,名日奪之。故老君先示凡迹,所以恣其剛戾,後見神通,於是胡人降伏,方得奪其凶惡,令歸善道。此四對義勢相似,只言初淺後深耳。上機之人,聞實即悟,下根之者,要假於權,此則增法除妄。是謂微明,上來權道雖復微密,而甚有明驗也。又云:微隱密也,明,智慧也言此權道是隱密明智也。
  第二校量二智,明權不及實。
  柔弱勝剛強。
  御注:巽可以行權,權行即能制物,故知柔弱者叉勝於剛強。○御疏:《易》云:巽以行權,欲明巽順謙卑,則可以行於權道。故欲翕,先與之張;欲弱,先與之強,卒令其翕弱者,是柔弱之道能制勝於剛強。故云柔弱勝剛強。○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長,剛強者先亡也。○榮曰:權道順之而不違,故言柔弱,必竟能制於剛強,故言勝也。○成疏:柔弱,實道也,剛強,權智也,欲教難化衆生,故須權智,確論二智,實智勝權也。
  第三舉譬明權道不可示人。
  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御注:脫,失也。利器,權道也。此言權道不可以示非其人,故舉喻云:魚若失泉,則為人所擒,權道示非其人,則當竊以為詐譎矣。○御疏:脫,失也。利器,權道也。夫魚之在水,猶主之秉權。魚之失水,猶主之失權,則為人所擒。權道假示非其人,則竊弄而為詐譎也。○河上公曰:魚不可脫於淵,魚脫於淵,為去剛得柔,不可復制。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利器者,謂權道也,治國權者,不可以示執事之臣,治身道者,不可以示非其人者也。○榮曰:脫,失也,魚之游泳,事藉於江湖,聖人大寶,理資於利器。魚不可以失水,失水則魚亡,利器不可以示人,示人則危殆。故日人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知執權之道不易其人。○成疏:脫,失也。利器,權柄也。魚藏於水,權隱於心,故物莫之害也。魚失水即為物所擒,權示人即為人所制,故不可以也。
  道常無為章第三十七
  此一章即是第三段文,正明結會。就此章內,文開兩別,第一結道宗明寂而常動,第二結學人宗顯妙極重玄。
  第一結道宗明寂而常動。
  夫無為妙道,高謝隨迎,在古非長,處幽何昧,昭昭大德含生,日用而不知,寂寂玄根,品物雷同而誰辨。啟瓊蘊之奧,天書則上清太清,演玉櫃之科,罪福則三塗九夜,孤魂叫叫於泉路,滯魄恓恓於苦庭,非大道而濟之,孰排幽而出晴,雖謂玄默而無不為,誨彼凡生,方知道力也。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
  御注:妙本清靜,故常無為。物恃以生,而無不為,則萬物自化,君之無為,而民淳樸矣。○御疏: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道性清净,妙本湛然,故常無為也。萬物恃賴而生成,有感而必應,故無不為也。夫有為者,則有所不為矣。故無為者,則無所不為矣。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侯王若能守道清冷,無為無事,則萬物將自感化,君之善教而淳樸矣。○河上公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道以無為為常。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言侯王而能守道,萬物將自化,效於己也。○成疏: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凝常之道,寂爾無為,從體起用,應物動作。前句是本,後句是迹,明此本逵,進本寂動,動寂義也。侯王若能守,萬物當自化,萬乘之主,五等之君,若能守持此道者,八荒萬國,自然從化。學人亦爾,所以偏舉侯王者,明君王為化,利物弘多。
  第二結學人宗顯妙極重玄。
  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
  御注:言人既從君上之化,以無為清净,而復欲動作有為者,吾將無名之樸而鎮靜之。無名之樸者,道也。○御疏:無名之樸,道也。欲作者,欲動作有為也。吾者,侯王自稱也。言人稟承善教以化,君德無為清净,而復欲動作有為者;吾則將以無名之樸而鎮之,令其清净不欲作也。○河上公曰:吾,身也,無名之樸,謂道也。萬物已化,而後欲作巧偽者,王侯當鎮撫以道德也。○成疏:作,起修也,樸,道也。言衆生初從化起修者,必有心欲於果報也。既起斯欲,即須以無名樸素之道安鎮其心,令不染有,此以空遣有也。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御注:言人君既以無名之樸鎮靜蒼生,不可執此無名而令有迹,將恐尋迹喪本,復入有為,故於此無名之樸,亦將兼忘,不欲於欲,無欲亦忘,泊然清净,而天下自正矣。○御疏: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上言凡人欲動作有為者,人君則將無名之樸而鎮靜之,今言於彼無名之樸,亦將不欲者,所以鎮無名之樸,為眾生興動欲心,若復執滯無名,還將有迹,令此衆生尋迹喪本,復入有為,則興彼欲心,等無差別。故初用無名之樸以鎮靜蒼生欲心,蒼生欲心既除,聖人無名亦拾。喻如藥以理病,病愈而忘藥;舟以濟水,濟而遺舟。若水已濟而仍守舟,病已除而復嘗藥,豈唯不達彼岸,亦復更生患累矣。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夫無名之樸既將不欲,不欲之欲於此亦忘,則泊然清净,是名了出。君無為而上理,人遂性而化下,不煩教令,而天下平正,故日天下將自正。河上公曰: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言王侯鎮撫以道德,於民亦將不欲,故當以清净道化之者也。天下自正,能如是者,天下將自正安定也。○成疏:無名之樸,亦將不欲,非但不得欲於有法,亦不得欲此無名之樸也。前以無遣有,此以有遣無。有無雙離,一中道也。不欲以靜,天下自正,靜,息也。前以無名遣有,次以不欲遣無,有無還息,不欲既除,一中斯泯,此則遣之又遣,玄之又玄,所謂探幽索隱,窮理盡性者也。既而一切諸法無非正真,梯牌瓦號,悉皆至道,故云天下將自正,此句結衆妙之門者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一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上經明道,下經辨德,上經亦具明道德,但以道為正,以德為傍,下經亦具明道德,然以道為傍,以德為正。據傍正為論,故有道德經上下。此經一卷凡四十四章,一經大分,義開三別,第一一章正開德宗,第二四十二章廣明德義,第三一章總結前旨也。
  第一正開德宗。
  就此章中,又開四別。第一顯上下二德,妄執不同,第二辨仁義禮之德,明澆淳世異,第三明去本之末,勸令息末崇本,第四斥禮為浮偽之始,示其取捨向方。
  第一顯上下二德,妄執不同。
  夫義頊道尊,唐虞化美,皆處無為之事,同樂自得之場,不矜名聲,無善誇伐,合天地之清,鎮齊日月之貞明。在物能知,行身不費,可謂上德不德。玄之又玄,謙卑而光,道合三皇之首,動而能寂,爰標陸栗之時,則知行禮行仁,洎乎澆浮漸興,故憲法斯執,正卯誅兩館之間,賢聖不明,姬昌致七年之禍,不能忘義在道,遂乃處薄居華,失妙於大全,皇愚夫之弗鑒。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御注: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德者道之用也,《莊子》曰:物得以生謂之德,時有淳釀,故德有上下。上古淳樸,德用不彰,無德可稱,故云不德。而淳德不散,無為化清,故云是以有德。逮德下衰,功用稍著,心雖體道,迹涉有為,執德可稱,故云不失。迹涉矜有,比上為麤,故云是以無德爾。○御疏:上者,舉時也。德者,辮用也。謂上古淳樸,無為而理,體道之主,任物自然,是上古之淳德,故云上德。至德潜運,人無能名,故云不德,而淳風和暢,物遂生成,德用常全,故云有德。注云:物得以生謂之德者,此《莊子》雜篇之文。○河上公曰:上德不德,上德謂太古無名號之君,德大強名,故言上德。不德者,言其不以德教民,因循#1自然,養人性命,其德不見,故言不德。是以有德,言其德合於天地,和氣流行,民得以全也。○榮曰:明古之皇道,宅太虛以為心,凝至一而為體,不言均天地之化,無事成萬物之功,未規揖讓之名,豈有干戈之爭,雖復處宗極,而乃非爭非名,無為自然,故云上德。為而不恃,成功不居,故云不德。畜養萬物,物得以成,故云有德。內明德與道合,厥義可尊,故云上德。道既無象,德亦虛玄,韜光藏用,故云不得。雖藏於用,無用之用用矣,乃韜於光,不耀之光光矣。有用有光,濟人濟物,故云是以有德。○成疏:上者高勝,是超出之名,德者得也,以尅獲為義。言上德之人,妙契道境,境智冥會,得失兼忘。得失兼忘,故言不德。境智冥會,故言有德。有德則遣其失,不德則遣其得也。
  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御疏:此言淳風漸散,德亦下衰。故聖人美無為之風,而百姓尚無為之迹,尚述為劣,故云下德。迹著則有德可稱,故云不失。德稱不失,迹涉矜有。矜有之弊,淳樸不全,故云是以無德。○河上公曰:下德不失德,下德謂號鎰之君,德不及上德,故言下德。不失德者,其德可見,其功可稱。是以無德,蓋以有名號及其身故也。○榮曰:道德之風,幾乎將失,仁義之化,殆欲斯興。文字既彰,澆漓漸矣,故云下德。以德為德,以功為功,恃德伐功,故云不失德。執言有德,不及無為,故云是以無德。內明體同虛寂者,德之上。事有紛累者,德之下。封執在心,故云不失德。執者失之,是以無德也。○成疏:證未造極,故稱為下。執德不忘,故言不失。未能冥會,故無德也。
  上德無為,而無以為。
    御注:知無為而無為者,非至也。無以無為而無為者,至矣。故上德之無為,非徇無為之美,但含孕淳樸,適自無為,故云而無以為,此心迹俱無為。○御疏:此覆釋上德也。夫上德潜運無為而理,淳樸不散,故無名迹。今言上德之無為者,但含孕淳樸,適自無為,非知無為之美,而為此無為,故云而無以為,豈惟無迸可矜,抑亦無心自化,故注云此心迹俱無為也。○河上公曰:上德無為,言法道安靜,無所施為。而無以為,言無以名號為。○榮曰:以,用也。上用無為以化下,下用無為以事上也。○成疏:以,用也。上德無為,至本凝寂,而無以為,迹用虛妙,此明無為而為,為即無為也。
  下德為之,而有以為。
  御注:下德為之者,謂心雖無為,以功用彰著,而迹涉有為,故云為之。言下德無為,有所以為,而為此心無為爾。○御疏:此覆釋下德也。下德為之者,為心美無為之化,而為此無為,故云為之。語心雖欲無為,論迹即涉矜有,故云而有以為。言下德之為,有所以而為也。故注云心無為迹有為也。○河上公曰:下德為之,言為教令,施政事也。而有以為,言以為己,取名號也。○榮曰:上用有為以導下,下亦以有為以事上,何者?草則逐風以西束,影則隨形而曲直,故知君海內者不可以多事,理歸虛靜。訓弟子者不可以非禮,義存忠孝也。○成疏:心不忘德,故稱為之。進仍有事,故言有為。
  第二辨仁義禮之德,明澆淳世異。
  上仁為之,而無以為。
  御注:仁者兼愛之名,下德衰而上仁見,所以兼愛為仁,故云為之。行仁而忘仁,亦欲求無為,故云而無以為,則此心有為而迹無為也。且上仁稱無為者,據迸欲無為而方上義爾,未可以語下德之有為。○御疏:此下明道廢則仁義遂行,言上仁者謂以仁為上,他皆仿此。仁者兼愛之名也,大道之行,物無私惠,淳風漸散,兼愛遂存,今明所以為兼愛之仁,故云上仁為之,行仁#2而忘仁,雖云施不求報,兼愛即難普,終是小惠未孚,是以語心常為有事,故云為之。論進即近無為,故云而無以為。故注云此則心有為而迹無為也。○河上公曰:上仁為之,上仁謂行仁之君,其仁無上,故言上丰也。為之者,為仁恩也。而無以為,功成事立,無以執為。○榮曰: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兼愛博施,仁也。賞善罰惡,義也。恒其道德,其宜上也,上德下德,亦澆淳之化有殊,無為有為,明得失之政斯別。下德之稱有為者,是上德之劣也。上仁之稱無為者,是上義之優也。○成疏:仁,慈也,有心覆育,故言為之。不責恩報,故言無以為。確論上仁不及下德,對義仁勝,故稱無以為。三寶之中,以 慈為首,故五德之內,亦以仁為先。
  上義為之,而有以為。
  御注:義者裁非之謂,謂為裁非之義,故云為之。有以裁非之事,斷割令得其宜,故云而有以為,此則心迹俱有為。○御疏:義者宜也,謂裁制斷割,令物得宜。夫淳樸已殘,是非斯起,將欲裁非就是,令得所宜,故云上義為之,謂心有裁非就是,有所以而為,故云而有以為。故注云此則心迹俱有為也。○河上公曰:上義為之,為義以斷割也。而有以為,動作以為己,殺人以成威,賦下以自奉。○成疏:義主止惡裁非,即經中戒律是也。然戒之起,本被下機,事涉有為,未階虛妙,故言而有以為也。
  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
  御注:六紀不和,則為禮以救,故云為之。禮尚往來,不來非禮,行禮於彼,而彼不應,則攘臂而怒爾。○御疏:禮,履也,謂可履而行也。《莊子》曰:以禮為翼,所以行於世也。夫制禮者,所以救衰弊也。故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曲為之防,事為之制,淳源一失,衆務爭馳,且在檢外之迹,非日由中之數,故揖讓崇其禮文,玉帛昭其報施,往而不來,非禮;來而不往,亦非禮。今上禮為之,往而莫應,則攘臂而怒,以相仍引,故云攘臂而仍之。○河上公曰:上禮為之,謂上禮之君其禮無上也。為之者,言為禮制度序威儀也。而莫之應,言禮者華盛實衰,飾偽煩多,動即雞道,不可應也。則攘臂而仍之,言煩多不可應,上下忿爭,故攘臂相扔引。○榮曰:上禮經三百,威儀三千,以此教人,故曰為之。禮煩則亂,下不能行,故云而莫之應,可謂信不足有不信。相信自可忘言,不信則生忿爭,是以揮拳攘臂,更相牽引。○成疏:上禮為之,而莫之應,禮尚威儀,即經中敷齋威儀等是也。且至道沖寂,大象無形,今乃賤素貴華,重文輕質,不崇忘淡,唯尚威儀,雖為漸教法門,而未能與理相應,非但內乖於道,外亦不能應物,故言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仍,因也。禮尚往來,更相責望,因其禮薄,即攘臂怒之,欲明上禮為教之弊,故《莊子》云:魯酒薄,鄧鄴圍,即其事也。
  第三明去本之末,勸令息末崇本。
  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也。
  御注:失道者,失上德也,上德合道,故云失道。夫道德仁義者,時俗夷險之名也,故云道衰而德見,德失仁存,仁亡義立,義喪而禮救,斯皆適時之用爾。故論禮於淳樸之代,非狂則悖,忘禮於澆漓之日,非愚則誣。若能改而更張者,當退禮而行義,退義而行仁,退仁而行德,忘德而合道,人反淳樸,則上德之無以為。○御疏:此卻明致弊之由也。失道者,失上德也。上德合道,故云失道爾。上經云:大道廢,有仁義。《莊子》云:道隱於小成,道無不在。而此云失者,約人而言爾。故時淳則大道公行,俗澆則小成遂作。小成作而大道隱,弁義行而至德衰,此則代俗淳漓之殊。聖人適時之務爾。淳樸漸散,則失道而後德,德又喪,則失德而後仁,兼愛之迹存,則失仁而後義,裁非不足,則失義而後禮。且論禮於淳樸之代,非狂則悖,忘禮於澆漓之日,非愚則誣。是故聖人救代之心未嘗有異,而夷險之迹,不得一爾。○河上公曰:故失道而後德,言道衰德化生。失德而後仁,言德衰而仁愛見也。失化而後義,言仁衰而分義明也。失義而後禮,義衰則禮施,躬行玉帛也。○榮曰:玄古淳和,物情誠實,人皆自足,不假仁義以煦濡,家悉無為,各懷道德以游泳。爻象不作,教迹未興,混親疏,忘貴賤,此則太上下知,大道之化也。此風既散,鎰號乃興,畜養之義行焉,成濟之功見矣,聖人潜被,黎首自安,此上德之化也。親惠情生,泛愛功起,親則有所不普,愛則有所不同,澆風以漸也。親愛不足以化俗,賞罰於是以理人,又喪賞罰之義,廢化義之禮,教之以折旋,行之以玉帛,而君欺於上,臣誑於下,淳源已遠,澆浮孔熾也。○成疏:故失道而後德,道,上德也。有情衆生,澆波漸盛,道化斯隱,應物隨時,下德方見。失德而後仁,德化漸替,仁恩繼之。失仁而後義,仁慈不行,厥義方起。失義而後禮,自道喪淳漓,於斯為極,不能止惡,方事節文,雖復強作威儀,而浮偽已甚。
  第四斥禮為浮偽之始,示其取捨向方。
  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御注:夫者,發語之端也。言末代聖人所以行於禮教者,由救忠信之衰薄爾。若使人懷忠信,復奚假於禮法乎。而亂之首者,以禮防亂,則但可為理亂之首爾,而非道德之正也。○御疏:制禮者為忠信衰薄而以禮為救亂之首爾,用禮者,在安上理人,豈玉帛乎哉。○河上公曰:夫禮者忠信之薄,言禮廢本治末,忠信日衰薄。而亂之首,禮者賤質而貴文,故正直日以少,邪亂日以生。○榮曰:人皆敦厚,各懷忠信,亦無煩曲禮,但忠信已薄,澆浮更厚,惑亂滋甚,以禮理之,賤質貴文,轉增邪亂,故言亂始也。○成疏:徒自外彰文飾,未是情發於衷,既非信實之厚,適足忠誠之薄,不懲浮悖之元,更資昏亂之首。
  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
  御注:識者,人之性識也,謂在人性識之前,而制此檢外之禮,雖欲應時,實喪淳樸,故云道之華。禮以救亂,所貴同和,而失禮意者,則將矜其玉帛,貴其拜跪,如此之人,愚昧之始。○御疏:前識者,制禮之人也。謂之前識者,言在人性識之前而制此檢外之禮。道順人性,禮存外迹,以此之道,乖夫質素,所以為道之華也。而愚之始者,夫禮以靜亂,因亂救之,貴在協和,歸於淳樸。而代之行禮者,不務由中之性,唯務形外之飾,敬愛不足,幣帛有餘,非達觀所存,誠為愚之首。故云而愚之始也。○河上公曰:前識者,道之華,不知而言知,為前識,此人失道之實,得道之華也。而愚之始,言前識之人,愚闇之唱始。○榮曰:道德者,道之實也,仁義者,道之華也。先知仁義者,識華不識實也。夫明者自然合理,闇者方俟師教,知禮非上智之基,乃是下愚之始。○成疏:不知而強知日前識,謂識在知前也。言此前識之人於修道行中,甚為華偽,既非大智慧源,乃是愚痴之始。
  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
  御注:有為者,道之薄。禮義者,德之華。故聖人處無為之事,處其厚也,不處其薄矣。退禮義之行,不居其華也,自居其實矣。○御疏:大丈夫者,有道之君子,即前上德之君也。道德無為,謂之厚實,禮義有為,謂之薄華。言聖人先道德之化,故云處厚處實,後禮義之教,故云不居華薄。○河上公曰:是以大丈夫處其厚,大丈夫,謂得道之君也,處其厚者,處其身敦樸也。不居其薄,不處身違道,為世煩亂也。處其實,處忠信也。不居其華,不上華言也。○榮曰: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云去彼取此。散樸以為器,原其始也至淳,失道而後德,要其終也澆薄。是以仁非本性,義異自然,信不由衷,禮飾於外,是非戰爭奸巧紛紜,父子失慈孝之心,君臣乖忠義之道,於是大聖老君痛時命之大謬,愍至道之崩淪,欲抑末而崇本,息澆以歸淳,故舉大丈夫經國理家,修身立行,必須取此道德之厚實,去彼仁義之華薄,則捐俗禮,歸真道。○成疏: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丈,長也。夫,扶也。謂有勇猛慈救之智,堪為群品之長,以扶護蒼生也。其志弘普,故稱大丈夫。大丈夫當懷道德之厚,豈處禮義之薄耶。居其實,不居其華,達道之人,方外之士,當留情於淳樸之實,豈處心於前識之華。
  故去彼取此。
  御注:去彼華薄,取此淳厚。○御疏:彼謂禮義也,此謂道德也,聖人去禮義之浮華,取道德之厚實,故云去彼取此。確論聖人百慮歸一,二際俱泯,豈有彼此,而去取耶?設教引凡託言之爾。○河上公曰:去彼華薄,取此厚實。○成疏:去彼華薄,則是絕仁棄義。取此實厚,則是反樸還淳,且上德聖人體無分別,豈有心於彼此,情繫於去取者乎。蓋明不去而去,雖去不去,不取而取,雖取不取,非去之而去,非取之而取者也。去取既爾,彼此亦然也。
  昔之得一者章第三十九
  昔之章則是第二大段,第一章正廣明德義,就此章內,義分有三,第一舉得一之能,示其有益,第二明失一之弊,顯其必損,第三明道謙虛,結成得一之義。
  第一舉得一之能,示其有益。
  夫一炁初分,天地標二儀之大,三才肇位,王侯稱萬國之尊。既流清濁之源,又執陶鈞之柄,迎不見首,漢文帝於是迷方,隨不見終,河上公於焉發覆,冥寞善貸,具物咸資,谷得以盈,王得以貴,故知沖融妙本,混三界而難思,冥然真宗,貫九重而莫測,生妙之理,其在玆乎。
  昔之得一者,
  御注:一者,道之和,謂沖氣也。以其妙用在物為一,故謂之一爾。○御疏:昔,往古也。一者,沖和之氣也,稱為一者,以其與物合同,古今不二,是謂之一。故《易·繫》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蓋明道氣在陰與陰合一,在陽與陽合一爾。言昔得者,將欲原始要終,抑末歸本。故引昔得以證今得,得一之數,略如下云。○河上公曰:昔,往也,一,無為也,道之子也。○嚴曰:一者道之子,於神為無,於道為有,元元之元,始始之始,青然獨存,玄妙獨處,變化之要也。○榮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一,元氣也,未分無二,故言一也。天地雖大,所稟者元一,萬物雖富,所資者沖和。王侯雖貴,所賴者真道。是以清澄以廣覆,寧靜以厚載,變化以精靈,虛豁以盈滿,安樂以全生,無為而正定,何以致然,皆得一於道。○成疏:昔,古也。一,道也。言曩昔劫初,得道之者,所得之狀,具列下文,斯則御今而引古也。
  天得一以清,
  御注:氣象之大者,莫過乎乾穹,崇廣覆也。○御疏:氣象之大者,莫大乎乾元,故先標之得一之首。純陽之氣由得一故,故能穹崇廣覆,資始萬物。○河上公曰:天得一,故能垂象清明。地得一,故能安靜不動搖也。○成疏:稟得道熙,積陽成天,清浮在上。
  地得一以寧,
  御注:形質之大者,莫過乎坤儀,純陰之質,由得一故能磅磚厚載,資生萬物。○御疏:形質之大者,莫大乎坤儀,純陰之質,由得一故,故能磅磚厚載,資生萬物。○成疏:同稟一道,故凝陰成地,寧靜於下。
  神得一以靈,
  御疏:神者,妙萬物以為言,由得一故,故能通變無方,不可形詰。○河上公曰:神得一,故能變化無形也。○成疏:神道處陰,幽冥難測,由其得一,故靈知無方,《莊子》云:神鬼神帝,生天生地。
  谷得一以盈,
  御注: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物者通該動植,有識無情,運動無竭。○御疏:水注川為漢,注溪為谷,由得一故,故能泉源流潤,盈滿不竭。○河上公曰:谷得一,故能盈滿而不絕也。○成疏:谷,川谷也。言谷得一,故能泉源流潤,溪壑盈滿。
  萬物得一以生,
  御疏:物者,通該動植,有識無情,總謂之物,得沖氣故,故能生成運動而不歇滅。○河上公曰:萬物皆須道生成。○成疏:有識無情,通號萬物,同稟一道,故得生成。
  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
  御注: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其致之,物得道用,因用立名,道存名立,用失而實喪矣。故天清地寧,神靈谷盈,皆資妙用以政爾,故云其致之云爾也。○御疏:侯王,人主也,侯者五等之爵,王者萬乘之主,言侯王得一,故能永有天下,無思不服,而為天下正平也。正有作貞字者,貞即正也。○河上公曰:侯王得一,故能為天下平正。○成疏:帝王公侯,莫不稟為化,只以無為得一,故能布正天下,放勛文命是也。
  其致之。
  御疏:此總釋前義而生後文。致,得也,言天之清澄,地之寧靜,神之靈變,谷之盈滿,物之生成,侯王之正平者,何以致其然耶?皆得道之妙用爾。此明得道之為益。下文誡失道之為損。○河上公曰:政,試也,謂下六事也。○榮曰:道無興廢,物有得失,得之者益,如前,失之者損,如後也。○成疏:政,得也。通結前六,咸得一道也。若作內解者,通是一人而有六種行門也。
  第二明失一之弊,顯其必損。
  天無以清將恐裂,
  御注:此政誡之辭。○御疏:無以者,致誠之辭。以,用也。夫矜存者喪,執得者失,言天得道用以致清浮,若不守道沖和,而但矜用其清,將恐之於破裂不成象也。○河上公曰:天當有陰陽施張,晝夜更相用事,不可但欲清明無已時,將恐分裂不為天也。○榮曰: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高貴將恐蹶,真一之道,不可失也。失之成象,恐之於破裂,成形恐之於動發,不測將恐以歇絕,虛間將恐以枯竭,生靈將恐以死滅,尊貴將恐於顛蹷也。○成疏:以,用也。無,不也。裂,壞也。言天不能用道清虛,則日月勃蝕,星辰失度,灾變屢彰,恐當圻裂。
  地無以寧將恐發,
  御注:誡其矜用爾。○御疏:言地得道用,而政寧靜,當須忘其寧靜,若矜用其寧靜,將恐至於發泄不成形也。○河上公曰:地當有高下剛柔,氣節五行,不可但欲安靜無已時,將恐發洩不為地也。○成疏:發,變動也。言地不能用道寧靜,則恐有崩淪之灾。昔岐山崩,三川震是也。
  神無以靈將恐歇,
  御注:誡神矜用,不能妙爾。○御疏:言神得道用,而能靈變無方,當須忘其精靈,若矜用其靈,將恐之於歇絕,不妙用也。○河上公曰:神當有王相囚死休廢,不可但欲靈無已時,將恐虛歇不為神也。○成疏:歇,廢也。神不依道則智用愚殆,既無靈驗,將恐廢歇。
  谷無以盈將恐竭,
  御注:誡將矜滿爾。○御疏:言谷得道用,而能虛受,當須忘其盈滿,若矜用盈滿,將恐之於枯竭,不能流潤也。○河上公曰:谷當有盈縮虛實,不可但欲盈滿無已時,將恐枯竭不為谷。○成疏:竭,塞也。言川谷乖一,灾否斯起,致泉源枯竭,流注不通也。
  萬物無以生將恐滅,
  御注:誡其有用生成爾。○御疏:言萬物得道用,而能生成,當須忘其生,若矜而有之,將恐之於死滅,不為生靈也。○河上公曰:萬物當隨時死生,不可常生,將恐滅亡不為物也。○成疏:一切萬物得一而生,若喪道乖真,則死滅俄頃。
  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
  御注:得一者不可矜其用,故誡天無以其清而矜之,將恐分裂,地無以其寧而矜之,將恐發泄,神矜則靈歇,谷矜則盈竭,物矜則生滅,侯王矜其貴,則將顛蹶矣。聖教垂世,本為生靈,雖遠舉天地之清寧,而會歸祇在於侯王守雌靜爾。○御疏:蹶,顛仆也。言侯王得道之用,而能為天下之主,當忘其尊榮,謙以自牧,若矜其尊貴,將恐之於顛仆,不能正定天下也。注云:聖教垂世,本為生靈者,《書》云:天生萬物,唯人為靈,元后作父母,是知聖教所屬在乎一人,雖始誡天地,使忘清寧之功,終誡侯王,無矜化育之德。用謙之道,具如下文。○河上公曰:侯王當屈己下人,汲汲求賢,不可但欲高貴於人,將恐顛蹶失其位也。○成疏:蹶,敗也。君王不能用道守貴,而乖理悖德,將恐神器顛覆,社稷傾危,夏桀殷紂,即其人也。
  第三明用道謙虛,結成得一之義。
  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
  御注:侯王高貴,兆民賤下,為國者以人為本基,當勞謙以聚人,令樂其愷悌之化,不有離散。○御疏:高貴言侯王,賤下謂黎庶,言侯王因黎庶而得貴,是知賤下為高貴之本基也。《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人君務謙聚人,可謂固邦之本也。注云令樂其愷悌之化者,《詩》云:愷悌君子,人之父母。愷,樂也。悌,易也。言君子有樂易之德,愛養於人,故百姓思之,如子於父母也。若為德反是者,則人離散矣。○河上公曰:故貴以賤為本,言必欲尊貴者,當以薄賤為本,若禹稷躬稼,舜陶河濱,周公下白屋也。高以下為基,言必欲尊高,當以下為本基,由築牆造功,因卑成高,下不堅固,後必傾危。○榮曰:故貴以賤為本,此則國以人為本,亦言從賤以至貴也。高以下為基,九重之臺,起於累土。○成疏:故貴以賤為本,貴,尊高也。賤,卑下也。得一之君,故能謙下。失道之主,必致驕矜,故知驕矜是賤下之基,謙卑是尊貴之本,校量得失,故有斯戒。高以下為基,九重之臺,起於累土,百仞之高,元乎一籄,以况尊貴卑下為基。
  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此其以賤為本耶,非乎。
  御注:孤寡不穀,凡情所惡,侯王自稱,以謙為本。非乎者,明是以賤為本爾。○御疏:是以者,結前義也。侯王自謂孤寡不穀者,按《左氏春秋》云:孤與二三臣悼心失圖是也。稱寡人者,即先君以寡人為賢之例是也。稱不穀者,即不穀惡其無誠德之例是也。又案,禮無父稱孤,無夫日寡,穀,啟也,不穀,猶不善也。凡此三名,人之所鄙,而侯王以為稱首者,蓋謙以自牧,不矜其尊也。此其以賤為本耶者,言若此豈非以賤為本。非乎者,假問之辭,應答云實是以賤為本也。○河上公曰: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孤寡喻孤獨,不穀喻不能,如車轂為衆輻所奏。此其以賤為本耶,侯王至尊貴,能以孤寡自稱,此非以賤為本乎,以曉於人也。非乎,嗟嘆之辭。○榮曰: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孤寡不穀,王侯之謙稱,此亦不忘於本。此其以賤為本耶,非言其實以賤為本。○成疏:不穀,由不善也○ 王侯貴人智慧聰達,放體縱傲,是喪身之本,謙為貴盛之基,故能俯接下凡,以卑自牧,乃稱孤寡不穀。豈非以賤為本耶,而言非乎者,蓋是嗟嘆假問之辭云爾。
  故致數輿無輿。
  御注:數輿則無輿,輪轅為輿本,數貴測無貴,賤下為貴本。轅為輿本,當專釀以定輿,賤為貴本,當守賤以安貴。將戒侯王,以賤為本,放致數輿之談耳。○御疏:故者,仍上之辭也。前明侯王因賤得貴,貴無定相,其理難明,故借數輿以况之。極輿之數,竟無輿名,乃是輪轅假合為輿之名。本以喻侯王,數侯王之貴,竟無貴名,乃是賤下假借為侯王之貴本。輪轅為輿本,當存本則有輿,無本則無輿。錢下為貴本,當存本則有位,去本則無位。言此者欲戒侯王愛養下人,不棄惸獨爾。○河上公實:致,就也,人就車數之,為輻為輪為轂為衡為輿,無有名為車者,故成為車。以喻侯王不以尊號為名,故能成其貴也。○榮曰:王侯實貴而以賤為名者,此有道之君也。歌謡煩德不以為譽,此則數譽無譽,懸謗從練,不以為毀,此則數毀無毀也。明體道君子,外寵辱得失,不驚心忘毀譽,喜愠不形色也。○成疏:輿,車也,箱輻轂輞,假合而成,徒有車名,數即無實,五物四大,為幻亦然,所以身既浮虛,貴將安寄,是故處貴應須謙下。
  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御曰:琭琭,玉貌,落落,石貌。以賤為本。○御疏:夫玉貴而石賤,如玉者自貴也,如石者自謙也。侯王既以賤為本,故不欲琭琭如玉而自尊貴,當須落落如石,以守謙卑也。○河上公曰:琭琭喻少,落落喻多,玉少故見責,石多故見賤,言不欲如玉為人所貴,如石為人所賤,當處其中。○嚴曰:不少不多,不貴不賤,無以身為,故神明不釋,無以天為,枚天下與之俱也。○榮曰:玉琭琭少故貴,石落落多故賤。賤#3 者人所惡,貴者物所攻,俱不安也。處貴而謙退,不欲如玉之被攻。在賤而思齊,不欲如石之被棄。得之以一,處之以中,唯上與下,無不安也。○成疏:玉,貴也。石,賤也。琭琭,少也。落落,多也。若內惑於身,外迷於物者,則賤物而貴身也。今既數車無車,即悟物我虛幻,故能自化平等,貴賤不殊,離形去知,冥於至道,所以不欲琭琭如玉之可貴,落落如石之可賤也。
  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
  反者章所以次前者,正明得一之人,謙虛用道,故次此章,即明此人從本降迹俯應蒼生。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慈悲救物,反聖同凡,第二明雖復教迹多端,無過柔弱,第三明二儀萬象,從道而生。
  第一明慈悲救物,反聖同凡。
  夫寂然不動,常凝大赤之中,妙矣難名,迴亘始青之上。合元一之炁,布三才之功,判天地之剛柔,運陰陽之亭育。使龍首為德,獨載虞強,虎兕為威,行隨董奉,天書晃朗,七十二字之文,雲篆光芒,八十一篇之奧。夏禹尊之而祚遠,闈閭竊之而國亡,瑶池有穆后宴游,漢水問昭王不復,則知得道之要,靈祇所以福人,失道之凶,妖祥於焉喪滅。反者謂動,誠如所言,語寂則妙想湛然,論應則接凡為用,至道反貸,實信言乎。
  反者道之動。
  御注:此明權也,反者取其反經合義。反經合義者,是聖人行權,行權者是道之運動,故云反者道之動也。○御疏:反以反俗為義,動是變動之名,謂權道也。言衆生矜執其生而失於道,故聖人變動設權,令物反俗順道爾。注云反經合義者,經,常也,義,宜也。令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有以無為用,初則乖反常情,而後順合於道,故謂此為道之運動也。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以權道反常而難曉,故舉棠棣之喻,言其華反而後合,以喻權道先逆而後順也。○河上公曰:反本也,道之所以動生萬物,背之則亡也。○榮曰: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道以柔弱為用,動皆反俗,俗以剛強在心,舉皆失道者也。○成疏:反,還也。動,悲也。得道聖人,超凌三境,但以慈悲救物,反入三羅,混迹有中,赴機應化,故上經云:遠日反。
  第二明雖復教邊多端,無過柔弱。
  弱者道之用。
  御注:此明實也。弱者取其柔弱雌靜,柔弱雌靜者,是聖人處實。處實者,是道之常用,故云弱者道之用。○御疏:此明實道也,人皆賤弱而貴強,是知強梁雄躁者,是俗之用。道以和柔而勝剛,是知柔弱雌靜,是道#1之常用,故云弱者道之用。○河上公曰:柔弱者道之所常用,故能長久也。○成疏:逗機設教,抑乃多端,欲論切當,無過柔弱,故即以此柔弱為化用之先也。
  第三明二儀萬象,從道而生。
  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御注:夫實之於權,猶無之生有,故行權者貴反於實,用有者必資於無,然至道沖寂,離於名稱,諸法性空,不相因待,若能兩忘權實,雙泯有無,故致數輿無輿,可謂超出爾。○御疏:言天下有形之物,莫不以形相禪,故云生於有。窮其有體,必資於無,故列子曰:形動不能生形而生影,無動不能生無而生有,故日虛者天地之根,無者萬物之源。言此者欲令衆生窮源識本而悟道爾。有無既爾,權實亦然,故注云:實之於權,猶無之生有也。又云:至道沖寂,離於名稱,諸法性空,不相因待者,言道至極之體,沖虛凝寂,非權亦復非實,何可稱名。諸法實性理中,不有亦復不無,事絕因待,所言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者,皆是約代法而言爾。若知數輿無輿,即知數諸法無諸法,豈有有無權實而可言相生乎。悟斯理者,可謂了出爾。○河上公曰:天下萬物生於有,天下萬物皆從天地生,天地有形位,故言生於有也。有生於無,天地神明,蜎飛蠕動,皆從道生,道無形象,故言生於無也。此言本勝於華,弱勝於強,謙虛勝盈滿也。○榮曰:有者天地也,天地有形,故稱有。天覆地載,物得以生,故言生於有。無者道也,道非形相,理本清虛,故日無。天地從道生,有生於無也,故曰虛者天地之根,無者萬物之源。迷者失道,不識本元,聖人垂教,明於祖始,若能歸道,超生死而出有無,必其昏俗,淪有無而繫生死。形神合而見相,故言生於有。形神散而無體,故言生於無。○成疏:有其應道,所謂元一之炁也。無為妙本,所謂冥寂之地也。言天地萬物,皆從應道有法而生,即此應道,從妙本而起。元乎妙本,即至無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一竟
  #1循:原作『修』據文義改。
  #2仁:原作『止』,據文義改。
  #3原脫『賤』字,據文義補。
  #4原脫『道』字,據文義補。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二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上士聞道章第四十一
  上士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應道虛玄,本迹俱妙,故次此章,即明上士能悟,非下士所聞。今就此章,義開三別,第一明三人聞道,機性不同,第二辨體道之人,韜光匿耀,第三嘆道功能,生成庶品。
  第一明三人聞道,機性不同。
  夫道設三科,人察萬品,自有高飛天路,萬里壓於鵬雲,自有跼迹泥丘,百年埋於蟻垤。愚者調下,賢人氣高,故海畔有逐臭之夫,漢閣有含香之士。上智勤行于道,下流拊掌笑之,迷於清泉,恒游濁水。嗚呼,風雨如晦,何不思之鷄嗚,既其不勤,相鼠如何知醜,三等差異,在於斯耶。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御注:了悟故勤行也。○御疏:上智之士,深識洞鑒,聞道權則微明,實則柔弱,聞斯行諸,曾不懈怠,故云動而行之。○河上公曰:上士聞道,動苦竭力而行也。○榮曰:信道彌篤,強行有志,寒暑變而不革其心,金石銷而不移其操,始終常一,確乎不拔,動行也。○成疏:上機之士,智慧聰達,一聞至道,即悟萬法皆空,所以動苦修學,遂無疑怠。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御注:中士可上可下,故疑。疑則若存若亡。○御疏:中庸之士,明昧未分,聞說妙道,或信或否,謂明則若存而信奉,謂昧則若亡而疑貳,未果决志,故曰若存若亡。○河上公曰:中士聞道,治身以長存,治國以太平,欣然而存之,退見財色榮譽,或於情欲,而復亡之也。○榮曰:素絲無恒,逐玄黃而改色,中士不定,隨好惡而異心。聞真道,存身以安國,則存道而忘俗,見財色,悅性以娛情,則存俗而忘道也。○成疏:中機智閤,照理不明,雖復聞道,未能妙悟,若斂情歸道,即時得空,心纔涉世塵,即滯於有境,與奪不定,故云存亡。
  下士聞道,大笑之。
