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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台必告录

  作者:清  丁曰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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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台必告录


自序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卷六
卷七
卷八
后序


 
自序

  台湾一郡,自国朝康熙年间始入版图。地广民稠,人心浮动。其民漳、泉、潮、粤与屯番各籍杂处,素不相合,每多分类械斗、劫夺树旗之案。习俗顽梗,相沿已久;而最后同治元年春戴万生之结会,戕害文武员弁,全台震动,为祸尤烈,实从前逆案之罕见者。官斯土者,为治愈难。然人情勇直,俗可转移;为上者果能布之以诚、行之以敏、驭之以简,洁清自矢,先事慎防,临事镇定,未始不可化其顽梗、静其浮动之心也。

  道光二十七、八年间曰健任台湾厅县时,中丞徐树人大人观察台澎六年之久,常得谒见。于平定分类及树旗各逆案,迭次保奖,以得民心为可恃;凡所以治台者无不指授多方,俾得庶事就理。迨后健回福省权粮储道时,而中丞于同治元年又来抚闽,荐摄藩篆。正值多事之秋,安内攘外,幸无陨越,秉中丞之教良多。嗣因二年春,筹饷心劳,引疾告退。斯时台匪戴万生滋事已经年矣!势极猖獗,攻陷彰斗城堡,官军屡挫;中丞复保奏平台,奉旨补授台澎兵备道,加按察使司衔,提督学政,并统办军务,惧弗克胜。濒行辞公,公以「治台必告录」一书见授;谓治台方略,全在因地制宜,名贤往事可师。旋由五虎口对渡鸡笼,招集旧部、督率绅团,进剿彰境。先破水里港、葭投从逆各庄,直抵彰城,民心向应,连宵克复;斗六各处,亦皆次第剿平,首逆就擒,由员弁绅民之出力也。沿途搜捕、安抚,到郡莅任;两院宪保奏,蒙赏加二品顶戴。越年,复奉命往剿彰属内山逆首洪欉事竣返郡,恩命频加,益深感奋;三次举行岁、科试事。

  数年来戎马倥偬,加以试士校阅、重农开圳、清理积案,不获稍暇,此书不遑校刊。同治五年春,旧病复发,专折奏请开缺,奉旨允准。原拟到省后再承规诲,中丞竟先一月仙逝,悲痛之极!健回忆知己之感,图报无由。此书乃公在台数年参酌搜讨,荟萃诸名臣之精华而加以伟论;大意重在知人安民,匪特健之奉以周旋,凡有治台之责者无不当引为矩矱也。爰即校正付梓,以传公谆谆求治之法。又以健之在台所上折奏,天语提撕,洞达下情,理宜恭录及自着「平台药言」附焉!亦见平日所奉诲于中丞者,身体力行,以仰副皇上绥靖海疆之至意云尔。

  同治六年五月,知足知止园皖怀丁曰健谨识。
 
卷一

  鹿洲文集

  圣武纪略

  鹿洲文集蓝鼎元

  平台纪略总论

  上满制府论台湾寇变书

  与制府论进兵中路书

  与施提军论止杀书

  檄台湾民人

  檄南路营进兵阿猴林

  檄擒旧社红毛寮余孽

  檄施恩陈祥谕抚杜君英

  檄南路营剿捕石壁寮

  檄诸将弁大搜罗汉门诸山

  檄查大湖崇爻山后余孽

  檄诸将弁搜捕竹仔脚逸贼

  檄下加冬李守戎

  檄淡水谢守戎

  与台湾道府论杀贼书

  覆制军台疆经理书

  论征台壮丁停饷归农书

  请班师书

  请宽杨姓株运书

  复吕抚军论生番书

  请行保甲责成乡长书

  请权行团练书

  论台中时事书

  论擒获奸匪便宜书

  谕闽粤民人

  纪台湾山后崇爻八社

  粤中风闻台湾事论

  论海洋弭捕盗贼书

  与荆■〈王菐〉家兄论镇守南澳事宜书

  与吴观察论治台湾事宜书

  上郝制府论台湾事宜书

  谢郝制府兼论台湾番变书

  平台纪略总论

  台湾治乱之局,迥出人情意计之外。其地方数千里,其民几千百万,其守土之官,则文有道、有府、有县令、大小佐贰杂职若干员;武有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守备、大小弁目若干员,其额兵七千有奇,粮储、器甲、舟车足备。又当国家全盛,金瓯靡缺,而朱一贵以喂鸭小夫,■〈焱灰〉焉倡乱,不旬日间,全郡陷没,此岂智能所及料欤!

  太平日久,文恬武嬉,兵有名而无人,民逸居而无教,官吏孳孳以为利薮,沈湎樗蒲,连宵达曙,本实先拨,贼未至而众心已离,虽欲无败,弗可得已。然鹿耳、鲲身,夙称天险,郑氏一踞其间,遂历三世;国家图之数十年,费钱粮几千百万,而后能收之。今不动声色,七日恢复。巨魁就擒,孽从授首,即使孙、吴复生,亦未能望成功若斯之速也。良由圣祖仁皇帝大德如天,神威远震,将卒用命,海若效灵,是以摧陷廓清,不劳而边疆底定。谕旨遥颁,白叟黄童,无不感激流涕。盖至仁厚泽,沦浃人心者深也。诸臣或运筹帷幄,或出力疆场,克敌致果,功在社稷,欲以鼓励将来,收千秋百岁用人之效,则不得以其为日无几少之矣!乱不久,福不深,削平者之绩不大,此非君子之言也。赏罚明则民易使,今日之酬勋,他年之龟鉴,知此说者,其知未雨绸缪之道乎!

  台湾海外天险,较内地更不可缓,而此日之台湾,较十年、二十年以前又更不可缓。前此台湾止府治百余里,凤山、诸罗皆毒恶瘴地,令其邑者,尚不敢至。今则南尽郎娇,北穷淡水、鸡笼以上千五百里,人民趋若骛矣!前此大山之麓,人莫敢近,以为野番嗜杀;今则群入深山,杂耕番地,虽杀不畏,甚至傀儡内山、台湾山后蛤仔难、崇爻、卑南觅等社,亦有汉人敢至其地,与之贸易。生聚日繁,渐廓渐远,虽厉禁不能使止也。地大民稠,则绸缪不可不密。今郡治有水陆兵五千余人,足供调遣。凤山南路一营,以四、五百里山海奥区、民番错杂之所,下淡水郎娇盗贼出没之地,而委之一营八百九十名之兵,固已难矣!诸罗地方千余里,淡水营守备僻处天末,自八里岔以下尚八、九百里,下加冬、笨港、斗六门、半线,皆奸宄纵横之区;沿海口岸,皆当防汛戍守;近山一带,又有野番出没。以八、九百里险阻丛杂之边地,而委之北路一营八百九十名之兵,聚不足以及远,散不足以树威,此杞人所终夜忧思而不能寐者也。台民好为盗贼,不因饥寒,方庆削平,又图复起。去岁平台大定之后,尚有布散流言,啸聚岩谷,复谋作乱者数次。屡经扑灭,岁余始殄。而王忠一贼伏匿深山;至我皇上即位,乃克就缚。可见地方广大,搜捕难周,虽平台仅在七日,而拔尽根株,东擒西剿,亦有两载艰难。欲为谋善后之策,非添兵设官经营措置不可也。

  以愚管见,划诸罗县地而两之,于半线以上,另设一县,管辖六百里;虽钱粮无多,而合之番饷,岁征银八、九千两,草莱一辟,贡赋日增,数年间巍然大邑也。半线县治,设守备一营,兵五百。淡水八里岔,设巡检一员,佐半线县令之所不及。罗汉门素为贼薮,于内门设千总一员,兵三百。下淡水新园设守备一营,兵五百。郎娇极南僻远,为逸盗窜伏之区,亦设千总一员,兵三百,驻札其地,使千余里幅员,声息相通。又择实心任事之员,为台民培元气。

  寇乱、风灾、大兵、大疫而后,民之憔悴极矣!然土沃而出产多,但勿加之刻剥,二、三年可复其故。惟化导整齐之:均赋役、平狱讼、设义学、兴教化;奖孝弟力田之彦,行保甲民兵之法;听开垦以尽地力,建城池以资守御,此亦寻常设施耳!而以实心行实政,自觉月异而岁不同,一年而民气可静、二年而疆圉可固、三年而礼让可兴,而生番化为熟番、熟番化为人民,而全台不久安长治,吾不信也。

  顾或谓台湾海外,不宜辟地聚民,是亦有说。但今民人已数百万,不能尽驱回籍,必当因势而利导约束之,使归善良,则多多益善。从来疆域既开,有日辟、无日蹙,气运使然,既欲委而弃之,必有从而取之。如澎湖、南澳皆为海外荒陬,明初江夏侯、周德兴皆尝迁其民而墟其地,其后皆为贼巢;闽、广罢敝,乃设兵戍守,迄今皆为重镇。台湾古无人知,明中叶乃知之,而岛彝、盗贼先后窃踞,至为边患;比设郡县,遂成乐郊。由此观之,可见有地不可无人。经营疆理,则为户口贡赋之区;废置空虚,则为盗贼祸乱之所。台湾山高土肥,最利垦辟;利之所在,人所必趋。不归之民,则归之番、归之贼;即使内贼不生、野番不作,又恐寇自外来,将有日本、荷兰之患,不可不早为绸缪者也。闲居无事,燕雀处堂;一旦事来,噬脐何及?前辙未远,可不为寒心哉!

  殉难诸臣,虽功过不一,然大节炳然,足以增光宇宙,褒其后而略其先。崇奖义烈,用慰忠魂,亦因以为鉴可也。

  上满制府论台湾寇变书

  台湾僻处海外,狃于治安久矣!朱一贵突尔跳梁,戕害官兵,窃踞郡县,虽曰猖獗之极,其实不难平也。无赖子弟,偶尔乌合,尚未知战守纪律为何事。当即命将出师,星夜进讨,如救焚拯溺,勿容稍缓。彼不意官军猝至,必将手足忙乱,仓皇散走;渠魁大憝,自可聚而歼旃,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道也。若俟奏报请旨而后发兵,动逾数月,贼胆必大,规模渐立,谋士渐出,羽翮渐成,则燎原之火,正须大费扑灭耳。

  控制台湾,惟厦门最为扼要;形胜所在,便于指挥。执事在省隔远,莫于疾驱南下,驻札厦门;督师进剿、筹划粮饷,诸凡机宜,呼应便捷。且内地莠民,不无乘虚鼓煽或谋啸聚,摇惑人心;若棨戟一临,则群疑自息。

  执事旷世鸿才,必有奇谋上计,灭此朝食,非鄙人所能窥测。惟是养军千日,用在一朝;国家不吝爵禄,施及下材,未有毫毛小效,补报万一,敢以此疆彼界之殊、非在职守之内,袖手缩颈,晏坐而旁观哉!愿执事假某水陆万军,舳舻三、四百艘,请乘长风破千里浪,为执事者一鼓平之。

  与制府论进兵中路书

  伏承宪檄,令其统兵向南路打狗港攻入台湾;当即缮治舟师,刻期进发。

  缘打狗港水浅滩淤,战舰缯艍概无所用,须尽易舢板、头■〈舟彭〉子小船,乃可入也。登岸旱田百余里,夹道蔗林,处处可容伏兵;非焚烧划平,未便轻进。台民以蔗为生,糖货之利,上资江、浙;一旦火成焦灰,半岁勤动,不得以养其家口,于心窃有未安。况当寇贼蹂躏之余,抚摩噢咻,尚恐稍缓,不应复有此一摧残。某非敢以妇人之仁,阻挠军国大计;但军国大计不在于斯,则摧残无益为可惜也。

  鄙见以为宜聚兵中路,直攻鹿耳门。鹿耳一收,则安平唾手可得;贼失所恃,郡治无城,岂能长守;不过三、五日间可剪灭耳。用兵之道,知彼知己:与能军者战,则宜攻其瑕;讨罪捕贼如逐鸟兽,如堂堂正正直捣中坚,譬诸击蛇先碎厥首,其它复何能为乎?

  鹿耳门暗礁天险,昔立六竿标旗,指于途径:南标红旗,北标皂旗。贼已尽收标旗,屯兵炮台,扼守港道,意我军不能飞越,正可于此出奇制胜。仍令善水者,以长木投入海中,插标而行。击破炮台屯兵,即可长驱直入;恢复之计,止在瞬息,惟执事急裁度之!苟利国家,勿厌狂瞽,望速示下,以便遵行。

  与施提军论止杀书

  贼众至三十万,此曹可胜诛哉!勿论铤而拒敌,即使安坐偃卧,引领受戮,我军万六千人,以一人斩二十级,亦不胜其烦也。彼亦天地父母之所生,不幸与贼共处此土耳!畏死胁从,知非本愿;或挂名贼党,以保身家。其心岂不愿见太平,重为朝廷之赤子;一旦大军登岸,涣散归农,箪壶迎师,皆所必至。惟虑昆冈炎火,不容悔罪归诚,此出于万不得已者矣!多杀生灵。其实无益,谅亦仁人君子之所不忍闻乎!

  以某愚见,止歼巨魁数人;其余反侧,皆令自新,勿有所问。则人人有生之乐、无死之心,可不血刃平也。某已大书文告,先散其党,惟执事许之勿疑。

  原评:乌合繁徒,易聚易散,急则挺而拒敌,宽则各寻生路;此平台第一得手。

  檄台湾民人

  檄告台湾民人:

  土贼朱一贵作乱,伤害官兵,窃据郡邑;汝等讹居肘下,坐受摧残,无罪无辜,化为丑类,深可怜悯。本镇总统大兵,会同水师提督施克期剿灭,为汝等荡涤邪秽,共享太平,非有立意杀戮、苛求于百姓之心,汝其自安无畏。

  台湾海外穷岛,野番、木魅、虫蛇、鹿豕之所居,往时岛彝、海寇踞为窟穴,我皇上登之版图,冠裳而富庶之。四十年来强教悦安,深仁厚泽沦浃肌髓;汝等父老子弟,莫不含哺鼓腹,幸生太平。朱一贵内地莠民,为乡闾所不齿。遁逃海外,钻充隶役,又以犯科责革,流落草地,饲鸭为生。至愚至贱之夫,谓可与图大事乎!附和倡乱之徒,皆椎猪、屠狗、盗牛、攘鸡等辈以及堡长、甲头、管事、各衙门吏胥、班役,曾有正人豪杰才俊与于其间乎?由来乱臣贼子,皆膺显戮;虽强如莽、卓,狡如孙、庐,无不骈首就戮,沈渊灭族!况此小盗、贱役,智能不及中人,辄敢公然造孽,欲作夜郎于海外,冀腰领之苟全,无是理也。浙闽总督觉罗满躬亲驻厦,督师讨贼,移檄浙江、广东三省会剿,旦暮即至;水师提督施亲率大兵,见在澎湖,克日进发。本镇总统万军前驱清港,缚鸡豚于笼中、脔鼠雀于鼎镬,至则屠之,何难之有。惟念汝等贤愚不一,或有抗节草泽,志切同仇;或不得已畏死胁从,非出本愿;若使昆冈炎火,无分玉石,诚恐有乖朝廷好生之德,且非本镇靖乱救民之心。为此不追既往,咸与维新。凡汝士庶番黎,莫非天朝赤子,向风慕义,悔罪归诚,回生良策,刻不容缓。大兵登岸之日,家家户外书「大清良民」者,即为良民,一概不许妄杀。有能纠集乡壮杀贼来归,即为义民,将旌其功,以示鼓励。废弁旧兵,有立功破贼,率众来迎,并略前愆,叙绩超擢。凡擒朱一贵者受上赏,擒贼目者次之;献郡邑者受上赏,献营垒者次之;惟拒敌者,杀无赦;倒戈退避,革面为农,皆许之。

  汝等试思,一隅小丑,万万不能与国家抗衡。前此郑氏盘踞数十年,经历三世,人才众多,兵精粮足,尚且一朝残灭;今诸草寇又非郑氏之比,天兵一到,如雷如霆,无得执迷不误,自取糜躯!

  此檄。

  原评:此檄解散贼徒数十万,平台第一妙着。

  檄南路营进兵阿猴林

  漏下三鼓,接访事差弁密报:阿猴林有贼数百人,在彼竖旗作孽,系伪国公江国论为首。

  旗帜飘扬林木间,发兵剿捕,不可易也。郡城出师,招摇耳目,且相去数十里,自必闻风先遁,徒劳无益。江国论贼中狡猾,凡事虚张,计自打猫蹂躏客庄,不过一、二千贼,声言数万,地方惊惶,被杀客民七、八百人。我师入府,北路居民欲食其肉,贼党散尽,国论逃窜入山,从行不过百人,颠崖坠谷,馁毙坑涧,不知凡几;距今两月,粮食全无,投生靡路,乃狼狈扶携潜出大武垄、罗汉门而趋阿猴林,冀南路人不知底里,或可于此谋食,苟延旦夕之命,安所得数百人而附之?

