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道德真经集注

  作者:宋  张太守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道德真經集註
  經名:道德真經集註。宋太守張氏集註,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神部玉訣類。
  道德真經集註序
  唐明皇撰
  昔在元聖,強著玄言。權輿真宗,啟迪來裔。遺文誠在,精義頗乖。撮其指歸,雖蜀嚴而猶病。摘其章句,自河公而或略。其餘浸微,固不足數,則我玄元妙旨,豈其將墜。朕誠寡薄,嘗感斯文猥承有後之慶,恐失無為之理。每因清宴,輒叩玄關,隨所意得,遂為箋注。豈成一家之說,但備遺闕之文。今玆絕筆,是詢於衆公卿臣庶道釋二門,有能起予類於卜商,鍼疾同於左氏,渴於納善,朕所虛懷,苟副斯言,必加厚賞。且如諛臣自聖,幸非此流,懸市相矜,亦云小道。既其不諱,咸可直言,勿為來者所嗤,以重朕之不德。
  左仙公葛玄撰
  老子體自然而然,生乎太無之先,起乎無因,經歷天地,終始不可稱載,終乎無終,窮乎無窮,極乎無極,故無極也。與大道而倫化,為天地而立根,布氣於十方,抱道德之至純,浩浩蕩蕩,不可名也。煥乎其有文章,巍巍乎其有成功,淵乎其不可量,堂堂乎為神明之宗。三光持以朗照,天地稟以得生,乾坤運以吐精。高而無民,貴而無位,覆載無窮,是教八方諸天,普弘大道,開闢以前復下為國師,代代不休,人莫能知之。匠成萬物,不言我為玄之德也,故眾聖所共尊。道尊德貴,莫之命而常自然,惟老氏乎!周時復托神李母,剖左腋而生,生即皓然,號曰老子。老子之號,因玄而出,在天地之先,無衰老之期,故曰老子。世人謂老子當始於周代,老子之號,始於無數之劫,甚窈窈冥冥眇邈久遠矣。世衰大道不行,西遊天下,關令尹喜曰:大道將隱乎!願為我著書。於是作《道德》二篇五千文,上下經焉。夫五千文宣道德之源,大無不包,細無不入,天人之自然經也。余先師有言,精進研之則聲參太極,高上遙唱,諸天歡樂,則攜契玄人,靜思期真,則衆妙感會,內觀形影,則神氣長存,體洽道德,則萬神震伏,禍滅九陰,福生十方,安國寧家,孰能知乎?無為之文,垮之不辱,飾之不榮,橈之不濁,澄之不清,自然也。應道而見,傳告無窮,常者也,故知常曰明,大道何為哉?弘之由人,斯文尊妙,可不極精乎。粗述一篇,唯有道者寶之焉。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名也。漢孝文皇帝時結草為庵于河之濱,常讀老子《道德經》,文帝好老子之言,詔命諸王公大臣州牧二千石朝直衆官,皆令誦之。有所不解數句,天下莫能通者,聞侍郎說河上公誦老子,乃遣韶使齎所不了義問之。公曰:道尊德貴,非可遙問也。文帝即駕從詣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也。子雖有道,猶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朕足使人富貴貧賤。須臾,河上公即俯掌坐躍,冉冉在虛空之中,如雲之升,去地百餘丈而上,玄虛良久,俛而答帝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之有?陛下焉能令余富貴貧賤乎?帝乃悟知是神人,方下輦稽首禮謝曰:朕以不德,忝統先業,才不任大,憂於不堪。雖治世事,而心敬道德,直以闇昧,多所不了。惟蒙道君弘愍,有以教之,則幽夕睹太陽之耀光。河上公即授素書老子《道德經章句》二卷,謂帝曰:熟研此,則所疑自解,余注是經以來千七百餘年,凡傳三人,連子四矣,勿示非其人。文帝跪受經,言畢失公所在。論者以為文帝好老子大道,世人不能盡通其義而精思遐感,仰徹太上道君,遣神人特下教之便去耳。恐文帝心未純信,故示神變以悟帝意,欲成其道真,時人因號曰河上公焉。老子以上皇元年正月十二日丙午太歲丁卯下為周師,到無極元年太歲癸丑五月壬午去周西度關。關令尹喜宿命合道,預占見紫雲西邁,知有道人當度,仍齋潔燒香,想見道真,以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老子度關也。喜見老。子迎設禮稱弟子,老子曰:汝應為此,宛利天下,棄賢世傳弘大道,子神仙者矣。以二十八日中授太上道德經,義洞虛無,大無不包,細無不入,聖王不能盡通其義。昔漢孝文皇帝好老子大道,從容無為之堂,嘆凡聖無能解此玄奧,精思遠感上徹,太上道君,遣神人下授文帝希微之旨,道人即信誓傳授,至人比字校定,外儒所雜傳多誤,今當參校此正之,使與玄洞相應。十方諸天人神仙,天地鬼神所宗奉,文同無一異矣。吾已於諸天神仙大王校定,受傳天人,至士賢儒,當宗極正真,弘道大度,何可不精,得聖人本文者乎!吾所以有言此,欲正玄妙於天地人耳。今說至矣明矣,夫學仙者必能弘幽賾也。
  道士鄭思遠曰:余家師葛仙公,受太極真人徐來勒《道德經》上下二卷,仙公曩者所好,如親見真人,教以口訣云,此文道之祖宗也。誦味萬遍,夷心注玄者,皆必升仙。尤尊是書,日夕朝拜,朝拜願念,具如靈寶法矣。學仙君子,宜弘之焉。仙公常秘此言,無應仙之相好者不傳也。
  王雩撰
  昔老子當道術之變,故著書九九篇,以明生生之理。而末世為學,蔽於前世之緒餘,亂於諸子之異論,智不足以明真偽,乃或以聖人之經與楊墨之書比,雖有讀者,而燭理不深。乃復高言嬌世,去理彌遠。今世傳注釋,王弼、張說兩家,經文殊舛,互有得失,害於理意者不一。今輒參對,定於至當,而以所聞,句為之解。聖人之言,既為難盡,而又知之所及,辭有不勝。覽者以意逆志,則吾之所發,亦過半矣。書成於熙寧三年七月十二日。
  竊嘗論曰:聖人雖多,其道一也。生之相後,越宇宙而同時。居之相去,異天壤而共處。故其有言如首之有尾,外此道者,皆邪說也。然而道一者言固不同,言同者道固不一。而世儒徒識其言,故以言同者為是;不知其道,故以道一者為非。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老子曰:既得其母,以知其子。誠知是,則推五行之殊,觀四時之變,視形度志,以參萬物,則聖雖不言,吾其知之矣。故道,歲也;聖人,時也。自堯舜至於孔子,禮章樂明,寓之以形名度數,而精神之運,炳然見於製作之間。定尊卑,別賢否,以臨天下,事詳物衆,可謂盛矣。蓋於時有之,則夏是也。夏反而為秋,秋則斂其散而一之,落其華而實之,以辨物為德,以復性為常,其志靜,其事簡,夫秋豈期於反夏乎,蓋將以成歲而生物也。於是時也,動植之死者過半,然豈天命之至,果非小智之所及邪。秋蓋非歲之終也,則又有至者焉,故四時之變,於吾有之,則幼壯老死是也。傳曰: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其是之謂乎。嗚呼!學道而不期於死之說,則亦何以學為哉。朝聞道,夕死可矣,則所謂道者,貴乎可以生死也。誠知道德之誠,而邇其所歸,則死生之說盡矣,故余盡心焉。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一
  唐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雩註
  道經
  秀曰:道者萬物之所道,在體為體,在用為用,無名無邊,而無乎不在者是也。故雖聖人之言,常在其一曲,雖在一曲,而異乎諸子百家者,不失理而當於時而已。
  道可道章第一
  道可道,
  河曰:謂經衛政教之道也。
  非常道。.
  河曰:非自然長生之道也。常道以無為養神,無事安民,含光藏暉,滅述匿端,不可稱道。○秀曰:可道之道,適時而為,時徙不留,道亦應變。蓋造化密未嘗暫止,昔之所是,今已非矣,而曲士攬英華為道根,指連廬為聖宅。老氏方將松其弊,而開以至理,故以此首篇。明乎此則方今之言猶非常也。
  名可名,
  河曰:謂富貴尊榮高世之名也。
  非常名。
  明皇曰:道者,虛極之妙用,名者,物得之所稱。用可於物,故云可道。名生於用,故云可名。應用且無方,則非常於一道。物殊而名異,故非常於一名。是則強名日道,而道常無名也。○河曰:非自然常在之名也。常名當如嬰兒之未言,鷂子之未分,明珠在蚌中,美玉處石問,內雖昭昭,外如愚頑。○弼曰: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其不可道不可名也。○雩曰:名生於實,實有形數,形數既具,衰壞隨之,其可常乎。唯體此不常,乃真常也。
  無名,天地之始。
  河曰:無名者,謂道。道無形,故不可名也。始者,道本也。吐氣布化,出於虛無,為天地本始也。
  有名,萬物之母。
  明皇曰:無名者,妙本也。妙本見氣,權輿天地,天地資始,故無名。有名者,應用也。應用既成,茂養萬物,物得其養,故有名。○河曰:有名謂天地,天地有形位,陰陽有柔剛,是其有名也。萬物母者,天地含氣,生萬物,長大成就,如母之養子。○弼曰:凡有皆始於無,故未形無名之時,則為萬物之始。及其有名有形之時,則長之育之亭之毒之,為其母也。言道以無形無名,始成萬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雩曰:受命於無,而成形於有,故曰天地之始,萬物之母。易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此言與易之序同據。覆載之問,方生之物,故以天地為先。物與天地,本無先後,推而極之,有無同體,始母之言,亦荃蹄也。且天地雖大,而受命成形,未離有無,而此乃獨言萬物之母,然則老氏之言,姑盡性而已。
  常無欲,以觀其妙。
  河曰:妙,要也。人常能無欲,則可以觀道之要。要謂一也。○弼曰:妙者,微之極也。萬物始於微而後成,始於無而後生,故常無欲,空虛其懷,可以觀其始物之妙。
  常有欲,以觀其徼。
  明皇曰:人生而靜,天之性。感物而動,性之欲。若常守清靜,解心釋神,反照正性,則觀乎妙本矣。若不正#1性,其情逐欲而動,性失於欲,迷乎道源,欲觀妙本,則見邊繳矣。○河曰:繳,歸也。常有欲之人,可以觀世俗之所歸趣也。○弼曰:繳,歸終也。凡有之為利,必以無為用。欲之所本,適道而後濟。故常有欲可以觀其終物之繳也。○雱曰:易之陰陽,老之有無,以至於佛氏之色空,其實一致,說有漸次耳。世之言無者,舍有以求無,則是有外更有,
  安得為無?故方其有時,實未嘗有,此乃真無也。有無之體,常一而有。有以觀者,但見其繳。欲觀其妙,當知本無。而本無之無,未嘗維有也。既曰常無,又曰常有者,以明有無之不相代,無即真有,有即實無耳。言徼而知妙之為奧,言妙則知繳之為粗,比法言之體。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
  明皇曰:如上兩者,皆本於道,故云同也。動出應用,隨用立名,則名異矣。○河曰:兩者謂有欲無欲也。同出者,同出人心也。而異名者,所名異也。名無欲者長存,名有欲者,亡身也。
  同謂之玄,
  明皇曰:出則名異,同則謂玄。玄,深妙也。○河曰:玄,天也。言有欲之人,與無欲之人,同受氣於天。○雱曰:有無本一,未有二名,自學者言之,則有不如無之精,既得其道,則兩皆至理,初無彼此。
  玄之又玄,
  河曰:天中復有天也。稟氣有厚薄,得中和滋液,則生賢聖,得錯亂濁辱,則生食淫也。
  衆妙之門。
  明皇曰:意因不生,則同乎玄妙,猶恐執玄為滯,不至兼忘,故寄又玄以遣玄,示明無欲於無欲,能如此者,萬憤滷之而了出,故云衆妙之門。○河曰:能知天中,復有天稟,氣有厚薄,除情欲,守中和,是謂知道要之們戶也。○弼曰:兩者,始與母也。出者,同出於玄也。異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則謂之始,在終則謂之母。玄者,冥也,默然無有也。始母之所出也,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玄而言謂之玄者,取於不可得而謂之然也。謂之然則不可以定乎一玄,若定乎一玄而已,則是其名則失之遠矣,故曰玄之又玄也。衆妙皆從門而出,故曰衆妙之門也。○霄曰:道有二物,自形而下,則陽尊而陰卑,自形而上,則陰先而陽後,故道之至處曰妙曰玄。妙,德也,玄,色也,言色則至矣,而蓋有非色所及,故曰又玄。萬物皆有妙處,皆出於此,故曰衆妙之門。
  天下皆知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
  河曰:自揚己美,便顯彰也。
  斯惡已。
  河曰:有粗玉也。
  皆知善之為善,
  河曰:有功名也。
  斯不善已。
  明皇曰:美善者,生於欲心。心苟所欲,雖惡而美善矣。故云皆知以己之所美為美,所善為善矣。美善無主,但是妄情,皆由封執有無,分別難易,神奇臭腐,以相傾奪。大聖較量,深知虛妄,故云惡已。○河曰:人所爭也。○雱曰:道本無物而物有妄情,自相分別,此溺於轉徙之流,而不能自出故耳。然溺而不出者,不由厭離,而由樂著,所以惡夫美善也。故惡與不善,美善之隨也,當其美善之時,蓋已惡且不善矣。俟其隨而後悟則亦悟之晚也,雖然,至人所謂美善,未嘗離乎惡與不善,而惡與不善,未嘗離乎美善也。天下之愚,不足與此,故所謂美善,常惡與不善也。
  故有無之相生,
  河曰:見有而為無也。
  難易之相成,
  河曰:見難而為易也。
  長短之相形,
  河曰:見短而為長也。
  高下之相傾,
  河曰:見高而為下也。
  聲音之相和,
  河曰:上唱下必和也。
  前後之相隨。
  明皇曰:六者相違,遞為名稱,亦如美惡,非自性生,是由妄情,有此多故。○河曰:上行下必隨也。○弼曰:美者,人心之所進樂也。惡者人心之所惡疾也。美惡猶喜怒也。善不善猶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門,故不可偏舉也。此六者皆陳自然而不可偏舉之明數也。○秀曰:離道而我,我則有彼,彼我既分,編類為二矣。此六對者,物之所以不齊,而喜怒哀樂生死之變,更出迭入,而不能自止者也。凡此皆不冥夫陰陽之本,而隨其末流,自生分別,執一廢百,以妄為常故耳。此篇第二與《莊子·齊物論》相似,篇篇有序,可以理推。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
  河曰:以道治也。○弼曰:自然已足,為則敗也。
  行不一黃之教。
  明皇曰:無為之事,無事也。寄以事名,故云處。不言之教,忘言也,寄以教名,故云行。○河曰:以身帥導之也。○雱曰:聖人無心,以百姓心為心,雖事而未嘗涉為之之逵,雖教而未嘗發言之之意,故事以之齊,教以之行,而吾寂然未始有言為之累,而天下亦因得以反常復樸也。夫唯無累,故雖寄形陰陽之間,而造化不能求彼六對者,惡能擾之哉。
  萬物作而不辭,
  明皇曰:令萬物各自得其動作,而不辭謝於聖人也。○河曰:各自動也,不辭謝而逆止。○秀曰:萬物并作,聖人各盡其性而無所辭,以吾心空然無所去取故也。苟懷去取之慮,則物之萬態美惡多矣,焉能不辭哉。
  生而不有,
  河曰:元氣生萬物而不有。
  為而不恃,
  河曰:道所施為,不恃望其報也。○弼曰:智慧自備,為則偽也。
  功成不居。
  明皇曰:令萬物各遂其生,不為己有,各得所為,而不負恃,如此則太平之功成矣。猶當日慎一日,不敢寧居。○河曰:功成事就,退避不居其位。○弼曰:因物而明功自彼成,故不居也。○秀曰:有則居,居則遷矣。
  夫唯不居,
  河曰:夫唯功成,不居其位。
  是以不去。
  明皇曰:夫唯不敢寧居,而增修其德者,則忘功而功存,故不居而不去也。○河曰:福德常在,不去其身也。上六句有高下長短,若開一源,下生百端,百端之變,無不動亂。○弼曰:使功在己,則功不可久也。○雱曰:形名而降,莫不代謝,唯道無體,物莫能遷。聖人體道,故充塞無外,而未嘗有物,應接萬變,而未嘗有心,如是則豈以適然之事攪以為功,而固有之哉。夫然後離六對之境,絕美惡之名,越生死流處常住法也。持此心以涉世,則功名雖高,豈有充滿之累乎?
  不尚賢章第三
  不尚賢,
  河曰:賢謂世俗之賢,辮口明文,離道行權,去質為文也。不尚者,不貴之以祿,不尊之以官。
  使民不爭。
  明皇曰:尚賢則有迹,徇迹則爭興#2。使賢不肖各當其分,則不爭矣。○河曰:不爭功名,反自然也。○秀曰:賢者出衆之稱,尚之則民夸企外慕,爭之端也。
  不貴難得之貨,
  河曰:言人君不御好珍寶,黃金棄於山,珠玉捐於淵。
  使民不為盜。
  明皇曰:難得之貨,謂性分所無者,求不可得,故云難得。夫不安本分,希效所無,既失性分,寧非盜竊?欲使物任其性,事稱其能,則難得之貨不貴,性命之情不盜矣。○河曰:上化清靜,下無食人。○秀曰:民衣食足而性定矣,妄貴難得之貨,則其求無已,祕至為盜。蓋民之生,皆由妄生分別,此篇務在齊物,使民復性。
  不見可欲,
  河曰:放鄭聲,遠佞人。
  使心不亂。
  明皇曰:既無尚賢之逵,不求難得之貨,是無可見之欲,而心不惑亂也。○河曰:不邪淫。○弼曰:賢猶能也,尚者嘉之名也。貴者隆之稱也,唯能是任,尚之曷為。而唯用是施,貴之曷為。尚賢顯名,榮過其任,下奔而競,效能相射,貴貨過用,食者競趣,穿寄睹齋筐,沒命而盜,故可歌不見,則心無所亂也。○秀曰:昧者妄見可欲,所以心為之隤亂,唯聖人能知諸物,皆非真實,故萬態一視,而無取合之心,若然則心貧常夷,物豈能亂之,是以能不尚賢,不貴貨也。
  是以聖人之治也,
  河曰:說聖人治國與治身同也。
  虛其心,
  明皇曰:心不為可欲所#3亂,則虛矣。河曰:除嗜慾,去亂煩。○秀曰:心虛則無所分別,此中不尚賢之義。
  實其腹,
  明皇曰:道德內充,則無矜徇,亦如屬饜而止,不生責求。○河曰:懷道抱一,守五神也。○弼曰:心懷智而腹懷食,虛有智而實無知也。○秀曰:腹實則無所貪求,此申不貴貨之義。
  弱其志,
  明皇曰:心虛則志弱。○河曰:知柔謙讓,不處權也。○秀曰:志強則夸企而勝,志弱則無營於外,此又申不尚賢之義。
  強其骨,
  明皇曰:腹實則骨強。○河曰:愛精重施,髓滿骨堅。○弼曰:骨無知以幹,志生事以亂。○雱曰:骨強所以自立,自立則外物不能遷。此又申不貴貨之義。
  常使民無知無欲,
  明皇曰:常使人無爭尚之知,無責求之欲也。○河曰:反樸守淳。○弼曰:守其真也。○雩曰:知則妄見,欲則外求,二者既除,性情定矣。自不尚賢而化之,可使至於無知,自不貴貨而化之,可使至於無欲。
  使夫知者不敢為也,
  明皇曰:清靜化人,盡無知欲。適有之者,令不敢為也。○河曰:思慮深,不輕言。○弼曰:知者謂知為。○○雱曰:智足以亂眾者,禁而止之。
  為無為,
  河曰:不造作,動因循。
  則無不治矣。
  明皇曰:於為無為,人得其性,則淳化有孚矣。○河曰:德化厚,百姓安。○雱曰:為無為,非無為也。為在於無為而已,期於復性故也。竊嘗論之,三代之後,民無不失其性者,故君子則志強而好善,求賢無已,小人則骨弱而慕利,逐貨不厭。志強則多知,骨弱則多欲,或有知,或有欲,雖所趨不同,而其為徇外傷本一也。惟至人不然,弱其志,非所見者,卑而求近,以為無所求,而道自足也。強其骨,非以自立而為賢,將以勝利欲,而尊德性也。夫然後
  名不能移,利不能溺,而性常定矣。
  道沖章第四
  道沖而用之,
  河曰:沖,中也,道匿名藏譽,其用在中。
  或不盈。
  明皇曰:言道動出沖和之氣,而用生成。有生成之功,曾不盈滿。云或似者,於道不敢正言。○河曰:或,常也。道常謙虛不盈滿。○秀曰:道充塞無外,贍足萬物,而未嘗有,故曰或不盈。若虛若實,謂之沖。沖者陰陽之中,而以虛為體者也。道之用於物者,中。道之應於事者,虛。此方言其用,故曰沖。
  淵兮似萬物之宗。
  明皇曰:泉,深靜也。道常生物,而不盈滿,妙本泉兮深靜,故似為萬物宗主。○河曰:道淵深不可之也,似為萬物之宗祖。○雱曰:道生萬物,而體未嘗離物。自物之散殊而觀之,則似為之宗耳。淵者深而不測也。人本足於此道,欲體之者,不可它求,當挫銳解紛,和光同塵,則當自存矣。
  挫其銳,
  河曰:銳挫也,人欲銳精,進取功名,當挫正之,法道不自見。○秀曰:銳挫則渾然矣,銳,尖之形是也。
  解其紛,
  明皇曰:道以沖和,故能抑止鈷利,.釋散紛擾。若俗學求須,則彌.結矣。○河曰:紛,結恨也。當念道無為以解釋。○雱曰:不與物講,而坐觀其復,則性命定而紛亂解矣。
  和其光,
  河曰:言雖有獨見之明,當如閤昧,不當以曜亂人也。○雱曰:挫銳解紛,則性情定,而自然充實光輝矣。既有光,則要不異於物,而與之和同,《易》曰:蒙雜不著。
  同其塵。
  明皇曰:道無不在,所在常無。在光在塵,皆與為一。一光塵爾,而非光塵也。○河曰:當與衆庶同垢塵,不當自別殊。○秀曰:道乃性之常,得性之常,奚足珍尚。故至人有道,而不自異於塵。
  湛兮似或存。
  明皇曰:和光同塵,而妙本不雜,故湛兮似有所存。○河曰:言當湛然安靜,故能長存而不亡。○雱曰:人能如上四事,則道湛然存矣。存而定有之,則非道也。似或者,不可定有之謂。
  吾不知誰之子,
  河曰:老子言:我不知道所從生。○秀曰:即今所稱道之中體,蓋有所出矣,雖有所出,而康然無象,故曰不知誰之子也。
  象帝之先。
  明皇曰:吾不知道所從生,明道非生法,故無父道者,似在乎帝先爾。帝者,生物之主。象,似也。○河曰:道自在天帝之前,此言道乃先天地生也。○弼曰:執一家之量者,不能全家。執一國之量者,不能成國,窮力舉重,不能為用,故人雖知萬物治也,治而不以二儀之道,則不能贍也。地雖形魄,不法于天,恥不能全其寧。天雖精象,不能于道,則不能保其精。沖而用之,用乃不能窮。滿以追實,實來則溢,故沖而用之,又復不盈,其為無窮,亦已抑矣。形雖大,不能累其體,事雖繁,不能充其量,萬物舍此而求其主,主其安在乎。不亦淵兮似萬物之宗乎。銳挫而無損,紛解而不勞,和光而不污,其體同塵而不渝,其冥其然乎,似或存乎。地守其形德,不能過其載。天脅其象德,不能過其覆,天地莫能及之,不亦似帝之先乎。帝,天帝也。○秀曰:象,有形之兆,帝,有物之尊。為帝王矣,而道更在其先。
  天地不仁章第五
  天地不仁,
  河曰: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
  以萬物為芻狗。
  明皇曰:天地生萬物,人最為貴,天地視之,如芻草狗畜,不責望其報也。○河曰:天地任自然,無為無造,萬物自相治理,故不仁也。仁者必造立無施,有恩有為,造立施化,則物失其真。有恩有為,則物不具存。物不具存,則不足以備哉。天地不為獸生芻而獸食芻,不為人生狗,無為然萬物,而萬物各適其所用,則莫不贍矣。若慧由己,猶未足任也。○秀曰:雱狗祭祀所用,方其用也,隆禮政敬以事之,及其已事,則棄而捐之,等於糞壤。其隆禮政敬之時,非不以至誠也。然而束芻為狗耳,實何足禮敬乎。準不足禮敬,而加禮敬者,又非以為也。夫萬物各得其常,生死成壞,理有適然,而天地獨為之父母,故不得無愛,而原天地之心,亦何係累哉。故方其愛時?雖以至誠,而萬物自遂,實無足愛者,反要其終,則糞壤同歸而已,豈留情乎。
  聖人不仁,
  河曰:聖人愛養萬民,不以仁恩,法天地,行自然。○雱曰:仁者人也,以人道愛物謂之仁,彼人貌而天者,仁何足以名之。
  以百姓為芻狗。
  明皇曰:不仁者,不為仁恩也。芻狗者,結芻為狗也。犬以守禦,則有弊蓋之恩。今芻狗徒有狗形,而無警吠之用,故無情於仁愛也。言天地視人,亦如人視芻狗,無責望爾。嘗試論之曰:夫至仁無親,孰為兼愛?愛則不至,適是偏私。不獨親,其親則天下皆親矣。不獨子其子,則天下皆子矣。是則至仁之無親乃至親,豈兼.愛乎?○河曰:聖人視百姓,如芻草狗畜,不責望其禮意。○弼曰:聖人與天地合其德,以百姓比芻狗也。○雱曰:聖人親親而仁民,故獨言百姓,若其道則與天地一矣,而有人之形,故任各異。
  天地之間,
  河曰:天地之間空虛,和氣流行,故萬物自生。人能除情欲,節滋味,清五臟,則神明居之也。
  其猶崇籥乎。
  明皇曰:橐者鞴也,籥者笛也。橐之鼓風,笛之運吹,皆以虛而無心,故能動而有應。則天地之間,生物無私者,亦以虛而無心故也。○河曰:豪籥中空虛,故能有聲氣。○雱曰:橐籥虛以應物,物感則應,應而不藏,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應其適然,而不係累於當時,不留情於既往,故比橐籥之無窮也。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明皇曰:橐籥虛之而不屈撓,動之而愈出聲,以況聖人心無偏愛,則無屈撓之時,應用不窮,可謂動而愈出也。○河曰:言空虛無有用竭時,動搖之益出聲氣也。○弼曰:棄,排橐也。籥,樂籥也。橐籥之中空洞,無情無為,故虛而不得窮屈,動而不可竭盡也。天地之中蕩然,任自然,故不可得而窮,猶若橐籥也。○雱曰:虛其體也,動其用也。
  多言數窮,
  河曰:多事害神,多言害身,口開舌舉,必有禍息。○雱曰:非應而言,則窮矣。舉言則為可知,此聖人之事,言而不為者也。
  不如守中。
  明皇曰:多言而不訓,故數被窮屈。兼愛則難遍,便致怨憎,故不如抱守中和,自然皆足。○河曰:不如守德於中,育養精神,愛氣希言。○弼曰:愈為之則愈失之矣,物樹其惡,事錯其言,不齊不言不理,又窮之數也。橐籥而守數中,則無窮盡,棄己任物,則莫不理。若橐籥有意於為聲也,則不足以供吹者之求也。○雱曰:守中所以應萬變。
  谷神不死章第六
  谷神不死,
  明皇曰:谷者,虛而能應者也。神者,妙而不測者也。死者,休息也。谷之應聲,莫知所以。有感則應,其應如神,如神之應,曾不休息。欲明至道,虛而生物,妙用難名,故舉谷神以為喻說。河曰:谷,養也,人能養神則不死也。神謂五藏之神也。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腎藏精,脾藏志,五藏盡傷,則五神去矣。○雱曰:谷應而不窮,神化而‘不測,萬物受命於我,而我未嘗生,未嘗死者,谷神也。言神則極矣,而加谷者,且能虛能盈,而又能容以應也。
  以其活而不敝,故但稱不死。
  是謂玄牝。
  明皇曰:玄,深也。牝,母也。谷神應物,沖用無方,深妙不窮,能母萬物,故寄谷神玄牝之號,將明大道生畜之功。○河曰:言不死之道,在於玄牝。玄,天也,於人為鼻,牝,地也,於人為江,天食人以五氣,從鼻入,藏於心,五藏清徹,為精神聰明音聲五性,其鬼曰魂,魂者雄也,主出入人鼻,與天通,故鼻為玄也。地食人以五味,從。入,藏於胃,五性濁辱,為形骸骨肉血豚六情,其鬼曰魄,魄者雌也,主出入於江,與地通,故曰為牝也。○秀曰:谷神受命而玄牝,賦以自為陰陽,以成天地,然本一物也。由其受命,故曰谷神,由其賦形,故曰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明皇曰:深妙虛牝,能母萬物,萬物由出,是謂之門,天地有形,故資稟為根本矣。○河曰:根,元也。言鼻江之門,是乃通天地之元氣,所從往來。○秀曰:玄牝體陰,而一體之中又自有陰陽。稱門者,異於戶也,萬物由此門以出,而不得見,故日玄牝之門。
  綿綿若存,
  河曰:鼻口呼吸喘息,當綿綿微妙,若可存,復若無有。○雱曰:綿綿,引而不絕之謂,神牝生生不盡,而若有若無,不可定有。
  用之不勤。
  明皇曰:虛牝之用,綿綿微妙,應用若存,其用無心,故不動勞矣。○河曰:用氣當寬舒,不當急疾動勞也。○弼曰:谷神,谷中央無谷也,無形無影,無逆無違,處卑不動,守靜不衰,谷以成而不見其形,此至物也。處卑而不可得名,故謂之天地之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動。門,玄牝之所由也。本其所由,與極同體,故謂之天地之根也。欲言存邪,則不見其形,欲言亡邪,萬物以之生,故綿綿若存也。無物不成,用而不勞也,故日用而不動也。○秀曰:動而愈出,何動之有。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一竟
  #1正:原文無,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經》補。
  #2興:原作『與』,據道藏本唐玄宗注本改。
  #3 所:原作『則』,據道藏本唐玄宗注本改。
  #4彌:原作『爾』,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經》改。
  #5兼:原作『氣』,當作兼。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二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雩註
  天長地久章第七
  天長地久。
  明皇曰:標天地長久者,欲明無私無心,則能長能久,結喻成義,在乎聖人,後身外身,無私成私爾。○河曰:說天地長生久壽,以喻教人也。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
  河曰:天地所以獨長且久者,以其安靜,施不求報,不如人居處,汲汲求自饒之利,奪人以自與。○弼曰:自生則與物爭,不自生則物歸也。
  故能長生。
  明皇曰:天地生物,德用甚多,而能長且久者,以其資稟於道,不自矜其生成之功故爾。○河曰:以其不求生,故能長生不終也。○秀曰:自生則有其生,有其生則生既喪矣,唯無以生為,則生未嘗生。生未嘗生,則所寓之形雖生而無生之累,宜其長且久也。天地之不自生,非利乎長久而然,道固如此而已。然所謂長久者,亦瞬息之問耳,唯蓋載傾陷而未嘗壞者,乃其真也。
  是以聖人後其身,
  河曰:先人而後己也。
  而身先。
  河曰:天下敬之,先以為長。○雱曰:聖人雖聖,而形與物齊,唯其體天道而不爭,乃能獨異於眾。使其立己而與衆敵,則匹夫匹婦,皆足以勝之。
  外其身,
  河曰:薄己而厚人也。
  而身存。
  明皇曰:後身則人樂推,故身先。外身則心志淡泊,故身存。○河曰:百姓愛之如父母,神明祐之若赤子,故身常存。○雱曰:有我而存之,則物皆吾敵,夫唯超然自喪,不有吾身者,物莫能傾之。非以其無私邪?○河曰:聖人為人所愛,神明所祐,非以其公正無私所政乎。
  故能成其私。
  明皇曰:天地忘生養之功,是無私。而能長且久,是成其私。聖人後外其身,是無私。而能先能存,是成其私也。○河曰:人以為私者,欲以厚己也,聖人無私而己自厚,故能成其私也。○弼曰:無私者,無為於身也。身先身存,故曰能成其私也。○秀曰:聖人無私,未嘗有我故也,使計而為之,則私孰甚焉。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
  明皇曰:將明至人上善之功,故舉水性幾道之喻。河曰:上善之人,如水之性。○雱曰:水者五行之首,方出空無而入實有者也。離道未遠,故其性最近道,蓋離道則善名立矣,上善若水,物理自然。
  水善利萬物,
  河曰:水在天為霧露,在地為泉源也。
  而不爭,處衆人所惡,
  河曰:衆人惡卑濕垢濁,水獨靜流居之也。○弼曰:人惡卑也。○雱曰:處,一本作居。故幾於道矣。明皇曰:幾,近。○河曰:水性幾與道同。○弼曰:道無水有,故曰幾。○秀曰:人有心,心為火,火騰上而明,故好爭,唯忘心體道者,能利物而無心勝物也。
  居善地,
  明皇曰:上善之人,處身柔弱,亦如水之居地,潤益一切,地以卑用,水好下流。○河曰:水性善喜於地,在草木之上,即流而下,有以於地動而下人也。○秀曰:趣下而流。
  心善淵,
  明皇曰:用心深靜,亦如水之泉停矣。○河曰:水深空虛,淵深清明。○雱曰:深靜而乎內明外晦。
  與善仁,
  明皇曰:施與合乎至仁,亦如水之滋潤品物矣。○河曰:萬物得水以生,與虛而不與盈也。
  言善信,
  明皇曰:發言信實,亦如水之行險,不失其信矣。○河曰:水內影照形,不失其情也。○雱曰:萬逝必東。
  政善治,
  明皇曰:從政善理,亦如水之洗滌群物,令其清靜矣。○河曰:無有不洗,清且平也。○雱曰:任理而不任情,積柔弱而勝重大。
  事善能,
  明皇曰:於事善能因任,亦如水性,方圓隨器,不滯於物。○河曰:能方能圓,曲直隨形。○雱曰:唯變所適,故無不能也。
  動善時。
  明皇曰:物感而應,不失其時,亦如水之春浮冬凝矣。○河曰:夏散冬凝,應期而動,不失天時。○雱曰:次之則流,壅之則止,不先物動,亦不失時。
  夫唯不爭,
  河曰:壅之則止,央之則流,聽從人也。
  故無尤矣。
  明皇曰:上善之人,虛心順物,如彼水性,壅止次流,既不違迎於物,故無過尤之地。○河曰:水性如是,故天下無有怨尤水者也○弼曰:言水皆應於此道也。○雱曰:水體一而物莫能易,故能兼此諸善,蓋有德於物而常下物,是以有德。使有心於為德,則不能成德矣,故篇終又言之。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明皇曰:執持盈滿,使不傾失,積財為累,悔吝鈴生,故不如其已。已,止也。○河曰:盈,滿也。已,止也。持滿鈴傾,不如止也。○弼曰:持謂不失德也。既不失其德,又盈之,勢必傾危,故不如其已者,謂乃更不如無德無功者也。○雱曰:持而盈之,有意於有,所以失之,唯忘有有之為有,而有之以無有,則無失無溢矣。
  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明皇曰:揣度銳利,進取榮名,富貴必驕,坐招殃咎,故不可長保。○河曰:揣,治也,先揣之,後必棄捐。○弼曰:既揣末令尖,又銳之令利,勢必摧卹,故不可長保也。○雱曰:揣者巧於度情,銳者利於入物,且事物無盡,而吾持一身以遇其變,則揣銳之工,有時困矣,豈可長保乎。故至人因時乘理,而接之以無我,則其出無方而所應不窮也。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明皇曰:此明盈難久持也。○河曰:嗜欲傷神,財多累身。○弼曰:不若其已。○雱曰:實外物而守之,所守非所有也,豈能久乎。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明皇曰:此.明銳不可揣也。驕猶心生,故咎非他與。○河曰:夫富當賑貧,貴當憐賤,而反驕恣,叉被禍息也。○弼曰:不可長保也。○秀曰:驕生於恃外,恃外之人,何足算乎。四者皆以己有物與,為驕者同累,然自持盈而下,每失彌甚。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明皇曰:功成名遂者,當退身以辭盛,亦如天道盈虛有時,則無憂息F矣。○河曰:言人所為,功成事立,名述稱遂,不退身避位,則遇於害,此乃天之常道也。譬如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樂極則哀。○弼曰:四時更運,功成則移。○雱曰:寒暑相推,物極則返,陰陽代運,天道回然,而世之愚者,一遭其變,一犯其名,則終身有之,認以為己,曾不知造化之密移,吉凶之倚伏,故終至於坐蒙憂息,無以自存。唯至人不然,藏金玉而不寶,居富貴而不榮,凡物之來寄者,如陰影集身,官然不知其在彼邪,在我邪,然則豈持盈以為慎,揣銳以為工乎,苟非無我之妙,其何以與於此。天之道大矣,而莫尚乎是。
  載營魄章第十
  載營魄,
  河曰:營魄,魂魄也。人載魂魄之上,得以生,當愛養之。喜怒亡魂,卒驚傷魄,魂在肝,魄在肺,美酒甘肴,傷人肝肺,故魂靜志道不亂,魄安德壽延年也。○雱曰:魄陰,物形之主也,神之為物,廣大通達,而不自了者,神常載於魄,故神反拘於形體,此廣者所以狹,通者所以滯也。欲學此道者,當先廓其志氣,勿累於形體,使神常載魄,而不載於魄,則可以抱一而體神矣。竊嘗論曰,人之既死,有升況之異者,良由滅神徇形,以神從魄,故至於淪乎幽陰,化為異物也。若夫神完之人,雖魄之陰滯,將與神為一,而無所不之矣。聖人之死日,神不從魄也,其始也亦載魄而已。
  抱一能無離乎?