  御注:迷而不信,故笑之也。○御疏:下士識不及理,聞道不信,謂為虛誕,則嗤笑之,亦由章甫致賤於越人,和璞見遺於楚國,故《莊子》云:曲士不可以語於道爾。○河上公曰:下士貪狠多欲,見道柔弱,謂之恐懼,見道質樸,謂之鄙陋,故大而笑之也。○榮曰:心迷得失,知近不知遠,情昏真偽,識淺不識深,但悅塵垢之小行,反笑清虛之大道也。○成疏:下機之人,根性愚鈍,聞真道玄遠,至言宏博,心既不悟,謂為虛誕,遂生誹謗,撫掌笑之。
  不笑不足以為道。
  御注:不為下士所笑,不足以為玄妙至道。○御疏:至道幽玄,深不可識,明而若昧,理反常情,所以政笑。若不為下士所笑,未日精微,乃是淺俗之法,不足以為道。以道非代間法,故為凡愚所笑,是以為妙道也。○河上公曰:不為下士所笑,不足以為道。○榮曰:道深甚奧,下士之所難知,微妙玄通,下愚故非易識。今笑之,不能令真使混濁,適足彰道之清遠也。○成疏:不為凡人所笑,不足稱為聖道。
  建一實有之:
  御注:建,立也。將欲立言,明此三士於道不同也。○御疏:建,立也。將立言以釋上士勤行之道,中士存亡之致,下士所笑之由。有之者,指下明道等他。○河上公曰:建,設也。道設言已有道,當如下句。○榮曰:物情不一,取合異心,聖人設法,無教無不教,凡情向背,有不信之也。○成疏:建,立也,言上士所行之道,建在下文。有之,即明道等文是也。
  第二明體道之人,韜光匿耀。
  明道若昧,
  御注: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上士動行,於明若昧,於進若退,於夷若類,故中士疑之而下士大笑爾。○御疏:明,照了也。昧,昏闇也。謂道德修行之人,以昧養明,遺形去智,而實明了,故云若昧。言上士勤行,於明若昧,下士不達,是以笑之。中士初聞明道,故若存,後聞如昧,故若忘爾。○河上公曰:明道之人,若闇昧無所見也。○榮曰:智無不周,明也。光而不耀,昧也。○成疏:昧,闇也。照達真道之人,晦進同俗,不顯其明,若愚閤也。
  進道若退,
  御疏:進道之人,內心不起,外事都忘,功名日損,大成若缺,下士觀之,似如退敗。○河上公曰:進取道者,若退不及也。○榮曰:聞道勤行,進也。大成若缺,退也。○成疏:大學之人,不見其進,內雖進修,外若其退。
  夷道若顏,
  御疏:夷,平也。類,絲之不勻者。夫識心清净,塵欲不生,坦然平易,與物無際,而外若絲之有類然。○河上公曰:夷,平也,大道之人不自殊別,若多比類也。○榮曰:緬平一等,夷道也,和光同塵,若類也。○成疏:夷,平也,證太平等道,修行之人,知一切衆生與己同體,不見愚智之別,等差一類也。此義河、成、李三家所解,即為類字。
  上德若谷,
  御注:虛綠而容物也。○御疏:言勤行之士謂之上德,德用光備,則無不含容,故云若谷。○河上公曰:上德之人若深谷,不恥垢濁。○榮曰:無不容也。○成疏:勝上道德之人,與太虛等量,故能包容萬物,若彼空谷也。本亦作俗字者,言亦能忘德,不異囂俗也。
  大白若辱,
  御注:純潔而含垢也。○御疏:白,純净也。辱,塵垢也。得純净之道者,晦迹同塵,故稱若辱,而實純白,獨全備爾。○河上公曰:大潔白之人若污辱,不自彰顯也。○榮曰:麤而不穢,大白也。混而似濁,若辱也。○成疏:白,潔靜也。辱,污染也。言大潔白高行之人,和光同塵,不曜於物,故能混迹揚波,若污辱也。故東方先生云:潔其道而穢其迹,即斯義也。
  廣德若不足,
  御注:大成而執謙也。○御疏:言至人德無不被,廣也。守柔用謙,故常若不足也。《史記》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河上公曰:德行廣大之人,若愚頑不足也。○榮曰:大滿若沖也。○成疏:廣,大也。言懷大德之士,體道虛忘,故內智有餘,而外若不足。《老子傳》云:良賈深藏若虛,大德容貌若愚。
  建德若偷,
  御注:立功而不街也。○御疏:建,立也。偷,盜也。言建立陰德之人,潛修密行,如彼盜竊,常畏人知,故曰若偷。○河上公曰:建設道德之人,若可偷引使空虛也。○榮曰:潜行密被。○成疏:偷,盜也。言建立大德之人,藏名隱迹,如彼偷竊不用人知,故上經云:猶若畏四鄰。
  質真若偷,
  御注:淳一而和光也。○御疏:真,淳一也。渝,變改也。言道德行人,其德淳一而無假飾,若可渝變,與物同波而和其光也。○河上公曰:質樸之人,若五色有渝,淺不明也。○榮曰:渝,變也。性無染濁,體實常存,質真也。忘死生,合變化,若渝也。○成疏:質,實也。渝,變也,言素實體真之士,寂而動,真而應,變見無常,故若渝也。
  大方無隅,
  御注:不小立圭角也。○御疏:方,正也。隅,角也。夫砥礪名節,以作康隅,此為東教之人,非日大方之士。磨而不磷,在涅不淄,大方也。而能和光同塵,不自殊異,無隅也。故曰大方無隅。○河上公曰:大方正之人,無委曲廉隅。○榮曰:寰寓有象,有方也。至道無形,無隅也。○成疏:隅,角也。言體道大智方雅之人,因循順物,不守節操,不立隅角,所謂上達節也。
  大器晚成,
  御注:且無近功。○御疏:備物之用日器,以晚故能成大,是以上士勤行,積功而證,得之於漸,非一朝一夕,故曰晚成。○河上公曰:大器之人,若九鼎瑚璉,不可卒成也。○榮曰:積習生常,美成在久,故知修行非一朝一日可以致也。○成疏:瑚璉九鼎,非一朝可成,喻大學之人,豈近心能證,必須累劫修研,方致虛極,即任公子釣魚是也。
  大音希聲,
  御注:不飾小說。○御疏:夫道能應衆音,大音也。聽之無聲,希聲也。以况聖人開闡一乘,則法音廣被,待感而應,故曰希聲。○河上公曰:大音猶雷霆,待時而動,喻常愛炁希言也。○榮曰:鴻鐘應節而嗚,玄教隨機而作也。○成疏:希,猶無也。至道大音,寂乎無聲,自本降迹而聲無聲也。故師曠聽之而不聞,瓊音震乎宇宙,欲明即迹即本,故言大音希聲也。
  大象無形,
  御注:故能應萬類也。○御疏:夫涉形器者,則滯於一方矣,唯大象之道,本無形質,隨感而應,能狀衆形,故曰大象無形。○河上公曰:大法象之人,質樸無形容也。○榮曰:大象無形,道隱無名,虛無羅於有象,故言大象,大象無象,故曰無形,形不可暗,故言道隱,絕於稱謂,故日無名也。○成疏:大道之象,象而無形。無形而形,無形也。離朱視之,莫見其形也,色象遍丰虛空,欲明即有而無,故云大象無形也。
  道隱無名。
  御注:不彰功用。○御疏:目其通生則強謂之道,忘其功用,是隱無名氏。欲用名以言詔體,而妙本無象,則體不可名,故曰道隱無名也。○河上公曰:道潜隱,使人無能指名也。○成疏:至道妙本,幽隱窈冥,非形器之所測量,豈名言之能詮辮。
  第三嘆道功能生成庶品。
  夫唯道,善貸且成。
  御注:雖隱無名氏,而實善以沖和妙用資貸萬物,且成熟之。○御疏:此結道之功用。夫,嘆也。唯,獨也。貸,施與也。嘆美此道雖復無令無氏,無形無聲,獨能布氣施化,貸施萬物,且成熟之,故曰善貸且成。○○河上公曰:成,就也。言道善稟貸人精氣且成就之也。○榮曰:夫進而若退,進無進也。若退而進,退無退也。明若昧,非明也。昧若明,非昧也。至真之道,非進非退,非明非昧,無色無聲,無形無名,雖復無名,亦何名而不立,雖復無象,亦何象而不見,是故布氣施化,貸生於萬有,為而不恃,付之於自然也。○成疏:貸,借也。獨此無名之道,有大慈悲,故能俯救衆生,借其善力,亭毒群品,生化三才,種種方便,趣令成就也。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道生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大道權應,善貸生成,故次此章,即明所生之物,無由次第。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權道應化,生物所由,第二顯出物情,勸修中順,第三廣辨柔弱,為學之先。
  第一明權道應化,生物所由。
  夫一炁裁成,理貫希夷之妙,三清首出,義歸沖寂之真。或駕雲龍而游大羅,視之不見,或振簫鼓而升寶界,聽之不聞,虛淡出於人間,靜默超於象外,雖千乘萬騎,老君適於脣賓,亦勤而不行,天尊坐於黎土,則知生三吹萬,負陰抱陽,皆有納於弘和,真妙定之巨力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御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 者沖氣也,言道出沖和妙氣,於生物之理未足,又生陽氣,陽氣不能倡尸生,又生陰氣,積沖氣之一,故云一生二。積陽氣之二,故云二生三爾。三生萬物,陰陽含孕,沖氣調和,然後生成,故云三生萬物。○御疏:道者虛極之神宗,一者沖和之精氣,生者動出也。言道動出和氣,以生於物,然於應化之理,由自未足,更生陽氣,積陽氣以就一,故謂之二也。純陽又不能生,更生陰氣,積陰就二,故謂之三也。三生萬物者,陰陽交泰,沖氣化醇,則遍生庶彙也。此明應道善貸生成之義爾。○河上公曰:道生一,道始所生者一也。一生二,一生陰與陽也。二生三,陰陽生和清濁三氣,分為天地人也。三生萬物,天地人共生萬物也。天施地化,人長養之。○榮曰:道生一,虛中動氣,故曰道生。元氣未分,故言一也。一生二,清濁分,陰陽著也。二生三,運二氣三才。三生萬物,圓天覆於上,方地載于下,人主統於中,何物不生也。○成疏:一,元氣也。二,陰陽也。三,天地人也。萬物,一切有識無情也。言至道妙本,體絕形名,從本降進,肇生元氣,又從元氣變生陰陽,於是陽氣清浮,升而為天,陰氣沈濁,降而為地。二氣升降,和氣為人,有三才,次生萬物,欲明道能善貸,次第列之。
  第二顯出物情,勸修中順。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御注:萬物得陰陽沖氣生成之故,故負抱陰陽,含養沖氣,以為柔和。○御疏:言物之生也,既因陰陽和氣而得成全,當須負荷陰氣,懷抱陽氣,愛養沖氣,以為柔和,故廣成子告黃帝曰:我守其一以抱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而形未嘗衰。是知元氣沖和,群生所賴也。老君舉此者,明人既棄和氣以生,則氣為生本,人當固柔和,守雌弱,此存本也。○河上公曰:萬物負陰而抱陽,萬物無不負陰而向陽,回心而就日。沖氣以為和,萬物中皆有元氣,得以和柔,若胸中有藏,骨中有髓,草木中有空,虛與氣通,故得久生也。○榮曰:陽氣熱孤,亦不能生物,陰氣寒單,亦不足成形。故因大道以通之,借沖氣以和之,所以得生也。○成疏:萬物負陰而抱陽,負,背也,抱,向也。陽,生也。陰,死也。言一切萬物,有識無情,莫不背陰向陽,好生惡死,然惡死不遂免死,好生未嘗得生,聖人愍之,故此下為說長生之衍也。沖氣以為和,沖,中也,和,順也。言人欲得不死者,必須處心中正,謙和柔弱,此則長生也。故下文云:剛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也。
  第三廣辨柔弱,為學行之先。
  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
  御注:萬物皆以沖和之氣為本,而沖氣和柔守本者,當須謙卑守柔弱,故王公至尊,而稱孤寡不穀者,以謙柔為本故也。○御疏:沖氣柔弱,為生之本,故舉王公謙卑以敦其本。孤寡不穀,不善之名,非尊榮之稱,人所惡之,而王公以為名者,謙之至也。言王公為風化之主,存亡所繫,天下具瞻,若不崇尚謙柔以安社稷,則物所不歸。故取謙柔為本,以致巍巍之功也。○河上公曰:孤寡不穀者,不祥之名,而王公以為稱者,處謙卑,法空虛和柔也。○榮曰:抱沖和之氣,無好無惡,失一元之道,有愛有憎,但敦富貴之名,不悅孤寡之稱,唯有道王公阜以自牧,義存謙退,以此為名也。○成疏:孤獨鰥寡,乃不善之事,以此為惡,人之常情。而王公貴人用斯自牧,足明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以勸修行之人,必須處心謙順。
  故物或損之而益,益之而損。
  御注:自損者,人益之。自益者,人損之。故朝宗者善於下,謙弱者德之柄,孤寡為稱,不亦宜乎。○御疏:故者,仍上之辭也。損,貶毀也。言王公稱孤寡以自毀損,則為百姓樂推,尊敬而事之,而政益也。或益之而損者,若王公貴寵其身,居上而驕,則下人離散而政損也。《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斯之謂也。○河上公曰:故物或損之而益,引之不得,推讓必還。或益之而損,夫增高者崩,食富貴者政息。○榮曰:有道以富貴而稱孤寡,損也。謙光日新,益也。無德虛貴,自以為益,村下位高,必至傾覆,損也。○成疏:謙卑柔弱,損己濟物,物必歸之,故生道獲全。矜夸傲誕,益己凌物,物必挫之,故致危敗。危敗是損,全生是益,損益之驗,其義盡然,故言損之而益,益之而損也。
  人之所教,亦我義教之。
  御注:老君云:人君所欲立教教人者,當以吾柔弱謙虛之義以教之。○御疏:人謂人君也,人君為政教之首,一國之風,繫乎一人而化。故老君昌言之曰:人君欲行言教以化人者,當須用我沖虛柔弱之義以教之也。○河上公曰:人之所教,謂衆人所以教,去弱為強,去柔為剛。我亦教之,言我教衆人,使去強為弱,去剛為柔也。○○榮曰:人問所行之教,理歸仁義,事在剛強,然剛強者死之類,仁義者道之華。亦我義教之者,欲使去剛強而存柔弱,遠仁義而安道德也。亦言聖人是於能教,衆生是於所教,以能教所,綠教得宜。義者宜也。○成疏:言俗人儒教亦尚謙柔,我之法門,本崇靜退,然儒俗謙柔,猶懷封執,我之靜退,貴在虛忘,所以為異也。
  強梁者不得其死。
  御注:強梁之人,動與物抗,求益而損,物或擊之,故不得其死。○御疏:強粱謂剛暴屈強之人也。強暴之人,失養生之要,必自夭其天數,得壽終而死。注云:動與物抗,物或擊之者。抗,敵也,物擊之者,《易》益卦上九辭云:莫益之,或擊之。○河上公曰:強梁者,謂不信玄妙,皆叛道德,不從經教,尚勢任力。不得其死者,為天之所絕,兵刃所伐,王法所殺,不得以命終也。○嚴日:強秦以專制而滅,大漢以和順而昌,強梁者失道,剛躁者失神,安得存矣。○榮曰: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不從君父之命,不順聖人之教,食榮而守勝,尊己以凌人,強梁也。違科犯法,不盡天年,中道而天,不得其死也。物皆合道,聖人無不設教,凡情失理,化主所以與言,由七義之華,彰道德之實,因強梁之性,演柔弱之法。父,本也。以強粱為教之本也。○成疏: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強梁猶剛躁也,父,始也。言強梁之人必當夭折,不得依天命壽終而死。老君雖復闡法多端,妙教法門匪一,而每說柔弱為善,剛強為惡,以此切當,將為學道之先。
  吾將以為教父。
  御注:吾見強梁者亡,柔弱者全,故以此柔弱之教為衆教之父。○御疏:父,本也。此一句結修學之元,老君舉強粱者亡以之為誡,表柔弱者全以之為勸。以為教父者,父為子本,言吾將此柔弱之教為衆教之本,如子之於父,故云以為教父。○河上公曰:父,始也。老子以強梁之人為教戒之始也。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天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柔弱之教,為學道之先。故次此章,重顯柔弱之能,無為之益。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舉譬,明柔勝剛劣,第二明柔弱之行,能入無問,第三明結嘆無為,是希有之教。
  第一舉譬,明柔勝剛劣。
  夫五才并用,唯水德之靈長,四大分形,乃至柔之最勝。馳騁天下,奔突堅強,八月搓至,識君平之在蜀,三秋偶泛,誠孟嘗之入秦。河彭所以昭昭,清流於焉湛湛,水之有鑒道也,無心混沌,所以能生柔弱,借之為喻,酌不可竭,斯近道乎。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御注:天下之至柔者,正性也。若馳騁代務,染雜塵境,情欲充塞,則為天下之至堅爾。○御疏:夫人之正性,本自澄清,和氣在躬,為至柔也。若馳騁情欲,染著世塵,為聲色所誘,則正性離散,為至堅也。○河上公曰:至柔者水也,至堅者金石也。水能貫堅入剛,無所不通也。○嚴曰:道能馳騁經綸天地萬物也。○榮曰:有象之至柔者,水也。無形之至柔者,道也。水至柔而能消金穿石,破彼堅強,道至柔而能遺彼忘我,破玆固執。言人若鑒之於水,體之於道,足能洞之於人我,經之於丘山,微妙玄通,都無滯礙,此謂馳騁之至堅也。○成疏:至柔,水也。至堅,金也。馳騁,是攻擊貫穿之義也。言水至柔能攻金石之堅,喻無為至弱,能破有為之累,故下文云: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先。
  第二明柔弱之行,能入無間。
  無有入無問。
  御注: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無有者,不染塵境,令心中一無所有。無間者,道性清净,妙體混成,一無間隙。夫不為可欲所亂,令心境俱靜,一無所有,則心與道合,入無間矣。故聖人云,吾見身心清净即能合道,是知有為之教,不如無為爾。○御疏:無有者,謂人了悟諸法,一無所有,則返歸正性,與道合同,入無問矣。無間,道也。入謂與同也。以道為無間者,明道性清净,混然無際,而無問隙也。○河上公曰:夫無有謂道也,道無形質,故能出入無間,通神明,濟群生。○嚴曰:神明在身,出入無問,無為之益也。○榮曰:水無有礙,道無有形,有間無處不入。○成疏:間,隙也。言顛倒之流,空見為有,達觀之士,即有而空,故言無有也。有為贏疏,故有隙。無為微密,故無間。既而即有即無,故能入無間之妙理也。
  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
  御疏:吾者,老君自稱也。此章亦通誡人君,以無為化理天下,故老君云:吾見衆生正性柔弱,及乎馳騁奔競,則至堅強。若使照了心境,一無所有,即合道矣。是知清净無為理國理身,有益於人也。以此推之,有為之教,不及無為之有益也。○河上公曰:吾見道無為而萬物自化成,是以知無為之有益於人也。○榮曰:道無形,物得成,聖無為,人得化,此乃是無為之益。○成疏:柔能破剛,無能遣有,是以知無為之教,大益修行之人。
  第三明結嘆無為,是希有之教。
  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御注:言天下衆教,少能及之者。○御疏:至道無言,物以之生。聖人無為,化以之清。即不恃立言,然後成教。天下希及之者,言九流百氏,希有能及無為之教者也。又云自非體道之君,莫之能及,故曰希也。○河上公曰:不言之教,法道不言,師之以身也。無為之益,法道無為,治身則有益精神,治國則有益萬民,不勞煩也。天下希及之,天下謂人主也,希能有及道無為,無為之治,治身治國者同。○嚴曰:有聲之聲,聞於百里,無聲之聲,動於無外。言之所言者,異類不通。不言之言,陰揚?化,天地感,且道德不言而天地成,天地不言而四時往復也。○榮曰: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前稱無為之益,未知何日無為,行不言之教,教即忘言,任因循之事,事即無事,君安於上,臣悅於下,此無為之益也。天下希及之,得有為者多,及無為者少也。○成疏:所謂不言,非關杜口。在理既即有即無,在教亦即言即默,故名不言之教。即有即無,故名無為之益。益既不益而益,而教豈不教而教哉,斯乃盡性窮理,蓋世之談,世間名教罕能逮者,故天下希及之。
  名與身孰親章第四十四
  名與身孰親章,所以次前者,前章嘆美柔弱,為道之樞機,故次此章,明知足舍貪,是修真之要衛。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假.殼三問,科簡得失,第二明耽著名利,損智敗身,第三明知足舍貪,可以長久。
  第一假設三問,科簡得失。
  夫天地有形,乃東西而傾缺,陰陽含質,信母子之姐亡。故問日名身孰親,得亡孰病。故伯夷高道,去君位於首陽,武仲港名,脫塵蒙於穎水。周公爵官而不受,伊堯讓帝而見辭。四子蹈無為之風,二士屈饑貧之辱,何者?名位虛假,揚雄有赤族之談,富貴傷軀,孔子發白雲之嘆。甚愛大費,多藏厚亡,聖人真言,誠宜大誠也。
  名與身孰親?
  御注:名者實之賓,代人徇名以亡身,設問誰親,欲令去功與名,而全其真。○御疏:此以名較量身也。孰,誰也。詳問云:夫以矜徇功名,保養身命,兩者既畢,誰者與全真保年之道為親乎?傷代人不能忘名以存身爾。○河上公曰:浴遂身則退也。○榮曰: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名者外之稱譽,貨者俗之財帛,身為忠孝之本,抑亦道德之基,理須外名利,脊身神,反無為,修至道,而弱喪者不反,逐欲者失真,遂為名以殺身,因財而害己,迷淪者衆,聖人憫之,故詳問云:為得名得利為病,為失名失利為病,俗得名利為善,而得之則身亡,失之為惡,亡之則己立,得失病利,誰能定乎?亡,失也。○成疏:身,內也,實、也。名,外也,賓也。孰,誰也。世皆求外喪內,貪名亡實,何者?夫令譽芳名,本為身者也,身既為名致死,名竟何所施為。老君愍玆顛倒,故問之:名之與身,誰是汝親乎,而汝食名忘身耶。以斯校量,親疏可見,故《莊子》云: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下。
  身與貨孰多?
  御注:徇名者將以求財,財得而亡身,設問孰多,欲令擲玉毀珠,以全其和。○御疏:多者可貴重之意也。言身與貨兩者既別,誰可貴耶。云此者,欲令悟身為多,不貴於貨也。注云擲玉毀珠者,《莊子》外篇之辭也。○河上公曰:財多則害己身也。○成疏:夫資貨者,本為我身,迷惑之徒,喪身徇貨,故老君責言汝去貨存身利多耶,聚貨喪身利多耶。故《莊子》曰:盜跖死利於東陵之上。
  得與亡孰病?
  御注:問得名貨與亡名貨,孰者病其身也。○御疏:此總問二句,得名貨與亡名貨,誰為病耶。得名貨則亡身,存身則亡名貨,歷然殊致,為病可知。而迷倒之徒,莫之先覺,故後文詳答之爾。○河上公曰:好得利則病於行也。○成疏:夫多貪得財必喪己,少欲亡貨則存身。然則得是喪己之徵,亡是存身之驗,喪己可以為病,存身可以為藥,世人翻以得為遇,以亡為病者,不亦謬乎。故教主云:得之與亡,定誰是病耶。
  第二明耽著名利,損智敗身。
  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
  御注:甚愛名者必勞神,非大費乎。多藏貨者爻累身,非厚亡乎。○御疏:此兩句總答前問。甚愛必大費者,此答名與身孰親。費猶損也,親猶愛也。甚愛名者,矯企情性,損費心神,所愛既甚,所費彌大矣。多藏必厚亡者,此答身與貨孰多。藏貨既多,其亡亦厚,劍玉賈害,譬諸懷璧,詩書發冢,只為含珠,唯貨之損,可為殷鑒。○河上公曰:甚愛必大費,甚愛色者,費精神,甚愛財者,遇禍息,所愛者少,所亡者多,故言大費也。多藏必厚亡,生多藏於府庫,死多藏於丘墓,生有攻劫之憂,死有掘冢探柩之息。○榮曰:是故甚愛必大費,為名以殺身,斯大費。多藏必厚亡,為財以傷己,斯厚亡。○成疏:是故甚愛必大費,費,損也。為是義,故甚愛名譽之人,必大於勞形怵心,費神損智,此句解名也。
  多藏必厚亡。
  御疏:夫多藏賄於府庫者,必有劫盜之息,非但喪失財物,亦乃害及己身,其為敗亡,禍叉深厚。故《書》云:匹夫無罪,懷璧其辜。《莊》云:大儒臚傳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於是以金鎚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是也。此一句解貨。
  第三明知足舍貪,可以長久。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御注:知足者,不甚愛。知止者,不多藏。既無辱殆,故可長久。○御疏:辱,損累也;殆,危亡也。夫不邇聲名,知足也。不殖貨財,知止也。知足故名當其實而無過分之累。知止故貨不多藏,而無貪求之害。既不辱不殆,乃可長存而久壽也。○河上公曰:知足不辱,知足之人,絕利去欲,不辱於身也。知止不殆,知可止則止,財利不累於身,聲色不亂於耳目,則終身不危殆也。可以長久,人能知止足,則福祿在己,洽身者神不勞,治國者民不擾,故可長久。○榮曰:知足不辱,不分外以求名,遠恥辱也。知止不殆,不非理以窺財,無危殆也。可以長久,外之以名利,遠之於危殆,理國可以長存,修身耳以久視。○成疏:知足不辱,體知財賄虛假,守分不貪,清康知足,故無恥辱,此一句結貨。知止不殆,既悟浴譽非真,所以止而不著,全身遠害,故無危殆。上經云:名亦既有,夫將知止,此句結名。可以長久,知止於名,知足於貨,亡名亡利,可長可久。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大成章所以次前者,前章舉知足知止,於修學之道未圓,故次此章,顯大滿大成,以示虛妄行。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泛辨五大,為學行楷模,第二舉譬,明躁劣靜勝,第三結釋靜之功能。
  第一泛辨五大,為學行楷模。
  夫自造洪爐,載鱉山而稱大,陶甄妙匠;亘鵬域而成高。盡包一氣之中,視之如缺,總括七重之內,用之若沖。則知象帝膩氳,鑒虛空於掌握,至精恍惚;藏海宇於心田。堅玄步之而不窮,大撓推之‘而莫得,清净之風遐扇,則九五無為,安徐之道廓然,則萬姓咸遂,大成之器,理會於斯。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御注:學行大成,常如玷缺,謙則受益,故其村用無弊時。○御疏:凡日學人,功行大成,衆德圓備,常自虛忘,有如玷缺,如是則用不窮也。道德大成之君,亦復如是,等天地生育之功,齊日月照臨之德,所成理大,故曰大成。然不恃其成,有如玷缺,以斯為用,用則無窮也。○河上公曰:大成若缺,謂道德大成之君,若缺者,滅名藏譽,如毀缺不備也。其用不弊,其用心如是則無弊盡時。○榮曰:道圓德備,名日大成,猶如不足,故云若缺。然大壑酌之而不竭,明鏡應之而忘疲,不弊也。○成疏:言行業大成就之人,能忘其成,故雖大成,如似缺少不足也。只為忘其成,故終日作用而得無弊損。是以《莊子》云:小成隱道也。夫成者不缺,缺者不成,而今成而似缺者,忘缺忘成故也。不見成異缺,故如缺而實成,不見缺異成,故大成而似缺也。謂目光也,閉目內觀,致神明也。若月之缺而復盛,故曰缺。
  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御注:祿位盈滿,常若沖虛,儉不傷財,故所用不窮。○御疏:沖,虛也。窮,匱也。此明聖人祿位充盈,恭檢自牧,不為盈滿,故若沖虛。所謂有若無,實若虛,故其運用而無窮匱也。○河上公曰:大盈若沖,謂道德大盈滿之君也,如沖者,貴不敢驕,富不敢奢。其用不窮,其用心如是,則無窮盡也。○榮曰:四達有是而俱照,六通無幽而不燭,斯大滿也。不以照為照,不以盈為盈,若沖也用不以心,故無極也。○成疏:沖,虛也。窮,盡也。言道德大盈滿足之人,能忘其滿,故雖滿如似空虛無物也。只為忘滿沖虛,故能利用無竭也。夫滿者不虛,虛者不滿,今滿而虛者,欲明忘滿忘虛,故能即虛即滿,滿而若虛也。
  大直若屈,
  御注:直而不肆,故若屈也。○御疏:直,正也。屈,曲也。前四句兼明體用,此下三句但出其體,不書其用。略文以見義,類可知也。夫潔己而垢人,舉直而措枉,小直也。不執是以辨非,不正己而矯物,大直也。曲隨物宜,故云若屈也。注云直而不肆,下章經文也。○河上公曰:大直謂修道法度正直如一,如屈者,不與俗人爭,如可屈折,謂平肩正身,元一流行。○榮曰:冥同正道,大直也。以欲從人,若屈也。○成疏:屈,曲也。大直質素之人,不顯直相,故能混迹同塵,委曲隨物,故若屈也。是知直躬小直也。
  大巧若拙,
  御注:巧者傷於分外,故若拙也。○御疏:矜粉繪之工,騁鈎繩之妙,小巧也。因材政用,任物成功,不失其宜,大巧也。無所裁割,不見其工,似若樸拙爾。《莊子》稱造化刻雕眾形而不為巧。○河上公曰:大巧謂多才衛也,如拙者,示不敢見其能。○榮曰:匠成萬物,大巧也。似不能為,若拙也。○成疏:匠成萬物,爐錘群生,有大功巧而忘巧用,晦述同凡,故若拙。《莊子》云刻雕衆形而不為巧,是知工任小巧也。
  大辯若訥。
  御注:不飾小說,故若訥也。○御疏:合譬飾辭,結繩竄句,小辯也。行不言之教,辯雕萬物,窮理盡性,大辮也。至言去言,無所抑揚,如謇訥爾。○河上公曰:大辮,智無疑也。如訥者,無口辭。○榮曰:談天暢理,大辯也。言即無言,如訥之也。○成疏:妙能剖析真宗,詮量玄極者,所言不能言也。不同世間口才捷利,故若賽訥也。《莊子》云:不言之辮,亦云大辯不言,是知楊墨小辮也。
  第二舉譬,明躁劣靜勝。
  躁勝寒,靜勝熱。
  御注:於躁勝者寒,寒,薄也。於靜勝者熱,熱,和也。故若屈者大直,
  清靜者為正節。躁勝寒謂形動則津液流注。○御疏:此舉喻以示教
  也。以執成者必敗,持滿者必傾,故聖人功濟天下,見大成其如缺,所以
  無弊。位尊萬乘,視盛位其若沖,所以不窮也。恐人不曉,故寄陽氣動
  靜以喻之。躁,動也。勝,極也。言春夏陽氣發於地上,萬物因之以生,
  陽氣動極則寒,寒則萬物由之以衰死,以明躁為死本,盛為衰源,喻功
  成不缺者必敗,持盈不沖者必傾,有為剛躁者必死。靜勝熱者,謂秋冬
  陽氣靜於黃泉之下,靜極則熱,熱和氣發生也。萬物因之以生,生托靜
  而起,故知靜為生本,亦為躁君。取喻大成大滿,由能缺能沖,所以無弊無窮,而致生爾。夫能無為清净者,
  則趣生之本。此勸人當務靜以析生,不當輕躁而赴死。○河上公曰:躁勝寒,勝,極也。春夏陽氣躁疾於上,萬物盛大,極則寒,寒則零落死亡也。言人不當剛躁也。靜勝熱,秋冬萬物靜於黃泉之下,極則熱,熱者生之源也。○榮曰:陰陽二氣遞相為用,陽氣躁而熱,陰氣靜而寒,陽氣盛則熱勝而寒劣,陰氣盛則靜勝而躁劣,此則氣序遷移,互為勝劣。夫大成若缺,大滿若沖,則盛無盛也。其用不弊,其用不窮,則衰無衰也。不盛不衰,不寒不熱,遺成而不敗,忘勝而無劣也。○節解:靜勝熱,謂其無為則精神守一。○成疏:躁,陽也。靜,陰也。勝,極也。言四時運轉,陰極陽生,陽極陰起。陰起故一切凋落。陽生故庶物咸盛。喻靜是長生之本,躁是死滅之元,以勸學之人去躁歸靜也。又解云:從本降述,即躁勝寒。息迹歸本,即靜勝熱。以明動寂適時也。
  第三結釋靜之功能。
  清靜為天下正。
  御疏:此結明前義也。夫聖人有以觀陽氣之進退,知躁為趣死之源,靜為發生之本,理人事,育群生,持本以統末,以務清靜之道,則可為天下之正爾。○河上公曰:能清能靜,則為天下長,持身正則無終已時也。○榮曰:為陰陽之所寒熱者,未清也,為生死之所流動者,不靜也。明聖人生死無變於己,寒熱不累於身,清靜也。有輪轉,處生死皆為恥也。無輪轉,絕生死為天下正。○成疏:清虛寧靜,可以自利利他,以正治邪,故為天下正。此則結釋靜勝躁劣之義也。○節解曰:謂得道入深山,清靜以守自然,則為真人。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二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三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章所以次前者,前章舉靜躁兩行,勝負不同,故次此章,顯有道無道,優劣亦異。就此章內,文有四重,第一明有道之君,無為虛靜,第二明無道之主,躁競貪求,第三明廣顯躁競之心,咎釁深重,第四示知足之美,以勸修行人。
  第一明有道之君,無為虛靜。
  夫道體幽玄,神功不宰,天地得之而靜默,群聖契之而晏然。風不嗚條,帝堯稱之於邑穆,雨不破塊,虞舜致之於太平。是以周之克商,致華陽而牧馬,湯之勝桀,遂桃野以閑牛。五帝之與三皇,并風淳而化美,則知有凱還條邑之師。故有道之代,卻走馬以糞田,無道之年,競戎駒於郊野。大聖垂訓,豈虛言矣。
  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也。
  御注:天下有道之主,無為化行,既不貪求,故無交戰,屏卻走馬之事,人得糞理田園。○御疏:卻,屏去也。糞謂理田也。天下有道,謂以道為理,無為化行,守在四夷,疆場無事,不必多食土地,以困黎元。所以屏卻兵革走馬之事,人得俶載南畝以糞理田園也。○河上公曰:天下有道,謂人主有道也。卻走馬以糞,糞者,糞田也。兵甲不用,卻走馬以治農田。治身者,卻陽精以糞其身。○榮曰:君上有道,除奔命之馬,臣下無為,糞乘田之業,修真者去馳騁之浮情,糞身神以道德,務學者絕飄蕩之懈惰,糞心靈以藝文。○成疏:言有道之君,往於天下,干戈靜息,偃武修文,宇內清夷,無為而治,故能卻馳走之馬,以糞農畝。治身者卻六根兵馬,以道糞心,故孟子云:人皆以糞糞其田,而莫知以學糞其心也。
  第二明無道之主,躁競貪求。
  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
  御注:天下無道之君,縱欲攻取,故兵戎士馬寄生於郊境之上爾。○御疏:郊者,交也,謂交境之際拒守之地也。言天下無用道之君,則荒塞有不賓之膚,故兵戎軍馬生育於郊境之上,謂久而不還也。○河上公曰:天下無道,謂人主無道也。戎馬生於郊,戰伐不止,戎馬生於郊境之上,久不還也。○嚴曰:人之生也,懸命於君,君之建也,懸命於人,君有道而萬姓昌,宗廟顯,君無道而宗廟傾,萬民喪,自然之應。○榮曰:生,起也,不用道而修文,專飾兵而用武,四郊多壘,五兵斯起,戎馬生於郊也。理不內明,心王無道,馳六識之馬,遍萬境之中,得失紛紜,是非交爭。○成疏:郭外日郊,無道之人,臨於海內,禽荒色荒,四方不靜,多貪境土,好行征伐,遂使軍戎兵馬出生郊外。治身者,言躁競之夫,心不懷道,縱於六根兵馬,馳騁塵境之中,內不覽真,恒緣外物,故云生郊也。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謂午也,正陽之精生於午,午者馬也,故心欲束則東,欲西則西,欲南則南,欲北則北。心有四門,能知四方,晝夜所見,夜寐則夢。心中有道,則正氣流行,支體滋潤,髮膚玄長,故卻走馬以糞之。心無道則生淫亂,戎馬四走於郊,邪脉政以害身,故曰戎馬生於郊。
  第三明廣顯躁競之心,咎釁彌重。
  罪莫大於可欲,
  御注:心見可欲,為罪大。○御疏:犯法為罪,貪求為歌,言戎馬生郊之罪,由人君貪求土地,見土地可欲,欲心興動,將貪求,此罪之大者,故云罪莫大於可欲。○○河上公曰:好色淫也。○榮曰: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甚於欲得,有道之人,遺情去欲,罪禍自除,無識之徒,縱性任心,殃咎斯至,善積成禍,幽顯咸亨,惡積成殃,存亡俱累,罰止一身,罪也,下及子孫,禍也。上侯祖先,答也。○成疏:罪,摧也,言為苦之所摧逼也。可欲,境也,言前境美麗,稱可欲心,故言可欲也。然境能逼心,是起罪之綠,以戒修行人不可染境也。故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禍莫大於不知足,
  御注:求取不已,為禍大也。○御疏:禍,害也,神不祐也,夫亡敗之禍,綠何而來。由貪土地,求而無厭,不知止足,致神道不祐,而嬰禍害。人之有過,過非一途,貪之為禍,禍之大也。○河上公曰:富貴不能自禁止也。○成疏:禍即罪之深重者也,言心貪前境,不知厭足,害人損物,為罪日深,非唯灾及一身,亦乃禍延三族。
  咎莫甚於欲得。
  御注:殃咎之大,莫大於欲,必令皆得,則禍深故爾。○御疏:咎,殃咎也。夫貪冒之雄,欲心增侈,得之不已,而又求之,非道得之,則不旋踵自招殃咎,不亦宜乎。可欲,謂欲而未得,初起貪心,罪輕於禍。不知足者,得而更須禍重於罪。莫甚於欲得者,謂已得,欲心尚無厭足,則咎之為過,斯甚於禍也。○河上公曰:欲得人利物且貪也。○成疏:咎,考責也,欲得之心,略無涯際,其為咎責,莫甚於此,校量深淺,禍重咎輕,欲備顯物情,故其彰三釁也。
  第四示知足之美,以勸行人。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御注:物足者,非知足。心足者,乃知足也。心若知足,此足則常足矣。○御疏:以結有道之君也。言有道之君,無欲廣大,不貪土地,故於本分而知足,則為天下樂推,身安國理,此知足之足,乃至交讓而常足也。注云物足者非知足,心足者乃知足也,謂足在於心,不在於物,循涯守分,雖少而多,有欲無厭,雖多亦少爾。○○河上公曰:故知足之足,守真根也。常足矣,無欲心也。○榮曰:除可欲則外無所求,清本性則內無所之,故言知足。動皆合道,事無不足之足也,無不足之時,常足也。○成疏:守分不貪,於行使足,恒無闕少,故言常足。欲明貪競之類,遭遇禍殃,知足之人,恒居安泰,先貧後樂,故迷此文。
  不出戶章第四十七
  不出戶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正辨有道之人知足,不知足者無道,故次此章即明有道者照而不由於心,無道者由心而不能照。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聖人虛鑒,照不由心,第二明凡人由心,而不能照,第三重結虛照之人,寂而能動。
  第一明聖人虛鑒,照不由心。
  夫大聖不作,至人無心,產清濁之兩形,何曾有物,鼓山河之二炁,不見神功。歷衆口而無言,坐虛心而自得,故不出戶天下咸知,豈同周穆迎方,空射瑶池之宴,秦皇觀日,虛稱鞭石之威。足迹雖歷於九荒,控馭徒疲於八駿,廣窺戶牖,視聽增迷,我之大聖,不出而見也。
  不出戶,知天下。
  御注: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垂拱無為,不出教令於戶外,是知理天下之道,人事和則天象順,故不煩窺牖而天之道可知。○御疏:有道聖君,無為而理,言教不出於戶外,淳風自洽於寰區,此可謂知理天下之道爾。又解云:人君善教,天下應之以善,則不煩出戶而天下可知,故《易》曰:君子出其言,善則#1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此之謂矣。○河上公曰:聖人不出戶以知天下者,以己身知人身,以己家知人家,所以見天下也矣。○榮曰:觀之以道,則理無不達,照之以智,則事無不知,所謂不行而知者也。○成疏:戶者謂知覺,攀綠分別等門也。有道之人,虛懷內靜,不馳心於世境,而天下之事悉知,此以真照俗也。
  不窺牖,見天道。