  然君子小心,虽微不忽。明知其无数十人,不可不无数百人之备。该营相去不远,可即遣中军守备带兵二百名,卷斾疾趋直捣阿猴林,将山中所有逸贼,尽行歼灭。江国论、郑元长二名,实为渠魁;或被枪炮伤毙,则截其首级来报。倘山中阒其无人,止系虚张声势,不可便即回营;且阳退而阴绕间道以待,遣人侦左近山谷峒窝,必有三五人或十数人,则江国论已在其中,急擒勿失!以吾所料不过如此,该将弁神而明之,相机度势,搜寻剿捕。或奔投我师,求抚乞命,亦与偕来!本镇但欲绥靖地方,原未尝立意嗜杀也。

  该营进兵,以速为要。克限本日亥时出师,明日辰时务到阿猴林;不许违误时刻,违者军法罪之。

  此檄。

  原评:骤闻警报,鲜不张皇,难得如此镇静;盖由料敌之明,是以处大事若无事。当日果无见贼,止是系旗林木,而江、郑遁回北路,亦即就抚,可见所料一毫不差。

  檄擒旧社红毛寮余孽

  风闻旧社红毛寮地方,有贼首黄辉、卓敬等招诱乡民聚谋为乱;声言罗汉门、阿猴林诸处,有王忠等数千人接应,克日攻府。其说甚谬。

  王忠亡命山谷,止二、三贼相从,昼伏夜奔,饥馁无所得食;勿论人众数千,即百人亦无有也。辉等食饱福薄,自寻死路,意在诳惑乡民,坠彼术中。此时哀鸿甫集、惊魂未定,目睹朱一贵三十万人,王师一至,皆化虫沙,早已知盗贼不可为矣!即使果有王忠数千人,尚未及曩贼百分之一,民虽至愚,岂肯复犯锋镝,与之偕死于无名哉!但辉等既有此谋,则法所必诛。招党方新,逆势未集,作速掩捕,如缚鸡豚。

  该弁各以兵百人,分道入按缉之,止擒巨魁二人,不必株连余党,惊扰百姓。有持军器拒捕者诛之;其它皆为良民,无得过问。弁兵自备糇粮,不许派累饭食及窃取民间一草一木。如违,定按军法。

  此檄。

  原评:闻警不张皇,掩捕不问党羽,擒到巨魁便即了事,是安定地方秘钥。

  檄施恩陈祥谕抚杜君英

  杜君英久处山中,昼伏夜走,终无了期。寂寂深林,糇粮莫继;茫茫大海,插翼难飞,不旬日间将为蒿下枯骨矣!本镇哀其愚懵,仰体朝廷好生之德,欲为网开一面,该弁赍斯檄往谕之。

  自古君臣大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以作乱之贼咸膏斧锧,苟可改过自新,即为弥天大幸。国家宽仁溥博,汝等匪类皆许归正,见奉有「若即就抚、谅原汝罪」之恩旨。浙闽总督觉罗满檄委候选通判何廷凤来台招抚;有「杜君英若降,题授副将」之语,君英其亦闻之矣!所以逡巡畏缩,未敢出而归正者惧诛耳。朝廷既许弗诛,总督复不忍诛;马下杀降,本镇又不为也。君英悔悟来归,何诛之可惧?从来国法所加,必于穷凶怙恶,不在多杀一、二无用之人。君英昔日作乱,有党十数万人,不可不杀;今只身亡命、父子流离,穷蹙无所依归;如犬彘蝼蚁,罔关轻重,杀之不足以树威,则不杀亦无不可也。

  但本镇总统大兵,杀贼安民,是其专责;断不容山陬海澨,尚有窜身草泽,伸头缩颈于光天化日之中,贻地方以「去恶未尽」之诮。君英一日不出,本镇一事未了,不杀不休;君英既出就抚,则为朝廷之良民,本镇不得擅杀,但靖疆以报竣事,便可班师去矣!君英自忖山中能住几时?出则生,不出则死,此理甚明,有何疑义!

  陈福寿、江国论、刘国基、薛菊等,皆君英同党叛逆之人,罪应灭族,先后来归,俱皆不杀,美衣丰食,炫耀街衢,君英宁独异乎!且君英、福寿誓同生死,福寿今为良民,逍遥自在;君英一出,便可同生,何事株守空山?自速其死,以负初盟。君英惧诛,疑团未破,独不可向陈福寿一商酌乎?本镇言出如山,要杀便杀,不杀便是不杀;豁达爽快,可对天日。若诈诱人降而复杀之以为功,此不肖小夫之所为,而谓本镇为之乎!况即杀君英,亦算不得功绩。日前临阵,斩获不知凡几,俱皆不以为意;复何有于孤穷垂毙之一贼,而绐而杀之,祗足为天下笑,何功之可言!君英静夜三思,山中能住几时?出则生、不出则死,死生惟汝自择,本镇不相强也。

  该弁赍檄往谕,无得妄动。君英降则与之俱来,不降则听之去,不许擅杀。因檄谕而杀之,仍是诈诱故智,非大公至正之道也。该弁自归,本镇别遣人取其头来,君英勿悔!

  原评:开诚布公,无微不到,是摘取恶人心肝大手段;宜其手到功成。

  檄南路营剿捕石壁寮

  南路余孽复叛,有众竖旗于石壁寮;嗟此凶顽,不杀不已。本镇虽极好生,亦无如寻死者何也。督标千总何勉差委在南,访缉逸贼;该弁素有干才,胆略亦优,实心任事,以之剿捕,是其所长。该营拨兵二百名,令把总杜雄与偕,各率百人分道并进,克限本月初五日戌时潜师出境,夜抵石壁寮,以漏尽直捣贼窠,四面围杀。料群贼尚在梦中,手忙足乱,人不及衣、枪不及火,顷刻间可殄灭也。若至黎明,则装束已兴,奔逸较易,恐不能无漏网之虞;搜山追剿,又费一番劳勚矣。无得濡迟,慎速慎速!

  原评:出其不意,自是兵家常法;唯迅速乃能之。

  檄诸将弁大搜罗汉门诸山

  台民以倡乱为嬉,岂真不知刑戮之可畏?由大山深险,而逋逃之薮多也。成则出为民害,败则去为山狙,人迹不至,莫穷其底,彼何惮而不为哉!夏季大乱削平,渠魁咸缚;秋间尚有阿猴林、盐水港、六加甸、旧社、红毛寮诸孽,后先啸聚,屡经擒捕竿街,旧逃之伪国公陈福寿、杜君英、江国论等十数贼目亦俱招纳归降,新旧根株,殆将悉绝。不意近日复有匪类竖旗于南路石壁寮,随发兵弁追剿,立获苏清、高三二贼;供称莿瓜成为首,共党伙二十八人。旦暮当尽缚之,不足烦师徒也。

  但逋薮不清,萌孽终发,诸贼往来南路阿猴林、下淡水间,其窠总在罗汉门。乘此隆冬涧涸、茅干土燥之候,大举围搜,扫荡穴窟。诸将其各砺刃裹糇,遵吾军令,刻日进兵,为一劳永逸之计。今遣提标游击王良骏、金门镇标游击薄有成、南澳守备吕瑞麟共带领征兵六百,以土番五十名为乡导,从角宿、冈(山)、刈兰坡岭,一路搜入罗汉门;署南路营守备闫威带领南路兵四百、乡壮一百、土番五十,由仁武庄、土地公崎、阿猴林、板臂桥、搭楼,一路搜入罗汉门;金门守备李燕、烽火门守备蔡勇共带领征兵四百、土番五十,由卓猴、木冈社一路搜入罗汉门。克于是月十二日午刻,咸会内门中埔庄,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另以台镇左营把总林玉、中营把总陈云奇共带领汛兵二百、乡壮八十、土番五十,前往大武垄分路堵截,以防贼窜;北路营把总游宽、下加冬把总郑荣才亦带汛兵二百,往大武垄堵截搜捕。俱克于十二日午刻咸会大武垄之焦巴哞,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翼日黎明,俱各分兵搜捕。罗汉内门诸将备分搜银锭山、内门岭、内埔、佳白寮、打鹿埔、霞美林、东方木、小乌山、南马仙、龟潭、乌山尾等处,逢人执讯,遇窠烧毁,焚山烈泽,穷极幽深;大武垄诸弁目分搜焦巴哞、鹿驼庄、望朗明、郎包米、菱拔埔、大湖、大龟佛、内郎包、乌山内等处。凡有岩谷,无不遍寻。直使蠢尔奸顽,更无藏身之地;骈首就戮,绝无窜逸之区!倘有悔罪求生、束身归命,仍贷其死,开乃更生之路。乱后余孽,自古蔓延,必有一番震荡,方能扫涤净尽,可从此卧鼓戢戈,无死灰复燃之患也。

  其师旅所过庄社地方,秋毫无犯;敢有擅动民间蔬菜、鸡犬、一草、一木,即按军法。领兵官约束不严,飞章参革治罪。本军门令出如山,万万不可转移,各宜抖擞精神,凛遵,毋忽!

  檄查大湖崇爻山后余孽

  日者郑固就擒,逆谋溃败,南路余擘,将从此永清矣。据供王忠等有党千人在内山大湖崇爻山后;贼口诪张,虽未足据为凭信,然不可以不防也。其令千总何勉、把总康赐由罗汉门大武垄分道并入,直抵大湖,采探有无匪类踪迹,并熟视进兵路径;果有窠巢,即大举扑灭之耳。

  山后地方有崇爻、卑南觅等社,东跨汪洋大海,高峰插天,岩险林茂,溪谷重迭,道路弗通;苟有贼党啸聚往来,番黎无不知之。其令外委千总郑惟嵩率健丁十数人,驾舟南下,由凤山郎娇至沙马矶头转折而东,赍檄往谕卑南觅大土官文结,赏以帽靴、补服、衣袍等件,令其调遣崇爻七十二社壮番遍处搜寻,将山后所有盗贼,悉行擒解,按名给赏;拒敌者,杀死勿论。凡擒解山中汉人一名,该番赏布三十尺、盐五十斤、烟一斤,获剧贼者倍之;有能擒获王忠,当以哆啰哞哔吱、银两、烟布、食盐等物大加犒赏。诸番黎尽心搜缉,余孽应无容身之地也。番性嗜杀,本镇不得已而用之;但山后大湖地方,乃自开疆以来,人迹不到之境,当今并无甲籍居民,所有逋逃总非善类,歼之亦不妨耳!穷深极远,兵不可入,番黎趫捷如飞,靡幽不到,使之甚便。擒缚以来,如市货物,纵有一二漏网,而山中既不可居,待其出而擒之,如笼中之鸟、釜中之鱼,乌有不灭者哉!其各努力以奏尔功,无忽!

  檄诸将弁搜捕竹仔脚逸贼

  据报初九夜有奸宄一、二百人,旗帜甚多,经过竹仔脚地方,戕杀塘兵苏天贵、陈楠等四名。竹仔脚去诸罗邑治不过咫尺间耳!何物奸徒,乃敢夜张旗械,抢杀塘汛!来莫觉其所自,去莫穷其所归;不知附近弁员,所司果何事也?孽丑放肆至此已极,若不大加创惩,养廱贻患,成何军纪!料此贼来由不远,大抵在虎尾八掌溪上下;张四面之网而搜而捕之,乌有不获者哉!

  其令署守备林君卿以兵截其北,扼住半线、鹿仔港;署守备李郡以兵截其南,扼住下加冬、盐水港,参将朱文控扼诸罗山一带;千总吴济川巡守斗六门;把总张天宝、陈云奇带兵堵截东、西螺山路,无令奸宄逸入山中;守备刘锡以兵驻札笨港,巡守沿海一带,无令逸入海中;协防游击林秀、都司闫威各率所部兵二百名,于中间往来搜捕。诸罗县遣典史巡检挨查家甲,将踪迹可疑之人细为盘问;仍悬赏格,晓谕通衢:首报获真盗一名,赏白金拾两。自首者免罪。能擒伙党立功,从优加赏。不宽不扰,无枉无纵!夜则分兵埋伏要路,堵截擒捉。如有奸徒聚众执持旗械,领兵官立行追剿,务必尽数俘获;毋得迟回观望,违误军机!

  汝等各营将弁,闻本镇军律有素,尤必严束兵丁,自备行粮,毋得派累民间饭食及擅动草木鸡犬!违者,军法治罪。各宜凛遵,毋忽!

  檄下加冬李守戎

  据报该弁追捕奸匪,深入山中北埔寮,与贼人对敌,生擒渠魁李庆等,夺贼旗械二十六杆,收回所劫乡民赃物,焚毁窝庐;披阅之下,深为莞尔。该弁罙阻前驱,罔惮勤劳,克敌致果,可谓能尽职矣!继阅诸罗令申文,则据乡保长廖督等禀称:贼庐五间,内积米粮百余石,该弁传令焚烧;果有此事,又可谓知兵法矣!从来敌遗货物,不可轻取;恐兵丁贪获所有,队伍散乱;万一贼人返攻,无心恋战,鲜有不败。该弁追捕克勤,又能知兵若此,本镇诚为喜而不寐也。

  但所称贼庐五间,是否新造?抑系久居于此?每庐深广几丈尺?能容人众几何?锅灶几所?碗箸饮食之具可供几人?庐中粮食,实在屯积多少?是粟是米?果否一尽焚烧;抑或兵丁乡壮尚有取携而去?所收回贼劫赃物,牛几头?鸡犬豕羊几只?衣服、布帛、首饰、银钱几件数?曾否俱还失主收领,抑移交诸罗县令分发?逐一开明备细,据实报知!本镇将因此以卜贼人多寡出没之数,非于该弁有所苛求也。洞达踪迹,则可穷极幽深,扫清根柢,地方之福,该弁劳绩匪小耳。

  随行目兵,分别功次,并纪其名氏以来,将有以奖励之。无忽!

  原评:小善必奖,根柢必清;以此鼓励立功,固如拾芥。

  檄淡水谢守戎

  昨擒获孽丑黄来,供称台湾山后,尚有匪类三千人,皆长发执械,屯聚山窝,耕田食力,又有艘舰往来;其词甚谬。本镇治贼素严,黄来既获,自料必死,故为危言以延数月之命,岂有他哉!然君子思患预防,明知其为谬妄,亦不得以其谬妄而忽之。

  台湾二千余里,止论山前;西南北一带,本镇耳目之所及,不过上穷淡水、鸡笼,下尽郎娇,至矣极矣!其自淡水、鸡笼以上,转折而东至三貂、蛤仔难,下逮崇爻、卑南觅、沙马矶头,回环郎娇一带;山后延袤,大略与前山等。其间道里远近、山川形势、阨塞险夷以及番黎情状,性质驯悍,本镇不能周知其详也。能保深山大泽之中,人民足迹不至之地,无有匪类出没乎!曩者南路擒获郑固,亦称王忠逃匿山后大湖,有党千人。本镇经遣弁员赍檄往谕。卑南觅大土官文结鼓舞七十二社番黎以兵搜捕,将山后所有逸贼尽缚以来,苟有王忠在彼,网不漏矣!今惟鸡笼以及蛤仔难,下抵卑南觅北界,搜捕未周,并未遣有侦缉之人;该弁营汛壤与相接,此任舍子谁属耶!

  查大鸡笼社伙长许略、干豆门妈祖宫庙祝林助、山后头家刘裕、蛤仔难伙长许拔四人皆能通番语,皆尝躬亲跋涉其地贌社、和番,熟悉山后路径情形;该弁其为我罗而致之,待以优礼,资其行李、糇粮之具,俾往山后采探有无匪类,屯藏岩阿?穷极幽遐,周游遍历;倘有游魂伏莽,立即飞报以闻,本镇调遣官兵,遄臻剿灭,无许偶留根株,以贻地方之害。但恐许略等或有畏远惮行,弗克殚心竭力,潜踪近地,饰言相欺,斯亦不可不虑者。该弁披肝胆以诚告之,更选绘画者与之偕行,凡所经历山川疆境,一一为我图志。自淡水出门,十里至某处、二十里至某处,水陆程途详记图上。至蛤仔难按卑南觅而止,百里、千里无得间断;某处、某社、某山、某番,平原旷野,山窝窟穴,悉皆写其情状,注其名色。使台湾山后千里幅员,一齐收入画图中;披览之下,瞭如身历。重赏酬勋,本镇无所吝焉!山后廓清,是亦该弁一劳绩也。即日举行,无为犹豫,慎速慎速!

  与台湾道府论杀贼书

  北路余孽,剽掠盐水港、竖旗六加甸;恣其凶顽,目无王章,可恨极矣!已经擒获杨君、林君、李明等辈,拟于明日会讯,分别斩馘。

  兹闻尊议,欲按律成招,押解省城,听制抚审题正法:此常理也。但某愚见窃有欲参末议者:安靖地方,原不必拘牵文法;况在军中,无人人审解之例。所谓得情哀矜,施之良民则为德,施之叛乱则为纵;而况甫平思乱,既赦复叛,此曹尚可活哉!今解入内地,不能不扳仇复怨,牵累无辜,恐民间人人自危;且上下审驳奏报,往返动隔经年,虽彼时万刃碎磔,民已忘记,不知为何人何事矣!目前冤愤不伸,咨嗟诅詋,此声曷可闻也!海外反侧地,非树威不足弹压;奸徒无所畏惮,将何以为定乱之资!讵可以仁慈之治治之。吾于就抚者加之恩,力擒者弃诸市;情法分明,任其自择,庶可净尽根株耳!旦日会审,将枭示众,定人心而固疆圉,有罪某自当之;军中义得专杀,无预诸君事也。某非立意嗜杀,无仁人好生之心;正惟好生,不得不以杀止杀。乱贼不杀,害及善良,刑法将安所用?

  鄙见如此,未知当否?同舟共济,勿吝相商。某白。

  覆制军台疆经理书

  十月既望,接到宪檄,内开台疆经理事宜八条;翼日又奉谕札,再加四条。具见未雨绸缪,为台地苍生谋善后之策。职等自当遵命,次第举行。亦有愚昧无知,胸中未能悉达,不得不略属僚奉上之文,而讲书生质疑问难之谊;伏惟宪台,少加垂察!