  明皇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魄則陰虛,魂則陽滿,言人載虛魄,常須營護復陽。陽氣充魄則為魂,魂能運動,則生全矣。一者,不雜也。復陽全生,不可染雜,故令抱守淳一,能無離身乎?○河曰:言人能抱一,使不離於身則長存。一者,道始所生,太和之精氣也,故曰一。布名於天下,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正平。入為心,出為行,布施為德,總名為一。一之為言,志一無二也。○弼曰:載猶處也。營魄,人之常居處也。一,人之真也。言人能處常居之宅,抱一清神,能常無離乎,則萬物自賓也。○雱曰:一者精之數,不言精而言一者,守一則精不搖矣。學道歸乎復性,復性歸乎體神,所以不能神者,由逐末忘本,以物易己,故喪精失靈,沉為下愚也。陰陽之靈曰魂魄,魂陽故遊,遊而止我身者,以魄為之配也。魄陰故營,營,止也,故學者必先寧其志氣,使精魄靜一。魄止則魂定,精一則神全矣。一生水,水為精,人之初生,因精集神,本自渾全,而不能了者,常至於離析享散,其名日罔兩。罔者神不明,兩者精不一也。《莊子》曰:無搖汝精,抱一之謂也。蓋精神水火之象,火無常形,因膏顯照,神則廓然無體,不可致工,但當存精而已。如增膏而火明,培根而葉茂也,魂魄精神,既不虧耗,然後心強氣顺,不為物使。靜則體道,作則契理,妙而極之,則與神為一,更絕四名矣。此學者之至要,萬世聖賢皆由此義,求不在外,當由心得之。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明皇曰:專一沖氣,使致和柔,能如嬰兒,無所分別乎。○河曰:專守精氣使不亂,則形體能應之而柔順,能如嬰兒,內無思慮,外無政事,則精神不去也。○弼曰:專,任也。致,極也。言任自然之氣,政至柔之和,能若嬰兒之無所欲乎,則物全而性得矣。○秀曰:人生有三:曰精,日神,曰氣。精全則神全,神全則能帥氣矣。神衰而不足以帥氣,則氣作不常,使人陷於非道。《孟子》曰:志者,氣之帥也。楊雄曰:氣者所適善惡之馬歟。帥懦而衆悖,則師必亡。馬怒而御痕,則車必敗。神不能專氣,則喜怒哀樂,唯氣所為,沈陷越佚,理固然也。古之士無不曉此,苟未及此,則當清心以防之。孔子所謂三戒,皆防氣也。門人獨顏回能專氣,故曰不遷怒。氣之暴在陽,而陽之發者,莫暴於怒。於怒可以無遷,別非專氣而何?人生本具聖質,氣佚而不能專,故自壯以往,離道彌遠。能抱一則神全,神全則氣柔,氣柔則真全,所以與嬰兒同。專者,有而擅其權之謂。
  滌除玄覽,
  河曰:當洗其心,使潔清也。心居玄冥之處,覽知萬事,故謂之玄覽也。
  能無疵乎,
  明皇曰:玄覽,心照也。疵,瑕病也。滌除心照,使令清靜,能無疵病乎。○河曰:不淫邪也。○弼曰:玄,物之極也,言能滌除邪飾,至於極覽,能不以物介其明,疵之其神乎,則終與玄同也。○雱曰:能專氣則性定,性定則智明,智明則可以蕩滌除去而玄覽至理矣。既燭其理,則世間萬態同為至妙。儻睹一疵,則非識理也。
  愛民治國,
  河曰:治身者愛氣,則身全。治國者愛民,則國安。
  能無為乎。
  明皇曰:愛養萬人,臨理國政,能無為乎?當自化矣。自上營魄,皆教修身。身修則德全,故可為君矣。○河曰:治身者,呼吸精氣,無令耳聞也。治國者,布施惠德,無令下知也。○弼曰:任衍以求成,運數以求匿者,智也。玄覽無疵,猶絕聖也。治國無以智,猶棄智也。能無以智乎,則民又僻而國治也。○雱曰:如上說為己之道盡矣,然則可以其餘及人也。老子之言專於復性,有為則非所以使民安性,故雖愛治,而不尚有為,此道之至也。
  天門開闔,
  河曰:天門,謂北極紫微宮,開闔,謂終始兩際也。治身,天門謂鼻孔,開謂喘息,闔謂呼吸也。
  能為雌乎?
  明皇曰:天門,歷數所從出。開闔,謂理亂。言人君應期受命,能守雌靜,則可以永終天祿矣。又解云:《易》曰:一闔一闢謂之變,言聖人撫運,應變無常,不以雄成,而守雌牝,亦如天門開闔,虧盈而益謙也。○河曰:治身當如雌牝,安靜柔弱。治國應變和而不唱。○弼曰:天門謂天下之所由從也。開闔治亂之際也。或開或闔,經通於天下,故日天門開闔也。雌,應而不唱,因而不為,言天門開闔能為雌乎,則物自賓而處自安矣。○雱曰:至人無心於作,精神出入,皆應而不唱。《莊子》所謂有物采之者,老子於四時當秋,其德主金,靜一復性者也,故其尚如此。至於《易》,則先天後天,無非道者。
  明白四達,
  河曰:言道明白如日月,四達滿於天下,八極之外,故日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彰布之於十方,煥煥煌煌也。
  能無知乎。
  明皇曰:人君能為雌靜,則萬姓樂推其德,明白如日四照,猶須忘功不宰,故日能無知乎?○河曰:無有能知道滿於天下者。○弼曰:言至明四達無迷,無迷無惑,能無以為乎,則物化矣,所謂道常無為,侯王若能守,則萬物自化。○秀曰:理無足知,知以應物,既知至理,則自當無知。唯能無知,故無所不知也。如昭然有知,則是不知。無知之妙,何足謂知也。竊嘗論之,聖智下愚,本無殊品,因愚顯智,乃有聖名,聖人本心,何嘗自聖。故明白四達,而初無所知,乃真聖人之知也。
  生之畜之,
  河曰:道生萬物,而畜養之。○弼曰:不塞其原也,不禁其性也。○雱曰:道備如上,則造化在我,可以生畜萬物矣。
  生而不有,
  河曰:道生萬物,無所取有。○雱曰:道生萬物,物之與道,常為一體,誰有之者。為而不恃,河曰:道所施為,不恃望其報也。○雱曰:不得已而為,為於已然之時,雖有為之之功,而超然自喪,豈復矜恃哉。
  長而不宰,
  河曰:道長養萬物,不宰割以為器用。○雱曰:道如上文,則可長天下以無為矣,雖在物上,如標枝然,豈有分割之功乎。
  是謂玄德。
  明皇曰:令物各遂其生,而畜養之。遂生而不以為有修,為而不恃其功,居長而不為主宰,人若能如此者,是謂深玄之德矣。○河曰:言道行德玄冥,不可得見,歌使人如道也。○弼曰:不塞其源,則物自生,何功之有。不禁其性,則物自濟,何為之情。物自長足,不吾宰成,有德無主,非玄如何。凡言玄德皆有德,而又知其主出乎幽冥。○雱曰:玄為妙體,德之至也,昔舜在側微,書聞玄德,蓋至德常在於無思無為。此篇之義,主於無為,故雖為長,而德猶稱玄也。此篇自為士以至於體神入聖,修身之序盡矣。
  三十輻章第十一
  三十輻共一轂,
  河曰:古者車三十輻,法月數也。共一轂者,轂中有孔,故衆輻共奏之。治身者,當除情去欲,使五藏空虛,神乃歸之也。治國者,寡能總衆,弱共扶強。
  當其無,有車之用。明皇曰:此明有無功用,相資而立。
  三十輻者,明造車。共一轂者,因言少總衆。夫轅廂之有,共則成車,車中空無乃可運用。若無轅廂之有,亦無所用之車。車中若不空無,則轅廂之有,皆為棄物矣。○河曰:無謂空虛,轂中空虛,輪得轉行,舉中空虛,人得載其上也。○弼曰:轂所以能統三十輻者,無也。以其無,能受物之故,故能以實統衆也。雱曰:共,一本作用。
  埏埴以為器。
  河曰:涎,和也。埴,土也。和土以為飲食之器。
  當其無,有器之用,
  明皇曰:埏,和也。埴,土也。陶匠和土,為瓦缶之器。○河曰:器中空虛,故得有所盛受。
  鑿戶牖以為室,
  河曰:謂作屋室。
  當其無,有室之用。
  明皇曰:古者陶穴以為室宇,亦開戶牖,故云鑿爾。○河曰:言戶牖空虛,人得以出入觀視。室中空虛,人得以居處,是其用也。○雱曰:凡此三物,或運轉,或貯盛,或居處,而皆以無有為用。
  故有之以為利,
  河曰:利,物也。利於形用,器中有物,室中有人,恐其屋破壞。腹中有神,畏形之消亡也。
  無之以為用。
  明皇曰:有體利無,以無為利。無體用有,以有為用。且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將明至道之用,約形質以彰,故借粗有之用無,以明妙無之利有爾。○河曰:言虛空者,乃可用盛受萬物,故日虛無能制有形。道者空也。○弼曰:木埴璧所以成三者,而皆以無為用也。言無者有之所以為利,皆賴無以為用也。○雱曰:無非有對,因有有無,於無之中,復有妙有,不窮之用,妙有之功,若夫有物之有,具存形質,非能應於不窮者也,故但為利。利,陰屬也,雖然,此有無之論耳,極而言之,則無不離有,有亦真無,非有非無,乃真妙有也。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
  河曰:貴淫好色,則傷精失明也。
  五音令人耳聾,
  河曰:好聽五音,則和氣去心,不能聽無聲之聲。
  五味令人口爽,
  明皇曰:目悅青黃之觀,耳耽宮徵之音,口賺芻豢之味,傷當過分,則坐令形骸聾盲。○河曰:爽,亡也。人嗜五味於口則口亡,言失於道味也。○雱曰:人生而靜,目物有遷耳,自本自希夷,而聲色在前,真從妄喪州油之於味,亦復如此,故昧於聲聲色色味味之妙者,聲色味也。
  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
  明皇曰:馳騁代務,執著有為,如彼田獵,唯求殺獲,日以心鬥,逐境奔馳,靜而思之,是發狂病。○河曰:人精神好安靜,馳聘呼吸,精神散亡,故發狂也。○弼曰:爽,差失也。失口之用,故謂之爽失。耳目心口,皆順其性也。不以順性命,反以傷自然,故曰盲聾爽狂也。○雱曰:足於內則得,逐於外則惑,故馳聘田獵,血氣俱作,心為發狂,明逐物失性。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明皇曰:性分所無,求亦不得。妄求難得,故令道行有所妨傷。雩河曰:妨,傷也。難得之貨,謂金銀珠玉,心責意欲,不知厭足,則傷身辱也。○弼曰:難得之貨,塞人正路,故令人行妨也。○雱曰:難得之貨,非適於養已,而愚者妄以為美,因毀行以求之。唯明乎天下之良貴,與夫有萬之富,則外物莫能傷矣。
  是以聖人為腹,
  河曰:守五性,去六情,節志氣,養神明。
  不為目。
  河曰:目不妄視,妄視泄情於外。
  故去彼取此。
  明皇曰:取此含受之腹,去彼妄視之目。○河曰:去彼目之妄視,取此腹之養性。○弼曰:為腹者以物養己,為目者以目役己,故聖人不為目也。○雱曰:腹無所不容,目觸類分別。
  寵辱章第十三
  寵辱若驚,
  明皇曰:操之則慄,拾之則悲,未忘寵辱,故皆驚也。○河曰:身寵亦驚,身辱亦驚。○雱曰:心榮於見寵,則辱孰甚焉。
  貴大患若身。
  明皇曰:身為息本,故矜責其身,即如貴大患矣。此合云貴身如貴大患,而乃云貴大患如身者,欲明起心貴身,即是大息。有貴即身是大息,故云貴大息如身若此也。此上兩句正標。○河曰:貴,畏也。若,至也。畏大患至身,故皆驚。○雱曰:有貴而累其心,則其患大矣。如人有身,動輒自累。
  何謂寵辱?
  河曰:問何為寵,何為辱。寵者尊榮,辱者恥辱。及身還自問者,以曉人也。○雱曰:一本此有若驚二字,非也。若日寵乃世之所榮,何以為辱乎?設問以發下文。
  寵為下。
  明皇曰:前標寵辱如驚,恐人不了,故問何謂寵辱?夫得寵驕盈,無不生禍,是知寵為辱本,故答云寵為下。○河曰:辱為下賤。○秀曰:受寵於人,則為下之道。趙孟能賤之者,寵於人者也。凡生莫不有真君,足以高天下,莫不有真宰,足以製萬物,而愚者失其良貴,逐物求榮,與奪之權,在人之乎。而吾之憂喜,繫於得失,豈不早且惑乎。驚生於有愛而畏奪,故有寵之累如驚也。彼三仕三已,而無喜慍之色者,固驚乎。謂誰受寵而不自榮,則居寵而非辱矣。
  得之若驚,
  河曰:得寵榮驚者,處高位如臨危也,貴不敢驕,不敢奢。
  失之若驚,
  河曰:失者,失寵處辱也。驚者,恐禍重來也。
  是謂寵辱若驚。
  明皇曰:寵辱循環,寵為辱本。凡情惑滯,雖辱而不驚寵,故聖人戒云:汝之得寵,當如汝得辱而驚,則汝之失寵得辱,亦如吾戒,汝得寵而驚懼也。故結云是謂寵辱若驚。○弼曰:寵必有辱,榮必有患,驚辱等榮,患同也。為下得寵辱榮患若驚,則不足以亂天下也。○雯曰:為其得失之際,有若驚之心,是以辱也。
  何謂貴大患若身?
  明皇曰:恐人不曉即身是息本,故問之。○河曰:復還自門,何故畏人若身。○弼曰:大患,榮寵之屬也。生之厚,必入死之地,故謂之大患也。人迷之於榮寵,返之於身,故日大患若身也。○秀曰:貴者在物之上而有國家,有之而不能忘,則為患大矣。譬人有身,珍而累之,則寒暑疾痛,萬緒皆作,豈非大患乎。市南子曰:堯非有人,非見有於人者也。貴者有人,寵者見有於人,唯聖人能免此二者。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
  明皇曰:身相虛幻,本無真實,為患本者,以吾執有其身,痛癢寒溫,故為身患。○河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憂其勤勞,念其飢寒,觸情從欲,則遇禍患也。○弼曰:由有其身也。
  及吾無身,
  弼曰:歸之自然也。
  吾有何患?
  明皇曰:能知天地委和,皆非我有,離形去智,了身非身,同於大通,夫有何患?○河曰:使吾無有身體,得道自然,輕舉升雲,出入無問,與道通神,當有何息。○雱曰:萬物與我為一,則與道玄同,而萬變皆忘,吉凶息矣。而愚者不能自解,恃形為己,故形之所遭,觸途生息。老子先明寵貴之累,而寵貴之累,皆綠有身而生,故因譬貴之若身,遂及無身之妙。《莊子》曰:忘其所不忘,而不忘其所忘,是之謂誠忘,亦明此義。而孔子毋我理與是同,學期於此而已。然所謂無者,豈棄而去之乎,但有之而未嘗有,則不累矣。且崇高莫大乎富貴,誠能有之以無有,則聖人所為濟世也,亦何息之有。其於寵也,亦若斯而已矣。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
  河曰:言人君貴其身而賤人,欲為天下主者,則可以立,不可以久也。○弼曰:無物以易其身,故曰貴也,此乃可以託天下也。
  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
  明皇曰:此章首標寵辱之戒,後以託寄結成者,夫寵辱若驚,未忘審辱貴愛。以為未忘貴愛,故以辱校寵,則辱不如寵。以貴方愛,則貴不如愛。驚寵辱者,尚有寵辱介懷,存貴愛者,未為兼忘天下。故初則使驚寵如辱,後欲令寵辱俱忘,假寄託之近名,辮兼忘之極致。忘寵辱則無所復驚,忘身則無為患本,忘天下則無寄託之近名。○河曰:言人君能愛其身,非為己也,乃欲為萬民之父母。以此得為天下主者,乃可以託其身於萬民之上,長無咎也。○弼曰:無物可以損其身,故曰愛也,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不以寵辱榮息損易其身,然後乃可以天下傳之也。○雱曰:聖人無身,故土直足以堯舜,有身而為之,則累矣。苟未及乎無身,則唯尊生重本,不以物易己者,如可以寄託天下。貴者不辱其身,愛者不危其身。子州支父、王子搜之徒是也。若此二人者,豈榮其寵,累其貴乎。一本作可以託天下矣,可以寄天下矣,此王弼取《南華》為定。非是。
  視之不見章第十四
  視之不見名日夷,
  明皇曰:此明道也。夷,平易也。道非色,故視不可見。以其於無色之中能色,故詔日夷。○河曰:無色日夷,言無釆色,不可得視而見之。○秀曰:道至於萬法平等,無有高下之處,非目所睹。
  聽之不聞名日希,
  明皇曰:希者,聲之微也。道非聲,故聽之不聞。以其於無聲之中,獨能和焉,故好日希。○河曰:無聲日希,言一無音聲,不可得聽而聞之。○雱曰:物相感觸,乃有聲響。大道不與物鄰,用心求之,其去已遠,故曰希,則經所謂大音也。
  搏之不得名曰微。
  明皇曰:搏,執持也。微,妙也。道無形,故執持不得。以其於無形之中,而能物焉,故詔曰微。○河曰:無形曰微,言一無形體,不可搏持而得之。
  此三者不可致詰,
  河曰:三者,謂夷希微也。不可致詰者,夫無色無聲無形,口不能言,書不能傳,當受之靜,求之以神,不可詰問而得之也。
  故混而為一。
  明皇曰:三者將以詁道,道非聲色形法,故詁不可得,但得希夷微爾。道非希夷微,故復混而為一。○河曰:混,合也。故合於三,名之而為一。○弼曰:無狀無象,無聲無響,故能無所不通,無所不往,不得知,更以我耳目體不知為名,故不可致詁,混而為一也。○雱曰:三者本一體,而人所以求之者,或以視,或以聽,或以搏,故隨事強名。雖然,所用求者,與夫所欲求者,未嘗不一也,唯了吾一,則與彼一胳然為一矣。
  其上不皦,
  河曰:言一在天上,不皦皦光明。
  其下不昧。
  明皇曰:在上必明,在下者又昧,唯道於上非上,在上亦不明。於下非下,在下亦不昧。○河曰:言一在天下,不昧昧有所闇冥。○秀曰:凡物有質,則具陰陽,上皦下昧,理必然也,唯道無物,故混然而成,此言道之定體。《莊子》曰:失吾道者,上見光而下為土。
  繩繩兮不可名,
  河曰:繩繩者,動行無窮極也。不可名者,非一色也,不可以青黃白黑別,非一聲也,不可以宮商角徵羽聽,非一形也,不可以長短大小度之也。
  復歸於無物。
  明皇曰:繩繩者,運動不絕之意。不皦不昧,運動無窮,生物之功,名目不得,非物能物,故常生物而未始有物,妙本湛然,故云復歸於無物。○河曰:物,質也。復當歸之於無質。○雱曰:道有常度,其理可信,故日繩繩。雖繩而實無定體,故不可名。要其極也,未始有物,至矣不可加矣。
  是謂無狀之狀,
  河曰:言一無形狀,而能為物作形狀也。○雱曰:有而不可見。
  無物之象,
  河曰:一無物質,而為萬物設形象也。○弼曰:欲言無邪,而物由以成,欲言有邪,而不見其形,故日無狀之狀,無物之象也。○雱曰:有而不可得。
  是謂惚恍。
  明皇曰:是謂無形狀之狀,無物質之象,不可名有,不可名無,無有難名,故謂之惚恍。○河曰:一忽忽恍恍,若存若亡,不可見之也。○弼曰:不可得而定也。○雱曰:忽者,有之疑於無。恍者,無之疑於有。道之為物,非有非無,不可定名。
  迎之不見其首,
  河曰:一無端末,不可預待也。除情去欲,一自歸之也。
  隨之不見其後。
  明皇曰:無始,故迎之不見其首。無後,故隨之不見其後。○河曰:言一無影進,不可得而著。○雱曰:物有定體,乃分前後,道既無形,孰為首尾。此言道之運用,故可迎隨。雖曰迎隨,而迎隨在物,道未嘗異。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明皇曰:執古無為之道,以御今有為之事,則還反淳樸也。○河曰:聖人執守古道,主一以御物,知今當有一也。○弼曰:有,有其事。○雱曰:古之道,謂古今常一之道,唯其古今常一,故可御世故之萬變。
  能知古始?
  雱曰:推而上之,至於無初之初,乃知物無所從來,則道之情得矣。
  是謂道紀。
  明皇曰:能知古始所行,是謂道化之綱紀。○河曰:人能知上古,本始有一,是謂知道綱紀也。○弼曰:無形無名者,萬物之宗也。雖今古不同,時移俗易,故莫不由乎此,以成其治者也。故可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上古雖遠,其道存焉,故雖在今,可以知古始也。○雱曰:道之紀要,古今不變者,是則《莊子》所謂無端之紀也。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二竟
  #1原作『比』,當作『此』。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三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古之善為士章第十五
  古之善為士者,
  河曰:謂得道之君也。
  微妙玄通,
  河曰:玄,天也。言其志節玄妙,精與天通.也。
  探不可識。
  明皇曰:士,事也。言古之善以道為事者,於彼微言妙道,無不玄鑒通照,而德容深邃,不可識知。○河曰:道德深遠,不可識知,內視若盲,反聽若聾,莫知所長。○需曰:士者,事道之名,微而妙,玄而通,有此道而退藏於密。密者,性本之內,故無進可見。當時為士者,異於此矣,故稱古之善為士者。
  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明皇曰:夫唯德量難識,故強為容狀以明之,謂下文也。○河曰:謂下句也。
  豫兮若冬涉川。
  明皇曰:豫,閑豫也。善士於代閑豫,如涉冬川,衆人貴。著,故畏懼。今我不染,故閑豫也。○河曰:舉事輒加重慎,與與兮若冬涉川,心難之也。○弼曰:冬之涉川,豫然若欲度,若不欲度,其情不可得見之貌。○雱曰:豫者,先事而戒之謂,至人無心於物,迫而後動。冬涉者,臨事遠巡,若不得已也。《莊子》曰:不從事於務。
  猶兮若畏四鄰。
  明皇曰:猶豫,疑難也。上言善士不染故閑豫,及觀行事,甚疑難,如今代人懼鄰戒。○河曰:其進退猶猶如拘制,若人犯法,畏四鄰知之也。○弼曰:四鄰合攻中央之主,猶然不知所趣向也。上德之人,其端兆不可睹,德趣不可見,亦猶此也。○雱曰:可以無戒而猶戒,日猶至人靜密幽深,不出性宅,故常如畏鄰,斂行而不縱也。
  儼若客。
  河曰:如容由至人,儼然無所造作也。○雱曰:不以事為己任,故其
  容寂。渙若冰將釋。
  明皇曰:雖則儼然若容,無所造為,而不凝滯於物,涣然若春冰之釋散也。○河曰:敦者解散,釋者消亡。除情去欲,曰以空虛。○雱曰:人生之始,同於大空,凝為我體,如水有冰,故為道有冰解凍釋者,事至於此,其容已不滯於一體,涣然將釋矣。切嘗原之人性如水,為造化所凝,故結而不通,彼釋者反本而已矣。
  敦兮其若樸。
  明皇曰:雖涣然冰釋,曾不自矜,而能敦厚,若質樸而無所分別。○河曰:敦者質厚,樸者形未分,內守精神,外無文采也。○秀曰:材未為器,謂之樸,喻性之全體,由冰釋之後,乃能存天性之全,而不雕於人偽,故若樸也。
  曠兮其若谷。
  明皇曰:其德量曠然寬廣,無不含容,若彼容谷。○河曰:曠者,寬大。谷者,空虛,不有德功名,無所不包也。○雱曰:性全不虧,而不自有其全,故曠然空虛,如谷之受且應也。
  渾兮其若濁。
  明皇曰:和光渾進,若濁而清。○河曰:渾者守本真,濁者不照然也。與衆合同,不自尊。○弼曰:凡此諸若,皆言其容象,不可得而形名也。○雱曰:水性本清而濁者,混於物空,人不自潔於物,故渾然若濁者也。
  孰能濁以靜之,徐清。
  明皇曰:孰,誰也。誰能於彼澤濁,以靜澄止之,令徐自清乎?○河曰:孰,誰也。誰能如水之濁,以而靜之,徐徐自清也。○雱曰:澄性者與澄水同,加工則動而彌濁,唯靜以俟之,則徐自清矣。有道之士,所以物莫能濁者,以其靜之徐清。
  孰能安以動之,徐生。
  明皇曰:誰能安靜於此清以久,更求勝法,運動修行,令清靜之性,不滯於法,而徐動出也。生猶動出。○河曰:誰能安靜以久,徐徐以長生也。○弼曰:夫晦以理物則得明,濁以靜物則得清,安以動物則得生,此自然之道也。孰能者,言其難也。徐者,詳慎也。○雱曰:歸於寂定,感而遂通,故徐徐以生,終則有始也。動之徐生,則變動不居,非物能止,夫誰能安之。為此者,信陰陽之理,乘自然之運,而無心其問,故皆日徐。言濁則知安之清,言安則知動之濁,與上篇繳妙之文同。
  保此道者,不欲盈。
  明皇曰:欲保此徐清徐生之道,當須無所執滯,若執清求生,是謂盈滿,將失此道。故云不欲盈。○河曰:保此徐生之道,不欲奢泰盈溢。○秀曰:不盈之盈,乃大盈也。如見道之後,盈而有之,則是自有此道,違道遠矣。
  夫惟不盈,是以能敝,不新成。
  明皇曰:夫唯不盈滿之人,故能以證之,行為敝薄,不以其新成而滯著也。○河曰:夫唯不盈滿之人,能守敝不為新成。敝者匿光榮也。新成者,貴功名。○雱曰:道本無體,非器所盛,用則有餘,求之不得,故有道者未嘗盈,而其用不窮也。得道者未嘗盈,則成道者未嘗新也。道之為用,通萬物而不敝,以其無敝,無新不成不敗故也。敝生於新,敗生於成,士雖成道,而常若敝敗矣,苟得道之初,矜其新成,則與道異意,非大成也。經曰:大成若缺,其用不敝,此篇句句有序,以至於成,成而若敝,則盡之矣。
  致虛極章第十六
  致虛極,
  河曰:得道之人,損情去欲,五內清靜,至於虛極。
  守靜篤。
  明皇曰:虛極者,妙本也。言人受生,皆稟虛極妙本,及形有受納,則妙本離散。今欲令虛極妙本必致於身,當須絕棄塵境染滯,守此雌靜篤厚,則虛極之道自致於身矣。○河曰:守清靜,行篤厚。○弼曰:言致虛,物之極篤,守靜,物之真正也。○秀曰:致虛欲極,守靜欲篤,欲觀物理者,鈴先致一也。學者之事,實則妨道,動則達性故爾。
  萬物並作,
  河曰:作,生也。萬物並生也。○弼曰:動作生長。○雱曰:萬物由虛靜出生,還歸於虛靜,春生秋死之變可見矣。
  吾以觀其復。
  明皇曰:老君云:何以知守雌靜則能致虛極乎?但觀萬物動作云為,及其歸復,常在於靜,故知爾。○河曰:言吾以觀見萬物,無不皆歸其本也,人當念重本也。○弼曰:以虛靜觀其反復,凡有起於虛,動起於靜,故萬物雖並動作,卒復歸於虛靜,是物之極篤也。○雱曰:虛靜則明,明則見理,見理非以有為,將觀復性之情也。
  夫物芸芸,
  河曰:芸芸者,華葉盛。
  各復歸其根。
  明皇曰:又云所以萬物歸復,常在於靜者,為華葉芸芸,生性皆歸復其根,故本有作芸芸者,芸芸,動作也。言夫物芸芸動作者,及其歸復,皆在根本爾。○河曰:言萬物無不枯落,各復反其根而更生也。○弼曰:各反其所始也。○雱曰:復?復性起用,復還性根,動植雖殊,理歸一致。
  歸根曰靜,
  河曰:浮謂根也,根安靜柔弱,謙卑處下,故不復死也。
  靜曰復命。
  明皇曰:華葉芸芸者,生性歸根,則靜止矣。人能歸根至靜,可謂復所稟之性命。○河曰:言安靜者,是為復還性命,使不死也。○雱曰:有生日性,性稟於命,命者在生之先,道之全體也,《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觀復,窮理也,歸根,盡性也,復命,至於命也,至於命極矣,而不離於性也。
  復命日常,
  河曰:復命使不死,乃道之所常行也。○弼曰:歸根則靜,故曰靜。靜則復命,故曰復命也。復命則得性命之常,故曰常也。○雱曰:出生則入有,入有則系數,然則密移之變,頃刻不停,唯復命則湛然常寂,物莫能遷矣。
  知常曰明。
  明皇曰:守靜復命,可謂有常。知守常者,更益明了。○河曰:能知道之所常極,則為明。○雱曰:所知非常,則非真知也。聖人所貴夫明者,自見而已。
  不知常,妄作凶。
  明皇曰:不恒其德,或承祭之羞,失常妄作,窮凶必矣。○河曰:不知道之所常行,妄作巧詐則失神明,故凶也。○弼曰:常之為物,不偏不彰,無皦昧之狀,溫涼之象,故曰知常日明也。唯此復乃能包通萬物,無所不容,失此以往,則邪入乎分,則物離分,故日不知常,則妄作凶也。○雱曰:不會於性命之極,則種種色相皆以為實,因生妄情,與接為搖,窮萬世而不悟,陰陽之禍,慘孰甚焉。
  知常容,
  明皇曰:知守真常,則心境虛靜,如彼空谷,無不含容。○河曰:能知道之所常行,則去情忘欲,無所不包容也。○弼曰:無所不包通也。○雱曰:知常則達乎無疵,何所不容。
  容乃公。
  明皇曰:含容應物無心,既無私邪,故為公正。○河曰:無所不包容,則公政無私。○弼曰:無所不包通,則乃至于蕩然公平也。○雱曰:無物我之殊,何私之有?