  御疏:天人相應,精氣交通,人君為政以德,則象緯以之不迷,威侮五行,陰陽由其舛候。故《書》云:休徵則肅,時雨若咎,徵則蒙,恒風。若是知行發於己,象著于天,豈俟窺牖然後知哉。《易》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河上公曰:天道與人道同,天人相通,精氣相貫,人君清靜,天氣自正,人君多欲,天氣煩濁,吉凶利害,皆由於己也。○榮曰:二景麗天,五星耿漢,寧須窺牖方始見乎。內明窺牖者,穿鑿求解也。天道者,自然之理也,不假筌蹄得魚兔,無勞言教悟至理,此不窺牖見天道也。○成疏:窺,峴視也。牖,根竅也。天道自然之理也,環體坐忘,不窺根竅,而真心內朗,睹見自然之道,此以智照真也。戶通來去,譬從真照俗,窗牖內明,喻返照真源也。
  第二明凡人由心,而不能照。
  其出彌遠,其知彌少。
  御注:若不能無為,假使出令彌遠,其知理天下之道彌少也。○御疏:此明失道之君也,不能處無為而恭己,將欲申教令以化人,令出彌遠,既失無為,所知政理,更為微少。○河上公曰:謂去其家觀人家,去其身觀人身,所觀益遠,所知益少也。○榮曰:迹周於宇宙,未識山川,覽遍於經籍,寧知至理,此謂無知也。○成疏:顛倒之夫,不能照理,其出心逐境,彌遠而無厭,其知淺近,闇昧而少鑒。
  第三重結虛寂照之人,寂而能動。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
  御注:不出戶,故云不行,無為淳樸,而知為理之道。○御疏:此覆釋不出戶而知天下也,無事無為,教令不出,故云不行。近取諸身,遠知來物,故我無為而人自化,豈待言教出戶,然後謂之知乎。○河上公曰:聖人不上天,不入淵,能知天地者,以心知之也。○榮曰:獨悟。○成疏:不行者,心不綠歷前境,而知者,能體知者,法必竟空寂,譬懸鏡高堂,物來斯照,照而無心也,故《莊子》云:聖人不由心而照之乎。此一句解不出戶知天下。
  不見而名,
  御注:不窺牖,故云不見。人和天順,而能名其太平也。○御疏:此覆釋不窺牖而見天道也。夫鶴嗚則子和,行感而天動,原小可以知大,審己可以知物,元吉所召,存乎其人,則太平之化可得而言爾,何必窺見然後名乎。故云不見而名。○河上公曰:上好道,下好德,上好武,下好力,聖人原小以知大,察內以知外也。○榮曰:玄覽也。○成疏:不見者,了知諸法虛幻,無可見之物也。而名者,能正名百物,垂進顯教也。不見而名,不應而應,名而不見,應而不應也。此一句解不窺牖見天道也。
  不為而成。
  御注:不為言教,而天下化成也。○御疏:此總結不出不窺之義也。夫以上有所為,下必有擾,今聖人凝神端康,玄默廟堂,君無為,人無事,百姓家給,萬化自成。○河上公曰:上無所為則下無事,家給人足,萬物自化而成就也。○榮曰:自然就也。○成疏:不為者,凝神寂泊,妙絕於有為也。而成者,能施化群品,成就學人,此明寂而動也。
  為學日益章第四十八
  為學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凡聖二心,緣照差異,故次此章,即明道俗兩學,損益不同。就此一章,義分三別,第一明道俗兩學,損益有殊,第二辨次第虛妄,以階玄極,第三明有事無事,得失不同。
  第一明道俗兩學,損益有殊。
  夫希夷理靜,混沌義深,開妙鍵而難思,扇玄門而聽入。其旨博,其趣微,堂堂稱象帝之先,湛湛為大羅之士,天書照耀,見八角之垂芒,玉宇藏菠,總一乘之標榜,豈比俗學,日益奢浮。張芝墨池,不出樊籠之戶,揚雄書閣,終纏生死之津,不能日損有為,乃更牆面之甚也。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御注:為學者,日益見聞。為道者,日損功行。益見聞,為修學之漸,損功行,為悟道之門,是故因益以積功,忘功而體道矣。○御疏:為,修為也。損,忘損也。言初修學者,日求聞見以為益,因益為道,則忘遺功行以為損,所以者何?夫為學者,無不初則因學以知道,修功而補過,終則悟理而忘言,遺功而去執。故注云:益聞見為修學之漸,蓋言其初。損功行,為悟道之門,蓋言其終也。曰河上公曰:為學日益,謂政教禮樂之學也,日益者,情欲文飾,日以益多也。為道日損,道謂自然之道,日損者,情欲文飾日以消損也。○嚴曰:去知也,不知之知,知之祖也。不教之教,教之宗也。神明所因,天地之師也。○榮曰:為學日益,增之以卷軸,長之以見聞,利之以名聲,加之以嗜欲也。為道日損,行不言之教,文理雙忘,體虛玄之道,物我同遣,為無為則百為兼喪,事無事則萬事都損,豈唯驕盈奢侈也。○成疏:為學日益,為,修營也。學,俗學也。言修世俗學之人,銳情分別,故累欲日增也。為道日損,為道猶修道也。言修道之人,虛夷恬淡,所以智德漸明,累惑日損也。
  第二辨次第虛妄,以階玄極。
  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
  御注: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為學者,積功行,為道者,忘損之,雖損功行,尚有欲損之心,兼忘此心,則至於泊然無為。方彼鏡象而無不應,故無不為爾。○御疏:損之者,謂損為道者之功行也。又損之者,謂除忘功行之心也。斯則前損忘迹,後損忘心,心迹俱忘,可為造極,造極則至於無為。○河上公曰:損之又損之,損情欲。又損之,所以漸去之也。以至於無為,當恬然如嬰兒,無所造為也。○榮曰:合有歸無,損者也。有去無忘,又損之也。理冥真寂,至無為也。○成疏:為學之人,執於有欲,為道之士,又滯無為,雖復深淺不同,而二俱有息。今欲治此兩執,故
  有再損之文,既而前損損有,後損損無,二偏雙遣,以至於一中之無為。
  無為而無不為。
  御注:絕德與道合,則無所不施,無所不為。○御疏:夫有為則有礙,有礙則有所不為,今既無為,無為則無礙,故能無所不為也。此謂契道,則應用而周普也,故上卷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也。○榮曰:夫欲去有累,所以歸無為,而惑者聞無為,兀然常拱手,以死灰為大道,土塊為至心。恐其封執無為,不能懸解,故云無為而無不為也。無為而無不為,非無為也,有為而歸無為,非有為也。此則為學為道,道學皆志,唯動與寂,寂動俱息也。○成疏:至寂而動,即體而用,故無所不為也。上卷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第三明有事無事,得失不同。
  取天下常以無事。
  御注:無為無事,天下歸懷,故可取天下。○御疏:此勸人君行無為也。取猶攝化也,攝化天下,必須無為無事,無事則下人不擾,無為則百姓自安,以斯臨往,于何不可。所言常者,無事御物,不可斯須離也。○河上公曰:取,治也。治天下常當以無事,不當勞煩也。○榮曰: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取天下,取,攝也,忘則無合無不舍,用則有可有不可。若以無為攝天下,無有而不可,皆可也。若以有事取天下,無有而得可,皆不可也。○成疏:取,攝化也。言攝取宇內蒼生,令其歸善者,常以無事無為而化之也。雖復應物施為,而心未嘗有事,此即動而寂也。故《莊子》云:孰弊弊焉,以物為事乎。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御注:有事則煩勞,勞煩則凋弊,故不足以取天下也。○御疏:夫有事謂政令煩苛,禁網凝密,令苛則人擾,網密則刑煩,百姓不安,四方離散,欲求攝化,不亦難乎。故此有事則不足以取天下矣。○河上公曰:及其好有事,則政教煩也,民不安,故不足以治天下也。取,治也。○榮疏:取,攝也,忘則無合無不舍,用則有可有不可。若以無為攝天下,無有而不可,皆可也。若以有事取天下,無有而得可,皆不可也。○成疏:及其心未虛忘,以事為事而有事者,斯則事異無事,無事異事,動異於寂,寂乖於動,如此之人,不足以攝化天下也。
  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
  聖人無常心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即事無事,雖應無心,故次此章,即顯聖人無心,而能赴感。就此章內,文有三重,第一明聖人無常心,有感斯應,第二明善救蒼生,而無棄舍,第三顯衆生耽染,故聖起慈悲。
  第一明聖人無常心,有感斯應。
  夫太帝乘時,面離方而設教,真君御物,握乾軸而安民。鼓腹咸歌,不荷皇王之帝力,披衿自味,豈知天地之深功。十亂齊驅,見周家之化溢,八元斯事,酌堯代之風清。故曰聖人無心,股肱畢力,為理日亂,易節不傾,久自推移,任玄功之濟物,開赤心於天下,為欲化人,既同百姓之心,匪慄慄之云乎。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御注:聖人之心,物感而應,應在於感,故無常心。心雖無常,唯在化善,是常以化百姓心為心爾。○御疏:聖人虛忘,物感斯應,應必緣感,感既不一,故應無常心。心雖無常,義存慈救,以百姓有不信不善之心,故混同用心,而以化導,故云無常心。○河上公曰:聖人無常心,聖人重改更,貴因循,若自無心也。以百姓心之所便,因而從之。○嚴曰:無心之心,心之主也。夫一人之身,去心則危者復寧,用心則安者復亡。若上含道德之化,下包萬人之心,物無大小,視心如身,去我情欲,取人所安,與人大同也。○榮曰:君上無心於有為,任百姓之自化,聖人無情以分別,逐萬有而感通。○成疏:體道凝淡,虛懷絕慮,心與太空均其寂泊,故無心也。百姓,衆生也。然聖人無心,有感斯應,應隨物感,故以百姓心為心。既無心而應,亦不應應也。
  第二明善救蒼生,而無棄舍。
  善者吾善之,
  御注: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欲善信者,吾因而善信之。不信者,吾亦以善信教之,令百姓感吾德善信也。○御疏:此應感之義也。吾者,聖人也。善者,回向正道之心,聖人獎之以進修,以果其行,使至夫吾善之大善也。○河上公曰:百姓為善,聖人因而善之。○嚴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信,誠實也,感德以變其情也。○榮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若有心分別,有善有不善,有善有不善,不得以為善。今既無心分別,非唯善於善,亦善於不善,亦善則與不善皆善,是以謂之得善也。○成疏: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善者為無欲修學之士,不善者謂有為滯境之人。普以平等勝善教之,令其得善,此則以百姓心為心義也。
  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御注:不善者,謂習染增迷,信邪背道,聖人亦以善道而汲引之。德善者,令化聖德而為善也。○河上公曰:百姓雖有不善者聖人化之使為善也。
  信者吾信之,
  御疏:信謂聞道勤行,心無凝執,聖人應之以至誠,贊成其善,以至於深信也。○河上公曰:百姓為信,聖人因而信之。○榮曰: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信,順也,物情既有可有不可,從事有順有不順,不得以俱順,今聖人無可無不可,皆可,無順無不順,皆順,是以右為大順也。○成疏: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信謂聞經愛樂,不信謂不樂道聞,聖人以空行慈悲,平等救度,不問信與不信,皆令得益,而普發信心也。故紫微夫人曰:信者得失之闡鍵。又經云:信者學道之樞機也。問曰:聖人無心,有感必應,不應不感,不感不應者,故信者方教,不信者不教,而今信與不信,一種教之,亦應感與不感,一種皆應。答曰:應有通有別,如治在玄都玉京,而恒救三界,此則通應善信是也。至如胡人有感紫炁西浮,授尹生道德之徒,此則別應。若別應則待別感,通應則尋常慈照,故上卷云:常善救人而無棄人。
  第三顯眾生耽染,聖起慈悲。
  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御疏:不信謂強梁背教之人,聖人亦以平等正信而化導之,令化聖人之德,舍疑而歸信也。故云德信。○河上公曰:百姓為不信,聖人化之使信也。
  聖人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
  御注:聖人在理天下,化引百姓,常惵惵用心,令德善信,而聖心凝寂,德照圓明,渾同用心,皆為天下,故云為天下渾其心。○御疏:此明聖人混迹用心也。惵惵,憂勤也。聖人在宥天下,統御寰區,懼衆生不歸善信,故惵惵憂勤。然聖人無心,復何憂喜,今所言惵惵者,皆為天下百姓未能信善,故聖人混同於物,而用其心也,故云為天下混其心爾。○河上公曰:聖人在天下,怵怵常恐怖,富貴不敢驕奢也。為天下渾其心,言聖人為天下百姓渾濁其心,若愚闇不通。○嚴曰:惵惵,若恢恢,言虛心以包萬方也。○榮曰:惵惵,不住也。凡情分別,見善見不善,有信有不信,聖人惵惵不住,泛泛隨機,混其分別之心,齊其是非之意也。○成疏:惵惵,動懼之貌也,言無心赴感之聖人,其在天下也,怛布大慈,拯救蒼生,恐其沒溺,故蝶喋而勤懼也。為天下混其心,混混沌沌,無分別也。言凡夫惑情滯境,妄生去取,聖人欲混沌其心,令無分別,勤懼之義,則斯謂乎。
  百姓皆注其耳目,
  御注:百姓化聖德為善,故傾注耳目,以觀聽聖人。○御疏:百姓被聖德而歸善,仰淳化而觀風,故皆傾注耳目以觀聽,取則於聖人也。○河上公曰:注,用也。百姓皆用其耳目,為聖人視聽。○榮曰:百姓不能以性制情,而乃縱心逐欲,注耳目於聲色,專鼻口於香味,因玆婚惑,以此聾盲,聖人逐病行醫,隨機闡教,因心救物,說己化他,乃云我止如嬰孩赤子,不知聲色悅於耳目也。○成疏:淫,染滯也,顛倒之徒,迷沒世境,縱恣耳目,滯著色聲,既而漂浪長流,望返無日,聖人愍其迷甚,故顯其病狀。而六根之中,偏舉兩者,欲明此二為息最深。故《西昇經》云:耳目色聲,為子留憐然,舉此二根,諸根可悉,為文略故也。
  聖人皆孩之。
  御注:聖人念彼蒼生,猶如慈母,故凡視百姓,皆如嬰孩爾。○御疏:百姓既傾注耳目觀聽聖人,聖人視之,如慈母於赤子,故云皆孩之。又解云:百姓有分別之心,聖人化使從善,令如嬰孩,無所分別爾。○河上公曰:聖人愛念百姓,如蠕蟲赤子,養之長之,而不責望其報也。○成疏:衆生妄淫耳目,淪沒愛河,聖人勤懼慈救,義同赤子,哀其無識,如嬰兒之可愍。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三竟
  #1原文脫『則』字,據《周易》補。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四
  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 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濛陽強思齊纂
  出生人死章第五十
  出生入死章,前章明凡淫耳目,望混其心,故次此章,即明皆有生死,凡溺生死,義味相接,
  所以次之。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正標凡聖,示妄執不同,第二假設問答,辨其所以,第三顯善攝生人,不為三毒所害,第四重設疑問,嘆美結成。
  第一正標凡聖,示妄執不同。
  夫紫極無名之尊,玄德甚深之道,偃息上方之界,從容太極之宫,高謝隨迎,迥超生滅。閬苑山上,嵯峨白玉之樓,函谷關前,夭關紫雲之端,哀哀凡鄙,出死入生,愛欲長昏,行運十三之事,迷情同執,將安一百之年。命過箭射於窮泉,魂魄流離於間獄,墳壑一閉,空聞松柏之風,形質一埋,詎鑒軒庭之月,大聖流淚,痛懷些一向。
  出生入死。
  御注:了悟則出生,迷執則入死,此標爾。○御疏:了悟生死,不厚其生,名為出生。迷執人我,動之於死,名為入死,此標章門也。○河上公曰:出生謂情欲出於五內,魂定魄靜,故出生。入死謂情欲入於胸臆,精神勞惑,故死。○榮曰:從幽至顯,名日出生,自有歸無,稱之入死。○成疏:出生者,超凌三界,出離死生。入死者,沈淪三塗,沒溺生死。若解生死義者,從無出有以釋生,自有還無以釋滅,為死也。
  生之徒十有三,
  御注: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泛論衆生當生安生得生理,處死順死得死理,如此者,大凡十中有三人矣。○御疏:徒者,類也。此則泛論衆生能安生理,不自矜貴,適來為時,一無封執,如此之者,大凡而論,十中有三人爾。此謂順理者少,而逆理者多也。○河上公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言生死之類,各有十三,謂九竅四關也。其生也,目不妄視,耳不妄聽,鼻不妄香臭口不妄言味,手不妄持,足不妄行精不妄施,其死也反是。○嚴曰:虛、無、清、净、微、寡、柔、弱、卑、損、時、和、嗇,此十三事,虛生充實,無生常存,清生聰達,靜則內明,微生彰顯,寡則生衆,柔生剛健弱生堅強,卑生高大,損生盈滿,時則通達,和則得中,音則有餘用之治身,與天地長久,用之治國則國祚長延也。○榮曰:死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九竅四關,十三也。若能絕欲,則為生之類。必其放蕩,則為死之徒也。○成疏: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徒,類也。十三謂四關九竅,言九竅四關凡聖俱有,聖人不執身為身,忘懷迷執,故能出三界。凡夫為執迷是非,心恒起滅,因斯迷倒,故入六道。入六道則死之類,出三界則生之徒也。
  死之徒十有三
  御疏:此亦泛論安死之道,不拒變化,適去為順,一無驚怛,如此之者,亦十中有三人爾。○嚴曰:實、有、濁、擾、顯、衆、堅、強、高、滿、過、泰、費,此十三事也。實生空虛,有生消亡,濁則聽塞,擾則失明,顯則生微,衆則生寡,堅生柔,強生弱,高生卑賤,滿生損空,過生閉塞,泰生困窮,費生禍息,是不祥,死之徒矣。
  人之生,動之死地十有三。
  御注:徇生太厚,以養傷生,既心矜此生,故動之死地,此則生理既失,死理亦虧,如此之輩,亦十中有三爾。○御疏:此釋迷執之人,養生失理之徒也。言人雖欲修生,不能悟了,動往喪生之地,安生之理既失,順死之道又乖,如此之輩,亦十中有三人爾。○河上公曰:人之欲求生,動作反之,十有三死地也。○榮曰:所以流至死地者,由十有三重造過。○成疏:凡人之生,動即適死地者,蓋為執此十有三徒,染滯前境故也。
  第二假設問答,辨其所以。
  夫何故?
  御注: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問所以動之死地,夫緣何故。但以其求生此生太厚之爾。○御疏:此設問衆生動之死地之由。○河上公曰:問之何故,動之死地也。○榮曰: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何為得至於死地,言用之九竅,運之四關,多取有為之死業,愛養無常之生身,厚過其分,動之死地也。○成疏:假設疑問,以生後答。
  以其生生之厚。
  御疏:此正答,言眾生動之死地者,以其耽滯有為,溺情縱欲,厚自奉養,以生其生,養之太厚,故動之死地爾。○河上公曰:所以動之死地者,以其求生活之事太厚,違道件天,妄行失紀也。○成疏:言不能體道忘生,而執生為有,多積財產,厚資此生,而營生過當,故動之死地,此一句答前問意也。
  第三顯善攝生人,不為三毒所害。
  蓋聞善攝生者,
  御注: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善攝衛生理之人,心照清净,無食取之意,則凡是外物不可加害,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帶甲兵,此不求害物也,則物無害心,故無投角措爪容刃之所矣。○御疏:攝,衛也,謂善能以道衛生之人,妙觀生本,本來清净,於生忘生,不以情欲而滑其和,唯以沖虛而養其性,物莫能害,故稱善攝。○河上公曰:攝,養也。○榮曰: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不能養性,內為情欲之所傷,外為毒蟲之所害,善攝生者,不耽染,性不傷,無毒心,物無害也。○成疏:蓋不盡之辭,聞猶竊聞也。攝,衛也,亦養也。言善能攝衛養生之人,忘淡虛夷,不輕染境,攝衛之目,顯下文也。
  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
  御疏:不期而會日遇,按《山海經》兕出湘水南,蒼黑色。《爾雅》云,形如野牛,一角,重千斤。善攝生之人,不起心害物,所以陸行不求遇於兕虎,入軍不被帶於甲兵,故虎兕甲兵亦無傷害之意。○河上公曰:陸行不遇兕虎,自然遠避,害不干也。入軍不被甲兵,不好戰以殺人。○成疏:陸行不遇兕虎,陸,平地也。兕,毒獸,一角,形如牛,色青。言善攝生人,不為毒獸所觸。內解者,言平居安靜,不為煩惱所加。入軍不被甲兵,言攝生之人,縱入軍陣,亦不為干戈所害。內解者,言縱入塵境,亦不為色等所傷也。
  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
  御疏:前明善攝生之人,內無害心,所以外不遇兕虎,此明設所逢遇此,無傷害之心,自然彼無容措之處,是知忘情於物者,則海上之鷗可馴而狎,陸行之獸可繫而游,况傷害乎,故無是也。○河上公曰:養生之人,虎兕無由傷,兵刃無從加也。○榮曰:言養生以道,積善以行,是前顯不與惡遇,今明雖遇無傷也。○成疏:駐,立也,措,安也。兕遇物即觸,喻癡也。虎性躁暴,喻嘖也。兵刃銳利,能傷於物,喻貪也。言善攝生者,妙體真空,故雖處世間,而不為三毒所害。
  第四重設疑問,嘆美結成。
  夫何故?
  御注:夫何故,以其無死地,夫何故,兕虎甲兵無容措之所乎?以其順化無私,不以死為死,則物不得害其生,故云無死地。○御疏:此問虎兕兵刃是害人之物,今不投措其爪角,無容其兵刃者,其故何也?假問其故,以曉於人。○河上公曰:問虎兕兵甲何故不傷害。○榮曰:夫何故,以其無死地,夫生我者神,殺我者心,我殺由心,心為死地,若能灰心息慮,不構有為,無死地也。○成疏:假設疑問有何事,故得致如是。
  以其無死地。
  御疏:此正答也,夫見有其身者累,生生之厚者死。今善攝之人,照法性空,悟身相假,故能於生忘生,不為厚養之過,無私順化,故無死地可處爾。既心無死地,夫何虎兕兵刃能害其生乎?○河上公曰:以其不犯上十三之死地,言神營護之,此物不敢害之。○成疏:夫見有身者,故以身為死地。今善攝生人,忘於身相,即身無身,故無地之可死也。既無死地,三毒何所加乎。此答前問意也。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標善攝生人能設虛假,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明道德應化,生育黎
  元,第二明勸示眾生,尊道貴德,第三廣顯虛通,慈悲生化,第四結成玄德,利物忘功。
  第一明道德應化,生育黎元。
  夫蠢物之形,有生之類,資氤氳以生育;假要妙以播靈,愚智之品不同,貴賤之形各異,鵬鷃之不知遠近,蟪蛄之莫辨春秋,梅柳以上月芬敷,花蝶以中園明媚,匪爵之功何測,自然之道為常。譬之大海,無所不容,比之於天,無所不覆,一花一葉,道在其中。
  道生之,德畜之。
  御疏:道生之者,言道降沖和之氣,陶冶萬物一物得以生,故云道生之。注云妙本動用降和氣者,妙本,道也,至道降氣,為物根本,故稱妙本。德畜之者,德,得也,畜,養也。謂萬物得道用,而能畜養,斯則約道畜養之處而受德名,故云德畜之。
  ○河上公曰:道生萬物。○成疏:至道虛玄,通生萬物,上德慈救,畜養群品,故云道生之德畜之也。
  物形之,勢成之。
  御注:道生德畜,品物流形,故云物形之。乾知坤作兆形位者,《易·繫辭》云: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天地為形,上下為位,斯皆道功,寄乾坤以為用也。勢成之者,言為萬物化天時地利陰陽之勢,而物資之以成,故云勢成之。○御疏:同物形之,乾知坤作兆形位矣。勢成之者,道生德畜,品物流形,乾知坤作兆形位者,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天地為形,上下為位,陰陽之勢,而物資之,故云勢成之。寒暑之勢各成遂爾。○河上公曰:物形之,一為萬物設形像也。勢成之,一為萬物作寒暑之勢以成之也。○嚴曰:物形之,乾知坤作兆形位,勢成之,寒暑相成,各得成遂也。○榮曰:至道運而無壅,何適而不能。玄德動而不滯,何事而不可。今約事分用,道生則理歸於道,德畜則義在於德,生畜於物,物各有形,既秀而實日熟,生畜俱全日成也。○成疏:物形之,勢成之,物形言察道而有形質,此釋道生之也。勢成言以德化導,陶營心靈,令行業淳熟而成就也,此釋德畜之也。
  第二明勸示衆生,尊道貴德。
  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
  御注:萬物由道德以生畜,故尊貴之也。以道有生畜之功,故凡厥懷生,莫不尊尚於道,敬重於德,此勸示衆生,令敦本而崇道也。夫世之尊榮,必由人君爵命然後為尊,今道之所以尊,德之所以貴,蓋以生成備物耳。○御疏:以道德有生畜之功,故凡厥懷生,莫不尊尚於道,敬重於德,此勸示衆生,合教本而崇道也。○河上公曰:道德所為,無不盡敬,動而尊敬之也。○嚴曰:萬物由道德以生畜,故尊責也。○榮曰:父母所生,天地覆載,誠可尊也。今道德恩隆於父母,功蓋於天地,理當尊貴。○成疏:道德育覆,具如前旨,蒼生荷賴,日用不知,是以勸示令其崇尚。
  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爵而常自然。
  御注:言道德之尊貴,非假爵命,但生成之功被物,而常自然貴爾。○御疏:夫代之尊榮者,必由人君爵命然後為尊,今道之所以尊,德之所以貴,蓋以生成之功被物,故物尊貴之,非假爵命而常自然責爾。○河上公曰:道一不命召萬物而常自然,應之如影響也。○嚴曰:言道德之尊貴,非假爵命,但生成被物,自然尊貴。○榮曰:道德虛忘,自然尊貴,非由爵命,方見敬重也。○成疏:世上尊榮,必須品秩,所以非久。而道德尊貴,無關爵命,故常自然。
  第三廣顯虛通,慈悲生化。
  故道生之,畜之,
  御注:增進日長也。○御疏:此覆結初章道生之義也。始之為生,養之為畜。○河上公曰:道之於萬物,非但生之而已,乃復長養成熟覆育,全其性命。人君治國治身,亦當如之也。○嚴曰:生畜則覆結首兩句,增進日長,字撫日育,輔相日成,遂終日熟,資給日養,廢庇曰覆,此八者皆道德之功用也,故尊貴之。○榮曰:此廣明道德生畜之義也。進益日長,撫恤日育,構立日成,圓足日熟,資給日養,衣被日覆也。○成疏:重疊前文,以生後句。而直舉道不言德者,明德不異道,而文略也。故《西升經》云:道德混沌,玄妙同也。
  長之,育之。
  御注:安撫為育也。○御疏:增進日長,安撫曰育。○成疏:長之謂增其善芽。育之謂進其功行也。
  成之,熟之。
  御注:成之熟之,養之覆之,是以人莫不尊道貴德。○御疏:輔相日成,遂終日熟。○成疏:以無上妙法,瑩飾物心,令其道果成就,德業淳熟,此猶是疊前語,以生後文也。
  養之,覆之。
  御疏:資給日養,蔭庇日覆。八者皆道德功用之謂,所以萬物尊而貴之。○成疏:養之謂酬其果報,覆之謂廕以大慈也。以上四雙,明利物之德,以下三句,明能遣其功也。
  第四結成玄德,利物忘功。
  生而不有,
  御注: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具如載營魄章所釋,彼章言人修如道,此章明道用同人。○御疏:道生萬物,不見有生之可生,忘生之功,結上道生之義也。○河上公曰:道生萬物,不有所取,以為利也。○榮曰: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夫伐其功者,非至功也。恃其德者,非大德也。今既生長不恃不宰,深妙之德也。○成疏:雖復能生萬物,實無物之可生,芻狗群情,故即生而不有,有既有而不有,生亦不生而生,此遣道生之也。
  為而不恃,
  御疏:德之為養,不見有物之可為,不恃其功,結上德畜之之義。○河上公曰:道可施為,不恃望其報也。○成疏:既生成萬物,不有其生,施為法教,於何可恃,此遣德畜之也。
  長而不宰,
  御疏:以道德忘生畜之功,故雖居萬物之長,長育成熟,而不為主宰,責望於物,言此者欲令人君法道生育,而忘其功爾。○河上公曰:道長養萬物,不宰割以為器用也。○成疏:長養蒼生,功侔造化,而能所俱幻,誰其宰乎,此遣長之等四雙也。
  是謂玄德。
  御疏:此嘆忘之也。玄者深遠不測之名也,大道雖能生能畜,而終不恃不宰,德施周普而名迹不彰,豈非深遠不測之德乎。○河上公曰:道之所行,恩德玄闇,不可得見。○成疏:是則指於上句,謂則言及下文。玄者深遠之名,德以證護為義,指前體道之士,利物忘功,以法聖人,可謂玄德。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能生化,利物忘功,故次此章,即顯道為始母,勸令修習,今就此章,義分四別,第一明道為始母,勸物起修,第二顯修習之方,閉塞之妙,第三泛舉空有定慧解行法門,第四明晦迹韜光,能繼常道。
  第一明道為始母,勸物起修。
  夫真理以圓冷得名,妙本以虛通受稱,故能子育萬物,母生衆形,應世界以大權,納虛無於指掌,寂然不動,乃能游於物初,靜默恬忘,復刳心於道本。孔丘著論,遂驚嘆猶龍,莊子成言,乃沉形而在蟻。常塞其兌,弗開其門,終身無勤,濟生全矣。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
  御注:始者沖氣也,言此妙氣生成萬物,有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御疏:資氣日始,資生日母,言道能以沖妙氣生成萬物,物得以生,如母之生子,故云以為天下母。始母雖殊於道氣,布化常一,故上經云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言此者,欲令知源識本,守母而存子也。○河上公曰:天下有始,始有道也。以為天下母,道為天下萬物母也。○榮曰:道為物本,故云始。德能畜養,故云母也。○成疏:始,道本也,母,道迹也,夫玄道妙本,大智慧源,超絕名言,離諸色象,天下萬物,皆從此生。今泛言天下者,欲令行人識根知本,故上經云:無名天地始也。以為母者,言從本降逃,導引蒼生,長之育之,如母愛子,故上經云:有名萬物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御注:萬物既得沖氣茂養,以知其身,即是沖氣之子。○御疏:言人既得沖和之氣,茂養為母,當知其身是沖氣之子。○河上公曰:子,一也。既知得道,已當復知一也。○榮曰:道德生畜,母之義也。物從道生,子可知也。○成疏:夫本能生迹,迹能生物也,既得知道大慈,能引接凡庶者,即是我母,方知我身
  即是道子,從道而生故也。
  經云:虛無自然,是真父母也。
  既知其子,復守其母,發身不殆。
  御注:既知身是沖氣之子,當守此沖和妙氣,不令離散,則終段其身,身長無危殆也。○御疏:言人既知身是道氣之子,從道氣而生,當守道清净,不染妄塵,愛氣養神,使不離散。人從道生,望道為來,今卻歸道守母,故云復守爾。段身不殆者,言人能常無欲以歸道用,可以終竟天年而無危殆也。○河上公曰:已知一,當復守道,反無為也,不危殆也。○榮曰:子從親生,必須孝於親,物從道生,必須守於道,子孝於母,母慈於子,通天地,感神明,物無傷也。人守於道,道愛於人,積功行,著幽顯,物無害者,故言不殆也。此明母子相守,本末相收,能行者家國安也。○成疏:既知我是道子,應須復歸守其母也。但能歸根守母,體道會真,迹雖有沒有存,而本無危無殆。何者,夫道能生物,道即是本。物從道生,物即是末。而本能攝末,所以須歸。母能生子,所以須守。守母則久視長存,歸本則投身不貽,故勸之也。《西升經》云:常能養母,身乃長久。
  第二顯修習之方,閉塞之妙。
  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
  御注:兌,愛悅也。目悅色,耳悅聲,六根各有所悅,縱則生患,是故塞之。不縱六根愛悅,則禍息之門閉矣,故終身不動勞。○御疏:此明絕欲守母之行也,兌,悅也,謂耳目愛悅聲色,鼻口愛悅香味,六根各有所悅。門以出入為義,言諸根色塵之所由也。塞其愛悅之視聽,則禍患之門閉矣。禍息門閉,則終身無動勞也。故云終身不勤。○河上公曰:塞其兌,兌,目也,目不妄視也。閉其門,門,口也,使不妄言說非也。終身不勤,人當塞目不妄視,閉口不妄言,則終身不勤苦。○榮曰:掩目閉口,外患不生,既無疲勞,人絕勤苦,會無名之始,歸有名之母,修身之道也。○成疏:塞其兌,閉其門,上雖勸其母,猶未示修守之方,故此下文具顯守復方術,即閉塞等是也。兌,口也。而六根之中,偏舉兌者,明口既是三業,又霑六根,為罪多也。門,五門也。閉五門,不著色聲香味觸諸塵境也。前舉兌是根之別,此言門是根之總也。但閉塞之義有兩,一者斷情忍色,柄托山林,或即塞閉其門,不見可欲。二者體知六塵虛幻,根亦不真,內無嗜欲之心,外無可染之境,既而恣目之所見,極耳之所聞,而恒處道場,不乖真境,豈曰杜耳掩目而稱閉塞哉,蓋不然乎。見無可見之相,聽無定實之聲,視聽本不馳心,斯乃閉塞之妙也。終身不勤,勤,勞苦也。夫學道多端,行門匪一,或靜心而避塵境,或即境而體真源,深淺糺紛,寔唯多種。故《西升經》云:動則有載劫,自唯甚若勤也。但能依前閉塞,即境而真,心性寬閑而無勞倦,可以盡年終命而不勞勤苦者也。
  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
  御注:開張六根,縱其視聽,以成濟其愛悅之事,則常有禍息,故終身不救。○御疏:此明失道之行也。開其視聽之門,濟其愛悅之事,則禍患日增,故終身不能救理也。○河上公曰:開其兌,開目視情欲也。濟其事,濟,益也,益情欲之事也。終身不救,禍亂成也。○嚴曰:若夫塞其聰明,閉其天門,關之以舌,鍵之以心,夫不聽之聽,與天同聽,不視之視,與天同明。不言之化,與天同德。豈俟於開濟之乎。○榮曰:失道滯俗,去本求末,通六情之兌,開五欲之門,雖成有累之事,終失無為之道,亡沒此身,難可救拔。○成疏:及愚者為之,即開其眼耳等根,濟於色聲等事,終身耽染,沒命貪淫,縱使大聖大慈,良亦目擊不能救度之也。
  第三泛舉,空有定慧,解行法門。
  見小曰明,
  御注:人能於事微小,則見而改行,可謂明矣。○御疏:此示防患之源也。惡兆將興,細微必察,故憂悔吝之時,則存乎纖介,守母之人,防萌杜漸,理之於未亂,能如此者,可謂之明。○河上公曰:萌芽未動,禍亂未見,為小。昭然獨見為明。○嚴曰:昭然獨見無形之變,毫毛之害,不生禍患,則不得及於身矣。○榮曰:見小日明,用柔曰強,禍亂初起為小,預能防患日明,順道無違曰柔,始終不損日強。○成疏:見,觀照也,小,微細之名也,即至妙之理也。言行人但能照於妙境,智慧則日日增明,故上巷云:觀其妙也。
  守柔曰強。
  御注:守柔弱,則人不能加,可謂強爾。○御疏:守柔弱之行者,處不競之地,人不能加,同道之用,能如此者,可謂之強。○河上公曰:守柔弱,日已強大也。○成疏:既能見小,即智慧增明,復能用道,謙和柔弱,故其德業日日強盛也。夫學道之初,有定有慧,有行有解,見小即是慧解之門,用柔即是定行之衍。故六度之中,即有定行慧解,前五是行,後一是解,解則是慧,其行則兼定兼有,而以空導有,以有資空,欲明資導之能,故言用柔見小也。
  第四明晦迹韜光,能繼常道。
  用其光,復歸其明。
  御注:見小則明,守柔則強,若矜明用強,將失守柔見小之義,故當用光外照,復歸守內明,則長無患累矣。○御疏:光者外照而常動,明者內融而常靜,由見小守柔則為強,不矜明而用強,故雖用光外照,還歸內明,此轉釋見小守柔之義,使息外歸內, 故曰復歸其明。○河上公曰:用其光,用其目光於外,視時世之利害也。復歸其明,復當反其光明於內,無使精神泄也。○嚴曰:神外動也,用其光以外照,不違衣食,不求過分,當賤不望貴,貧不望富,若如此則反歸其明,故神明不耗。我能入道,道亦入我,我道相入,渾而為一,守靜致虛,我為道宗,自然之應。○榮曰: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智能照機,以之防禍,用其光也。睹見未萌,皎然無失,內視反照,復歸其明也。己不罹患,無與身殃也。○成疏:光,智照也。既空有行圓,故能慧照於物也。雖復用光照物,即照而忘,韜光晦迹,歸明於昧,故云復其明也。下文云光而不耀,《莊子》滑疑之曜,聖人之所圖也。
  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御注:遺,與也。言還守內明,則無與身為殃咎者,如此是謂密用真常之道也。○御疏:遺,與也。殃,咎也。言用光照物,於物無著,還守內明,不自矜耀,守母存子,返照本源,自無殃咎也。是謂襲常者,密用曰襲,人能察微遠害,守柔含明,如是等行者,是謂知子守母,密用真常之道也。○河上公曰:無遺身殃,內視存神,不為漏失也。是謂襲常,人能行此,是謂修常道。○榮曰:是以襲常,放情極欲,違本徇末,患難斯至,歸無常也。○成疏:既知照而忘,行圓德備,諸累已盡,無復遺餘之殃咎也。亦云:遺,與也,無復與身之殃釁也。行業圓備,諸累復盡,傳燈至教,允屬其人,故指此人可謂承襲常道,紹隆真教也。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忘照之人,能繼真常之道,故次此章,嘆真常之道甚自平夷,
  介然起知,即乖於至理。就此章內,義分有三別。第一明道體希夷,妙絕分別,第二明不懷道者,饕餮多貪,第三指此貪竊之人,乖於至理。
  第一明道體希夷,妙絕分別。
  夫至聖介然大悟於道,混如鷄子,天地不產其形,浩若鱉山,波濤不測其量,豈方儒墨,識謬淺深,吕虔歸其佩刀,王祥知其位重,郭璞誓以淮水,將表王導門高,并沉傾溺之津,不造希夷之境,致俗流而弗悟,為臭腐而稱奇,淪於欲海之中,壓在邪山之下,不知正理,失在於斯耶。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