  台湾海外天险,治乱安危,关系国家东南甚巨。其地高山百重,平原万顷;舟楫往来,四通八达。外则日本、琉球、吕宋、噶啰吧、暹罗、安南、西洋、荷兰诸番,一苇可杭;内则福建、广东、浙江、江南、山东、辽阳,不啻同室而居、比邻而处。门户相通,曾无藩篱之限;非若寻常岛屿郡邑,介在可有可无间。值兹寇乱、风灾之后,民生凋瘵,大异本来富庶面目。然风俗尚多浇恶,奸宄未尽革心;网密则伤,网疏则犯。治安之政,宜严而不宜宽;将安将治之民,宜静而不宜动。

  伏读宪谕『罗汉门黄殿庄朱一贵起事之所,应将房屋尽行烧毁,人民尽行驱逐,不许往来耕种;阿猴林山径四达,大木丛茂,宽长三、四十里,抽藤、锯板、烧炭、砍柴、耕种之人甚多,亦应尽数撤回,篷厂尽行烧毁;槟榔林为杜君英起手之处,郎娇为极边藏奸之所,房屋人民,皆当烧毁驱逐,不许再种田园,砍柴来往』。以上四条,防患拔根,至周至决。职等再四思维,一人谋逆,九族皆诛,乱贼所居之地,虽墟其里可也。惟是起贼非止数处;数处人民不下数百家,则亦有微可虑者。人情安土重迁,既有田畴庐舍、室家妇子,环聚耕凿,一旦驱逐搬移,不能遍以资生之藉,则无屋可住、无田可耕,失业流离,必为盗贼;一可虑也。其地既广且饶,宜田宜宅,可以容民畜众,而置之空虚,无人镇压,则是弃为贼巢,使奸宄便于出没;二可虑也。台地何人非贼?「国公」、「将军」而外,伪镇不止千余,今诛之不可胜诛,俱仍安居乐业;而独于附近贼里之人,田宅尽倾,驱村众而流离之。邻贼之罪,重于作贼;三可虑也。台寇虽起山间,在郡十居其九。若欲因贼弃地,则府治先不可言。况郎娇并无起贼,虽处极边,广饶十倍于罗汉;现在耕凿数百人,番黎相安,已成乐土。今无故欲荡其居,尽绝人迹往来,则官兵断不肯履险涉远,而巡入百余里无人之地;脱有匪类聚众出没,更无他人可以报信;四可虑也。锯板、抽藤,贫民衣食所系;兼以采取木料,修理战船,为军务所必需;而砍柴烧炭,尤人生日用所不可少。暂时清山则可,若欲永永禁绝,则流离失业之众,又将不下千百家!势必违误船工,而全台且有不火食之患;五可虑也。疆土既开,有日辟、无日蹙。台地宋、元以前,并无人知;至明中叶,太监王三保舟下西洋,遭风至此,始知有此一地。未几,而海寇林道干据之,颜思齐、郑芝龙与倭据之,荷兰据之,郑成功又据之。国家初设郡县,管辖不过百余里;距今未四十年,而开垦流移之众,延袤三千余里,糖、谷之利甲天下。过此再四、五十年,连内山山后野番不到之境,皆将为良田美宅,千万不可遏抑。今乃欲令现成村社废为坵墟,厉禁不能;六可虑也。曩者诸罗令周锺瑄有「清革流民,以大甲溪为界」之请,凤山令宋永清有「议弃郎娇」之详。今北至淡水、鸡笼,南尽沙马矶头,皆欣然乐郊,争趋若鹜;虽欲限之,恶得而限之。职等愚见,以为人无良匪,教化则驯;地无美恶,经理则善。莫如添兵设防,广听开垦;地利尽、人力齐,鸡鸣狗吠相闻而彻乎山中,虽有盗贼,将无逋逃之薮;何必因噎废食,乃为全身远害哉!今窃议于罗汉内门中埔庄设汛防兵三百名,以千总一员驻札其地;郎娇亦设千总一员、兵三百名,控扼极边一带。三、六、九期操演之外,准其自备牛种就地屯田,以为余资;虽险远而弁兵便焉!槟榔林在平原旷土之中,杜君英出没庄屋久被烧毁;附近村庄,人烟稠密,星罗碁布,离下淡水营内埔庄汛防不远,无庸更议。至各处乡民,欲入深山采取树木,或令家甲邻右互结,给与腰牌,毋许胥役需索牌费一分一厘,听从其便。

  伏读宪檄『添防之制,宜速议立,以便题覆』。夫今所宜更议者,惟罗汉门、郎娇而已矣!外此,则移八里岔汛千总驻札后垄(为半线、淡水适中之地)及添设文员诸事,尚未举行;其余俱经遵照宪檄,于南路添下淡水营守备,带兵五百,驻札新园;设冈山守备,带兵五百,驻札浊水溪埔,扼罗汉门诸山出没窦径;北路添设半线守备一营,带兵五百,居诸罗、淡水之中,上下控扼,联络声援;以诸罗山守备驻札笨港,增兵二百名;添设下加冬守备一营,兵五百;郡治添设城守游击一营,兵八百,与镇标三营相埒;再加罗汉门、郎娇各添设汛防兵三百:则全台共计增兵三千六百名,较宪檄前指之数止多一百。但此三千六百之兵,必须请旨额外添设,就内地各标营分额招募,按班来台,如往例三年一换,然后内地不至空虚,无顾子失母之病。诸罗地方辽阔,鞭长不及,应划虎尾溪以上,另设一县,驻札半线,管辖六、七百里。鹿仔港虽口岸扼要,离半线仅十五里,不用再设巡检;将巡检设在淡水八里岔,兼顾鸡笼山后。笨港设巡检一员,驻札笨港。佳里兴巡检,仍还佳里兴驻札,管目加溜湾。移典史归诸罗县治。南路凤山营县虽僻处海边,不如下埤头孔道冲要;然控扼海口打狗、眉螺诸港,乃匪徒出没要区,当仍其旧,不可移易。添设凤山县丞一员,驻札搭楼,稽察阿猴林、笃佳等处,弹压东南一带山庄。下淡水巡检一员,不许留郡,仍令驻札下淡水,稽察淡水以南各庄及诸海口。台、凤、诸各县各练乡壮五百名,在外县丞、巡检各练乡壮三百名,无事则散之陇亩,有役则修我戈矛,乡自为首,人自为兵,此万全之道也。

  伏读宪檄『营伍操练宜勤、虚冒旧弊宜除、塘汛分防宜变通』;三者皆极切当时弊。有兵不练,与无兵同。兵不能识将意、将不能识兵情,是谓「乌合」。器不与手相习,手不与心相应,是谓「生疏」。职每诫谕台属标营,定以三、六、九日按期操演。三令五申,如临大敌。又为之捐造仗房、枪炮、火药,以足其用。其分防外汛之兵,大汛每驻一、二百人,亦令如期操演,查足器械。塘兵专递公文;多人无益,每塘止定三名。小汛之兵,不止数十人,分作两班,赴就近大汛操演,不许懒惰。有操期不至者,大汛记名,逐月造册报查。又不许无故擅离汛防,凡有逃亡事故,立即报移内地调补,不许在台招募一人,以滋弊窦;违者,参革其官。务使地皆实兵,兵皆有用。前此虚冒名粮之弊,尽行廓清;独将弁「书识」一项,未能遵谕革绝。盖缘武人不学者多,鲜有亲操翰墨。而兵马、钱粮、文移、册籍,非可全凭口说;且自古军中「字识」,名将不废,若用其人而不给其粮,情理亦未甚协。不揣愚懵,忘为酌议:台镇中营游击及各营守备,应各予「书识」八名;外营游击,各六名;千、把总虽系微员,亦不可全无一字,应予「书识」各一名;水师、副将,十名;南、北二路参将,各予八名;总兵,「书办」十六名。使粗足备具文书,不至如从前冒滥,将伙粮尽行禁革,可谓节啬至矣!未审宪台以为有当否?台地少马,无以壮军容而资冲突,今拟镇标三营、城守一营,各设马兵六十名;南路、北路二营,各设马兵八十名。共该马四百匹。即在添设三千六百兵额之内,请旨配拨。先自内地带马来台,以后换人不换马。或有倒毙,方就台地孳生买补;时或孳生不足,亦向内地采买以来,则无苦累民番之处。

  伏读宪檄『除奸务尽,附和倡乱之徒非胁从可比,应将党恶创惩,黥其左面,同家属押逐原籍,拘管稽查』;复承列单开出名数,深得「火烈民畏鲜死」之义。台网久漏吞舟,民不知国法为何物;安逸而思为乱阶,甫平而又图复起。所以九月间旧社、盐水港、六加甸等处奸民,职等不敢不便宜行事:枭斩四、五人,杖毙六、七人,以定民心,而固疆圉。今尚未及三阅月,复有石壁寮、罗汉门一、二亡命布散流言,欲燃死灰;聚党二十八人,遂竖旗为孽。可笑可怜,可憎可恨。职等分遣搜捕,立获为首莿瓜成、苏清、高三、杨美、王教五人。现今整众搜山,八面焚烈,务必尽绝根株,不留种类。

  除莿瓜成一名系朱一贵伪国公应解宪辕听候题达正法,其余苏清、杨美及续获诸贼,职等又将于军前权行专擅,竿首藁街,使莠民丧胆,东土永宁。其潜通奸匪、附和接济之人,照宪檄处分,押回原籍。惟是黥面虽羞,毕竟一药即去,似不如馘耳之不可复续,较便稽查。其五月间旧贼已散为民者,非奉宪行及他有所犯,概不问及;所以开更新之路,使安静而不自危也。

  伏读宪檄『要口设备,议建鹿耳门炮城,水陆分守』。窃谓鹿耳炮城,止用修筑,不必从新建造。盖其港暗礁浅沙,渺茫纡险,非有显然门户可以遵道而行,故须设立荡缨标记,指引迷途,毫厘偶差,立见虀粉;虽不建炮城,固亦未易入也。前此癸亥平台,海潮骤涨,巨舰连■〈舟宗〉并排而入;今夏大师进剿,潮水亦高数尺,皆赖朝廷洪福,海若效灵,游魂丧魄,夫岂炮城之故哉!且台贼多自内生,鲜由外至。倘贼来自外,则郡地兵将云屯,百万苍黎,未易侵扰。若自内起,虽隆炮之城至于天,非徒无益,反为漳、泉内地之害。职等所见不广,以为因仍补葺,厥功已多;此刻物力困惫,俟他日另议可耳。

  台地民番杂处,狼子野心,顽良参半,建筑城池,确不可易。前请暂开砖石事例,执事既以为难,而土城、木城又难成而不能经久,则亦未如之何耳。兹承宪檄:『栽竹为城,价廉工省,此亦因时制宜,不得不然之势』。谨即会同勘度,环万寿亭、春牛埔,将文武衙署、兵民房屋、沿海行铺俱为包罗,种竹围一周,护以荆棘,竹外留夹道宽三、四丈,削莿桐插地编为藩篱,逢春发生,立见苍茂。桐外开凿濠堑,苦台地粉沙,无实土,浅则登时壅淤,深则遇雨崩陷,多费无益,止可略存其意。开濠广深六、七尺,种山苏木濠内,枝坚莿密,又当一层障蔽。沿海竹桐不周之处,筑灰墙出地五尺,高可蔽肩为雉堞,便施枪炮。开东西南北四门,建城楼四座,设桥以通来往。量筑窝铺十二座,以当炮台。如物力不敷,城楼未建,植木栅为门两重,亦可暂蔽内外。兹会委署台湾县孙令量明丈数,择日兴工,每十丈令设竹签一杆杙于地中,高五尺、广三寸,编千字文为号。即于某字号下写管工某人姓名,照「天地青黄」次序,不许错杂。统计全城共几号,管工几人,先造一册呈送,以便稽查。每丈需竹几株?桐几柯?濠几工?每种竹一株,需钱几文?插桐十柯,需钱几文?开濠一丈,需钱几文?举一丈而全城价直了然胸中,不可欺诳。工有勤惰,按号稽查;竹有荣枯,按号栽补;可无彼此推卸,含混侵渔。三年之后,丛生茂密,虽未及石城坚好,然亦已牢不可破矣!

  郡县既有城池,兵防既已周密,哀鸿安宅,匪类革心,而后可施富教。而台湾之患,又不在富而在教。兴学校、重师儒,自郡邑以至乡村,多设义学,延有品行者为师;朔望宣讲圣谕十六条,多方开导,家喻户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八字转移士习民风,斯又今日之急务也。

  若夫征台将弁虽效微劳,俱是臣子分内当为之事。台地员缺无几,安能人人升擢;况蒙宪恩格外奖劝,躁进争心,未应不肖至此,何足烦宪台谆谆远念哉!

  职等狂言切直,总为地方起见。有怀欲达,烦冗不文;伏维宪台谅其心而恕其罪,则幸甚!

  论征台壮丁停饷归农书

  伏承宪檄:『以征台千余人,不在经制兵额之内,月糜粮饷,无处开销;今地方事定,可即停止月粮,谕令回籍务农,无许留滞台湾,或致生事』。

  窃思此曹召募之初,原许给与名粮,造入兵籍,俾出死力以建功名。上功题荐特用,中功轮补把总,余皆编为经制,如例拔擢队目。是以壮丁感激,奋勇前驱,凡有战阵,所向无敌。今地方事定,正论功行赏之秋,酌酒相庆,愿望功加部扎者不知凡几;一旦停止月粮,令回农亩,将无视为空中霹雳、可惊可愕之事乎?满腔热血,所望功名;捐躯命、冒锋镝,膏涂原野而弗顾,岂其志在一兵;奈何并一兵而革之?怨愤之气,上干天和;嗟叹之声,心伤行路,如之何其可也!小人无知,哓哓有词:谓『事急欺我以出征,事平束我于高阁,昔许我官,今吝我粮,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鸟尽弓藏,复见今日』!某惟有哑然怃然,实不知将何以对之!君子不可失信于民;况惶惶宪谕,墨渖未干,岂可遽自食言,授小辈以口实,灰军前将士之心,塞将来得人死力之路,窃谓执事当必不然耳。

  海外反侧之地,人众至千,不可不为提防。使千余人俛首遵命、觅舟配载,亦已骇人耳目;万一掉臂弗依,势难中止,慑以兵威,遂成变乱。此曹昔在内地,原皆亡命之徒;所以招致军前,实为潜消伏莽,非仅欲得其死力。出征以来,一人当十、十人当百,倘令激变,皆为劲敌,岂能以一鼓尽歼之哉!某谓此千余人万不可弃;弃此强兵,实为可惜!况负失信之名,自处艰难之地,似不如仍留在伍,汰内地各营老弱以补之。为国家储有用之精卒,为营伍收得人之实效。一举数美,望执事勿吝转圜焉。

  情词急迫,唐突尊威,伏惟收回原檄,俯赐中止。恕罪恕罪。

  原评:事急则藉人死力,事平则束之高阁,古今通病。

  请班师书

  台湾已经大定,军士久役思归;班师之期,再不容缓。

  腊月十四日,守备叶应龙到台;询知粤省姚提军改调厦门,不胜手额。既有金门黄总兵署理台镇,足资弹压;新提军又庆得人,东南巩于盘石矣!

  此时山际廓清:南路阿猴林、北路大武垄、中路罗汉门等处,所有窟窠,俱已搜寻;焚山烈泽,寮棚毁尽,匪类逃散,湮灭无踪。虽王忠、刘富生二人未获,亦已狼狈颠连,无地逃生,旦暮就缚。此后或有妄报讹言,执事亦不必听之矣!此间莠民固多,而捕风生事献谀要功之辈,更复不少。一纸入报,雷厉霆飞,非贼而加以贼名,无故移人之村落;惊疑四起,家家自危,此台乱之道也。

  某在此间,尚不自量,恃蒙执事之爱,每封还宪檄,为民请命,皆荷仁恩宽大,终赐曲从,是以地方诸凡相安不觉。若某行后,谁复肯专擅任过,以撄大宪之逆鳞。依文行文,或至扰动不可收拾。敢期执事,将前后密差在台采访弁员,悉为撤回。一切地方事宜,惟台道、府、县是问。彼职司民社,担负在肩,治乱安危,事关切己,未必皆视同隔膜,不如差弁之尽心;且平日读书明理,阅历世务,未必俱皆暗昧,不如差弁之聪明。某不学无术,窃谓鹰犬止可以猎狐兔,不宜他有所用。勿论此辈把持不定,利欲熏心,所言未必皆实;即使矢念不欺,难保其(不)为人欺,惟执事加之意焉。

  新提军岁内可至,某当躬趋赴厦交代兵符,不便久留台中,致滋物议。请饬在厦舳舻,星速来台,配载班师,曷胜望切。

  原评:采访以防壅蔽,然亦多至误事;以可信任者少也。安得地方官皆能封还宪檄,为民请命哉?