  公乃王,
  明皇曰:能公正無私者,則為物所歸往。○河曰:公政無私,則可以為天下王。○弼曰:蕩然公平,則乃至于無所不周普也。○雱曰:內公則外王。
  王乃天。
  明皇曰:萬物樂推,如天之覆,則與天合德。○河曰:能王德合神明,乃與天通。○弼曰:無所不周普,則乃至于同乎天也。○雱曰:王者,人道之至極,極人之道,乃通於天。
  天乃道,
  明皇曰:王德如天,乃能行道。○河曰:德與天通,則與道合同也。○弼曰:與天合德,體道大通,則乃至于極虛無也。○雱曰:因有道乃與天伴,伴天乃所以盡道,道則莫知其天乎人乎。
  道乃久。
  明皇曰:道行天下,乃可以久享福祚矣。○河曰:與道合同,乃能長久。○弼曰:窮極虛無,得物之常,則乃至于窮極也。○雱曰:所謂常也。
  歿身不殆。
  明皇曰:同天行道,則終沒其身,長無危殆之事矣。○河曰:能公能王,通天合道,四者統備,道德弘遠,無殃無咎,乃與天地俱沒,不危殆也。○弼曰:無之為物,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用之於心,則兕虎無所投其爪角,兵弋無所容其鋒刃,何危殆之有乎。○雱曰:天地並生,萬物為一,孰能危之。
  太上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
  明皇曰:太上者,淳古之君也。下知者,臣下知上有君,尊之如天,而無施教有為之邊,故人無德而稱焉。○河曰:太上謂大君,無名之君也。下知有之者,下知上有君,而不臣事,質樸也。○弼曰:太上謂大人也,大人在上,故日太上。大人在上,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為始,故下知有之而已。○雱曰:因三皇之出,無為而治,使民各遂而不知其然,豈得而親譽之乎。
  其次,親而譽之。
  明皇曰:逮德下衰,君行善教,仁見故親之,功高故譽之。○河曰:其德可見,恩惠可稱,故親愛而譽之。○弼曰:不能以無為居事,不言為教,立善施化,使下得親而譽之也。○雱曰:政有明效,則百姓戴恩懷德,毀譽之名彰。雖足以為治一時,而上已離道德之全,下已失性命之正,亂自此始矣,此仁義之治。
  其次畏之。
  河曰:設刑法,以治之。○弼曰:不能復以恩仁令物,而賴威權也。○雱曰:此法制之治。
  其次侮之。
  明皇曰:德又下衰,君多弊政,則驅以刑罰,故畏之。懷情相欺,明不能察,故侮之。○河曰:禁多令煩,不可歸誠,故欺侮之。○弼曰:不能法以正齊民,而以智治國,下知避之,其令不從,故曰侮之也。○雱曰:失德無政,則民侮之,一本作畏之侮之,無其次二字。
  信不足焉,
  河曰:君信不足於下,下則有巧詐民。
  有不信焉。
  明皇曰:畏之侮之者,皆由君信不足,故令下有不信之人。○河曰:君信不足於下,下則應之以不信,而欺其君也。○弼曰:言從上也。夫御體失性,則疾病生。輔物失真,則疵釁作。信不足焉,則有不信,此自然之道也。己處不足,非智之所濟也。○雱曰:孟子曰:有諸己之謂信。經曰:其中有信,人盡其性,則不失天命之常,故曰信也。上離道而治,則非性之質,而失其常矣,故於信為不足。上於信不足,則下鈴至於偷薄詐偽,故曰有不信也。下有不信,亂之大者。
  猶兮其貴言。
  明皇曰:親之譽之者,由君有德教之言,故貴其言而親譽之。○河曰:說太上之君,舉事猶貴聖於言,恐離道失自然。○雱曰:猶豫之猶,猶者不次,貴者不輕也。《莊子》曰:言者風波也,聖人出言,常若有所疑,不敢輕發言,且不敢輕,而況於為乎。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也,是以聖人猶難之。一本無兮字,非。
  功成事遂,
  河曰:謂天下太平也。
  百姓皆謂我自然。
  明皇曰:功成而不執,事遂而無為,百姓日用而不知,謂我自然而成遂,則太上下知也。○河曰:百姓不知君上之德淳厚,反以為己自當然也。○弼曰:自然其端兆不可得而見也,其意趣不可得而睹也,無物可以易其言,言鈴有應,故曰猶兮其貴言也。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以形立物,故功成事遂,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也。○雱曰:遷善遠罪,而莫知為之者是也。
  大道廢章第十八
  大道廢,有仁義。
  明皇曰:澆淳散樸,大道不行,日仁與義,小成遂作。濡沬生於不足,周弊起於有為,然則聖人救世之心未嘗異,而夷險之邊不得一爾。○河曰:大道之時,家有孝子,戶有忠信,仁義不見也。大道廢,不用惡逆生,乃有仁義可傳道○弼曰:失無為之事,更以施慧立善,道進物也。
  智惠出,有大偽。
  明皇曰:用智惠者,將立法也。法出而姦生,則有大偽矣。○河曰:智惠之君,賤德而貴言,賤質而費文,下則應之以為大偽姦詐。○弼曰:行衛用明,以察姦偽,趣睹形見,物知避之,故智惠出則大偽生也。
  六親不和,有孝慈。
  明皇曰:父子夫婦兄弟,六親也。疏戚無倫,不和也。久親各子,有孝慈也。皆由失道,故有偏名。○河曰:六親絕,親戚不和,乃有孝慈相收養也。○雱曰:至德之世,民盡其性,六親非不孝慈,而孝慈以為常,故無孝慈之名。今尚孝慈之行,而尊之者,更由六親有不和故也。
  國家昏亂,有忠臣。
  明皇曰:太平之時,上下交足,何異名乎?昏亂之日,見危政命,有忠臣矣。○河曰:政令不行,上下相怨,耶俑爭權,乃有忠臣匡救其君也。○弼曰:甚美之名,生於大惡,所謂美惡內門。六親,父子兄弟夫婦也。若六親自和,國家自治,則孝慈忠臣,不知其所在矣。魚忘於江湖之道則相濡之德生也。○雱曰:明治則人無不忠,孰為忠臣。
  絕聖棄智章第十九
  絕聖
  河曰:絕聖制作,反初守元,五帝盡
  象,倉頡作書,不如三皇結繩無文。
  棄智
  河曰:棄智惠反無為。
  民利百倍。
  明皇曰:絕聖人言教之迹,則化無為。棄凡夫智詐之用,則人淳樸。淳樸則巧偽不作,無為則矜徇不行。人挹天和,物無天性,是有百倍之利。○河曰:農事無私。○雱曰:民之性質,純粹無疵,以其失真沉偽,故強立聖智以為君師。而民因聖智之進,更逐而不反,離本愈遠矣,故有一時之小補,而終使民喪其不貲之樸。絕而棄之,則民復於無事,其利可勝計哉。
  絕仁棄義,
  河曰:絕仁之見恩惠,棄義之尚筆信。
  民復孝慈。
  明皇曰:絕兼愛之仁,棄裁制之義,則人復於大孝慈矣。○河曰:德化淳也。○雱曰:至德之世,父子相親而足,今更生仁義,則名實交糾,得失紛然,民性亂矣。蓋盛於末者本必衰,天之道也。孝慈,仁義之本也,或日孔孟明堯舜之道,專以仁義,而子以老氏為正,何如?曰:夏以出生為功,而秋以收斂為德,一則使之榮華而去本,一則使之彫悴而反根。道,歲也,聖人,時也,明乎道,則孔老相為終始矣。
  絕巧棄利,
  河曰:絕巧者,詐偽亂真也。棄利者,塞食路,閉權門也。
  盜賊無有。
  明皇曰:人矜偏能之巧,鈴有爭利之心,故絕巧則人不爭,棄和則人自足。足則不為盜賊矣。○雱曰:巧利勝則民欲侈,而本業衰,必至於為盜。上三事,皆以末傷本者。
  此三者,
  河曰:謂上三事所棄絕也。
  以為文不足,
  河曰:以為文不足者,文不足以教民。○秀曰:文於質為末,末勝則不足,民所以失性。一本云文而未足,非。
  故令有所屬。
  明皇曰:此三者俱令絕棄,未示修行,故以為此文不足至教,更令有所著,謂下文也。○河曰:當如下句。○雱曰:令屬其性於下四事。
  見素抱樸,
  河曰:見素者,當抱素守真,不尚文飾也。抱樸者,當見其質樸以示,故可法則。○雱曰:不見物而見自性也。素者,性之質,人生而靜,不染諸物,故無文而素。蓋秋之時,萬物復靜,其色為白,天理固然。樸者,性之全,以樸為本,以器為末。
  少私寡欲。
  明皇曰:見真素,抱淳樸,少私邪,寡責欲。○河曰:少私者,正無私也。寡欲者,當知足也。○弼曰:聖智,才之善也。仁義,人之善也。巧利,用之善也。而直云云絕,文甚不足,不令有所屬,無以見其指,故日此三者以為文而未足,故令人有所屬,屬之於素樸寡欲。○雱曰:私欲皆有己之所為,有己則有物,有則外重,外重則失本矣。
  絕學無憂章第二十
  絕學,
  河曰:絕學不真,不合道文。
  無憂。
  明皇曰:絕仁為俗學,則淳樸不散。少私寡欲,故無憂也。○河曰:除浮華,則無憂患也。○秀曰:學所以求復命,見至於命,則不見有物,無所用學矣。為道至此,則避絕吉凶,孰能憂之。孔子曰:樂天知命。憂之大者,有知有樂,則非體道也。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
  河曰:同為應對,而相去幾何,疾時賤質而貴文。
  善之與惡,相去何若。
  明皇曰:唯則恭應,阿則慢應,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幾何?而恭應則善,慢應則惡,以喻俗學。絕之則無憂,不絕則生患,只在心識迴照,豈復相去遠哉?○河曰:善者稱譽,惡者練爭,能相去何如。疾時惡忠直,用邪佞也。○雱曰:道體本一,已降於全,復分陰陽,擾擾起矣。種種分別,皆屬妄心,照以道真,理同夢幻。且唯之與阿,同出於口,元無異狀,而世人以唯為恭,以阿為慢,是非喜怒,因此生情,反求唯阿所以異者,竟何謂也,善惡之殊,亦若此矣。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明皇曰:凡人所畏者,慢與惡也。善士所畏者,俗學與有為也。皆當絕之,故不可不畏。○河曰:人為道人也,人所畏者,畏不絕學之君也。不可不畏,近令色,殺仁賢。○弼曰:下篇云為學者日益,為道者日損,然則學者求益,所能而進其智者也。若將無欲而足,何求於益。不知而中,何求於進。夫燕雀有匹,鳩鴿有仇,寒鄉之民,必知旃裘,自然已足,益之則憂。故續兔之足,何異截鶴之經,畏譽而進,何異異刑。唯阿美惡,相去何若,故人之所畏,吾亦畏焉,未敢恃之以為用也。○雱曰:至人不見一物,善惡無所分,而不廢世人善惡諸法,但於其中灑然不累耳。自相去何若已上,所以明心之無累,而無累者,本不自異於世,故種種分別,與民同之,所謂吉凶與民同息也。聖人絕累忘形,亦可息乎。而《易》有吉凶之象者,因民情而已。《莊子》曰:不忽於人,道既兼忘,宜若忽人事,而實無忽也。
  荒兮其未央哉。
  明皇曰:若不畏絕俗學,則衆生正性荒廢,其未有央止之時。○河曰:或言世俗人荒亂,欲進學為文,未央止也。○弼曰:嘆與俗相返之遠也。○雱曰:萬化相推,終則有始,生生無盡,豈有央乎。而世人欲物物為之美惡,不亦惑乎。唯聖人能知萬古一時,而無得失於其間也。
  衆人熙熙,
  河曰:熙熙,淫放多情欲也。
  如享太牢,
  河曰:如飢思太牢之具,意無足時也。
  如春登臺。
  明皇曰:衆人俗學有為,熙熙逐境,如臨享太牢,春臺登望,動生貪欲。○河曰:春陰陽交通,萬物感動,登臺觀之,意志淫淫然。○弼曰:衆人迷於美進,惑於榮利,欲進心競,故熙熙若享太牢,如春登臺也。○雱曰:造化無極,事物日生,唯聖人能一古今而無變,衆人則隨化而遷,一見美惡,樂得其生,自以為美。春者,萬物音張,離靜而動,去本逐末之時。臺者,可以遠覽諸境之地物,不明乎至理者,皆逐物生情,其狀如此。
  我獨怕兮其未兆。
  河曰:我獨怕然安靜,未有情欲之形兆也。
  如嬰兒之未孩。
  明皇曰:我獨怕然安靜,於其情欲,略無形兆,如彼嬰兒,未能孩孺也。○河曰:如小兒未能答偶人時也。○弼曰:言我廓然無形之可名,無兆之可舉,如嬰兒未能孩也。○雱曰:性體怕然不萌智慮,含和守一,同於嬰兒。古本作廓兮,非也。怕與泊同,怕者不流之義,廓者虛大之名,文義考之,理當從怕。
  乘乘兮若無所歸。
  明皇曰:至人無心,運動隨物,無所取與,若行者之無所歸。乘乘,運動貌。○河曰:我乘乘如窮鄙,無所歸就。○弼曰:若無所宅。○雱曰:乘乘者,乘萬物之變而不自私,故若無所歸。蓋唯變所適,無所嚮著故也?一本作儡儡兮無所歸,非也。
  衆人皆有餘,
  明皇曰:耽嗜塵務,矜誇巧智,自為有餘,以示光大。○河曰:衆人餘財以為奢,餘智以為許。○秀曰:矜覽庶物,故常有餘。
  而我獨若遺。
  明皇曰:常若不足,有所遺志。○河曰:我獨如遺棄似不足也。○弼曰:衆人無不有懷有志,盈溢胸心,故日皆有餘也。我獨廓然無為無欲,若遺失之也。○秀曰:超然自喪,不有其有。
  我愚人之心也哉。
  河曰:不與俗人相隨,守一不移,如愚人之心也。○弼曰:絕愚人之心,無所別析,意無所好欲,猶然其情不可睹,我頹然若此也。
  純純兮。
  明皇曰:我豈愚人之心,遺忘若此哉?但我心純純,故若遺爾。○河曰:無所分別。○弼曰:無所別析,不可為名。○秀曰:純純兮似愚而真智之極,一本純純作沌沌。
  俗人昭昭,
  明皇曰:矜巧智也。○河曰:明且達也。○弼曰:耀其光也。
  我獨若昏。
  明皇曰:自韜晦也。○河曰:如闇昧也。○雱曰:物我兼忘,不主分別,故若昏。
  俗人察察,
  明皇曰:立法制也。○河曰:察察,急且疾也。○弼曰:分別,別析也。○秀曰:推昭昭之意加之政,則察察矣。
  我獨悶悶。
  明皇曰:唯寬大也。○河曰:悶悶無所割截。○秀曰:推若昏之意加之政,則寬大悶悶然矣。悶悶謂不取日前小快。
  澹兮其若海。
  河曰:我獨忽忽如江海之流,莫知其所窮極也。○弼曰:情不可睹。○秀曰:自怕兮未兆而下有諸事物,及此又歸於性本,湛然深廣,如海之積水,水性全矣。一本作忽若晦,非是。
  飂兮似無所止。
  明皇曰:容貌忽然若昏晦,而心寂兮絕於俗學,似無所止著。○河曰:我獨漂漂若飛若揚,無所止也,志意在神域也。○弼曰:無所繫繫。○雱曰:飂兮若海,以言性體,此則言其用,颼然無所不通,而無所繫著,非用而何。一本飂作寂,非。
  衆人皆有以,
  明皇曰:衆人於代間,皆有所以,逐境俗學之意。○河曰:以,有為也。○弼曰:以,用也,皆欲有所施用也。○雱曰:物於物則為物用,物物而不物於物則用物,而物莫能用。
  而我獨頑,
  河曰:我獨無為。
  似鄙。
  明皇曰:頑者無分別,鄙者陋不足,而心實了悟。外若不足,故云似爾。○河曰:鄙似若不逮也。○弼曰:無所欲為,悶悶昏昏,若無所識,故日頑且鄙也。雱曰:物莫能入,可謂頑矣,見若不睹,可謂鄙矣。一本且作似,亦通。
  我獨異於人,
  明皇曰:人有情欲,我無愛染。人與道反,我與道同。○河曰:我獨與人異也。
  而貴求食於母。
  明皇曰:求食於母者,貴如嬰兒無營谷爾。故上文云如嬰兒之未孩,下經云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如此所以獨異於人也。先無求、於兩字,今所加也。且聖人說經,本無避諱,今代為教,則有嫌疑。暢理故義不可移,臨文則句須穩便。便今存古,是所庶幾。又司馬遷云:老子說五千餘言,則明理詣而息言,不又以五千為定格。○弼曰:食母,生之本也。人者皆棄生民之本,貴未飾之華,故日我獨欲異於人。○雱曰:不外逐物而取養於道,道者萬物之母也。一本無求於兩字,亦通。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
  河曰:孔,大也。有大德之人,無所不容,能受垢濁,處謙卑也。
  唯道是從。
  明皇曰:孔,甚也。從,順也。設問甚有德之人,容狀若何?言此有德人所行,唯虛極之道是順。○河曰:唯,獨也。大德之人不隨世俗所行,獨從於道也。○弼曰:孔,空也。唯以空為德,然後乃能動作從道。○秀曰:道之在我之謂德,德至則與道為一,道不可容,因德而顯,德者無我,從道而已。
  道之為物,唯恍唯惚。
  明皇曰:此明孔德所從之道,不有不無,沖用難名,故云恍惚。○河曰:道之於萬物,獨恍惚往來於其無所定也。○秀曰:道兼陰陽,陰陽之微,若無若有,謂之恍惚。
  忽兮恍,其中有像。
  河曰:道唯恍惚無形之中,獨為萬物法像。○秀曰:一陰一陽乃成象。一本作忽兮恍兮。
  恍兮忽,其中有物。
  明皇曰:物者,即上道之為物也。自有而歸無,還復至道,故云其中有物也。○河曰:道唯恍忽,其中有一,經營造化,因氣立質。○弼曰:以無形始物,不繫成物,萬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曰恍兮惚兮,惚兮恍兮,其中有象也。○雱曰:一陽一陰乃成物,恍惚者陰陽之妙,故能變化以成象物。一本作恍兮忽兮。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明皇曰:惚恍有無,窈冥不測,生成之用,精妙甚存。○河曰:道唯窈冥無形,其中有精,實神明相薄,陰場交會也。○弼曰:窈冥深遠之欺,深遠不可得而見,然而萬物由之,其可得見,以定其真,故日窈兮冥兮,其中有精也。○雱曰:精者,物生之始,前稱象物,道之具體,道體既具,乃生萬類,萬類之所出,在深妙不測之際,故云窈兮冥兮。
  其精甚真,
  河曰:言道精氣神妙甚真也,非有飾也。○雱曰:精者,形生之始,精無不真,而更云甚真者,由物有失理喪精,沉於人偽故也。
  其中有信。
  明皇曰:窈冥之情,本無假雜,物感必應,應用不差,故云有信。○河曰:道匿功藏名,其信在中也。○弼曰:信,信驗也。物反窈冥,則真精之極得,萬物之性定,故日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也。○雱曰:窈冥之精,萬物作類,而物之生者,各正性命,度數法象,一有儀則,可以前知,無或差舛,此之謂信。《莊子》曰:未形者有分。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
  明皇曰:言道自古及今,生成萬物,物得道用,因用立名。生成之用,既今古是同,應用之令,故古今不去。道不然。○弼曰:此上之所云也言吾何以知萬物之始,皆始於無哉,以此知之也。○雱曰:道常住而衆美不常,故能閱其萬變,聖人所以能知衆美之不常者,亦以體道之常住故也。○河曰:自,從也。從古至今,道常在不去。○弼曰:至真之極,不可得名,無名則是其名也。自古及今,無不由此而成,故日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也。○雱曰:常道常名,未常變易。
  以閱衆甫。
  明皇曰:閱,度閱也。甫,本始也。言至道應用,度閱衆物本始,各遂生成之用也。○河曰:閱,稟也。甫,始也。言道稟與,萬物始生,從道受氣。○弼曰:衆甫,物之始也,以無名說萬物始也。○雱曰:甫,美也,《莊子》曰:神奇復為臭腐,臭腐復為神奇,夫萬物之美,遷易不常,唯道常住,故能遍閱之。閱如閱人多矣之閱。
  吾何以知衆甫之然哉?
  河曰:我何以知,從道受氣。
  以此。
  明皇曰:以此今萬物皆稟道,妙用生成故爾。○河曰:此,今也,以今萬物皆得道精氣而生,動作起居,非言吾何以知萬物之始,皆始於無哉,知之也。○雱曰:道常住而衆美不常,故能閱其萬變,聖人所以能知衆美之不常者,亦以體道之常住故也。
  曲則全章第二十二
  曲則全,
  明皇曰:曲己以應務則全。○河曰:曲己從衆,不自專則全也。○弼曰:不自見其明則全也。○曰:至人沖虛,其行如水,無心於物,而順物之變,不與物逢,孰能傷之,故常全也。此篇大旨,與《莊子·秀養生主》
  枉則直。
  明皇曰:枉己以申人則直。○河曰:枉屈己而申人,久久自得直也。○弼曰:不自是則其是彰也。○雱曰:於形枉者,於理為直,有我者執我之直以遇物,而不知物變之無窮,其直乃枉也,唯順物之枉,而不自有其直,則理直於中矣。一本直作正。
  窪則盈,
  明皇曰:執謙德則常盈。○河曰:地窪下水流之,人謙下,德歸之也。○弼曰:不自伐則其功有也。○雱曰:澤以窪下,故衆水鍾焉。
  弊則新。
  明皇曰:守弊薄則日新。○河曰:自受弊薄,後己先人,天下敬之,久久自新也。○弼曰:不自矜則其德長也。○雱曰:非秋冬之雕敝,則無春夏之榮華。
  少則得,
  明皇曰:抱一不離則無失。○河曰:自受取少則得多也。天道祐謙,神明託虛。○雱曰:道在乎微,性存乎樸,得者得其本,故不多也。欲體上四事,唯得一者能之。
  多則惑。
  明皇曰:有多為,則惑亂。○河曰:財多者惑於所守,學多者惑於所聞。○弼曰:向然之道,亦猶樹也,轉多轉遠,其根轉少,轉得其本。多則遠其真,故曰惑也。少則得其本,故曰得也。○雱曰:棄本逐末,妄見多岐。
  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明皇曰:聖人抱守淳一,故可為天下法式。○河曰:抱守法式也。聖人守一乃知萬事,故能為天下法式也。○弼曰:一,少之極也,式猶則之也。○秀曰:抱一者不離於精,夫唯抱一不二,乃體道盡性,物我玄同,故能應而不窮也。此句上文言道之理,聖人抱一乃能見此理,故行如下文云。
  不自見故明,
  明皇曰:人能不自見其德,常曲己以應務,則其德全自明。○河曰:聖人不以其視千里之外也,乃因天下之目以視,故能明達也。○雱曰:自見則有己,有己則敝於己,故不能曲以應變。
  不自是故彰,
  明皇曰:人能不自以為是,而枉己以申人,則其是直自彰矣。○河曰:聖人不自以為是而非人,故能彰顯於世。○雱曰:無己是則能枉以應理,不期彰而自彰矣。
  不自伐故有功,
  明皇曰:人能不自伐取,則其功歸己矣。○河曰:伐,取也。聖人德化流行,不自取其美,故有功於天下也。○雱曰:伐功生乎滿假,知窪之為盈,則豈有滿假之累。
  不自矜故長。
  明皇曰:人能長守弊薄,不自矜街,則人推其長。○河曰:矜,大也。聖人不自貴大,故能久不危。○雱曰:矜者耀其榮之謂,耀其榮則弊矣,唯能居弊,乃所以新。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明皇曰:不與物爭,誰與爭者。○河曰:此言天下賢與不肖,無能與不爭者爭也。○雱曰:唯沖虛不實,無心於物,物欲有之而不得,而況能與之爭乎。此篇之義,要在忘我,故結之以不爭,而終始以曲則全也。
  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
  河曰:傳古言曲從則全身,正言非虛妄也。
  誠全而歸之。
  明皇曰:古有曲全之言,豈虛妄哉?一實能曲者,則必全理而歸之。○河曰:誠,實也。能行曲從者,實其肌體,歸之於父母,無有傷害也。○雱曰:曲者虛己而應理,綠物為變,而不與物逢,凡上諸說,要在於是,全而歸之者,庖丁善刀而藏之之意,竊原此篇養生之旨也。聖人之於生不期自養,而養生者莫善焉,所謂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者,非克己以期全也,不知其然而自然耳。若睹夫曲枉窪弊之利而為之,則賢人之事,學者之德,於道為未盡矣。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三竟
  #1貪:原作『貧』,據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改。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四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
  明皇曰:希言者,忘言也。不云忘言而云希者,明因言以詮道,不可都忘。悟道則言忘,故云希爾。若能因言悟道,不滯於言,則合自然矣。○河曰:希言者,謂愛言也。愛言者自然之道。○弼曰:聽之不聞名日希,下章言道之出言,淡兮其無味也,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然則無味不足聽之言,乃是自然之至言也。○秀曰:希與上篇聽之不聞者同,自然者不因物而然也。希不與物並,而無所交感,獨出於萬法之上,故曰自然。
  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明皇曰:風雨飄驟,則皋卒而害物,言疾執滯,則失道而生迷。○河曰:飄風,疾風也。驟雨,暴雨也。言疾不能長,暴不能久也。○雱曰:風雨者陰陽交感所為。飄驟者,交感之過,所以不能久。
  孰為此者?天地。
  河曰:執,誰也,誰為此飄風暴雨者乎,天地所為。
  天地尚不能久,
  河曰:不終於朝暮也。
  而況於人乎?
  明皇曰:天地至大,歌為暴卒則傷於物,尚不能久,以況於人,執言滯教則害於道,歡求了悟,其可得乎?○河曰:天地至神合為飄風暴雨,尚不能使終朝至暮,何況人欲為暴卒乎。○弼曰:言暴疾美興不長也
  故從事於道者。
  明皇曰:故從事於道之人,當不執滯言教。○河曰:從,為也,人為事當如道安靜,不當如飄風驟雨。
  道者同於道。
  明皇曰:體道忘言,則同於道矣。○河曰:道者謂好道人也,同於道者,所為與道同。○弼曰:從事謂舉動從事於道者也。道以無形無為成濟萬物,故從事於道者以無為為君,不言為教,絲絲若存,而物得其真,與道同體,故曰同於道。○雱曰:一本無下道者二字。
  德者同於德。
  明皇曰:德者道用之名,人能體道志功,則其所施為,同於道用矣。○河曰:德謂好德人也。同於德者,所為與德同也。○弼曰:得,少也。少則德,故曰得也。行得則與得同體,故曰同於得也。
  失者同於失。
  明皇曰:執言滯教,無由了悟,不悟則迷道,故自同於失矣。○河曰:失謂任己失人也。同於失者,所謂與失同也。○弼曰:失累多也。累多則失,故曰失也。行失則與失同體,故曰同於失也。○秀曰:一本德作得。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
  河曰:與道同者,道亦樂得之也。
  同於德者,德亦得之。
  河曰:與德同者,德亦樂得之也。
  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明皇曰:方諸抱水,陽燧引火,類族辨物,斷焉可知。○河曰:與失同者,失亦樂失之也。弼曰:言隨行其所,故同而應之。○雱曰:凡人之生,不待物而有,所謂獨化者是也,不待物而有,則固希而自然矣。而失性者妄有我體,而從事於道,故屈己以從道。然則道為之主,而吾所謂其君者,反臣於道矣。故從事於道者,有此道德失之三等,而同歸於失。此由不冥於希,而立己待物,離一為二,而交感生息也。
  信不足,
  河曰:君信不足於下,下則應君以不足也。
  有不信。
  明皇曰:執言滯教,不能了悟,是於信不足也,自同於失,失亦樂失,是有不信也。○河曰:此言物類相歸,同聲相應,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自然之類也。○弼曰:忠信不足於下,焉有不信也。○雱曰:降乎希則失性命之常,於信為不足。上於信不足,則下必至乎不信,此又明修己治人,皆嘗用希。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跂者不立;
  河曰:跂,進也。謂責權慕名,進取功榮也,則不可久立身行道也。○弼曰:物尚進則失安,故曰企者不立。
  跨者不行;
  明皇曰:跂,舉踵而望也。跨,以跨夾物也。以喻自見求明,明終不得,何異夫跂求久立,跨求行履乎?○河曰:自以為貴而跨於人,衆共蔽之,使不得行。○雱曰:不適其形之常,故失性之用。
  自見者不明;
  明皇曰:靈才揚己,動而見尤,故不明。○河曰:人自見其形容以為好,自見所行以為應道,殊不自知其形醜操行之鄙。
  自是者不彰;
  明皇曰:是己非人,直為怨府,故不彰。○河曰:自以為是而非人,衆共蔽之,使不得彰明。
  自伐者無功;
  明皇日:專固伐取,物所不與,故無功。○河曰:所為而自伐取其功美,即失有功於人也。
  自矜者不長。
  明皇曰:矜街行能,人所鄙薄,故不長。○河曰:好自矜大者,不可以長久。
  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
  河曰:贅,貪也。使此自矜伐之人在治國之道,曰賦斂餘祿食為貪行。○弼曰:其唯於道而論之,若鄰至之行盛撰之餘也。本雖美,更可穢也。本雖有功,而自伐之,故更為疣贅者也。○雱曰:皆在分外。
  物或惡之。
  河曰:此人在位,動欲傷害,故物無有不畏惡也。
  故有道者不處也。
  明皇曰:自見等行,於道而論,是曰殘餘之食,疣贅之行。凡物尚或惡之,故有道之人,不處斯事矣。○河曰:言有道之人,不居其國也。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明皇曰:將欲明道立名之由,故云有物。言有物混然而成,含孕一切,尋其生化,乃在天地之先生。○河曰:謂道無形混然而成,萬物乃在天地之前。○弼曰:混然不可得而知,而萬物由之以成,故曰混成也。不知其誰之子,故先天地生。○雱曰:道之中體,混然而成,其視天地,亦由一物耳。而此特云先天地者,老氏將斂天下之散亂迷錯,而復之性本,故且舉混成而已。蓋由萬殊而觀,則此為道之全。而由道本以觀,則雖混成者,猶散殊也。目之為物,則明更有物物之妙耳。
  寂兮寥兮,
  雱曰:混成無象。
  獨立而不改,
  河曰:寂者無音聲,寥者空無形。獨立者,無匹雙。不改者,君子常。○弼曰:寂寥,無形體也。無物之匹,故曰獨立也。返化終始,不失其常,故曰不改也。○雱曰:混成之體,常而不易。
  周行而不殆,
  河日:道通行地,無所不入,在陽不然,記陰不竊,無不貫穿,不危殆。○雱曰:混成之用也。萬物由我以生死,我常制其命,孰能危之。
  可以為天下母。
  明皇曰:有物之體,寂寥虛靜,妙本湛然常寂,故獨立而不改。應用遍於群有,故周行而不危殆。而萬物資以生成,被其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河曰:道育養萬物精氣,如母之養子。○弼曰:周行無所不至而免殆,能生全大形也,故可以為天地母也。
  吾不知其名,
  弼曰:名以定形,混成無形,不可得而定,故曰不知其名也。字之曰道,河曰:我不見道之形容,不知當何以名之,見萬物皆從道所生,故字之曰道也。○弼曰:夫名以定形,字以稱可,言道取於無物而不由也,是混成之中,可言之稱最大也。
  強之名曰大。
  明皇曰:吾見有物生成,隱無名氏,故以道生表其德,字之日道,以包含目其道,而名日大。○河曰:不知其名,強日大者,高而無上,羅而無外,無不包容,故曰大也。○弼曰:吾所以字之日道者,取其可言之稱最大也。責其字定之所由,則繫於大。大有繫則必有分,有分則失其極矣,故曰強為之名日大。○秀曰:道譬萬物則無乎不周,可謂大矣,雖然,大名既立,全體已虧。
  大曰逝,
  河曰:其為大,非若天常在上,非若地常在下,乃復逝去,無常處所也。○弼曰:逝,行也。不守一,大體而已,周行無所不至,故曰逝也。○雱曰:大則有用,逝者周行櫻物,功用著矣。
  逝日遠,
  河曰:言遠者窮乎無窮,布氣天地,無所不通也。○雱曰:道之為用,無所不極,可謂遠矣,而去本亦遠矣,此謂混成而已,若道之至,則非遠非近也。
  遠曰反。
  明皇曰:妙用無方,強名不得,故自大而求之,則逝而往矣。自往而求之,則遠不及矣。若能了悟,則反在於身心而證之矣。○河曰:言其遠不越絕,乃復在人身也。○弼曰:遠,極也。周無所不窮極,不偏於一所,故曰遠也。不隨於所適,其志獨立,故曰返也。○秀曰:有為有形,復歸於無事無物,往來不窮,終則有始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明皇曰:因其所大而明之,得一者天地王也。天大能覆,地大能載,王大能法地則天行道,故云亦大。○河曰:道大者,包羅諸.天地,無所不容也。天大者,無所不蓋也。地大者,無所不載也。王大者,無所不制也。○弼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而王是人之主也。雖不職大,亦復為大,與三匹,故曰王亦大也。○雱曰:天地能體道,故皆大。王者在帝皇之下,人道之至處,凡老氏之說言道之中體,未盡絕際,姑盡性而已。王以歸往為名,能盡人之性,則人歸之矣,猶百谷之宗江海也,盡性則體道,故示大。
  域中有四大。
  弼曰:四大,道、天、地、王也。凡物有稱有名,則非其極也。言道則有所由,有所由然後謂之為道,然則是道稱中之大也,不若無自之大也,無稱不可得而名曰域也。道天地王,皆在乎無稱之內,故曰域中有四大者也。○雱曰:道之中體,因物而名,故未離域中。
  而王處一焉。
  明皇曰:王者,人靈之主,萬物繫其興亡,將欲申其鑒戒,故云而王居其一,欲警王令有所法,謂下文也。○河日:八極之內有四大,王居一也。○弼日:處人主之大也。○雱曰:一本云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
  河曰:人當法地安靜和柔也。種之得五穀,掘之得甘泉,勞而不怨也,有功而不置也。○雱曰:言王舉人之盡性者,此復言人者,明王德止於人事,人性自具王德也。
  地法天,
  河曰:天湛泊不動,施而不求報,生長萬物,無所收取。
  天法道,
  河曰:道清靜不言,陰行精氣,萬物自成也。
  道法自然。
  明皇曰:人謂王也,為王者先當法地安靜。既爾又當法天,運用生成。既生成已,又當法道,清靜無為,令物自化。人君能爾者,即令道法自然之性。○河曰:道長生自然無所法也。○弼曰:法謂法則也,人不違地,乃得全安,法地也。地不違天,乃得全載,法天也。天不違道,乃能全覆,法道也。道不違自然,方乃得其性,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圓而法圓,於自然無所違也。自然者,無稱之言,窮極之辭也。用智不及無知,而形魄不及精象,精象不及無形,有儀不如無儀,故道相法也。道法自然,天故資焉。天法於道,地故則焉。地法於天,人故象焉。所以為主其一者主也。○雱曰:自然在此道之先,而猶非道之極致,假物而言,則此四者如以次相法而至論,則四者各不知其所始,非有先後。《莊子》曰:季真之莫為,接子之或,使在物一曲。佛氏曰:非因非綠,亦非自然。自然者,在有物之上,而出非物之下,此說在莊佛之下,而老氏不為未聖者教,適其時而言,不悖理故也,使學者止於自然。以為定論,則失理遠矣,不可不察也。
  重為輕根章第二十六
  重為輕根,
  明皇曰:重者制輕,故重為根。○河曰:人君不重則不尊,治身不重則失神,草木之華輕故零落,根重故長存也。
  靜為躁君。
  明皇曰:靜者制動,故靜為君。○河曰:人君不靜則失神,治身不靜則身危,龍靜故能變化,虎躁故夭虧也。○弼曰:凡物輕不能載重,小不能鎮大,不行者使行,不動者制動,是以重必為輕根,靜必為躁君也。
  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
  明皇曰:輜,車也。重者,所載之物也。輕躁者貴重靜,亦由行者之守輜重,故失輜重則遭凍餒,好輕躁則生禍亂。○河曰:輜,靜也。聖人終日行道,不離其靜與重也。○弼曰:以重為本,不離。○雱曰:行以輕為速而必籍輜重以自給,遠而違之,則必因於中道矣。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明皇曰:人君者,守重靜,故雖有榮觀,當須燕爾安處,超然不顧。○河曰:榮觀謂宮闕。燕處,后妃所居也。超然,遠避而不處也。○弼曰:不以經心之也。○雱曰:雖有榮觀在前,必得燕處之處,乃能安身,此明躁靜之義。
  如何萬乘之主,
  河曰:如何者,疾時主傷痛之辭。萬乘之主,謂王者。
  而以身輕天下。
  明皇曰:如何者,傷嘆之辭也。天下者,大寶之位也。言人君如何以身從欲,輕用其身,令亡其位乎。○河曰:王者至尊,而以其身行輕躁乎?疾時王奢恣輕淫也。○秀曰:人主以天下為根,不可以一身,故輕之。
  輕則失臣,
  河曰:王者輕淫,則失其臣,治身而淫,則失其精。
  躁則失君。
  明皇曰:君輕易,則人離散,故失臣。臣躁求,則主不齒,故失君。○河曰:王者行躁疾則失其君位,治身躁疾,則失其精神也。○弼曰:輕不真重也,失本為喪身也,失君謂失君位也。○ 雱日:臣一作本。
  善行章第二十七
  善行無轍邊,
  明皇曰:於諸法中,失了真性,行無行相,故云善行。如此則心與道冥,故無轍邊可尋求也。○河曰:善行道者,求之於身,不下堂,不出門,故無轍迹。○弼曰:順自然而行不造不始,故物得至而無轍迹也。○雱曰:體神則周行而無邊,且聖人不得已而有行,則常不使迹著於世,恐民之遷其德耳。《莊子》所謂行而無迹者是。
  善一實無瑕謫,
  明皇曰:能了言教,不為滯執,遣象求意,理證言忘,故於言教中無瑕疵謫過。○河曰:善言謂擇言而出,則無瑕疵,非過於天下。○弼曰:順物之性,不別不折,故無取讀,可得其門也。○雱曰:卮言日出,出不以心,故言滿天下,而實未嘗言,何瑕謫之有。