  御注:老君言:若使我耿介然矜其有知,欲行大道,既與道不合,故唯所施為,是皆可畏也。○御疏:使我者,老君假設之辭也。介然謂耿介然,有知之貌。夫道非知法而人欲以有知行道,故老君患其蔽蒙,故言之曰:使我耿介然矜其有知,欲行無為大道於天下者,有知則與道相乖,而失無為清净之化,故唯所施為,將害於物,甚可畏懼也。○河上公日: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介,大也。老子疾時王不行大道,故設言使我介然有知於政事,我則行於大道無為之化,絕威嚴之政。唯施是畏,唯,獨也。獨畏有所施為,失道意,欲賞善,恐偽善生,欲信忠,恐詐忠起。○榮曰:老君傷時王不從夷路,唯履瞼途,服文綵而帶利劍,厭飲食而積貨財,農田荒穢,倉凜空虛,此乃誇道之人,豈知純粹之行。若使我微知政事,必行無為之大道,不涉有為之小徑,有所施為之事,尤畏不行也。○成疏:使我者,假設之辭也。知,分別也。介然,微小也。言正真之道,甚自平夷,假使我微介起心,以知行道者,此即妄起攀綠,乃為流動,深不可也。何者,夫至道虛通,妙絕分別,在假不假,居真不真,真假性齊,死生一貫,入九幽而不昧,出三界而不明,履危險而常安,臨大難而無懼,故無畏也。今乃起心分別,乖於本心,諸所施為,動之死地,故可畏也。
  大道甚夷,民甚好徑。
  御注:大道平易,是畏有知,人而多故,欲心求捷,如彼行人好從邪徑。邪徑之弊,具如下文。○御疏:夷,平也。徑,邪捷之道也,言大道坦然平易,而人好從邪徑,但大道之化,貴夫無為無為則平易,而代之從事,不能息智於無欲,將役心以應務,始雖好徑而求捷,終則失道而焚和,故云人甚好徑。○河上公曰:大道甚夷,夷,平也,大,易也。而民好徑,徑邪不平正也。大道甚平易,而民好從徑邪不平正。○榮曰:正道平而易,邪徑險而難,理國者多履其難,修身者少從其易,斥無道。○成疏:夷,平正也。徑,邪道也。言至理平等,甚無分別,顛倒之類,背正好邪,遂使大道陵遲,小成孔熾也。
  第二明不懷道者,饕餮多貪。
  朝甚除,
  御注:尚賢矜智生巧偽。除,理也。○御疏:除,理也。言好徑之君不尚無為之化,但以有為為理,雖云甚除,有為則傷巧詐,故注云尚賢矜智生巧偽。又解云:朝廷修理,峻宇雕牆,故云甚除。○河上公曰:高臺榭,修宫室。○榮曰:朝甚除,田甚蕪,彫牆峻宇,除故造新,下人妨農,良田蕪穢,徇名好利,棄少求多,道業不修,丹田荒廢。○成疏:失道之君,好行邪徑,不崇樸素,唯尚華侈,既而除去故宇,更造新宫,彫楹刻楠,窮乎綺麗。
  田甚蕪,
  御注:浮食惰業廢農事也。○御疏:草長日蕪,淫巧浮食,則農事荒蕪,既闕嘉生之熟,何望如抵之積。○河上公曰:農事廢業,耕治失時。○成疏:摇役既繁,農夫喪業,遂使東皋不作,南畝荒蕪也。
  倉甚虛。
  御注:南畝不收無儲積。○御疏:年登則廩實,農廢則倉虛,自然之理也。○河上公曰:五穀傷害,國無儲也。○榮曰:年登則廩實,農廢則倉虛,行薄而業虛,德充則道實也。○成疏:稼穡有限,而國費無贊,杼軸其空,倉廩斯罄。
  服文綵,
  御注:刻彫綺綉害工利。○御疏:青赤為文,色絲為綵也,言賤質而貴文。○河上公曰:好飾偽,貴外華。○榮曰:服文綵,帶利劍,捐素以事華,賤文而貴武,修真者內不存於道德,外唯飾以威儀,毒意未祛,帶利劍也。○成疏:服文綵,帶利劍,厭飲食,黼散文繡,以麗其身,干將鏌鎁,以衛其命,醪醴膻腥,以爽其口,不崇上德,不恤下人,嗟乎饕餮,一至於此。
  帶利劍,
  御注:文德不修尚武備。○御疏:利劍者,武備也。夫文德者,理國之器用,武功者,文德之輔助,而文為本,武為沫,今若專事武功,是棄本而崇末也。○河上公曰:尚強武且奢。
  厭飲食,
  御注:烹肥擊鮮重滋味。厭,飫足爾。○御疏:厭,飫足也。庖廚濃厚,厭飫芳鮮,上多玉食之資,則下有凍餒之患矣。○河上公曰:厭飲食,財貨有餘,多嗜欲,無足時。○榮日:厭飲食,資貨有餘,夫味無味者飲和浴德,為無為者禮士愛賢,鄙芻豢以草食為樂,散貨財以不貪為寶,此則內外無不可也。而厭之以芳鮮,積之以珠玉,是盜誇之行,非家國之基也。
  財貨有餘。
  御注:聚斂積實饒珍異。○御疏:財貨謂錢帛珠玉之流也。多藏厚斂,有餘也。末學不貪為寶,但欲多財累愚爾。○成疏:輕躁荒淫,於政不足,重賦百姓,積斂有餘。
  第三指此貪竊之人,乖於至理。
  是謂盜夸,非道也哉。
  御注:矜其有知,動以成弊,行同盜竊,仍自矜誇,誇盜非道,適令興嘆。也哉者,嘆辭爾。○御疏:非理而取為盜,矜其所有為誇,且頭會而斂,取於不足,縱欲而費,奉其有餘,傲然自得,以為誇尚,謂之為盜,不亦宜乎。所為如此,則非吾欲行之道矣。也哉者,傷嘆之辭。○河上公曰:是謂盜誇,百姓不足,而君有餘者,是由致劫盜以為服飾,持行誇人,不知身死家破,親戚并隨之也。非道也哉,人君所行如是,此非道也。復言也哉者,痛傷之辭。○嚴曰:道德不為智巧,故能陶冶天下,造化陰陽,天地不為智巧,故能含吐變化,萬物不能逃,平易而無穢,要約而易行,無為而巧成,無事而福生,悲夫反道而為智巧,動暴於外,而與天戾,既非大道,可為痛哉。○榮曰:取不足,積有餘,盜之謂也。愛文綵,事奢侈,誇之義也。唯盜與誇,俱非道行。○成疏:多賦多斂,如盜如賊,既蓄既積,且矜且誇,乖理悖德,謂之非道。若作行道人心解者,朝甚除,無善功也。田甚蕪,心荒廢也。倉甚虛,無道德也。服文綵,好飾詞也。帶利劍,貪心銳也。厭飲食,耽滋味也。資貨有餘,積不散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四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五
  唐 玄 宗 御 注 并 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 陽 強 思 齊 纂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貪染之人,乖常失道,故次此章,即明善建之士契理合真,欲勸物起修,所以相次。就此章中,義分三別,第一明善建之人,道光後嗣,第二明自利利他,其德增廣,第三格量利害,以勗學人。
  第一明善建之人,道光後嗣。
  夫軒帝以鑄鼎升龍,淮王以飛丹馭鶴,紫微之國,會萬聖於瓊林,碧落之天,朝千真於寶砌。何以臻此,善建之力致之。見陳寔之修鄉,德星遐聚,聞景公之修國,熒惑退飛,酌衢罇而飲和,脫左驂而見美。周稱大寶子孫,乘八百之年,齊市義還,門庭列三千之客,不拔之德,於斯見焉。
  善建者不拔,
  御注:善能以道建國立本者,不可傾拔。○御疏:建,立也,不拔,不傾拔也。言人君善能以道建邦立本者,因百姓之不為.,任兆人之自化,然後陶以淳樸,樹之風聲,使儀刑作孚,樂推不厭,則功業深固,萬方歸德,斯所謂善建者,何可傾拔乎。○河上公曰:建,立也,善以道立身立國者,不可得引而拔之也。○榮曰:善建不拔,善抱不脫,子孫祭祀不輟,能立行於至道之境,則根深而不拔,妙樹功於玄德之鄉,則蒂固而不脫。為國則百代宗廟而常安,為家則萬葉蒸嘗而不絕,師資結影於真氣,授繼饗於玄風也。○成疏:建,立也。拔,傾也。善能建立道心定志,心願堅固,至真道場,不可傾拔。
  善抱者不脫。
  御注:若能以道德抱百姓者,不可脫離也。○御疏:抱,守也。脫,離也。善以道德抱百姓者,動而悅隨,何可脫離也。且夫樂餌可存,過客猶止,况夫道德有進於此乎。以之御物,為物所歸,固其宜也。○河上公曰:善以道抱精神者,終不可拔引解也。○成疏:抱,持也。脫,失也。前句發心,此句起行也。言善持真行之人,一得永得,終無差失也。
  子孫祭祀不輾。
  御注:言善以道德建抱之君,功施於後,愛其甘棠,冼其子孫乎。而王者祖有功,宗有德,故周之興也,始於后稷,成於文武。周之祭也,郊祀后稷,宗祀文王,故雖卜代三十六,卜年七百,毀廟之主流溢於外,而后稷文王郊宗之祀不輟止也。○御疏:祭,薦也。繼代日祀,謂後代子孫薦禮於宗祖也。輟,止也。○河上公曰:輟,絕也。為人子孫能修道如是,長生不死,世世以祭祀先祖宗廟無絕時也。○成疏:輟,絕也。善抱之士與理相應,既而持此真行,傳諸來葉,猶如元始傳於太上,徐真授於葛仙,師資相襲,長為教主,譬彼傳燈明明不絕。故《西昇經》云:學爾教爾,不失道真。又解:言善建之人,樹德深重,積善多慶,逮乎子孫,遂使家門隆盛,宗廟延永。
  第二明自利利他,其德增廣。
  修之身,其德乃真。
  御注:修道於身,德乃真純。○御疏:此下明少修少證,多學多得,故修之身,謂一身修,修之家,謂一家修。始於一身,終於天下,例可知也。言善建之人,照了真性清净,無諸偽雜,偽雜既盡,德乃真純。○河上公曰:修道於身,愛氣養神,益壽延年,其德如是,乃為真人。○榮曰:修之身,其德能真,修之家,其德有餘,修之鄉,其德能長,修之國,其德能豐,修之天下,其德能普,夫道不可不修,德不可不立,立德修道,自家形國,何往不安。死生無變日真,慶及後昆曰餘,邇安遠至曰長,物皆自足日豐,惠無不周日普也。○成疏:以前之學行,修營其身,既而能行相應,道德真實也。
  修之家,其德有餘。
  御注:一家盡修,德乃餘爾。○御疏:修道於家,上和下睦,移修身於家,故其德有餘,謂餘慶也。故《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河上公曰:修道於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順妻貞,其德如是,乃有餘慶,及於來世子孫。○成疏:修身獨善,以明自利,修家兼濟,明於利物。化其家門,并令修道,功行漸博,故言有餘。昔天師修學,舉家得仙,鷄嗚天上,犬吠雲中是也。
  修之鄉,其德乃長。
  御注:一鄉盡修,德乃長久。○御疏:按:《周禮》二千五百家為鄉。言一鄉修道,禮義興行,尊卑有序,閭閻相比,不黨於親,一家修道,德猶未廣,一鄉盡修,乃可長久。○河上公曰:修道於鄉,尊敬長老,愛養幼少,教誨愚鄙,其德如是,乃無不覆及也。○成疏:修家及鄉,自狹之廣,化功更博,其德優長。
  修之國,其德乃豐。
  御注:一國盡修,德乃豐盈。○御疏:修道於國,俗易風移,還淳反樸,不偏於所近,一鄉修道,猶為未遍,一國盡修,德乃豐厚也。○河上公曰:修道於國,則君信臣忠,仁義自生,禮樂自興,政平無私,其德如是,乃為豐厚也。○成疏:五等諸侯,清虛修道,遂致域中寧謐,境內無虞,豈非賢聖之君,德行豐贍者也。
  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御注:若天下盡修,其德施乃周普爾。○御疏:普,遍也。夫百姓歸厚,在君之化,修之廟堂,德流海外者,蓋由君正其身,不言而化,不教而理,下之應上,如響應聲,德無不周,乃為普也。○河上公曰:人修道於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下之應上,信如影響。其德如是,乃為普博也。○成疏:九五之君,用道而治,端拱玄嘿,天下太平,是以萬國來朝,四方款附,澤無不被,故其德能普。
  第三格量利害,以勗學人。故以身觀身,
  御注:以修身之法觀身,能清净者乃真。○御疏:觀者,照察也。注云以修身之法觀身,能清净者真也,謂觀身實相,本來清净,不染塵雜,除諸有見,有見既遣,知空亦空,頓合二偏,迫契中道,可謂清净而契真矣。○河上公曰:以修道之身,觀不修道之身,孰亡孰存也。○榮曰: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至道之源,實自無善無惡,建德之始,理須知是知非,知非者則去惡慮不遠,知是者則就善恐不及。察邪察正,照存照亡,修道之身則歸真,不修者則入偽。修道之家則有餘,不修者則不足。修道之鄉則久長,不修則短促。修道之國則豐富,不修則窮儉。修道之於天下則周普,不修則缺少。○成疏: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以此。夫堯舜所以升平者,有道故也。桀紂所以淫亂者,無道故也。是知以修道身觀不修道身,以有道天下觀無道天下也,乃至家國利害,斷可知矣。故老君假設云:我何以知天下成敗之事乎,只以此格量,足為龜鏡。
  以家觀家,
  御注:以修家之法觀家,能和睦者有餘。○御疏:以修家之法觀家,家人和睦,則福慶有餘矣。○河上公曰:以修道之家,觀不修道之家也。
  以鄉觀鄉,
  御注:以修鄉之法觀鄉,能順序者乃長。○御疏:用此修鄉之法觀鄉,鄉人盡修,尊卑順序,化功漸廣,德乃長延也。○河上公曰:以修道之鄉,觀不修道之鄉也。
  以國觀國,
  御注:以修國之法觀國,人能勤儉者乃豐爾。○御疏:以修國之法觀國,國人盡修,勤而且儉,德乃豐盈也。○河上公曰:以修道之國,觀不修道之國。
  以天下觀天下。
  御注:以天下之法觀天下,能無為者乃普也。○御疏:夫以天下觀天下者,復何所觀哉,亦但觀身爾。人君清淨無為,以道善建善抱,自然百姓胥附,國祚久安矣。○河上公曰:以修道之主,觀不修道之主也。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以此。
  御注:以此觀身等觀觀之,則可知爾。○御疏:此假設之辭也。老君言我何以知天下善建則不拔,善抱則不脫,福德弘益之然乎?善以此觀身等觀而觀之,自家刑國,由內及外,則知之爾。故《易》曰:觀我生,又曰:觀其生,將欲自觀而觀人也。○河上公曰:老子言吾何以知天下修道者昌,背道者亡,以此五者觀而知之。○榮曰:如何得知修道者昌,不修道者亡,觀一身則百身可知矣,觀一國則萬國斯睹矣,豈唯三代乎。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含德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修道利物,體道合真,故次此章,即卻指此人為含德之厚。就此章中,義分四別,第一舉嬰兒為喻,表三毒不加,第二明體道虛忘,故三業清净,第三嘆善美含德,知和體常,第四對顯執心,所作乖道。
  第一舉嬰兒為喻,表三毒不加。
  夫道心唯微,含德唯厚,赤子之愛;先聞周棄之言,烏塗之全,昔彰楚人之語。筋骨既弱,抱和氣而無為,牝牡不知,守雌柔而自固。耿介拔俗,瀟灑出塵,形潜白屋之中,心抗青雲之上,豈許由之受讓,廣成子之辭侯。聽雷霆之不聞,視太山而何見,冥目恣乎,行無所拘,此上士之用心,乃赤子之斯得也。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御注:至人含懷道德之厚者,其將比於赤子。○御疏:含,懷也。言至人含懷道德之深厚者,內為道德之所保,外為神明之所護,比若慈母之於赤子也。此理難曉,故借喻以明之。故寄赤子之全和,以况至人之全德。赤子,嬰兒之小者,取在內無分別,不生害物之心爾。○河上公曰:含德之厚,謂含懷道德之厚者也,比於赤子,神明保祐含德之人,若父母之於赤子。○榮曰:懷道抱德,積行深厚,氣專精固,絕欲無貪,不散真童,類於赤子。○成疏:含懷道德,甚自淳厚,欲表其狀,故取譬嬰兒。嬰兒之行,具列於下。
  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烏不搏。
  御注:至人神矣,物不能傷,既無害物之心,故無螫搏之地,此至人之含德。○御疏:此釋至人之全德。毒蟲,蜂蠆之屬,猛獸,虎兕之屬,玃烏,鷹鸇之屬。螫謂以尾端行毒。據,按也,謂以足據按物也。搏,持也,謂以爪搏持物也。言至德全於內,和氣沖盈,心冥乎道,故有毒之蟲不能螫,猛毅之獸不能據,驚獲之烏不能搏,蓋以其至順德厚之所致也。○河上公曰:毒蟲不螫,蜂蠆蛇虺不螫也。猛獸不據,玃烏不搏,赤子不害於物,物亦不害之也。故太平之世,人無貴賤,皆有仁心,有刺之物,還反其本,有毒之蟲,不傷於人也。○榮曰:以毒曰螫,以足日據,以爪曰搏。嬰兒所以無害者,一為內無毒意,一為慈母加護,故不傷也。含德之人,既其無復惡心,又以天靈垂祐,是以毒蟲不得流其毒,猛獸無以施其猛。○成疏:毒蟲,蛇虺類也。獲烏,鷹鸇類也。猛獸,兕虎類也。螫,行毒也。搏,觸也。言赤子不犯前境,故不遭三物所加,喻含德妙達違從,故不為三毒所加也。
  第二明體道虛忘,故三業清净。骨弱筋柔而握固。
  御注: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赤子骨弱筋柔,而能握拳牢固,未知陰陽配合,而含氣之源動作者,猶精粹之至。終日啼號而聲不嘶嗄,猶純和之至,此赤子之全和也。○御疏:此下明赤子之全和也。赤子筋骨柔弱,而所持握不當牢固,今拳手執物能自固者,豈非和氣不散之所致乎。○河上公曰:赤子筋骨柔弱而持物握固者,以其意專心不移也。○榮曰:嬰兒筋骨柔弱而握拇指牢固者,非由力也,本為心專,人雖欲開,不可得也。含德之人,屈身以順物,柔心以從道,可欲不能開,全真自然固也。○成疏:言赤子筋骨柔弱,手握堅固,喻含德之人心性柔弱,順物謙和,雖復混迹同塵,而靈府潔白,在染不染,故握固,此一句明意業净也。
  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
  御疏:雌日牝,雄日牡,□者氣命之源也。言赤子心無情欲,未辨陰陽之配合,而合氣之源動作者,豈不由精氣純粹之所致乎。○河上公曰:赤子未知男女之合會,而陰作怒者,由精氣多之所致也。○榮曰:牝牡之合,即陰陽之會也,□,童兒陰也。作,動也。赤子未知男女之禮而動作者,至精不散也。精散則身枯,身枯則命竭。含德之人,外情欲而愛其精,去勞弊而寶其氣,無心於動,動不妨寂,虛己於寂,寂不妨動。寂不妨動,雖動而非動,動不妨寂,雖寂而非寂。動無非寂,精之至也。○成疏:《字林》云:□,小兒陰也,言赤子初生,未解雌雄交合之道,而陰恒怒作,乃精炁滿實之至也。况含德體道淳和,無為虛淡,復揚波處俗,聞見色聲,而妙悟真空,不見和合之相,蓋精粹之至也,此一句明身業净也。
  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
  御疏:嗄,聲嘶破也。赤子竟日啼號而聲不嘶破者,豈不由其和氣至純之所政也。○河上公曰:赤子從朝至暮,啼號聲不變易者,和氣多之所致。○榮曰:啼極無聲日嗄,赤子旦夕恒啼而聲不嗄者,和氣未散也。含德之人,闡玄言而不疲,流法音而無絕,此亦抱沖和之所致也。○成疏:言赤子終日啼號而聲不嗄者,為無意作聲,和炁不散也。况含德妙達真宗,故能說無所說,雖復辮用萬物,而不乖於無言也,此一句明口業净也。
  第三嘆善美含德,知和體常。知和曰常,
  御注:能如嬰兒,固守和柔,是謂知常之行。○御疏:此結赤子以和氣至純而聲不敗,因#l之以示教,言人能如嬰兒,知和柔之理,修而不失者,是謂知真常之行也。○河上公曰:人能知和氣之柔弱有益於人者,則為知道之常也。○榮曰:知和日常,知常日明,亡精損氣歸無常,知和不死保真常,含德既知和理,又體常義,物無不照,故曰明。○成疏:知此不言,言不言是淳和之理者,乃日體於真常之常道也。
  知常曰明。
  御注:守和知常,是日明了。○御疏:人能知真常之行,而保精愛氣者,是日明達。了悟之人知和知常,嘆同德之美,復益生使氣,舉失道之過。○河上公曰:人能知道之常 行,則日以明達於玄妙也。○成疏:知於真常之道,是日智慧明照也。
  第四對顯執心,所作乖道。益生日祥,
  御注:祥者吉凶之兆,言人不知守常,而求益生過分,動之死地,是凶。○御疏:祥者,吉凶之兆,言人不能全和於知常,而營生於分外,殊不知分外求益,所亡滋多,則求益生分,是凶祥也。《莊子》云,常因自然,而不益生。○河上公曰:祥,長也。言益生欲自生,日以長久也。○榮曰:益生日祥,心使氣日強,祥,善也,強,盛也,此明流俗有為之徒,不能同赤子之握固,似含德之知和,逐欲喪其精,運力傷其氣,益生以滋味,補氣以藥石,中心欲使氣盛而不衰,體善而不惡,其可乎。故曰皆知善斯不善已也。○成疏:祥,多也。凡或之人,不體生無生相,多貪世利,厚益其生,所以煩惱障累,日日增廣也。
  心使氣日強。
  御注:心有是非,氣無分別,若役心使氣,是日強梁之人爾。○御疏:夫心有是非,而氣無分別,故任氣則柔弱,使心則強梁。今失道益生之人,役心使氣,氣為心使,是日強梁,故《莊子》云,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河上公曰:心當專一為和柔,而神氣實內,故形德柔弱,而反使妄有所為,和氣去於中,故形體日以剛強。○成疏:心,神也。炁,身也。物情顛倒,觸類生迷。豈知萬境皆空,寧識一身是幻,既而以神使形,驅馳勞役,是以生死之業日日強盛也。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御注:凡物壯極則衰老,故戒云矜壯恃強,是謂不合於道,當早止已。○御疏:此明強梁失道之過。壯者,剛毅也。老者,衰憊也。夫物盛必衰,壯極則老,明夫用心使氣,矜其強壯者,自致衰老。謂之不道者,道貴柔弱,今恃強梁,既與道不合,故勸令早止。○河上公曰:物壯則老,萬物壯極則枯老也。謂之不道,老不得道者。不得道早已,不得道早已死也。○榮曰:物極則反,體盛則衰,此是俗塵之恒累,豈會虛寂之常道。老君痛衆生未解知常,不能愛氣,以有為益生,益之更損,既乖至理,戒以止之。○成疏:物壯則老,是謂非道,夫盛者必衰,物壯則老,是知益生使氣,足驗無常。既曰無常,故非真道。非道早已,已,止也。既能悟識無常非真道,應須早已而勿為非法也。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知者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含德體常,益生失道,故次此章,即顯含德忘言,益生執教。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明至道虛寂,妙絕名言,第二明斷服有心,次第修習,第三明同塵晦迹,與理相應,第四明妙達違從,故為尊貴。
  第一明至道虛寂,妙絕名言。
  夫造物以自運無心,聖人以含弘成大,孔丘之喙,出三尺而匪長,老君之心,用百姓而為主。天路既遠,空聽鷄犬之音,雲駕方遙,但聞蕭鼓之響。形不別見,言不可知,故張華侍物而易窮,孫龍口呿丘伽切而難合。語則乖道,行則失真,離婁索珠而更深,宜途弄丸而自解。老君著訓,塞兌閉門,知者不言,良有以也。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御注:知,了悟。言,辭說。○御疏:知者,了悟也。言者,辮說也。夫至理精微,玄宗隱奧,雖假言以詮理,終理契而言忘。故了悟者得理而忘言,辨說者滯言而不悟,故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河上公曰:知者不言,知者貴行不貴言也。言者不知,駟不及舌,多言多患。○榮曰:知者不言,得意忘言,悟理遺教,言者不知,多言則喪道,執教則失真。○成疏:知者不言,知道之人,達於妙理,知理無言說,所以不言。故《莊子》云:道無問,問無應,即無為謂是也。言者不知,封滯名言,執言求理,理超言象,所以不知。故《莊子》云:問道而應之者,不知道。知道與黃帝是也。
  第二明斷服有心,次第修習。塞其兌,閉其門。
  御注:塞其兌,了悟者於法無愛染,於言無執滯,故云塞其兌也。閉其門,既無愛染,則嗜歌之門閉矣。○御疏:具如天下有始章乃釋,彼則約道清净,以塞六根愛悅,此則因教辮忘,將息滯言之累。於言無執,故云塞其兌,不為榮辱之主,可謂閉其門。○河上公曰:塞閉之者,欲絕其源。○榮曰:杜欲路,絕禍源。○成疏:塞其兌,息言論也。閉其門,制六情也。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御注:解具如道沖章,彼則約道,此則約人。言人能體道,是謂與玄同德也。○御疏:此四句已出上經道沖章,彼則就道以論功,此則據人以明行,上下兩經,互舉其文者,以其濟物修身之義有功,故重言之也。○河上公曰:挫其銳,情欲有所銳為,當念道無為以挫止之也。解其紛,忿,結恨不休,當念道恬泊以解釋之也。和其光,雖有獨見之明,當和之闇昧,不使曜亂人也。同其塵,不當自別殊也。○榮曰:挫其銳,解其紛,折貪欲之鋒,釋是非之爭也。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爭得失則或可或否,競是非則一彼一此。今和光則與智無分,同塵亦共愚不別,通萬有而齊致,亦何法而不同也。○成疏.挫其銳,止貪競也。解其紛, 釋志恕也。和其光,接愚俗也。同其塵,混世事也。上來數句,前已具釋,今略貼文,不復詳辮。所以重言者,明此數句於學問切當,故再出之耳。
  第三明同塵晦迹,與理相應。是謂玄同。
  御疏:嘆夫體道之人,既已不滯言教,又能和光混述,行符於道,是謂與玄同德。○河上公曰:玄,天也,人能行此上事,是謂與天同道也。○成疏:前既斷伏身心,次則和光晦迹,所以行充德滿,故與玄理符同。
  第四明妙達違從,故為尊貴。故不可得親,不可得而疏。
  御注:故不可得而親,玄同無私,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汎然和衆,故不可得而疏。○御疏:言玄同之人,心無偏私,不可得親而狎之,和光順物,不可得疏而遠之。○河上公曰:故不可得而親,不以榮譽為樂,獨立為哀。亦不可得而疏,志靜無欲,與人無怨。○榮曰:故不可得親,不可得疏,不可得利,不可得害,不可得貴,不可得賤,故為天下貴,夫有遠近則親疏明矣,存得失則利害.生矣,定上下則貴賤成矣。今解紛挫說,和光同塵,愛憎平等,親疏不能入,毀譽齊一,利害不能干,榮辱同忘,貴城無由得,能行此者,可以為天下貴。○成疏:道契重玄,境知雙絕,既兩忘乎物我,亦一觀乎親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御注:不可得而利,無欲故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爭故不可得而害。○御疏:恬淡無歌,不可得從而利之,處不競之地,故不可得犯而害之。○河上公曰:不可得而利,身不欲富貴,口不欲五味。亦不可得而害,不與貪爭利,不與勇爭氣。○成疏:夫利害者,與乎存亡也。死生無變於己,况利害之間乎。故《莊子》云:不就利,不違害也。
  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
  御注:不可得而貴,體道自然,故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洗然無滓,故不可得而賤矣。○御疏:體道自然,非爵祿所榮貴也,超然絕累,非凡俗所得賤也。○河上公曰:不可得而責,不為亂世)主,不處闇君位。亦不可得而賤,不以乘權故驕,不以失志故屈也。○成疏:夫貴賤者與乎榮辱也,故毀譽不動,寵辱莫驚,故不可貴賤語其心也。
  故為天下貴。
  御注:體了無滯,言忘理暢,銳紛盡解,光塵亦同,既難親疏,不可貴賤爾。○御疏:玄同之士,悟理忘言,塞兌閉門,根塵無染,銳紛既解,光塵亦同,其行如此,故為天下之所尊貴也。○河上公曰:其德如此,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屈,與世沉浮,容身避害,故為天下貴也。○成疏:既遣蕩乎親疏,又虛忘乎利害,毀譽不關其慮,貴賤莫介于懷,故蒼生荷戴而不辭,群品樂推而不厭,是以天下人間尊之貴之也。
  以政治國章第五十七
  以政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體道之人,天下之所尊,故次此章,即明應為帝王,以示治化之
  方。就此章中,義開四別,第一明權實二智,用捨不同,第二明攝化蒼生,莫先無事,第三假設疑問,廣辯有為,第四爰引聖人,顯無為之美。
  第一明權實二智,用捨不同。
  夫道者萬物之奧,兵者百姓之勞,故上代聖君,鑄干戈以為農器,後世迷執,執斧鉞以為威刑。是以兵用詐奇,道資玄默,虛心實腹之士,則子晋謝於桓良,貪名勇烈之夫,則聶政殺於韓相,但知剝面為天下之嗤誚,詛識忘心作寰中之師表。既君多忌諱,人也斯貧,奇物滋彰,唯增盜賊。聖人無事,群生自安,懷道之夫,須知聖誠。
  以政治國,
  御注:以政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取,理也,在宥天下,貴乎無為,若以政教理國,奇詐用兵,斯皆不合。唯無事無為,可取天下。○御疏:此標也。以,用也,政謂政教。言有為之君矜用政教,而欲為理,不能無為,任物自化,欲求政理,未之前聞。○河上公曰:以,至也。天使正身之人,使正有國。○嚴曰:用心思公之慮,不若無心大同。可欲禁過,不若無求之得忠。挾黃帝太公之慮,秉孫吳氏之要以勝之,不若使天下不事智力之策要也。○榮曰:養百姓者,妙在平均,宣風化者,要歸於正直。此所謂諸侯牧宰道德,齊禮文之教也。○成疏:以,用也。政謂名教法律也,治,緝理也。夫聖人御世,接物隨機,運權道以行兵,用實智以治國,此則偃武修文,用實之時也。
  以奇用兵,
  御疏:此亦標也。奇,變詐也。不祥之器,君子惡之,况加變詐之名,而無節制之用,是以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故知奇變之兵,非制勝之道也。○河上公曰:奇,詐也。天使詐偽之人,使用兵也。○榮曰:奇,變詐也,臨難制變,兵不厭詐,三略太奇,九攻百勝,上將軍師,靜難息寇,武之功也。○成疏:奇,譎詐也。克定禍亂,應須用兵,兵不厭詐,必資奇譎,此則偃文修武,用權之世也。
  第二攝化蒼生,莫先無事。以無事取天下。
  御疏:此亦標也。有道之君,無為而理,夫無為則無事,無事則不煩,不煩則百姓自化,而天下太平矣。○河上公曰:以無事無為之人,使取天下為之主也。○榮曰:明君之攝化天下,論道宣風則賢相,守方討逆則名將,主位垂旎坐朝於萬國,塞耳凝神於九重。○成疏:文武之道,應物隨時,譬彼連廬,方資芻狗,執而不遣,更增其弊,未若無為無事,凝神姑射之中,不武不文,垂拱廟堂之上,以斯化物,物無疵癘,用此治民,民歌擊壤,攝取之妙,其在玆乎。
  第三假設疑問,廣辯有為。吾何以知其然?以此。
  御注:以此,下文知之。○御疏:吾何以知,發問也。其然,猶如是也。以此,答也。老君詳問:我何以知取天下必須無事無為,以此文云多忌諱則人彌貧,我無為則人自化,驗可知爾。○河上公曰:此,今也,老子言我何以知天意哉,以今日所見知之也。○榮曰:何以得知無事可以取天下,即以此下文云我無為人自化,我無事人自富。○成疏:教主假設云:我何以知攝化天下必須無事乎,用此下文觀之,則知也。
  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
  御注:以政理國,動多忌諱,人失作業,故彌貧爾。○御疏:此覆釋以政理國也。為天下之主,不能敦清净以化人,崇簡易而臨物,政煩網密,下人無所措其手足,避諱無暇,動失生業,日就困窮,所以彌貧。○河上公曰:天下謂人主也,忌諱者防禁也,令煩則姦生,禁多則下詐,姦能相貽,故貧也。○榮曰:忌諱多端,政煩網密,煩則人勞,密則人懼,從法妨業,焉得不貧也。○成疏:忌諱猶禁制也,刑法嚴酷,罹罪者衆,民不安業,所以彌貧。治身者不能率性任真,而篤於禁忌,內無道德,故彌貧也。此一句解以政。
  人多利器,國家滋昏。
  御注:利器,謂權謀,人主以權謀為多,不能反實,下則應之以譎詐,故令國家滋益昏亂。○御疏:此釋上以奇用兵也。利器者,權謀也。夫權道在乎適時,不得已而方用,人君若多用權謀,不能反實,下必應之以譎詐,故多滋益昏亂也。○河上公曰:利器者,權也。民多權則視者眩於目,聽者惑於耳,上下不親,故國家昏亂也。○榮曰:機權不可多與人,兵器不可家皆有,家有兵器思為賊,人多執權恐至亂也。○成疏:利器,干戈也,滋,甚也。昏亂之世,不崇文德,唯事戈矛,傷害既多,荒亂日甚,治身者銳情貪欲,心喪神昏,此一句解用兵也。
  人多仗巧,奇物滋起。
  御注:人主以仗巧為多,不能見素,下則應之以奢,故令淫奇之物滋起。○御疏:仗,能也。巧,工巧也。奇物謂刻鏤雕琢寶貨珍玩之屬,言人君不尚純樸而好浮華,則百姓效上而為奢泰,馳競淫飾,日以繁多也。○河上公曰:人謂人君百里諸侯也,多知仗巧,刻畫宫宇,彫琢章服,奇物滋起,下則化上,飾金鏤玉,文繡綵色,日已滋起。○榮曰:多奇巧,異物生,上玩物,下起欲。○成疏:知巧謂機心也。奇物謂戰具也。言在上好武,下必順之,故各起異端,競獻知巧,野戰攻城,機械非一,多呈奇物,以取洪勛。治身者多知巧詐,貪取前境,分別之心,日益其弊,此一句重釋用兵。
  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御注:無為既失,法令益明,竊法為奸,盡成盜賊,豈非多有乎。○御疏:法,刑法也。令,教令也。君上不能寡嗜欲以御人,而欲彰法令以齊物,人既苟免而無恥,史則竊法而為奸,上下相蒙,故令盜賊多有也。○河上公曰:法,好也。珍好之物,滋生彰著,則農事廢,飢寒并至,故盜賊多有也。○榮曰:珍好之物,為法物也。多貴金玉,盜賊斯起也。亦言法所以息盜盜更多,禮所以整亂而亂作。○成疏:法物猶法令,言刑名彰著,法令滋繁,有布凝脂,無開三面,不堪苛虐,逃竄者多,因生濫竊,盜賊斯起,所謂政之愈巧,避之愈密,此一句重釋以政。
  第四爰引聖人,顯無為之美。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
  御注: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事而民自富,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欲而民自樸,無為則清净,故人自化。無事則不擾,故人自富。好靜則得化,故人自正。無欲則全和,故人自樸。此無事取天下。○御疏:此釋無事以取天下也。我謂聖人也,夫聖人之德,不尚仗巧,體道之主,所貴無為,無為者,無所禁忌,下化上之無為,故言而人自化。○河上公曰:故聖人云,謂下事也。我無為而民自化,聖人言我修道承天,無所改作,而民自化也。○榮曰:前忌諱下是四種有為之病,是故聖人說四種無為之藥,欲令除亂得化,去動之靜,家安俗樂,無事無為,付自然之運日化,人皆知足日富,履道無偏日正,遺華處實日樸。○成疏:主上虛淡無為,下民化惡從善,老君自是聖人,撝謙托諸他聖,故《莊子》云:寓言十九也。
  我無事而民自富,
  御疏:上無賦斂,下不煩擾,耕田鑿井,家給人足,故而人自富也。○河上公曰:我無徭役徵召之事,使民安其業,故皆自富。○成疏:心既無為,進又無事,四民各業,六合同軌,輕徭薄賦,不富何為。
  我好靜而民自正,
  御疏: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上好安靜,無以動摇,則下被君德,率性而自正也。○河上公曰:聖人言我好靜,不言不教,民皆自忠正也。○ 成疏:在上好靜,不擾於民,民稟淳風,自歸正道。
  我無欲而民自樸。
  御疏:人君誠能內守沖和,外無營欲,則下之感化自淳樸也。○河上公曰:我常無欲,去華服實,民隨我為質樸。○成疏:君上寡欲少私,清康潔素,則百姓知足守分,歸於淳樸也。自聖人以下數句,并釋無事取天下之義。
  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
  其政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有道之君無為而治,無道之主法令滋繁,故次此章,廣辯有道之治悶悶,無道之化察察,義味相接,所以次之。就此一章,分為四別。第一明寬急二治,損益不同,第二明禍福兩徒,倚伏無定,第三嘆凡迷日久,非適今生,第四顯聖忘功,韜光匿曜。
  第一明寬急二治,損益不同。
  蓋聞堯開四門,人懷擊壤之樂,秦并百郡,國成墟厲之灾,則知政教在於淳淳,布化何須察察,故晋武作帝,焚雉頭而致和,石慶為臣,數馬匹而稱直,虛心契道,罔鼾所以得珠,執意亡身,荊軻所以復劍,禍福所倚,不其然乎。嘆天衆生之迷,其日固久,悲酸地獄,競頭聚於其中,歡樂天堂,心各離而不上,入穿然後摇尾,窮也如何,受苦方始叩頭,悔將何及,努力照鑒,拂衣長松耶。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
  御注:政教悶悶,無為寬大,人則應之淳淳然而質樸爾。○御疏:悶悶,無心寬裕也。淳淳,質樸敦厚也。言無為之君,政教寬大,任物自成,既無苛暴,故其俗淳淳而質樸也。○河上公曰:其政悶悶,其政教寬大,悶昧似若不明。其民淳淳,政教寬大,故民淳淳富厚相親睦。○榮曰:其政寬,其人悅,上恬靜,下淳一。○成疏:悶悶,寬裕也。淳淳,質樸也。言君上無為,布政寬裕,下民從化,皆淳樸也。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御注:政教察察,有為苛急,人則應之缺缺然而凋弊矣。○御疏:察察,有為嚴急也。缺缺,凋弊離散也。有為之君,其政峻急,以法繩人,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人則凋弊而離散矣。○河上公曰:其政察察,其政急疾,言次於口,聽次其耳。其民缺缺,政教急疾,民不聊生,故缺缺日以疏薄也。○榮曰:其政急而煩,其人困而乏。○成疏:察察,嚴速也。缺缺,零落也。上好有為,為政迫遽,民遭其暴,故零落也。夫治身者亦宜虛忘寬簡,不得執心急速也。
  第二明禍福兩徒,倚伏無定。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
  御注:倚,因也。伏,藏也。上言悶悶,俗則以為無政理之體,人反淳淳然而質樸,此則禍為福之所因也。其政察察,而俗則以為有政理之衍,人乃缺缺然而凋弊,此福為禍所藏。○御疏:禍兮福所倚者,前言悶悶之政,俗以為惡,而人反淳淳質樸敦厚,豈非福因禍而生也?福兮禍所伏者,伏,藏也,察察之政,俗以為善,物卻缺缺而凋弊,豈非禍伏藏於福中而發也?孰知其極者,夫失道喪德,習偽尚華,故禍福循環,倚伏無準,誰有知其窮極者?○河上公曰:禍兮福之所倚,倚,因也。夫福因禍而生,人遭禍而能悔過責己,修善行道,則禍去福來也。福兮禍之所伏,禍伏匿於福中,人得福而為驕恣,則福去禍來。孰知其極,禍福更相生,無能知其窮極時也。○嚴曰:福生於禍,禍生於福,禍之與福,同營異域,故去福則無禍,無禍則無福。無福之福至微玄極,天下好知莫能窮極也。○榮曰:禍,福之所倚,福,禍之所伏,倚,因也,伏,匿也,言人在苦而思樂,改惡而從善,因禍而得福,則處樂而荒淫,在貴而驕縱,則禍匿於福中矣。孰知其極,行善惡之因,得禍福之果,輪回苦樂之境,來去誰知窮極。○成疏:禍,福之所倚,福,禍之所伏,倚,因也。伏,匿也。言悶悶則致福,察察則招禍,此之二事,近由一心,福則倚在禍中,禍則伏在福內,其則不遠也。孰知其極,其無正,孰,誰也。言福禍之徵,起乎善惡,業既不定,報亦隨之,所以輪轉三羅,迴還六道,千變萬化,誰知極乎。唯上士達人,忘我濟物,體玆正道,悟彼重玄,不為善惡之因,故無禍福之報,《莊子》云: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灾。所以輪轉無極者,為其不懷正道故也。
  第三嘆凡迷日久,非適今生。其無正耶?