  请宽杨姓株运书

  伏读宪檄林亨等一案:『饬捕南北余孽及调遣水师兵丁策应』,具见去疾务尽苦衷。但中间有『于沟尾杨地方,督责杨姓窝藏叛逆着落,究出杨来;将杨族俱迁内地原籍安置』等语,则职等窃有欲参末议者。

  沟尾杨非他,即沟尾庄杨旭等一族是也。杨旭、杨石、杨雄聚族倡义,诱擒贼首朱一贵、翁飞虎、张阿三、王玉全等,方蒙赏赍,又欲擢用数人补授弁职,此族岂肯复萌异志,窝顿杨来?设使杨来未死,亦必在内山深处。彼平居作贼害人,将竿首藁街,岂敢复出优游里社?此等奇货,谁能忘情;欲泄忿者已多,欲献功者亦复不少。而沟尾庄去诸罗邑治二十里,当孔道之冲,杨来母妹尚不敢安其居,逃匿他所;正月中旬正遍处缉拿杨来母妹之日,而谓『来安坐家中,与陈法相见,招集为匪,莫过而问』,有是理乎?贼口雌黄,此类甚多。虽不敢不信为真,密为访缉;亦不可遽信为真,轻滋扰累。从来乱贼激伙,皆由此计,必诬指良民,飞殃煽祸,使黑白混淆,无地逃生。今日风传欲拿某处,明日风传欲剿某村,人心惶惑,厌畏官府,因有铤而走险,坠其奸谋;此之不可不虑也。沟尾庄杨姓数百人聚居已久,室家妇子,相安耕凿。今以莫须有之杨来之故,遂令阖族迁徙,弃而田畴、舍而庐舍,是无罪有功之民,流离失所于尧天舜日之下!作贼亦死,不作贼亦死。鸟穷则搏,兽穷则斗,势必临以兵威,将此数百人尽行诛灭而后可已。窃恐诛灭此庄,他庄又惧诛灭,以讹传讹,将安所届。刻下三林、竹仔脚两案大盗,未能悉数擒获;埔姜林、水沙连、大湖、台湾山后诸说正在传疑,未能彻底廓清。镇静密访,则以次就缚,如捕鸡豚;发擿过急,则惊疑四起,必生他变。职等受恩深厚,不敢不竭狂瞽之言,惟祈垂谅采纳,以安全台人心,裨益非浅鲜耳。

  职虽庸驽,然于地方之事,日夜废寝忘餐,并无宁刻。深山穷谷,开辟以来,人迹不到之地,尚欲以番通番,深入搜求,冀得擒获逸贼,净尽根株。况在郊关之内、通衢大道之中,苟真有窝匿杨来及王忠等类之处,断无敢掩耳闭目,听其安然自在,致费宪心远虑之理!伏惟察照,俯赐中止,地方幸甚。

  原评:原情、按事、审势、度理,无一不周,天下岂有冤民乎?不识讳忌,欲言则言,非如此不能动听。

  复吕抚军论生番书

  望后二日,接读教言;惓惓地方,心焉识之。

  台中奸宄,变幻百出;虽厚集俨临,尚恐不足镇压邪心。若移镇澎岛,往来巡视,谓可安靖地方;则仰赖圣天子威灵、士民福命,外此全无可恃之处也。生番杀人,台中常事。此辈虽有人形,全无人理,穿林飞箐,如鸟兽猿猴。抚之不能,剿之不忍,则亦末如之何矣!惟有于出没要隘必经之途,游巡设伏,大张炮火,虚示吾威,使彼畏惧而不敢出耳;然此皆由于地广人稀,不辟不聚之故,非因侵扰而然。盖生番所行之处,必林木丛茂、荆榛芜秽,可以藏身;遇田园平埔则缩首而返,不敢走过。其杀人割截首级,烹剥去皮肉,饰髑髅以金,夸耀其众,众遂推为雄长,野性固然。与民人垦亩采樵生衅,全无干涉;亦无熟番仇杀,推诿生番之事。某已准提军咨移,特遣前营游击带兵百人,前往会同营、县设法防闲,或可稍为敛戢;究未有长策也。

  然则何以治之?曰:以杀止杀,以番和番;征之使畏,抚之使顺,辟其土而聚我民焉,害将自息。久之生番化熟,又久之为户口贡赋之区矣!但画界避番之议方起,此说且存而勿论可也。

  原评:威之使畏,然后可以施恩;制之有方,然后可以向化。驭番之法,无过于此。

  请行保甲责成乡长书

  台疆辽阔已极,台民不驯特甚,皆内地作奸犯科,逋逃萃止,豺心鼠性,随处欲张。迩者北路地方,窃劫频闻,涓涓之势,渐不可长;若防汛照管不周,真有顾此遗彼之患。兼班兵自远新来,良匪情形、路径要害,皆生疏弗能熟悉。延建、汀邵、福兴、福宁兵丁,言语不同,不能细侦密访;如枘凿方圆之不相入,即有二千协防,尚不足供措置;况又有掣回之忧。茫茫千里,星星塘汛,勿论移镇澎湖必致覆餗,即驻台亦难高枕而卧也。

  某夙夜兢兢,惟恐有辜朝廷付托之重、负知己培植之恩,实切悚惶;所望二、三贤能之职,振奋精神,以实心行保甲之实政。家家户户,自为清革,使盗贼无自而生;联络声援,守望相助,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使盗贼无托足之地,虽不设立官兵亦何不可!

  但今保甲之法,久已视为具文,虚应故事,莫肯实心办理;而署事各官,又皆有五日京兆、推诿后人意,真末如之何也。团练乡兵,亦是靖盗一法。宪台以其乱后,强悍成性,欲仁渐义摩,纳之礼让之中,诚为移风易俗要道。但今盗贼众多,不可不先为剔刮。鄙人愚见,以为作贼可以欺官,不可欺民;能避巡兵,不能避乡里,莫若因其势而防范之。就各县各乡佥举一干练勤谨、有身家顾惜廉耻之人,使为乡长。就其所辖数乡,家喻户哓,联守望相助之心,给之游兵,以供奔走、使令之役。如有一家被盗,则前后左右各家齐出救援,堵截各处要口,务必协力擒获。又设大乡总一、二人,统辖各乡长,督率稽查,专其责成。乡长有生事扰民、纵容奸匪、缉捕不力、救护不齐等弊,大乡总稽察报查;如有失察,一体同罪。是虽无乡兵之名,而众志成城,不啻有乡兵之实。

  今拟台湾中路设乡长六名、南路凤山设乡长八名,每县各立大乡总一名统辖之;北路诸罗设乡长十二名,立大乡总二名分辖之。每乡长一名,准给养游兵四名;大乡总一名,给外委、千把总衔扎,以荣其身,准给养游兵十名。其游兵名粮,每月银一两、米三斗,就官庄内支给,以为赡养之资。计三县游兵一百四十四名,每月支银一百四十四两、米四十三石二斗;三县乡长共二十六名、大乡总四名,应给养廉多少,宪台酌量定夺。伊等工食既皆仰给于官,则与官兵一例,文武均行约束,调遣无敢不从。

  凡地方有窃劫盗贼,就各乡长跟要,限期缉获,解官究处。逾限不获,拘乡长正身重惩,大乡总记大过一次;凡盗贼不能缉获至三次者,乡长责革,大乡总追销外委职牌,以示惩劝。

  虽月粮似觉伤重;但为地方之利,自不得顾惜小费。欲行节省,则每名每月银七钱、五钱亦可,米三斗不易也。无月粮则彼将生事扰民以为食,非徒无益,为害更大。且天下亦无枵腹而为人办事之理,必有以资其养廉,方可责以清操。大乡总能干练办公勤谨,三年无过犯,有绥靖地方实迹,量行擢用,以示鼓励。

  某庸陋无知,总为地方念切。廷议既不肯添兵,不得已而思以人治人之道;任用得人,便可不劳而理。不知宪台以为何如也?

  请权行团练书

  凡事有经有权,似当随时变通,难胶一定。曩读宪檄安辑地方事宜,有团练乡勇,在台地万不可行,宜兴保甲之法,以乡约义学,柔和其心性,此诚移风易俗要道。某拳拳服膺,日劝文职实力作兴之矣。

  但台民锢蔽已深,犯乱成习,一时未能悉化;每有亡命之徒,时作死灰复燃之想。迩者,林亨、李咸、陈法等倡乱于南;颜烟招诱山际余孽,鼓煽于北。虽经次第就擒,奸谋溃败,搜捕山窝,扫清逋薮;不意三林地方,复有焚汛夺舟之变。随遣舟师出洋,多方追缉,复发陆兵,前往三林协防,以壮声势。乃初九夜竹仔脚地方,复有贼杀塘兵之事。据守备刘锡报称:『风闻奸匪百人,旗帜甚多』;又诸罗令禀折称:『贼伙在八桨溪小溪洲拜旗而行,抢杀塘汛』。某一面调遣官兵,围搜堵截剿捕;一面差人密访。则竹仔脚塘人烟聚集,左右共数百家,去岁杜君英过此,尚须向民假道,决非小贼所敢轻造之区。而汛塘左右店铺,布疋货物,并无抢夺一件,亦无戕伤一人,独杀兵丁,可疑殊甚。旗帜多人之说,止据本庄如此传闻;访之他社,皆云未见,此可知贼不在远也。果有聚众拜旗、枪杀塘汛,则放肆披猖,非同小可。此等作何聚集,从何而来,乡民岂无知觉,并不事先首报;及戕塘兵,亦无庄邻救护。即曰夤夜众寡不敌,独不可尾追踪迹,窥伺去处,以报官兵擒捕;此可知人心涣散之故也。夫作贼难欺乡里,况啸聚杀人,是何等事;所以不敢救护者,皆畏获戾盗贼,暮夜寻仇,或如塘兵见杀,或以茅舍供贼人之一炬,是以坐视恣行,莫怀守望相助之心。未经约束团练,势孤心怯之故也。台地二千余里,即如去岁宪议,添设营汛,尚虞地广兵单,有鞭长不及马腹之患。乃兵不增而反减,营不增而反裁,较之未乱之先,单弱更甚;可不为寒心乎!今郡治虽有协防兵二千人,足供调遣;然计南路下淡水、冈山分兵四百有奇,北路下加冬、半线又分去四百;近者游击林秀、都司闫威、署把总林时叶、张天宝、陈云奇先后带兵协防北路,又分去六百有奇;在郡所存防兵及裁营候补之众不过千人,经制各营又多分守汛地;存营无几,府治关系重大,未可遂云兵力有余也。

  某不敏,以为当今之时,宜急训练乡壮,联络村社,以补兵防之所不周;家家户户,无事皆农、有事皆兵,使盗贼无容身之地。所谓急则治其标,不可须臾缓者也。星星之火,或致燎原,勿谓无伤,其祸将长。此时添兵不可、增营不可,坐观其敝,后悔何及!鄙人不识时务,权为擅专,会商道、府檄县暂行联络乡壮之法,以固人心。早晚逸贼尽获,地方大定,即为撤去;仍行乡约化导,设义学以教诲之。不知宪台以为何如?

  重洋远隔,请示维艰;总为奠安疆圉起见,许我、罪我,均罔敢辞。

  论台中时事书

  台中时事有大可虑者三:米贵兵单、各官穷蹙、政务懈散;而又将有移镇澎湖之举,是合之而四矣。

  近日,斗米卖钱三百。某不自度量,移檄道、府,借动仓榖三万石减价平粜;当事者难之。某以『民心皇皇,不可迟缓;倘上台督责,则某一人独偿』。于是道、府发奋,共肩其任;已经举行,民情稍慰。并檄诸罗令开仓,劝庄户出陈易新,严禁囤积及商船透越诸弊。

  北路讹言未息,诸罗营县请兵协防,随遣把总林时叶、陈云奇、张天宝领兵三百于是月初三日协防去矣!北路地方千里,深山旷野,处处贼窠,即再添设一营,尚苦鞭长不及;今一兵不增,又欲调离其镇于数百里海外之澎湖,是直委而去之,岂但如累卵之危乎!此时移镇未行,又有协防兵二千,足资调遣;然外九庄、笨港以上,盗贼频闻,皆距汛防窵远,巡察不及;加以野番出没,亦须防闲。秋成尚早,人心易动,种种情形,已如抱火。复虑协防之兵,尚非长久之计;恐议者谓台平无事可以撤回,则焦头烂额,将有大不可言。

  迩者台地各官,多以五日京兆,不肯尽心竭力任地方安危之寄,高守不敢思归。又以战船赔累,惟无米之炊是急;心灰气隤,以脱然废弃为幸。何能得有余力,整顿地方。台道各县强忍不敢言贫,九营将弁人人有救口不赡之叹,此真孤掌难鸣,一事不可为之秋也。夫官人于遐荒异域,而绝其养廉之资,使枵腹为国家办事,幸时际隆平,不过空乏其身;脱有一方蠢动,呼应莫灵,惟有坐以待毙而已矣!鄙意前人官庄,宜酌量大小衙门,留还少许,俾足养廉之用,略加饶裕,以备不虞;今悉数归公,使各官穷蹙至此,岂所谓地方之福乎!国家四海之富,不在区区增益数万之银钱;一旦有误封疆,即费百万之钱粮而不足。及今檄令开垦,如北路林■〈土冀〉埔、竹堑埔,可辟良田十数万亩;即于此内再创官庄,尚可补救将来免生番杀人之患。而执事又有划界避番之说,则亦末如之何矣。

  凤山令不肯植栅为城,亦以巧炊借口,某于道府之前痛切言之,已许可矣!此虽小事,但营县无遮拦,如人家无门户,行道皆得胠箧而去;折柳樊圃,足御狂夫,未可以为微而忽之也。

  某小才任重,时事关心;苦无将伯之助,非孜孜为地方各官谋口腹身家之计。又未知移澎一节,虽经提军入告,可得挽回与否?目前艰巨,虽黾勉不敢告劳;移澎之后,天各一方,此间治乱情由,非某所能逆料矣!

  言词絮聒,繁冗无绪;惟执事之急为维持之也。

  论擒获奸匪便宜书

  台民喜乱,如扑灯之蛾,死者在前,投者不已,其亦可怜甚矣!

  前月,遣兵搜捕北埔寮诸山及诸罗县令、北路将弁、差委员弁人等先后擒获剧贼李庆、黄潜、苏齐等四十余人,本拟即于军前竿首藁街,以儆无赖;道府以地方既平,欲行善事,效古人「死中求生、得情哀矜」之意,备叙供由,解回内地,听臬司审拟,分别正法。某以为非靖乱之道;但意在文武和衷,不得不委曲从众。窃心疑此间莠民,将有轻视法网,谓叛逆可以从宽,不妨复尝试者。

  两月以来,夜不能寐,密差弁员四处侦访,果有奸民郑任(绰号「急烧疏」)布散讹言,招集亡命,谋于六月初一夜竖旗纵火,燔文武衙署,抄掠市肆。是日大雨连宵,各自散逃。某闻知捕治,并其党萧兴祖、李柯等,供认不讳。复会委台湾令周锺瑄搜捕郑任家窝党,获其档册;会同道、府质讯,则册中开列伪爵人数党羽数万人。一时百姓旁观,多有骇愕状。周令恐牵连者众,民心惊惶,密白道、府,将伪册当堂焚毁。某大敬服其能,即令烧去;郑任等情罪既确,死有余辜,立毙之庭,以彰国法、以快人心。从此匪类廓清,谅无复作孽求死者矣!

  但副将徐左柱已经至台,某当遵旨赴澎湖驻札。既行之后,则非所知。应否谕令徐副将:「凡事少加断决,不必拘牵文义,以长奸顽」?则在执事稍假之便宜,非某所敢饶舌也。

  谕闽粤民人

  郑章殴死赖君奏、赖以槐,按问抵偿。闻汝等漳、泉百姓以郑章兄弟眷属被杀被辱,复仇为义,乡情缱绻,共怜其死。本镇岂非漳人,岂无桑梓之念。道、府为民父母,岂忍郑章无辜受屈。但赖君奏、赖以槐果有杀害(郑章)兄弟家属,应告官究偿,无擅自扑杀之理。乃文武衙门,未见郑章告愬,而赖家两命,忽遭凶手,虽欲以复仇之义相宽,不可得已;况赖君奏等建立大清旗号,以拒朱一贵诸贼,乃朝廷义民,非聚众为盗者比。郑章擅杀义民,律以国法,罪在不赦。

  汝等漳、泉百姓,但知漳、泉是亲;客庄居民,又但知客民是亲。自本镇、道、府视之,则均是台湾百姓、均是治下子民,有善必赏、有恶必诛,未尝有轻重厚薄之异。即在汝等客民,与漳、泉各处之人,同自内地出来,同属天涯海外离乡背井之客,为贫所驱,彼此同痛;幸得同居一郡,正宜相爱相亲,何苦无故妄生嫌隙,以致相仇相怨,互相戕贼!本镇每念及此,辄为汝等寒心。

  今与汝民约,从前之事,尽付东流,一概勿论。以后不许再分党羽,再寻仇衅,各释前怨,共敦新好,为盛世之良民。或有言语争竞,则投明乡保、耆老,据理劝息,庶几兴仁兴让之风;敢有攘夺斗殴负嵎肆横,本镇执法创惩,决不一毫假借!其或操戈动众相攻杀者,以谋逆论罪;乡保、耆老、管事人等,一并从重究处。汝等纵无良心,宁独不畏刑戮!本镇以杀止杀,无非为汝等绥靖地方,使各安心乐业。速宜遵,无贻后悔!

  原评:先以情理国法开示,使之晓然明白;中间纯是言情,以动其固有之良心;末后威之以法,以绝其蟠结之妄念。开诚布公,焉得不令人心服。

  纪台湾山后崇爻八社

  北路擒贼黄来,混称『台湾山后,尚有余孽三千人,皆长发执械,屯聚山窝,耕田食力』;明知其谬,亦遣弁员往视之,并记其地理情状以来。虽未可信其确无讹舛,亦足迹不到之一图籍也。

  山后有祟爻八社(康熙三十四年赖科等招抚归附,原是九社;因水辇一社,数年前遭疫没尽,今虚无人,是以只有八社),东跨汪洋大海,在崇山峻岭之中;其间密箐深林,岩溪穷谷,高峰万迭,道路不通。土番分族八社:曰筠榔椰、曰斗难、曰竹脚宣、曰薄薄,为上四社;曰芝武兰、曰机密、曰猫丹、曰丹朗,为下四社。八社之番,黑齿纹身,野居草食,皮衣革带,不种桑田。其地所产有鹿麇、野黍、薯芋之属,番人终岁倚赖,他无有焉。

  自古以来,人迹不到。康熙三十二年有陈文、林侃等商舶遭风飘至其处,住居经年;略知番语,始能悉其港道。于是大鸡笼通事赖科、潘冬等前往招抚,遂皆向化,附阿里山输饷(八社与阿里山社合输饷银一百五十二两二钱三分二厘)。每岁贌社之人,用小舟装载布、烟、盐、糖、锅、釜、农具往与贸易,番以鹿脯、筋皮市之;皆以物交物,不用银钱,一年止一往返云。

  其郡治水程,由安平镇大港出口,沿海边而行,喜西北风,历凤山、打狗、西溪、东港、大昆麓、加六堂、风港、郎娇至沙马矶头水道一十二更;又向东转行山背,当用南风,过蟒卒、老佛、大紫、高萧、马间、卑南觅山外,水道十更;复至薄办社,水道三更;此皆凤山县界也。沿海北向,直至祟爻之石门港口,水道九更;港内溪滩水急,须待天清气朗、风平浪静,用土番牵缆上滩,入于大溪寓湾,而大舟不得达焉。于是由山道湾进芝武兰;又三百里,至机密;又九十里,至猫丹;五十余里,至丹朗。四社熟番,共二百四十余家(就归附纳饷者言);则近水沙连内山矣。至欲往上四社,须从原路复出下滩,往北驾驶;水道二更,方至筠榔椰社;二十余里,至斗难社;又四十余里,至竹脚宣;又二十余里,至薄薄社。四社熟番,共二百三十余家。其生番散处深谷,不受教化者,则不得而考矣!东北山外,悉皆大海。又当从水道沿山历哆啰猴猴,始到蛤仔难(蛤仔难三十六社,与三貂山、鸡笼相近),水道二十一更。南路船无有过者,惟淡水社船由大鸡笼三貂而至云。

  嗟乎!天下事非躬亲目睹,未免揣钥疑钟;今兹所云,岂可尽信?水道太远,不无虚张,但山后险阻,情势大略,不过如此;与余平昔所闻,十九吻合,则姑存其论可也。

  曩者南路擒贼郑固,亦称王忠逃匿山后大湖,有党千人。经遣弁赍檄往卑南觅谕大土官文结鼓舞七十二社土番遍山搜捕,并无逸贼及汉人踪迹;惟崇爻八社未至。今崇爻以内如此,奸匪安得有容身之地乎!但台湾海外岩疆,五方杂处,虽时际隆平,不能保百年无事。将来匪类穷蹙,必以山后为避兵之所,当局者识之!