  善計不用籌算,
  明皇曰:能了諸法本無二#1門,一以貫之,不生他見#2、故無勞用文,自非天下計無計相#3,非善而何?○河曰:善以道計專者,則守一不移,所計不多,則不用善策而可知也。○弼曰:因是乎數,不假形也。○雱曰:一生二,二生三,自此以往,巧曆不能計,唯冥於一相,不墮諸數,則身外無物,物來即了,何假籌算乎。一本作善計無籌茉。
  善閉無關撻而不可開,
  明皇曰:兼忘言行,不入異門,心無逐乎境,無起心之累,雖無關楗,其可開乎?○雱曰:藏於不得逐而閉之以無外,則閉外無物,孰能開之。《易》所謂退藏於密者類此。夫如是則神不能窺其迹,況得其門而入哉。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明皇曰:體了真性,本以虛忘,若能虛忘,則心與道合,雖無繩索約束,其可解而散乎?○河曰:善以.道結事者,乃可結其心,不如繩索可得解也。○弼曰:因物自然,不設不施,故不用關捉繩約而不可開解也。此五者皆言不造不施,因物之性,不以形制物也。○雱曰:以己信結天下之信,孰能解之。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
  河日:聖人所以常教人忠孝者,欲以救人性命。
  故無棄人。
  河日:使貴賤各得其所也。○弼曰:聖人不立形名,以檢於物,不造進向,以殊棄不肖,輔萬物之自然,而不為始,故曰無棄人也。不尚賢能則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則民不為盜,不見可欲,則民心不亂,常使民心無欲無惑,則無棄人心。
  常善救物,
  河曰:聖人所以教民順四時,以救萬物之殘傷。
  故無棄物。
  明皇曰:是以聖人常用此五善之教以教之,故無棄者。○河曰:聖人不賤石而貴玉,視之如一。○雱曰:聖人體盡無窮,以神為用,故能有此五善。然後能贍足一切,使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各遂其宜也。夫五善存乎其身,而因餘以為人,而其效至於人物無棄,可謂至德也已。蓋聖人所為救人,亦不使遷其性而已,故雖有言行而泯然無迹,且常定于一,不以計數亂其心,以至於閉之結之,莫非在宥,其唯則聖人所以救人之道簡矣。蓋持之在身,而實所以救人也。一本無常善救物已下八字。
  是謂襲明。
  明皇曰:密用日襲,五善之行在於忘遣,忘遣則無進,故云密用。密用則悟了,故謂之明。○河曰:聖人善救人物,謂襲明大道也。○雱曰:襲如楊襲之襲,聖人之在天下,不敢自見其明,明見則事物畢彰,民必離本,非善救之道矣。如上五事,皆襲明也。
  故善人不善人之師,
  河曰:人之行善者,聖人即以為人師。○弼日:舉善以師不善,故謂之師矣。
  不善人善人之資。
  明皇曰:師,法也。資,取也。善人可師法,不善人可取以役使也。○河曰:資,用也。人行不善,聖人猶教導使為善,得以給用也。○弼曰:資,取也。善人以善齊不善,以善棄不善也,故不善人善人之所取也。○雱曰:善人有不善人,然後善救之功著,故曰資。
  不貴其師,
  河曰:獨無輔也。
  不愛其資,
  明皇曰:此章深旨,教以兼忘,若存師資,未為極致。今明所以貴師為存學相,學相既空,自無所貴,所以愛資為存教相,於教忘教,故不愛資。貴愛兩忘,而道自化。○河曰:無所使也。○雱曰:聖人吉凶與民同息,故強立師資之名,假為善救之德,要而極之,則道通為一,孰為師資,然則非但我不愛資而已,又能使天下忘我也。所以能至於天下亡心我者,亦以五善而已。
  雖智大迷,
  河曰:雖自以為智,言此人乃大迷惑。○弼曰:雖有其智,自任其智,不因物於其道,必失,故曰雖智大迷。○雱曰:智者有知,有知則能見有物之理,而不知無物之妙,故道妙至此,智者大迷。
  是謂要妙。
  明皇曰:師資兩忘,是謂玄德。凡俗不悟,以為大迷,故聖人云:雖知凡俗以為大迷,以道觀之,是謂要妙。○河曰:能通此意,是謂知微妙要道。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
  雱曰:雄動雌靜,靜則不離於真,但靜而已,則非道之全,故至人以雌為常,而常知雄也。
  為天下谿。
  河曰:雄以喻尊,雌以喻卑,人雖自知尊顯,當復守之以卑微,去雄之強梁,就雌之柔和,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谿也。○霄曰:谿以下而資納流通,守雌則能以虛靜受一切法,而不滯於物,故曰為天下谿,此盡性者。
  為天下谿,常德不離。
  河曰:人能謙下,如深谿,則德常在,不復離於己。○雱曰:常德分定而不遷,道之在我者也,不離者,一於性分內而不外。
  復歸於嬰兒。
  明皇曰:雄者,忠於用牡,故知其雄,則當守其雌,謙德物歸,是為天下谿谷,則真常之德不離其身乏抱道含和,復歸於嬰兒之行矣。○河曰:復當歸志於嬰兒,悉然而無所知也。○弼曰:雄,先之屬,雌,後之屬也。知為天下之先者,必後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也。谿不求物,而物自歸之。嬰兒不用智,而合自然之智。○雱曰:嬰兄含和守
  一,欲慮不萌,性之本真,渾而未散,德厚之至,乃同於初,若然者,可名於大矣。孟子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
  知其白,守其黑,
  雱曰:黑者,北方之色,靜不足以言之,聖人建一切法,非守黑則無以為本相,彼春夏發於玄冬,此其驗也。
  為天下式。
  河曰:白以喻昭昭,黑以喻默默,人雖自知昭昭明白,當復守之以默默,如闇昧無所見,如是則可為天下法式,則德常在。○弼曰:式,模則也。
  為天下式。
  雱曰:至人以聖為天下法,聖者體之中故也。
  常德不武,
  河曰:人能為天下法,則德常在於己,不復差武。○弼曰:武,差也。○雱曰:經於事業者遠大,則疑於有武而適時應物,如天運寒暑,時之自然而心無積怒,故不差武也。
  復歸於無極。
  明皇曰:能守雌靜,常德不離,德雖明白,當如暗昧,如此則為天下法式。常德應用,曾不差違,德用不窮,故復歸於無極。武,差也。○河曰:德不差武,則長生久壽,歸身於無窮極也。○弼曰:不可窮也。○雱曰:大而化之之謂聖,化則日禪而無窮,故無窮者聖之體也。從體起用,還歸其本。
  知其榮,守其辱,
  雱曰:聖人至此,等一切相,去未歸本,德之至極,未如是所以體神也。古之道衛有殘形壞衣,自處污下畎高教者,義同於此。
  為天下谷。
  河曰:榮以喻尊貴,辱以喻污濁,如己之有榮貴,當守之以污濁,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谷也。○雱曰:谷一虛一盈,而能應一切,故象神,神者充塞無外,有之不得,用之不窮者,是蓋守辱精也。精故能神,唯精可以入神。
  為天下谷,常德乃足,
  河曰:足,止也。人能為天下谷,德乃止於己。○雱曰:降神一等,則於性為不足,故道至體神,乃真盡性。
  復歸於樸。
  明皇曰:德雖尊榮,常守卑辱,物感斯應,如谷報聲,虛受不窮,常德圓足,則復歸於道矣。樸,道也。○河曰:復當歸身於質樸,不復為文飾。○弼曰:此三者言常反終,後乃德全,其所處也,下章反者道之動也,功不可取,常處其母也。○雱曰:樸以喻性之質,性能成萬法,而不主一器,故日樸。去神至矣,而未嘗離樸也。蓋至人從性起用,大於守氣,聖於制法,神於體神。要其極也,復歸乎性而已。
  樸散則為器,
  河曰:萬物之樸散則為器用也。若道散則為神明,流為日月,分為五行也。○雱曰:既歸於樸,樸復為器,終則有始,道之常也。
  聖人用之,則為官長。
  明皇曰:含德內融,則復歸於樸。常德應用,則散而為器,既涉形器,又有精贏,故聖人用之,則為群村之官長矣。○河曰:聖人升用,則為百官之元長也。○弼曰:樸,真也,真散則百行出殊,類生若器也。聖人因其分散,故為之立官長,以善為師,不善為資,移風易俗,復歸於一也。○雱曰:帝王體樸以治散,而知政則但為官長而已。
  故大制不割。
  明皇曰:聖人用道,大制群生,暄然似春,蒙澤不謝,動植咸遂,曾不割傷。○河曰:聖人用之則以大道,制御天下,無所傷割,治身則以大道制情欲,不害精神也。○弼曰:大制者,以天下之心為心,故無割也。○秀曰:以道為制者,因道之勢而適其自然,故雖制而無宰割之逵。此篇白黑榮辱之句,義甚奧遠,言不勝盡,讀者其致意焉。
  將欲章第二十九
  將欲取天下,
  河曰:欲為天下主也。
  而為之者,
  河曰:欲以有為治民。○弼曰:為,造為也。
  吾見其不得已。
  明皇曰:天下者,大寶之位也,有之者,必待曆數在躬,若暴亂之人,將欲以力取而為之主者。老君戒云:吾見其不得已。○河曰:我見其不得天道人心已明矣,天道惡煩濁,人心惡多欲。○雱曰:至人體神合變,與物為一,雖兼制天下而未常有有,故能從容無為,而業無不濟,糠 枇土直,將陶鑄帝王。若夫塊然有己,以己通物,則雖六尺之身,運轉妨滯,若將不容,而乃況天下之大歟。取者取物,是其有我,為者造 作,是其有為,有己有為之人,方且存乎憂息之間,而何暇治人乎。
  天下神器,
  弼曰:神,無形無方也,器,合成也。無形以合,故謂之神器也。○雱曰:唯體盡無窮,其應無方者,能用之以無為。
  不可為也。
  河曰:器,物也。人乃天下之神物也。神物好安靜,不可以有為治。○雱曰:有意於為,則有己有物矣。
  為者敗之,
  明皇曰:大寶之位,是天地神明之器,謂為神器,故不可以力為也,故日為者敗之,此戒姦亂之臣。○河曰:以有為治之,則取其質性。
  執者失之。
  明皇曰:曆數在躬,已得君位,而欲執有斯位,陵虛神主,天道禍淫,亦當令失之,此戒帝王也。○河曰:強執教之人,則失其情實,生於詐偽也。○弼曰:萬物以自然為性,故可因而不可為也,可通而不可執也。物有常性而造為之,故必敗也。物有往來而執之,故必失矣。
  凡物或行或隨,
  河曰:上所行,下必隨之也。
  或獻或吹,
  河曰:戲,溫也。吹,寒也。有所溫,必有所寒也。
  或強或羸,
  河曰:有所強大,必有所贏弱也。
  或載或墳,
  明皇曰:欲明為則敗,執則失,故物或行之於前,或隨之於後,或吻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扶之則強,折之則弱,有道則載事,無德則寨廢。○河曰:載,安也。車,危也。有所安必有所危,明人君不可以有為,治國與治身也。○雱曰:聖人心超有無,不物於物,故陰陽交代,而我法不遷,苟為有有,則物與為敵,萬變糾錯,不可勝圖矣。故獨行於前,而不知隨者在後,如形影之不舍。戲之歌溫,而不知吹者之已至,如寒暑之相生。知強而已,則贏者有時而來。知載而已,則車者應手而至。此皆造化之大情,朝暮之常態,而有有者不知,由己不了,故有此息。而更與為競,夫如是則雖介然一物之微,而憂患之大已充塞天壤,安能操神器而不累乎。
  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明皇曰:聖人睹或物之行隨,知執者之必失,故去其過分爾。○河曰:甚謂食淫聲色,奢謂服飾飲食,泰謂官室臺榭,去此三者,處中和,行無為,則天下自化。○弼曰:凡此諸或言物事逆順,反覆不施,為執割也。聖人達自然之至,暢萬物之情,故因而不為,順而不施,除其所以迷,去其所以惑,故心不亂而物性自得之也。○雱曰:聖人心合於無,以酬萬變。方其為也,不以經懷,如鏡應形,適可而止,分外之事,理所不為。彼有有者,妄見諸相,矜己樂能,為之不已,故事輒過分,此由不知行隨戲吹強贏載隳之反復故爾。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四竟
  #1二:原作『子』,據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2見:原作『克』,據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3此二句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作:『無勞籌算,自能照了,既無計算』 。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五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以道佐人主者,
  河日:謂人主能以道自輔佐也。
  不以兵強天下。
  河日:以道自佐之主,不以兵革,順天伍德,敵人自服。○弼曰:以道佐人主,尚不可以兵強於天下,況人主躬於道者乎。○雱曰:體道而有天下者,萬物將自賓,何暇言此,故但稱佐人主者,聖人以德強國,以兵輔德。
  其事好還,
  明皇曰:人臣能以道輔佐人主者,當柔服以德,不用兵甲之威,取強於天下。何則?兵者凶器,戰者危事。抗兵加彼,彼又應之,其事既好還報,則勝負之數,未可量也。○河曰:其舉事好還,自責不怨於人也。○弼曰:為治者,務欲立功生事,而有道者務欲還反無為,故云其事好還也。○雱曰:還謂不往而務復也,與事天治人莫如音同意。
  師之所處,荊棘生焉。
  河曰:農事廢,田不修。.
  大軍之後,必有凶年。
  明皇曰:軍師所處,戰則妨農,農事不修,故生荊棘。兵氣感害,水旱繼之,農廢於前,灾隨其後,叉有凶荒之年。○河曰:天應之以惡氣,即害五穀,五穀盡,傷人也。○弼曰:言師,凶害之物也,無有所濟,心有所傷,賊害人民,殘荒田畝,故曰荊棘生也。○秀曰:殺戮之慘,傷天地之和氣。
  善者果而已矣,
  河曰:善兵者,當果敢而已不休。
  不敢以取強焉。
  河曰:不以果敢取強大之名也。○弼曰:果猶濟也,言善用師者趣以濟難而已矣,不以兵力取強於天下矣。○雱曰:果,成也,趣成事而已,兵猶天之霜雪,凡所以成物,蓋物非威不成,故天與聖人,皆以威輔德也,豈敢恃衆求強,以利歸己乎。
  果而勿矜,
  河曰:當果敢謙卑,勿自矜大也。
  果而勿伐,
  河曰:當果敢推讓,勿自伐取其美也。
  果而勿驕,
  明皇曰:善輔相者,果於止敵。蓋在於安人和衆,必不敢求勝取強。故雖果於止敵,敵不為寇。慎勿矜功伐取,以自驕盈,驕則敗亡,故為深戒。○河曰:驕,欺也。果敢勿以驕欺人。○弼曰:吾不以師道為尚,不得已而用,何矜驕之有也。○衆曰:此三者生於有,我而好勝,’唯無意於勝者,為可以用兵。
  果而不得已,
  河曰:當果敢至誠,不當迫不得已也。
  果而勿強。
  明皇曰:前敵來侵,不得休止,故用兵以止之,如是則果在於應敵,非果以取強也。○河曰:果敢勿以為強兵堅甲以侵陵人也。○弼曰:言用兵雖趣功果,濟難然時,故不得已當復用者,但當以除暴亂,不遂用果以為強也。○雱曰:凡上四事,是勿強之道。
  物壯則老,
  河曰:草木壯極則枯落,人壯極則衰老也。言強者不可以久。○雱曰:盛極則衰,物理鈴然,古有當此禍者,秦是也。
  是謂非道。
  雱曰:體道者兼萬變而不居一物,故無壯老之意。
  非道早已。
  明皇曰:物之用壯,由兵之恃強。物壯則衰,兵強則敗,是謂不合於道,當須早止不為。○秀曰:壯,武力暴興也,喻以兵強於天下者也,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故暴興必不道。早,已也。
  夫佳兵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
  河曰:祥,善也。兵者驚精神,濁和氣,不善人之器也,不當修飾之。
  物或惡之。
  河曰:兵動則有所害,故萬物無有不惡之。
  故有道者不處。
  明皇曰:佳者,好也。兵者,謀略也。凡人修辭立誠,不能以道德藏器,而以兵謀韜略為好。謀略之用,只在於攻取殺伐,故為不善之器。凡物尚或惡之,是以有道之人,不處身於此爾。○河曰:有道之人不處其國。○雱曰:不處者,濟難而已,不以為常。
  是以君子居則貴左,
  河曰:貴柔弱也。
  用兵則貴右。
  明皇曰:左,陽也。陽和則發生,故平居所貴。右,陰也,陰凝則肅殺,故用兵所貴。○河曰:貴剛強也,此言兵道與君子道反,所貴者異也。
  兵者,不祥之器,
  明皇曰:祥,善也。好兵者尚殺,為不善之村器也。○河曰:兵革者,不善之器也。
  非君子之器,
  明皇曰:君子以道德為村器,不貴兵謀。○河曰:非君子所貴重器也。○雱曰:君國以無為,子民以慈惠,故不尚兵。
  不得已而用之。
  河曰:謂遭衰逢亂,禍欲加萬民,乃用之以自守。
  恬淡為上,
  明皇曰:夷狄內侵,故不得已。善勝不爭,是恬淡為上。○河曰:不貪土地,利人財寶。
  故不美也。
  河曰:雖得勝而不以為利美也。
  若美必樂之,樂之者,是樂殺人也。
  河曰:是得勝者,是為喜樂殺人者。○雱曰:兵器主於殺伐,而過為之飾,使美而可觀,是以殺人為美也。
  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明皇曰:制勝於敵,必哀其人,故不以為美也。夫勝必多殺,若以勝為美者,是樂多殺人也。樂多殺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難乎。○河曰:為人君而樂殺人,此不可得志於天下,為人主叉專制人命,妄行刑誅。○雱曰: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故吉事尚左,
  河曰:左,生位也。
  凶事尚右。
  河曰:陰道殺也。
  是以偏將軍處左,
  河曰:偏將軍卑而居陽者,以其不專殺也。
  上將軍處右。
  明皇曰:偏將軍卑而處左者,不專殺也。上將軍尊而處右者,主兵謀也。○河曰:上將軍尊而居右者,言其主殺也。
  言居上勢,則以喪禮處之。
  明皇曰:喪禮尚右,今上將軍居右者,是以喪禮處置之。○河曰:上將軍於右,喪禮尚右,死人貴陰也。殺人衆多,以悲哀泣之。○明皇曰:以生靈之貴,而交戰殺之,有惻隱之心,故以悲哀傷泣之爾。○河曰:傷己德薄,不能以道化人,而害無辜之民。戰勝,以喪禮處之。明皇曰:勇士雄人,戰而獲勝,勝則受爵,居於右位,尚右非吉,是以喪禮處之。但以為不祥之器,亦何.鈴縞素為資。○河曰:古者戰勝,將軍居喪主禮之位,素服而哭之,明君子貴德而賤兵,不得已誅不祥,心不樂之,比於喪也。知後世用兵不已,故悲痛之。○弼曰:疑此非老子之作也。
  道常無名章第三十二
  道無名。
  明皇曰:道以應用為常,常能應物,其應非一,故於常無名。○河曰:道能陰能陽,能弛能張,能存能亡,故無常名也。○雱曰:道無體,焉得名。
  樸雖小,天下莫能臣。
  明皇曰:樸,妙本也,妙本精一,故云小。而應用匠成,則至大也,故無敢以道為臣者。○河曰:道樸雖小,微妙無形,天下不敢有臣使道者也。○雱曰:樸在人為性,於數為一,不主一氣,而能成萬象,故常在事物之先,孰能臣之。然取於一念而足可名為小矣。《易》曰:復小而辨於物。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賓。
  明皇曰:侯王若能守道精一,無為而化,則萬物將自賓服矣。○河曰:侯王若能守道無為,萬物將自賓,服從於德也。○弼曰:道無形不繫,常不可名,以無名為常,故日道常無名也。樸之為物,以無為心也,亦無名,故將得道,莫若守樸。夫智者可以能臣也,勇者可以武君也,巧者可以事役也,力者可以重任也,樸之為物,憤然不偏,近於無有,故曰莫能臣也。抱樸無為,不以物累其真,不以欲害其神,則物自賓而道自得矣。○雱曰:賓者伏而歸之之謂,侯王體此無名之樸,以為天下正,則不假威武勸賞,物不知其然而自賓矣,猶收其母,則子必從也。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河曰:侯王動作能與天相應合,天即下甘露善瑞也。
  人莫之令而自均。
  明皇曰:侯王若能抱守精一,則地平天成,交泰致和,故降灑甘露。夫甘露之降,蕭蘭俱澤,不煩教令,而自均平。取譬侯王,稱物平施。○河曰:天降善瑞,則萬物莫有教令之者,皆自均調若一也。○弼曰:言天地相合,則甘露不求而自降,我守其真性無為,則民不令而自均也。○雱曰:守無名之樸以為治,則陰陽之升降,各由其序,而和氣應矣。甘露者,陰陽交和所生,自然均被,無使之者,蓋道之所感,無所不周故也。孟子曰: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此之謂也。若《莊子》所謂寒暑之和不成反傷人之形者,蓋失此道而已。一本人作民,非。
  始制有名,
  河曰:始,道也,有名,萬物也。道無名能制於有名,無形能制於有形也。
  名亦既有,
  明皇曰:人君以道致平,始能制御有名之物,故有名之物,亦盡為侯王所有矣。既,盡也。河曰:既,盡也。有名之物盡有情歌,叛道離德,故身毀辱也。
  天亦將知止,
  河曰:人能法道行德,天亦將自知之。
  知止所以不殆。
  明皇曰:若侯王能制有名之物,則夫有名之物,亦將知依止於侯王,知依止有道之君,所以無危殆之事。○河曰:天知之則神靈祐助,不復危殆。○弼曰:始制謂樸散始為官長之時也,始制官長,不可不立名分,以定尊卑,故始制有名也。過此以往,將爭錐刀之末,故曰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也,遂任名以號物,則失治之母也,故知止所以不殆也。○雱曰:名述既立,則民將遂而不返,技葉橫生,源流派別,而性命爛慢矣。故始制有名當即知止,則終無爭奪之危。制者判樸成器之謂。
  譬道之在天下,由川谷之於江海也。
  明皇曰:天降甘露,以瑞有道,故譬有道之君,在宥天下,天則應之,猶如川谷與訌海通流爾。○河曰:譬言道之在天下,與人相應和,如川谷與江海相流通也。○弼曰:川谷之不求水與海,非江海召之,不召不求而自歸者,世行道於天下者,不令而自均,不求而自得,故曰猶川谷之與江海也。○雱曰:江海不求水而水歸之者,由鍾水之多則性同者往矣。道,民之性也,聖人能集其純全,則有生之類從而賓之,亦性然也。
  知人者智章第三十三
  知人者智,
  河曰:能知人好惡,是為智。○秀曰:智足以知人,而昧於見己者,由私己故也,可名為智而未明也。自知者明。明皇曰:智者役用以知物,明者融照以鑒微,智則有所不知,明則無所不照。○河曰:人能自知賢不肖,是為反聽無聲,內視無形,故為明。○弼曰:知人者自智而已矣,未若自知者超智之上也。○雩曰:智者如人識理,明者如鏡鑒形,鑒而無心,所以能自見。
  勝人者有力,
  河曰:能勝人者,不過以威力也。○雱曰:力可以勝人,不可以勝己。
  自勝者強。
  明皇曰:能制勝人者,邇可謂有力。能自勝其心使柔弱者,方可全其強爾。○河曰:人能自勝己情欲,得天下,無有能與己爭者,故為強。○弼曰:勝人者有力而、已矣,未若自勝者,無物以損其力。用其智於人,未若用其智於己也,用其力於人,未若用其力於己也。明用於己,則物無避焉,力用於己,則物無改焉。○雱曰:自勝者克己從道,能專氣者也。孔子,曰:根也欲,焉得剛。不能自勝者也。
  知足者富,
  河曰:人能知足之為足,則長保福祿,故為富也。○弼曰:知足者自不失,故富也。○雱曰:性分之內,萬物皆足,窮居不損,大行不加,而愚者或舍至貴而徇腐餘,故知有萬之富,則輕天下而不顧矣,此真富也。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豈非富乎。
  強行者有志。
  明皇曰:知止足者無貴求,可謂富矣。強力行者不懈怠,可謂有志節矣。○河曰:人能強力行善,則為有意於道,道亦有意於人。○弼曰:勤能行之,其志叉獲,故日強行者有志矣。○雱曰:心營天下,非真志也。唯強行此道,乃可謂志。
  不失其所者久,
  明皇曰:知足強力,不失其所惟,則是久於其道者。○河曰:人能自節養,不失其所愛,天之精氣則可以久。○弼曰:以明自察,量力而行,不失其所,必獲久長矣。○雱曰:性不為物誘,則久矣,此盡性者也。
  死而不亡者壽。
  明皇曰:死者分理之終,亡者天注之數,壽者一期之盡,夫知人勝人,必招殃咎,知足強力,動得天常。得天常者,死而不亡。是一期之盡,可謂壽矣。○河曰:目不妄視,耳不妄聽,口不妄言,則無怨惡於天下,故長壽。○弼曰:雖死而以為生之道,不亡乃得全其壽,身沒而道猶存,況身存而道不存乎。○雱曰:賢人死日鬼,盡其道以反真者也。聖人死日神,未嘗死,未嘗生也。愚人死日物,雖生猶死耳。盡道養神之人,雖形體萬變,而真性湛然無所終極,可謂壽矣,此至於命者也。嘗原此篇,自知而後知所貴,知所貴而後能修,修者要在勝利欲之私。勝其私者,要在知內外之分,夫然後能強行而進此道矣。此盡性復命之序也。蓋自知自勝者,始也不可以不知人不勝人也,而知人勝人者,蓋將以自知自勝而已。
  大道汎兮章第三十四
  大道汎兮,
  河曰:言道汎汎,若浮若況,若有若無,視之不見,說之難殊。
  其可左右。
  明皇曰:大道汎兮,無繫而能應物,左右無所偏名。○河曰:道可左右,無所不宜。○弼曰:言道汎濫,無所不適,可左右上下,周旋而用,則無所不至也。○雱曰:汎然不定於一物,故用之無所不通。
  萬物恃之以生,
  河曰:恃,待也,萬物皆恃道而生。
  而不辭,
  河曰:道不辭謝而逆止也。
  功成不居。
  明皇曰:言萬物恃賴沖用而生化,而道不辭以為勞,功用備成,不名己有。○河曰:有道不名其有功也。
  衣被萬物,而不為主,
  河曰:道雖愛養萬物,不如人主有所收取。
  故常無欲,可名於小矣。
  明皇曰:愛養群村,而不為主宰,於物無欲,則可名於小,言不可名小。○弼曰:萬物皆由道而生,既生而不知其所由,故天下常無欲之時,萬物各得所,若道無於物,故名於小矣。○雱曰:此所謂小乃真大也,且以體道者譬之,欲慮不萌,泊然內一,豈非小乎。《易》曰:復小而辨於物,一本衣被作愛養。
  萬物歸焉,而不知主,
  河曰:萬物皆歸道受氣,道非如人主,有所禁止也。
  可名於大矣。
  明皇曰:愛養之,故萬物歸之,有萬物不同,而不為主,可名為大。言不可名大,非小非大,所以難名。○河曰:萬物橫來橫去,使各自在,故不若於大也。○雱曰:有意於主,則反與物對,唯其主萬物,而未嘗有意,乃所以充塞無外,而莫能離。大道之為物,方其小也,未嘗不大,方其大也,未嘗離小,但觀者各得其逵而已,要而言之,非小非大,不可言傳,可以意得。
  是以聖人能成其大也,
  河曰:聖人法道,匿德藏名,不為滿大。
  以其不自大,故能成其大。
  明皇曰:是以聖人法道忘功,終不自為光大,故能成其光大之業。○河曰:聖人以身帥導,不言而化,萬事修治,故能成其大。○弼曰:為大於其細,圖難於其易。○雱曰:自大則有其大,有其大則小矣,唯其非大而強名以大,則真大也。
  執大象章第三十五
  執大象,天下往。
  明皇曰:大象,道也。帝王執持大道,以理天下,則天下萬物歸往矣。○河曰:執,守也。象,道也。聖人守大道,則天下萬民移心歸往之也。治身則大率所明,往來於己也。○弼曰:大象,天象之母也,不寒不溫不涼,故能包統萬物,無所犯傷,矣若執之,則天下往也。○雱曰:帝王體道,以君臨者,不示人以迹,而使天下逍遙於自得之場,大象者,道之完體無形之謂也。能執以御世,則親譽不及,往而不來,夫豈慕羶呴沬之可擬哉。
  往而不害,
  雱曰:聖人之治天下也,雖寶然交喪,無為於上,而能使天地鬼神烏獸草木各暢其性,而兩不相傷,可謂至德矣。
  安平泰。
  明皇曰:物性而不傷害,則安於平泰。○河曰:萬物歸往而不傷害,則國安家寧,而致太平矣,治身不害神明,則身安而大壽也。○弼曰:無形無識,不偏不彰,故萬物得往而不害妨也。○雱曰:安而後平,平而後泰。
  樂與餌,過客止。
  明皇曰:樂,音樂也。餌,飲食也。言人家有音樂飲食,則行過之客皆為之留止。如帝王執道以故泰平,亦為萬物所歸往矣。又解云:樂以聲聚,餌以味聚,過客少留,非久長也。是以連廬不可以久處,仁義覲之而多責,故人君體道清靜,淡然無味,始除察察之政,終化淳淳之人,故下文結云用不可既也。○河曰:餌,美也,過客一也,人能樂美於道,則一留止也,一者去盈而處虛,忽忽如過客。○雱曰:有聲有味,故人悅而為留。
  道之出言,淡乎其無味。
  明皇曰:人君以道德清靜為教,初出於口,淡乎其無味,不如俗中言教,有親譽畏侮等也。○河曰:道出入於口,淡.淡非如五味有酸鹹苦甘辛也。
  視之不足見,
  河曰:足,得也。道無形,非若五色有青黃赤白黑可得而見。
  聽之不足聞,
  河曰:道非若五音,有官商角徵羽可得聽聞。
  用之不可既。
  明皇曰:以道鎮靜,初無言教,故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而淳風大行,萬物既阜,歲計有餘,故用不可既。既,盡也。○河曰:用道治國,則國安民昌,治身則壽命延長,無有既盡時也。○弼曰:言道之深大,人聞道之言,乃更不如樂與餌,應時感悅人心也。樂與餌能令過客止,而道之出言淡然無味,視之不足見,則不足以悅其目,聽之不足聞,則不足以娛其耳,若無所中然,乃用之不可窮極也。
  將欲歙之章第三十六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
  河曰:先開張之者,欲極其奢淫。
  將欲弱之,必固強之。
  河曰:先強大之者,欲使遇禍,患。
  將欲廢之,必固興之。
  河曰:先興之者,欲使其驕危也。
  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河曰:先與之者,欲極其貪心也。○雱曰:陰陽之情,周旋如轉輪,反復如引鋸,往窮必反,盛極必衰,觀乎月滿之虧,日中之反,則萬物一致,斷可知矣。唯至人深達主機,明乎無朕,故養生則裕於屈伸,處己則適乎消長,蒞事則知成敗之策,御敵則達擒縱之權,古之人所以酬醉萬變,而澹然無事者,誠以此道也。然則雖鬼神之幽將不能窺,而況於世俗之昏,亦何以測其妙乎。《易》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墊,以存身也。
  是謂微明,
  明皇曰:經云:正言若反,《易》云:巽以行權。權,反經而合義者也。故君子行權貴於合義,小人用之則為詐譎。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信矣。故老君前章示執大象,斯謂之實。此章繼以歙張,是謂之權。欲量象空根性,故以權實覆卻相明,令又致於性命之域。而惑者乃云能道德之忘,何其迷而不悟哉?故將欲歙斂衆生情欲,則先開張,極其侈心,令自因於愛欲,則當歙斂矣。強弱等義,略與此同。此道甚微,而效則明著,故云是謂微明。○河曰:此四事其道微,其效明也。○弼曰:將欲除強梁,去暴亂,當以此四者,因物之性,令其自戮,故日微明也。足其張,令之足而又求其張,則象所翕也。與其張之,不足而改,其求張者愈益,而己反危。○雱曰:此理至微而明,惟知幾者足以識之。易日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也。此道之妙用,聖人所以宰制役使,能與造化同功者也,故以此篇結道經之義。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
  明皇曰:巽順可以行權,權行則能制物,故知柔弱者必勝於剛強矣。○河曰:柔弱者久長,剛強者鈴亡也。○雱曰:見形則知剛強之制柔弱,識理則悟柔弱之勝剛強,至人深達微明之義,故謙而不亢,沖而不盈,不與物爭,而亦莫能與之爭也。雖然,此道本之言耳,若夫變化無常,則一柔一剛,一弱一強,孰能定之哉。顧雖剛強而柔弱不能勝者,動契乎理而心不離乎柔弱也,由此觀之,又知柔弱之勝剛強矣。此兩者所謂利器,一本作柔弱勝剛強。
  魚不可脫於淵,
  河曰:魚脫於淵,為去剛得柔,不可復與也。
  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明皇曰:脫,失也。利器,權道之訾。權道不可以示非其人,故舉喻云:魚若失泉,則為人所得,權道示非其人,則當竊以為詐譎矣。○河曰:利器,權道也,治國權者不可以示執事之臣也,不可道者,不可以示非其人也。○弼曰:利器,利國之器,以唯因物之性,不假形以理物,器不可睹而物各得其所,則國之利器也。示人者,任刑也,刑以利國則失矣。魚脫於淵則必見失矣,利國器而立形以示人,亦必失矣。○雱曰:魚巽伏柔弱,而自藏於深眇之中以活身者也。聖人退處幽密而操至權,以獨運幹萬化於不測,故力旋天地而世莫睹其徤,威伏海內而人不名以哉,豈暴露神靈而使衆得而議之哉。嘗竊論之,聖人之所以異於人者,知幾也,夫以剛強遇物,則物之剛強不可勝敵矣。天下皆以剛強勝物也,而吾獨寓於柔弱不爭之地,則發而用之,其孰能禦之者。觀夫天道,則秋冬之為春夏,亦一驗矣。彼聖人者,自藏於深眇之中,而託柔弱以為表,故行萬物於術內而神莫能知其自,此所謂密用獨化者。《易》曰:嬰以行權,《莊子》曰:於魚得計,義協於此,言之雖繁,豈能名其致哉。唯明者以神解之,以意了之,斯可矣。
  道常無為章第三十七
  道常無為,
  河曰:道以物為惡常也。○弼曰:順自然也。○雱曰:雖為之時,未嘗有為。
  而無不為。
  弼曰:萬物無不由為以治以成之也。○雱曰:雖無為之時,未嘗不為。
  侯王若能守,
  雱曰:君人體道以治,則因時乘理而無意於為,故雖無為而不廢天下之為,而吾實未嘗為也。天何言哉,四時行焉,萬物生焉。侯王之道,天其盡之矣。
  萬物將自化。
  明皇曰:妙本謂靜,故常無為。物將以生,而無不為也。侯王若能守道無為,則萬物自化。君之無為,而純樸矣。○河曰:言侯王若能守道,萬物將自化,妙於己也。○雱曰:日化於道而不知。
  化而欲作,
  雱曰:化而日進則如嬰兒之長,必至於志意充起,天和漸衰,觀夫三代中流,物情彫敝,則可知也。
  吾將鎮以無名之樸。
  明皇曰:言人既從君上之化,已無為清靜,而復欲動作有為者,吾將以無名之樸而鎮靜之。無名之樸,道也。○河曰:吾,身也,無名之樸,道也。萬物以化,效於己也。復欲作巧偽者,侯王當身鎮撫以道德。○雱曰:天下既化於道,則日進於治,治極則名實俱立,民逐而不返,故常抱無名之樸以鎮定其志意,使一於性本,雖然救於已成,則亦晚矣。故於欲作之時,便當為爾也。
  無名之樸,
  弼曰:化而欲作,作欲成也,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不為主也。
  亦將不欲。
  弼曰:無欲競也。○秀曰:聖人之抱樸無為,乃其自然,故雖應世之變,糾紛於事物之時,未嘗離也,豈欲警天下之亂而後為之哉。夫欲為而為之,則據此已有為欲之實,豈真無名之樸歟。唯渾然常一,不知其然而自然者,不期為樸而樸常全也。
  不欲以靜。
  河曰:言侯王鎮撫以道德,民亦將不欲改,當以清靜導化之也。
  天下將自正。
  明皇曰:言人君既以無名之樸鎮靜蒼生,不可執此無名之樸而令有逵,將恐尋進喪本,復入有為,故於此無名之樸,亦將兼忘,不欲於無欲,無欲亦忘,泊然清靜,而天下自正矣。○雱曰:欲而動則離性,離於性則非正也,己且未正,安能正天下哉。故唯不欲而靜者,能正己而物正也。此為道之效,而道亦喪於此,故道經終焉。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五竟
  #1何:原作『句』,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六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德經
  雱曰:德者得也,物生乎道而名得於道,故謂之性,得其性而不失則德之全也。德未嘗異道而有其德者,嘗至於自私而失道,彼真人者不然,性命道德之實,渾乎其為一,而四者之名應世而殊號,吾莫知其異,亦莫知其同也,是德之玄者也。雖然德者得也,能無失乎哉。唯以無得為德,而德乎不德,則可謂至矣,是體道者也,非有德者也。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上德不德,
  河曰:上德謂太古無名號之君,德大無上,故言上德也。不德者,言其不以德教民,因循自然,養人性命,其德不見,故言不德也。
  是以有德。
  河曰:言其德合於天地,和氣流行,民得以全也。○雱曰:全德之人,體道盡常,德外無復餘物,故無德名。
  下德不失德,
  河曰:下德謂號鎰之君,德不及上德,故言下德也。不失德者,其德可見,其功可稱也。