  御注:其無正耶,正復為奇,善復為妖,禍福之極,豈無正耶,但衆生迷執,正者復以為奇詐,善者復以為妖祥,故禍福倚伏,若無正爾。○御疏:此言禍福之極,豈無正定耶?但由於人不能體道無為,妄生迷執,失其正爾。○河上公曰:無,不也,謂人君不正其身,其無國也。○榮曰:其無正,正復為奇,善復為妖,奇,異也,妖,惡也,善惡往還之業,此并是耶。寂寞獨立之真,始乃為正。言人多積塵垢之行,少有清虛之基,故云其無正。事邪者衆,從正者寡,設令為正,正不常正,俄然變異,故曰為奇。并皆行惡,不肯修善,設令為善,善不怛善,還即造惡,故曰為妖。
  正復為奇,善復為妖。
  御疏:此釋迷正所由也,言衆生迷於禍福正處,於正不明,以正者為奇詐,於善不了,謂善者為妖祥,故若無正爾。○河上公曰:正復為奇,奇,詐也,人君不正,下雖正,復化上為詐。善復為妖,善人皆復化上為妖祥也。○成疏:正復為奇,奇,虛詐也。假使有心學於正道者,則執正為正,未解忘遣,不與實性相應,故為虛詐也。善復為妖,縱為善者,猶執名言,既乖正理,適為妖孽,故《莊子》云:為聲為名,為妖為孽。
  民之迷,其日固久。
  御注:以正為奇,以善為妖,如此迷倒,其為日也固以久。○御疏:此嘆衆生迷於正善,妄以為奇為妖,其所由來尚矣,故云其日固久。○河上公曰:言人君迷惑失正以來,其日固久也。○榮曰:迷禍福之源,惑邪正之路,此非旦夕,其日固久。成疏:言凡鄙之人,所以為妖奇者,以其愚痴迷惑故也。此之迷惑,其日久固,抑乃無始,豈日今生。《西升經》云:如是迷來久。
  第四顯聖人忘功,韜光匿曜。是以聖人方而不割,
  御注: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穢,直而不肆,光而不耀,聖人善化,不割彼而為方,不穢彼而為康,不申彼而為直,不耀彼而為光,修之身而天下自化矣。肆,申也。○御疏:方,正也。舉聖德以勸修,聖人弘道濟世,示物向方,身行方正,物則應之而自正,非立言教裁割於物使從己也。○河上公曰:聖人行方正者,欲以率下,不以割截人也。○榮曰:方,正也,割,傷也,邪行則物我俱傷,正道則彼此無割。○成疏:聖人體道方正,軌則蒼生,隨機引誘,因循任物,不宰不割,使從己也。此則舉聖戒凡,令其修學。
  廉而不穢,
  御疏:廉,清也。穢,濁也。聖人率性清康,自然化下,非穢彼之濁以揚其清。有本為創字者,創,傷也,聖人康以成行,不傷於物。○河上公曰:聖人康清欲以化民,不以傷害人也。今則不然,正己以害人也。○榮曰:凡情貪而濁,聖道康而清。○成疏:妙體物境也空幻,無可貪取,非關卓爾清康,避世之穢,斯則净穢雙遣,責康兩忘,不康而康,穢而不穢,故《莊子》云:大康不嗛,又云:廉清不信。
  直而不肆,
  御疏:肆,申也。聖人之行不邪,彼自從而正直,非為彼之不正,而申直以正曲也。○河上公曰:肆,申也,聖人雖直,曲己從人,不自申也。○榮曰:大直若屆,不顯正以示人。○成疏:肆,申也。素質雅正,體無邪諂,而曲從於物,不申己直,故前章云大直若屈也。
  光而不耀。
  御疏:光者謂明智也,聖人雖有明智而韜晦之,不以炫耀,故云光而不耀。聖德如此,自然百姓淳淳而從化也。○河上公曰:聖人雖有獨知之明,常如闇昧,不以耀亂人也。○榮曰:明道若昧也,前標得失之政,次指禍福之門,而沒溺者既多,昏迷者已久,妖奇則繫累之境,倚伏非懸解之場,是以康而不穢,始體清虛之道,光而不耀,方識慧源之路,冥得失,何禍何福乎,混是非,孰邪孰正乎,泛兮無繫無不繫,肅然無可無不可。○成疏:智慧光明,無幽不照,而韜光晦迹,不炫於物,忘其照也。《莊子》云:滑疑之耀,聖人圖而域之。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五竟
  #1因:原作『固』,據文義改。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六
  唐玄宗御注并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陽強思齊纂
  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
  治人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用道而治,以致淳和,故次此章,重明治人及事天,無過用道。就此章內,文有四道,第一明攝化蒼生,莫先用道,第二明雖復用道,必須積行累功,第三明積行累功,可為化主,第四明深根寧極,久視長存。
  第一明攝化蒼生,莫先用道。
  夫道式空懸,成迷夫之大謗,重德長立,為我輩之洪綱。有國之君,當行正直,則峨媚嶺上,風降軒皇,羊角山中,遐招李聖。豈非德能早伏,道在斯尊,王法令而一行,無凝嫌於三黜,納忠入孝,王陽叱馭先登,糟丘酒池,墨翟回車不入,是知正為國本,邪乃人奸,理人及天,莫先用道。用道則易理,奸亂則難修,深根固蒂,久視長生之士,外資言教,內養恬和,稽天之浸不漂,括地之炎何熱,莫知其極,積德之致乎。
  治民事天莫若嗇。
  御注:嗇,愛也。人君將理人事天之道,莫若愛費,使倉廩實,人有禮節,三時不害,則天降之嘉祥。人和可以理人,天保可以事天。○御疏:嗇,愛也。言人君將欲理化下人,敬事上帝,為德之先,無如愛費,愛費即儉德也。儉即足用,可以聚人。粢盛豐備,天享明德,故云莫若嗇也。○河上公曰:治人謂人君理人民也。事天,事,用也。當用天道,順四時也。莫若音,嗇,儉也。治國當愛惜民財,不為奢泰,治身者愛惜精炁,不放逸也。○榮曰:下理於人,上事於天,莫過以道甩為法式。○成疏:天,自然也。式,法也。莫若猶無過也。言上合天道,下化黎元者,無過用無為之法也。
  夫唯嗇,是謂早服。
  御注:何以聚人?日財,君能儉愛,則四方之人將祿負而至,早服事其君矣。○御疏:夫唯嗇,迭出上文。是以早服,釋儉嗇之義也。凡有七轉,義皆仿此。夫唯者,發語之辭也。服者事也,夫唯能檢愛之君,理人事天,以儉為政者,是以普天之下,亦當早服事於君矣。○河上公曰:早,先,服,德也。夫能愛惜民財,愛惜精氣,能先得天道。○榮曰:以道為式,物先以歸。○成疏:嘆此無為之法,獨能自利利他,用之治身則制諸魔試,用之治國,遠鄉歸伏。
  第二明雖復用道,必須積行累功。
  早服謂之重積德。
  御注:夫能儉嗇,以是有德,人歸有德,早事其君,故云重積德爾。○御疏:何故普天仰化,率土歸七?由行節儉,節儉則百姓早服事之,是重積其德爾。○○河上公曰:先得天道,是謂重積德於己也。○榮曰:道輕德薄,人不歸依,重積深厚,物自賓伏。○成疏:重,深重也。積,累積也。言欲內制魔試,外伏遐藩者也,必須積累功行,其德深重,方可遠伏也。
  重積德,則無不克。
  御注:聖人積德,四海歸仁,則無有不能制服。○御疏:克,能也。君若厚積其德者,其為政也,人力普存,其事天也,吉無不利,則四方向化,無有不能制服者矣。○河上公曰:克,勝也。重積德於己,則無不服。○榮曰:德重仁深,無不克勝也。○成疏:克,勝也,亦言得也,言累積功行,其德深重,自利利他,無所喪失,內外制服,無不獲勝。
  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御注:人君之德,無有不能制御者,則無遠不至,故四方莫知其窮極。○御疏:此謂君德無有不能制服者,則殊俗慕化,絕域觀風,無遠不至,故莫知窮極也。○河上公曰:無不克勝,則莫有知己德之窮極也。○嚴曰:以儉為理,天下玄同,豈知其極也。○榮曰:四夷賓伏,國界無迹,與道玄同,有何窮極。○成疏:能所相應,理無不契,道德深遠,莫能知其窮極也。
  第三明積行累功,可為化主。
  莫知其極,可以有國。
  御注:莫知其德窮極,然後可以為有國。○御疏:言人君德化無遠不及,萬人所歸德,神明所福享,然後可稱為有國。故《易》曰:王假有廟有家是也。過此以往,豈為有國乎?○河上公曰:莫知己德有極,則可以有社稷,為民致福。○榮曰:境土無邊,道德無際,始可以有於家國。○成疏:既理無不契,深遠無極,故可以有國往民,為王侯化主也。
  有國之母,可以長久。
  御注:有國而茂養百姓者,則其福祚可以長久爾。○御疏:母者,道也,以茂養為義,夫所以得稱有國者,秪緣有道,而茂養蒼生若爾,福祚永昌,可以長久。○河上公曰:國身同也,母,道也,人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氣不勞,五神不苦,則可以長久。○榮曰:有道則國安,無道則國危,國由道生,道為國母。以道為母,所以長久。霸王龍成疏:既為帝王國主,慈育蒼生,視物如子,故云之母。德行雖高,功成不處,無為虛淡,故可長久。
  第四明深根寧極,久視長存。
  是謂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
  御注:積德有國則根深而蒂固矣。深固者,是長生久視之道。○御疏:夫積德之君以道為國,則可以長久,故舉根蒂之喻,以申其義也。蒂花趺也。夫草木根深則榮茂,蒂固則不落,乃長久也。以喻積德之君,埋根於道,固蒂於德,命延謂之長生,恒照謂之久視,故云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河上公曰:是謂深根固蒂,人能以氣為根,以精為蒂,如樹根不深則拔,蒂不堅則落,言人當深藏其氣,固守其精,無使泄漏也。長生久視之道,深根固蒂者,乃長生久視之道也。○榮曰:夫根桔則技,蒂朽則落,今理國以道為根則根深,修身以德為蒂則蒂固,蒂固則長生,根深則久視,天人之式,家國之要也。○成疏:根,本也。蒂,迸也。根能生蒂,以譬本能生迹,迹而本日深根,本而述日固蒂。夫根不深則傾危,蒂不固則零落,只為根深,所以長生,蒂固所以久視,此明有國聖人本迹俱妙,故經云長生久視之道。視,照也。
  治大國章第六十
  治大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理人儉愛,則萬事早服,此章明早服不擾,則其德交歸。文分為三,第一初舉理國之喻,不可有為,第二明德及鬼神,兩無傷害,第三結嘆交歸之德,以勸有國之君。
  第一初舉理國之喻,不可有為。
  蓋聞君為元首;含道黑而臨人,臣作股肱,變陰陽而理物,熊軒拜職,下仙閣而設風,或鳧飛入官,降天衢而驚化,并欲處無為之事,安動靜之心,使行鹿而自馴,審烹鮮而莫撓,令四方得所,百姓咸安。西門豹之不仁,沉嫗太甚,姜子牙之抱德,神女泣庭,理亂俗若解繩,效清能如制錦,然後叩頭天感,強項人威,火為滅於江陵,異見亡於都市,鬼弗為祟,神何以傷,故德交歸,仰清貞之令範。
  治大國若烹小鮮。
  御疏:烹,煮也,小鮮,小魚也。烹小魚者不可撓,撓則魚潰。喻理大國者不可煩,煩則人亂,皆須用道,所以成功爾。
  第二明德及鬼神,兩無傷害。
  以道花天下者,其鬼不神。
  榮曰:治國煩則下亂,修身煩則精散,以道往天下,其鬼不神,以,用也。莅,臨也。人神處幽為鬼神者,靈效之謂。夫人有求則神應,今若上德之化,人自安任,豈惟上忘帝力,亦不傍請鬼神,故處幽之鬼,無以效其明靈也。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民。
  御注:上言其鬼不神,非謂鬼歇滅而無神,但其神不見怪以傷人。○御疏:此覆釋鬼無效靈之義,非其鬼不神者,非謂鬼歇滅而不為神,但妖之將興,由人有釁,人恒其德,則神不見怪而傷人也。《春秋》曰:其氣焰以取之。○河上公曰:其鬼非無精神也,邪不入正,不能傷自然之民也。○榮曰:非其鬼無精靈而不害人,由上用於正道,所以邪不為害。○成疏:神,靈驗也。非此鬼無靈驗,但福祐於人,不損傷物也。治傷者,鬼以諂曲為義,即是擾動邪淫心也。言以正道治身,諂媚之心不能傷於正行,縱使心動,即為真照,故不傷人也。
  非其神不傷民,聖人亦不傷民。
  御注:鬼見神怪則傷人,聖人有為則傷人,今鬼所以不見神怪而傷人者,以聖人無為清靜故也。○御疏:所言神不傷人者,豈但神無靈效,而不能傷害於人?而聖人以道臨人,無為不擾,百姓自正,故云聖人亦不傷人。則鬼神不能見怪以傷人者,由聖人以道往天下爾,將欲發明聖德,故重云亦不傷人。○河上公曰:非鬼神不能傷害人,以聖人在位,不傷害人,故鬼亦不敢干。○榮曰:非其鬼神不能害人,但聖人在上,德被幽明,鬼神無害,由聖不傷也。又能利物,亦自不傷。○成疏:諸本皆作亦字,唯張係師及陸先生本作之字,然之亦二字相似,故寫者誤作亦字,今用之為是。言非此鬼之不傷物,但為聖人以道莅天下,能制伏邪惡,故鬼不復傷害於人,力在聖治,故云聖人之不傷人也。治身者言非動心不能傷行,為以聖智伏制,故雖動而不傷寂也。
  第三幽顯守分,德慧相歸。
  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御注:鬼神傷人則害國虧本,聖人傷人則匱神乏祀,今兩不傷物,故德交歸。○御疏:兩者,謂聖與神也。夫人,國之本,亦神之主,若鬼神傷人,則害國之本,聖人傷人,則匱神之主,今兩不傷害,故德交歸,豈唯神聖獨豐,抑亦兆人咸賴。○河上公曰:夫兩不相傷,鬼與聖人,俱不相傷。故德交歸焉,夫兩不相傷,則人得治於陽,鬼得治於陰,人得全其性命,鬼得保其精神,故德交歸也。○榮曰:鬼神聖人,兩者也,俱能利物不相傷也,聖人慈善,鬼神正直,慈善處顯而光潤,正直在幽以潜資,俱以德澤交歸衆人也。○成疏:兩謂鬼處於陰,人處於陽,幽顯得所,不相損害,既而各守其分,兩無雙鬩,遂乃人施德於鬼,鬼恩惠於人,恩德往來,故交相歸附也。治身者攝動歸寂,以成己行,從寂起動,以應蒼生,動不乖寂,故無傷害,所以內外兩行,交歸於己也。既即動即寂,何所攝耶。今明不攝而攝,不應而應,非應之而應者也。
  大國者章第六十一
  大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用道無為而能降伏魔試,故次此章,即明用道接物,守能謙和。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接物謙和,以靜攝躁,第二明小大守分,各有雌柔,第三明高者抑之,以息跨企。
  第一明接物謙和,以靜攝躁。
  夫萬川之委輸謂海,四大之尊嚴曰王,王稱孤寡居高,海以含弘成大,則知山形峻峙,益下地之卑柔,海德弘深,總百川之歸賡。下流納衆,卑退物宗,子貢借馬而不還,劉寬乞牛而後送,心無馳涉,志洽雌和,小國得歸於附庸,大人必資於推讓,抱勝于壯,其言不差,後下之賢,可則斯旨。
  大國者下流,天下之交。
  御注:下流者,謙德也。大國當下流開納,天下之人交至矣。○御疏:江海處衆流之下,百川委輸,故日下流。施之於人,是謙德也。夫人君者,有道則國存,無德則人散。故處大國者,當下流開納,令天下之人交會而至,則能全其大,故日下流天下之交。○河上公曰:大國者下流,治大國當如居下流,不逆細微也。天下之交,大國者天下士民之所交會也。○嚴曰:大國者地廣也,有道則固於磐石,寧於泰山,失道則危於累卯,輕於鴻毛,不當矜貴。○榮曰:交,會也,海在乎衆流之下,百川於是交歸,理國者自視缺然,萬國所以同會也。○成疏:大國即萬乘之邦,郊,郭外也。之,往也。言大國虛容,譬於江海,衆流之下,故百川競注。大國用道謙柔,故萬邦歸往,潮宗慕義,滿於郊郭也。本亦交字者,言大國行謙,故與小國交會也。
  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靜勝牡。
  御注:天下之人交至者,歸於謙德,則如牝以雌靜,常為牡動所求,由以靜為下。○御疏:天下之交,疊出前文,以結下流之義也。言天下之人,所以交會至者,猶大國謙下之故,喻如牝者,常以雌靜,致為牡動者所求,故云牝常以靜勝牡。○河上公曰:天下之交牝,牝者,陰類也,柔謙和而不唱也。牝常以靜勝牡,女所以能屈男,陰勝陽。以其安靜不先求也。○榮曰:牝雌而靜,牡雄而動,夫靜可以制動,陰可以屈陽,故知謙攝伏跨企,柔弱勝剛強也。
  以靜為下。
  御疏:前云天下之人,所以交會而至者,由人君用謙卑之道,則如牝者常以雌靜為牡動所求,此云以靜為下,則明牝常以雌靜而能勝牡者,由以靜為下故爾。○河上公曰:陰道以安靜為謙下也。○成疏:天下之交,迭前生後也。牝,雌靜也,牡,雄躁也,言大國所以能令諸國款付而交會者,常用謙和雌靜,故能勝於雄躁也。若用剛躁,則不能致也。是知治身治國,莫不以柔順為先也。
  第二明小大守分,各用雌柔。
  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
  御注:大取小,以為臣妾。小取大,以為援助。○御疏:故者,仍上之文,以結成前義也。言大國之君,所以不事威武,而用謙卑之德以柔服之者,將欲懷來附庸之君,取其小國之人而為臣妾爾。○河上公曰:能謙下之,則常有之也。○榮曰:以謙為德,可以容人,未能卑退,不可取聚。○成疏:以,用也。下,謙遜也。取,攝化也。言聖人君臨大國,善用謙和,故能攝化萬邦,遐邇款付,重譯來貢,不亦宜乎。
  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
  御疏:言大國之君既以謙卑之道而柔服小國,小國之君則朝聘會盟,不敢離叛,以卑下之禮而事大國者,則欲取大國之威,以為援助爾。○河上公曰:此言國無小大,能執謙畜人,則無過失也。○成疏:小國自知卑下,守分雌柔,聚於大國之中,欽風慕義爾。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御注:以者,大取小。而者,小取大。○御疏:《春秋》曰:師能左右之日以。或下以取者,言大國用謙卑之道,以取小國,則能令其可左可右,故云以取。或下而取者,言小國用謙下之道,歸事大國,但可承奉而求援助,不能令其左右隨意,故云而取。○河上公曰:下者謂大國以下小國,小國以下大國,更以義讓相取也。○榮曰:結二國也。○成疏:或,不定也,言小國用柔,故取於大國,大國用下,故取得萬國之歡心。用下則同,取之則別,故言或也。
  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
  御注:大國執謙德而下小國者,不過欲兼畜小國為臣妾。小國贊貢賦以奉大國者,不過欲入事大國為援助爾。○御疏:言大國崇謙下以取小國者,更無餘意,不過欲兼畜小國之人,為之君長。小國用謙,陳薦贄幣而取大國者,不過欲入事大國,資為援助。○河上公曰: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大國不可失,則兼并小國而牧畜之也,小國不過欲入事人,使為臣僕也。○榮曰:國之大也,必欲遠扇於皇風,境之小焉,不過遐欽於道化。○成疏:大國所以用謙者,更無餘意,不過欲兼愛畜養小國,小國用柔者,亦無餘心,不過欲入大國之中,慕德接事。
  第三明高者抑之,以息跨企。
  兩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為下。
  御注:一求臣妾,一求援助,是兩者各求得其所欲,然大國者常戒於滿盈,故云宜下。○御疏:大欲畜養,小欲入事,兩遂其願,故云各得。大者宜為下者,夫物未嘗以小輕大,而必以大凌小,將恐大國之君,驕盈致禍,鮮能下下,故誡云大者特宜為謙下爾。○河上公曰:大國小國,各歌得其所,大國又宜為謙下也。○ 榮曰:扇皇風者,遠覃於聲教,欽道化者,來服於禮儀,俱稱所懷,各得所欲,衣冠是一,文軌大同,仍恐大者蔑小,貴者凌賤,重誡大者以為下。○成疏:兩者謂大小二國,兼畜入事,各遂其心,雖復大小俱用柔和,而大國特宜偏行謙下,何者?夫物必以大輕小,未嘗以小凌大,故令大者為下,此則高者抑之之義也。
  道者萬物之奧章第六十二
  道者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守靜謙和,接物用道,故次此章,即顯道體沖奧,令物歸依。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顯道能包容,勸物珍重,第二明不棄愚鄙,恒布大慈,第三料簡利害,以明勝負,第四假設疑問,嘆道功能。
  第一顯道能包容,勸物珍重。
  夫大道無私,成凡蒙之奧義,神功不宰,為善識之寶持,杳然金闕之前,迥出鐵圍之外,下禪黎而濡足,為俄爾浮生,居太極而凝心,復寂然歸本,空歌永泰,天樂長嗚,談獅子之座中,則猛獸圍繞,應緣時動,機息則忘,心游解脫池中,泛慈航而濟物,故立天子,置三公,却駟馬之驪馳,惟一乘之坐進,拱璧之飾,何其遼哉,不如勸行,日益斯道矣。
  道者,萬物之奧。
  御注:萬物皆資妙本以生成,是萬物取給之所,故興言為萬物之奧內也。○御疏:道者,妙本之強名也。奧,內也。言道包含無外,是萬物資始之所,故為萬物之奧內。《西昇經》云:道深甚奧,虛無之泉,此之謂也。○河上公曰:奧,藏也。道為萬物之藏,無所不容也。○嚴曰:萬物之形生於天地,天地生於無形,道以無形之形,開虛無,導神明,通天地,達陰陽,流四時,次萬方,殊形異類,皆得以成,變化終始,以為無常,無所愛惡,與物大同也。○榮曰: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寶,重也,道本無形,理唯虛寂,無形包之於有象,虛寂納之於動植,故言萬物之奧也,淑人君子,體正可以重真,不肖下愚,從邪於焉輕道,故有寶不寶也。○成疏:道者虛通之妙理,衆生之正性也,奧,深密也,亦藏府也,言道能生成萬有,囊括百靈,大無不包,故為此府藏也。
  善人之寶,
  御注:善人知守道者昌,失道者亡,故常寶貴之,而無息累爾。○御疏:寶者,珍貴之謂也。善人者,體道無為,身心清靜,故寶貴之,無暫違之。○河上公曰:善人以道為身寶,不敢違也。○成疏:修道善人,達見真性,得玄珠於赤水,故能寶而貴之。
  不善人之所保。
  御注:保,任也,不善之人,不能寶貴至道,及有息難,即欲以身保任於道自求免。○御疏:保,任也,倚也。不肖之徒心無明智,惑於積習,平居則忽道,嬰難則求之,以身保任於道,倚以求安也。○河上公曰:道者不善人之所保倚也。遭患逢急,猶知自悔卑下也。○成疏:保,守持也,流俗之人耽滯物境,性情浮競,豈能守持哉。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
  御注:甘美其言,可以求市,尊高其行,可以加人,以况聖人,加美法味之言,尊高清净之行,以化不善之人,亦如市賈之售,而從善矣。○御疏:此喻說。言不善之人,亦在教之而已。注云:甘美之言,可以求市。尊高其行,可以加人,以况聖人以甘美法味之言,尊高清净之行,以化不善之人,亦如市賈之售,相率而從善矣,故下文云。○河上公曰:美言可以市,美言者獨可於市,夫市交易而退,不相宜善,言美語求者疾欲得,賣者疾欲售也。尊行可以加人,加,別也。人有尊貴之行,可以自別異於凡人,未足以尊道。○榮曰:體道忘言,信言不美,飾非之辯,未可契真,喪實之言,豈足稱道,華辭惑衆,飾偽以為真,浮說亂人,以惡而為善,適可用之於市肆,焉能立德而懷道。達至道者,忘之於彼此,悟自然者,混之於和同,豈可尊己而卑人,是我而非彼,自加於物上也。○成疏:不善之人,心行澆薄,多言佞美,好為飾詞,猶如市井,更相覓利,又不能柔弱偽謙,後身先物,方自尊高己行,加凌於人,不善之徒,言行如是,其於道也,不亦遠乎。
  第二明不棄愚鄙,怛布大慈。
  人之不善,何棄之有?