  粤中风闻台湾事论

  连日风闻台湾复有小警:北路土番作孽,南路客子竖旗,同谋拒敌官兵;此异事也。南、北路相去遥远,民番情性不相联属,何以北路土番不轨,而南路客子即肯坚旗遥应?或者起衅之处,不在土番而在北路客子;所以南路竖旗,似因北路官兵讨逆未先慰安无罪,讹传惶惑之所致也。

  台湾土番有生、熟二种:其深居内山未服教化者为生番。皆以鹿皮蔽体,耕山食芋;弓矢镖枪,是其所长。但止能穿林飞箐,暗射杀人,不敢公然出至平地与官兵对敌。且性畏炮火,轰然一声,抱头远遁。此生番之不足为虑也。其杂居平地,遵法服役者为熟番。相安耕凿,与民无异,惟长发、剪发、穿耳、刺嘴、服饰之类有不同耳!虽矢镖便利,而各社言语不通,里门之外视若秦越;非有汉民指挥迫吓,其势亦离而不合。但除去莠民,一振军威,则番害自息。此熟番之不足为虑也。

  广东惠、潮人民在台种地佣工,谓之「客子」,所居庄曰「客庄」;人众不下数十万,皆无妻孥,时闻强悍。然其志在力田谋生,不敢稍萌异念。往往渡禁稍宽,皆于岁终卖谷,还粤置产赡家;春初又复来台,岁以为常。辛丑朱一贵作乱,南路客子团结乡壮,奉大清皇帝万岁牌与贼拒战,蒙赐义兵银两,功加职衔;墨渖未干,岂肯自为叛乱?愚意北路起衅,必系一、二无知客子作奸拒捕,自料法网难逃,诳诱土番,混扰分罪,造出「尽剿客子」之谣言,传播煽惑;使在台客子,畏死惶乱,群相响应。是以南路无知,有竖旗同谋之举。但当开诚布公,慰谕无辜客民各安生业;止戳罪首附和之人,以儆将来;其余并免株连,不必自怀疑畏。

  窃计台平以来,方经十载,疮痍甫起,既非作乱之日;况当国威方盛,武备正强,皇上深仁厚泽沦浃人心,极岛遐荒感激爱戴,虽在至愚、不肖亦无忍为从叛之理!不过二、三莠民,食饱福薄,自寻死路。此辈惟俟竿首藁街,其它何能为哉!今在台文武各官,出兵剿捕,苟稍假以便宜,勿拘牵文义,过为掣肘,旬日之内,自可立见扑平,按法行诛,一劳永逸,不足烦当宁远念也。

  惟是海外岩疆,五方杂处,狼子野心,贤愚参半,似不可无善后之策。曲突徙薪,绸缪未雨,亦升升所不废乎。有留心经理、前席愿闻者,请正冠肃容为之谈笑而道之。

  论海洋弭捕盗贼书

  国家东南环海,万里汪洋,舟楫利涉,为民生之大利;其间宵匪潜伏,出没行劫,亦为方隅之隐忧。盛京一带澳岸,向来为洋盗避风之所,今旅顺口水师足资弹压;山东洋面冷落,非贼所恋,一年之间,不过偶一、二至;江、浙、闽、广则自二、三月至九月,皆盗艘劫掠之时。今天下太平,非有所谓巨贼,不过一、二无赖饥寒逼身,犯法潜逃,寄口腹于烟波浩荡之际,而往往不能廓清,岁岁为商民之患;则以商船不能御敌,而哨船不能遇贼之故也。

  原贼之起,其初甚微,止一、二人密约三、五人,潜至港口窥伺小艇附岸,径跳登舟,露刃胁舟人驾出外港;遇有略大之渔船,则诈称买鱼,又跳而上,再集匪类至十余人,便敢公然行劫。此粤东所谓「踏斗」者也。出遇商船,则乱流以截之,稍近则大呼落帆;商自度无炮火军械,不能御敌,又船身重滞,难以走脱,闻声落帆,惟恐稍缓;相顾屏息,俟贼登舟细絷。贼或收其财物,将船放回;或连船劫驾他往,虽不愿从,亦暂相依,以冀旦夕劫换。一入其党,则与之化;日久日多,遂分为一、二船,势渐以大。此等小辈,无他伎俩。但使商船勿即惶恐下帆,又有炮械可以御敌,贼亦何能为乎。

  愚以为商船皆有身家,断不敢思为匪,以自丧其身家生命;而且一船下水,必有族邻乡保具结,地方官查验烙号,给与护船牌照,方敢出外贸易。此等有根有据之人,岂不可信?而必禁携枪炮,使拱手听命于贼!若以族邻保结不足凭,则不应给与牌照;既可给与牌照,则可听其随带防船器械。倘得请旨,勿为拘牵,弛商船军器之禁;则不出数月,洋盗尽为饿殍,未有不散伙回家者也。

  哨船之不能遇贼,皆谓『万顷渺茫,从何捕起?风涛险恶,性命可虞』!不知贼船在近不在远,沿边岛澳偏僻可以停泊之区,时往搜捕,百不失一。盖彼虽名为贼,未尝不自爱其生;陟遇飓风,未尝不自忧覆溺。各省匪类,性虽不同,然皆必有埯墺可避台飓,乃能徐俟商船之往来;必待天朗气和,乃敢驾驶出洋以行劫。其贪生惜死之心同,其哨缉之方、堵截之候无不同也。

  向来各省巡哨,实心者少,闽海经台湾变乱,有「惩羹吹虀」之思,稍异从前积习;其它不过奉行故事而已。每欲出巡,必预张声势,扬斾徐行,一、二月未离江干;又于船中旦暮鼓乐,举炮作威,是何异呼贼船而使之避也。若夫巡哨官兵,密坐商船以出,勿张旗帜,勿鼓乐、举炮作威,逼贼船向迩,可追即追;不可,则佯为逊避之状,以坚其来。挽舵争据上风,上风一得,贼已在我胯下,我则横逼贼船,如鱼比目,并肩不离,顺风施放炮火,百发百中;两船既合,火罐、火药桶一齐抛击,虽百贼亦可禽也。

  所有银钱货物,尽赏士卒,勿许将弁自私自利;首功兵丁拔补把总,将弁以次升迁,无得掩抑。则将士之功名财利,俱在贼船,将不遑寝食以思出哨也。

  抑愚闻在洋之盗,十犯九广;则弭盗之法,尤宜加意于粤东。粤俗悍鸷贪顽,不必财物丰多,但杀一人,可得银五钱,则欣然以为胜屠一豕。自潮洲沿海而下,千有余里,半以攘夺为生涯,水务习熟,往来如飞;而广、惠、肇、高深山聚处之民,往往集众操戈,载大纛以出,剽掠富商大贾,地方官不敢过问,或家人衙役为其所擒,黥面馘耳,亦佯为不知而姑息焉。彼此相蒙,幸免盗案参罚;将来流毒,不知其何所届?此则杞人之隐忧,讵可以其天涯绝域、置为荒远而不足介意哉!

  海洋相通,无此疆彼界之殊;朝粤暮闽,半月之间,可以周历七省;防范驱除,万难稍缓。愚所以敢抒狂臆,愿与七省商民庆万里澄波之颂也。

  与荆■〈王菐〉家兄论镇守南澳事宜书

  南澳为闽、广要冲,贼艘上下所必经之地。三、四月东南风盛,粤中奸民哨聚驾驶,从南澳入闽,纵横洋面,截劫商船;由外浯屿、料罗、乌纱而上,出烽火、流江而入于浙。八、九月西北风起,则卷帆顺溜,剽掠而下,由南澳入粤。劫获金钱货物多者各回家营运卒岁,谓之「散斗」;劫少无所利者,则泛舟顺流,避风于高州、海南等处。

  来岁二、三月土婆涌起,南方不能容,则仍驾驶北上,由南澳入闽。所以南澳一镇,为天南第一重地,是闽、粤两省门户也。镇南之法,以搜捕贼艘为先。

  今承平日久,将卒疲玩。大帅养尊处优,不肯轻身出海;将弁奉命巡哨,泊船近岸,沈湎樗蒲,以为娱乐。迁延期满,扬帆回汛,贼伙连■〈舟宗〉刦掠,莫过而问。或上命督责,不得已稍稍出洋,则大张声势,扬斾徐行;又于舟中旦暮鼓乐,举炮作威,惟恐贼船不知远避。贼亦若相体谅,不来冲突,自于他处行劫。俄而失事之处,偶属他镇地方,则此镇自相庆贺,以为贼不敢犯吾境。是则今日沿海水师之通病也。

  吾兄前在温州,威望素着。搜捕贼船,如探囊取物;海岛亡命之徒,望风远遁。浙江提督吴公、总制觉罗满公佥谓『两省将才,无出兄右』;皇上眷兄劳绩,一年之中超迁大镇,又使官于家乡,昼锦殊劳。则所以上报国恩,下酬知己,增宗族乡党之光,必有其道矣!凡人困抑下位,每不惮艰难险阻,思建功名;及功名既成,身家为重,无论追风逐涛、出入水天茫淼之中,非其所肯。既求一、二留心海务督责将弁,亦难言之。盖富贵之气,移人最深,养尊处优,尽改前辙,固其宜也。上偷安则下怠惰,营伍废弛则士卒弱,将帅素尸则盗贼恣;自古及今,必然之理。前人有言曰:『官怠于宦成』;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愿兄无以开府满盈,常如新进之日,抖擞精神,勤劳哨缉,一洗向来镇弁积玩逡巡畏缩之习!

  夫升平小丑,有何难治;海洋虽宽,得其要如一室耳。去接贼之人,贼势自然穷蹙;练兵丁、选死士、精器械、慎机密,搜丑类而歼之,治其标也。平日恩威并济,必有大服军士之心,虽使赴汤蹈火,亦无所避。又当知弭盗之源,在乎民风士习,课农桑、修学校,以养以教,自然不为盗贼,治其本也。鼎元不敏,敢抒管见,略陈数事。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惟吾兄察之。

  一、哨船之接济宜察也:匪类逃躲外洋,非能不食而操舟、徒手而行劫,由内地奸人接济之也。济以粮米食物,然后能久延;济以火药军器,然后敢敌杀。论者多归咎渔船,不知渔船所带粮米斗石,能济几何?火药军器犯禁之物,惟哨船可以携之。向来南澳地方,皆守港哨船接济;如东陇港、南洋港、漳林港、海澄港、沙汕头、海山、拓林、井洲各处哨船,无一不接济者;而东陇、海山、南洋三处尤为甚。每猪十只价近百金,米十石价五、六十金;火药、鸟枪、藤牌军器,价皆十倍。潮人谓「坐港之利,胜于通番」,此之谓也。夫民船犯禁,官兵可缉;官船犯弊,孰敢撄锋?是在镇主留心稽察,无使复蹈前辙;海孽之肃清,思过半矣。

  一、兵丁之老弱宜换也:国家糜费金钱,养一兵必得一兵之用;而将官荫空粮,老弱充军数,可用者几何?南澳之兵老弱参半;膏粱子弟厕身行伍,生事赌博,逃避差徭;此之不可不汰也。然沿袭既久,骤行裁革,未免怨声沸腾,有苛刻之议。鄙意老弱之兵及病船不能冲风破浪者,皆另造名册,准举余丁自代。并不必问其为真余丁、假余丁,但人材精壮、武艺高强则补之;一举不佳则再,再举不佳则三,三举不中则除之。官自招募勇敢强力之人以补其缺,勿于此中取利焉。则兵皆精兵,无虚冒名粮之弊;而又于每月三、六、九期勤行操演,考其技能工拙而赏罚之。使兵识将意、将识兵情,屹然为一方雄镇,知所向之无敌也。

  一、亲随之精锐宜选也:虽有猛虎,无爪牙不威;虽有名将,无左右不雄。况杀敌重事,可无心腹亲军死生不离者哉?鄙意精兵既选练精壮,又于精壮中拔其武勇超群、才能出众者约三百人为巡哨亲军,特加优恤;每出洋则与之俱。又于三百人中择其武艺尤精、敢死不二心之士约五、六十人为亲随,待以心腹,休戚相关。遇有把总缺出,量才拔补以鼓励之;擒获贼船,有金银、货物,按其多寡均分之。凡随行出哨之人共沾其惠,切不可自私自利。有临阵余力、功在众上者,倍加优赏,过缺先补。则敢死之军,勇气无敌;一遇贼船,如鹰攫兔。功名财利,悉在此中;皆将翘首跂足,惟恐镇主之不出哨也。

  一、哨船之军器宜审也:北人乘马,专以弓矢见长。南人乘舟,角逐于烟波浩荡之际,当其相距辽阔,则弓矢无所用之;及两船既交,一人能发几矢?一矢能伤几何?则莫若炮火之为功大也。鄙意哨船军器,专用鸟枪、鹿铳、连环、子母、西瓜等炮、喷天筒、火罐、火箭,佐以单刀、藤牌、长枪、大钩,而其余可一概不用;约略一船中为炮火者十之七,为刀枪者十之三。贼虽有艨艟巨舰,不能当官军炮火重迭,惟俛首就擒耳。倘欲用箭,必取诸弩。而寻常之弩,又不堪用;必依诸葛武侯遗法,作连环弩:上有方筩,筩分十道,中藏百箭,二人挽之,触机自发;一发十矢,随发随挽,矢复自出。每船安置十弩,则瞬息发矢千计。一饭之顷,万矢连环;虽有剧贼,无所逃避,此亦舟中之长技也。

  一、巡哨之踪迹宜密也:兵法有奇正,贼势有大小;出其不意,敌乃可致。往者游魂猖獗,贼首三十二等百十连■〈舟宗〉,聚泊大莱芜、小莱芜等处,明目张胆,受千、把总馈献而不辞;哨船之出,非所畏也。今所谓贼,不过无赖之辈饥寒逼身,三、五成群,「踏斗」而出。遇船小人弱,则夺而驾之。因其舵水粮食,凑集匪类;所夺船渐大,然后敢公然行劫。其为贼也有限;其窥伺在商船货贝、财帛、衣粮;又必孤行离援,乃肆其侮,非立意与官兵哨船为敌者也。见商船则趋,见哨船则避。哨船轻而浮,其行速;商船重而滞,其行迟;哨船旗帜飞扬,牌刀高挂;商船无之:此贼所能办也。鄙意哨船之出,当如商船行径,勿张旗帜、勿挂牌刀,多运小石压载,以疑货物;有急可当军器。行莫连船,但度策应所可及,若断若续;遇贼船对敌,然后举大炮为号,众哨齐集,堵截环攻,擒贼获船百不失一。若夫妆点军容、张扬声势,是呼贼船使之避耳,非真心捉贼者也。

  一、驭下之恩威宜兼济也:体恤不周,则军心怨望;号令不严,则将权不振。今之为帅者意在立威,则巍然自尊大,视士卒死生若秦越之肥瘠;微疵细过,鞭挞无常,左右惴惴,心悸胆裂。此刻薄寡恩,众心离散,不可以见敌者也。其矫为大度包荒,则废弛营伍,兵骄而不能戢、将悍而不能制;法令不行,朝三暮四,此又当场木偶,徒有人形而无生气者也。御兵之法,莫大乎体贴人情,为之设身处地。饥寒疾苦,痛痒相关;婚姻死丧,酌量周恤;上下相亲,如手足心腹之不可离。至于法令一出,泰山不移,敢有犯者,虽亲无赦;若穰苴违命而斩庄贾、孔明挥泪而斩马谡,使军士凛然知军法之不可犯,故令无不行、禁无不止。三军之士,怀德畏威,此服心之上计也。

  一、岛屿之苍黎宜恤也:用兵之道,安民为先;弭盗之源,抚民为本。南澳僻处海中,居民鲜少;兼地界两省,有司政教之所不及,则镇主营弁实民父母也。兵丁恃党骄恣,未免欺制小民;民愬镇主而不伸,则无能伸之地,撄怒积怨,为毒无已。故约兵贵严、待民贵宽,不使强凌弱、众暴寡,是则兵民一体之意也。凡举动必顺民意,不则去之。有盗窃则为严缉重惩,有奸棍则为革逐出境;米价腾贵,运载平粜;雨旸不节,斋戒祷祈;又以春秋巡行阡陌课农桑,择其勤者而励之;悦色和颜,如家人妇子之相亲切。又于每月朔望,集诸生乡耆公所,宣讲「圣谕十六条」,使兵民共听;咸知为善之乐,且晓然于圣天子轸念民生,谆谆然教诲之意;而相戒相勉,不敢作奸犯科,亦经理海疆之要务,使民无盗之原也。

  一、澳城之学校宜兴也:虽在海外,不废诗书;虽有戈矛,必兴礼乐。孟子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则知教化之兴』;亦武备之根本也。南澳海岛荒陬,无郡县官司,古未立学,迩日人文骎骎乎起矣!前镇周公特于澳城建立义学,文庙祀至圣先师;捐衙门旧规水利,每岁百金之入,为春秋丁祭延师修脯之资。既已勒碑刻石,昭垂来祀;未竟厥施,中途奄没,此南澳士民所深惜也。署镇弗绍前修,仍将祀业入己,舆论嗤之。鄙意以为义学宜兴,学舍宜广;祭祀之费、膏火之资,宜续捐增益;春秋丁祭,宜亲临释奠。萃阖澳诸生及兵民子弟之秀者,咸令入学;延漳、潮间名士之学行兼优、才品出众者一人为师表,以教育之。月课生童,第其高下以鼓舞之;朔望行香谒圣毕,进诸生而亲切慰劳之。开府忘其尊,庶民兴于学,甚盛事也。南澳旧有澳生二名,一闽、一广;今在广者存而在闽者废,殊非公道。捐一纸之文书,请当事以开复之。宏功盛业,千载不朽;尚于暇日加之意乎!