  是以無德。
  明皇曰:德者道之用也,《莊子》曰:物得以生謂之德,時有淳釀,故德有上下。上古淳樸,德用不彰,無德可稱,故云不德。而淳德不散,無為化清,故云是以有德。逮德下衰,功用稍著,心雖體道,跡涉有為,執德可稱,故云不失。跡涉於有,此上為贏,故云是以無德。○河曰:以有名號及其身。○雱曰:德至則無德,下德之人適今於德而已,無德之德則非至人所謂德也。經曰:同於德者,德亦得之。
  上德無為,
  河曰:謂法道安靜,無所故為也。
  而無以為。
  明皇曰:知無為而無為者,非至也。無以無為而無為者,至矣。故上德之無為,非徇無為之美,但含孕淳樸,適自無為,故云而無以為,此心跡俱無為也。○河曰:言無名號。○雱曰:上德無為,然亦無所事為,而德自足也。
  下德為之,
  河曰:言為教令,施政事也。
  而有以為。
  明皇曰:下德為之者,謂心雖無為,以功用彰著,跡涉於有為,故云為之。言下德無為而有所以為,此心無為而跡有為也。○河曰:言以為己取名號也。○秀曰:下德之人不修則不至,是以既不至於無為,而又勢當有為也。所謂上德者兼下德之事,方其有為,同於下德,然未嘗離乎上德也。
  上仁為之,
  河曰:上德謂行仁之君,其仁無上,故言上仁也。為之者,為仁恩。
  而無以為。
  明皇曰:仁者兼愛之名,下德衰而上仁見,所以為兼愛之仁,故云為之。行仁而忘仁,亦欲求無為,故云而無以為,此則心有為而跡無為也。且上仁稱無為者,據跡欲無為而方上義爾,未可以語下德之有為也。○河曰:功成事立,無以執為。○雱曰:仁乃善之長,德之別名,既別於德,則是為之也。然聖人之仁盡性而足,不事於作,故無以為。
  上義為之,
  河曰:為義以斷割也。
  而有以為。
  明皇曰:義者裁非之謂,謂裁非之義,故云為之。有以裁非斷割,令得其宜,故云而有以為,此則心進俱有為也。○河曰:動作以為己,殺人以成威,賊下以自奉也。○雱曰:仁有不足,乃經以義。
  上禮為之,
  河曰:謂上禮之君其禮無上,故言上禮。為之者,言為禮制,度序威儀。
  而莫之應,
  河曰:言禮華盛實衰,飾偽煩多,動則離道,不可應也。
  則攘臂而仍之。
  明皇曰:六紀不和,則為禮以救之,故云為之。禮尚往來,不來非禮,行禮於彼,而彼不應,則攘臂而怒,以相仍引。○河曰:言煩多不可應,上下忿爭,故攘臂相仍引也。○雱曰:禮所以定上下,別親疏,審隆殺也,種種分別,得失始彰,純誠已虧,乃制其外,外貌既嚴,責望深矣。雖名止邪之具,玆實爭亂之端。竊嘗原禮於物為火,於時當夏,夏者萬物去本盛末之時,觀四時之有夏,則禮者聖人所不免也。方期去末歸本,則以禮為非,亦所不免也。聖人之
  教,時而已矣,何常之有,而歸本之言,於學者為要矣。
  故失道而後德,
  河曰:言道衰而德化生也。
  失德而後仁,
  河曰:言德衰而仁愛見也。
  失仁而後義,
  河曰:言仁衰而分義明也。
  失義而後禮。
  明皇曰:失道者,失上德也,上德合道,故云失道。夫道德仁義者,時俗夷險之名也,故道衰而德見,德失而仁存,仁亡而義立,義喪而禮救,斯皆適時之用爾。故論禮於淳樸之代,非狂則悖,忘禮於澆釀之日,非愚則誣。若能解而更張者,當退禮而行義,退義而行仁,退仁而行德,忘德而合道,人反淳樸,則上德之無為也。
  夫禮者,忠信之薄,
  河曰:言禮廢本治末,忠信日以衰薄。
  而亂之首也。
  明皇曰:制禮者,為忠信衰薄而以禮為救亂之首爾。用禮者,在安上理人,豈玉帛云乎哉!○河曰:禮者賤質而貴文,故正直日以少,邪亂日以生。○雱曰:太古之道降為帝德,帝德又降,乃有王者,王者始任禮以治。自王者之後,天下之俗可見矣。然則亂首之言,豈其妄歟。
  前識者,道之華,
  河曰:不知而言知,為前識,此人失道之實,得道之華。
  而愚之始也。
  明皇曰:識者,人性識也,謂在人性識之前,而制此檢外之禮,雖欲愚時,實喪淳樸,故云道之華。禮以救亂,所貴同和,而失禮意者,則將矜其玉帛者,其民詭,如此之人性,其愚昧之始。○河曰:言前識之人,愚闇之倡始。○雱曰:智藏於贊人之德,本華乃草木之精發見於外者也。雖足以美一時之觀,而華盛則本衰矣。智者亦德性之精也,固當深藏於本,而乃發露乎外,以為前識。夫事有常運。至則應耳,而奚以豫識其兆為哉。種種分別,以示聰明,世俗睹其有先幾之明,而聖人以為真愚者之始。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亦惡夫為華而已。
  是以大丈夫處其厚,
  河曰:大丈夫,謂得道之君也,處其。厚者,處其於敦樸
  不處其薄。
  河曰:不處身違道,為世煩亂也。
  居其實,
  河曰:處忠信也。
  不居其華。
  明皇曰:有為者,道之薄。禮義者,德之華。故聖人處無為之事,其厚也不處其薄矣。退禮義之行,其華也自居其實矣。○河曰:不尚言也。
  故去彼取此。
  明皇與河註同。○河曰:去彼華薄,取此厚實。○弼曰:德者得也,常得而無喪,利而無害,故以德為名焉。何以得德?由乎道也。何以盡德?以無為用。以無為用,則莫不載也。故物無焉,則無物不經,有焉則不足以免其生,是以天地雖廣,以無為心,聖王雖大,以虛為主。故曰以復而視,則天地之心見,至日而思之,則先王之主睹也。故滅其私而無其身,則四海莫不瞻,遠近莫不至,殊其己而有心,則一體不能自全,肌骨不能相容,是以上德之人唯道是用,不德其德,無執無用,故能有德而無不為,不求而得,不為而成,故雖有德而無德名也。下德求而得之,為而成之,則立善以治物,故德名有焉。求而得之,必有失焉,為而成之,必有敗焉,善名生則有不善應焉,故下德為之而有以為也。無以為者,無所偏為也。凡不能無為而為之者,皆下德也,仁義禮節是也。將明德之上下,輒舉下德以對上德,至于無以為,極下德之量,上仁是也。是及於無以為而猶為之焉,為之而無以為,故有為為之息矣。本在無為,母在無名,棄本拾母而適其子,功雖大焉,必有不濟,名雖美焉,偽亦必生,不能不為而成,不興而治,則乃為之,故有弘普博施仁愛之者,而愛之無所偏私,故上也為之而無以為也。愛不能兼,則有折抗正直而義理之者,忿枉祐直,助彼功此物事,而有以心為矣,故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也。直不能售,則有許飾修,又禮敬之者,尚好修敬,校責往來,則不對之間忿怒生焉,故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夫大之極也,其唯道乎,自此已往,豈足尊哉。故雖德盛業大,富有萬物,猶各有其德而未能自周也,故天不能為載,地不能為覆,人不能為瞻,萬物雖貴,以無為用,不能拾無以為體也。不能拾無以為體也,失其為大矣,所謂失道而後德也。以無為用則德其母,故能己不勞焉而物不理,下此已往,則失用之母,不能無為而貴博施,不能博施而貴正直,不能正直而貴飾敬,所謂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也。夫禮也所始,首於忠信不篤,通簡不暢,責備於表,機微爭制,夫仁義發於內,為之猶偽,況務外飾而可久乎,故失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前識者,前人而識也,即下德之倫也,竭其聰明以為前識,役其智力以營庶事,雖得其情,姦巧彌密,雖豐其譽,愈喪篤實,勞而事昏,務而治薉,雖竭聖智而民愈害,舍己任物則無為而泰,守夫素樸,則不順典制,聽彼所獲,棄此所守,識道之華而愚之首,故苟得其為功之母,則萬物作焉而不辭也,萬事存焉而不勞也,用不以形,御不以名,故仁義可顯,禮敬可彰也。夫載之以大道,鎮之以無名,則物無所尚,志無所營,各任其貞,事用其誠,則仁德厚焉,行義正焉,禮敬清焉。棄其所載,舍其所生,用其成形,役其聰明,則仁失誠焉,義其競焉,禮其爭焉,故仁德之厚,非用仁之所能也,行義之正,非用義之所成也,禮敬之清,非用禮之所濟也。載之以道,統之以母,故顯之而無所尚,彰之而無所競,用夫無名,故名以篤焉,用夫無形,故形以成焉,守母以存其子,崇本以舉其末,則形名俱有而邪不生,大美配天而華不作,故母不可遠,本不可失,仁義,母之所生非可以為母,形器,匠之所成非可以為匠也。拾其母而用其子,棄其本而適其末,名則有所分,形則有所止,雖極其大,必有不周,雖盛其美,必有患憂,功在為之,豈足處也。○雱曰:自拔於常流之中,而思比德於至聖,非真大丈夫,孰能如此。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昔之得一者,
  明皇曰:一者,道之和,謂沖氣也。以其妙用在物為一,故謂之一爾。○河曰:昔,往也,一無為,道之子也。○弼曰:昔,始也,一,數之始而物之極也。各是一物之生,所以為主也,物各得此一以成,既成而舍一以居成,居成則失其母,故皆裂發歇竭蹶也。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河曰:言天得一,故能垂象清明,地得一,故能安靜不搖動。
  神得一以靈,
  河曰:言神得一,故能變化無形。○雱曰:神謂鬼神之神。靈者,神之散也。
  谷得一以盈,
  河曰:言谷得一,故能盈滿而不絕也。○雱曰:一之為一,無乎不遍,故谷虛而能應者,一存乎中也。
  萬物得一以生,
  河曰:言萬物皆須道以生成也。
  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河曰:言侯王得一,故能為天下平正。
  其致之一也。
  明皇曰:物得道用,因用立名,道存則名立,用失則實喪矣。故天清、地寧、神靈、谷盈,皆資妙用以致之,故云其致之。○河曰:致,誡也。謂下五事也。○弼曰:各以其一致此清寧靈貞盈生。○雱曰:一者不二,在彼在此,其所謂一,其體常一,無有別一,故惟一,可以致一,不可以他致一也。一之為義,天下之至精,唯精故能神,神則盡之矣,而神之為德,常在一也。
  矢無以清將恐裂,
  河曰:言天當有陰陽施張,晝夜更用,不可但欲清明無已時,將恐分裂不為天。○弼曰:用一以致清耳非用清以清也。守一則清,不失用清則恐裂也,故為功之母,不可舍也。是以皆無用其功,恐喪其本也。
  地無以寧將恐發,
  河曰:言地當有高下剛柔,氣節五行,不可但欲安靜無已時不為地。神無以靈將恐歇,河曰:言神當有王相囚死休廢可但欲靈無已時也。
  谷無以盈將恐竭,
  河曰:言谷當有盈縮虛實,不可但欲盈滿無已時,將恐桔竭不為谷。
  萬物無以生將恐滅,
  河曰:言萬物當隨時生死,不可但欲生無已時,將恐滅亡不為物也。
  侯王無以為貞而貴高將恐蹶。
  明皇曰:得一者不可矜其用,故蹶云:天無以其清而矜之,將恐分裂;地無以其寧而矜之,將恐發泄;神矜則靈歇,谷矜則盈竭物矜則生滅,侯王矜其貴,則將顛蹶矣。聖教垂代,本為生靈,雖遠舉天地之清寧,而會歸只在於侯王守雌用道耳,故下文云。○河曰:言侯王當屈己以下人,汲汲求賢,不可但欲貴
  高於人,將恐顛蹶失其位也。○雱曰:一之為一,無乎不在,欲言其理,詞不勝窮,且以人形言之,凡人初生,精為之本,因精集神,體象斯具,精之既喪,形斃神離,或形其理無二也。一本無為貞而三字。
  故貴以賤為本,
  河曰:言必欲尊貴當以薄賤為本,若禹稷躬稼,舜陶河濱,周公下白屋也。
  高以下為基。
  明皇曰:侯王貴高,兆民非下,為國者以人為本基,當勞謙以聚之。令樂其愷悌之化,不有離散。○河曰:言必欲尊貴,當以下為本基,由築牆造功,因卑成高,下不堅固,後必傾危。○雱曰:水於五行,其數為一,而趨下不爭,乃陰陽之情也。知此道者,雖居貴高而不忘基本,故居位也安,猶體神而存精,則神常存也。
  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轂。
  一本作轂。○河曰:孤寡喻孤獨,不轂喻不能如車轂為衆輻所奏。
  此其以賤為本邪,
  河曰:言侯王至尊貴,能以孤寡自稱,此非以賤為本乎,以曉人。
  非乎?
  明皇曰:孤寡不轂,則几情所惡,侯王自稱,以謙為本。非乎者,明是以賤為本爾。○河曰:嗟嘆之辭。○雱曰:一於數至少而為萬物本,故知本在於賤,知賤乃貴也。
  故致數譽無譽,
  御本作數輿無輿,弼本作數譽無譽。○明皇曰:數與則無與,輪轅為與本,數貴則無貴,賤下為貴本。元為與本,當存元以定與,賤為貴本,當守賤以安貴。將戒侯王,以賤為本,故致此數與之談也。○河曰:政,就也,言人就車,數之為輻為輪為轂為衡為日尊,無有名為車者,故成為車,以喻侯王不以尊號自名,故能成其貴。○雱曰:知一者以賤為本,而內韜至貴,故世不得而貴亦不得而賤,苟為己而數致稱譽,豈真譽乎。一本譽作輿,非。
  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明皇曰:琭琭,玉貌,落落,石貌。以賤為大。○河曰:琭琭,喻少。落落,喻多。玉少故見貴,石多故見賤,言不欲如玉為人所貴,如石為人所賤,當處其中也。○弼曰:清不能為清,盈不能為盈,皆有其母以存其形,故清不足貴,盈不足多,貴在其母而母無貴形,貴乃以賤為本,高乃以下為基,故致數譽乃無譽也。玉石琭琭落落,體盡於形,故不欲也。○雱曰:玉石體堅而一定,不能曲變,非所謂一也,若夫萬變而常一則真一矣,故玉琭琭貴而已矣,不能賤也,石落落賤而已矣,不能貴也。老氏既明一義,恐不悟者,執一不變,堅如玉石,則失一之理矣。夫唯體一者,一貴一賤,其德如水,方圓枉直,應物無窮,而不離於一,故不得而貴賤,以一無貴賤故也。此篇義最奧密難言,今粗明綱領而已。蓋道生一,一則德之全,體於物則幾於道者是也。上篇序德經之大旨,次以此篇則論德之者,亦猶終以小國寡民,而更有信言不美耳。
  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
  反者道之動。
  明皇曰:此明權也,反者取其反經合義。反經合義者,是聖人之行權,行權者是道之運動,故云反者道之動。○河曰:反,本也,本者道之所以動,動生萬物,背之則亡也。○弼曰:高以下為基,貴以賤為本,有以無為用,此其反也。動皆之其所無,則物通矣,故曰反者道之動也。○雱曰:反本則靜,靜乃能動,譬如秋冬能起春夏也。
  弱者道之用。
  明皇曰:此明實也。弱者取其柔弱雌靜,柔弱雌靜者,是聖人之處實。處實者,是道之常用,故云弱者道之用。○河曰:柔弱者,道之所常用,故能長久。○弼曰:柔弱同通,不可窮極。○雱曰:道之用無所不克,可謂健矣,而獨健不能自健,必以弱為之本,此相生之情,故下文原其本以明之。
  天下之物生於有,
  一本作萬物。○河曰:萬物皆從天地生,天地有形位,故言生於有也。
  有生於無。
  明皇曰:夫實之於權,由無之生有,故行權者貴反於實,用有者必資於無,然至道沖寂,離於名稱,諸法性空,不相因待,若能兩忘權實,雙泯有無,數輿無輿可謂超出矣。○河曰:天地神明,蜎飛蠕動,皆從道生,道無形,故言生於無,此言本勝於華,弱勝於強,謙虛勝盈滿也。○弼曰:天下之物皆以有為生,有之所始,以無為本, 將欲全有,必反於無也。○雱曰:無以生有,有復為無,反復相生,萬物一致。
  土士聞道章第一四十一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明皇曰:了悟故動行。○河個:上士聞道,自動苦,竭力而行之。○弼曰:有志也。○雱曰:士,學者也,故尚志無志,則終不可以語道矣。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明皇曰:中士可上可下,故疑。疑則若存若亡。○河曰:中士必聞道,治身以長存,治國以未平,欣欣然而存之,退見財色榮譽,或於情欲,而復亡之也。○雱曰:人聞夫子之道而悅者是也。
  下士聞道,大笑之。
  明皇曰:下士迷而不信,故笑。○河曰:下士貪狠多欲,見道柔弱,謂之恐懼,見道質樸,謂之鄙陋,故大笑之。○雱曰:道大故似不肖,淺見者所不識,故笑,誠如下文所云,豈流俗能睹乎。
  不笑不足以為道。
  明皇曰:不為下士所笑,不足以為玄妙至道。○河曰:不為下士所笑,不足以名為道。○雱曰:孑然有體,以投世俗耳目者,豈道也哉。
  故建言有之。
  明皇曰:建,立也。將欲立言,明此三士於道不同。○河曰:建,設也。設言以有道當如下句。○弼曰:建由立也。
  明道若昧,
  河曰:明道之人,若闇昧無所見。○弼曰:光而不耀。○雱曰:大明若晦,察察於美惡而有其明,非明乎道也。
  夷道若顏,
  明皇曰:上士動行,於明若昧,於進若退,於夷若類,故中士疑而下士大笑之。○河曰:夷,平也,大道之人不自別殊,若多比顫也。○弼曰:類,納也。大夷之道,因物之性,不執乎以割物,其平不見,乃更反若類納也。○雱曰:《莊子》曰:以不平平其平也已。
  進道若退,
  河曰:進取道者,若退不及。○弼曰: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雩曰:孟子曰:其進銳者其退速,故進道當因時任理,以直養之,不可躁於有成,故若退也。彼樞苗者,異乎此矣。
  上德若谷,
  明皇曰:虛沿而容物。○河曰:上德之人若深谷,不恥垢濁也。○弼曰:不德其德,無所懷也。○雩曰:上德不德,而其用不窮,谷虛而能應者也。
  大白若辱,
  明皇曰:純潔而含垢。○河曰:夫潔白之人若污辱,不自彰顯。○弼曰:知其白,守其黑,大白然後乃得。○雩曰:知其白,守其黑,孔子曰:涅而不淄,涅故似辱。
  廣德若不足,
  明皇曰:大成而執謙。○河曰:德行廣大之人,若愚頑不足也。○弼曰:廣德不盈,廓然無形,不可滿也。○雩曰:塊然有餘者,豈廣德哉。
  建德若偷,
  明皇曰:立功而不街。○河曰:建設道德之人,若可偷引,使空虛也。○弼曰:偷,匹也。建德者因物自然,不立不施,故若偷匹。○雩曰:偷,苟且也。區區欲速,務有所建,豈足以為德,唯因時任理,視若偷隋者,其建大。《莊子》曰:不得已而後起。
  質真若偷。
  明皇曰:淳一而和光。○河曰:質樸之人,若五色有渝淺不明。○弼曰:質真者,不矜其真,故渝。○雩曰:體性抱神,以遊乎世俗之問者,萬變從俗而其真常真,故物莫知其
  真,彼漢陰丈人,孑孑以真為己任,而別乎世俗,乃子貢之徒所驚,而聖人以為假修渾沌者,豈所謂質真乎。
  大方無隅,
  明皇曰:不小立圭角。○河曰:大方正之人,無妄曲康隅。○弼曰:方而不割,故無隅也。○雩曰:大方,道之體也,若有四隅,則形盡於所見,其小久矣。大器晚成,明皇曰:且無近功。○河曰:大器之人,若九鼎瑚漣,不可卒成也。○弼曰:大器成天下,不持全別,故鈴晚成也。○雩曰:帝王之功,不如霸者之速效。
  大音希聲,
  明皇曰:不飾小說。○河曰:大音猶雷霆,待時而動,喻常愛氣希言也。○弼曰:聽之不聞名日希,不可得聞之音也。有聲則有分,有分則不官而商矣。分則不能統眾,故有聲者非大音也。○雩曰:道盈於無外,而其體常寂,諸物不能感觸,其聲常聲而世莫得聞也。《莊子》曰:無聲之中,獨聞和焉。希聲之謂乎。
  大象無形。
  明皇曰:故能應萬類。○河曰:大法象之人,質樸無形容。○弼曰:有形則有分,有分者不溫則炎,不炎則寒,故象而形者,非大象。○雩曰:能賦萬物之形,而其體常廓然不可得而有,此道之全體,由其有物,故曰大象。
  道隱無名。
  明皇曰:功用不彰,無名氏也。○河曰:道潛隱使人無能指名也。○雱曰:自希聲而下,皆道之大全,所由盲者異,故曰大音也,大象也。能體大音大象以為道,則其道至矣。夫唯道之至,思慮之所不及。在有也為實,在無也為空,處處皆然,無乎不在,故欲為之名而不可狀,無名之中常有此物,欲見而不得,故曰隱也。
  夫惟道,善貸且成。
  明皇曰:雖隱無名氏而實善,以沖和妙用資貸萬物,且成熟之。○河曰:成,就也。言道善稟貸人精氣且成就之也。○弼曰:凡此諸善,皆是道之所成也,在象則為大象而大象無形,在音則為大音而大音希聲,物以之成而不見其形,故隱而無名也。貸之非唯供其乏而已,一貸之則足以永終其德,故曰善貸也。成之不加機匠之裁,無物而不濟其形,故曰善成。○雱曰:道能供萬物之求而成就之,然物之所得復歸其本,故道雖贍足萬物,而吾未嘗費。貸之為言,應彼之乏而終以見還者也。竊嘗論此篇曰:道不遠人而世莫能睹者,不明故也。故首之以明道,大道甚夷,而惟明者能由之以進,故次日夷道也,進道也。進於道而復乎性命之常,則不德之德也,故次之以上德。上德者自得其德,而不同乎庶物者也,故不染而白,以其白自異於物,則安能若谷乎,故次之以若辱。不辱而潔,則是伯夷之隘也,則安能廣乎,故若辱而後曰廣德。上德而能廣則是與人為徒而可以為君師矣,故曰建德若偷。偷者不汲汲乎有建者也,建德則有所立,而離本近偽矣,故又要在乎不易吾真,故次之以質真。其序至此,則道之在我者,體既具矣,故曰大方無隅。有大方以為體,則所以應無方之傳,而可以緒餘為人矣,故曰大器。大器者業也,至人以其糠枇土直為器,而器未嘗不大也。孔子以管仲為小器,則帝王之功,其大器乎。道雖為此而要其終,則未嘗為也,未嘗有也,故曰大音也,大象也,然則既盡之矣,故能與道為一,而供萬物之求,成萬物之性也。嗚呼,是道也,不可以識識,而况於以言言乎,而余論之者,亦其粗而已矣。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道生一,
  河曰:道始所生者一。
  一生二,
  河曰:一生陰與陽也。
  二生三,
  明皇曰:一者沖氣也,言道動出沖和妙氣於生物之理未足,又生陽氣,陽氣不能獨生,又生陰氣,積沖氣之一,故云一生二。積陽氣之二,故云二生三。○河曰:陰陽生和清濁三氣分為天地人也。
  三生萬物。
  明皇曰:陰陽含孕,沖氣調和,然後萬物阜成,故云三生萬物。○河曰:天地共生萬物也,天施地化,人長養之也。○雱曰:道兼陰陽,有陰有陽,有陰陽之中,此三物者,始應一二三之數,而物之類莫不由此以出入,故其情與形至纖至悉,而考其法象咸類是矣,知此者是知萬物之本也,知其本則其於末也何有?至人所用居今日而知萬世之後者,或在是也。
  萬物負陰而抱陽,
  河曰:萬物無不負陰而向陽,回心而就日
  沖氣以為和。
  明皇曰:萬物得陰陽沖氣生成之故,故負抱陰陽,含養沖氣,以為柔和也。○河曰:萬物中皆有元氣,得以和柔,若胸中有藏,骨中有髓,草木中有空虛與氣通,故得久生也。○雱曰:由之以生,故無不負抱之者,觀吾之形則其法見矣。陰陽適中乃和,凡此以明物皆係陰陽之屬,為數所定,當與之消息也。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明皇曰:萬物皆以沖和之氣為本,而沖氣和柔守本者,當須謙卑柔弱,故王公至尊,而稱孤寡不轂者,以謙柔為本故也。○河曰:孤寡不轂者,不神之名,而王公以為稱者,處謙卑,法虛空和柔。○雱曰:陰極生陽,陽極生陰,陰陽之情也。故高則傾,窪則盈,侯王居極尊之位,其勢至危,故取人之所惡,自名以適陰陽之和也,故下文云。
  故物或損之而益,益之而損。
  明皇曰:自損者,人益之。自益者,人損之。故朝宗者善於下,謙弱者生之柄,孤寡之稱,不亦宜乎。○河曰:夫增高者崩,貪富者致患。○弼曰:萬物萬形,其歸一也,何由致一,由於無也。因無乃一,一可謂.無,已謂之一,豈得無言乎。有言有一非二如何,有一有二,子生乎三,從無之有,數盡乎斯。過此以往,非道之流,故萬物之生,吾知其主,雖有主形,沖氣一焉。百姓有心,異國殊風,而得一者,王侯主焉。以一為主,一何可令。先多愈遠,損則近之,損之至盡,乃得其極。既謂之一,猶乃至三,况本不一,而道可近乎。損之而益,豈虛言也。○雱曰:澤下而肥,山聳而瘦,午過鈴反,虧至乃盈,丸類屬陰陽,數由一二者,理極則反,物物皆然,至人以此適盈虛之時,順消息之理,常以謙沖自牧,豈或強亢致苜者乎。
  人之所教,
  河曰:謂衆人所以教去弱為強,去柔為剛。
  亦我義教之。
  明皇曰:老君云:人君所欲立教教人者,當以吝此柔弱非虛之義以教之。○河曰:言我教衆人,使去強為弱,去剛為柔。○弼曰:我之非強,使人從之也。而用夫自然,舉其至理,順之必吉,違之必凶,故人相教,違之必自取其凶也。亦如我之教人,勿違之也。
  強梁者不得其死,
  明皇日:強梁之人,動與物亢;求益而損,物或擊之,故不得其死。○河日:強梁者,謂不信玄妙,背叛道德,不從經教,尚勢任力也。不得其死者,為天所絕,兵刃所伐,王法所殺,不得以壽命而死也。
  吾將以為教父。
  明皇日:吾見強粱者亡,柔弱者全,故以此柔弱之教為眾教之父、也。○河日:父,始也。老子以強梁之人,為教戒之始也·。○弼日:強梁則必不得其死,人相教為強梁之教人,不當為強梁也。舉其強梁不得其死以教即吉,云順吾教之必吉也。故得其違教之徒,適可以為教父也。○雩日:識陰陽之情,則物物有理、皆可以師,強梁殞身,物之至惡,苟識理者睹之,足以鑒消息之理,以為教父,不亦宜乎。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明皇日:天下之至柔者,正性也。若馳騁代務,染雜塵境,情欲充塞,MlJ為天下之至堅矣。○河日:至柔者水也,至堅者金石也。水能貫堅入剛,無所不通。○弼曰:氣無所不入,水無所不出。○雩日:聖人所以執柔而御群剛,觀於物則水是也。
  無有入於無問,
  河日:無有謂道也,道無形質,故能出入無問,通神群生也。○秀日:有纖物則動為窒閡,安能入無間乎。觀於境則至虛是也,此聖人所以體無而應群有。
  是以知無為之有益。
  明皇日:無有者,不染塵境,令心中一無所有。無問者,道性清靜,妙體混成,一無問隙。夫不為可欲所亂,令心境俱靜,一無所有,則心與道合,入無問矣。故聖人云,吾見身心清靜則能合道,是知有為之教,不如無為之有益耳。○河日:吾見道無為而萬物自化成,是以知無為之有益於人也。○弼日:虛無柔弱無所一不通,無有不可窮,至柔不可折,以一此推之,故知無為之有益也。
  不言之教,
  河日:法道不言,帥之以身。
  無為之益,
  河日:法道無為,治身則有益精神,治國則有益萬民,不勞煩也。
  天下希及之。
  明皇日:言天下眾教,少能及之者。○河日:天下謂人主也,希能及道無為之治身治國也。○雩日:不言之教,無為之益,不可以象告,不可以言傳,唯體無盡道者,足以知之,不亦希乎。
  名與身章第四十四
  名與身孰親?
  明皇日:名者實之賓,代人徇名以亡身,設問誰親,欲令去功與名,而全其真。○河日:名遂則身退也。○弼日:尚名好高,其身爻疏。
  身與貨孰多?
  明皇日:徇名者將以求財,財得而亡身,設問孰多,欲令擲玉毀珠,以全其和。○河日:財多則害身也。○弼日:責貨無厭,其身又少。○雩日:《莊子》云:足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余嘗有言,內外兩境,雖真偽不俾,貴賤懸絕,而常更相為輕重,不可不察者也。失性之人,忘其不貲之有,而責逐外物,矜攬無窮,自以為得,而不知所取者塵穢臭腐,非可已畜之物,而所耗失沉陷者,乃吾之所以為我者也。其為親疏多寡之計,亦已愚甚,可不哀乎。蓋知無待於外而唯內之務,始可與語道,故顏子之賢,孔子之所稱,乃在乎樂陋巷之葷瓢,然則君子之所養,蓋可知矣。今之士非乏聰明之資,而志徇其外,外重而內輕,察其天機,已在肝膈之上,面目之問,去本遠矣,而猶欲語古人之至論,則亦見其勞而無功也。觀老子此言,若將無謂,而乃學者之至戒,修身之要務,故余因廣其意,而詳說之。
  得與亡孰病?
  明皇日:問得名貨與亡名貨,孰者病其身?○河日:好得利,則病於行也。○弼日:得多利而亡其身,何者為病也。○雩日:得則有,有有所不足,有而疲神耗精以守之,其病大矣。
  是故甚愛必大費,
  河日:甚愛色,費精神,甚愛財,遇禍患,所愛者少,所亡者多,故言大費。
  多藏必厚亡。
  明皇日:甚愛名者爻勞神,非大費乎?多財貨者叉累身,非厚亡乎?○弼日:甚愛不與物通,多藏不與物散,求之者多,攻之者眾,為物所病,故大費厚亡也。○雩日:此又至之理,而世俗之所未悟。
  知足不辱,
  河日:知足之人,給利去欲,不辱於身。○雩日:我貴在我,何辱之有。
  知止不殆,
  河曰:知可止則財利不累於身,聲色不亂於耳目,則身不危殆也。O雩日:無求於外,故常安也。
  可以長久。 
  明皇日:知足者,不甚愛。知止者,不多藏,既無辱殆故可長久。○河曰:人能知止足,則福祿在己,治身者神不勞,治國者民不擾,故可長久。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六竟
  #1亢:原作『元J,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改。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七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雩註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
  河曰:謂道德大成之君,若缺者,滅名藏譽,如毀缺不備也。
  其用不弊。
  河曰:其用心如是,則無弊盡時。○弼曰:學行大成,常如玷缺,謙則受益,故其村用無困弊之時。○雩曰:若缺者,乃真大成,小成孑然成體,所以於道為不成,《莊子》曰:名成者虧。
  大盈若沖,
  河曰:謂道德大盈滿之君也。者,貴不敢驕也,富不敢奢也。
  其用不窮。
  明皇曰:祿位盈滿,常若沖虛,儉不傷財,故所用不窮匱。○河曰:其用心如是,則無窮盡時也。○弼曰:大盈充足,隨物而與,無所愛矜,故若沖也。○雩曰:盈則竭矣,安得不窮之用乎。
  大直若屈,
  明皇曰:直而不回,故若屈。○河曰:大直謂修道法度正直如一也,如屈者,不與俗人爭,如可屈折。○弼曰:隨物而直,直不在一,故若屈也。○秀曰:於理直者,曲以應變,不自有其直,故莫見其直。
  大巧若拙,
  明皇曰:巧不蕩於分外,故若拙。○河曰:大巧謂多才術也,亦不敢見其能。○弼曰:大巧因自然以成器,不造為異端,故若拙也。○雩曰:傳物於自成,則外無巧功而實至巧也,刻雕眾形者,非其驗乎。
  大辯若訥。
  明皇曰:不飾小說,故若訥。○河曰:大辯者,智無疑。如訥者,口無辭。弼日大辯因物而言,己無所造,故若訥也。○雩曰:巧諭諸物,乃有辯名,至理不繁,故若訥也。
  躁勝寒,
  河曰:勝,極也。春夏陽氣躁疾於上,萬物盛大,極則寒,寒則零落死亡也。言人不當剛躁也。
  靜勝熱,
  河曰:秋冬萬物靜於黃泉之下,極則熱,熱者生之源。
  清靜為天下正。
  明皇曰:於躁勝者則寒,寒,薄也。於靜勝者則熱,熱,和也。故若屈者大直,清靜者為正矣。○河曰:能清靜則為天下長,持正則無終已時也。○弼曰:躁然後能勝寒,靜無為以勝熱,以此推之,則清靜為天下正也。靜則全物之真,躁則犯物之性,故唯清靜乃得如上諸大也。○雩曰:躁者以末勝性,靜者以本勝事,以本勝事,乃能如上諸大,以末勝性,是動皆小爾,故知清靜為至正也。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
  河曰:謂人主有道也。
  卻走馬以糞。
  明皇曰:天下有道之主,無為化行,既不食求,故無交戰,屏卻走馬之事,人得糞除田園。○河曰:糞者,糞田也。兵甲不用,卻走馬以治農田。治身者,卻陽精以糞其身。○
  弼曰:天下有道,知足知止,無求於外,各修其內而已,故卻走馬以治田糞也。○雩曰:以道治天下者,物各遂其性,故無戰逐之事,而唯本業之修也。
  天下無道,
  河曰:謂人主無道也。
  戎馬生於郊。
  明皇曰:天下無道之君,縱欲攻取,故兵戎士馬寄生於郊境之上矣。○河曰:戰伐不止,戎馬生於郊境之上,久不還也。○弼日,.責欲無厭,不修其內,各求於外,故戎馬生於郊也。○雩曰:郊,近邑之地。
  罪莫大於可欲,
  明皇曰:心見可欲,為罪大矣。○河曰:好淫色也。○雩曰:可欲者,善也。善名既立,則離道已遠,爭端起矣。故雖無罪而罪實在焉。
  禍莫大於不知足,
  明皇曰:求取不已,為禍大矣。○雩曰:外求無厭,失性生禍。
  咎莫大於欲得。
  明皇曰:災咎之大,莫大於欲,所欲又令皆得,皆得則禍深,故云答也。○河曰:欲得人物,利且責也。○雩曰:各求其得,則叉獲咎於眾。
  故知足之足,
  河曰:守真根也。
  常足矣。
  明皇曰:物足者,非知足。心足者,乃知足。心若知足,此足則常足矣。○河曰:無欲心也。○雩曰:各盡其性分,則何不足之有。
  不出戶章第四十七
  不出戶,知天下。
  河曰:聖人不出戶以知天下者,以己身知人身,以己家知人家,所以見天下也。
  不窺牖,見天道。
  明皇曰:垂拱無為,不出教令於戶外,是知理天下之道,人事和則天象順,故不煩窺牖而天道可知。○河曰:天道與人道同,天人相通,精氣相貫,人君清靜,天氣自正,人君多欲,天氣煩濁,吉凶利害,皆由於己。○弼曰:事有宗而物有主,途雖殊而其歸同也,慮雖百而其致一也。道有大常,理有大政,執古之道,可以御今,雖處於今,可以知古始,故不出戶窺牖,而可知也。○雩曰:天下之眾,天道之微,其要同於性,今之極唯盡性者,膠目塞耳而無所不達,苟唯見而後識,識而後知者,是得其萬殊之形,而昧於一政之理。
  然則所謂識知者,乃耳目之末用,而非心衍之要妙矣。彼自謂博,而不知其寡之至也,彼自謂智,而不知其愚之極也。
  其出彌遠,其知彌少。
  明皇曰:若不能無為,假使出令彌遠,其知理天下之道彌少。○河曰:謂去其家觀人家,去其身觀人身,所觀益遠,所見益少也。○弼曰:無在於一而求之於眾也。道視之不可見,聽之不可聞,搏之不可得,若其知之,不須出戶,若其不知,出愈遠愈迷也。○雱曰:無極之理,盡於一塵,纖慮不萌,萬緣已現。學道之要,豈不在玆。而彼乃遠出以求,亦已昧矣。彌遠彌少,不其然歟。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
  明皇曰:不出戶,故云不行,無為淳樸,而知為理之道。○河曰:聖人不上天,不入淵,能知天地,以心知之。
  不見而名,
  明皇曰:不窺牖,故云不見。人和天順,故能名其太平。○河曰:上好道,下好德,上好武,下好力,聖人原小知大,察內知外。○弼曰:得物之致,故雖不行而慮可知也,識物之宗,故雖不見而是非之理可得而名也。○雱曰:窮理知本之人,已足與於此,若夫體盡無窮,無所不極者,其視四表,洞徹無孩,萬殊之變,不離目前,則又妙矣,此何足言邪。
  不為而成。
  明皇曰:不為言教,而天下化成。○河曰:上無所為則下無事,家給人足,萬物自化就也。○弼曰:明物之性,因之而已,故雖不為而使之成矣。○雱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體道者天而已矣。
  為學日益章第四十八
  為學日益,
  河曰:學謂政教禮樂之學也,日益者,情欲文飾,日以益多。○弼曰:務欲進其所能,益其所習。○秀曰:方其窮理之時,物物而通之,凡以求吾真,非以為博也。故日益而無害,至乎窮理,已上則以損為益矣。
  為道日損。
  明皇曰:為學者,日益見聞。為道者,日損功行。益見聞為修學之漸,損功行為悟道之門,是故因益以積功,忘功而體道矣。○河曰:道謂自然之道也,日損者,情欲文飾日以消損。○弼曰:務欲反虛無也。○雱曰:見理之後,物物知非,不期乎損,而所有漸銷矣,觀乎天道,則益損相生,亦恒物之大情也。損之又損,河曰:損情欲又損之,所以漸去。○雱曰:極乎至虛,而虛尚非有,則其損可知。
  以至於無為。
  河曰:當恬淡如嬰兒,無所造為也。
  無為而無不為。
  明皇曰:為學者,積功行,為道者,忘損之,雖損功行,尚有欲損之心,兼忘此心,則至於泊然無為。方彼鏡象而無不應,故無不為也。○河曰:情欲斷絕,德與道合,則無所不施,無所不為也。○弼曰:有為則有所失,故無為乃無所不為也。○雱曰:唯體盡空虛者,唯能滋發萬化而酬醉不窮,豈若一偏之士,滯乎幽寂,植若槁木者哉。
  故取天下者,常以無事,
  明皇曰:無為無事,天下歸懷,治天下常當以無事,不當煩勞也。○弼曰:動常因也。○雱曰:無事之處,乃聖人之真,應時有為,道則虧矣。故聖人雖有有為之邇,而所以聖而能服天下者,常在於無事之處。 及其有事,弼曰:自己造也。
  不足以取天下。
  明皇曰:有事則煩勞,煩勞則凋弊,故不足以取天下。○河曰:及其好有事,則政教煩,民不安,故不足以治天下也。○弼曰:失統本也。○秀曰:有事則有心,有心則民亦有其心,雖欲取之,其去遠矣。原此篇蓋無事者道德之極政,為天下者,事業之極致,學而日損,以至於無為,故能與於此。
  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
  聖人無常心,
  河曰:聖人重改更,真因循,若自無心。.