  御注:不善之人,亦在化之而已,何棄遺之有。○御疏:言人言行不善,何棄遺之有乎?當導之以善道,冀從化而悛惡,不可棄之而不化,故云何棄之有。○河上公曰:人雖不善,當以道化之,蓋三皇之前,無有棄民,德化淳也。○榮曰:聖教所設,本以開曉於無知,妙道遐通,亦乃匠成於未悟,欲使善不善而皆善,知不知而共知,常善救人,寧容有棄也。○成疏:奚,何也,言聖道冥通,救物弘普,縱使眾生不善,何有棄心,明慈悲覆被,接濟無遺。故立天子,置三公。御注:共教不善之人。○御疏:三公,謂太師、太傅、太保也。天子無為,三公論道,皆所垂訓立教,化不善之人。《書》 云:天工人其代之,此之謂也。○河上公曰:欲使教化不善之人。○榮曰:上古至淳,賢愚平等,身不失道,行合自然,人皆寶道也。逮乎三五已降,物漸澆漓,無君不可導人,有主方能化物,故上樹垂拱之后,下設論道之官,示之以好惡,誡之以禮律,化彼不善,陶此淳風也。○成疏:既能接物無遺,宜設濟世之法,故立天子以統萬機,置三公坐而論道。調理陰陽,緝熙治政,意在舟航庶品,亭毒群生。自開闢已來,真君出世,皆是大道權應而為帝王,所以上象三清而置僚庶者也。
  第三料簡利害,以明勝負。
  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
  御注:三公輔佐,雖以合拱之璧,先導駟乘之馬以獻之,猶不如坐進此無為之道於君以化人爾。○御疏:合拱之璧,璧之大者,駟乘之馬,馬之良者。言三公輔相,雖以璧馬獻之至尊,未足珍貴,不如坐進無為之道,令化惡歸善爾。拱璧先駟馬者,古者朝聘,將進駟馬,以璧為導,故稱先。《春秋》云:乘韋先牛十二犒師之類是也。○河上公曰:雖有拱璧先駟馬而至,故不如坐進此道也。○榮曰:古之徵士,先進以璧,次進以馬,故言以先駟馬也。夫倒置之徒,必須發之以蒙蔽,抱愚之者,亦宜耀之於智炬。作君上之心腹,為元首之股肱,義在匡救其惡,助宣風教。然而尚名者不安其分,妄規非次之榮,好寵者不以其道,唯希高貴之爵,驕奢自貽伊戚,遂至危亡之禍,未若增修至道,寵辱不驚。○成疏:拱璧,即拱把之璧,圓全大璧必先齋拱璧,後遣駟馬,言從有高蓋全璧,富貴榮華,亦不如無為坐忘,進修此道,何者?夫修道可以長生,富貴適為大息,故廣成子云:人生處世,如雲翔空,氛藹俄爾,以此格量,不如遠矣。
  第四假設疑問,歎道功能。
  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
  御注:何,問辭也。○御疏:舉古證今,令物生信。古人即前寶道善人也。問其所以保貴此道,其意何也?○河上公曰:古所以貴此道者,不日日遠行求索,近得之於身也。○榮曰:自昔至今,重於此道者何謂也,求之非一日而得,行之免百年之禍,保於福祿,絕於危亡,今古同尊,天人普貴也。○成疏:言曩昔聖人所以珍貴此道者何耶?只為不經一日求之則得,此言悟者目擊道存,迷者累劫不會也。假使無始已來,生死罪惱,一得還源,可以頓免,有此神力,不可思議,故為天下人間之所尊貴也。
  不日求以得,有罪以免耶?故為天下貴。
  御注:道在悟不在求,不如財帛,可日日求而得,故云不日求以得。悟則無罪累可為貴。○御疏:此答釋貴道之意,不日求以得者,言道在於悟,悟在了心,非如有為之法,積日計年,營求以致之爾。但澄心窒欲,則純白自生也。故云不日求以得。有罪以免耶者,夫忘心起染,則業累斯生,若悟道虛忘,則罪因自滅,豈如執滯之人,動生悔吝,嬰彼罪罰方求免耶?以是之故,故為天下善人之所寶貴爾。○河上公曰:有罪以免耶,有罪謂遭亂世闇君,妄行刑誅,修道則可以解死也,免於衆耶,故為天下貴,道德洞遠無不覆濟,全身治國,恬然無為,故可為天下貴。
  為無為章第六十三
  為無為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勸物歸依,有罪以免,故次此章,即顯歸依之術,免罪之方。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動不乖寂,是歸依之方,第二明制伏初心,是免罪之衛,第三
  戒凡舉聖言,以助修行之人。
  第一動不乖寂,是歸依之方。
  夫道性玄微,理相俱寂,真門幽邃,聲色難尋,冥然大混之中,疑爾隨迎之外,事駭天下而難久,何如為而不為,鼓雷霆而莫聞,凡所不測;輕諾寡信,多言數窮,聖人無難,一運而至,天尊說法,經七劫而但安,河上騰空,升百丈而無懼,漢文早悟,殿帳儉而邦興,秦帝成迷,阿房奢而國滅,斯言在耳,豈不鑒之。老君衰此澆浮,將經杜漸,則知執怨以德,至聖明科,為大於細,豈虛談也。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
  御注: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於為無為,於事無事,於味無味者,假令大之與小,多之與少,既不越分別求,不為怨府。若逐境生心,違分傷性,則無大無小,皆為怨對。今既守分,全和以德。○御疏:為,造作也,修道之人坐忘去欲,心無造作,凡所施設,功與化冥,於為非有,故日無為,此明心也。即事不滯,故於事而無事,此明身也。即味不耽,故於味而無味也,此明口也。三業既靜,六塵自息爾。○河上公曰:為無為,因成修之,故無所造作。事無事,豫設備,除煩省事也。味無味,深思遠慮,味道意也。○榮曰:息躁動,凝神於安靜,絕繁務,虛己於自然,除嗜欲,耽之於玄妙也。○成疏:為無為,妙契心源,不失真照,照達有為,即無為也。故無為則為,為則無為也。事無事,事者色聲物境一切諸事也。妙體真宗,照不乖寂,雖涉事而有,即有體空,內則雖照而無心,外則雖涉而無事。味無味,味者染著之謂也,根塵兩空,境智雙寂,雖復求染而無著也。
  大小多少,報怨以德。
  御疏:夫大小之為,多少之事,苟涉有為之境,無非怨對之偉,若能體彼無為,舍玆有欲,悟真實相,無起滅心,自然怨對不生,可謂報怨以德。○河上公曰:大小多少,陳其戒令也。欲大反小,欲多反少,自然道也。報怨以德,修道行善,絕禍於未生也。○榮曰:怨之生也,或大或小,仇之起也,乍少乍多,涉有事之境,即拘斯累,怨怨相報,無有盡期,若能歸無為之大道,保自然之無累,遺滋混濁,味此清虛,咎過不生,怨讎不起,此報怨以德也。○成疏:怨,罪對也。報,讎償也。言無始以來,大小之罪,多少之業,令盡滅除,頓償使了者,必須用前為、事、味等三種德心觀之,則三世皆空,萬法虛净,物我冥一,何對之有,故前章云:有罪以免耶,斯之謂也。
  第二明制伏初心,是免罪之衛。
  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
  御注:肆情縱欲者,於為無不難,於事無不大,今欲圖度其難,營為其大,當須於性未散而分未越,則於其易細。○御疏:圖,度也。為,營也。夫情欲傷性,皆生於漸,無不始於易而終成難,初於細而後成大圖度其始易之時,則於終無難。營為於初細之日,則於後無大。若謀難於難,為大於大,禍亂已作,縱欲圖而為之,將無益於患。○河上公曰:圖難於其易,欲圖難事,當於易時未及成也。為大於其細,欲為大事,必作於小禍亂從小來也。○榮曰:圖難於易,為大於細,天下難事又作於易,大事叉作於細,作,起也,事之起也,鈴自易成難,物之生也,亦因細至大,所謀欲除難罪,必息於易,所慮欲除大惡,先折於細,根本若除,枝葉自喪也。○成疏:圖難於易,圖,謀度也。難,罪報也。易,初心也。言欲謀圖遣卻惡道之難,難者必須觀察初心,心既無作,則無報也。為大於細,細,小也,為巨釁者,本乎微小,此明欲滅惡果,先須遣因也。
  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御注:明上文所以預圖為。○御疏:作,起也。此疊上文原禍難之所起,難事鈴起於易,欲令於易而圖之。大事叉起於細,故令於細而去之,其類定繁,不可具舉,故以下而總之爾。○河上公曰:處謙也。○成疏:作,起也。夫天下艱難罪報,必起自易心,言一念初心,造業甚也,故重考大殃,必起於小,從微至著,漸成巨累,所以欲除惡報,先制初心。
  第三戒凡舉聖言,以助修行之人。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御注:因云大事必作於細,將明聖人所以能成其大者,以不為其難事大事,故能成其尊大。○御疏:前明凡人嘗為難大之事,故多敗多難,是以舉聖人終不為難事大事,故能成其尊大爾。○河上公曰:天下共歸之也。
  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
  御注:輕諾許人,必寡於信,動作多易,後必多難。○御疏:此結喻也。夫不三思而後言,輕易其然諾者,叉少忠信。不謀始而慎終,多易其事者,後必生難而為患累。○河上公曰:夫輕諾必寡信,不重言也。多易必多難,不慎患也。○榮曰:定辭必信,輕諾叉虛,難於所為,罪業生死皆易,易為非法之事,終始皆難也。○成疏:夫輕諾鈴寡信,此起喻也,諾,然許也。寡,少也。夫輕易許諾於人者,必少有信實也,故失信則貽寡信之責也。多易必多難,此合喻也。夫輕易然許,則致寡信之責,亦猶輕易為罪,多招八難之殃,故修道之夫,應須凝重,不可輕率也。
  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
  御注:難為輕諾多易,故終無難大之事。○御疏:聖人即有道之君也,猶難之者,難為輕諾多易之事,况不如聖者乎?聖人難為輕諾多易,故終無難大之事爾。○河上公曰:是以聖人猶難之,聖人動作舉事,猶進退重難之,欲塞其源,故終無難。聖人終身無患難之事,由避害深也。○榮曰:輕為惡事,動入罪因,聖人聰明,猶尚難於有為之事,故得終始無難,况盲暝之徒,不能重慎,欲免禍難,其可得乎。○成疏:猶,尚。體道聖人實無難易,而尚難罪不為,故無艱難之責,况在凡俗而縱情乎。此舉聖戒凡也。故郭注《莊子》云:聖人雖入火不熱,而未嘗蹈火也,又云:遠火而非逃熱,即斯義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六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七
  唐玄宗御注并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陽強思齊纂
  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
  其安章所以次前者,前章雖明滅罪之衛,於行未圓,故次此章,重顯其義。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法說,令制伏初心,第二舉喻,明罪從微起,第三明衆生迷執,乖理喪真,第四引聖證成,示其學趣。
  第一法,說令制伏初心。
  夫地之不動,坤德用寧,山岳常安,盤根永鎮。凡沒四迷之境,將昏五濁之衢。不如安者易持,微而可散。只如十抱之木,生於毫末之中,九層之臺,起於一舂之土。千里之行,發於始足之下。小必成大,譬罪根之漸深,惡乃成愆,如累臺之益廣,須庾無明之翳,來游玄極之方,莫同漢武之機,肉多髓少,克整老君之戒,實腹虛心,蔓草猶不可圖,况情欲之流散,必須早除根蒂,無所溢繁,輔萬物之自然,以契長生之道矣。
  其安易持,
  御注: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言人正性安靜之時,將欲執持,令不散亂,次雖欲起心,尚未形兆,謀度絕之,使令不起,為易也。○御疏:安,靜也。持,執也。言人之受生正性清净,感物而動,則逐欲無窮,今明欲心未動安靜之時,將欲守之,令不散亂,則易持執,故云其安易持。○河上公曰:治身治國,安靜者易守持也。○榮曰: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安,靜也,未兆,機不動也,患難防惡難止,思除其惡,制之於未動,慮息其患,持之於安靜,惡兆無由得起,不謀自然無患,此謂上士防患也。○成疏:安,靜也,言修行人靈府寂泊,未起舉緣,如此之時,甚易修守。
  其未兆易謀,
  御疏:兆,萌漸也。謀,度也。情之將起,未有萌兆,謀度絕之,亦為甚易。故云其未兆易謀。○河上公曰:情欲禍患,未有形兆時,易謀止也。○成疏:兆,狀也。謀,圖也。其次雖起心未綠取,而於境未有形狀,即宜攝心歸靜,於業未成,故易謀慮也。
  其脆易破,
  御注:其脆易破,其微易散,欲心初染,尚自危脆,能絕之者,脆則易破。禍息初起,形兆尚微,將欲防之,微則易散。○御疏:言欲心已動,柔脆未堅,將欲除之,易消破也。○河上公曰:禍亂未動於萌,情欲未見於色,如脆弱易破除。○榮曰:其脆易破,其微易散,經罪小易滅,惡長難除,不能防於未動,鈴須制之於微脆,此中士除息也。○成疏:其脆易破,其微易散,脆,虛教也,猶如果瓜結實未堅,虛脆易破,初心起染,亦復如是,結業微淺,故易散也。
  其微易散。
  御疏:細,微也。禍息細微,未至於大,防之於初,欲令散釋,亦甚易爾。○河上公曰:其事未彰著,微小易散去也。
  為之於未有,
  御注:覆上易持易謀,所以者,為營為之於未有形兆爾。○御疏:為,修除也。此一句釋前易持易謀兩句也。所以湯者,明欲心未起之時,修除杜絕,欲惡不生,故云為之於未有。○河上公曰:欲有所為,當以未有萌芽之時,塞其端也。○榮曰:所謂其安易持也。○成疏:為,修學也,官行人修守,當在未有綠染之時,此解其安易持也。
  治之於未亂。
  御注:覆上易破湯徽也,所以易者,為除理之於未成禍亂爾。○御疏:此一句釋上易破易散兩句也。所以易者,明欲雖有,尚自脆微,未成禍亂,故易理爾。○河上公曰:治身治國,於未亂之時,當豫閉其門也。○榮曰:所謂微脆易破也。○成疏:亂者謂結業,已為業所牽,精神昏亂也。今明心雖起染於境,未見當爾之時,易為治理,此解其未兆易謀也。
  第二舉喻,明罪從微起。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御注:此三者喻其不早良圖,後乃成患。為謂營為,執為執著,必生禍患也。○御疏:此言患生於微,而成於著,喻如合抱之大木,始生如毫毛之末,此明自性而生也。九層之高臺,起乎一簣之土,此明積習而成也。千里之遠行,始舉足之下,此明遂行不止也。則天下之事誠以細微為始,而人多惑之,遂成患本,故舉三喻以證上文。○河上公曰:合抱之木,生於毫末,從小以成大也。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從卑至高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從近至遠也。○榮曰:合抱之木,自小而成大。九重之臺,因下以至高。千里之行,從近以及遠。若制之以靜,毫末之罪不生,止之於微,一簣之基易破,安然不動,千里之行無至,若不能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為有為而不已,必至敗之。執惡行以為是,終歸喪失,此謂下士闇於成事,以至敗亡也。○成疏:合抱之木,生於毫末,夫百圍大木,生於毫微,喻三途重釁,元乎一念,而以木為喻者,言木從小至大,遂能蔭蔽日光,譬染心從微至著,亦能覆蓋真性也。若推此樹,起自虛無,即空而言,樹亦非有,為四塵不成故也。煩惱為義,亦起自虛無,即空而言,亦非有也。九重之臺,起於累土,重級之臺起於一簣之土,喻九夜之禍,起於一念染心,勖諸學者,深宜戒慎。百仞之高,起於足下,七尺日仞,陸百仞之高峰,發自初步,履八門之苦難,起自染心。前寄九重,明結業已成,此托百仞,况方造未息也。
  第三明眾生迷執,乖理喪真。
  為者敗之,執者失之。
  御注:凡情不能因任,營為分外,為者求遂,理必敗之。於事不能忘遣,動成執著,執者求得,理必失。○御疏:為謂營為也。執為執著也。言人不能為之於未有,理之於未亂,而更有所營為於性分之外,執著於塵境之中,故必禍敗而失亡也。○河上公曰:為者敗之,有為於事,廢於自然,有為於義,廢於仁者,有為於色,廢於精神也。○成疏:至道虛玄,無為無執,凡情顛倒,有執有為,為即危亡,故言敗之,執乖實當,故言失也。
  第四引聖證成,示其學趣。
  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
  御注:人之始從事於善者,常於近成而自敗之。○御疏:聖人無為安靜,故素分成全而無敗,虛忘無執,故真性常存而無失。○河上公曰:聖人無為故無敗,聖人不為華文,故無敗。不為利色,故無壞也。聖人無執故無失,聖人有德以教愚,有財以與貧,無所執藏,故無所失於人。○榮曰:凡庸闇之於即事,故有敗失之非,聖人玄鑒於機前,無復有為之患也。○成疏:聖人體道無為,故無壤敗,虛妄不執,故不喪其真。
  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
  御疏:幾,近也。言常俗之人從於善事,常以功業近成,不能慎終,乃復忘敗也。○河上公曰:從,為也。民之為事,常於其功德幾成,貪位好名,奢泰盈滿,而敗之也。○榮曰:幾,近也。凡人為惡,不能早除,惡事近成,自然已破,若能同聖,去危求安,始不為非,終不獲罪,無得無失,何敗何成也。○成疏:幾,近也。凡人從於有為之務,執心躁競,分別取合,曾無遠見,每欲近成,有始無卒,故多敗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御注:慎其終末,常如始從善之心,則必無禍敗之事。○御疏:此老君重申勸誡也。人若能慎末如初,始終常一,則無事無敗也。故《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河上公曰:終當如始,不當懈怠。○成疏:此戒慎學人,令心堅固,始終若一,豈有敗乎,六度之中,終當第四也。
  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
  御注:難得之貨,謂性分所無者,今聖人於欲不砍,不營為於分外,常全其自然,是不貴難得之貨。○御疏:此明聖行以斥凡也。難得之貨,內謂性分所無,外謂珠犀寶貝。聖人於砍.無欲,內不務於性之所無,外不營於累德之貨爾。○河上公曰:是以聖人欲不欲,聖人欲人所不欲,人歌彰顯,聖人欲伏光,人欲文飾,聖人欲質樸,人欲於色,聖人欲於德也。不責難得之貨,聖人不眩晃為服,不賤石而貴玉也。○榮曰: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備衆人之所過,凡情逐欲,賤道貴財,聖人不貪,重真輕寶,若也修不為己,學乃為人,貪利則過生,爭名則咎至,聖人無欲則遣利,絕學則忘名,不耀一己之能,防備衆人之過也。○成疏: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衆人之所過,聖人虛照自天,不同凡智,了知諸境空幻,不見可歌之物,故於欲中,即不見欲相,既於欲不欲,何玉帛之貴乎。又達真假無差,故能忘學,學即不學,不學即學,學異不學,不學異學,故《西昇經》云:吾學無所學,乃能明自然。備,防也,衆人執滯有為,不能忘學,故說學不學者,以防衆生之過息也。
  學不學,復衆民之所過。
  御注:學不學,復眾民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聖人不求過分之學,是於學不學,將以歸復衆人過分之學,以輔自然之性,故不敢為俗多欲。○御疏:凡夫貴難得之貨,故矯徇矜尚,以學性分之所無。聖人不求過分之學,常全自然之性,是於學不學,如此者將欲歸復衆人所過分之學爾。○河上公曰:學不學,聖人學人所不能學,人學智詐,聖人學自然,人學治世,聖人學治身,守道真也。復衆人之所過,衆人學問過本為末,過實為華,復之者,使反本也。
  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御疏:輔,佐也。自然,物之性本也,衆生起妄,失於性本,聖人慈誘,勸學無為,將以輔佐物之自然真性,故不敢為於俗學及多欲也。○河上公曰:以輔萬物之自然,教人反本實者,欲以輔助萬物自然之性。而不敢為焉,聖人動作因循,不敢有所造為,恐遠本也。○榮曰:物之性也,本乎自然,欲者以染愛累真,學者以分別妨道,遂使真一之源不顯,至道之性難明,不入於無為,但歸於敗失,聖人順自然之本性,輔萬物以保真,不敢行於有為,導之以歸虛靜也。○成疏:輔,助導也。言一切衆生,皆稟自然正性,迷惑妄執,喪道乖真,今聖人欲持學不學之方,引導令其歸本,但聖人窮理盡性,亦無為無不為也。今言聖人不為者,亦欲輔導群生,復此自然之性,故言不敢為也。
  古之善為道章第六十五
  古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舉聖人忘學而能輔導衆生,故次此章,即顯為學之人,濟物之行,就此章內,義分有三別,第一引古證今,用遣文明,第二料簡勝劣,以為楷模,第三反俗合真,示其妙趣。
  第一引古證今,用遣文明。
  夫至道玄根,妙極真净,遺其耳目,視聽如愚,孔丘發覆而不知,顏回對言而莫解,故以智治國,如盜賊之害人,用道修身,契無為而各得,正之楷式,不在玆乎。則知虛白真源,理貫恬忘之外,重玄妙本,義超無有之因,非款啟之所聞,豈迷途之可抑。人行之事,其殆之矣,故曰曹溝既鑿,其身乃囚,秦貨既貴,厥宗亦墮,翔而後集,鳳嗚於高岡,衝而不飛,鵲退於遐路,逆時則喪,離道則亡,若能與物反行,斯其大順之理矣。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
  御注:人君善為道者,非以其道明示於人,將導之以和,使歸復於樸,令如愚爾。○御疏:言古之人君,善能用道為化者,貴夫無為恬淡,非炫耀其道,明示於人,將導以純和,杜絕智詐,令質樸如愚爾。○河上公曰:古之善為道者,說古之善以道治身及治國者。非以明民,不以道教民,使明智奸巧也。將以愚之,將以道德教民,使樸質不詐偽也。○嚴曰:昔者帝王,經道德,化神明,總清虛,欽太和也,非以生知起事,導俗務以明人也,將以塗人耳目,塞人之心,使人不得知,歸之自然,故人易治而世和平也。○榮曰:欲教令俗先引古人,古人用道修身理國,不將奸智役心眩物,此非以明人也。含光藏耀,全真抱樸,分別智息,將以愚之也。○成疏:為道,猶修道之夫,實智內明,無幽不燭,外若愚昧,不曜於人,閉智塞聰,韜光晦迹也。
  民之難治,以其智多。
  御注:君將明道以臨下,人必使智以應上,智多則詐興,是以難治。○御疏:人之所以難理化者,正以其智太多。智之太多,猶人君明道以臨下,是使下人役用其智,而生奸詐,故難理爾。○河上公曰:民不可治理者,以其智太多而為巧偽也。○榮曰:君上守質,臣下歸淳,未假威刑,自然順化,若也不行虛寂道德,唯用奸巧智慧,智多亂甚,故難理也。○成疏:治,理也,智,分別也。言衆生所以難理者,為心多分別,不能虛忘,故難化也。
  第二料簡勝劣,以為楷模。
  故以智治國,國之賊。
  御注:以,用也。人君任用多智之臣,使令理國,智多必作法,法作則奸生,故云賊國也。○御疏:以,用也。賊,害也。言人君任用智詐之臣,使之理國,智多則權謀將作,謀用則情偽斯起,偽起則道廢,有害於國,故云國之賊。○河上公曰:使智慧之人治國,必遠道德,妄作威福,為國之賊也。○榮曰: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德,智慧奸巧傷害人深,國之賊也。質樸無智,任物自化,各事其業,俗樂家安,物我無傷,君臣俱泰,國之德也。○成疏: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德,若用明察俗以智治物者,既乖淳和,又同賊害,而前反後順,文豈類乎。答曰:前言反者,此明不反而反,後言順者,亦不順而順,不順而順,順不乖反,不反而反,反不乖順,亦何所嫌耶。問曰:經稱大順,順亦有大小乎。答曰:夫以順對違,雖順而小,今不順不違,而為不順,順不異違,違不乖順,所以出處默語,唯道是從,和光同塵,而恒順於理,不問順與不順,不順與順,順與不順,一時皆順,是故無順無不順,亦無無不順而能無不順,乃至非不順,故名為大順。
  江海為百谷王章第六十六
  江海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玄德之人,反俗順道,故次此章,廣顯順道之行。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舉譬,以表虛忘,第二法說,用彰謙退,第三結嘆柔弱之能。
  第一舉譬,以表虛忘。
  夫東注百川,并朝宗於大海,春生萬物,各陶形於自然,何故,自然能虛,大海能下,不虛所以致於谷王乎。明夫聖人用此為喻,大遣聲色,都忘是非,納巨衆以圓通,照微塵於方寸,所之皆謙下,所處皆卑柔,則天人樂推,誰能與爭焉。身在後不足矜功,蛇足先成,翻然奪酒,則知玄極密運,靜退恒安,堅白徒嗚,昧終莫曉。共工何力,折天柱而貽殃,秦帝何愚,穿地市而招禍,不能懷柔照遠,遂乃剛強,安知國破家亡,身屠族滅,擲天下於凡人之手,何其劇哉。如楊雄著言,蓋不虛矣。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
  御注:江海所以能令百川委輸歸往者,以其善能卑下之,故百川朝宗。○御疏:言江海所以能令百川朝宗而為王者,以其善居下流之所政也。故《易》云:地道變盈而流謙,此舉喻也。故地道用謙,則百川委輸而歸往,聖人用謙,則庶人子來而不厭爾。○河上公曰: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江海以卑下,故衆流歸之,若人歸就王者。能為百谷王,以卑下故能為百谷王也。○榮曰:此舉喻也,但海處卑下,故為百谷之王,明聖人謙虛方為萬國之主也。○成疏:王,往也。百谷猶百川也。言江海所以為百川之所往者,以其善居窪下之地也。人能退身謙下,虛柔容物者,亦蒼生之所歸也,故能為百谷王。此結成其義,故經云:海為百川王也。
  第二法說,用彰謙退。
  是以聖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
  御注:是以聖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後之,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謙為德柄,尊用彌光,以言謙下之,百姓欣戴,故處其上而人不以為重,以身退後之,百姓子來,故處其前而人不以為害之爾。○御疏:此合喻也。言聖人欲上於人,則以其言謙下之。夫聖人豈欲居人上而以言下之耶?但聖人知滿必招損,故言則謙柔,名則孤寡,以下於物,而盛德鴻業,自然為物所推上爾。○河上公曰:是以聖人欲上人,欲在民之上也。以其言下之,法江海,處謙虛。○榮曰:是以聖人欲上民,以其言下之,欲先民,以其身後之,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民不害,謙居物下,有德故推之以為上,退身度人,懷道故無欲無為,至虛至靜,忘心遣智,尸居玄默,以斯馭世者,其唯上德乎。以此格量,勝劣可見,治國既爾,身亦宜然。
  不以智治國,國之福。
  御注:若不用巧智之臣,但取純德之士,使偃息蕃醜,弄九解難,自然智詐日薄,淳樸日興,人和年豐,日福。○御疏:人君不任智詐之臣,但求淳德之士,使坐進無為之道,行大樸之風,交泰致和,是國之福也。○河上公曰:不使智慧之人治國之政事,則民守正直,不為邪飾,上下相親,君臣同力,故為國之福也。
  知此兩者,亦楷式。
  御注:役智詐則害於人,任純德則福於國,人君能知此兩者,委任純德之臣,為楷模法式。○御疏:兩者,謂用智與不用智也。楷,模也。式,法也。人君知用智則為賊,不用則為福,即當去賊取福,如此者可為理國之楷模法式也。○河上公曰:兩者謂智與不智也,常能知智者為賊,不智者能為福,是治身治國之法式也。○榮曰:知此兩者,亦楷式,常知楷式,是謂玄德,玄德深遠,與物反,然後迺至大順。用智不用智,兩者也,用之賊害,不用則無傷,能知百姓無傷,此知理國楷模法式也,能知法式,本固邦寧,德之妙也。德妙不測日深,尋求不逮日遠,人皆用智,此獨用愚,與物反也。不逆物性,任之自然,斯大順也。亦言道本虛玄,俗便滓穢,順俗求道,失之於真,反俗修德,入之於妙,入妙則無可無不可,歸真則無通無不通,既其虛應無方,故能大順平等。○成疏:兩者謂前文智與不智。能用智為賊,不智為德者,則可為修身之楷模,治國之洪範也。
  常知楷式,是謂玄德。
  御注:人君常知所委任,是謂深玄至德爾。○御疏:玄,深也,妙也。人君常能知此兩者為楷模法式,是謂深遠玄妙之德爾。○河上公曰:玄,天也,能知治身及治國之法式,是謂與天同德也。○成疏:常能知無分別為治身之楷式者,可謂深玄之大德也。
  第三反俗合真,示其妙趣。
  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屑只。
  御注:玄德深遠,能與物反,歸復其本,令物乃至大順於自然之性爾。○御疏:此結嘆也。玄德之君,無為而化,不測其量,深也。德被無外,遠也。故能與萬物反歸妙本,然後乃至大順於自然真性爾。○河上公曰:玄德深矣遠矣,玄德之人深不可測,遠不可極也。與物反矣,玄德之人與萬物反異,萬物欲益己,玄德欲施人也。乃至大順,玄德與萬物反異,故能至大順,順天理也。○成疏:玄德深遠,與物反,冥真契道謂之玄德,窮源極際謂之深遠,深遠之智,智乖於俗,故與物反。然後乃至大順,順有兩種,一順於理,二順於俗,順理則契於妙本,順俗則同塵降迹。問曰:前言反物,後言順俗,前反後順,文豈類乎。答曰:前言反者,此明不反而反,後言順者,亦不順而順,不順而順,順不乖反,不反而反,反不乖順,亦何所嫌耶。問曰:經稱大順,順亦有大小乎。答曰:夫以順對違,雖順而小,今不順不違,而為不順,順不異違,違不乖順,所以出處默語,唯道是從,和光同塵,而恒順於理,不問順與不順,不順與順,順與不順,一時皆順,是故無順無不順,亦無無不順而能無不順,乃至非不順,故名為大順。
  江海為百谷王章第六十六
  江海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玄德之人,反俗順道,故次此章,廣顯順道之行。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舉譬,以表虛忘,第二法說,用彰謙退,第三結嘆柔弱之能。
  第一舉譬,以表虛忘。
  夫東注百川,并朝宗於大海,春生萬物,各陶形於自然,何故,自然能虛,大海能下,不虛所以致於谷王乎。明夫聖人用此為喻,大遣聲色,都忘是非,納巨衆以圓通,照微塵於方寸,所之皆謙下,所處皆卑柔,則天人樂推,誰能與爭焉。身在後不足矜功,蛇足先成,翻然奪酒,則知玄極密運,靜退恒安,堅白徒嗚,昧終莫曉。共工何力,折天柱而貽殃,秦帝何愚,穿地市而招禍,不能懷柔照遠,遂乃剛強,安知國破家亡,身屠族滅,擲天下於凡人之手,何其劇哉。如楊雄著言,蓋不虛矣。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
  御注:江海所以能令百川委輸歸往者,以其善能卑下之,故百川朝宗。○御疏:言江海所以能令百川朝宗而為王者,以其善居下流之所政也。故《易》云:地道變盈而流謙,此舉喻也。故地道用謙,則百川委輸而歸往,聖人用謙,則庶人子來而不厭爾。○河上公曰: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江海以卑下,故衆流歸之,若人歸就王者。能為百谷王,以卑下故能為百谷王也。○榮曰:此舉喻也,但海處卑下,故為百谷之王,明聖人謙虛方為萬國之主也。○成疏:王,往也。百谷猶百川也。言江海所以為百川之所往者,以其善居窪下之地也。人能退身謙下,虛柔容物者,亦蒼生之所歸也,故能為百谷王。此結成其義,故經云:海為百川王也。
  第二法說,用彰謙退。
  是以聖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
  御注:是以聖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後之,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謙為德柄,尊用彌光,以言謙下之,百姓欣戴,故處其上而人不以為重,以身退後之,百姓子來,故處其前而人不以為害之爾。○御疏:此合喻也。言聖人欲上於人,則以其言謙下之。夫聖人豈欲居人上而以言下之耶?但聖人知滿必招損,故言則謙柔,名則孤寡,以下於物,而盛德鴻業,自然為物所推上爾。○河上公曰:是以聖人欲上人,欲在民之上也。以其言下之,法江海,處謙虛。○榮曰:是以聖人欲上民,以其言下之,欲先民,以其身後之,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民不害,謙居物下,有德故推之以為上,退身度人,懷道故尊之以在先,百姓樂戴不以為重,人皆忠孝,誰有害心。○成疏:欲令一切衆生,居己之上,所以言說柔和,恒自謙下。
  欲先人,以其身後之。
  御疏:聖人亦不欲先人,直以攝謙,後己先物,物自先之。○河上公曰:欲先民,欲在民之前也。鈴以身後之,先人而後己也。○成疏:欲令衆生在己身先度,所以退身居物之後,故經云:一切未得度,我不有望,前處下而反高,此則守退而翻進也。
  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
  御疏:此結前也。聖人臨大寶之位,居至極之尊,勞身而逸人,薄己而厚物。在上,人得以生,故不以為重。處前,人得以理,故不以為害。○河上公曰: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聖人在民上為主,不以尊貴虐下,故民戴仰不以為重。處前而民不害,聖人在民前,不以光明蔽後,民親之若父母,無有欲害之者也。○成疏:是以處上而民不重,聖人恬淡無為,少思寡欲,故處民之上為君,而使民輕徭薄賦,無重勞也。又解云:聖人恩覃於萬物,故百姓荷戴而不辭也。處前而民不害,處物之前而為君主,遂使民歌擊壤,宇內清夷,利物弘多,而無損害。又解云:聖德遐廣,百姓樂推,懷荷恩澤,豈敢傷害。
  第三結嘆柔弱之能。
  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
  御注:以是不重不害之故,天下之人樂推崇為之主,而不厭倦。○御疏:聖人之德,弘濟無私,與物為春,望之如日,既不為重為害,是以天下之人樂推崇而無厭倦也。○河上公曰:聖人恩深愛厚,視民若赤子,故天下樂共推進以為主,無有厭之者。○榮曰: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無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無德者物所同厭,有道者人皆樂推,行揖讓之風,順萬物之化,誰當與爭也。○成疏: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無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所以百姓樂推在前而不厭倦者,只為善能謙和,不與物爭故也。既違順平等,是非永息,誰復與不爭者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也。
  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御注:聖人謙退,不與物爭,天下共推,誰與爭者。○御疏:今天下樂推聖人而不厭者,豈不以聖人言則下之,身則後之,以其不與物爭先,故天下之人莫能與聖人爭先者矣。○河上公曰:以其不爭,天下無厭聖人時,是由聖人不與人爭先後。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言人皆爭有為,無與吾爭無為者也。
  天下章第六十七
  天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善能謙下,翻德處高,故次此章,廣辨功能,具陳三寶。就此章內,義有五重,第一爾不矜夸,故能高大,第二具陳三寶,令物歸依,第三重迭三寶,嘆其功用,第四行乖三寶,淪溺死生,第五總嘆大慈,功能勝妙。
  第一爾不矜夸,故能高大。
  夫玄玄至道,肇居五太之先,窈窈真宗,貫出元和之首,其體大,其德凝,高排色愛之律,橫截凡蒙之界,愚夫所見,咫尺無多,既不違於幽玄,故謂大而不肖,豈知我三寶理寂,真乘不敢為先,常守慈儉。夫孟君之賢智,初迷市義之方,漢文之大才,不會積薪之喻,何况區區凡鄙,冗冗斯生,得知妙道之深,以識洪源之奧,若不非笑,豈名大道哉。
  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
  御注:肖,似也。老君云:天下之人皆謂我道大,無所象似,我則答云。○御疏:肖,似也。老君云,天下之人皆謂我道虛無廣大,似無所象似,故下文答之。○河上公曰:老子言天下謂我道大,我則佯愚似不肖也。○榮曰:天下皆以我大不肖,夫唯大,故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老君道尊德貴,誠可以為大也。然則晦迹同塵,隱顯不測,不似於智,不似於愚,故言不肖。不肖,不似也,唯當大聖之人,故無所似也。若形有定質,智有常分,的有所似,道有所得,此乃細碎之小人,豈是虛通之大聖也。○成疏:言老君體達自然,妙果圓極,故天下蒼生莫不尊之為大聖也。何意得如此耶,只為接物謙和,不矜夸嗤笑於物,故致然也。
  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
  御注:夫唯我道至大,故無所象似。若如代間諸法,有所象似,則不稱大。久已微細。○御疏:此答不肖之所由也。夫唯我廣大,迥超物表,固非凡情探賾所知,故得稱大。若其有所象似,如代間法者,則失其所以為大久矣。是微細粗淺之法,與俗不殊,何足稱大。也夫者,助語也。○河上公曰:夫唯大,故似不肖,夫獨名德大者為身害,故佯愚似若不肖,無所分別,無所割截,不賤人而自貴之也。若肖久矣,肖,善也,謂辯慧也,若大辮慧之人,身高自貴,行察察之政,所從來久矣。其細也夫,言辯慧者唯如小人也,非長者。○成疏:獨由聖德高大,故不夸笑於物,若其夸久是群小也。河公本作肖字,不肖猶不善,言衆生不能履善道者,皆為我大故也。獨由驕慢我大,所以不善,若能履行善道者,當阜小謙退也。
  第二具陳三寶,令物歸依。
  我有三寶,保而持之。
  御注:我道雖大,無所象似,然有此三行甚可珍貴,能常保倚執持,可以理身理國。○御疏:此明所以似不肖者,正以有此三行與俗不同,故老君言我道雖大,無所象似,然有此三寶,甚可珍貴。於汝代人,當須保持執守,以修身理國爾。○河上公曰:老君言我有三寶,抱持而保倚之也。○榮曰:我有三寶,保而持之,一日慈,二曰儉,三日不敢為天下先,俗存於利,貴之以七珍,道在於真,重之以三寶,三寶之義,未是外求,若能仁慧於萬物,好生而惡殺,慈之義也。薄賦輕徭,謹身節用,不奢不侈,儉之義也。忘己濟物,退身度人,不敢為天下先也。持行修身,用此三者,安國寧家,寶之大也。○成疏:老君所以聖德高大,獨不夸笑於物者,為歸依三寶保而守持之,故得然也。
  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御注:慈則廣救,儉則用足,不敢為天下先,故樂推而不厭。○御疏:此列三寶之數也。體仁博施,愛育群生,慈也。節用厚人,不耗於物,儉也。不為事始,和而不唱,不敢為天下先也。弘益之義,其如下文。○河上公曰:一日慈,愛百姓若赤子。二日儉,賦斂若取之於己也。三日不敢為天下先,執謙退,不為唱始也。○曰成疏:一日慈,愍念蒼生,技苦與樂,此道寶也。二日儉,少欲知足,守分不貴,此經寶也。三日不敢為天下先,謙麾柔弱,先物後己,退身度人,此師寶也。
  第三重迭三寶,嘆其功用。
  夫慈故能勇,
  御注:慈仁愍慧,則德有餘,故勇於救濟。○御疏:此覆迷三寶之功也。凡人食競不慈,勇。於果敢,致有窮屈。今聖人以慈為行,故能勇於濟度。《論語》曰:仁者必有勇。○河上公曰:以慈仁,故能勇於忠孝也。○榮曰:夫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慈心於物,物無害者,物既無害,自無前敵,以無敵故,故言勇也。用之奢侈,於事不足,行之儉約,處理有餘,周於遠大,故言廣也。尚之於謙退,守之於雌柔,其德能普,厥行有終,為物所尊,故能成器長也。○成疏:內報大慈,外弘接物,所以勇入三界,俯救蒼生。