  与吴观察论治台湾事宜书

  台湾当朱一贵作乱之后,二戈蹂躏,哀鸿遍野;继以风灾扫荡,疠疫连绵,民之憔悴极矣。二、三年来,文武和衷,余孽拔根,地方宁静;抚摩噢咻,疮痍渐起,然元气犹未复也。继凋敝之余,则培养维艰;消嚣陵之习,则教化宜急!官斯土者,可不百倍留心,以训民型俗、久安长治为己任?今天子眷念海疆,慎简贤能;以明公才高行卓,特命观察是邦,台湾之民其有厚幸乎!经济内优,纳沟念切;因其势而利导之,如王良使马、庖丁解牛,无足烦措置也。鼎元闽峤书生,识见浅鲜。明公以其曾赞戎行,略悉台地人情风土,不弃固陋,采及刍荛;敢不具陈所知,以副公殷勤至意。虽未必其言之当否,而区区之心,颇有与台地人民相关切者。苟千虑而一得,亦聊补夫涓埃;惟高明察之!

  台民积玩成习,每故挠法令,以试官长浅深。立法之初,必诚必信;凡文告号令,必实在可行者方出之,无朝三而暮四。言必践、禁必伸,万万不可移易。则民知在上之不可犯,而教易从。

  台地讼师最多,故民皆健讼,宜严反坐之法。听讼时平心霁色,使村哑期艾咸得自达其情;得情时铁面霜威,使狡猾财势俱无所施其巧。凡凭空架害,审系虚诬,不可姑息,务必将原告反坐;登时研究讼师姓名,飞拿严讯,责逐过水,递回原籍,取本县收管回文存案。

  台俗好动公呈,多武举、武进士主之;皆因以为利,非义举也。每有争讼,动辄盈庭,宜遏绝。

  台中逆孽虽平,恶棍鼠窃不乏。宽之,则行劫;又宽之,则啸聚。星星之火,将致燎原;不可以其细而忽之也!宜留心访察,凡白撞窃劫,轻者黥面逐水,重者会同台镇分别杖毙、馘耳、逐水。啸聚者便宜行事,与台湾镇合禀报知制台、分报抚台提台,勿用公文、勿详解内地;详解则波累多人,且文移驳诘往返经年,虽杀而民不畏。

  台俗豪奢,平民宴会,酒席每筵必二两五、六钱以上或三两、四两不等;每设十筵、八筵,则费中人一、二家之产矣。游手无赖,绫袄锦袜,摇曳街衢;负贩菜佣,不能具体,亦必以绫罗为下衣,宽长曳地;与夫袒裸,而茧绸绵裤不可为也。家无斗米,服值千缗;饘粥弗充,槟榔不离于口。习俗相沿,饿死不变。则夫崇奖节俭,稍示等威,实转移风俗之急务也。

  鸦片烟不知始自何来?煮以铜锅,烟筒如短棍。无赖恶少群聚夜饮,遂成风俗。饮时,以蜜糖诸品及鲜果十数碟佐之。诱后来者,初赴饮不用钱;久则不能自已,倾家赴之矣!能通宵不寐,助淫欲。始之为乐,后遂不可复救。一日辍饮,则面皮顿缩、唇齿缺露,脱神欲毙;复饮乃愈,然三年之后无不死。闻此为狡黠岛夷诳倾唐人财命者(南洋诸番称中国为「唐」,犹言「汉」云;今台湾人称内地亦曰「唐山」);愚夫不悟。传入中国已十余年,厦门多有,而台湾特甚,殊可哀也。

  台湾赌风最盛,兵民皆然。废事失业,损财召祸,争闘作非,胥由于此。宜知会台镇,实心实力共禁之。然表正者影直,上行则下效;未乱之先,皆鸣锣张盖,呵道而聚赌,无怪乎禁令不从也。前人覆辙,可为车鉴。

  台中胥役,比内地更炽。一名皂快,数十帮丁;一票之差,索钱六、七十贯或百余贯不等。吏胥权势,甚于乡绅;皂快煊赫,甚于风宪,由来久矣!近或稍为敛戢,亦未可知。宜留心访察,惩创一、二以儆其余。至本衙门胥役,善窥伺本官意旨,招摇撞骗,见事风生;尤不可不防也。

  商船出入台湾,俱有挂验陋规;此弊宜剔除之。在府,则同知家人书吏挂号,例钱六百;在鹿耳门,则巡检挂号,例钱六百,而验船之礼不在此数。若舟中载有禁物,则需索数十金不等。查六百钱之弊,屡经上宪禁革,阳奉阴违;盖船户畏其留难,不敢不从故也。重洋驾驶,全乘天时。若霁静不行,恐越日即不可行,或半涂遭风,至于失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敢爱六百钱乎?六百虽微,而六百非止一处。船户履险涉远,以性命易锱铢,似宜加之体恤。台船每岁出入数千,统而计之,金以数千两矣。一念留心,为民间舒省数千两,非小事也。

  商船水手多空缺数名,所以私载无照客民,而获其利者也。牌照内,大船水手二十五、六名,实在止有十七、八名;中船水手十七、八名,止有十一、二人;或遇飓风不能驾驶,间有误事。出口入口,文武员弁因以为利。如鹿耳门查验,每空名例银五钱;惟恐其不多耳!无照客民,或为盗贼;风大人少,或至覆舟。通同作弊,可为浩叹。

  民生各遂家室,则无轻弃走险之思。台俗婚娶论财,三十老女尚有待年不嫁者。此等怨旷,最足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所当急为严禁。凡民间室女,年二十四、五以上者,限三月之内逐一嫁完;违者,拿其父兄治罪。

  广东饶平、程乡、大埔、平远等县之人,赴台佣雇佃田者谓之「客子」;每村落聚居千人或数百人,谓之「客庄」。客庄居民,朋比为党。睚眦小故,辄哗然起争,或殴杀人匿灭其尸。健讼,多盗窃,白昼掠人牛,铸铁印重烙以乱其号(台牛皆烙号,以防盗窃;买卖有牛契,将号样注明)。凡牛入客庄,莫敢向问;问则缚牛主为盗,易己牛赴官以实之。官莫能辨,多堕此计。此不可不知也。

  客庄居民,从无眷属。合各府、各县数十万之倾侧无赖游手群萃其中,无家室宗族之系累,欲其不逞也难矣。妇女渡台之禁既严,又不能驱之使去,可为隐忧。鄙意以为宜移文内地,凡民人欲赴台耕种者,必带有眷口,方许给照载渡,编甲安插;台民有家属在内地者,愿搬取渡台完娶,许具呈给照,赴内地搬取,文武汛口不得留难。凡客民无家属者,在内地则不许渡台;在台有犯,务必革逐过水,递回原籍。有家属者,虽犯勿轻易逐水。则数年之内,皆立家室,可消乱萌。

  台人未知问学,应试多内地生童;然文艺亦鲜佳者。宜广设义学,振兴文教。于府城设书院一所,选取品格端正、文理通优、有志向上者为上舍生徒,延内地名宿文行素著者为之师,讲明父子、君臣、长幼之道,身心、性命之理,使知孝弟忠信,即可以造于圣贤。为文章必本经史古文、先辈大家,无取平庸软靡之习。每月有课,第其高下而奖赏之;朔望亲临,进诸生而谆切教诲之。台邑、凤山、诸罗、彰化、淡水各设义学,凡有志读书者皆入焉;学行进益者升之书院为上舍生。则观感奋兴,人文自必日盛。

  台民未知教化,口不道忠信之言、耳不闻孝弟之行。宜设立讲约,朔望集绅衿耆庶于公所,宣讲圣谕广训万言书及古今善恶故事,以警动颛蒙之知觉。台属四县及淡水等市镇村庄多人之处,多设讲约,着实开导,无徒视为具文;使愚夫愚妇皆知为善之乐,则风俗自化矣!讲生就本地选贡监生员;或村庄无有,则就其乡之秀者,声音洪亮,善能讲说,便使为之。官待以优礼,察其勤惰,分别奖励。

  台湾地方寥阔,兵防未增,民俗悍骜,好为倾侧;虽太平无事,不可忘有事之备也。若收纳拳勇,免其差徭,练为乡壮,教之步伐止齐,岂出官兵下哉?道府四县及淡水同知各设乡壮三百名,无事则散之农贾,有役则供我指臂,此古者民兵之法也。民兵不能给粮,在用权术驾驭之。台民好近官长,以为荣耀;但时召至衙斋,与之谈吐如家人父子之相亲切,课其武艺、教之战法,则人人自以为官长腹心,无不踊跃从事。但须约束有方,无使藉势凌民;则多多益善,不必限定三百数矣!鄙见如此;恐或畏其烦难,则不如实心举行保甲,联「守望相助」之规、严「窝隐匪类」之禁,亦救时急务也。

  台地未有城池,缓急无以自固。砖石围筑,费重事繁,钱粮无从出办;唯有种植莿竹为城。而竹城亦需工本,欲以白手空拳为国家设险守御,不劳民、不伤财,此大难事;然肯以实心行之,亦无难也。先定其规模,量明丈数,不动声色,凡庭审轻罪应责者,每一板准种竹五株自赎,廿板百株矣;应枷者,种二百株亦准免。但必于临刑时亲询其有力情愿,然后罚之;不愿,勿强也。无求速成、无立意要罚,只是常存此心,顺其自然;守令俱皆如此,不半年城可成也。城门各筑敌楼;如力有未及,植木栅暂蔽内外,亦可守御。若有余力,更于竹外留夹道三、五丈,另植莿桐一周,广尺密布,又当一重木城。外挖一濠限之,濠外采山苏木子撒种,当春发生,枝坚莿密,又当一层保障。再于莿桐城边,量筑窝铺数十座,以当炮台,为登陴守御之所。炮台相离,以左右炮力管到之处为准;接连建筑,使敌不得近城。西面人家临海,无地可容竹桐,筑灰墙为雉堞,便施枪炮,不啻金汤之固也。台竹之性,与内地不同:内地竹无根不活,台竹一株可截三段植之。虽罚多种,不以为病也。莿桐一树可砍作百十株,插地皆活,尤易易者。惟敌楼土墙颇费人力,由此扩充以渐致之可耳。天下事成于有心人,无难为也。

  台地不蚕桑、不种绵苎,故其民多游惰。妇女衣绮罗、妆珠翠,好游成俗,则桑麻之政不可缓也。制府满公保抚闽时,尝着蚕桑要法,绘十二图,颁行郡县;台土宽旷,最宜树桑,可仿而行之。漳、泉多木棉,俗谓之「吉贝」,可令民于内地收其核赴台种之;并令广种麻苎,织纴为冬夏布。妇女有蚕桑纺绩之务,则勤俭成风,民可富而俗可美也。

  台湾田粮与内地不同:内地计弓论亩,台湾计戈论甲。每戈长一丈二尺五寸,东西南北各二十五戈为一甲,每甲约比内地十一亩三分有奇。上则每年征粟八石八斗。榖价贱时每石三钱,是每甲征本色银二两六钱四分,较内地加倍;若榖贵则不堪矣。或有虚令折色每石七钱,则又倍之倍矣。但新辟土肥,丈报未必皆实,又或荒埔硗瘠、溪谷冲淹,乍垦乍弃,不登版籍之地,可以截长补短;故其民亦不甚病。然台邑地方窄狭,不比凤、诸,台邑民亦将不堪重赋矣。切不可轻议丈量,为清亩加赋之举。海外地土肥硗无常,地震、水冲,沧桑倏变,恐其后有额无田,为官民之累不少;若有意量丈,则须合台、凤、诸三色酌量匀配,勿致偏枯,方为尽善。万万不可加赋,惟募民垦辟,使地无遗利,则赋不期加而自加矣!

  台地彰化县地多荒芜,宜令民开垦为田,勿致闲旷。前此,皆以番地禁民侵耕;今已设县治,无仍弃抛荒之理。若云番地,则全台皆取之番,欲还不胜还也。宜先出示,令各土番自行垦辟,限一年之内,尽成田园;不垦者听民垦耕,照依部例,即为业主。或令民贴番纳饷,易地开垦,亦两便之道也。

  台湾旧有官庄,为文武养廉之具。今归入公家,各官救口不赡矣。夫忠信重禄,所以劝士,况官人于遐方绝域,欲用其身心而冻馁其妻子,使枵腹为国家办事,非情之平也。既不许挈眷之官,而三载任满,又令以升衔再任三载,六年海外,抛弃家室,谁能无忧内顾?又赏赍捐输,百无所出;不能得人死力,未有不怠乃公事!上焉者闭户茹蔬,为僧为佛;下焉者取偿于百姓之脂膏,为鹰为虎,熟与抚绥吾民哉!朝廷蠲租赈恤,动以百千万计,何爱此微末之刀锥?谓官佃多不法,能为盗贼;则不法岂独官佃?治得其道,盗贼可化为良,况佃乎?陷台诸贼,半属游手、半系衙蠹,岂皆官佃为之与?鄙意以为官庄犹古公田,古藉民力助耕,今官自养佃,较公田更不病民;旧庄虽没,新地可再垦也。查台北有竹堑埔沃衍百余里,可辟千顷良田,又当孔道冲要。曩以弃置荆榛,故野番敢于出没,截杀行人;垦为田园,番患自息。但地大需人,非民力所能开垦;莫若合全台文武各官就此分地垦辟,各捐赀本、自备牛种田器,结庐招佃,永为本衙门恒产。此不独一时之利,千万世之利也。台地素腴,随垦随收;一年稻谷可足本钱,二年、三年食用不竭。以天地自然之利,为臣子养廉之资,又可祛番害、益国赋、足民食,此一举而数善备者也。

  澎湖孤立海中,无田地,不生五谷,全赖台米接济。而澎民贫乏,不能预备一、二

  月之粮;载米太多,亦无售处。必须食尽,乃复再籴。若飓风连绵一、二月,米船不至,则阖岛嗷嗷待毙矣。切须于澎湖建仓积榖,或行社仓捐输之法,或就台、凤、诸三县仓粟估定价值拨载万余石,积贮澎湖仓。遇米船不接之时,副将、巡检发粜济急,将价再买补仓。使澎民无饿莩之患,此举确不可易。

  土番顽蠢无知,近亦习为狡伪。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近府,刁猾健讼;哆啰嘓、诸罗山次之;凤山以下、诸罗以上多愚昧浑噩,有上古遗意。然俱皆供办车辆策应兵役以及差徭络绎、走递公文,劳苦较台民十倍。向有社商头家包揽货物,代番纳饷,名曰「贌社」。番终岁所捕之鹿与畜产、布缕皆为社商所有,脧削不堪。今社商已行禁革,而传译、输纳,非通事不办。县官每岁佥立通事,换牌之时,有花红规礼,自数十金至六、七百金不等;重利轻贷,夤缘必得,而取偿于番,酷虐较社商更甚。经诸罗令周锺瑄通详禁革,署令汪绅文再行申禁,令各番自立通事,稍予辛劳。而恶棍、讼师,或夤缘道府衙门,给牌夺充;又有谋夺不遂,唆番生事,焚劫良民,重赂土官,谋革现在通事:此社棍之害也。通事之克剥、社棍之唆谋,均当惩创;无虐无纵,使番黎安居循法、乐役趋公,乃大中至正之道。而近时制抚禁饬番车,不许供应兵役;甚至出军搜捕,亦令兵丁自负载账房粮草。此法万不可行,使土番渐不安分,莫肯服役,事事与汉人角较,亦欲如中国所为,害将有不可言者矣!