  以百姓心為心。
  明皇曰:聖人之心,物感而應,應在於感,故無常心。心雖無常,唯在化善,是常以化百姓心為心。○河曰:百姓心之所便,因而從心。○弼曰:動常因也。○雱曰:聖人寂然盡性,體盡真空,凡所思為,應物而有,譬如火性周乎無方,因陽遂而為用,故能不持一物,而贍足無窮也。《書》曰:自我民聰明。
  善者吾亦善之,
  河曰:百姓為善,聖人因而善之。
  不善者吾亦善之,
  河曰:百姓雖有不善者,聖人化之使善也。○弼曰:各因其用,則善不失也。○雱曰:善惡生乎妄見,妄見生乎自私,公於大道,則雖目暗善惡,而心無殊想矣。故聖人因世之情,強立毀譽,而心知善惡,本自非相,故不善之善,非憐而怒之,乃不覺有異也。
  得善矣。
  河曰:百姓德化,聖人為善。○弼曰:無棄人也。○雱曰:忘善惡之善,真善也。
  信者吾信之,
  河曰:百姓為信,聖人因而信之。
  不信者吾亦信之,
  河曰:百姓為不信,聖人化之使信也。○雱曰:萬法雖殊,等為實相,信與不信,生乎自私。
  得信矣。
  明皇曰:欲善信者,吾因而善信之。不善信者,吾亦以善信教之,令百姓感吾德而善信之。○河曰:百姓德化,聖人為信。○雱曰:知一切相無非妄者,故能視不善猶善,知一切相無非實者,故能視不信猶信,當妄知實,當實知妄,此聖智所以異於衆人。
  聖人之在天下惵惵,
  明皇本作惵惵,弼本作歙歙。○河曰:聖人在天下,怵怵常恐怖,富貴不敢驕奢。
  為天下渾心。
  明皇曰:聖人在理天下,化引百姓,常惵惵用心,令德善信而聖心凝寂,德照圓明,渾同用心,皆為天下,故為天下渾其心。○河曰:言聖人為天下百姓渾濁其心,若愚闇不通也。○雱曰:惵惵,恐懼之意,聖人雖體盡空虛,不立一物,而及其應世,未嘗不隨時齋戒,蓋有而為之,則雖聖不敢易也。聖人以天下為心,所以建立萬法,天下以聖人為心,所以歸復大道。心者能覺知分別,而聖人務使人復於無知,故曰渾心也。一
  本惵惵作歙歙,歙歙收斂之意,亦通。一本作渾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
  明皇曰:百姓化聖德為善,故傾注耳目,以觀聽聖人。○河曰:注,用也。百姓皆用其耳目為聖人視聽也。○弼曰:各用聰明。○秀曰:仰而法之。
  聖人皆孩之。
  明皇曰:聖人念彼蒼生,猶如慈母,故凡視百姓,皆如嬰孩。○河曰:聖人愛念百姓如嬰孩赤子,長養之而不責望其報。○弼曰:皆使和而無欲如嬰兒也。夫天地設位,聖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能者與之,資者取之,能大則大,資貴則貴,物有其宗,事有其主,如此則可冕旒垂巨而不懼於欺,難績塞耳而無慼於慢,又何為勞一身之聰明,以察百姓之情哉。夫以明察物,物亦競以其明應之,以不信察物,物亦競以不信應之。夫天下之心不必同,其所應不敢異,則莫肯用其情矣。甚矣害之大也,莫大於用其明矣。夫在智則人與之訟,在力則人與之爭,智不出於人而立乎訟地,則窮矣。力不出於人而立乎爭地,則危矣。未有能使人無用智者,未有能使人無用其智力於己者也,如此則己以一敵人,而人以千萬敵己也。若乃多其法網,煩其刑罰,塞其徑路,攻其幽宅,則萬物失其自然,百姓喪其手足,烏亂於上,魚亂於下,是以聖人之於天下,歙歙焉心無所主也。為天下渾心焉,意無所適莫也,無所察焉,百姓何避,無所求焉,百姓何應。無避無應,則莫不用其情矣。人無為合其所能而為其所否能,舍其所長而為其所短,如此則言者言其所知,行者行其所能,百姓各皆注其耳目焉,吾皆孩之而已。○雱曰:無知之民,動皆非理,聖人憐而誘之,如父母於赤子,佝徇然適其志氣,而無忿疾之心,非夫體道忘物,而仁伴天地者,其孰能如此。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出生入死。
  明皇曰:了悟則出生,迷執則入死,此標也。○河曰:出生謂情欲出五內,魂定魄靜,故生。入死謂情欲入於胸臆,精神勞惑,故死。○弼曰:出生地,入死地。○秀曰:由陰陽之機而為所遷者,莫不然,由妄有其生故也。
  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
  明皇曰:汎論衆生當生安生得生理,處死順死得死理,如此者,大汎十中有三爾。○河曰:言生死之類,各有十三,謂九竅四關也。其生也目不妄視,耳不妄聽,鼻不妄香臭,口不妄言,舌不妄味,手不妄持,足不妄行,精不妄搖,於其死也反是。○雱曰:天下之為道衛者,或見乎陽之動而憑其強陽,或見乎陰之靜而止乎枯槁,皆非道德之正,而與死生為徒者也。
  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
  明皇曰:徇生太厚,以養傷生,既心矜此生,故動往死地,此則生理既失,死理亦虧,如此之輩,亦十中有三人爾。○河曰:人之求生動作,反之十三死地。○雱曰:食生失理,故動皆傷性。蓋天下除無知常民之外,或徇道而為道衛,或徇欲而為咎惡,皆由有其生而自生,故不免於死生也。
  夫何故?
  河曰:問何故動之死地也。
  以其生生之厚。
  明皇曰:設問所以動之死地,夫綠何故?但以其求生此生太厚之故也。○河曰:所以動之死地者,以其求生活之事太厚,違道件天,妄行失紀。○雱曰:至人不知死,不知生,故亦莫能死,亦莫能生,故日未嘗死未嘗生也。彼偏乎陰陽而與生死為徒者,及徇欲為咎,動之死地者,凡是三類,所見則殊。而原其所以迷大道之至正而不免於生死者,猶妄有其生,而矜生過厚故耳。或日彼為道而至乎桔槁者,豈生生之厚乎。曰:吾之所以為我,不死不生,湛爾常一,唯當息妄,而彼乃執其所見,更為桔槁,故雖志趨空寂,而據其此志,則是有我之尤者也。
  蓋聞善攝生者,
  河曰:攝,養也。
  陸行不遇兕虎,
  河曰:自然遠避,害不干也。
  入軍不被甲兵,
  河曰:不好戰以殺人。
  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
  明皇曰:善攝衛生理之人,心照清靜,無妄為之意,則凡是外物不可加害,陸行不求遇兕虎,入軍不被帶甲兵,此不求害物也,則物無害心,故無投角措爪容刃之所也。○河曰:養生之人,虎兕無由傷,兵刃無從加之也。
  夫何故?
  河曰:問虎兕兵甲何故不害之。
  以其無死地。
  明皇曰:夫何故?兕虎甲兵無容措之所乎?以其順化無私,不以死為死,則物不得害其生,故云無死地也。○河曰:以其不犯十三之死地,言神明營護之,此物不敢害。○弼曰:十有三,猶云十分有三分,取其生道全生之極,十分有三耳。取死之道,全死之極,十分亦有三耳。而民生生之厚,更之無生之地焉。 善攝生者,無以生為生,故無死地也。器之害者,莫甚乎戈兵,獸之害者,莫甚乎兕虎,而令兵戈無所容其鋒刃,虎兕無所措其爪角,斯誠不以欲累其身者也。向死地之有乎。夫蚖蟺以淵為淺,而鑿穴其中,鷹鷗以山為卑,而增巢其上,矰繳不能及,網罟不能到,可謂處於無死地矣。然而卒以甘餌乃入於無生之地,豈弗生生之厚乎。故物苟不以求離其本,不以砍淪其真,雖入軍而不害,陸行而不可犯也。赤子之可則而貴信矣。○雱曰:無死地者,由其無生,彼無生者,湛然常生,而不自生,故未嘗死未嘗生。道至乎此,則雖其形有禪,而神未嘗變,安得死乎。此中國之神聖而西方之佛也。若然者,變化無常,水火不能焦濡,斫撻不能創病,乘虛觸實,往無不通,則物欲有之而不得,况能傷之哉。或曰:然則何以謂之攝生?曰降此一等,便為死生所有,故攝生必至於此,然後生常存也。是比於含德之厚者,又為至矣。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道生之,
  明皇曰:妙本動用降和氣。○河曰:道生萬物。
  德畜之,
  明皇曰:物得以生養萬類。○河曰:德一也,一生布氣而畜養。
  物形之,明皇曰:乾知坤作兆形位。
  河曰:一為萬物設形象也。勢成之。明皇曰:寒暑之勢各成遂。○河曰:一為萬物作寒暑之勢以成之。○弼曰:物生而後畜,畜而後形,形而後成,何由而生,道也,何得而畜,德也,何由而形,物也,何使而成,勢也。唯因也,故能無物而不形,唯勢也,故能無物而不成。凡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皆有所由,則莫不由乎道也。故推而極之,亦志道也。隨其所因,故各有道焉。○秀曰:此四者皆道也,以其各得其道,故但為德,為德則畜之而已。然畜之所以為德也,及乎得其得而成形,則物而已矣。物有其形,則遠近相取,剛柔相交,各因其勢而成狀,故德者道之分,物者德之器,勢者物之理,明乎道德,則形勢不足知,而應醉無難矣。
  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
  明皇曰:萬物由道德以生畜,故尊貴之。○河曰:道德所為無不盡驚動而尊教。○弼曰:道者物之所由也,德者物所得也,由之乃得,故不得不失,尊之則害,不得不貴也。○秀曰:道尊而德卑,德貴而物賤,尊者如君父,貴者如金玉,此尊貴之異也。
  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爵而常自然。
  明皇、王弼二本命並作爵。○明皇曰:言道德之尊貴,非假爵命,但生成之功,被物而常,自然貴爾。○河曰:道一不命,召萬物而常自然,應之如影響。○雱曰:命於天則為天子,命於天子則為諸侯,有所受命則出命者能賤之矣,唯道萬物之先,而制其命,孰能假之,故常自然也。
  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
  明皇曰:是以人莫不尊道而貴德。○河曰:道之於萬物,非但生之而已,乃復長養成熟覆育,全其性命。人君治國治身,亦當如是也。○弼曰:謂成其質,各得其庇蔭,不傷其體矣。○雱曰:一本云德畜之。
  生而不有,
  河曰:道生萬物,不有所取,哄為利也。
  為而不恃,
  河曰:道所施為,不恃望其報也。○弼曰:為而不有。
  長而不宰,
  河曰:道長養萬物,不宰割以為利用也。
  是謂玄德。
  明皇曰:具如載營魄章所釋,彼章言人修如道,此章明道用同人。○河曰:道之所行,恩德玄暗,不可得見。○弼曰:有德而不知其主也出乎幽冥,故謂之玄德也。○雱曰:道以不生,故能生生,及其生生,亦德而已。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
  明皇曰:始者沖氣也,言此妙氣生成萬物,有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河曰:始有道也。道為天下萬物母也。○弼曰:善始之則善養畜之矣,故天下有始,則可以為天下母矣。○雱曰:有名萬物之母,則道是也。始與母本同一體,當其生生,故但謂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明皇曰:萬物既得沖氣茂養,以知其身,即是沖氣之子。○河曰:子,一也。既知道已,當復知一也。○雱曰:萬物由道以出,道為之母,故謂之子,得道則萬物之理不待識而知。
  既知其子,復守其母。
  河曰:已知一,當復守道,反無為。○雱曰:至人雖禪窮物理,而知理無實相,故雖知之,而不逐理而離道,故曰復守其母也。
  沒身不殆。
  明皇曰:既知身是沖氣之子,當守此沖和妙氣,不令離散,則終沒其身長無危殆。○河曰:不危殆也。○弼曰:母,本也,子,末也,得本以知末,不合本以逐末也。○雱曰:夫見理之後,逐理不返,則妄作為凶,失道遠矣。故知子守母,乃常不殆也,故下文云。
  塞其兌,
  河曰:兌,目也。目不妄視也。
  閉其門,
  河曰:門,口也,使口不妄言。○弼曰:兌事欲之所由生,門事欲之所由從也。○雱曰:兌,悅也,人悅則形開,故為兌。兌則物入之矣。夫所以悅而至於形開者何也?由不守其道而妄物理之美,故悅而隨之以出也。門者,精神所出也,外見諸理,形開以受之,而復出精神,與之為精,則擾擾萬緒,自此始矣。故當塞兌閉門,常守其母也。
  終身不勤。
  明皇曰:兌,愛悅也。目悅色,耳悅聲,六根各有所悅,縱則生患,是故塞之。不縱六根愛悅,則禍患之門閉矣,故終身不勤勞矣。○河曰:人當塞目不妄視,閉口不妄言,則終身不勤矣。○弼曰:無事永逸,故終身不勤也。○雱曰:塞兌閉門以外應物,則酬醉萬變而用常有餘。
  開其兌,
  河曰:開目視情欲也。
  濟其事,
  河曰:濟,益也。益情欲之事。
  終身不救。
  明皇曰:開張六根,縱其視聽,以成濟其愛悅之事,則常有禍息,故終身不救。○河曰:禍亂成也。○弼曰:不閉其原,而濟其事,故雖終身不救。○雱曰:兌開物入,而復費神用以濟其事,則以內徇外,逐物往矣,一溺此流,誰能救之哉。
  見小曰明,
  明皇曰:人能於事微小,則見而改行,可謂明矣。○河曰:萌牙未動,禍亂未見,為小昭然,獨見為明。○雱曰:守道則其見者微,逐理則所知者博。
  守柔曰強。
  明皇曰:守柔弱,則人不能加,可謂強矣。○河曰:守柔弱,日以強大也。○弼曰:為治之功不在大,見大不明,見小乃明,守強不強,守柔乃強也。○雱曰:柔者,本也,憑強陽以為強,則逐物而不返,唯守柔故勝物而不傷。
  用其光,
  河曰:用其目光於外,視時出之利害。○弼曰:顯道以去民。
  復歸其明。
  明皇曰:見小則明,守柔則強,若矜明用強,將失守柔見小之義,故當用光外照,復歸守內明,則長無息累矣。○河曰:復當反其光明於內,無使精神泄也。○弼曰:不明察也。○雱曰:聖人之光,則火性是也。火性周乎虛空而光,託薪以為體,照用既罷,還歸於空,初不自明,因薪示明而已,聖人之光由物顯照,物既無常,照亦隨已,故雖應醉無窮,而初不費我也,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
  無遺身殃,
  河曰:內視存神,不為漏矣。
  是謂襲常。
  明皇曰:遺,與也。言還守內明,則無與身為殃咎者,如此是謂密用真常之道。○河曰:人能行此,是謂習修常道也。○弼曰:道之常也。○雱曰:儻有其明,則是有我相,我相既立,物物為殃,故能明上文所謂乃終無殃也。外此道者,皆生滅法,唯體此義,乃始常住。襲者,體之而自不顯之謂也。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七竟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八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
  河曰:介,大也。老子疾時王不行大道,故設此言,使我介然有知於政事,我則行於大道,躬無為之化。
  唯施是畏。
  明皇曰:老君言:若使我耿介然矜其有知,欲行大道,既與道不合,故唯所施為,是皆可畏。○河曰:唯,獨也。獨畏有所施為失道意,欲賞善恐偽善生,欲信忠恐詐忠起。○弼曰:言若使我可介然有知,行大道於天下,唯施為是畏也。○雱曰:小有知於道,而由大道以行者,已憚於施設矣,況大有知者乎,何則至人之道,不以末傷本者也。施為盛於外,則根本虛於內矣,故終篇云。
  大道甚夷,
  河曰:夷,平易也。
  而民好徑。
  明皇曰:大道平易,是畏有知,而人多故,欲心求捷,如彼行人好從邪徑。邪徑之弊,具如下文。○河曰:徑邪不平正也,大道甚平易,而民好從邪徑也。○弼曰:言大道蕩然正平,而民猶尚舍之而不由,好從邪徑,況復施為以塞大道之中乎,故日大道甚夷,而民好徑。○雱曰:徑苟一時之速明,迷於大道而好施者,皆由用近智而無遠圖也。
  朝甚除,
  明皇曰:尚賢矜智生巧偽。除,理也。○河曰:高臺榭,宮室修。○弼曰:朝,宮室也。除,潔好也。
  田甚蕪,
  明皇曰:浮食惰業廢農事。○河曰:農事廢,不耕治。
  倉甚虛,
  明皇曰:南畝不收無儲積。○河曰:五穀傷害,國無儲也。○弼曰:朝甚除則田甚蕪,倉甚虛矣,設一而衆害生也。○雱曰:田事治,倉積實,國之本也。今務除其朝廷以為一時之榮觀,而不恤根本之已竭,豈持久之道乎。明以末傷本者,皆然也。
  服文綵,
  明皇曰:刻雕綺繡害工利。○河曰:好飾偽,貴外華。
  帶利劍,
  明皇曰:文德不修尚武備。○河曰:尚剛強,武且奢。
  厭飲食,
  明皇曰:烹肥擊鮮重滋味。厭,飲足也。
  資財有餘。
  明皇曰:聚斂積實饒珍異。○河曰:多嗜欲,無定時。○雱曰:侈費於外,以取一時之適,而忘本業,此明好施以傷本者。一本作貨財。
  是謂盜誇,
  河曰:百姓不足,而君有餘者,是由劫盜以為服飾,持行誇人,不知身死家破,親戚并隨也。
  非道也哉。
  明皇曰:矜其有知,動以成弊,行同盜竊,仍自矜誇,誇盜非道,適令興歎。也哉,哉者,歎辭也。○河曰:人君所行如是,此非道也。復言也哉者,痛傷之辭。○弼曰:丸物不以其道得之,則皆邪也。邪則盜也,誇而不以其道得之,盜誇也,貴而不以其道得之,竊位也,故舉非道,以明非道則皆盜誇也。○雱曰:盜者偷頃刻之榮,誇者矜身外之飾,為道者深根固本,用之不窮,豈務施以徇外哉。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
  明皇曰:善能以道建國立本者,不可傾拔也。○河曰:建,立也,善以道立身立國者,不可得引而拔也。○弼曰:固其根而後營其末,故不拔也。○雱曰:建,中也。
  善抱者不脫,
  明皇曰:善能以道懷抱百姓者,不可脫離。○河曰:善以道抱精神者,終不可拔引解脫。○弼曰:不貴於多,齊其所能,故不脫也。○雱曰:抱一也。
  子孫以祭祀不報,
  明皇曰:言善以道德建抱之君,功施於後,愛其甘棠,况其子孫乎?而王者祖有功,宗有德,故周之興也,起於后稷,成於文武。周之祭也,郊祀后稷,宗祀文王,故雖卜代三十,卜年七百,而后稷文王郊宗之祀,不輟止也。○河曰:為人子孫能修道如是,長生不死,世世以久,祭祀先祖宗廟無絕時。○弼曰:子孫傳此道以祭祀,則不輟也。○雱曰:聖人修己治人,要在乎建中抱一,此萬法之極政,天地有終而不可易者也。故能貽法無窮,功被四海,而天人歸德,澤及苗裔也。一本無以字。
  修之身,其德乃真。
  明皇曰:修道於身,德乃真純。○河曰:修道於身,愛氣養神,益壽延年,其德如是,乃為真人。
  修之家,其德乃餘。
  明皇曰:一家盡修,德乃餘美。○河曰:修道於家,父慈子孝,兄友弟順,夫信妻貞,其德如是,乃有餘慶,及於來世子孫。○弼曰:以身及人也,修之身則真,修之家則有餘,修之不廢,所施博大。
  修之鄉,其德乃長。
  明皇曰:一鄉盡修,德乃長久。○河曰:修道於鄉,尊敬長老,愛養幼少,教誨愚鄙,其德如是,乃無不覆及也。
  修之國,其德乃豐。
  明皇曰:一國盡修,德乃豐盈。○河曰:修道於國,則君信臣忠,仁義自生,禮樂自興,政平無私,其德如是,乃為人厚也。
  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明皇曰:若天下盡修,其德施乃周普矣。○河曰:人主修道於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下之應上,信如影響,其德如是,乃為普博。○雱曰:因修身之法而推之以及其外,餘而後長,長而後豐,豐而後普。
  故以身觀身,
  明皇曰:以修身之法觀身,能清靜者真。○河曰:以修道之身,觀不修道之身,孰亡孰存也。
  以家觀家,
  明皇曰:以修家之法觀家,能和睦者有餘。○河曰:以修道之家,觀不修道之家也。
  以鄉觀鄉,
  明皇曰:以修鄉之法觀鄉,能順序者乃長。○河曰:以修道之鄉,觀不修道之鄉也。
  以國觀國,
  明皇曰:以修國之法觀國,能勤儉者乃豐。○河曰:以修道之國,觀不修道之國也。○弼曰:彼皆然也。
  以天下觀天下。
  明皇曰:以修天下之法觀天下,能無為者乃普。○河曰:以修道之主,觀不修道之主也。○弼曰:以天下百姓心觀天下之道也。天下之一道,逆順吉凶,亦皆如人之道也。○雱曰:聖人之於有物也,盡理之極而不容私智,故無不克也。故修身則法一身之理,盡一身之理則身治矣。自此以往,施一家則一家以為心,治一鄉則一鄉以為法。夫然故所遇彌廣,而彌有餘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聖人天而已矣。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
  以此。明皇曰:以此觀身等觀之,則可以爾。○河曰:老子言吾何以知天下修道者昌,背道者亡,以此五事觀而知之。○弼曰:此上之所云也,言吾何以得知天下乎,察己以知之,求於外也。所謂不出戶以知天下者也。○雱曰:聖人所守一道,更無異說,故其所以為所以知,皆由此道也。
  章第五十五含德之厚,
  含德之厚
  河曰:謂含懷道德之厚者。
  比於赤子。
  明皇曰:至人含懷道德之厚者,其行比於赤子。○河曰:神明保祐含德之久,若父母之於赤子也。○雱曰:德性未嘗不厚,而必至於薄者,欲慮使然也。故全其天真而不以外耗內,則淳氣中積而人道充,至可名於大矣。然則足以馴虎豹,服鬼神,無足怪也。或曰:赤子何以不能?曰:夫淳氣之守,豈一身之所能,末世之俗,雖有赤子之形,而原其失真,蓋已久矣,世何足以知此哉。
  毒蟲不螫,
  河曰:蜂螢蛇虺不螫。
  猛獸不據,攫烏不搏。
  明皇曰:至人神矣,物不能傷,既無害物之心,故無螫搏之地,此至人之含德也。○河曰:赤子不害於物,物亦不害之,故太平之世,人無貴賤,皆有仁心,有刺之物還反其本,有毒之蟲,不傷於人。○弼曰:赤子無求無欲,不犯眾物,故毒螫之物,無犯於人也。含德之厚者,不犯於物,故無物以損其全也。○雱曰:淳氣之守,足以為此。竊嘗論之,萬物所以相傷者,氣有所受也。人為萬物貴,所稟至和,而或見侵於物者,失其常故也。故陰陽以沖氣為和,夫唯守真氣之沖和,則物豈能戶傷之哉。然猶大人之德耳,未聖也。
  骨弱筋柔而握固,
  河曰:赤子筋骨柔弱而持物堅固,以其意心不移也。○弼曰:以柔弱之故,故握能堅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作,
  弼曰:作,長也。無物以損其身,故能全長也。言含德之厚者,無物可以損其德,渝其真,柔弱不爭,而不摧折,皆若此也。
  精之至也。
  河曰:赤子未知男女之合會,而陰作怒者,由精氣多之所致也。○雱曰:非有慕好於外而蛟作,則是順其氣之自運而不以心者也。若夫目營於外,而心佚於內,則精喪而死矣,安能久乎。舉世之大患,莫大於此,而學者之至戒也。□一作全。
  終日號而嗑不嗄,
  弼本嗄作噫。○弼曰:無爭欲之心,故終曰出聲而不噫也。
  和之至也。
  明皇曰:赤子骨弱筋柔,而能握拳牢固,未知陰陽配合,而含氣之源。動作者,猶精粹之至。終日啼號而聲不嘶嗄,猶純和之至,此赤子之全和也。○河曰:赤子從朝至暮,啼號聲不變易者,和氣多之所致。○雱曰:孟子曰: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此則和氣也。在彼則稱其浩,在此則稱其和,所稱則異,而氣一也。故心氣交使,迷理失常,以至於斃者,豈其稟或殊哉,持之非其道耳。全德之人,雖形與物接,而心常泊然,故雖用氣而氣自動耳,故但動而無動之累,然勛其淳氣之守,孰能擾之哉。故雖年躋壯老,而不失其赤子之常。廣成子修身千二百歲,而形不衰者,如斯而已。嗄之為言,夏也,夏者天和發散之時,嗌之嗄者,和氣不積故也。一本作噫,散噫氣之噫。噫,信也,亦通。
  知和日常,
  明皇曰:能如嬰兒,固守和柔,是謂知常之行。○河曰:人能知和氣之柔弱,有益於人者?則為知道之常也。○弼曰:物以和為常,故知和則得常也。○雱曰:復命之常,體神也,知和之常,守氣也。知守氣,則可以言復命矣,未至乎復命也,此兩者聖之所以聖,賢之所以賢,更無它道。古之學者,一出乎此,大道既隱,士逐末而不知本,學始有外此者矣。常者性有定分,能盡其性,則自別於物,而物莫能遷,故曰常。蓋自性分之外,一皆蠱偽,無有常者。
  知常日明,
  明皇曰:守和知常,是曰明了。○河曰:人能知道之常行,則曰以明達於玄妙也。○弼曰:不嗷不昧,.不溫不凍,此常也。無形不可得而見日明也。○雱曰:不知常之人,雖有察物之小智,而閤於大本矣,可謂明乎。
  益生日祥,
  明皇曰:祥者吉凶之兆,言人不知守常,而求益生越分,動之死地,是日凶祥。○河曰:,祥,長也。言益生欲自生,日以長大。○弼曰:生不可益,益之則妖也。○雱曰:生理至足,無欠無餘,以直養之,則亦至矣,從而增焉,祗以為贅。祥,非常之事也。
  心使氣曰強。
  明皇曰:心有是非,氣無分別,若役心使氣,是日強梁之人。○河曰:心當專一和柔而氣實內二故形柔。而反使妄有所為,和氣去於中,故形體自以剛強也。○弼曰:心宜無有使氣則強。○雱曰:有心以使氣,則氣復使心,心氣交使則天和雕喪,損其真矣。人所受者,不可益損,故增生損氣,俱為失理。孟子有樞苗不芸之戒,而老子有益生使氣之說,凡以全其淳氣而已。此強非自勝之強,強梁之強也。
  物壯則老,
  河曰:萬物壯極則枯老也。
  是謂不道,
  河曰:老不得道。○雱曰:人之有壯老者,形也。若夫定分,則常而不遷矣。失性之人,形化而心興之變,故壯則血氣充溢,而老則精神衰憊,唯含德之厚者不然,吾心未嘗移,則氣亦有常而不變,故雖外有壯老,而心不異乎赤子之時,此有道者也。凡易於歲時而隨壯老以化者,物而已矣,豈道也哉。
  不道早已。
  明皇曰:凡物壯極則衰老,故戒云矜壯恃強,謂不合於道,當須早已。○河曰:不得道者早已,死也。○雱曰:不道之人,雖其少時,已失生理,故日早已。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
  河曰:知者貴行,不貴言也。○弼曰:因自然也。○霄曰:理極於無言。
  言者不知。
  明皇曰:知,了悟也。言,辮說也。○河曰:駟不及舌,多言多患。○弼曰:造事端也。○雱曰:惟其有言,已非知理。
  塞其兌,
  明皇曰:了悟者於法無愛染,於言無執滯,故云塞其兌。○雱曰:其神無部。
  閉其門,
  明皇曰:既無愛染,則嗜欲之門閉矣。○河曰:塞閉之者,欲絕其源。
  挫其銳,
  河曰:情欲有所銳為,當念道無為,以挫止之。○弼曰:含守質也。
  解其紛,
  河曰:紛,結恨不休,當念道無為以釋之。○弼曰:除爭原也。
  和其光,
  河曰:雖有獨見之明,當和之使閤昧,不使曜亂。○弼曰:無所特顯,則物物無偏爭也。
  同其塵,
  河曰:不當自別殊也。○弼曰:無所特賤,則物物無偏恥也。○雱曰:真知者,其處己如此。
  是謂玄同。
  明皇曰:解具如道沖章,彼則約道,此則約人。言人能體道,是謂與玄同德也。○河曰:玄,天也,人能行此上事,是謂與天同道也。○雱曰:道至於玄而物我為一者,不立己以敵物,故物不得而有之?。
  故不可得而親,
  明皇曰:玄同無私,故不可得而親。○河曰:不以榮譽為樂,獨立為哀。
  不可得而疏;
  明皇曰:汎然和衆,故不可得而疏。○河曰:志靜無欲,與人無怨。○弼曰:可得而親,則可得而疏也。
  不可得而利,
  明皇曰:無欲,故不可得而利。○河曰:身不欲富貴,口不欲五味。
  不可得而害;
  明皇曰:不爭,故不可得而害也。○河曰:不與貴爭利,不與勇爭氣。○弼曰:可得而利,則可得而害也。
  不可得而貴,
  明皇曰:體道自然,故不可得而貴。○河曰:不為亂世主,不處闇君位。
  亦不可得而賤,
  明皇曰:洗然無滓,故不可得而賤。○河曰:不以乘權,故驕,不以失志,故屈。○弼曰:可得而貴,則可得而賤也。
  故為天下貴。
  明皇曰:體了無滯,言忘理暢,銳紛盡解,光塵亦同,既難親疏,不可貴賤,故為天下至責矣。○河曰:其德如此,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屈,與世沉浮,容身避害,故為天下貴也。○弼曰:無物可以加之者。○雱曰:不言者,非密而不言,誠無所事言,何則?不見一法故也。不見一法,故物物而不物於物,况可得而親疏貴餞者,物而已矣。彼物物而不物於物,故莫之爵而常貴也。
  以正治國章第五十七
  以至河國
  河曰:以,至也。天使正身之人,使正有日治國也。○雱曰:治國在乎盡道之正而已,無容私智。
  以奇用兵,
  河曰:奇,詐也。天使詐偽之人,使用兵也。○雱曰:兵非有道之器,而聖人所不能無,但不以為常,故曰以奇用也。
  以無事取天下。
  明皇曰:在宥天下,貴乎無為;若以政教理國,奇詐用兵,斯皆不合於道。唯無事無為,可以取天下,此三句標也。○河曰:以無事無為之人,使取天下為之主。○弼曰:以道治國則國平,以正治國則奇兵起也。以無事則能取天下也。上章云其取天下者,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也。故以正治國,則不足以取天下,而以奇用兵也。夫以道治國,崇本以息末,以正治國,立辟以攻末,本不立而末淺,民無所及,故鈴至於奇用兵也。○雱曰:以正治國,則天下自服,奚以有事為哉。蓋天下神器,唯無為者能有之,故下云。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明皇曰:以此,下知之。○河曰:此,今也,老子言我何以知天意然哉,以今日所見知之也。
  夫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
  明皇曰:以政理國,動多忌諱,人失作業,故.令彌貧。○河曰:天下謂人主也,忌諱者,防禁也,令煩則姦生,禁多則下作相殆,故貧。○雱曰:事為之禁,則民擾而失業,故貧也,此亂之所始。
  民多利器,國家滋昏。
  明皇曰:利器,謂權謀,人主以權謀為多,不能反實,下則應之以詐譎,故令國家滋益昏亂。○河曰:利器者,權也。民多權則視者眇於目,聽者惑於耳,上下不親,故國家昏亂。○弼曰:利器凡所以利己之器也。民強則國家弱。○雱曰:有利器則必有機心,機心生則下難知,故國家昏也。
  人多仗巧,奇物滋起。
  明皇曰:人主以使巧為多,不能見素,下則應之以奢泰,故令淫奇之物滋起也。○河曰:人謂人君百里諸侯也,多知俠巧,謂刻畫官觀,雕琢服章,奇物滋起,下則化上,飾金鐵玉,文繡綵色,日以滋甚。○弼曰:民多智慧則巧偽生,巧偽生則邪事起。○雱曰:古初之民,器用鄙樸,下逮末俗,製作彌精,巧思日生,風俗愈弊,非常之事,由此滋多。一本利作仗。
  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明皇、王弼二本物作令。○明皇曰:無為既失,法令益明,竊法為奸#3,盡成盜賊,豈非多有乎?○河曰:法物,好物也,珍好之物,滋生彰著,則農事廢,飢寒並至,故盜賊多有也。○弼曰:立正欲以息邪,而奇兵用,多忌諱欲以恥貧,而民彌貧。利器欲以強國者也,而國愈昏多,皆合本以治末,故以致此也。
  故聖人云:
  河曰:謂下事也。
  我無為而民自化,
  河曰:聖人言我修道承天,無所改作,而民自化成也。○雱曰:無為則體常,上體常則民亦體常,故自化。申上文利器之義。
  我好靜而民自正,
  河曰:聖人言我好靜,不言不教,民皆自忠正也。○雱曰:好靜則復性,上復性則民亦復其性,故自正。申上文盜賊之義。
  我無事而民自富,
  河曰:我無得役徵召之事,民安其業,故皆自富。○雱曰:無為好靜,故能無所事,而民遂其生,夫豈多忌諱哉。
  我無欲而民自樸。
  明皇曰:無為則清靜,故人自化。無事則不擾,故人自富。好靜則得性,故人自正。無欲則全和,故人自樸。此無事取天下矣。○河曰:我常無欲,去華文,微服飾,民則隨我為質樸也。○弼曰:上之所欲,民從之速也。我之所欲唯無欲,而民亦無欲而自樸也。此四者崇本以息末也。○雱曰:申上文奇物之義,竊嘗論曰:聖人之治也,化之以無為,正之以好靜,使各遂於富庶,而要其終也,復之樸而已夫。然則豈有利器奇物,而假法令以為制哉。凡民之所以毀樸趨偽,皆在於多欲也。上誠無欲,則民安得欲乎,此帝皇之極致也。一本自富在自正前。
  其政悶悶者第五十八
  其政悶悶,
  河曰:其政教寬大,悶悶昧昧,似若不明也。
  其民淳淳;
  明皇曰:政教悶悶,無為寬大,人則應之淳淳然而質樸矣。○河曰:政教寬大,故民淳淳富厚,相親睦也。○弼曰:言善治政者,無形無名,無事無正,可舉悶悶然,卒至於大治,故日其政悶悶也。其民無所爭競,寬大淳淳,故曰其民淳淳也。
  其政察察。
  河曰:其政教急疾,言次於口,聽央於耳也。○雱曰:察察,治已甚也。
  其民缺缺。
  明皇曰:政教察察有苛急,人則應之,缺然而凋弊矣。○河曰:政急民不聊生,故缺缺日以疏薄。○弼曰:立刑名,明賞罰,以檢奸偽,故日察察也。殊類分析,民懷爭競,故日其民缺缺。○雱曰:缺如器物破缺,言不全也。
  禍兮福之所倚,
  河曰:倚,因也。夫禍因福而生,人遭禍而能悔過責己,修善行道,則禍去而福來。
  福兮禍之所伏。
  河曰:禍伏匿於福中,人得福而為驕恣,則福去禍來也。
  孰知其極?