  儉故能廣,
  御注:節儉愛費,則財有餘,故功施益廣。○御疏:以其節儉愛費,不傷財,不害人,故功施益廣。○河上公曰:天子身能節儉,故民日用寬廣。○成疏:諸法虛幻,舍而不貪,儉素清高,其德廣大。
  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御注:慈儉之德,謙搗益光,推先與人,人必不厭,故能成神器之長也。○御疏:損己益人,退身進物,是不敢為天下先也。故物樂推而成神器之長爾。○河上公曰:不敢為天下先,不敢為天下首先也。故能成器長,成器長謂得道人也,我能為道人之長。○成疏:只為勇救蒼生,退身度物,故方外則獨處玉京,為眾聖之長,降世則位居九五,為神器之尊。
  第四明行乖三寶,淪溺死生。
  舍其慈且勇,舍其儉且廣,舍其後且先,死矣。
  御注:今舍其慈且勇,勇則害物。舍儉且廣,廣則傷財。舍後且先,先則人怨。傷財害物,聚怨於人,是必死之道故爾。○御疏:且,苟且也。代情多欲,動與道違,合其利物之慈,苟且害人之勇,舍其節用之儉,苟且奢泰之廣,舍其謙退之後,苟且矜伐之先,如此之行,有違慈儉。以之理國則國亡,以之修身則身喪,故云死矣。○河上公曰:今舍慈且勇,令世人舍慈仁,但為勇武也。舍
  儉且廣,舍其檢約,但為奢泰。舍後且先,舍其後己,但為人先。死矣,所行如此,動入死道。○榮曰:前明得三寶者,處慈而得勇,守儉而致廣,居後以至先,今明失三寶者,必竟不能慈,苟且唯知好勇,節行不能履儉,無度但當廣費,未解卑身處後,銳意欲在物先。好勇而不仁,則亡用,廣而不節,則困,無德而居物先,則危,故云死矣。○嚴曰:反和逆神,動違自然,福之與遠,禍之與近,大命以絕,神氣分散,非命薄也,非人賊也,廢道而尚力。
  第五總嘆大慈,功能勝妙。
  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
  御注:用慈以戰,利在全衆,用慈以守,利在安人,各保安全,故勝固爾。○御疏:慈為三寶之首,故偏嘆美也。夫用慈以拒戰,則能全眾。用慈以捍守,可以安人,皆不失慈,故能勝固也。○上公曰:夫慈仁者,百姓親附,并心一意,故以戰則勝敵,守衛則堅固。○榮曰: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以慈為用,不失其道,在於戰陣必克前敵,故言勝也。以之守固,無復傾危,遂言固也。以慈為心,玄天所以加護,故曰救之。至道於焉保守,故曰衛之。內明是非,交戰為陣,解能破惑為勝,身不失道為守,與道同久日固,自然無害,天將救也,外物不傷,道之衛也。○成疏:夫慈以戰則勝,以大慈之心臨於戰陣,士卒感恩,所以勝捷。內解即是六根兵馬,對於六塵,不為塵沒,故獲勝也。以守則固,用慈守衛,百姓同心,是以牢固。內解以慈心自守虛靜,則道心堅固不可技也。
  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御注:以慈戰守,豈但人和,天道孔明,亦將救衛。戰勝,天救也。守固,天衛也。是皆以慈故,故云天救慈衛。○御疏:救,助也。衛,護也。天道福善,善人則吉無不利,故以慈戰者,天將助之。以慈守者,天將護之,戰勝守固,始賴用慈之功,救之衛之,終獲孔明之助爾。○河上公日:天將救助善人,必與慈仁之性,使能自營助也。○成疏:天尊大道,救度行慈之人,還同慈悲,俯相衛護也。故三寶之內,以慈為先,四等之中,用慈為首,是知慈之為義其大矣哉。
  古之善為士章第六十八
  古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具陳三寶,嘆美大慈,故次此章,即顯能持三寶之人,會於古之極道。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爰引古實,以勖行人,第二略舉三善,顯其勝行,第三結成極道,嘆美功能。
  第一爰引古實,以勛行人。
  夫云司火正之時,含道懷純之代,人心質樸,不事矜華,為士者自守恬和,善戰者止戈為勝,死灰其慮,槁木其形,入獸伴而無驚,馴烏群而不亂,故巢公飲犢,聽堯讓而莫聞,伯成耕田,抗禹詞而不顧,卓立其行,如華岳之峭,謙卑其容,若尼山之首,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對業龍而不驚,處木雁而何懼,此乃古之善士可若以配天乎。
  善為士者不武,
  御注:士,事也。武,威武也。明德之君,用道為理,行慈儉而伏物,不威武以御人,所尚以慈,故云不武。○御疏:士,事也。善以道為理國之事者尚德,故云不武。○河上公曰:言貴道德,不好武功。○榮曰:以慈來物,以德伏人,無國以力,不好以勇,無為而化,斯不武也。○成疏:言古者善修道之士,靜退無為,不舍慈而武勇也。
  第二略舉三善,顯其勝行。
  善戰者不怒,
  御注:事不得已必應敵,以慈則善,不憑怒。若用力以爭,非善勝,令柔遠能邇也。○御疏:師出應敵,事在慈哀,蚊納致螫,驅除而已。是知善戰在乎止敵,不在乎憑怒,故云善戰不怒。○河上公曰:善以道戰者,禁邪於胸心,絕禍於未萌,無所誅怒。○榮曰:能息寇亂,善戰也。救物用慈,不怒也。○成疏:善達前境虛幻,故能制敵於未萌,妙體違順兩空,是以心無喜怒。
  善勝敵者不爭,
  御注:師克在和,和則善勝,全勝之善,故不交爭。○御疏:善勝在夫以慈,不爭由乎尚德。若用力爭勝,非善勝也。今柔遠能邇,盡暢慈和,不與敵爭,敵人自伏,故云善勝不爭。○河上公曰:善以道勝敵者,附近以仁,來遠以德,不與敵戰,而敵自服也。○榮曰:道濟天下,四海來王,德綏寓內,五兵不作,物則靡之而不刃,故言勝敵。無心自然受推,故言不爭。○成疏:不為塵染,名日勝敵,既不喜怒,何所爭乎。
  善用人者為之下。
  御注:設以使人,人盡其力,鈴先下之,是為善用爾。○御疏:夫善用其人,以言謙下,人必盡力,可以成功。故《易》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河上公曰:善用人自輔佐者,常為人執謙下也。○榮曰:使人不失方圓之器,任物各得文武之材,善用也。寬則得衆,謙則無咎,故言為下也。○成疏:夫能行謙下者,必為物所歸,故能用於人也。
  第三結成極道,嘆美功能。
  是謂不爭之德,
  御注:是謂不爭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善勝是不爭之德,為下是用人之力,能如此者,可以配天稱帝,是古之至極要道也。○御疏:此結上文善士者常柔而不武,善戰者常慈而不怒,善勝者常讓而不爭,善用者常謙而為下。夫如是者,物竭其能,人盡其用,皆謙下之所致,豈非不爭之德乎。○河上公曰:謂上為之下也。是乃不與人爭闕道德也。○榮曰:此結上不武不怒而能勝敵也。○成疏:不與物爭,故成己之德,此結善勝敵不爭。
  是謂用人之力,
  御疏:夫玄默恭己,謙虛下人,人皆歡心,思竭其力,故《詩》曰:悅以使人,人忘其勞,是用人之力也。○河上公曰:身能為人下,是謂用人臣之力。○榮曰:此結善用人為下,人為之盡力也。○成疏:謙下雌柔,不用於物,物必歸之而為己用,此結善用人為下也。
  是謂配天古之極。
  御疏:此總結上來四善之行,不爭之德,能行之者,可以配天稱帝,是古之至極要道也。○河上公曰:是謂配天,能行此者,德配天也。古之極也,是乃古之極約要道者也。○榮曰:懷物以道,來遠用文,不戰而自勝,無爭而獨尊,其德高大,比之上天,其化淳和,比之極古,明虛心實腹,坐忘合道,不假威權,無勞勇猛,故言善為士者不武也。泯是非之情,除愛憎之見,善戰不怒也。物無害武,順而不逆,善勝敵不爭也。心王既靜,志在沖虛,耳目無擾,手足不勞,善用人為下也。合自然之理,故曰配天,契昔之真,際.古之極也。○成疏:配,合也。天,自然也。極,道果也。言善修之士,妙體其空,達於逆順,不與物爭,故能合至理之自然,契古始之極道,此總結成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七竟
  #1原文脫『勇』字,據文義補。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八
  唐玄宗御注并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陽強思齊纂
  用兵有言章第六十九
  用兵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守持三寶之人,能會古之極道,故次此章,即明此人雙遣空有,不舍大慈。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明接物運權,示根塵總幻,第二重辯前義,以顯真空,第三明舍慈之人,輕敵失道,第四明涉境運智,無出大慈。
  第一明接物運權,示根塵總幻。
  夫唐堯為君,誅共工而薔惡,大禹作乂,斬防風而示威,湯放桀於嗚條,武梟紂於牧野,玄女灼灼,白奸亭亭,雖外戰於凶人,終內慚於善勝。老君明戒,用兵有言,退一尺則我所先行,進一寸則吾將不敢,恐亡厥寶,所以慎之,嘆我浮生,沉迷莫悟,豈知高烏盡而良弓藏,敵國減而謀臣死。軍井未造,將不育渴,軍飯未炊,將不言饑,雖然白起賜死於秦庭,韓信見誅於漢獄,何不仰二疏之軌,挂冠東門,慕四皓之風,養渴南嶺。尊大聖明訓知止足,惟我身常存,豈有幾亡矣。
  用兵#1有言:
  御注:老君傷時輕殘人於兵,故托古以陳誡。有言者,謂下文。○御疏:老君疾時,輕敵致禍,樂戰殺人,故托古以申誡,所稱有言,謂下句也。○河上公曰:陳用兵之道,老子疾時用兵,故托己設其義。○榮曰:引古兵法。○成疏:用兵謂權智,攝化蒼生,亦是修行人用六根,涉於塵境。有言者有用兵之法,言在下文。
  吾不敢為主而為客,
  御注: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主有動作,則生事而貪。客無營為,則用慈自守。善守則全勝,生事則敗亡。進雖少,不能無事,退雖多,不失謙讓,故不敢進寸而退尺爾。○御疏:吾者,用兵之人也。先唱為主,後應為客,主先唱示,生事而貪,客後應示,以慈自守,欲明古者用兵,常有誡令,當須以慈自守,不可生事而貪。故云不敢為主而為客者也。○河上公曰:吾不敢為主,主,先也,先舉兵也。而為客,客者,和而不唱,用兵常承天而後動也。○榮曰:在國先舉為主,在陣先動為主,先舉先動,驕盈必危,今欲保全,故云不敢為主。和而不唱,後而不先,故言而客也。○成疏:主,我身也,客,前敵也,根塵兩空,物我俱幻,既無身之能綠亦無前塵之可染也。
  不敢進寸而退尺。
  御疏:夫以道退守則善勝,進兵取強則敗亡。故進雖少猶傷於貪,退雖多愈得謙讓。今鄙其競爭,則云不敢進寸,尚其慈讓,故云而退尺也。○河上公曰:侵人境界,利人財寶為進,閉門守城為退。○嚴曰:幸彼還也,恐人財禪力屈。○榮曰:不以兵強外侵,故云不進寸。而以積德內守,故云退尺也。○成疏:進,取也,退,舍也。寸少以况無,尺多以况有也。既而境智雙遣,根塵兩幻,體玆中一離彼兩偏,故無為之可取,亦無有為之可舍也。
  第二重辯前義,以顯真空。
  是謂行無行,
  御注:為客退尺,不與物爭,雖行應敵,與無行同。○御疏:夫行師在乎止敵,貴乎不爭,今為客退尺,善勝不爭,雖行應敵,與無行同矣。○河上公曰:彼遂不止,為天下賊,雖行誅之,不行執也。○榮曰:兵由彼起,我實不行,應物而行,無心而動,行無行也。○成疏:既遣蕩有無,又洞忘境觀,故以無行為行也。
  攘無臂,
  御疏:注云攘臂,所以表怒,今善戰不怒,故若無臂可攘。故日攘無臂。○河上公曰:不怒,若無臂可攘也。○嚴曰:示不傷人也。先發號施令,先服者賞,後服者傷,小下者利,大下者昌,有罪者免,有能者官,若無臂而憑怒。○榮曰:怒而行兵,用兵所以攘臂,為客退尺,不假臂以攘之,故言攘無臂也。○成疏:廖肢體,故無臂可攘。
  仍無敵,
  御注:仍,引也。引敵者,欲爭不爭,故若無敵可引。○御疏:仍謂引也。夫引敵欲有所爭,今以不爭為德,則是無敵可引,故日仍無敵也。○河上公曰:雖欲仍引之心,若無敵可仍也。○榮曰:仍引彼敵,使歸無敵也。○成疏:物境空幻,無敵可因。
  執無兵。
  御注:執兵所以表殺,今以慈為主,故雖執,與無兵同。○御疏:執猶持也,兵者五兵,戈矛之屬也。夫執持兵者,將欲殺敵,以慈為主,自戢干戈,則雖有兵,本無殺意,是則與無兵同也。○河上公曰:雖欲執持之,若無兵刃可持用也。何者,傷彼之民,罹罪於天,遭不道之君,愍忍哀之痛也。○榮曰:傷彼無道,為此執兵以息兵,刑期無刑,未失慈義,慕道自歸,無兵可執。○成疏:離形去智,故無兵可用。
  第三明舍慈之人輕敵失道。
  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亡吾寶。
  御注:為禍之大,莫大於輕敵,輕敵則殆,喪吾以慈之寶。○御疏:幾,近也。亡,失也。寶謂慈也。夫為禍之大,莫大於輕侮前敵,好事交爭,如此則近喪失吾以慈之寶矣。且失慈,以戰則敗亡,以守則離散,代間之禍,雖非一途,離散敗亡,禍之大者也。○河上公曰:禍莫大於輕敵,夫禍亂之害,莫大於欺輕敵家,侵取不休,輕戰則敗亡也。輕敵幾喪吾寶,幾,近也,寶,身也。欺輕敵家,近喪身也。○嚴曰:輕敵者自專也,戰雖萬全,不可輕易敵人,輕敵奸生,亡時失利,福去禍來,是喪自然之寶也。○榮曰:兵主於殺,不可常行於有事,道貴幽靜,是故制物以無為。務在安人,不令有害,若退失無為之道,進無靜寇之兵,輕侮前敵,國破人亡,禍之大也。國實人富,主聖臣賢,是名得寶,人亡粟盡,臣辱主危,失近吾寶也。○成疏:禍莫大於侮敵,侮,輕凌也,敵,前境也,輕染諸塵,致三塗之報,故成大禍也。侮敵則幾亡吾寶,幾,盡也,寶則前章三寶。含慈而勇謂之侮敵,招之巨釁,故盡喪三寶。
  第四明涉境運智,無出大慈。
  故抗兵相加,一展者勝矣。
  御注:抗,舉也。兩國舉兵以相加,則慈哀於人者勝也。○御疏:抗,舉也,夫兩國舉兵以相加,則由其君用道,其將以慈,矜哀於人,不求多殺者獲勝矣。○河上公曰:故抗兵相加,兩敵相戰也。哀者勝矣,哀者慈仁,士卒不近於死也。○嚴曰:人主者國之腹心,兵者國之威神,隱之玄域,不得已而後行,是以喻我豪使,悅我士卒,哀慈於人,動得天助也。○榮曰:兩邊舉衆,名日抗兵,多少均齊,故云相若。輕敵無備,食而好殺者,劣也。靜必依道,動必以律,不失於慈,慈能制物,哀者勝也。內明煩惱多端,非智不破,欲陳其法,故云用兵有言。為主必雄強,作客多雌幹,行人欲息動歸靜,知雄守雌,故云不敢為主而為客也。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學無所學,修無所修,不進寸而退尺也,識因緣之皆假,達理教之俱空,行無行也。非唯萬境虛寂,抑亦一身空净,攘無臂也。內亡智慧,執無兵也。外絕情歌,仍無敵也。若也放情極欲,失道喪身,亡吾寶也。智慧煩惱,二種恒隨,抗兵相若也,方便用於智慧,微妙不失慈悲,漏盡或松,肅然無累,哀者勝。○成疏:若,當也。哀,慈也。抗,舉也。言根塵相逼,舉眼色等相當也。仍以大慈之心虛察前境,則能所兩空,物我清净,故一切諸法,皆成勝妙之境也。
  吾言甚易知章第七十
  吾言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接物運權,示真空之道,故次此章,即明所說之教,嘆物不能知。就此一章,文開二別,第一嘆至教甚易知,而凡不能解,第二舉聖人妙達,故外蔽內明。
  第一嘆至教甚易知,而凡不能解。
  《虞典》曰:道心惟微,微則易鑒,人心唯闇,闇則難明,服服流俗,琭琭名利,福輕如羽,不知載之於身,禍重如山,不知避之於己。凡迷傷量,信哉斯言,天下易行,無過正伕,不干不預,無據無求。住心何有之鄉,縱志洞庭之野,東西南北,盡豁達而無拘,幽夜天堂,并同途而總净,閉目則赴於瓊圃,忘心則坐於玉虛,寂爾無陽於塵濛,知者何為而不易,豈得屈強其志,荒唐佚游,嗜肥膩於朝鋪;染色聲於愛著,心慵固執惡業斯生,淪於難舍之曹,不悟易行之教,被褐之聖,良所哀哉。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御注:老君云:吾所說言契理,故易知,簡事故易行。○御疏:老君云我所言者,以暢於理,理暢則言忘,故易知也。吾所事者,事於無事,簡事則無為,故易行也。○河上公曰:老君言吾所言省而易知,約而易行也。○嚴曰:聖人言不言之言,為不為之為,絕言之道,去心除意,止為之衍,去也與智,止術去行,歸於自然,群生得志,以至長存,言易知,事易行。○榮曰:聖人言教詞約理豐,昭然義見,易知也。抱一絕於多惑,無為斷於有累,故易行也。○成疏:吾言即前章是也,所染非染,此則易知也。行無行相,甚易行也。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御注:天下之人滯言而不悟,煩事而不約,故莫能知,莫能行也。○御疏:此嘆衆生不能了言無言,執言而滯教,惑於言教,故莫能知也。不能悟事無事,煩事而不約,迷於塵事,故莫能行也。○河上公曰:惡柔弱,好剛強也。○榮曰:凡情不遵於玄教,守愚未開於智慧,不識此道,莫能知也。迷淪有欲,弗習無為,棄正從邪,莫能行也。○成疏:莫,無也,老君之言甚易知易行,而天下衆生昏迷愚鈍,無能知至言虛妙,依教而行者也。
  言有宗,事有君。
  御注:言者在理,得理而忘言,故言以無言為宗。事者在功,功成而不宰,故事以無事為君爾。○御疏:此覆釋易知易行所由。宗,本也。君,主也。夫言者所以在理,得理而忘言,故言以不言而為宗本。事者所以在功,成功而遣事,以無事為君主。此豈不易知易行耶。○河上公曰:我所言有宗祖根本,事有君臣上下,世人不知者,非我之無德,與我反。○榮曰:宗,本也,君,主也。以道德為本,其實易知,以無為為主,其實易行。失本逐末者多矣,不體真宗,放情違性者衆焉,寧知君主舉衆并皆如此,故云天下莫能知行也。○成疏:言,經教也,君,天子也。言教雖廣,宗之者重玄,世事雖繁,統之者君主,舉此旨要,以表易知。
  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
  御注:夫唯代人無了悟之知,是以不知我無言無事之教爾。○御疏:不我知,謂不知我也。夫唯代人迷惑,無了悟之知,封著名相,不能暢理,於事執事,於言滯言,是以不知吾教以無言無事之意。又解云:老君言夫唯我所知,唯在無知,而天下之人用知求知,是以不知我也。○河上公曰:夫唯世人無知,是我道德之暗昧,不見於外,窮極微妙,故無知。○榮曰:物皆闇惑,內無一毫之鑒,故云無知。迷理失道,外無萬境之智,故不吾知。○成疏:不吾知,猶不知吾也。唯彼衆生無知頑鈍,故不能知我之至言也。
  知我者希,則我者貴。
  御注:了知我忘知之意者希少,法則不言之教者至貴之爾。○御疏:希,少也。則,法也。老君言知我忘言契理之意者,至希少也。若能法則我言而行之者,則可尊貴矣。○河上公曰:希,少也。唯達道乃能知我,故為貴之也。○榮曰:役役之輩,所重者名,區區之徒,所愛者利。少能體道,故言知我者希。弱喪不歸,歸之由於正路,漂浪不反,反之入彼真源,道在則尊,法之為貴也。○成疏:知我者希,凡情浮淺,蒙昧者多,體知聖教,甚自希少。則我者貴,則,法也。依我經教,則而行之,證於聖果,所以為貴。
  第二舉聖人妙達,故外蔽內明。
  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御注:被褐者,晦其外。懷玉者,明其內。故知我者希爾。○御疏:褐,裘也,賤者之服。襲裘褐者,所以蔽下之美衣也。玉者潔而潤,可以比德君子,言此者欲明聖人內心慧了,外狀如愚,以如愚之狀,故云被褐,以慧了之心,故云懷玉。○河上公曰:被褐者薄外,懷玉者厚內也。匿寶藏德,不示人也。○嚴曰:被褐者,薄其身,懷玉者,厚其神。○榮曰:順俗同塵,外示粗服,被褐也。玄德無染,純白光生,懷玉也。○成疏:知於聖言,則於聖教,解行具足,故成聖人。褐是野人之服,玉是珍貴之寶,外迹同塵,被褐也。內心虛靜,懷玉也。懷玉也,迹處俗而恒真,被褐也,心虛凝而接物也。
  知不知章第七十一
  知不知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聖人知道,故外蔽內明,故次此章,明雖復能知,而多知無知相,就此一章,義分二別,第一明迹本本迹;顯應物隨機,第二明寂應應寂,彰聖心無累。
  第一明迹本本迹,顯應物隨機。
  夫閉門塞兌,大聖之洪規,檢欲慎微,先賢之令範,故周公廟復,黃金之口三緘,夫子庭中,白珪之言再復,季布見重於一諾,何曾奢至於萬錢,約則清恬,奢則詬厲,劉昆含道,答漢帝稱顯然,顏子庶幾,居孔門如愚昧,豈同轟轟盜跖,遂利死於東陵,察察江充,讒毒亡於北獄,庚純相譏於市井,便遭大禍,孔光不洩於溫樹,方乃全軀。為者敗之,頃觀混沌之鑿,不知妙矣,必照敵器之箴,馬鉤百而致亡,鷄養全而勝矣,聖人成病,為我凡夫乎。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御注:了法性空,本非知法,於知忘知,是德之上。不知知法,本性是空,不知強知,是行之病。○御疏:夫法性本空,而非知法,聖人悟此,不有取相之知,於知不著,故云不知,是德之上,此釋悟也。不知知病者,言常俗之人不知知法本非真實,於此無知之理,強謂有知,有取著之縛,所以為行之病,此辮迷也。○河上公曰:知不知,上,知道不言知,是乃德之上。不知知病,不知道言知,是乃德之病也。○嚴曰:知而絕知,不困於知知,故不生,禍亂息矣。不知知而絕知,欲求於知,是病也。○榮曰:慧徹空有,知通真俗,知也。所照之境,觸境皆空,能鑒之智,無智不寂,能所俱泯,境智同忘,不知也。照如無照,知如無知,此為上德也。不知強知,多知多失,傷身損命,是知之病。○成疏:知不知,上,聖人妙契重玄,迹不乖本,洞忘虛寂,知則無知,至本虛凝,故稱為上。故《莊子》云:知子之不知耶,日吾惡乎知之。不知知,病,自本降迹,無知而知,涉事救苦,故稱為病。
  第二明寂應應寂,彰聖心無累。
  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御注:夫唯能病強知之病,是以病病強知所病。○御疏:衆生強知,妄生見著,而為病惱。夫惟能病強知之病,於知忘知,則不為強知所病,故云是以不病。○河上公曰:夫唯病苦衆人有強知之病,是乃不自病也。
  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御注:唯聖人所以不病者,以其病衆人強知之病,是以不病也。○御疏:聖人正知元明,了悟實相,於知志知,故不為知之所病,所以者以其病凡夫有強知之病,故說真智以破之。妄知之病既除,真知之藥亦遣,故云不病也。○河上公曰:聖人不病,以其病病,聖人無此強知之病者,以其常若衆人有此病也。是以不病,以此非人也,故不自病。夫聖人懷通達之智,托於不知者,欲使天下質樸忠正,各守純性。小人不知道意,而妄行強知之事,以自顯著,內傷精神,滅壽消年矣。○榮曰:聖本遺知,是以不病,痛彼眾生,有強知之病,以其病病也,痛惜眾生,雖為秒慮而分別,塵累不染,聖人是以不病也。亦言以其病病者,言衆人為分別之病所病也,教以除分別,忘知見,既無有為之患,故言是以不病也。○成疏:是以聖人不病,聖人能行所兩忘,境智雙遣,玄鑒洞照,御氣乘雲,本迹虛夷,有何病累。以其病病,是以不病,聖人無知覺之疵,而几有分別之病,為病衆生之病,所以降迹同凡,說法闡教,志存救溺,既而不病而病,病而不病,故不病也。
  人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人不畏威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聖心忘知,而能應物之病,故次此章,即顯治病之衛,愈病之方。就此一章,義分三別,第一明凡不畏威,必招惡報,第二勸處心寬裕,方會真源,第三明舉聖證成,示其取舍。
  第一明凡不畏威,必招惡報。
  夫上天有龍象雷霆,冥司有三途五若苦,人不畏破裂,須臾地獄之中,極為辛苦,隱隱搏天之羽,飛劫石而難周,皎皎日月之暉,照幽塗而莫曉,岩岩銅柱,左右傷身,凜凜刀山,縱橫碎骨,魂魄號叫,思度脫而無聞,出氣成姻,吞鐵丸而喉爛,前生何罪,得至於斯,良由狹其所居,不修于命,豈知唐堯化美,廣闢四門,殷帝含仁,大開三面,吉祥止止,道德淳淳,其度量若大鵬之舉赤霄,其深沉似長鯤之躍滄海,舉逸翮而縱凌唳,直壓雲天,蓄巨鱗而鼓波濤,橫擊淇渤,不知上下,莫辨東西,豈厭其生,以成偏狹,去彼取此者,聖人之圖也。
  民不畏威,則大威至。
  御注:有威而可畏謂之威。言人於小不畏,拙於慎微,則至大可畏。○御疏:有威可畏謂之威。夫欲惡之來,起於微末,積成病累,為彼大威,人不知慎其細微,則至於大可畏也。○河上公曰:威,害也。人不畏小害則大害至,謂死亡也。畏之者,當愛精養神,承天順地。○嚴曰:昌衰吉凶,皆由於己,若不畏微,則叉畏彰。○榮曰:威,刑法也。若不畏於小罪,積惡不休,犯綱觸羅,亡身損命,大威至也。內明不懼塵累,縱欲不止,欲縱則精散,形穢則神離,神離則形敗,精散則體弊,故入真道而無綠,為生死之所害,則大威至。○成疏:威謂威刑,即所謂經戒科目是也。大威即三塗惡趣,北都羅鄧之刑法也。言凡夫不憚經戒,妄造諸惡者,則遭風刀大刑,必將至也。
  第二勸處心寬裕,方會真源。
  無狹其所居,
  御注:神所居者,心也。無狹者,除情去欲。○御疏:神所居者心也,人當忘情去欲,寬柔其懷,使靈府閑豫,神棲於心,身乃存也。○河上公曰:謂心居神當寬柔,不當急狹也。○嚴曰:禍莫大於亡軀,福莫大乎存身,存身之道,莫過乎養神,養神之要,當靜心而寬也。○榮曰: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人以所生為樂,受生為貴,不能閑居以養生,修善以防死,流岩失鄉,受著他處,以他處為廣大,以本鄉為狹陋,此狹其所居也。長惡傷行,縱欲傷身,動之死地,不存久視,厭其生也,勸言無者,莫令如此也。○成疏: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厭,拾也。狹,劣也。居,安處也。所生,心也。言修道行人,必須處心無系,不得域情狹劣,厭離所生,何者?夫身雖虛空,而是受道之器,不用耽愛,亦不可厭憎,故耽愛則滯於有為,厭憎則溺於空見,不耽不厭,處中而忘中,乃守真學者也。
  無厭其所生。
  御注:身所生者,神也。無厭者,少思寡欲,不勞倦也。○御疏:身所生者,神也,厭,惡也。人由神而生,故謂神為所生也。神明托虛好靜,人當洗心息慮,神自歸之。若嗜欲黷神,營為滑性,則精氣散越,散越則生亡,故勸令無厭所生之神,以存長久之道。○河上公曰:人所以生者,以有精神,托空虛,喜清靜,飲食不節,忽道念色,邪僻滿腹,為伐本厭神也。
  夫唯不厭,是以不厭。
  御注:夫唯不厭神,是以神亦不厭人爾。○御疏:善貸日道,資形者神,人能愛道存神,故云夫唯不厭。除垢止念,惟精惟一,神不厭人,故云是以不厭。○河上公曰:夫唯獨不厭精神之人,洗心垢濁,恬泊無欲,則精神居之不厭也。○榮曰:通生由道,成形藉神,若能愛道存神,故云夫唯不厭。除垢止念,志靜形清,神既附人,道亦愛己,言是以不厭也。○成疏:唯被所修之境,非空非有,故能修之。智亦不愛不憎,憎智相符,是以不厭也。
  第三明舉聖證成,示其取舍。
  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
  御注: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自知其身,防可畏之事,自愛其身,無厭神之咎,不自見其能以犯患,不自貴其身以聚怨。去此自見自貴,取此知愛也。○御疏:自知者反照內省,防害於微,令無可畏之事。不自見者,不自彰見其才能,炫耀於物,違理失當,以招患也。○河上公曰:是以聖人自知,自知己之得失也。不自見,不自顯見德美於外,藏之於內也。○榮曰:故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凡情失道,乃為無識,聖智達理,故日自知,忘於人我,泯於聞見,故日不自見。寶神惜氣,固精志道,不輕此生,故云自愛不自大,以賤小不尊,行以加人,志於高下,故言不自貴。自知自愛者悟理,自見自貴者迷方,聖人說己化物,使物知歸,去彼自見自貴之悟物,取此自知自愛以全真。○成疏:智符道境,了達真源,故自知也。四大假合,坐忘隳體,不自見也。
  自愛不自貴。
  御疏:聖人自保愛其身,絕去嗜欲,令神不厭,身不自貴者,不自矜貴其身,凌虐於物,以聚怨爾。○河上公曰:自愛,自愛其身,以保精氣也。不自貴,不自貴高,榮名於世也。○成疏:保養真性,不輕染欲,自愛也。謙卑靜退,先物後己,不自貴也。
  故去彼取此。
  御注:去彼見貴,取此知愛。○御疏:去彼自見自貴,取此自知自愛,聖人得平等智,了法性空,理無去取,開教引凡,寓言之爾。○河上公曰:去彼自見自貴,取此自知自愛也。○成疏:去彼自見自貴,取此自知自愛,欲示物鑒戒,故寄去取為言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八
  #1用兵:此二字原脫,據《老子》原文補。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十九
  唐玄宗御注并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陽強思齊纂
  勇於敢章第七十三
  勇於敢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無知衆生不畏威網,淪溺三途,故次此章,重明此人勇進有為,故歸流生死。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凡聖二行,利害不同,第二明福善禍淫,出乎天理;第三結天網寬大,而報應無差。
  第一明凡聖二行,利害不同。
  夫聖人之心,若天之用道,帝王立國,謙卑能光,柔善所以威,剛勇而致禍,故赤帝順而昌漢宗,白公逆而殘楚刃,勇敢必殺,可著玆明,兩者示人,何不照鑒。豐隆振響,逢夏帝而將嗚,鴻雁于飛,屬秋陰而必舉,凡物無識,猶感時而獨行,况人懷心,不依道而何去,天網不紊,日月所以貞明,地理無差,山河於焉靜鎮,不頹崩於朽壤,無發泄於尾間,致柔之道既弘,配謙之德斯固,不言而應,不召而來,雖天網之恢恢,積善惡而無失矣。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
  御注:敢謂果敢,言人勇於果敢從事,則失於謙柔退讓,必害於身,故云則殺。不敢者,則可以活。○御疏:剛次為勇,必果為敢,言強梁之人,無所畏忌,失於謙柔,次於果敢,犯上作亂者,則是殺身之道也,故曰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者,人若於事靜慎,斂身知退,所次在於不敢強粱犯患,則是活身之道,故云勇於不敢則活。○河上公曰:勇於敢則殺,勇敢有為,則殺身也。勇於不敢則活,勇於不敢有為,則活其身者也。○榮曰:不懼為勇,心果為敢,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然智非計策,力異驍雄,貪利而前,必喪身命,故言則殺。義不爭利,仁必以慈,或以道德來人,或以策智伏物,於物無害,在我全身,故言則活。內明勇於聲色者殺身,不敢情塵者活己。○成疏:勇,猛進也,敢,果次也,殺,死滅也,活,長生也。言進心果次,貪於世事,則死滅也。若進心虛淡,不敢貪染,即長也生。
  知此兩者,或利或害。
  御注:知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惡,孰知其故,兩者,敢與不敢。或,有也。能知不敢者有利,敢者有害,當須勇於不敢,此勇敢之人。動有灾害,乃天之所惡,誰能知其故哉爾。○御疏:兩者,敢與不敢也。言人能知勇敢則殺而有害,不敢則活而有利,當須勇於不敢。此兩者在勇雖同,所施則異,故云或利或害。○河上公曰:常知此兩者,謂敢與不敢也。或利或害,活身為利,殺身為害。○榮曰:謂殺活也。○成疏:或,不定也。兩謂敢與不敢也。言進心不敢得長生,故利。進身貪染,歸於死滅,故害也。
  第二明福善禍淫,出乎天理。
  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御疏:孰,誰也。故,猶意故也。勇敢於有為之人,動則有害,乃天道之所惡也,而代俗之人,誰能知其意故者乎。○河上公曰:天之所惡,惡有為也。孰知其故,誰能知天意之故不犯之。○榮曰:言天道好生惡殺,人多不能就利遣害,此乃不識天之意故也。○成疏:天然之理,福善禍淫,推窮報應,莫知其宰。
  是以聖人猶難之。
  御注:聖人猶難為勇敢之事。○御疏:此舉聖以勵凡也。夫以聖人之明,猶難於勇敢,懼其為害,况於凡人欲為勇敢,焉得無害乎。○河上公曰:言聖人之明德,猶難於勇敢,况無聖人之德而欲行之乎。
  天之道,不爭而善勝,
  御注:此下言天道謙虛,以戒人事勇敢。天不與物爭,四時盈虛,物無違者。○御疏:因上言天之所惡,故此下四句廣明天道謙虛,以戒人事勇敢。人懷勝負,所以有爭,天道平施,唯善是與,物莫之違,故云善勝也。○河上公曰:天不與人爭貴賤,而人畏之也。○榮曰:天道無心,與物不競,自然尊貴,而居物先也。○成疏:自然之道,但不與物爭,而謙退卑己者,必獲於勝善之報也。
  不言而善應,
  御注:天何言哉,福善禍淫,曾無差武,故云善應。○御疏:天何言哉,但福善禍淫,吉凶感應,故曰  不言而善應。○河上公曰:天不言,萬物自動以應時。○榮曰:報於罪福,信之影響,毫分不失,故言善應。○成疏:禍福之報,其猶影響,不待言辭而善惡必應。
  不召而自來,
  御注:天道不召物使從己,物不能違,自來順天爾。○御疏:凡物之來,皆由命召,今天不召於物而使從己,而萬物自來而順之,則負陰抱陽,春生夏長,皆非召而來也。○河上公曰:天不呼召萬物,皆負陰而向陽也。○榮曰:春生冬謝,寒往暑來,往者既非所遣,來者亦非命召也。○成疏:善惡報應,隨其行業,不待呼召而必自來也。
  禪然而善謀。
  御注:與疏解同。○御疏:註云天道玄遠,繟然寬大,垂象示變,人可則之,故云善謀。○河上公曰:繟,寬也,天道雖寬博,善謀慮人事,修善行惡,各蒙其報也。○嚴曰:寂然蕩蕩,無所不圖也。○榮曰:大道甚夷,故曰  譚然。圖人之得失,賞罰無差,鑒人之善惡,灾祥不爽,故曰  善謀。○成疏:謀,計數也。言幽冥之理,無勞言說,而善能計算功過,毫分無失也。
  第三結天網寬大,而報應無差。
  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御注:天之網羅,恢恢遠也,刑淫賞善,分毫不失。○御疏:恢恢,寬大也。此覆釋上天道等義也。天道網羅雖復寬大,疏而且遠,賞善罰惡,不失毫分也。○河上公曰:天所網羅,恢恢甚大,雖疏遠,司察人善惡無有所失。○榮曰:羅之以太虛,網之於有象,既寬且大,故曰  恢恢。罪有公私,憐無大小,微著皆盡,疏密無遺,故言不失。○成疏:恢恢,寬大也。網,憲法也。言天尊自然之網,甚自寬大疏遠,而業無大小,功過酬報,終無差失也。
  人不畏死章第七十四
  人不畏死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衆生不畏威刑,必遭天網,故次此章,明於天網,自有冥司。就此一章,義開四別,第一明衆生障重,不懼威刑,第二明為罪既深,必招苦報,第三明此苦報,自有冥司,第四明強代冥司,反獲其咎。
  第一明衆生障重,不懼威刑。
  夫天道正名,司刑自然,奈何君主以死懼人,但佩玉廢而臨時,握金櫃而御極,伊吕作相,平勃為謀,鼎業克昌,爰俟太平之主,神功獨配,方稱揖讓之君,然後鼓腹于庭,擊壤于野,不知帝力,豈荷王恩。五月披裘,不羨輕肥之客,一尺少布,唯存正直之人,則知百年大期,并計于命。生則金珠異宅,羊枯自知,死則石碑生金,郭璞先識,故傳日死生有命,誠為信哉。今明妄謬行刑,以代司殺,理既不泯,冥何合焉,如代匠之規,必致傷手之禍矣。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御注:縱放情欲,動之死地,習以為常,嘗無畏者,人君當以清靜化之,奈何更立刑法,以誅殺恐懼之乎。○御疏:言人不能守道清靜,而放縱情欲,動之死地,積習生常,曾無畏者,人君當以清靜為化而教導之,奈何行刑法誅殺而恐懼之乎。○河上公曰:民不畏死,治國者刑罰酷深,民不聊生,故不畏死也。治身者,嗜欲傷神,貪財殺身,民不知畏之也。奈何以死懼之,人君不寬其刑罰,教人去情欲,奈何設刑罰,以死懼之也。○嚴曰:人之情性,得意而安寧,失意則圖非,窮困而輕死,安寧而愛身,民心不得,性命不全,則號令不動也。窮漢之獸,不避兕虎,其性非易,事理然也。○榮曰:時逢有道,物皆愛生,代屬無為,人咸惜死。若不能綏之以至德,而制之以嚴刑,人不聊生,故言人不畏死。人不畏死,本由酷罰,宜須在宥,用德忘刑,如何還以酷法理人,欲人懼之於死,此嘆當時之失也。○成疏:此斥凡情迷惑,染滯深重,貴逐前境,不憚死生,雖復經戒嚴明,曾無恐懼,故發奈何之嘆,深長痛之。
  第二明為罪既深,必招苦報。
  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
  御注:若使代人皆從清净之化,不敢溺情縱欲,常畏於死,而獨奇詐者,假令吾勢得執殺此奇詐之人,孰敢即殺爾。○御疏:此明人君化以無為,人皆少欲,各全其生,常畏於死。而獨有為於奇詐不善之行者,適令吾勢得執而殺之,亦誰敢即殺。所以不殺者,為自有天網司殺之也,故下文云。○河上公曰:若使民常畏死,當除己之所殘剋,教民去利欲也。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矣,以道教化,而民不從,反為奇巧,乃應王法執而殺之,誰敢有犯者。老子傷時王不先道德化之而先刑罰。○榮曰:奇者詭異亂群也,若時王用道,人盡全生,名為畏死也,其有強梁之者,亂群之人,為於罪業,彌更奇異,天不長惡,故得執殺之,懼死自無為過之人,修生孰敢為非之者也。○成疏:貪欲之心,日生奇詐,堅執顛倒,遂以為常者,冥司捕獲,執而殺之,風刀考楚,經文明證,若有性識之夫,誰復敢造罪耶。
  第三明此苦報,自有冥司。
  常有司殺者殺。
  御注:如此奇詐之人,天網不失,是常有天之司殺者殺之。言不善之人,司殺自殺,人君用勢,得執殺而便殺之,是代司殺。○御疏:司,主也。天鑒孔明,無所不察,奇詐之人,不得其死,是有天之司殺者殺之矣。○河上公曰:司殺者天,居高臨下,司察人過,天網恢恢,疏而不失者是也。○嚴曰:司殺者大臣也,帝王之道,無事無為,前後左右,各有所任,作禍者身死,竊威者宗亡,百官趨職,主無與焉也。○榮曰:司,主也,賞罰之理是常,生殺之官有主,不可以為非,犯法者合死,而欲擅代殺之。○成疏:此之刑網自有宰牧,即三官九署,百二十曹,及北都羅酆,泉曲之府,八難五苦,各有司存。
  第四強代冥司,反獲其咎。
  夫代司殺者,是謂代大匠。
  御注:人君好自執殺,必不得天理,是猶拙夫代大匠木。○御疏:言不善之人,司殺自殺,人君用勢,得執殺而便殺之,是代司殺者殺人,不得天理,猶如拙夫代大匠木矣。○河上公曰:天道至明,司殺有常,猶春生夏長,秋成冬藏,斗杓運移,以節度行之,人君欲代殺之,是猶拙夫代大匠木,勞而無功。○嚴曰:代司殺者,人君也,百官失理,政事亡也。人主自新,工人拱手,人君自殺,百官失宜。○榮曰:夫代司殺者,是代大匠斲,夫代大匠,希不傷其手,天道雖遠,玄鑒孔明,賞善罰惡,著在於冥司,春生夏長,彰之於見代,時政不能任之以天理,而代之以人功,亦失之於道也。然則頑人少能從化,奸點多有難防,隨時定宜,制之法令,自有司刑之職,主殺之官,若推之不以其主司,殺之不由其主,而擅殺者,猶拙夫之代巧匠,必有傷手之憂,少有不傷,所傷多矣。○成疏:夫代司殺者,是代大匠。夫代大匠,希有不傷其手。衆生造業,各招其報,刑辟苦楚,自有冥司。無識之人,師心專輒,強代冥司而行誅戮者,何異庸拙之士代匠運。夫拙士運,非其任,豈唯所作不成,抑乃反傷其手,強代司殺,其義亦然,非徒濫職,翻獲其釁。
  代大匠,希有不傷其手矣。
  御注:拙夫代,豈但傷村,亦自傷其手。人君任刑,代彼司殺,豈唯殘害百姓,抑亦自喪天和。○御疏:大匠木,動合方圓,拙夫代之,必失繩墨,亞心得不損於村而傷其手乎。天網不失,神理昭明,人君任刑,代彼司殺,惡得不害於人而喪其天和乎。奈何以死懼之,之謂也。○河上公曰:人君行刑罰,猶拙人代大匠