  内山生番好出杀人;然必深林密箐可以藏身,乃能为害。若田园平埔,无藏身之所则万万不敢出也。荆棘日辟,番患自消,是莫如听民开垦矣。番闻枪炮之声则惊逃,数日不敢复至。此可以番和番,招徕归顺。招徕既久,渐化渐多,将生番皆熟。是又为朝廷扩土疆、增户口贡赋也。若画地禁民入番界,是亦一道;然但能使民不入,不能使番不出。画去一尺,则出来一尺,势必举全台而尽画之,乃不能浮海入内地。而日本、荷兰能浮海入内地者又将鹊巢鸠居,为边疆之患害,恐生番亦不能保其有也。

  原评:治台有法,立法在人;准王政以立言,而归本于一诚。

  上郝制府论台湾事宜书

  台湾海外岩疆,幅陨辽阔,高山大谷踞其中、平原广野敷其外,四面汪洋,万里金汤之固也。民番杂处,奸宄孔多,喜乱乐祸,习与性成;虽时际隆平,亦难保百年无事。今北路土番,狡焉梗法,公行拒敌,伤害官兵;当局不能扑除,反议招抚,损威示弱,殊为非计。大人躬膺简命,总制岩疆,旌节所临,邪气自靖。乃蒙不弃疏拙,念及废员,既倍三请之殷,欲为后车之载;弗能如命,实切悚惶。大人不以为罪,俾效蠡测,条列此行事宜及海外番民情状。虽纸上谈兵,未必有当高明之采择,而一日知己,山岳情重,始终默无一言,于心亦觉不安!姑就昔时马迹所经,揆度情势,以当刍荛之一助。是否能合机宜,略有补益?则非废员之所敢知也。

  台湾机括,全在厦门。不但咽喉控扼,且信息易通,一切呼应便捷。宜兼程赴厦驻扎弹压。先飞差星夜至闽,知会将军抚提并檄中军副将赍捧印信,率领办事书役迅到厦门伺候;一面奏闻。俟土番平定,然后往驻省城,则可以安海外之人心,亦可使军前将弁震悚用命;庶合大臣绥靖封疆之体,不负圣主倚赖之心。

  土番顽蠢,虽恶有限。所虑客民附和教诱,或乘机攘夺,我师难于兼顾,便恐滋蔓。今幸民人安静,然亦不可以安静而忽之。宜大张文告,慰谕台中善良,各安生业。军士经行地方,不许妄动民间一草一木,无骚扰惊惶之患;并令有司密为防闲。稍有萌孽,立即除去。倘一、二无知与番同谋,往来接济,许所亲首报;免其株连,酌量酬赏。则民人不敢有邪心,番孽可剿殄也。

  土番穿林飞箐,是其长技。所虑深藏内山,无踪无影,得苟延旦夕之命。兹作乱者,闻系大甲西、大甲东、牛骂、沙辘、水里、猫雾捒、阿里史、朴仔篱等社,通共逆番不过二千人。查猫雾捒至彰化县仅三十里,水里、牛骂、沙辘四五十里,大甲西、大甲东二社止隔一溪,亦与诸社相连,皆在孔道平坦之中;惟岸里山介在牛骂、沙辘二山间,中有阿里史、乌牛栏、扫捒、岸里、朴仔篱五社,号为山深险峻。今官兵已到阿里史、朴仔篱,而岸里、扫捒、乌牛栏三社尚无作乱。是以台镇吕某遣令岸里、后垄土官前往招抚,则野心未齐,势尚涣散;可以严饬将弁奋勇扑灭,克限一月为期,务必荡平清廓。倘日久滋蔓,将猖獗难制,则军法不可不肃也。

  山中草茂菁密,土番得以蔽体;所至焚烈,最为机宜。但今发荣盛长,有火难用。其实夏日酷热,午后风发可干,薪草引燃,长风鼓煽,虽湿亦烧,不可忽也。林菁路杂,险阻难行,宜用近社番为前导,重悬赏格,以番攻番。查康熙三十八年,吞霄土官卓个、卓雾等作乱,北路参将常太多致糖、烟、银、布以啖岸里番,使击吞霄,遂平个、雾;即今之岸里社番不与作乱者是也。诸番惟岸里最强,扫捒、乌牛栏亦在其内。重赏之下,何求不获;况所需不过红绿色布、糖、烟、食盐、木屐等类,未为大费。即左右稍远之番,无不可以智计驱遣,在台帅之善驭之耳。

  番箭镞如利刀,锋长五、六寸,或蘸毒药,百发无虚;宜用木盾御之。盾式高与人齐,用两板凑合如屋脊然;内结绳纽,可携可佩;中藏棍柱一条,钉以钩连活铁,使可撑持植立;左右酌开铳眼,以便施发枪炮。两盾并行,见敌则合。一人执盾,止持短刀,两炮手钩镰枪随之而行。若遇番多,则诸盾皆合,如木马营垒之势;左右藤牌辅翼,枪炮连环,势不可当。凡番箭皆着盾上,则彼技已穷,可一举歼灭也。

  山深番野,全赖炮火震迭;弓矢之威,非所畏也。宜多用炮手,并于厦门制备火药铅弹,遣官运赴军前,多多益善。有余则存贮台库,为镇营他日之需。不可限定某时已发千斤、某时发几百斤,惜小费而误大事;在操家者且不可,况海外军机乎!时人通病,所宜切戒。

  大兵剿逆,逆番不得耕种,则绝粮甚易,接济宜防。盐、铁二件,尤为山中所少;番不能淡食,又不能不用箭镞;二者急需,比粮更甚。向皆汉民及外社狡番私藏盐、铁,阴售重价;今既作乱,则此等亟宜杜绝,留心防察,厉禁而痛惩之。无接济之人,则不能持久,此亦一切务也。

  旌节到厦,宜遣官赴台宣示威信;条教号令,焕然一新。并赍捧令箭督催进剿,以熟悉风土有胆略者充之,即留军前听用。如诏安营守备林君卿、水师提标中营千总杨瑞,皆前此征台出力之人,而林君卿汛守半线(即今彰化县也),逆番情形尤所习谙;二弁皆颇有忠赤,干练可用。若令赴台随师,当有裨益;并军前一切行径机宜,诈其不时密禀,亦可以防壅蔽。

  某官素称勇敢,临阵肯前;辛丑征台,甚为出力。今屡次损威,似见小敌则怯,殊不可解;大抵官怠于宦成,身家念重之故也。此公才技可用,止待士卒寡恩及「傲上」二字,是其一生病痛。人才难得,不可遽行纠参;但留心驾驭之。到厦即作手札,极称其前此功能,并以见在责成;危词悚动,使之激厉奋发。有善必奖、有过必规,推诚置腹以示栽培,俾其芒刺常常在背,而又心感宽大玉成之恩,则克日奏功不难矣!

  山谷最利土兵,召募壮丁,随师杀贼,亦良策也。闻台镇募得三百人,人日给米一升、小钱二十,不数日散去二百余人,此必然之势耳。一月六百小钱,周年不过四两,未及伙兵半饷,何能得人死力?且曩岁壮丁征台,台平之后,制府尽檄裁去,求一名粮不可得,龂龂怨恨;赖台镇沉檄不行,力为详请,众心始安。迨允给名粮,又分发八郡,离家或数十日,不愿就饷者多矣!嗣是众心灰冷,莫肯复蹈前辙。今若欲用壮丁,宜稍加之情意。日给略为宽裕,开诚布公,如手足骨肉之亲切;事平之后,计功擢用,下者安顿名粮,无俾失所。使有依恋之心,则人人皆可用也。

  谢郝制府兼论台湾番变书

  得潮州家报,具知宪驾临潮,存问鼎元之家;赐米盈仓,嘉殽旨酒罗列满庭。重以手书殷懃,称许逾量;捧读之下,惶恐殊深。自念穷阨废员,饥寒乃其分内。两载士民供给,已觉赧颜;继以全郡同寅上官周恤,又逾一载。正在惭恧无地,欲为还乡之谋;何期西江之流激自天外,宪恩广厚一至于斯!夙夜思维,不知将来何以为报也。东望三山,再拜稽首;匪敢言谢,用志隆情。

  近闻台北土番,复有崩山等社猝至彰化县治骚扰作孽。此曹不知宽大之恩,欲以毛发试洪炉之焰;自速其死,无足矜怜。冬春沙辘之变,兵威未振,招抚遽行,窃已疑为非计。谓当消衅未萌,免动兵戈则可;既已劳师两月,弗能取胜,然后招之使来,以示怯弱,养成骄恣,固知不能无复起之患也。为今之计,宜大震军威,连根扑灭,使他社番彝知国法万不可犯,然后一劳永逸。台镇请兵三千之意,想亦如此。似当稍假便宜,使之奋励立功;多继炮火,以足其用;更制木盾,以御药箭。焚山烈泽,直捣廓清,亦易易耳!

  但飞咨内地调兵三千,似觉招摇耳目,或滋宵小之疑。不如在台招募土兵,仿戚继光分号编伍、一日成军之法,召集易而成功速。盖山谷崎岖,官兵不如民兵之利;选择精壮,雷厉风行,临海千里,不如就地取材之捷也。或以事平之后,有易集难散之虞。则北路地方千里,兵力本弱,安居无事,尚且宜议增防;况今逆番出扰,已有明征,亡羊补牢,宁能稍缓?

  彰化上下四、五百里,仅委之守备一营四、五百之兵;此当改设游击,增兵五百无疑也。去岁阅邸抄有淡水同知移驻竹堑之议。不知张宏昌失事,何以乃在沙辘?必竹堑未垦,无村落民居之故耳!竹堑居彰化、淡水之中,距彰化县二百四十里,一路空虚,上下兵力俱皆不及。宜移同知驻此,以扼彰、淡之要,联络数百里声援;然后台北上下,血脉相通。似应请旨特设参将一营、兵一千,同驻其地;棋置村落,招民开垦。计竹堑埔至凤山崎宽平百余里,可辟千顷良田,向以无民弃置,致野番出没为行人患。若安设官兵,则民不待招而自聚、士不待劝而自辟,岁多产榖十余万,为内地民食之资,而野番不能为害矣!二处添设之兵皆当另募,然后内地防汛不至空虚;宜一面奏闻,一面募用先得新兵一千五百名,协剿番逆,廓清更易。古人搏鼠,亦用全力,不肯以其小而忽之。部覆准行之后,即以分防两营,照在台各营例,年满内地拨换,或将竹堑一营屯田,俾立室家,作土著;与各营班兵,为主客相维之势,尤防范之最密者也。

  方今西陲用兵,宵旰厪念;东方海外微茫疥癣,以大举速灭为要。不可欲图省事,反致蔓延。大人妙算神威,必有出人意外,非废员所能窥测;但感佩盛情,不觉自忘其固陋,欲妄抒千虑一得之愚。惟大人谅其心而恕其罪,则幸甚!

  圣武纪略魏源

  天下有城郭之国、有游牧之国、有舟楫之国。穹帐骑射,风驰雨骤,此游牧之所长也;涛驶火攻,履危狎险,此舟楫之所长也;深沟高垒,清野坚壁,此城郭之所长也。自上世以来,中国有海防而无海战。即汉之楼船浮海击瓯越、朝鲜,魏青州军自海道讨公孙度,刘裕遣兵自海道袭番禺,唐自东莱渡海趣高丽,皆仅济师于海道而非交战于海中;以元太祖之兵力,而十万兵舶覆于日本。故水陆舟车,自古异用。惟明则太监郑和骋兵船于西洋,郑成功夺红夷之岛国;彼二郑者,固中国之一奇也。方其请漳泉、请海澄,何异于西夷之索港口?犯温台、犯金陵,何异于西夷之闯内地?而矱发之令,伺异于今日之烟禁?国初所以制之,不过迁沿海、弃舟山,以断煽济而杜牵制,卒駾喙喘息而不敢复獗。诚能以薙发之制禁烟、以清野之法断接济、以坚壁之法御火攻,烟可不遏自绝,寇可不战自困;是之谓以守为战,以守为款,以内修为外攘。故着国朝防海家法可考者于篇。

  康熙戡定台湾记

  康熙复位台湾记

  乾隆三定台湾记

  康熙戡定台湾记

  台湾亘闽海中,袤二千八百里、衡五百里,与福、兴、漳、泉四府相直;距澎湖约二百里、厦门约五百里。其山北起鸡笼、南尽沙马碕,千里有奇;惟山西东两面沃野,自海至山,浅阔相均,约各百里。大于琉球,埒于吕宋。自郑氏以前,中国人无至其地者,皆生番据之。

  隋大业中,虎贲将陈棱一至澎湖,东向望洋而反。宋史谓:『澎湖东有毗舍耶国』;即其地也。元置巡司于澎湖;明初废之。嘉靖中,海贼林道干窜据台湾,为琉球人所逐。天启中,日本倭逐琉球而踞之。荷兰红毛夷求香山、求澎湖于中国而不得,乃以重币啖倭,求台湾一互市地。旋诱以天主教,又逐日本倭而有之。及国初,而为郑氏所据。

  郑芝龙者,泉州人;初附倭,家于台湾。倭败去,芝龙以其人众,舟楫横于海。崇祯中,巡抚沈犹龙招降之。屡平剧盗,积官至都督同知。会闽大旱,芝龙言于巡抚熊文灿,以舶徙饥民数万至台湾,人给三金、一牛,使垦荒岛;渐成邑聚。

  时郑氏已去台湾,惟荷兰夷二千距城中;流民数万,散屯城外。荷兰专治市舶,不敛田赋,与流民耦俱无猜。鸿荒甫辟,土膏坟盈;一岁三熟,厥田惟上上,漳、泉之人趋之如归市。

  郑成功者,芝龙取日本倭妇所生子也。当明季唐王隆武、桂王永历之际,起兵海上,屡寇闽、浙、江南。及顺治十七年自江南败归,乃夺台湾为窟穴。时荷兰二城,已置揆一王守之;与南洋吕宋、占城诸国互市,渐成都会。适其主会计之臣负帑二十万,恐发觉无以偿,乃走投成功,请为兵向导。成功览其地图,叹曰:『此亦海外之扶余也』。十八年,先以百艘舶澎湖,进图鹿耳门。门外向有浅沙数十里,海舟不能近岸,红毛夷又沉大艘塞港口;及是,潮骤涨丈余,数百艘倏抵岸。红毛仓卒不支,遂克赤嵌城,进壁王城。某城乱石迭砌,火煅成灰,融为石城,坚凝不受炮,半载不下,乃塞其水源困之;且与约曰:『予我先人故土者,子女玉帛任尔所之』。解围退三舍,荷兰乃以大舶迁国。

  成功既有台湾,与所据金、厦二岛相犄角。又礼处士陈永华为谋主,辟屯垦、修战械、制法律、定职官、兴学校、起池馆,以待故明宗室遗老之来归者。以赤嵌城为承天府,置天兴、万年二县。招来漳、泉、惠、潮之民,污莱日辟。

  是年,弃芝龙于市,郑氏在京者皆伏诛。诏沿海居民,三十里界外尽徙内地;禁渔舟、商舟出海,以杜构煽。

  康熙元年,成功卒,年三十有九。长子经守厦门(案郑经,官书皆作郑锦;殆二名也),入台嗣立。成功弟世袭谋据其位,为经所杀。我靖南王耿继茂、总督李率泰贻书招经,经请如琉球、朝鲜例,不登岸、不薙发、(不)易衣冠;不报。

  是年,监国鲁王,亦卒于台。二年,明桂王亦灭,而经犹奉其永历之号。三年,继茂、率泰、施琅、黄梧等进兵,并檄荷兰夹板船会剿,克金、厦两岛,降其众万有八千;经遁归台湾。而浙督赵廷臣亦禽张煌言于南田之悬山奥岛,寇悉平。授施琅靖海将军,以降将周全斌、杨富副之,进讨;会阻风罢兵。

  六年,琅入京复陈进兵事宜,部议寝之。七年,诏大臣明珠、蔡毓荣赴漳招谕,经仍以海外琉球、朝鲜例为词。是时郑氏衰弱,不敢内犯。

  十有三年,而三藩难作。靖南王耿精忠,执总督范承谟反福建;告援于郑氏,许以漳、泉二府给之。台人大喜,亟渡海而西,与耿氏合从;精忠旋悔,不践割漳、泉之约。闽中故多郑氏旧部曲,海澄镇总兵赵得胜与其属刘国轩、广东潮州总兵刘进忠皆叛,降于经;于是,经自取泉、取漳、取潮。耿、尚皆诉于吴三桂,三桂令尚之信割惠州与经盟,申画疆界;然不获成。乘耿氏与王师抗,旋尾其后,取汀州,运台米内渡济师。

  精忠前后受敌,十五年乃反正,导康亲王傅贝子之师攻郑氏。

  十六年,我师收复漳、泉、邵武、兴化,其惠、潮亦反正;经遁入厦门。贝子傅拉塔卒于军,以贝子赖塔继之。

  十七年春,郑氏复出沿海,进下城堡十余。诏复迁沿海居民,画界如旧。

  十八年,经将刘国轩、吴淑、何佑等分道入犯。总督郎廷相檄调官军,四路进剿。大战兼旬,海澄公黄芳世、都统穆赫林、提督段应举皆失利(案是时前海澄公黄芳度已于十三年漳州破时遇害矣)。国轩围之于海澄,环堑树栅。我援军至,国轩恐内外受敌,故开一面纵之入,以耗城中粮;围复合。夏六月,城中食尽;陷官军三万余、马万匹,都统、提督以下皆死焉。诏罢郎廷相,以姚启圣代之;以吴兴祚为巡抚、杨捷为提督。

  时国轩乘胜下漳平、长泰、同安,略取南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诸邑。国轩自围漳,遣兵围泉,而断漳州之江东桥及泉州万安桥,以拒官军。康亲王驻军福州,不敢救。提督杨捷复惠安,巡抚吴兴祚、将军贝子赖塔复漳平。杨捷遣兵袭破陈山坝,以出万安桥之背与大兵夹攻,夺其桥,炮沉其舟;而巡抚、贝子军阻江涨,亦得翰林李光地引出安溪间道,遂解泉围。国轩与吴淑、何佑等以兵五万分军漳州龙虎、蜈蚣二山,势甚盛;漳城兵少,哈唎达、耿精忠欲弃城避其锐。姚启圣闭城,偃旗鼓,乘大雾,突出精兵五千冲之;贼阵乱,自相踣籍,连破十六营,斩四千余级,复长泰、同安。然贼犹据江东桥不退;至是,杨捷军赴援,复与启圣夹攻,力战克江东桥,尽夺险要,漳、泉之路始通。

  国轩遁还海澄;海澄三面环海,其陆地一面复掘濠引潮,以阻大军,不时出犯江东桥诸营,窥漳州,兼列艨艟守诸岛。

  相持一年不决,乃议厚集舟师,水陆夹攻;并檄荷兰夹板船为助。时吴三桂已死于湖南,我水师破岳州,诏水师提督万正色督湖南、江、浙战艘二百由海赴闽。而姚启圣、吴兴祚新修三百艘亦成,配兵三万;启圣等复纵反间离其党与重赏购募,先后降伪官四百余员、兵万有四千,即分隶水师用以进攻,并约其守海坛之将为内应。于是不俟荷兰船至,启圣与捷克复海澄,万正色以水师克复海坛。水陆并偪厦门,复降其戈船将朱天贵,得其舟师;乘势捣袭诸澳,诸寨悉破。郑经及国轩等遂弃金、厦二岛,归台湾;十九年春夏也。

  八月,康亲王还京师,留兵守金、厦二岛。于是,贝子赖塔与经书曰:『自海上用兵以来,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议终不成,皆由封疆诸臣执泥削发登岸,彼此龃龉。台湾本非中国版籍,足下父子自辟荆榛,且睠怀胜国,未尝如吴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海外一弹丸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其间乎!今三藩殄灭,中外一家,豪杰识时,必不复思嘘已灰之焰,毒疮痍之民。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必登岸、不必薙发、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市之日本,于世无患、于人无争;而沿海生灵,永息荼炭,惟足下图之』!经报书,请如约,惟欲留海澄为互市公所。姚启圣不可,议遂格。

  二十年,姚启圣、吴兴祚疏请沿海民展界复业;从之。初,闽人当成功世,内输官赋,外应郑饷,十室九匮。及耿、郑之乱交作,杀掠所至,不知谁兵。闽中驻一王、一贝子、一公、一伯,将军、都统以下各开幕府;所将皆禁旅,居民居、食民食,役其丁壮而渔其妻女。又迁沿海之界,流离内徙。至是,凯旋息肩,其驱掠而北者尚数万。姚启圣请康亲王下令禁之,且捐金赎还者二万。