  明皇曰:倚,因也。伏,藏也。上言其政悶悶,俗則以為無政理之體,人反淳淳然而質樸,此則禍為福之所因也。其政察察,而俗則以為有政理之衍,人乃缺缺然而凋弊,此福為禍之所藏也。○河曰:禍福相生,誰能知其窮極時。○雱曰:萬物通乎一氣,而一氣之運,往而復返,終則有初,轉徙如流,無有窮極,故禍福相代,如彼四時。聖人唯知其然,故事貴適中,不為已甚,若夫察察之政,欲崇正而禁奇,止妖而興善,以盡天下之福,而不知奇正相生,妖善迭化,志欲為福,而不知福極為禍,故莊周寓言於才與不才之悶,然則推而為政,其亦在察與不察之悶乎。故曰其政悶悶,蓋如上說,則其於善
  惡是非,若有所不辨,是以小智睹之,意或不快也。此句與荒兮未央之語同,蓋彼齊唯阿,此等禍福,理皆一致。
  其無正邪?
  明皇、王弼二本正下有邪字。○河曰:無,不也,謂人君不正其身,其無國也。○雱曰:言誰知善治之極乎,唯無正可舉,無刑可名,悶悶然而天下大化,是其極也。○雱曰:大運不留,當時者為是,欲定奇正,而不知正不可常,則可謂知乎。雖然以為無正者,是以無正為正者也。邪者,疑辭,亦不定乎無正也。
  正復為奇,
  河曰:奇,詐也,人君不正,下雖正,復化上為詐也。○弼曰:以正治國,則便復以奇用兵矣,故正復為奇。
  善復為妖。
  明皇曰:禍福之極,豈無正邪,但眾生迷執,正者復以為奇詐,善者復以為妖祥,故禍福倚伏,若無正爾。○河曰:善人皆復化上為妖祥也。○弼曰:立善以和物,則便復有妖,妖佞之患也。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明皇曰:以正為奇,以善為妖,如此迷倒,其為日也固以久矣。○河曰:言人君迷惑失正以來,其日已固久。○弼曰:言人之迷惑,失道固久矣,不可便正善治以責。○雱曰:民失其性而不冥,夫道自有生以來,蓋已如此,非一日之積矣,而為政者方乃事其察察,然而欲使天下畢協於吾一偏之正,既為不可,而又不知其所謂正者,未嘗正也。聖人則不然,雖方廉且直,以道德之光燭天下,而體常混然不示人以逵,故民得安,常復樸而風俗淳淳也,豈日小補之哉。
  是以聖人方而不割,
  河曰:聖人行方正者,欲以率下,不以割截人也。○弼曰:以方導物,舍去其邪,不以方割物,所謂大方無隅。○雱曰:大方無隅,言混然也。若有割絕之逵,則與物分界矣。
  廉而不劇,
  明皇、王弼二本害作劇。○河曰:聖人康清,欲以化民,不以傷害人也。今則不然,正己以害人也。○弼曰:康,清康也。創,傷也。以清康清民,令去其污,不以清康創傷於物也。○雱曰:雖有康隅,不至於劇也。一本劇作穢,非。
  直而不肆,
  河曰:肆,申也,聖.人雖直,曲己從人,不自申之也。○弼曰:以直導物,令去其僻而不以直激沸於物也,所謂大直若屈也。○雱曰:直而肆則有其直,大直於理為直,而常委曲以從理。
  光而不耀。
  明皇曰:聖人善化,不割彼而為方,不創彼而為廉,不申彼而為直,不耀彼而為光,修之身而天下自化矣。肆,申也。○河曰:聖人雖有獨知之明,常如暗昧,不以耀亂人也。○弼曰:以光鑒其所以迷,不以光照求其隱匿也,所謂明道若昧也。此皆崇本以息末,不攻而使復之也。○雱曰:光以燴物謂之耀,和其光歸其明者,豈耀以燴物哉。
  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
  治人,
  河曰:謂人君治理人民。
  事天,
  河曰:事,用也。當用天道,順四時。
  莫若嗇。
  明皇曰:音,愛也。人君將欲治人事天之道,莫若愛費,朧倉稟實,人知禮節,三時不害,則天降之嘉祥。人和可以理人,天保可以事天矣。○河曰:嗇,食也。治國者當愛民財,不為奢泰,治身者當愛精氣,不放逸。○弼曰:莫如猶莫過也。嗇,農夫農人之治田,務去其殊類,歸於齊一也。全其自然,不急其·荒病,除其所以荒病,上承於天命,下綏百姓,莫過於此。○雱曰:治人在乎正己,事天在乎盡性,此兩者一於音而已。葆其精神,不以外耗內者,嗇也。人之本真,充塞六極,無所不徧,而終至於不足者,侈有為而輕自用故也。唯嗇也故能全吾所受命於天,而不多費於妄作,然則性其有不盡者乎,已其有不正者乎。孟子曰:盡其心,知其性,所以事天也。蓋全其初之所命,則天心得矣。人則與我同其所受者也,我誠全則同者應矣,其於治也,何有哉。
  夫唯嗇,是以早復。
  明皇曰:何以聚人?日財,故能儉愛,則四方之人將繈負而至,早服事其君矣。服,事也。○河曰:早,先也,服,德也。夫獨愛民財愛精氣,則能先得天道也。○弼曰:復,常也。○雱曰:動極而靜,則其復晚矣。唯嗇者不侈於費己,其去本也未嘗遠,故復靜為早。一本復作服,非
  早復謂之重積德。
  明皇曰:夫能檢嗇,以是有德,人歸有德,早事其君,故云重積德。○河曰:光得大道,是謂重積德於己也。○弼曰:唯重積德不欲銳速,然後乃能使早復其常,故曰早復謂之重積德者也。○雱曰:德不外耗,則積於內矣,積於內而資納無窮,其為積也,積之又積者也。
  重積德,則無不克。
  明皇曰:聖人積德,四海歸仁,則無有不能制服者矣。克,能也。○河曰:克,勝也。重積德於己,則無不勝。○雱曰:盡性之人,蓋將生天生地,宰制造化,其於事物,何所不能。
  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明皇曰:人君之德,無有不能制御者,則無遠不至,故四方莫知其窮極也。○河曰:無不克勝,則莫有知己德之窮極也。○弼曰:道無窮也。○雱曰:盡性則大矣,大而化之,則聖矣,化則無窮,故莫知其極也。
  莫知其極,可以有國。
  明皇曰:莫知其窮極,然後可以為有國。○河曰:莫知己德有極,則可以有社稷,為民致福。○弼曰:以有窮而往國,非能有國也。○雱曰:聖人糠粃土直,足以陶鑄堯舜,其於有國也何有。
  有國之母,可以長久。
  明皇曰:有國而茂養百姓者,則其福祚可以長久矣。○河曰:國身同也,母,道也,人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氣不勞,五神不苦,則可以長久。○弼曰:國之所以安,謂之母,重積德,是唯圖其根,然後營末,乃得其終也。○雱曰:有國之母,所以有國者也,莫知其極者是。
  是謂深根固柢,
  河曰:人能以氣為根,以精為蒂,如樹根不深,則枝蒂不堅則落,言當深藏其氣,固守其精,使無漏泄。○雱曰:人以性命為根,外乎此者,枝葉也,失性之人,盛枝葉以傷根,根傷則精氣衰而蒂不固,此所以早斃也。夫唯音則不以外傷其根,根深則蒂固,蒂固則形連乎命而遲脫矣。柢,一本作蒂,音義同。
  長生久視之道。
  明皇曰:積德有國,則根深而蒂固矣。深固者,是長生久視之道。○河曰:深根固蒂者,乃長生久視之道。○雱曰:精神發見於目,故人死則目暝而無光,能嗇以深根則蒂固,而根深其視久矣。
  治大國章第六十
  治大國若烹小鮮。
  明皇曰:烹小鮮者不可撓,理大國者不可煩。煩則人勞,撓則魚爛。○河曰:鮮,魚。烹小魚不去腸,不去鱗,不敢撓,恐其糜也。治國煩則下亂,治身煩則精散。○弼曰:不擾也,躁則多害,靜則全真,故其國彌大,而其主彌靜,然後乃能廣感衆心矣。○雱曰:烹鮮之衍,唯待其自熟,無所施其巧,攪而撓之則漬矣。治國之道亦然,大國小鮮者,明所治雖大,得其道則甚易為也。
  以道花天下者,其鬼不神。
  明皇曰:以道臨蒞天下,不求有妄之福,故鬼無以見其神明。○河曰:以道德居位治天下,則鬼不敢見其精神以犯人也。○弼曰:治大國則若烹小鮮,以道往天下則其鬼不神也。○雱曰:民不擾則得盡其性,民盡其性則天地之和應,而萬物無不遂矣。故鬼亦安其處而不能為神也。人鬼殊道而每至於相干者,
  陰陽之氣有整而交失其所,故萬物得乘釁矣。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
  明皇曰:上言其鬼不神,非謂鬼歇滅而無神,但有其神而不見怪以傷人也。○河曰:其鬼非無精神也,邪不入正,不能傷自然之民。○弼曰:神不害自然也,物守自然則神無所加,神無加則不知神之為神也。
  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
  明皇曰:鬼見神怪則傷人,聖人有為則傷人,今鬼所以不見神怪而傷人者,蓋以聖人無為清靜故爾。○河曰:非鬼神不能傷害人,以聖人在位,不傷害人,故鬼不敢干之也。○弼曰:道洽則神不傷人,神不傷人則不知神之為神,道洽則聖人亦不傷人,聖人不傷人則亦不知聖人之為聖也,猶云非獨不知神之為神,
  亦不知聖人之為聖也,夫恃威網以使物者,治之衰也。使不知神聖之為神聖,道之極也。○雱曰:唯聖人不傷人,故天地之和應,而人鬼各遂,兩不相傷也。
  夫兩不相傷,
  河曰:鬼與聖人,俱兩不相傷也。
  故德交歸焉。
  明皇曰:鬼神傷人則害國虧本,聖人傷人則匱神乏#4祀,今兩不相傷物,故德交歸焉。○河曰:夫兩不相傷,人得治於陽,鬼得治於陰,人得全其性命,鬼得保其精神,故德交歸焉。○弼曰: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聖人不傷人,神亦不傷人,故日兩不相傷也。神聖合道交歸之也。○雱曰:人歸德於鬼,鬼歸德於人。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八竟
  #1為:原無,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注補。
  #2故:原作『政』,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3奸:原作『其』,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注本改。
  #4乏:原作『之』,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九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註
  大國者下流章第六十一
  大國者下流。
  河曰:治大國當如居下流,不逆細微。○弼曰:江海居大而處下,則百川流之。大國居大而處下,則天下流之。故曰大國下流也。○雱曰:如江海之於百谷。
  天下之交。
  明皇曰:下流者,謙德也。大國當下流開納,則天下之人交至也。○河曰:大國天下士民之所交會也。○弼曰:天下之所歸會者也。
  天下之牝。
  河曰:牝者,陰類也。柔謙和而不慍也。○弼曰:靜而不求,物自歸之。○雱曰:當以雌靜受物,一本天下之交字。
  牝常以靜勝牡,
  河曰:女所以屈於男,陰勝陽以安靜,下先求之也。
  以靜為下。
  明皇曰:天下之人交至者,歸於謙德,則如牝以雌靜,常為牡動所求,由以靜為下。○河曰:陰道以安靜為謙下。○弼曰:以其靜,故能為下也。牝,雌也,雄躁動責欲,雌常以靜,故能勝雄也。以其靜復能為下,故物歸之也。○雱曰:一本云以其靜為之下。
  故大國以下小國,
  弼曰:大國以下,猶云以大國下小國。
  則取小國。
  河曰:能謙下之則常有之。○弼曰:小國則附之。
  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
  明皇曰:大取小,以為臣妾。小取大,以為援助。○河曰:此言國無大小,能執謙畜人則無過失也。○弼曰:大國納之也。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明皇曰:以者,大取小。而者,小取大。○河曰:下者謂大國以下小國,小國以下大國,更以義相取。○弼曰:言唯修卑下,然後乃各得其所。○雱曰:天性非能下人,以好為之者,非欲取人,但天性自下人,而人自歸之者。
  大國不過欲兼畜人,
  河曰:大國不失下,則兼并小國而牧畜之。
  小國不過欲入事人。
  明皇曰:大國執謙德而下小國者,不過欲兼畜小國為臣妾。小國贊貢賦以下大國者,不過欲入事大國為援助。○河曰:使為臣僕。兩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為下。明皇曰:一求臣妾,一求援助,是兩者各得其所欲,然大國者常戒於滿盈,故特云大者宜為下。○河曰:大國小國各欲得其所,大國又宜為謙下。○弼曰:小國修下,自全而已,不能令天下歸之。大國修下,則天下歸之,故日各得其所欲,則大者宜為下也。○雱曰:均之有取,大 國以下小國,則為樂天,樂天者道 也,小國以下大國,則為畏天。畏樂 天者勢也。
  道者萬物之奧章第六十二
  道者,萬物之奧,
  明皇曰:萬物皆資妙本以生成,是萬物取給之所,故興言云為萬物之奧。奧,內也。○河曰:奧,藏也。道為萬物之藏,無所不容也。○弼曰:奧猶愛也,可得庇蔭之辭。○雱曰:大道深密,能庇覆萬物,而萬物之所伏藏。
  善人之寶。
  明皇曰:善人知守道者昌,失道者亡,故常寶貴之,而無息累也。○河曰:善人以道為身寶,不敢違。○弼曰:寶以為用也。○雱曰:善人之所寶,聖人則體之矣。一本作所寶。
  不善人之所保,
  明皇曰:保,任也,不善之人,不能寶貴至道,及有息難,即欲以身保任於道,自求免爾。○河曰:道者不善人之所保倚也。遭息逢急,猶自知悔卑下。○弼曰:保以全也。
  美言可以市,
  河曰:美言者獨可於市耳,大市交易而退,不相宜善言美語,求者欲疾得,買者欲疾售也。
  尊行可以加於人。
  明皇曰:甘美其言,可以求市,尊高其行,可以加人,以况聖人,以甘美法味之言,尊高清靜之行,以化不善之人,亦如市賈之售,相率而從善矣。故下文云。○河曰:加,別也。人有尊貴之行,可以別異於凡人,未足以尊道。○弼曰:言道無所不先,物無有貴於此也。雖有珍寶璧馬,無以正之。美言之則可以奪衆貨之賈,故日美言可以市也。尊行之則千里之外應之,故曰可以加於人也。○雱曰:美言尊行,道之末流,而猶足以市且加於人,况道者乎。一本無於字。
  人之不善,何棄之有?
  明皇曰:不善之人,亦在化之而已,何棄遺之有乎?○河曰:人雖不善,當以道化之,蓋三皇之前,何有棄民,德化淳也。○弼曰:不善當保道以免倣。○雱曰:市以利合者也,人性忌其上而不可加者也,苟有美言尊行,則雖利者可與交,而加人而人不忌矣。然則有道者,其於化人,何所不服哉,故於人之不善,無所棄也。
  故立天子,置三公,
  明皇曰:共教不善之人。○河曰:欲使教化不善之人。○弼曰:言以尊行道也。
  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
  明皇曰:三公輔佐,雖以合拱之璧,先導駟乘之馬以默之,猶不如坐進此無為之道於吾以化人爾。○河曰:雖有美璧先駟馬而至,故不如坐進此道。○弼曰:此道上之所云也,言故立天子,置三公,尊其位,重其人,所以為道也,物無有貴於此者,故雖有拱抱寶璧以先駟馬而進之,不如坐而進此道也。○雱曰:天子三公以化民為己任,有道則天下將自賓,璧馬所以招賢,招賢為政之大者也,雖得賢而己不能進道,則民猶不服,故未若不求乎外,而進道之要也。
  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也?
  明皇曰:何,問辭也。
  不日求以得,
  河曰: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不日遠行求索,近得之於身。
  有罪以免耶?
  河曰:有罪謂遭亂世闇君,安行刑誅,修道則可以解死,免於衆耶也。○雱曰:求以得,故善人寶之,有罪以免,故不善人保之。
  故為天下貴。
  明皇曰:道在於悟,不在於求,不如財帛,故可日日求而得之,故云不日求以得。既悟則自無罪累,豈待有罪方求免邪?可以為天下貴爾。○河曰:道德洞遠,無不覆濟,全身治國,恬然無為,故可為天下貴也。○弼曰:以求則得,求以免則得免,無所而不施,故為天下貴也。
  為無為章第六十三
  為無為,
  河曰:因成修,故無所造作。○雱曰:為道也。
  事無事,
  河曰:預設備,除煩省事也。○雱曰:事道也。
  味無味。
  河曰:深思遠慮,味道意也。○弼曰:以無為為居,以不言為教,以恬淡為味,治之極也。○雱曰:味道也,此三事者,皆為道之常,為此道者,雖以無為為常,而不敢以無,故輕乎有物,但遇物以道,而及乎有物,則不敢忽也,故下文云。
  大小多少,
  河曰:陳其戒令也。欲大反小,欲多反少,自然之道也。○雱曰:畏事之小如大,真事之少如多,《莊子》曰:不忽於人。
  報怨以德。
  明皇曰:於為無為,於事無事,於味無味者,假令大之與小,多之與少,既不越分,則無與為怨者。逐境生心,違分傷性,則無大無小,皆為怨慧。今既守分全和,故是報怨以德。○河曰:修道行善,絕禍於未生也。○弼曰:小怨則不足以報大怨,則天下之所欲誅,順天下之所同者德也。○雩曰:以直報怨者,事也。以德報怨者,德也。事則吉凶與民同息,故已上諸法,一不可廢,若夫德則不見有物,安得怨乎。如上三事,體道者也,方其體道,故當如此爾。舉怨而以德,則知無所不用德。
  圖難於其易,
  河曰:欲同難事,當於易時未及成也。
  為大於其細。
  明皇曰:肆情縱欲者,於為無不難,於事無不大,今欲圖度其難,營為其大,當須於性未散而分未越,則是於其易細也。○河曰:欲為大事,必作於小,禍亂從小來也。○雩曰:任德者雖以無為常,而及乎事物之際,常齋戒以臨之,《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機。《莊子》曰:有而為易乎,昊天不宜,天下之禍,常生於所忽,戒乎其易與細,則終無尤矣。
  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
  河曰:從易生難。
  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
  明皇曰:明上文所以預圖為也。○河曰:從細至著。○雩曰:易則發於所忽,細則從微至著。
  故聖人終不為大,
  河曰:處謙虛也。
  故能成其大。
  明皇曰:因云大事必作於細,將明聖人所以能成其大者,以不為其難事大事,故能成其尊大爾。○河曰:天下共歸之也。○雩曰:聖人常修細務,以成大功,功業既成,所謂大人也。《詩》曰:小難盡廢,則中國微矣。此亦明大治之在積小也。
  夫輕諾必寡信,
  河曰:不重言也。
  多易必多難,
  明皇曰:輕諾許人,必寡於信,動作多易,後必多難。○河曰:不慎息也。
  是以聖人猶難之,
  河曰:聖人動作舉事,猶進退重難之,欲塞其源。○弼曰:以聖人之才,猶尚難於細易,况非聖人之才,而欲忽於此乎,故日猶難之也。
  故終無難矣。
  明皇曰:難為輕諾多易,故終無難大之事。○河曰:聖人終身無息難之事,猶避害深也。○雩曰:聖人非但慎微,可不生事,常以事為憚,而不輕易於有為,故終無難也。
  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
  其安易持,
  河曰:治身治國,安靜者易守持也。
  其未兆易謀。
  明皇曰:言人正性安靜之時,將欲執持,令不散亂,次雖欲起心,尚未形兆,謀杜絕之,使令不起,並甚易爾。○河曰:情欲禍患,未有形兆時易謀止也。○雱曰:戒在事物之先,所謂為之於未有。
  其脆易浮,
  河曰:禍亂未動於朝,情欲未見於色,如脆弱易破除。○雱曰:一本浮作破。
  其微易散。
  明皇曰:欲心初染,尚自危脆,能絕之者,脆則易破。禍患初起,形兆尚微,將欲防之,微則易散爾。○河曰:其未彰著微小,易散去也。○弼曰:雖失無入有,以其微脆之故,未足以興大功,故易也。此四者皆說慎終也,不可以無之故而不持,不可以微之故而弗散也。無而弗持,則生有焉,微而不散,則生大焉,故慮終之患,如始之禍,則無敗事。○雱曰:救於已然之始,所謂治於未亂
  為之於未有,
  明皇曰:覆上易持易謀也,所以易者,為營為於未有形兆爾。○河曰:欲有為,當於未有萌芽之時,塞其端也。○弼曰:謂其安未兆也。
  治之於未亂。
  明皇曰:覆上易破易散也,所以易者,為除理之於未成禍亂爾。○河曰:治身治國,於未亂之時,當塞閉其門也。○弼周:謂閉微脆也。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
  河曰:從小成大。○雱曰:長也。
  九層之臺,起於累土。
  河曰:從卑立高。○雱曰:積也。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明皇曰:此二者喻其不早良圖,使後成患。○河曰:從近至遠。○雱曰:進也此三者皆自近及遠,從微至著,物化之理也。故聖人不敢造事物之端,以開天下,誠恐因而復大,去本日遠,貽息將來也。故日化而欲作,吾將鎮以無名之樸,然則聖人之慮息也不亦早乎。
  為者敗之,
  河曰:有為於事,廢於自然,有為於義,廢於仁,有為於色,廢於精神也。
  執者失之。
  明皇曰:凡情不能因任,營為分外,為者求遂,理必敗之。於事不能忘遣,動成執著,執著求得,理必失之。○河曰:執利遇息,執道全身,堅持不得,推讓反還。○弼曰:當以慎終除微,慎微除亂,而以施為治之,刑名執之,反生事原,巧辟滋作,故敗失也。○雱曰:真常無所,有所則違,為之執之,皆屬意作,吾有此意,民意日生,夫然豈所謂持其安而謀其未兆者。
  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
  河曰:聖人不為華文,不為色利,不為殘賊,故無敗壞也。
  無執,故無失。
  河曰:聖人有德以教愚,有財以與貧,無所執藏,故無所失於人也。○雱曰:吾不敗常失性,則天下亦盡。
  其常性矣。
  故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明皇曰:人之始從事於善者,常於近成而自敗之。○河曰:從,為也。民人為事,常於功德幾成而貪位好名,奢泰盈滿,而自敗也。○弼曰:不慎終也。○雱曰:事有常運,時至即成,《莊子》曰:美成在久,而民愚無知,昧於此理,躁而欲速,以人助天,故事已幾成而每至自敗,此則以人勝天,以故滅命,以事勝道之過也。
  慎終如始,則無敗事矣。
  明皇曰:慎其終末,常如始從善之心,則必無過敗之事。○河曰:終當如始,不當懈怠。○雱曰:事常自為,不假人力,如種苗者,但當深其根,去其害,則秋至而成,理可待也。
  是以聖人欲不欲,
  河曰:聖人欲人所不欲,人欲彰顯,聖人欲伏光,人欲文飾,聖人欲質樸,人欲色,聖人欲於德也。○雱曰:不欲之欲,非無欲也,欲在於不欲耳,故不貴難得之貨而已。
  不貴難得之貨;
  明皇曰:難得之貨,為性分所無者,今聖人於欲不欲,不營為於分外,故常全其自然,是不貴難得之貨。○河曰:聖人不眩為服,不賤石而貴玉。○弼曰:好欲雖微,爭尚為之興,難得之貨雖細,貴盜為之起也。○雱曰:聖人所謂無為無執者,故未至於釋然都忘也,但不於性分之外,更生一切耳,且民飽食暖衣,性所不免,欲此而已,不為有欲。而離性之後,更貴難得之貨,此乃愚人迷妄,失本已遠故也。故聖人常欲不欲,以據其迷而反之性。
  學不學,
  河曰:聖人學人所不能學,人學智詐,聖人學自然,人學治世,聖人學治身,守道真也。○雱曰:不學之學,非無學也,所學在於不學耳,以復衆人之所過故也。
  以復衆人之所過。
  河曰:衆人學問反,過本為末,過實為華,復之者,使反本也。○弼曰:不學而能者,自然也。喻於不學者過也。故學不學,以復衆人之所過。○雱曰:衆人逐末多事,聖人以不學之學,據其過而反之道。
  以輔萬物之自然,
  河曰:教人反本實者,欲以輔助萬物自然之性也。
  而不敢為。
  明皇曰:聖人不求過分之學,是於學不學,將以歸復衆人過分之學,以輔其自然之性,故不敢為俗學與多欲也。○雱曰:輔自然者,《莊子》所謂反以相天是也,為之則以人滅天矣,故不敢為。然則萬物安乎性命之常,而事物無所兆矣,夫豈有脆之可浮,微之可散者哉。
  古之善為道者章第六十五
  古之善為道者,
  河曰:說古之善,以道治身,及治國者。
  非以明民,
  河曰:不以道教民,明智巧詐也。
  將以愚之。
  明皇曰:人君善為道者,非以其道明示於人,將導之以和,使歸復於樸,令如愚爾。○河曰:將以道德教民,使樸質不詐偽。○弼曰:明謂多見巧詐蔽其樸也,愚謂無知守真,須自然也。○雱曰:所惡夫愚者,不明乎理而抵冒法禁,今則不然,反常復樸,無事巧偽而已,《詩》曰:不識不知,順常之則。
  民之難治,以其智多。
  明皇曰:君將明道以臨下,人必役智以應上,智多則詐興,是以難理。○河曰:以其智多故為巧偽。○弼曰:多智巧詐,故難治也。○雱曰:智則難知。
  故以智治國國之賊;
  明皇曰:以,用也。人君任用多智之臣,使令理國,智多必作法,法作則奸生,故是國之賊。○河曰:使智慧之人治國之政事,又遠道德,妄作威福,為國之賊。○弼曰:智猶治也,以智而治國,所以謂之賊者,故謂之智也。民之難治,以其多智也,當務塞兌閉門,令無知無歌,而以智衛動民邪心,既動復歟巧衛防民之偽,民知其衍,防隨而避之,思惟密巧,奸偽益滋,故日以智治國國之賊也。○雱曰:任察以治,則民爭出於智詐矣。《莊子》曰:開人者賊生,此之謂也。
  不以智治國,國之福。
  明皇曰:若不用巧智之臣,但取純德之士,使偃息蕃魏,弄丸解難,自然智詐日薄,淳樸日興,人和年豐,故是國之福也。○河曰:不使智慧之人治國之政事,則民守正直,不為邪飾,上下相親,君臣同力,故為國之福也。○雱曰:君人在乎法天,法天在乎體道,釋道而智,非其任矣,若夫至人無思無為,而天下復樸者,福可勝言哉。《莊子》曰:閉天者德生,此之謂也。
  知此兩者,亦楷式。
  明皇曰:役智詐則害於人,任純德則福於國,人君能知此兩者,委任純德之臣,是以為君楷模法式。○河曰:兩者謂智與不智者,智者能為賊,不智者能為福,是治身治國之法式也。○雱曰:楷一本作稽。
  能知楷式,是謂玄德。
  明皇曰:人君常知所委任,是謂深玄至德矣。○河曰:玄,天也,能知治身及治國之法式,是謂與天同德也。
  玄德深矣遠矣,
  河曰:玄德之人深不可測,遠不可極也。○弼曰:楷,同也,今古之所同,則不可廢,能知楷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矣。
  與物反矣,
  河曰:玄德之人與萬物反異,萬物欲益己,玄德施與人也。○弼曰:反其真也。○雱曰:物,事也,任德者,與事相反,而事卒以之治,比本末之說也。世人所見者淺近,徇末而昧於本,故但見事而不知德也。
  然後乃至大順。
  明皇曰:玄德深'遠,能與物反,歸復其本,令物乃至大順於自然之性也。○河曰:玄德與萬物反異,故能至大順,順天理也。○雱曰:方其任德之時,若反於事,而事終以治,反近情而順大勢故也。一本作乃復至於大順。
  江海為百谷王章第六十六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也,
  河曰:江海以卑,故衆流歸之,若民歸就王。
  故能為百谷王。
  明皇曰:江海所以能令百川委輸歸蟹王者,以其善能卑下之,故百川朝宗矣。○河曰:以卑下故能為百谷王也。○雱曰:王者歸往之義,能不物物,乃歸矣。
  是以聖人欲上人,
  河曰:欲在民上。
  以其言下之;
  河曰:法江海處謙虛。
  欲先人,
  河曰:欲在民之前也。
  以其身後之。
  河曰:先人而後己也。
  是以聖人處上而人不重,
  河曰:聖人在民上為主,不以尊貴龍下,故民戴而不為重。
  處前而人不害。
  明皇曰:謙為德柄,尊用益光,以言謙下之,百姓忻戴,故處其上而人不以為重,以身退後之,百姓子來,故處其前而人不以為害也。○河曰:聖人在民前,不以光明蔽後,民親之若久母,無有欲害之心也。○雱曰:一本有也字。
  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
  明皇曰:以是不重不害之故,故天下之人樂推崇為之主,而不厭倦。○河曰:聖人恩深愛厚,視民如赤子,故天下樂推進以為主,無有厭也。○雱曰:聖人豈計利而為此哉,亦德而已矣,德下之則形上矣,德後之則形先矣,故常為天下貴也。
  以其不爭,
  河曰:天下無厭聖人時,是由聖人不與人爭先後也。
  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明皇曰:聖人謙退,不與物爭,天下共推,誰與爭者?○河曰:言人皆爭自為,無與吾爭無為。
  天下皆謂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
  明皇曰:肖,似也。老君云:天下之人皆謂我道大,無所象似,我則答云。○河曰:老君言天下謂我德大,我則佯愚似不肖。
  夫唯大,故似不肖。
  河曰:唯獨名德大者為身害,故佯愚似若不肖,無所分別,無所割截,不賤人而自貴。
  若肖久矣,
  河曰:肖,善也。謂辨惠也,若大辨惠之人,身高自貴,行察察之政,所從來久矣。
  其細也夫。
  明皇曰:夫唯我道至大,故無所象似。若如代問諸法,有所象似,則不得稱大,久已微細也夫。○河曰:言辨惠者唯如小人也,非長者。○弼曰:久矣其細,猶日其細久矣,肖則失其所以為大矣,故夫日若肖久矣其細也。○雱曰:肖者有所似,道為萬物祖,故體道者,物當似我,我豈似物乎。蓋有所似則是象彼,則彼必大而我小矣。
  我有三寶,
  雱曰:凡此三寶,皆俗情所謂小,而乃至人之所以為大也。
  寶而持之:
  明皇曰:我道雖大,無所象似,然有此三行甚可珍貴,能常保倚執持,可以理身理國也。○河曰:老子言我有三寶,抱持而保倚。
  一曰慈。
  河曰:愛百姓若赤子。○雱曰:慈主於愛,愛物仁也,而獨稱慈者,仁則廣德以覆下,於末為盛矣。老子方語其本,故不日仁而日慈。慈者父道,仁之本,而不假為者也。
  二曰儉。
  河曰:賦斂若取之於己也。○雱曰:儉之為德,寡欲也,貴本也,愛物也,一言而三善,至者其檢乎,若孔子曰:禮與其奢也,寧檢。蓋聖人制禮將以為儉,而方其為禮也,不得獨檢,非禮則末,非老子則不知本,本乎本乎,聖人之道,於是為至乎。
  三日不敢為天下先。
  明皇曰:慈則廣救,儉則足用,不敢為天下先,故樂推而不厭。○河曰:執謙退,不為倡始也。○雱曰:於《易》則謙是也,天地人神皆以謙為貴,故聖人寶之。
  夫慈故能勇;
  明皇曰:慈仁敏,故勇於救濟也。○河曰:以為仁,故能勇於忠孝也。○弼曰:夫慈以陳則勝,以守則固,故能勇也。○雱曰:慈者不爭而勝,勇莫大焉。
  儉故能廣;
  明皇曰:節儉愛費,財用有餘,故功施益廣也。○河曰:天子身能節儉,故民日用廣矣。○弼曰:節儉愛費,天下不匱,故能廣也。○雱曰:區區以奢侈自廣者,其狹甚矣,唯無以末傷本,無以外滅內者,至廣也。
  不敢為天下先,
  河曰:不為天下首先。
  故能成器長。
  明皇曰:慈儉之德,謙益光,推先與人,人夠不厭,故能成神器之長。○河曰:成器長謂得道人也,我能為道人之長也。○弼曰:唯後外其身,為物所歸,然後乃能立成器,為天下利,為物之長也。○雱曰:此聖人之行,故但為器長而已,若道之長則未嘗在物後也。
  今舍其慈且勇,
  河曰:今世人舍慈仁,但為勇武也。○弼曰:且猶取也。
  舍其儉且廣,
  河曰:舍其儉約,但為奢華。
  舍其後且先,
  河曰:舍其後己,但為人先。
  死矣。
  明皇曰:今舍慈且勇,勇則害物。合檢且廣,廣則傷財。含後且先,先則人怨。傷財害物,聚怨於人,是必死之道,故云死矣。○河曰:所行如此,動入死地。○雱曰:以人滅天,以事勝道,借使幸免,蓋失所以生矣。三寶皆天德而本者也。
  夫慈,以陳則正
  弼曰:相□而不避於難,故正也○雱曰:正如正兵之正,正兵之言師整而不動也,愛民如子,則民愛之如父,不令而齊矣。彼倒戈攻于後,以此者上不慈故也。一本作以戰則勝。
  以守則固。
  明皇曰:用慈以戰,利在全衆,用慈以守,利在安人,各保安全,故能勝固矣。○河曰:夫慈人者,百姓親附,并心一意,故以戰則勝敵,以守衛則堅固。○雱曰:戰守主於殺伐,而尚以慈為德,則餘事可知。
  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明皇曰:以慈守,豈但人和,天道孔明,亦將救衛。戰勝,天救也。守固,天衛也。是皆以慈故,故云天將救之,以慈衛之。○河曰:天將救 助善人,必與慈人之性,使能自營助也。○雱曰:三寶皆以慈為心,言天救衛之者,以其慈也。
  善為士章第六十八
  善為士者不武,
  明皇曰:士,事也。善以道為理國之事者尚德,故云不武。○河曰:言貴道德不貴武力。○弼曰:士,卒之帥也。武,尚先陵人也。○雱曰:士非成德之稱,故士之為言察也,武也。獄師曰士,取其察。卒帥曰士,取其武。夫以武為事者,德在乎不武,所以為之本也。故武者不失為士,而非德士也。為士之善,其以德乎。
  善戰者不怒,
  明皇曰:事不得已,必須應敵,以慈則善,故不憑怒。○河曰:善以道戰者,禁邪於胸心,絕禍於未萌,無所誅怒也。○弼曰:後而不先,應而不唱,故不在怒。○雱曰:武王一怒而安天下者,其事而已,德則未嘗怒也。
  善勝敵者不爭。
  明皇曰:師克在和,和則善勝,全勝之善,故不交爭。○河曰:善以道勝敵者附近以仁,來遠以德,不與敵爭,而敵自服也。○弼曰:不與爭也。○雱曰:不爭之德,有時而爭,爭之者事也,德則未嘗爭也。
  善用人者為之下。
  明皇曰:。說以使人,令盡其力,必先下之,是為善用。
  是謂不爭之德,
  河日:謂上為之下也。是乃不與人爭之道德也。○雱曰:是德也,非事也,此言德經也,故常言德,它皆如此。
  是謂用之力,
  河曰:能身為人下,是謂用人臣之力。○弼曰:用人而不為之下,則力不為用也。○雱曰:天下皆助之,故不用力而勝強也。
  是謂配天