  ,則方圓不得其理還自傷。代天殺者,失紀綱,不得其紀綱,還受其殃也。○嚴曰:工人拱手,則大廈不成,人君專殺,則天下失理。大廈不成,則無以庇子孫,天下失治,則無以安社稷也。
  人之飢章第七十五
  人之飢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明衆生為罪既深,必招苦報,故次此章,即明所以獲斯苦報,為耽著有為,故此章中,具明有為之狀。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明衆生所以無德,為耽染有為,第二明衆生所以殘年,為資生太甚,第三示忘生之美,以劻學人。
  第一明衆生所以無德,為耽染有  為。
  夫道衛相忘,人斯得趣江湖,放曠魚也自全。至如文景恩流,成康化美,固周稱大賚,漢日措刑,楛矢東來,神膠西至,四人安泰,百姓無為,鄉貢八蠶之綿,田收再熟之稻,和風靡於.晨夕,甘露下於軒庭,太子德富於青宫,公卿道弼於丹闕,天平地正,訟息刑清,堯人比屋而可封,不遠斯得,軒襲胥庭而俗阜,可假同年,時銜正理之歡,豈有人飢之稅,既不輕死,家懷養生聖化無為,我自安矣。
  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飢。
  御注:天下之人所以飢乏不足,以其君上食用賦稅之太多。○御疏:夫人,國之本也。若政煩賦重,而人貧乏,則國本斯弊,弊則危矣。是以下人不足,由君上食用賦稅之太多,是以令其飢乏爾。○河上公曰: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人民所以飢寒者,以其君上稅食太多,故是以飢爾,是以民皆化上為貪,叛道違德,故飢也。○榮曰:百姓飢窮,四民困乏,非佗由也,稅重賦多。○成疏:云民之飢,上其食稅之多。飢謂內無德也,上,心也,心為五藏百行之主,故稱為上也。稅者聚斂也。食者滋味也。言修行人所以壞德者,為心綠前境,多貪滋味故也。是以飢,結前義也。
  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
  御注:天下之人所以難治化,為其君上有為則難理,詐興多爾。○御疏:蠢爾蒼生,資君以理,為理之本,諒在無為,故我無為而人自化。今人所以難理者,由君上之有為,有為則政煩而人擾,動生大偽,是以難理。○河上公曰: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民之不可治者,以其君上多欲,好有為也,是以難治。○嚴曰:是以其民化上有為,情偽難治也。○榮曰:有為撓物,所以難治,無為正身,自然易化。○成疏:百姓之難治,以其上有為,所以百行馳騖,紛然難理,只為心耽有為,故心若無為,則諸行易治也,是知萬境唯在一心。是以難治,結前也。
  第二明衆生所以殘年,為資生太  甚。
  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輕死。
  御注:天下人輕死者,以其違分求生太厚之故,是以輕死爾。○御疏:人之所以輕入死地喪其生者,皆以其違分求生養生太厚,不顧刑網,以徇所求,是以輕死。○河上公曰:人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人民所以輕犯死者,以其求生活之道太厚,貪利以自危也,是以輕死。○嚴曰:一以求生太厚之故,輕入死地也。○榮曰:重生之人,制浮情於正性,輕死之輩,溺邪識於愛流,取彼有生之生命,以養虛假之生身,故言生生之厚。厚者積也,多也,事積則亂心,味多則爽。,不能重慎,以保長生,縱欲喪身,輕之死地也。○成疏:人之輕死,以其生生之厚,修行人所以不終天年而輕入死地者,以其迷情顛倒,未能悟達,不知物我俱幻,即生無生,既而多責六塵,厚資四大故也。是以輕死,結前義也。
  第三示忘生之美,以勛學人。
  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
  御注:自然之分足則生全,若養過其分,分過則生亡。故夫唯無以厚其生為者,是賢於貴生乎。○御疏:夫生也有涯,安分則足,既不可違,亦不可加。若營生於至當之外,則惑矣。故不厚生而生全,求厚生而生喪。故知夫無以生為憂者,是賢勝於矜貴其生之人。○河上公曰:夫唯獨無以生為務者,爵祿不干於意,財利不入於身,決子不得臣,諸侯不得使,則賢於貴生也。○嚴曰:自然之道,常與物反,無身者生,有身者死,生而趨利者,為死之元,無生去利者,為生之始,無以人為,可以康寧,無以生為,可以長生也。○榮曰:天以生為有,而厚養過其分,遂致傷生,此未能重生也。達至道者,觀身非有,悟理無生,不見虛假之形,自松染愛之累,與虛冷而合德,共至道而同根,雖不養生,而生自養,此所為能重生也。賢,德也,貴,重也。○成疏:賢,善也,玄悟之士,非滅色空,焉能坐忘,而生無相,是以羶躁榮利,厭穢風塵,故獨不以生為生者,是善能攝衛貴生之人也。
  人之生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明生生之人,翻致輕死,忘生之者,反獲長生。故次此章,即明柔弱之類必獲長生,剛強之徒,體歸死減,欲料簡勝劣,所以次之。就此一章,義分三別,第一雙舉二喻,以死剛柔,第二合喻,辯其勝劣,第三法喻并陳,重結其義未。
  第一雙舉二喻,以屍剛柔。
  夫調正南昌,注生名而柔弱,酆都北帝,握死籍而強梁,寰宇輕清,長保風雲之潤,地理實厚,唯聞金石之堅,堅則堅而可銷,潤則潤而無瘓,至道制則常處下流,用劓鼻為不祥,將抉眼為非命,要離何詐,殺棄子之求人,盜婿何愚,違父兄而赫勇,豈知物我齊遣,謙柔每居,不假蓋於卜酉,自秉羽於孫叔,木渦泛水,枯葉如風,晉鄙之殮鐵鎚,季倫之亡金斧,死而後悔,誰之過與。未若清恬保真,名利都絕,榮華劇於春夢,富貴比於浮雲,則柔弱者長生,虛心者仙矣。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御注: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生之柔弱,和氣全也。死之堅強,和氣散也。欲明守柔弱者,全生保年。為強梁者,亡身失性。○御疏:人之生也,和氣流行,百體以之柔弱。人之死也,和氣離散,四支以之堅強。言此者,示柔弱堅強為生死之戒也。○河上公曰:人生也柔弱,生含和氣,抱精神,故柔弱。其死也堅強,人死和氣竭,精神亡,故堅強。○榮曰:天下莫柔弱於氣,氣莫柔弱於道,是以人受生必資道,氣存則屈伸由己,道在則動靜任神,順心無逆,從事靡違,故言柔弱。不能保氣,氣竭則身亡,未解怡神,神逝則命殞,命殞則身亡,不能轉動,故曰  堅強也。○成疏:人之生柔弱,其死堅強,萬物草木之生柔弱,其死枯槁,言人生存有命,則支節柔弱,及其死也,骨肉堅強。草木之類,生時軟脆,及其死也,條柯枯槁,所以生而柔軟者,和氣歸也。死而堅強者,和氣離也。舉此有識無識為喻者,意在勖勵學人,令去剛用柔也。
  第二合喻,辯其勝劣。
  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御疏:此舉喻也。萬物草木氣聚而生,故枝葉敷榮而柔脆,氣竭而死,則條幹變衰而枯槁。前明有識,此舉無情,無情者以氣聚散為榮枯,有識者以道存亡為生死。○河上公曰: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和氣存也。其死也枯槁,和氣去也。○榮曰:無情之物有氣故生,無氣故死,是知有識之類,得道於焉柔弱,失道所以堅強也。
  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御疏:此結前義也。言草木生則柔脆,死則堅強,則知人為堅強之行者,是入死之徒。為柔弱之行者,是出生之類。○河上公曰:以其上二事觀之,知堅強者死,柔弱者生也。○嚴曰:人之生也柔弱,為神在身,血氣流行,骨弱筋柔,動止屈伸,無不得也。及其死也,神去於身,形容桔槁,舌縮體伸,是堅強也。又曰:柔弱,嬰孩也,堅強,少壯也,血氣方剛,則衰老將至,骨枯筋急,食欲無味,死期不遠。強盛所致,柔弱者則日以強矣,人之既然,草木亦爾。○榮日:結上有識無情,生死二理,各有徒類。○成疏:徒,類也,是知行剛強者,乖於和理,故與死為類。行柔弱者,順於和氣,故與生為徒。此合喻也。
  第三法瑜并陳,重結前義。
  是以兵強則不勝,
  御注:見哀者勝,故知恃強者必敗也。○御疏:此下轉結前義也。用兵有言,以慈為主,故云兵恃強則效,欲明人恃強則死爾。○河上公曰:強大之兵,輕戰樂殺,毒流怨結,衆弱共一,強故不勝也。○嚴曰:敵四應之兵以恃強,利人土壤,欲人財貨,夷人宗廟,喪人社稷,以顯其威,親之者死,事之者禍,生為天下病,死為天下利,衆弱四應,共為一強、故不勝也。○榮曰: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共,不以德而固,乃恃兵為強,兵強暴於天下,好殺物之所惡,聚寡為衆,扶弱為強,反共攻之,則有不勝,是以木之強也,枝葉共生其上,柱之強也,梁棟鎮之於下,以斯曉喻,欲令務修德以柔弱,不飾兵以堅強。○成疏:是以兵強不勝,木強則共,兵謂三毒六一根也。言人縱恣六情,強暴前境,而食取無厭者,必遭重殃大禍,故不勝也。譬如樹木粗強,故枝條共壓其上,亦猶梁棟宏壯,故椽瓦壓其上也。
  木強則共。
  御注:木本強大,故處於下。技條柔弱,共生於上。蓋取柔弱在上,強梁者在下也。○御疏:云木本強大,故處於下。枝條柔弱,共生於上。蓋取其柔弱者處上,強梁者在下,故下文云。○河上公曰:木強大,枝葉共生其上也。
  強大處下,柔弱處上。
  御疏:結上文木根本強大,即枝葉共生其止之義,欲明強梁之人,常在柔弱之下爾。○河上公曰:興物造功,大木處下,小物處上,天道抑強扶弱,自然之效也。○嚴曰:神明之道,小不載大,輕不載重,何則?強人為天下憂愁,強木處下,根本枯槁,此自明強人不得為王也。○榮曰:生者人之所欣,柔弱者生之徒,豈非上耶。死者物之所慼,堅強者死之徒,寧非下耶。○成疏:堅強之木居下,柔弱之條處上,故堅強之人居九幽之下,柔弱之士處三清之上也。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章所以次前者,前章正辯剛柔勝劣;以勸學人,故次此章,重明剛柔損益,以進修學。就此章內,義分三別,第一起譬喻略示高下,第二正說,廣明損益,第三舉聖,結成其義。
  第一起譬喻,略示高下。
  夫霄人無知,直語難曉;要資為喻,方可易明,天道虛無,非情可測,欲知其意,猶似張弓,高下得中,遠近必當,張衡妙衛,萬里動於風烏,漢武仙才,三秋驚於雲雁,應時而赴,不爽其來,天道損於有餘,人道減於不足,天人反用,損益殊乖,豈知元炁氤氳,玄宗渺邈,中有真寂,陶甄厥興,不以人助天,不用心損道。搏風九萬,任大鵬之自飛,擊水三千,縱游鯤之獨運。言之弓矢,皆獲般中,舉抑當途,無令越放。譬之簫也,弄玉拘浮雲而始吹,比之琴焉,姑蘇運流水而成曲。斯乃合心合理,可及可全;其唯有道之夫,方契幽玄之妙。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
  御注:天道玄遠,非喻不明,故舉張弓以彰其用。○御疏:此法喻雙舉也。夫天道玄遠,非喻不明,故舉張弓以昭天德。張弓之法,具如下文。○河上公曰:天道孔明,舉物類以為喻。○榮曰:人事近而淺,面之而不測其情,天道遠而深,仰之而豈觀其理,迷徒易曉,正道難明,故借彼張弓以之為喻。○成疏: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者,猶喻也。自然之道,喻若張弓,舉下使高,抑高令下,高下調適,方始運箭。
  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
  足者與之。
  御注:張弓如此,乃能命中,是猶天道虧盈益謙,欲令人君法天字人,故示抑高舉下之道。○御疏:夫弓之為用,當合村定體,令弛張調利。高者抑之,下者舉之者,為架箭之時準的也。有餘損之,不足與之者,為發矢之時遠近,如此則能命中矣。天道亦然,日月寒暑,一往一來,來則損其有餘,往者與其不足,則成歲功矣。人君者,當法於天道,抑強扶弱,損有利無,故舉虧盈益謙,欲令稱物平施爾。○河上公曰:言張弓和調之如是乃可用。夫抑高舉下,損強益弱,天地之道。○嚴曰:夫弓之為用也,必在調和,弦高急者,寬而緩之,弦弛下者,攝而上之。其餘者削而損之,其有不足者,補而益之。弦質相任,調和為常,故弓可用而矢可行。○榮曰:用弓之道,高者恐過,故抑之令不高,下者不及,故舉之令不下,不高不下,中前期也。為國之者,損有餘之富,益不足之貧,貧被益而不貧,富經損而不富,中於為國之政也。太高恐於邈空,抑之令不空也。極下慮之滯有,舉之令不有也,不有不空,合於中道也。
  第二正說,廣明損益。
  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
  成疏:傲慢有餘者,必招損敗,謙和不足者,與其福善,天道如是,故似張弓。
  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御注:大道平施,哀多益寡,人則違天,翻損不足也。○御疏:此明人不能同天損益。注云裒多益寡者,《易·謙卦》之詞也。○河上公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天之道損有餘而益謙,天常尚中和為上。人之道則不然,人道則與天道反也。損不足奉有餘,世俗之人,損貧以奉富,奪弱以益強也。○榮曰: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釋天道以合喻。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言人為行,與天道反,未能損強益弱,而乃滅貧增富。○成疏: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福善禍淫,自然之理,仍前生後,重起此文。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人間世道好行淫偽,趨世競物,違天背理,割損貧賤不足,供奉富貴之有餘。
  孰能以有餘奉天下,唯有道者。
  御注:誰能以己有餘,奉與天下之人不足者,獨有道爾。○御疏:孰,誰也。老君疾時不能同天道,下濟以恤於人,光大其德,故舉天道以勸云,誰能用天之道,損其有餘,以賄奉不足者乎。唯有道之君,乃能然爾。○河上公曰:言誰能居有餘位,自省爵祿以奉天下不足乎,唯有道之君能行之耳。○榮曰:誰能法天道以為行,損盈益謙,有道之君,當能如此也。○成疏:孰,誰也。言誰能有財德以施天下蒼生乎,唯當懷道之人獨能濟物,故下文云聖人不積。而言奉者,示謙也。第三舉聖,結成其義。
  是以聖人為而不恃,
  御注:聖人法天,稱物均施,施平於物,不恃其功也。○御疏:此引聖人以證上有道之義,恃猶矜恃也。聖人法天平施,德被於物,不見其功,故云不恃。○河上公曰:聖人為德施,不恃望其報。○榮曰:是以聖人為而不恃,成功不處,斯不貴賢。聖人為德不賴其報,成物不處其功,所以爾者,欲隱其聖德,晦其賢才,上既如此,下自法之,爭名之患自除,尚賢之憐不作也。○成疏:是以聖人為而不恃,成功不處,其不欲示賢爾。體道聖人常善救物,雖復財德兩施,而不恃其勞,有大至功,而成功不處者,意在揚謙退己,推功於物,韜光晦迹,不欲示見己之賢能也。
  功成不處。
  御注:功成不處,其不欲見賢,聖人所以推功不處者,蓋不欲令物見其賢能也。○御疏:聖人知功成而處,天必損之,故雖道洽寰區,功濟天下,歸美名於群村,而不處其功勣爾。○河上公曰:功成事就,不處其位。
  其不欲見賢也。
  御注:聖人所以推功不處者,蓋不欲令物見其賢能。○御疏:此結釋不恃不處之意也。其不欲見賢者,聖人雖盛德內充,嘉聲外隱,所以不恃為,不處功者,正欲隱德晦名,不欲令物見其賢能爾,此亦損有餘之意也。○河上公曰:不欲使人知已之賢,匿功不居。○榮曰:畏天損有餘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十九竟
  道德真經玄德纂疏卷之二十
  唐玄宗御注并疏河上公嚴君平李榮注西華法師成玄英疏濛陽強思齊纂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柔弱章所以次前者,前章對辯剛柔,其陳損益,故次此章,舉水為喻,顯柔弱之能。就此一章,義開三別,第一起譬,喻明剛劣柔勝,第二合喻,嘆凡不能行,第三舉聖證成,示其正道。
  第一起譬,喻明剛劣柔勝。
  夫至德卑柔,莫過於水,大匠取則,賢人此心,東流于川,孔丘驚於逝者,南注于瀆,郭璞嘆其靈長。秋水初來,莫辯牛馬,冬冰始結,行聽狐狸。濟河泛於毛車,歸海乘於將筏。柔弱之德,大破堅強,白石鐺煮石成泥,黃金寵煉金成粉,皆水之力,無物能加,為天下主,必稱孤寡,受國之垢,誠謂吉祥。說魚不欲於身肥,乘鶴必資於體瘦。君子以淡交比德,明靈用傾酌標心。臣能懷忠,呼風召雨,婦若恭孝,庭泉自流。其大矣哉,水之為義也。言人為行,須處恬和,不得以我臨人,必委蛇而順物,水性清鑒,吾將德焉。
  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
  之能勝。
  御注:以堅破堅,必兩堅俱損。柔擊強者,則強損柔全,故用攻堅強,其無以易於水者矣。○御疏:水之為性,善下不爭,動靜因時,方圓隨器,故舉天下之柔弱者,莫過於水矣。而攻堅強莫之能勝者,夫水雖柔而能穴石,石雖堅而不能損水,若以堅攻堅,則彼此而俱損,以水攻石,石損而水全,故知攻堅伐強,無先水者,故云莫之能勝。○河上公曰:天下柔弱,莫過於水,在圓中則圓,在方中則方,壅之則止,次之則行。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水能懷山襄陵,磨鐵銷銅,莫能勝水而成功也。○榮曰:觀之於一切,總之於萬有,柔弱之至者,水之為最也。銷金石,破丘陵,無能過水,水最勝也。破堅強法,水既為勝,故不可易之。理身者若能以謙為德,以道為用,必可破之於強敵,誰之於驍雄,而道最為先,故無易於道也。修身者能守雌柔之至,自破剛強之人,我解宅虛靜之至理,妙絕是非之交爭,唯道為勝,無以代之。○成疏:物性柔弱無過於水,天下堅強莫先金石,然水雖柔弱,利用無窮,攻擊堅強,莫在先者,無為破有,其義亦然。
  其無以易之。
  御疏:夫水雖至柔,用攻堅強之物,無能易之者,豈不以其有不爭之德,無守勝之心乎。理國修身,亦當如此。○河上公曰:夫攻堅強者,無以易於水。○成疏:言水能攻擊,自然不易之事,無為破有,萬代不刊之衍。
  第二合喻,嘆凡不能行。
  故柔勝剛,弱勝強,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御注:柔弱之道,勝於剛強,天下人莫能知,此道不能行。○御疏:柔弱之道,勝於剛強。天下之人,皆知此義,但惑於自賢,以己為尚,無能行其所知者,故云不能行。○河上公曰:弱之勝強,水能滅火,陰能消陽。柔之勝剛,舌柔齒剛,齒先舌亡。天下莫不知,知柔弱者久長,剛計,強者折傷。莫能行,恥謙卑,好強粱也。○榮曰:多好剛強,少存柔弱,不能謙退-’競處物先也。○成疏:水能攻於金石,故知柔勝於剛強,此乃愚智同知,而舉世無能依行者也。
  第三舉聖證成,示其正道。
  是以聖人言,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
  御注:引萬方之罪,是受國之垢。獨稱孤寡不穀,是受國之不祥。其德如此,則社稷有奉也。○御疏:舉聖人之言,證成上義.’此即能行以柔勝剛之行者。垢,穢辱也。言人君能含受垢穢,引萬方之罪在己,則人仰德美,而不離散,社稷有奉,故云是謂社稷主也。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者,祥,善也,人君能謙居用柔,受國之不善,稱孤寡不穀,則四海歸仁,是謂天下王矣。○河上公曰:故聖人言,謂下事也。受國之垢一提姍社稷之主,人君能受國之垢濁者,若江海不逆小流,則能長保社稷,為國君主也。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君能引過自與,代民受不祥之殃,可以王有天下也。○嚴曰:忍人所醜戶受。人所惡,當民大禍,不以為德,計在喪國,不失天心,慮在殺身,不失泯福,夫如是者,天地與之俯仰,所加者亡,所圖者服,天下蕩蕩,并為一域,向風仰化靡不蒙澤。○榮曰:體柔弱之道,則物無不包。悟幽玄之境,則事無不納。含非遏惡,受國之垢也。罪己責躬,受國不祥也。適可以為物主,故言天下王也。此言反於俗而合於道,故云正言若反也。垢,穢也,祥,善也。修身者雖復歷之於穢净,穢净兼忘,經之於善惡,善惡同合,照一理之元寂,建萬境之皆空,可以成道為法王也。以俗觀之,垢諍善惡,心為有。以道觀之,并悉是空,故云反也。○成疏:是以聖人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國,邦域也,垢,辱也。言體道之主,處於人世,謙退柔弱,達於違從,身受屈辱,而不與物爭,故堪為社稷主,以牧蒼生。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故不祥猶不善也。言聖人靈鑒虛通,達於善惡,若有不祥之事,輒自責躬,引過歸己,此可為天下君王也。湯自焚千里來雲,即其事也。前言社稷可寄諸侯,後舉天下宜屬天下。
  正言若反。
  御注:受國之垢,為社稷主,受國不祥,為天下王,是必正言初如反俗,故云正言若反。○御疏:此一句結上文也。夫受國垢濁,即為社稷主,受國不祥,即為天下王,其言乖背,不同於俗,故老君詳質云,是必真正之言,行之而信,但常俗聞之,初若乖反爾。○河上公曰:此乃為正直之言,世人不知,以為反言也。○嚴曰:輕己重人,安於醜辱,反俗情之見,乃治國之正言也。○成疏:當理正言,似如反俗,何者?俗皆好善好榮,而今乃受垢辱不善,故若反也。而言若者,欲明不反而反,雖反不反,雖反不反,恒順於俗,不反而反,順俗而真,欲示反不定反,故加若也。上文云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順,即其義也。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章所以次前者,前章廣明剛強柔弱,其於至極猶未洞忘,故次此章,蓋即遣前玄,以彰重玄之致。就此章中,義開三別,第一雖離二邊,未階極道,第二明聖人虛會,妙契重玄,第三辨有德無德,忘執之異。
  第一雖離二邊,未階極道。
  夫皇天無親,能行則善,大怨將設,雖和不寧,是以聖人虛心利物,執左契而無責,懷有德而司生。譬重明登天,六合俱照,陽和發地,萬物皆春。有力之載博焉,無情之道大矣,如何守輒但計是非。子建東傾,心已馳於吴會,荊軻南望,志欲效於燕秦。或怨曠於洛川,乃悲歌於易水,豈若鱸魚繪美,見張翰之思歸,白鹿松貞,聞劉倉之念舊。常須務本,善業斯崇,抱元炁於一純,不流情於三惡,體合真寂,識洞玄微,多迷風下之燈,大覺鏡中之像,即為證長生之道,入妙門耶。
  和大怨,必有餘怨。
  御注:和大怨,與身為怨對之大者,情欲也。和謂調和也。此言人君欲以言教調和百姓,使無情欲,故曰和大怨也。必有餘怨,立教化人,不能無迹,斯迹之弊,還與為怨,故曰必有餘怨。○御疏:厥初生人,身心清靜,而今耽染塵境,失道淪胥者,情欲之所為也,則知與身為怨之大者,其唯情欲乎。和,調和也。此言百姓已困於情欲而生矯偽,人君不能我無為令其自化,方欲設教立法,制其奸詐,調而和之,故曰和大怨。叉有餘怨者,既設教立法,不能無迹,斯迹之弊,還與為怨,故云叉有餘怨。○河上公曰:和大怨,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以相和報也。必有餘怨,任刑者失人情,必有餘怨及於良民。○榮曰: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物我齊一,則是非不起,彼此糾紛,則怨偉斯作。故禮有報怨之義,法有償死之刑,怨往怨來,怨怨不息,思欲息怨,和之令去,逆以從順乎,使反惡而為善,然口善而心不善,面從而意不從,不善不從,餘怨餘恨,此則更起於惡,何得用之為善,欲得為善,未若無為怨,無為怨,何須和順,既不和順,亦無件逆,逆順斯忘,怨偉自息,不知善之為善,始可名為至善。○成疏:怨,對也。即是有無美惡等一切待對之法也,言學人雖合有無,得非有非無,和二邊為中一,而猶是前玄,未體於重玄理也。此雖無待,未能無不待,此是待獨,未能獨獨,故有餘對。
  安可以為善?
  御注:既有餘怨,則安可為善。○御疏:設教立法,其迹生弊,既有餘怨,則安可為善,是則善性於學,以求復其初者爾。若能上化清净,無事無為,人有淳樸之風,迹無餘怨之弊,方可為善矣。○河上公曰:一人吁嗟,則失天心,安可以和怨為善。○成疏:安,何也。言雖遣二邊,未忘中一,故何可盡善也。
  第二明聖人虛會,妙契重玄。
  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民。
  御注:左契者,心也。心為陽藏,與前境契合,故謂之左契爾。聖人知立教則必有迹,有迹則是餘怨,故執持此心,使令清净,下人化之,則無情欲,不煩誅責,自契無為。○御疏:左契者,心也。心為陽藏,與前境契合,故謂之左契。聖人知立教則必有迹,有迹則是餘怨,故執持此心,令不散亂,下人化之,則無情欲,不煩誅責,自契無為矣。○河上公曰:是以聖人執左契,古者聖人執左契,合符信。無文法律,刻契合符以為信也。而不責於人,但刻契之信,不責人以他事也。○嚴曰:契,符信也。聖人執道之符,操德之信,合之於我,不責於人,故將欲有為,必契於天,將欲有行,必驗於符信,求過於我,不尤於人,歸禍於己,不怨於人爾。○榮曰:古者聖人刻木為契,君執於左,臣執於右為信,合人於符契,不復制之以法律,於物無罰,故言不責於人也。○成疏:契,信也,合也,左,陽也,生也,言體道聖人境智冥符,能所虛會,超玆四句,離彼百非,故得久視長生。義言執左,此即不執而執也。猶如常主握於左契,所以徵攝萬機,聖人妙契寰中,故能匡御億兆,而言不責者,聖人雖復匡御衆生,而忘其德,芻狗百姓,故不責其恩報。
  第三辯有德無德,執忘之異。
  故有德司契,無德司徹。
  御注:司,主也。徹,通也。言有德之君主司心契,則人自化之。無德之主,則立法制以通於人,為法之弊,故未為善。○御疏:司,主也。徹,通也。言有德之君主司心契,則人將自化。無德之主,不能虛心而忘己,唯欲作法以通人,作法則弊生,故為無德爾。○河上公曰:有德司契,有德之君,司察契信而已。無德司徹,無德之君,背其契信,司之所失。○嚴曰:徹亦作殺也,無德之主,政失亂生,不求於己,專司人失,督以嚴刑,故人有過咎,家有罪名。有德之主,是非自定,黑白自分,未動而天下應,不令而天下然也。○榮曰:司,主也。契,合也。徹,離也。有德之君,心之所主,上合無為之道,混然冥一,下為萬物所歸,信之符契,若其無德,不解行善,非執契於道,抑亦衆人離散也。內明有德合理,故云司契,無德乖真,故云司徹也。○成疏:司,主也,徹,迹也。言上德之人主意妙契,不執名言,無德之者,猶滯荃蹄,未能洞遣,迹既不泯,故言司徹也。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御注:司契則清净,立法則凋殘,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故人君者,常思化淳於無為,不可立法而生事也。○御疏:雖天道平施,而與善不欺,故司契唯清靜者,天福其善,則吉無不利。立法殘傷者,天降以殃,則孳不可逃,豈非皇天無親,唯德是輔者乎。○河上公曰:天道無有親疏,唯與善人,則司契者也。○榮曰:天道平等,無有親疏,惡人遠道,致有疏,善者近真,故生親。稱至理為語,不疏不親,但以善人行善,天乃福之,故云與善人也。然乃與善及不與不善,是知輔德不輔無德,若能行於德善,善德自然歸之也。○成疏:天真之理,何有親疏,上善之人,自然符會,即向執左契,不責於人者是也。
  小國寡民章第八十
  小國章所以次前者,前章雖顯二玄之致,於行未圓,故次此章,正明從小入大。就此章內,文有四重,第一明小學之人,不入塵境,第二明虛心證理,舍教忘荃,第三明反古還淳,和光同俗,第四體真會道,妙絕往來。
  第一明小學之人,不入塵境。
  夫炎漢之時,君唯和於端拱,羲農之代,人但守於無為。穴處用避於風霜,巢居將逆於夏暑,十五載而一孕,數百年而方終,死皆積薪,生乃含哺,豈有大國稱帝,小國稱臣,雲官不助其謀,風后不施其智,何計什伯之器,誰為令長者哉。雖有舟輿,置之推於江陸,雖有甲兵,藏之守而不用。結繩之化自高,雅樂之風轉至,老死不相往來,洎乎末代澆危,君王戰爭,殷奪夏政,周侵紂邦,伊尹則負鼎而來,同謀放桀,相如則佩璧而去,詐妄欺秦。始皇廢周赧為庶人,劉裕鎰晋恭於殿柱,臣奪君政,嗚呼孰堪,豈知大道之時,各抱無為之化,以今方古,何痛深哉。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
  御疏:寡,少也。什,伍也。伯,長也。器,村器也。此論淳古之代也。言國小者,明不求大。言人少者,明不求多。不求大,則心無貪競。不求多,則事必易簡。易簡之道立,則淳風著。適使有人之材器,堪為什伍之伯長,以絕於人者,亦無所用之矣。○河上公曰:小國寡民,聖人雖治大國,猶· 以為小,儉約不奢泰。民雖衆,由若寡之,不敢勞也。使民有什伯,使民各有部曲什伯,貴賤不相犯也。人之器而不用,器謂農人之.器,而不用者,不徵召奪民良時也。○嚴曰:小國者地狹人少,無磐石之固,有累卯之危,以道治人,則轉禍為福矣。○榮曰:聖人理國,用無為之道,所有軍戎器械,或少或多,若伯若千,皆悉不用。小國猶爾,况大國乎。○成疏:國,域也,謂域心住,故言小國,即小乘寡欲之人,亦是謙,小國寡欲之行,器即六根十惡之兵器也。根雖有六,用乃無窮。言什伯者,舉其大數,而不用者,言靜息諸根,不染塵境也。
  使民重死,而不遠徙。
  御疏:徙,遷移也。化歸淳樸,政不煩苛。人懷其生,所以重死。敦本樂業,無所外求,各安其居,故不遠遷移。○河上公曰:使民重死,君能為民興利除害,各得其所,則民重死責生。不遠徙,正令不煩,則民安其業,故不遠遷徙,離其常也。○嚴曰:建之以道德,人則樂生安壽,不為盜賊,當此之時,無鍾鼓而萬人娛,不賞與而萬人足,各安其居,不遷其鄉,有百倍之利者,亦不去其國也。○榮曰:政逢有事,物乃輕生,化屬無為,人皆重死,父既保子,妻不失夫,各得樂業安居,無復流亡遷徙。○成疏:諸行重靜,知足守分,故得修其天年,而不遠逐前境也。
  第二明虛心證理,會教忘筌。
  雖有舟輿,無所乘之。
  御疏:舟輿之設,本以通水陸,濟有無,既無往來,一則舟輿棄合,無所乘用矣。《莊子》云:至德之代,山無蹊隧,澤無舟粱。○河上公曰:清净無為,不作繁華,不好出入游娛也。○二榮曰:夫水行用舟,陸行用輿,無為之代,山無蹊隧,澤無舟輿,絕本去末,何乘之有。○成疏:舟輿謂三乘之教也,舟在於水,喻教能舟航萬物,度於生死海也。故《升玄經》云:久曠生死海,隔絕貪愛流。輿處於陸,輿能輪轉,喻教能轉凡成聖也。得理忘言,故能遣教而不用也。
  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御疏:甲兵所陳,本以討不服,御寇敵,上行道德,下無離異,既卻攻戰之事,則甲兵韜戢而無陳也。○河上公曰:無怨惡於天下。○榮曰:兵以討逆,武以靖亂,上既行道,下乃好德,自然從化,何事陳兵也。○成疏:雖有身心兵甲,隳體坐忘,物境既空,何所陳設,此一句覆結前什伯之器而不用也。
  使民復結繩而用之。
  御疏:古者書契未興,結繩紀事,故《系辭》云:上古結繩而理,後代聖人易之以書契,欲明結繩之代,人人淳樸,文字既興,是生詐偽,今將使人忘情去欲,歸於淳古,故云使人復結繩而用之。○河上公曰:去文反質,信無欺也。○榮曰:古者書契未作,結繩為政,文字既興,澆薄尤甚,聖人設教,義在無為,歌使反澆還淳,去華歸實也。○成疏:既虛心證理,舍教忘筌,故寄結繩,示其反本。此一句結雖有舟輿無所乘之也。
  第三明反古還淳,和光同俗。.
  甘其食,美其服。
  御疏:食之甘者在於適,適則所食皆甘。服之美者在於當,當則所服皆美。苟不適當,則雖玉食錦衣,不足稱甘美也。○河上公曰:甘其食,甘其蔬食,不漁食百姓也。美其服,美其惡衣,不貴五色。○榮曰: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物情不悅,食玉衣錦,不以為美,人心既適,飯蔬被褐,足可為甘。令陶聖化過大鈞,人無貴賤,所食者皆甘也。服無好惡,所衣者皆美也。家無貧富,所居者皆安也。鄉無豐檢,所住者皆樂也。既無遠徙之者,故絕弱喪之人。○成疏:甘其食,味至道也。美其服,德瑩身也。
  安其居,樂其俗。
  御疏:無欲,故所居則安。化淳,故其俗可樂。若逐欲無節,將自不安其居,苛政且煩,焉得復樂其俗。○河上公曰:安其居,安其茅茨,不好文飾之屋也。樂其俗,樂其質樸之俗不轉移。○成疏:安其居,所在皆安,動而寂也。樂其俗,和光人世,寂而動也。
  第四明體真會道,妙絕往來。
  鄰國相望,鷄犬之音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御疏:列國相望,鷄犬相聞,蓋言其近。人至老死不相往來者,由彼此俱足,無所求及故爾。○河上公曰:鄰國相望,鷄犬之聲相聞,去近也。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其無情欲也。○榮曰:兩國為鄰,望之在目,鷄嗚狗吠,聽之聞耳,從始至終,以少及老,不相往來,人人皆自足,家家俱有道,故曰人相忘於道衍,魚相忘於江湖,此之謂也。○成疏:鄰國相望,鄰,近也,國謂生死之域,與道境也。言此二域近在內心,故言相望也。鷄狗之聲相聞,鷄以伺晨,狗以警夜,譬一切言教,警長昏之夜,伺智慧之晨也,此之言教近詮一心,故云相聞也。使民至老不相往來,會理體真即道,即道既不從生死而來,亦無道理可往,二域既一,故不相往來,二際無際也。
  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
  信言章即是第三段,文總結前旨,就此章內,義分有三,第一明上德之人,妙絕言辯,第二明上德之人,財德兩施,第三總結上德,利物忘功。
  第一明上德之人,妙絕言辯。
  夫良藥苦口,信言不美,大辯若訥,博者不知。散道德以教凡愚,聖人不積,嘆長昏而迷不曉,我草斯凡,臨欲海不解寨裳,見邪山誰能舉足,不嗚不飛之烏,一起沖天,懷痴懷騃之夫,百年何悟。勞大道指訓,枉造化生成,暗而不知,更何言矣。余竊覽至誠,修身理國,上致白日騰景,翱翔雲天,下可清腸洗心,從游人代,行無為之事,道也斯尊,處沖和之源,德可資物。良冶之子,必自為裘,吾徒佩真,何不集矣。所魄黃卷學淺,清溪道貧,夙夜競惶,無舍寐寤,恨不得想象聖影,物色函關,疲骨殘魂,勞嘆何極,同志之者,無忘此心也。
  信言不美,
  御疏:信言謂聖教信實之言也。老君欲以自明所立言教,化導衆生,實為精信,故與俗相違,代人以為不美。○河上公曰:信言者,如其實也。不美者,樸且質也。○榮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言以宣心,非關妄作,務存實理,不在華詞,故云信言不美,甘言失真,輕諾寡實,故言美言不信也。○成疏: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信,實也。美,浮艷也。言上德之人,冥冥契道,所說言教,實而不華。浮艷之言,俗中小說,既乖至理,所以不信。故《莊子》云:犬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也。
  美言不信。
  御疏:美言,謂代教甘美之言也。言多浮華,動合於俗,既非信實,不可化人。信言所以不美,正以代教美言不信故爾。○河上公曰:滋美之言者,孳孳華辭。不信者,飾偽多空虛也。
  善者不辯,
  御疏:悟教之善,在於修行,行而忘之,曾不執滯,故不辯說也。○河上公曰:善者以道修身,不釆文也。○嚴曰:容疏者訥,謂之不辯,輓輓而成,默默而信,故能成善何也,動得天心,靜得地意,君子之本,為百行之長矣。○榮曰:善者不辯,辯者不善,大辯若訥,無勞詞費,善者不辯也。偏詞過當,多言數窮,辯者不善也。○成疏:辮,別也。善體至道之人,指馬天地以一為喻,故無可分別也。儒墨是非,堅執人我分別者,良由未證善道故也。
  第二明上德之人,財德兩施。
  辯者不善。
  御疏:但能辮說者言教,曾不悟了 修行,惑滯既多,故為不善。○河上 公曰:辯者謂巧言,不善者,舌致息 也。山有玉,掘其山,水有珠,竭其 淵,辮口多言亡其身也。○嚴曰: 散樸澆淳,誣天誣地,變化文辭,以 傾家國,故不善也。
  知者不博,
  御疏:知,了悟也。博,多聞也。言體道了悟之人,在乎精一,不在多聞,故《莊子》云:博溺心。○河上公日:知者謂知道之士,不博者,守一元。○嚴曰:趨被務本,多識萬端,目窺人事,無所窮極,為道之博,萬物離散,是不知於道者也。○榮曰:子能知一,萬事畢,知者不博也。文滅質,博溺心,迷至理,不知也。○成疏:知道之人,忘言絕學,所以不博。博學之士,耽滯名教,所以不知。故《西升經》云:人能圖知有天地萬物,不知己之所由生,是大不知。又云:子能知一,萬事畢。《莊子》云:文滅質,博溺心。
  博者不知。
  御疏:夫多聞者則滯於言教,滯教則終日言而盡物,既非了悟,故曰不知。○河上公曰:博者多見聞,不知者失要真也。重明上德之人,財德兩施。
  聖人不積。
  御疏:積,滯聚也。聖人妙達理源,深明法性,悟文字虛假,了言教空無,所說之理既明,能說之言亦遣,則於彼言教,一無滯積,故云聖人不積爾。○河上公曰:聖人積德不積財,有德以教愚,有財以與貧也。○嚴曰:聖人去博與辮,如彼虛空,無所貯積,與物俱變爾。○榮曰:聖人不積,既以與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不積者,虛懷也,猶如日月流輝,照臨方媽,物得已見,轉益光華,猶聖人智徹於物,法施無窮也。江海灑潤,善利萬物,物得以生,而源流不竭,亦猶聖人財施不盡也。○成疏:積,聚也。聖人有財惠物,有德教人,故不積也。
  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御疏:既,盡也。言聖人雖不積滯言教,然衆生發明慧心,必資聖人誘導,故聖人以清净理性,盡與凡愚而教導之。於聖人慧解之性,曾不喊耗,故云愈多。注云有明自性,多明外益者,悟理之性,既非他有,故云自性。因教之益,不自中來,故云外益。明聖人教導凡愚,心彌慧解,故云愈有。惟教學者,理益精暢,故云愈多爾。○河上公曰:既以與人己愈有,既以為人施設德化,己愈有德化,己愈有德也。既以與人己愈多,既以財賄布施與人,己財益多,如日月之光,無有盡時也。○嚴曰:無為之旨,盡以與人己益明,盡以與人己益壽矣。○成疏:既以與人己愈有,既,盡也。為,施化也。言己所有道德,盡特教人,而無鄙吝,德彌高遠,故言愈有,此德施。既以與人己愈多,所有財寶,盡特施散,而果報彌廣,故云愈多。此財施也。
  第三總結上德,利物忘功。
  天之道,利而不害。
  御疏:天道施生,長養萬物,利也。無所宰割,不害也。舉喻欲明聖人之道弘益爾。○河上公曰:天生萬物愛育之,令長大無所傷害也。○榮曰:天道施生利也,常善救人而不害也,爭由心起,為因事生,聖人無心,自然無事,事既無事,為亦無為。○成疏:天然之道,生成萬物,利益弘多,有何損害。
  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御疏:聖人之道,凡所作為,而與物不爭者,聖人無所積滯,與人愈有,是以不爭爾。○河上公曰:聖人法天,無所施為,化成事就,不與人爭功名,故能全其聖功也。○成疏:聖人上德,法道虛通,施為至教,化被群品,謙以自牧,成功不居,推功於物,故言不爭也。
  道德真經玄德慕疏卷之二十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