  河曰:能行此者,德配天也。○雱曰:不徇事而得德,故能盡性。盡性則人道備,故可以配天。
  古之極。
  明皇曰:善勝是不爭之德,為下是用人之力,能如此者,可以配天稱帝,是古之至極要道也。○河曰:是乃古之極要道也。○雱曰:一本此有也字,古之極者,大中之道也。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九竟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十
  明皇 河上公 王弼 王雩註
  用兵有吉悶章第六十九
  用兵有言:
  明皇曰:老君傷時王殘人於兵,故託古以陳戒。有言者,謂下句。○河曰:陳用兵之道,老子疾時用兵,故託此設其義也。
  吾不敢為主,
  河日:主,先也,不敢先舉兵。
  而為客。
  河曰:客者,和而不倡,用兵當承天而後動。○雱曰:造攻自嗚條,為兵主者也。朕載自亳,為客者也。
  不敢進寸而退尺。
  明皇曰:主有動作,則生事而貪。無營為,則以慈自守。自守則全勝,生事則敗亡。進雖少,不能無事,退雖多,不失謙讓,故不敢進於寸,而退於尺。○河曰:侵人境界,利人財寶為進,閉門守城為退。○雱日:不勇於殺伐。
  是謂行無行,
  明皇曰:為客退尺,不與物爭,雖行應敵,與無行同矣。○河曰:彼遂不止,為天下賊,雖行誅之,不行執也。○弼曰:彼遂不止。○雱曰:至仁之兵,有征無戰,與無行同。
  攘無臂,
  明皇曰:攘臂所以表怒,善戰不怒,帶 故若無臂可攘。○河曰:雖欲大 怒,若無臂可攘也。
  扔無敵,
  明皇曰:仍,引也。引敵者,欲爭不爭,故若無敵可引。○河曰:雖欲仍引之心,若無敵可仍也。○弼曰:行謂行陳也,言以謙退哀慈,不
  敢為物先,用戰猶行無行,攘無臂,執無兵,仍無敵也,言無與之抗也。
  執無兵。
  明皇曰:執兵所以表殺,今以慈為主,故雖執兵,與無兵同。○河曰:雖欲執持之,若無兵刃可持用也。何者?傷彼之民,罹罪於天,遭不道之君,愍忍喪之痛也。○雱曰:雖有戰之名,前無敵者,故與不戰同。
  禍莫大於輕敵,
  河曰:夫禍亂之害,莫大於欺輕敵人,侵取不休,輕戰貪財。
  輕敵則幾喪吾寶。
  明皇曰:為禍之大,莫大於輕侮敵人,輕侮敵人者,則殆喪吾以慈之寶。○河曰:幾,近也。寶,身也。欺輕敵人,近喪身也。○弼曰:言
  吾哀慈謙退,非欲以取強,無敵於天下也。不得已而卒至於無敵,斯乃吾之所以為大禍也。寶,三寶也,故曰幾亡吾寶。○雱曰:兵,凶器也,仁人之兵,雖所向無前而不敢輕敵,輕敵則喪其慈,喪慈則有不勝也。
  故抗兵相加,
  河曰:兩敵戰也。
  哀者勝矣。
  明皇曰:抗,舉也。兩國舉兵以相加,則慈哀於人者勝。○河曰:哀者慈仁,士卒不遠於死。○弼曰:抗,舉也。若,當也。哀者必相惜,而不趣利避害,故必勝。○雱曰:哀憐之心慈也,慈故能勇,所以勝。一本作相若,亦通。若之言兵力相敵也。竊嘗論之,《書》曰:威克厥愛允濟,又曰:勗哉夫子,尚桓桓,亦何哀之有。而老子之言兵,獨常如此者,論兵之道也。彼則兵之事也,聖人豈異意哉,而不同者,時而已矣。
  吾-禹甚易知章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明皇曰:老君云:吾所說言契理,故易知,簡事,故易行。○河曰:老子言吾所言省而易知,約而易行也。
  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明皇曰:天下之人滯言而不悟,煩事而不約,故莫能知,莫能行。○河曰:人惡柔弱,好剛強也。○弼曰:可不出戶窺牖而知,故曰甚易知也,無為而成,故曰甚易行也。惑於躁欲,故曰莫之能知也。迷於榮利,故曰莫之能行也。○雱曰:聖人順性命之至,以為教言,不煩而簡事,不奇而常反身,則知率性則合,苟欲知之行之,不亦甚易乎。凡天下之難事,皆起於合本逐末,與妄為構,故內外交亂,奇物滋出,而智不能勝也。夫唯異此,則一辭可盡,雖甚易知甚易行,而莫能知莫能行者,用心於末而務奇與難故爾。一本作人莫之能知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
  明皇曰:言者在理,理得而言忘,故言以無言為宗。事者在功,功成而、不宰,故事以無事為君也。○河曰:我所言有宗祖根本,事有君臣上下,世人不知者,非我之無德,心與我反。○弼曰:宗,萬物之宗也,君,萬事之主也。○雱曰:言以理為歸,事以道為主,知理與道,則言與事雖多,無難知者也。
  夫唯無知,是以不吾知也。
  明皇曰:夫唯俗人無了悟之知,是以不知我無言無事之教。○河曰:夫唯世人也,是我德之閣,不見於外,窮微極妙,故無知也。○弼曰:以其言有宗,事有君之故,故有知之人,不得不知之也。○雱曰:所知非至理,則所謂知者,非知也。自以為知而不知聖人,則可謂知乎。
  知我者希,則我貴矣。
  明皇曰:了知我忘知之意者希少,
  則我不言之教者至貴。○河曰:希,少也。唯達道者乃能知我,故為貴也。○弼曰:唯深,故知之者希也。知我益希,我亦無匹,故日知我者希,則我貴也。○雱曰:道大則知者少,歷萬世而知者一人,是旦暮遇之也。一本作則我者貴。
  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明皇曰:被褐者,晦其外。懷玉者,明其內。故知我者希爾。○河曰:被褐者,薄外。懷玉者,厚內。匿寶藏德,不以示人也。○弼曰:被褐者同其塵,懷玉者寶其真也。聖人之所以難知,以其同塵而不殊,懷玉而不渝,故難知而為貴也。○雱曰:豈辨以相示乎。
  知不知章第七十-
  知不知,尚矣。
  河曰:知道言不知,是乃德之上。○雱曰:不識不知,真知之極。
  不知知,病矣。
  明皇曰:了法性空,本非知法,於知忘知,是德之上。不知知法,本性是空,於知強知,是行之病。○河曰:不知道言知,是乃德之病。
  弼曰:不知知之不足任,則病也。○雱曰:道不可知,且不足知,而彼乃昭然有知,是未嘗知道也。未嘗知道,而自以為知,則是妄見一切耳,其病大矣。
  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明皇曰:夫唯能病強知之病.’是以不為強知所病。○河曰:夫唯能病,若衆人有強知之病,是以不自病。
  聖人之不病,以其病病,
  河曰:聖人無此強知之病者,以其常若衆人有此病也。
  是以不病。
  明皇曰:唯聖人所以不病者,以其病衆生強知之病,是以不病。○河曰:以此非人也,故不自病,夫聖人懷通達之知,托於不知者,欲使天下質樸忠正,各守純性。小人不知道意,而妄行強知之事,以自顯著,內傷精神,滅壽消年也。○弼曰:病病者,知所以為病。○雱曰:病而
  不自知,病者終莫悟矣。
  民不田久威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矣。
  明皇曰:有威而可畏,謂之威。、言人於小有不。畏,拙於慎微,則至於大可畏。○河曰:威,害也。人不畏小害,則大害至,謂死亡也。畏之者,當愛精神,承天順地也。○雱曰:民樸而生厚,則畏威。上失其道,多乎有為,以小其道,塞其生,枚民巧偽彫薄,而威不能服也。夫如是,則天誅所加,禍亂將起,故曰大威至。
  無狹其所居,
  明皇曰:神所居者,心也。無狹者,除情去欲,使虛而生白。○河曰:謂心居神,當寬柔不當急狹也。
  無厭其所生。
  明皇曰:身所生者,神也。無厭者,少思寡欲,使不勞倦。○河曰:人所以生者,為有精神,託空虛,喜清靜,飲食不節,忽道念色,邪僻滿腹,為伐本厭神。○弼曰:清靜無為,謂之居,謙後不盈謂之生,雖其清靜,行其躁欲,棄其謙後,任其威權,則物擾而民僻,威不能復制,良民不能堪其威,則上下大潰矣,天誅將至,故日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言威力不可任也。○雱曰:民性本自廣大流通,而世教下衰,不能使之復樸,乃蹙其居之廣而使狹,厭其生之通而使塞。夫唯狹其居,故民不淳而偽,唯厭其生,故民不厚而薄狹。聖人不然,使民逍遙乎天下之廣居,而各遂其浩然之性,則其有干威者乎。《莊子》曰:稀韋氏之國,黃帝之囿,堯舜之官,湯武之室,此明世世下衰,漸狹其居也。彼聖人豈有優劣乎,而居乃漸狹者,所遭之時則然也。
  夫唯不厭,
  弼曰:不自厭也。是以不厭。明皇曰:夫唯人不厭神,是以神亦不厭人。○河曰:夫唯獨不厭精神之人,洗心濁垢,恬怡無欲,則精神居之不厭也。○弼曰:不自厭,是以天下莫之厭。○雱曰:上不自厭其生而盡性,故民亦得盡性也。《莊子》曰:不厭其天,此之謂也。厭者,天厭之厭。
  是以聖人自知,
  河曰:自知己之得失。
  不自見。
  河曰:不自顯見德美於外,故之於內。○弼曰:不自見其所知,以耀光行藏也。
  自愛,
  河曰:自愛其身以保精氣。
  不自貴。
  明皇曰:自知其身,防可畏之事,自愛其身,無厭神之咎,不自見其能以犯息,不自貴其身以聚怨也。○河曰:不自貴高榮名於世。○弼曰:自貴則物狹厭居生。○雱曰:自見則矜我,自貴則賤物,此所以自狹其居,自厭其生,亦以狹民之居,厭民之生也。自知則明乎性,而不為妄。自愛則保其身,而不為非,夫然則豈至於干天之威也。
  故去彼取此。
  明皇曰:去彼見貴,取此知愛。○河曰:去彼自見自貴,取此自知自愛。
  勇於敢章第七十三
  勇於敢則殺,
  河曰:勇敢有為,則殺身也。○弼曰:必不得其死也。
  勇於不敢則活。
  明皇曰:敢謂果敢,言人勇於果敢從事,則失於謙柔退讓,必害於身,故云則殺。不敢者,則可以活身矣。○河曰:勇於不敢有為,則活其身。○弼曰:必濟命也。○雱曰:勇敢者,任氣生事,輕死以徇其所為,以事為道者也。勇不敢者,迫而後動,不先物以爭功,以道為事者也。
  此兩者,
  河日:謂敢與不敢也。
  或利或害。
  河日:活身為利,殺身為害。○弼曰:俱勇而所施者異,利害不同,故日或利或害也。○雱曰:人之所利,天實害之,故日天之君子,人之小人,人以為小人則固流俗之所後也,而天實先之。
  天之所惡,
  河曰:惡有為也。
  孰知其故?
  明皇曰:兩者,敢與不敢也。或,有也。能知不敢者有利,敢者有害,當須勇於不敢,此勇敢之人。動有灾害,乃天之所惡,孰能知其故哉?○河曰誰能知天意之故而不犯。○衆曰:下愚小智,但見衆人之所利而不知天所惡也,故下文明天道之所以然,當視以為法。
  是以聖人猶難之。
  明皇日:聖人猶難為勇敢之事。○河曰:言聖人之明德,猶難者勇敢,況無聖人之德而欲行之乎。○雱曰:聖人與天合德,尚不敢輕諾多易也。
  天之道,不爭而善勝,
  明皇曰:此下言天道謙虛,以戒人事勇敢。天不與物爭,四時盈虛,物無違者,故善於勝。○河曰:天不與人爭貴賤,而人自畏之。○弼曰: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雱曰:天為群物之父,豈與赤子為敵乎,此所以善勝也。
  不言而善應。
  明皇曰:天何言哉?福善禍淫,曾無差武,故云善應。○河曰:天不言,萬物自動以應時。○弼曰:順則吉,逆則凶,不言而臨應也。○雱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福善禍淫,酬醉萬變,無一不至。
  不召而自來,
  明皇曰:天道不召物所從己,物不能違,自來順天爾。○河曰:天不自來順天爾。萬物皆負陰而向陽。呼召,萬物皆負陰而向陽。○弼曰:處下則物自歸。○雱曰:見召於人,臣子之道。天為君父,孰能制之,運至則來,非有召也。
  坦然而善謀。
  明皇曰:天道玄遠,繟然寛大,垂象示變,人可則之,故云善謀也。○河曰:繟,寬也,天道雖寬博,善謀慮人事,修善行惡,各蒙其報也。○弼曰:垂象而見吉凶,先事而設誡,安而不忘危,未兆而謀之,故曰坦然而善謀也。○雱曰:常易故坦然而險故善謀。一本作繟然。
  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明皇曰:天之網羅,雖恢恢疏遠,刑淫賞善,毫分不失。○河曰:天所網羅,恢恢其大,雖疏遠,司察人善惡,無有所失。○雱曰:天任理而不任意,其禍福也付之自為,如木有華,還當結實,豈或開而結之哉,而無一不如法者。今世之人,多疑禍福之應,械以小智,自私任意,而不知理,故但見一曲而不睹夫大政也,故知此道也,則世間善惡禍福,隨其器之大小,各有遲速之度,要當報之,無有免者。且聖人為政尚貴悶悶,誠使天道之大,而察察其意,則其報復也,豈能周乎。
  民常不畏章第七十四
  民常不畏死,
  河曰:治國者刑罰酷深,民不聊生,故不畏死也。治身者,嗜欲傷神,責財殺身,民不知畏之也。
  奈何以死懼之?
  明皇曰:縱放情欲,動之死地,習以為常,常無畏者,人君當以清靜化之,奈何更立刑法,以誅殺恐懼之乎?○河曰:人君當寬刑罰,教民去情欲,奈何設刑法,以死懼之。○雱曰:上失其道,俗彫民困,民無所賴生,以抵冒法禁,而上猶以死懼之,然則所殺雖多,亂終不止,則秦以下是也。
  若使民常畏死,
  河曰:當除己之所殘尅,教民去利欲也。
  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
  明皇曰:若使民人皆從清靜之化,不敢溺情縱欲,常畏於死,而獨為奇詐者,假令吾勢得執殺此奇詐之人,孰敢即殺?故下文云。○河曰:以道教民,而民不從,反為奇巧,乃應王法執而殺之,誰敢有犯者。老子傷時王不先道德化之,而先刑罰。○弼曰:詭異亂群,謂之奇也。○雱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而民重死,然後刑行而物服矣。
  常有司殺者殺。
  明皇曰:如此奇詐之人,天網不失,是常有天之司殺者殺之。○河曰:司殺者,天居高臨下,司察人過,天網恢恢,疏而不失也。
  而代司殺,是代大匠斷。
  明皇曰:人君好自執殺,必不得天理,是猶拙夫代大匠斷木。○河曰:天道至明,司殺有常,猶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斗杓運移,以節度行之,人君欲代殺之,是猶拙夫代大匠斲木,勞而無功也。○雱曰:君尊臣卑,各有常分,君以無為而任道,臣以有為而治事,道之與事,相去遠矣。故典獄則有司殺,治木則有大匠,君不與焉,仰成而已。世皆知代斷之非,而不悟代殺之失,《莊子》曰:上亦有為也,下亦有為也,是上與下同德。傳曰:舜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道實兼事,故君得兼臣,然君而事事,失其所以為君矣。臣之事事而殺伐,尤為非道,故深言之。蓋經稱不以兵強天下,而猶曰以道佐主者,誠以以道為主,則豈暇議彼哉。一本而作夫。
  夫代大匠斷,希有不傷其手矣。
  明皇曰:拙夫代斷,豈但傷材,亦自傷其手。人君任刑,代彼司殺,豈唯殘害百姓,抑亦自喪天和也。○河曰:人君行刑罰,猶拙人代大匠斯,則方圓不得其理,還自傷代天殺者。夫紀綱不得其紀綱,還受其殃也。○弼曰:為逆順者之所惡忿也,不仁者人之所疾也,故曰常有司殺也。○雱曰:代斷傷手而已,代殺乃失其道也。一本無有字。
  民之飢章第七十五
  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也,
  河曰:人民所以飢寒者,以其君上稅食下太多。
  是以飢。
  明皇曰:天下之民所以飢之不足者,以其君上食用賦稅之太多故爾。○河曰:民皆化上為貪,叛道違德,故飢。○雱曰:張官職祿,制禮用財,將以富民也。而費多增稅,末盛本衰,適使之飢而已。一本無也字。
  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也。
  河曰:民之不可治者,以君上多欲,好有為也。
  是以難治,
  明皇曰:天下之人所以難理化者,以其君上之有為,有為#2則多難,多難則詐興,是以難理。○河曰:是以其民化上有為,情偽難治。○雱曰:任察生事,將以治民,而人困俗彫,巧偽彌出,愈難治矣。觀上古與後世即其驗也。
  人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也,
  河曰:人民輕犯死者,以其求生活之道太厚,貪利以自危。
  是以輕死。
  明皇曰:天下之人所以輕其死者,以其違分求生太厚之故,是以輕死。○河曰:以求生太厚之故,輕入死地也。○雱曰:生者不有其生,則生常全,既過於厚,則求欲無已,觸刑陷險,視死輕矣。此三者皆以其求,害其所以求,蓋明無為之理。
  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也。
  明皇曰:自然之分足則生全,若養過其分則生亡矣。故夫唯無以厚其生為者,是賢於矜貴其生。○河曰:夫唯獨無以生為務者,爵祿不干於意,財利不入於身,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使,則賢於貴生也。○弼曰:言民之所以僻,治之所以亂,皆由上不由其下也,民從上也。疑此非老子之所作。○雱曰:厚生必至於輕死,唯無以生為,乃常全矣。貴生者,但賢於輕死,未若無以生為之至也。此篇三事但明其一,則餘二可知也。
  人之生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也柔弱,
  河曰:人生含和氣,抱精神,故柔弱也。
  其死也堅強。
  河曰:人死和氣竭,精神亡,故堅強也。
  草木之生也柔脆,
  河曰:和氣存也。
  其死也枯槁。
  河曰:和氣去也。
  故堅強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
  明皇曰:生之柔弱,和氣全也。死之堅強,和氣散也。欲明守柔弱者,全生保年。為強梁者,喪身失性。○河曰:以其上二事觀之,知堅強者死,柔弱者生也。
  是以兵強則不勝,
  明皇曰:見哀者勝,故知恃強者必敗。○河曰:強大之兵,輕戰樂殺,毒流怨結,衆弱為一,強故不勝。○弼曰:強兵以暴於天下者,物之所惡也,故必不得勝。○雱曰:善勝者積小不勝以為大勝,今此以強為德,則其事必弱也。
  木強則共。
  明皇曰:本強大,故處於下。枝條柔弱,共生於上。蓋取其柔弱者在上,強梁者在下,故下文云。○河曰:木強大,枝葉共生其上也。○弼曰:物所加也。○雱曰:伐而共之。
  故堅強居下。
  弼曰:大之本也。
  柔弱處上。
  河曰:興物造功,大木處下,小物處上,大道抑強扶弱,自然之效。○弼曰:枝條是也。○雱曰:竊嘗論之:陰陽道也,陰先而陽後,天地物也,天尊而地卑,故語德則柔弱足以勝剛強,計事則剛強足以制柔弱,世之人睹事而不明乎德,故所謂強者常至於與死為徒也。一本作強大處下。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
  明皇曰:天道玄遠,非喻不明,故舉張弓以彰其用。○河曰:天道闇昧,舉物類以為喻也。
  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
  明皇曰:張弓如此,乃能命中,是猶天道虧盈益謙,欲令人君法天字人,故示抑高舉下之道。○河曰:言張弓和調之如是,乃可用。夫抑高舉下,損強益弱,天之道也。
  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
  河曰:天道損有餘而益謙,常以中和為上也。○雱曰:天道任理,故均。一本補作與。
  人之道則不然,
  河曰:人道則與天道反也。○弼曰:與天地合德,乃能包之,如天之道,如人之量,則各有其身,不得相均。如唯無身,無私乎自然,然後乃能與天地合德。
  損不足以奉有餘。
  明皇曰:天道平施,裒多益寡,人則違天,翻損不足。○河曰:世俗之人,損貧以奉富,奪弱以益強也。○雱曰:人道任情,故不均。
  孰能損有餘而奉不足於天下者,其唯道乎。
  明皇曰:誰能以己之有餘,奉與天下之不足乎?獨有道者能爾。○河曰:言誰能居有餘之位,自省爵祿以奉天下不足者乎,唯有道之君能行也。○雱曰:有道者與天合道。一本云孰能以有餘奉天下唯有道者。
  是以聖人為而不恃,
  明皇曰:聖人法天,稱物均施,施平於物,而不恃其功。○河曰:聖人為德施,不恃其報也。
  功成不居。
  明皇曰:推功於物,不處其成。○河曰:功成事就,不處其位。○雱曰:一本居作處字。
  其不欲見賢耶。
  河曰:不欲使人知己之賢,匿功不居榮名,畏天損有餘也。○雱曰:恃為處功則見賢,見賢則有餘,是招損之道也。一本無邪字。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莫柔弱於水,
  河曰:圓中則圓,方中則方,擁之則止,次之則行。
  而攻堅彊者,莫之能先,
  河曰:水能懷山襄陵,磨鐵消銅,莫能勝水而成功也。
  其無以易之也。
  河曰:夫攻堅強無以易於水。○雱曰:水方圓曲直隨物萬變,而初不易已,此所以終能勝物也。夫玉石堅強矣,而持以攻物,有時而碎者,以其可易耳。一本云天下柔弱莫過於水。
  弱之勝彊,
  河曰:水能滅火,陰能消陽。
  柔能勝剛,
  河曰:舌柔齒剛,齒先舌亡。
  天下莫不知,
  河曰:知柔弱者長久,剛強者折傷也。
  而莫之能行。
  明皇曰:柔弱之道,勝於剛強,天下未有不知者,知有此道,不能行也。○河曰:恥謙卑,好強梁。○雱曰:得一者寡。一本作故柔勝剛,弱勝強。
  是以聖人言:
  河曰:謂下事也。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
  河曰:君能受國之垢濁者,若江海不逆小流,則能長保其社稷,為一國君主也。○雱曰:垢未若不祥之甚,故但為社稷主。
  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
  明皇曰:引萬方之罪,是受國之垢濁。稱孤寡不穀,是受國之不祥。其德如此,則社稷有奉,故天下之人歸往矣。○河曰:君能引過自與,代民受不祥之殃,則可以王有天下。○雱曰:聖人所以能柔弱者,體水以為德也。受垢不祥,其納污受辱之義乎,此可謂智者道爾。
  正言若反。
  明皇曰:受.國之垢,為社稷主,受國不祥,為天下王,是必正言初若反俗,故云正言若反。○河曰:此乃正直之言,世人不知以為反言。○雱曰:反於小知之近情,而合於大道之至正。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者,
  明皇曰:與身為怨對之大者,情欲也。和謂調和也。此言人君欲以言教調和百姓,使無情欲,故日和大怨。○河曰:爨人者死,傷人者刑,以相和報。
  必有餘怨,
  明皇曰:立教化人,不能無迹,斯迹之弊,還與為怨,故曰必有餘怨。○河曰:任刑者,夫人情必有怨及於良人也。○弼曰:不明理其契,以致大怨已至,而德以和之,其傷不復,故必有餘怨也。○雱曰: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天下始有怨矣。既不能反常復本,而方乃以聯合歡,則怨必彌起。
  安可以為善?
  明皇曰:既有餘怨,則不可以為善。○河曰:言一人呼嗟則失天心,安可以和怨為善也。○雱曰:意若為善,而不善之本也。
  是以聖人執左契,
  河曰:古者聖人執左契,合符信也。無文書法律,刻契合符以為信也。○弼曰:左契者,防怨之所由生也。
  而不責於人。
  明皇曰:左契者,心也。心為陽藏,與前境契合,故謂之左契爾。聖人知立教則必有逵,有述則是餘怨,故執持此心,使令清靜,下人化之,則無情欲,不煩誅責,自契無為。○河曰:但刻契之信下,責人以他事也。○雱曰:左契取於人,右契取人,左無事而右主權,故古者分契之法如此也。聖人執左契不從事於物,而物自來合,吾應其合者爾。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然則聖人常受天下之責而無責人之心,是以終無怨。《莊子》曰:以得為在人,以失為在己,湯曰: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此之謂也。記曰:獻牛馬者操右契,蓋默者并券以進,是知左契乃受責者之所執。《史記》曰:操右券以責事。
  故有德司契,
  河曰:有德之君司察契信而已。○弼曰:有德之人念思其契,不令怨生,而後責於人也。○雱曰:下從事於物,而應物之合者。
  無德司徹。
  明皇曰:司,主也。徹,通也。言有德之君主司心契,則人自化。無德之主,則將立法以通於人,為法之弊,故未為善。○河曰:無德之君,背其契信,司人所失。○弼曰:徹,司人之過也。○雱曰:徹,通也,物物求通,其塞多矣。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明皇曰:司契則清靜,立法則凋殘,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故人君者,常思化淳於無為,不可立法而生事。○河曰:天道無有親疏,唯與善人,則與司契者也。○雱曰:唯天無親,但善則與之,明天與聖人同道也。
  小國寡民章第八十
  小國寡民,
  河曰:聖人雖治大國,猶以為小,儉約不奢泰。民雖衆,猶若寡少,不敢勞之也。○弼曰:國既小,民又寡,尚可使反古,況國大民衆乎,故舉小國而吉也。○雱曰:小制國寡,聚民則淳厚,蓋國大民眾則利害相摩,巧偽日生,觀都邑與聚落之民,質詐殊俗,則其驗也。
  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也。
  明皇曰:什,仵也。伯,長也。此章明人含淳和,無所求及,適有人材器,堪為什件伯長者,亦無所用之矣。○河曰:使民各長部曲什伯,貴賤不相犯也。器謂農人之器,而不用徵召,奪民良時也。○弼曰:言使民雖有什伯之一器,而無所用之,
  當何患不足也。
  雱曰:十人所共謂之什器,百人所共謂之百器。清靜之治,務使民各遂其生理,而不妄興作,終無連群聚衆之事,故雖器有什伯而不用也。
  使民重死,
  河曰:君能為民興利除害,各得其所,則民重死而貪生也。
  而不遠徙。
  明皇曰:少思寡欲,不輕用其生,敦本無求,故不遠遷徙也。○河曰:政令不煩,則民安其業。故不遠遷徙,離其常處。○弼曰:使民不用,惟身是寶,不貪貨路,故各安其居,重死而不遠徙也。○雱曰:樂生遂性,故重死安土無求,故不遠徙。無道之世,質薄事多,而利欲勝乎好生,末盛本衰,而貪求在乎分外,故觸刑陷險,如履平地,而車轍足邊交於四方,此亦亂之極也。雖有舟輿,無所乘之。河曰:清靜無為,不作煩華,不好出入遊娛也。
  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河曰:無怨惡於天下。○雱曰:民自足於性分之內,則無遠遊交戰之患。
  使民復結繩而用之。
  明皇曰:舟輿所以利遷徙,甲兵所以徇攻戰,兩者無欲,故無所乘悚。反樸還淳,復歸于三皇結繩之用矣。○河曰:去文反質,信無欺也。○雱曰:事簡民淳,故無用文契。
  甘其食,
  明皇曰:不貪滋味,故所食常甘。○河曰:甘其蔬食,不思食百牲也。
  美其服,
  明皇曰:不事文繡,故所服皆美。○河曰:美其惡衣,不貴五色。○雱曰:甘食美服,無事而富也。
  安其俗,
  明皇曰:不飾棟宇,故所居則安。○河曰:安其茅茨,不好文飾之屋。
  樂其業。
  明皇曰:不澆淳樸,故其俗可樂。○河曰:樂其質樸之俗,不轉移也。
  鄰國相望,鸚犬之聲相聞,
  明皇曰:言其近。○河曰:相去近也。○雱曰:人遂其生,故繁息而樂。
  使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明皇曰:無求之至。○河曰:其無情欲。○弼曰:無所求欲。○雱曰:近而不交,無求於外也。此盡性之治,故民亦盡其性。竊嘗考《論語》、《孟子》之終篇,皆稱堯舜禹湯聖人之事業,蓋以為舉是書而加之政,則其效可以為比也。老子,大聖人也,而所遇之變,適當反本盡性之時,故獨明道德之意,以收斂事物之散,-而一之於樸。誠舉其書以加之政,則化民成俗,此篇其效也。故經之義終焉。楊子雲為《法言》,亦終乎唐虞之言,蓋有法乎孔孟與此書也,然子雲之說,誠得施於天下,亦何足以與乎聖人之業,可謂有其意矣,而言之過也。一本無使字。
  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
  明皇曰:信言者,聖教也。信實之言,不鈞於俗,故不美。○河曰:信言者,如其實。不美者,樸且質也。○弼曰:實在質也。○雱曰:信言要於道,道之出言,淡乎無味,何美之有。
  美言不信。
  明皇曰:美言者,代教也。甘美之言,動合於俗,故不信。○河曰:滋美之言者,孳孳華詞。不信者,飾偽多空虛也。○弼曰:本在樸也。○雱曰:離道而語事物,故雖足以美淺聞之聽,而非至論也。且言者風波也,何以美為。
  善者不辯,
  明皇曰:善者在行,無辯說。○河曰:善者以道修身,不綵文也。○雱曰:言近指遠,不假繁辭。
  辯者不善。
  明皇曰:巧滯辮說,故不善。○河曰:辯者巧言也。不善者,舌致患也。土有玉掘其山,水有珠濁其淵,辮口多言亡其身。○雱曰:言以明
  道而已,要不煩,何用多說。孔子曰:辭達而已。
  知者不博,
  河曰:知者謂知道之士,不博者,守一元也。○弼曰:極在一也。○雱曰:極當在乎至微,何事於博。
  博者不知。
  明皇曰:知者了悟也,博者多聞也。○河曰:博者多見聞,不知者失真要也。○雱曰:溺乎事物之衆,而不能反約,愚之甚者,安在乎有知。
  聖人無積,
  明皇曰:積者執言滯教,有所積聚也。聖人了言忘言,悟教遺教,一無執滯,故云不積。○弼曰:無私自有,唯善是與,任物而已。○雱曰:聖道運乎無方,而我常無滯,故以至無而供萬物之求,積而有之,則所得鮮矣,安能大而化之乎,此明知者不博。
  既以為人己愈有。
  河曰:既以為人施設德化,已愈有德。○弼曰:物所尊也。○雱曰:為人者,施於事業以治天下也,因其勢而利之,則吾道不虧,而事業彌廣矣。一本為作與,非。
  既以與人己愈多。
  明皇曰:此明法性無盡。言聖人雖不積滯言教,然以法味誘導凡愚,盡以與人,於聖人清靜之性,曾無喊耗,唯益明了,故云愈有愈多。有,明自性,多,明外益。○河曰:既以財賄布施與人,而財益多,如日月之光,無有盡時也。○弼曰:物所歸也。○雱曰:與人者,授之以道也,授人以道,如天生物,吾未嘗費而物日以夥。既云無積,故又明其能贍足萬物,蓋唯無積,乃所以能足也。
  天之道,利而不害。
  河曰:天生萬物,愛育之,令長大無所傷害也。○弼曰:動常生成之也。○雱曰:天者群物之宗,常以慈畜萬物,豈有害之之意,此明信言不美。夫天理常夷美於此,則害於彼矣。
  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明皇日:舉天道利物不害者,將明聖人之道施為弘益,常以與人,故不爭也。○河曰:聖人法天,所施為化成事就,不與下爭功名,故能全其聖功也。○弼曰:順天之利,不相傷也。○雱曰:一氣自運,萬物必遂,聖人體大運以有為,行遲速於常度,豈有心於爭乎。夫唯如此,故於立言垂法,亦因時乘理,適可而已,非為辯也。然而終以此句者,誠欲體道德之說,莫尚於為而不爭。老子經意終於第八十篇,此篇總序其作經之意,亦由南華盡於莊子之死,而更有《天下》一篇,兼明道術之是非,以自積著書之迹。
  道德真經集註卷之十竟
  #1不:原本無,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補。
  #2『有為』二字原脫,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注本補。
  #3受:原作『為』,據正統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釋音
  櫰而羊切。蹙居月切。昧音妹。貸吐代切。螫失亦切。攫俱縛切。懷子壘、又子委切。嘎一邁切。蒂常音。難乃旦切。脆七歲切。辟音避。繟音固。恢苦回切。陟角切。賂音路。愈任與切。純杜本切。
  後序
  老氏之書,傳於世也久矣,其言微,其旨遠,而莫能極。學者非明白洞達。窮道德性命之理,未易測其津涯也。夫老氏豈欲為甚高之論,以取惑於世,蓋至道之極,窈冥昏默,雖聖人猶且不能名方。道術既散之際,苟不示其髮髴,明其大略,則天下後世,有愚而不靈者,蕩然無所適,茫然無所守,不知大道之本原,而為倒置之民也。於是不得已強而為之言以明。夫道大焉,彌滿六合而無外,小焉,入乎纖介而無間,其玄則為衆妙之門,其粗則治家治國治天下,無乎不在。昔之為註者有三,曰河上公,日明皇,日王弼,夫三家之說,其間不能無去取,然各有所長,要其歸宿,莫非究大道之本。近世王雱深於道德性命之學,而老氏之書,復訓厥旨,明微燭隱,自成一家之說,則八十一章愈顯於世。然世之學者,以老氏為虛無無用之文,少嘗加意,陳言鄙論自以為得,殊不知大道之本,由老氏而後明,老氏之經,由數家而後知,非俗學者所易聞也。
  太守張公,深達夫道德性命之理,以文章作人,以經衛訓多士,常患夫執經者不知道,乃命黌舍之學者,參其四說,無復加損,刊集以行於時,而廣其教,俾夫承學之士,知老氏之書非徒為虛誕之辭,極深研精,皆足以造乎至理,其真以治身,其緒餘土直為天下國家,則學者豈日小補之哉。迥承教下風,幸得以親炙,故祇請以書歲月,且不泯其傳。
  時元符元年十月一日,前權英州軍事判官梁迥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