  启圣在闽,靡财似泥沙,耳目遍海岛;官帑不足,则回易贸迁以济之,前后挥霍百万。郑经在厦门时,有嬖人施亥者,姚启圣密赂使为间,约诱经至海口而伏兵禽之;郑氏大享将士,复赂其庖人,谋毒而歼诸。皆不克而死。

  会经卒。其长子克■〈臧上土下〉长而才,然乳婢出也。成功时即有人构经父子,谓孽贼不当为世孙辱国。及成功没,经连年出兵在外,用陈永华言,命子克■〈臧上土下〉监国;晚败归台,又日近醇酒妇人。克■〈臧上土下〉监国二载,礼贤恤下,谨法令,物望归之。而群下惮其明察,经诸弟亦不利其立也,侍卫冯锡范先以计罢陈永华兵柄,永华郁郁死,克■〈臧上土下〉失助。时成功妻董氏尚存,复入间言,遂袭杀克■〈臧上土下〉,而立次子克塽,袭延平王;幼弱不能莅事,事皆决锡范。于是,郑氏遂败。

  行人傅为霖,密约十三镇同日发难;事泄,锡范并构陷续顺公沈瑞而有其赀,人心益失。国轩居台,而被刺者再,皆姚启圣所使也。

  二十年,启圣奏:『郑经死,子少、国内乱,时不可失;水师提督施琅习海道可用』。内阁学士李光地奏亦同。

  二十二年六月,将出师,启圣欲候北风直取台湾;施琅欲乘南风先取澎湖。奏言:『澎湖不破,台湾无取理;澎湖失,则台湾不攻自溃。请以战舰三百、水师二万□□讨贼,而督臣留厦门济饷』;从之。

  时国轩守澎湖甚严,集据港口,舟不得泊。我军次七罩湾,水驶石恶;适潮涨石没,舟乘以进。国轩沿岸筑垒,环二十余里,间垒列炮。会飓风夜发,怒涛山立,我舟师前锋簸扬飘散,贼舰四面围攻。琅亲督大■〈舟宗〉冲其围,矢集琅目,几殆;力战,得解。时国轩自率众二万泊牛心湾,而别屯万兵于鸡笼屿相犄角。我军惩前战被贼夹攻,乃议分三路:以五十艘出牛心湾、五十艘出鸡笼屿为奇兵,分贼势;而琅自督五十六艘分八队,攻其中坚;以八十艘继后。每路中复各分三队,不列大阵;惟约以五艘攻其一艘,人自为战。酣鏖竟日,声震数百里;焚其百余艘、杀其兵万有二千。凡海洋占候,云合风生,雷鸣风止。是日将战时,黑云起,贼方相贺;忽闻霹雳,皆错愕,遂大败。国轩由吼门冒险突围逸,官军乘胜进台湾。至鹿耳门,胶浅不得入;泊海中,十有二日潮不至。忽大雾,潮高丈余,舟师浮而入。郑氏皆駴曰:『先王得台湾,鹿耳门涨;今复然,天也』。

  七月,遣使议降,施琅、姚善圣奏闻。八月,敕至,于是国轩及冯锡范以郑克塽降;缴上成功所受明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金印各一,公、侯、伯及将军、都督等银印五,籍土地户口府库军实以献。台湾平,时康熙二十有二年秋也。琅由海道报捷,七月抵京师;而姚启圣由内地驰驿,后二日至。诏封琅靖海侯。克塽入都,隶汉军,授公爵;国轩、锡范皆伯爵。郑氏自成功传三世,凡割据三十有八年。始,黄梧之降也,言郑氏石井山祖墓形势昌雄,宜划之,泄其王气。于是晋江县之大觉山、南安县之覆船、橄榄、金坑诸山五墓皆毁,惟某山祖墓号「五马奔江」者不知所在。至是,克塽请以成功及经之丧归葬南安。

  收其地,署台湾府诸罗、台湾、凤山三县,西为澎湖厅;其后分诸罗北为彰化县,又北为淡水厅。设巡台御史;旋改兵备道。总兵辖水陆兵八千,澎湖副将水师二千;其后复增兵额万有四千,称重镇焉。

  臣源曰:中国山川两干,北尽朝鲜、日本,南尽台湾、琉球。过此,则落漈尾闾,亦名「万水朝东」,舟楫所不至;故琉球、日本以东之国无闻为。台湾地倍于琉球,其山脉发于福州之鼓山;自闽安赴大洋为澎湖三十六岛,又东渡洋百里至台湾。为中国之右臂,可富可强,可战可守。方郑氏之初平也,廷议以其孤悬海外,易薮贼,欲弃之,专守澎湖。施琅以为天下东南形势,在海而不在陆;陆之为患有形,海之薮奸莫测。台湾虽一岛,实腹地数省之屏蔽,弃之则不归番、不归贼而必归于荷兰,恃其戈船火器,又踞形势膏沃为巢穴,是藉寇兵而资盗饷。且澎湖不毛之地,不及台湾什一;无台湾,则澎湖亦不能守。诚深识遐虑之言哉!初,朝廷以沿海奸民逋逃通寇,下迁界之令,移沿海居民于内地;荡析流离,又失海上鱼盐之利。于是总督范承谟,再疏而复之。台湾已服,尚禁商舶出洋互市;则施琅、蓝鼎元等屡议而开之。至漳、泉仰给于台米而禁其流通,台民渡海以亿计而禁其携眷;则高其倬、吴士功慷慨而陈之。于是开鼓铸之钱,编乡试之号,易竹树之城,辟生番之地,诚所谓仁者设其施、智者申其辩、勇者奋其断,而海国之民,熙熙攘攘,始游化日。观其经营条画,亦贤人君子筹国之所缠绵也。

  康熙复位台湾记

  雍正元年,宪皇帝即位。诏曰:『台湾自古不属中国,我皇考神武远届,拓入版图。末年逆贼朱一贵倡乱攻陷全台,诸臣夙禀方略,士卒感戴教养之恩,七日克服,破贼数万。当皇考春秋高迈,威播海外,所有立功将士,其各加等议叙』。呜呼!感矣哉!师武臣力,如圣祖之世,而犹有此患。

  考康熙六十年夏四月,台湾朱一贵之叛,激于知府王珍税敛苛虐、滥捕结会及私伐山木之民二百余,淫刑以逞。凤山奸民黄殿、李勇、吴外等因民弗忿,又窥台吏文婪武嬉,遂谋变也。以一贵朱姓,可托明裔。而一贵贩鸭,旦暮出入,自成行列;煽乌合数百,夜劫冈山塘汛,揭竿荷耰无器械。

  冈山距府城三十里,疾趋掩之,立可扑灭也。总兵欧阳凯闻警,集众议。游击刘得紫最知兵,请行,不许;而遣游击周应龙以兵四百及四社土番数百往。

  应龙者,庞躯有口,实无能。行五里,即止营;次日,再进十五里。贼刦槺榔林汛,戕把总、掠军器,应龙隔一溪不救。贼旁掠四出,于是南路奸民杜君英等,亦蠢起应之。周应龙遇贼冈山,一交绥,贼即败走入山,应龙又不追,而纵兵番焚掠近村。于是各乡皆煽于贼,树帜响应。

  南路贼攻参将苗景龙于淡水营,周应龙闻报,复行十五里;翼日遇贼赤山,方合战,应龙遽以后队遁归府城。一贵大队随之,而君英等贼别攻凤山,参将苗景龙败死,府城大震;文武各吏尽室登舟,人无固志。

  总兵欧阳凯、游击刘得紫、副将许云,率师千有五百出御之。中夜自惊扰,黎明稍集,而贼至。许云跃马陷阵,官兵继之,贼大败,退屯竿津林。时水师游击游崇功出哨笨港,闻报,亦以兵还入鹿耳门赴援。

  五月朔,朱一贵、杜君英合队数万来犯,刘得紫以兵截中路口,欧阳凯、许云、游崇功迎战春牛埔。而把总杨泰通贼为内应,刺欧阳凯坠马死,官兵大溃。刘得紫率兵还救,马踣被执,许云、游崇功血战至日中,矢炮俱尽,各手刃数十贼以死。于是水师游击张贤、王鼎等率兵千余、战舰四十扬帆出澎湖,台厦道梁文煊、知府王珍等尽驱港内商、渔艇出鹿耳门渡海;而周应龙遁回内地。

  是日,贼陷台湾,掠仓库;复开红毛楼,大获郑氏旧贮炮械、硝磺、铅铁。北路奸民赖池、张岳等亦同日陷诸罗,戕参将罗万仓。凡七日,而全台陷。

  朱一贵伪称中兴王,号永和,大封群贼。公、侯、太师、将军、总兵以千计,优伶冠服肩摩塞道;民为之谣曰:『头冠明朝冠,身衣清朝衣;五月称永和,六月还康熙』;盖人心皆不附贼也。

  游击刘得紫陷贼中,贼素重其名不杀,听收■〈疒〈癶上土下〉〉各帅之尸;禁诸学宫,七日不食。诸生林皋、刘化鲤密陈诸贼可灭状,始受食,谋恢复。

  时逃官、难民皆至澎湖,澎湖协副将仓皇不知所措,亦尽室登舟,将渡厦门。百姓妇女争舟杂沓,声震海岸。守备林亮厉声曰:『朝廷以海外封疆付诸臣,正备缓急倚赖;今未见一贼,相率委去,若国事何?与其死国法,曷若死贼。请整兵船守要害,俟贼至决战;不胜我死,公等走未晚也』。驰赴海滨,拔刀驱官民家属登岸,众心始固。

  时水师提督施世骠在厦闻警,即调兵渡海;总督觉罗满保疾驰至厦门,施世骠已先二日率师出港矣。满保复调南澳镇总兵蓝廷珍至厦,使总统渡台水陆兵八千余、船四百艘。六月朔,出厦门港;七日,会提督施世骠于澎湖,共兵万二千有奇、大小舟六百余艘。

  方是时,台中贼党互相雄长攻击;杜君英为朱一贵败走,剽掠村庄。而淡水营守备陈策团练义勇,固守要害;又率淡水庄义民侯观德、李直三等以乡兵破朱一贵贼数万,斩贼万计。而诸罗义民陈徽等亦起兵攻复县治;旋为贼陷。

  陈策遣人赴澎、厦请兵,满保、施世骠先后发兵千七百赴援。适世骠获贼谍吴良等二人于澎湖,搜获伪扎百道。吴良,澎湖把总降贼者也;穷讯之,尽知贼党内乱,百姓不附,我军士气倍奋。满保议三路进攻。廷珍与世骠言『南风已盛,南路不可泊舟;北路去府百余里,饷运艰难,度贼必屯聚中路,宜直捣鹿耳门』。

  十日发澎湖,以守备林亮、千总董方为前锋,并率善水者十余驾小舟于鹿耳门表识沙路,并载旗帜伏南北港。时贼以大炮扼险迎拒;十三日,林亮、董方以六舟冒死直进,遥望炮台火药累积,专以炮注攻中之,轰发如雷,贼死无算。众军齐集两港,悉树我军旗帜;遂扬帆直渡鲲身。鲲身者,海沙也,胶浅不能行大舟;是日海潮骤涨八尺,四百余船倏齐薄岸。贼遁保安平镇,列队迎拒;林亮、董方复先登陷阵,蓝廷珍督大队继之,贼败走。官兵入安平镇,日犹未晡。

  是夕,施世骠亦乘潮至鹿耳门,次日至镇。贼以八千来犯安平,我兵迎贼于四鲲身;别遣小舟沿岸夹击,逐北至七鲲身濑口,复以火舟烧贼战舰。十六日,贼数万复犯安平,驾牛车列盾为阵,冒炮火死突。蓝廷珍亲督战于二鲲身,而林亮等别以小舟载炮附岸夹攻,斩溺无算。贼始退保府治,不敢出;惟沿岸列炮,昼夜固守。施世骠等下令戒各军无妄杀,来降者悉纵还,各树「大清良民」帜于门;惟抗拒者诛。远近胁从,望风解散。

  有西港仔义首载家属为质,愿引大兵从西港登岸,径收贼巢;施世骠即密遣林亮、董方等,以兵千有二百往。十八日,蓝廷珍闻之,急曰世骠曰:『此险道也,地多篁木,易设伏。且迫贼肘腋,丑党必众,而我军甚孤;若伏贼数千环攻乘我,将奈何』?世骠曰:『可奈何』?廷珍曰:『请急以大队进,而别遣将分攻各港牵制,使不得兼顾』。于是廷珍率舟师五千五百,夜指西港仔,黎明登岸;则贼与林亮等方鏖战,我军严阵设伏而进,前锋遇贼力战,伏兵突出竹林,横截贼军,左右奇兵绕后夹攻,贼大溃北。廷珍料贼必夜来劫营,初更卷帐偃旗伏蔗林间;贼果至,不见一人,大惊,伏起冲击,大败之。

  十九日,逐北至府城,贼数万皆遁。而施世骠亦分败西、南两路之贼,同日抵城。自鹿耳门至是,凡七日。廷珍报满保于厦门,而施世骠先于军中奏捷矣。

  复分遣官兵廓清南、北二路。而游击刘得紫亦于贼中拔归大营,请为乡导;淡水营守备陈策率援淡之兵南下诸罗,与大军合,北路贼党溃散殆尽。

  朱一贵走湾里溪,为村民禽献;惟逆党杜君英、杜会三、陈福寿、江国论等尚未获。廷珍购得一二,皆善待之;使转招其党。旬日,先后出降;与朱一贵皆槛送京师,磔死。台湾平。其败逃之游击周应龙及弃台逃回之道、府、厅、县讯治伏法,知府王珍剖棺枭示。先是,朝廷得施世骠捷奏,大喜;赐东珠朝帽、黄带四团龙补服。又径擢淡水营守备陈策为台湾镇总兵官,加左都督;蓝廷珍仍统兵留台湾弹压:以施世骠奏中不及廷珍战功也。

  八月,台湾怪风暴雨,流火烛天;竟夜海水皆立,诸港船互相撞坏如漂柹败叶,或飘上平陆;地大震。翼日始霁,郡无完宅,压、溺死者数千。以风灾奏闻,发帑开仓大赈。而施世骠终夜露立风雨中,惊悸疾作,以九月望日卒于军;调广东提督姚堂代其任。

  时廷议移台镇总兵官于澎湖,而设陆地副将于府治,裁水、陆两中营归内地。蓝廷珍力争不可,提臣姚堂亦以为言。乃仍令总兵镇台,副将驻澎;特命满、汉御史各一员,岁巡台湾,察民疾苦。

  廷珍之征台也,其弟鼎元在军中;文移书檄,皆出其手。如论台镇不可移澎;又言台变皆自内起,罕自外入,鹿耳门不宜设炮城以资贼守,而阻攻讨;又言诸罗以北地险军单,难以控制,宜割为二县;皆不易之论。其后乾隆中用其言,分立彰化县云。

  鼎元号鹿洲,漳浦人,由贡生官至广州知府。有「平台纪略」、「鹿洲文集」,说海防甚具。或问朱一贵以前,红毛取倭、郑氏取红毛、本朝取郑氏,非皆变自外入者乎?臣源曰:耶苏不惑、红毛不乘、夷间不投、郑兵不兴、子不少、国不内乱,王师亦岂得而冯陵乎?日月蚀于外,其贼在于内!

  乾隆三定台湾记

  台湾不宜有乱也:土沃产阜,耕一余三,海外科徭简,夜户不闭。然而,未尝三十年不乱,其乱非外寇而皆内贼,朱一贵、林爽文其尤著者也。

  一贵既俘,以诸罗北境辽阔,增彰化县及北淡水同知。地大物■〈奫,去氵〉,漳、泉、惠、潮之民日众,寄籍分党,蘗牙其间;守土官又日朘削之。于是,民轻视吏。及其树帜械斗,动以万计;将士不能弹治,惟以虚声胁和。于是,民轻视兵。近山土沃,民垦日广,巡抚杨景素立界限之;将界外良田,尽畀生番。番不知耕,仍为内地游民偷垦。地既化外,易薮奸宄。又狱有不能结者,辄诱杀生番以归狱。于是,既驱民归番,又驱番以党贼。

  林爽文者,居彰化之大里杙;地险族强,豪猾挥霍,聚群不逞之徒,结天地会。数十年,将吏务为覆蔽不之间,党日横炽。总兵柴大纪调兵三百,使知府孙景燧、彰化知县俞峻及副将赫生额、游击耿世文往捕;驻营五里外之大墩,勒村民禽获,先焚无辜数小村怵之。爽文遂因民之怨,集众夜攻营;军覆,将吏死焉,彰化遂陷。时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也。

  贼初起时,总兵柴大纪适在彰化,知县俞峻请留弹压,大纪托言归府城调兵。逾一旬,而彰化陷;十二月六日,又陷诸罗,戕知县及淡水厅同知;而凤山县盗庄大田亦陷其县。

  台湾沙土浮疏,不时地震。故城无砖石,皆掘濠树竹为城。府城,亦树城也;总兵柴大纪、兵备道永福等守之。贼分路来犯,柴大纪御诸盐埕桥,杀贼千计。桥距府城五十里,扼水陆交,大纪自守之,贼始不敢窥府城。

  明年正月初旬,水师提督海澄公黄仕简、陆路提督任承恩、副将徐鼎士各以兵渡海至。黄仕简檄柴大纪北取诸罗。而郝壮猷南出二十里即阻贼,顿兵几五十日始进凤山。凤山城已空,招民复业;贼混其中,吏复不觉。三月十日,城复陷,游击郑嵩死焉,壮猷遁归府城。又任承恩至鹿港,距大里杙贼巢仅四十里,亦不敢进。初,林爽文之反也,适当漳、泉二府人械斗之后。爽文本漳籍,故泉人不从乱。彰化之鹿港,贼遣伪官来收税,泉民林凑等起义一鼓禽之,故鹿港海口未失。贼所畏,惟泉人也。及黄、任两提督兵至,泉人争思助官兵杀贼;两提督不知驱策,反观望逡巡,坐失事机。

  上命总督常青为将军,往督师;以李侍尧署浙闽总督,复调广东兵四千、浙兵三千、驻防满兵千。江南提督蓝元枚,故漳人蓝廷珍之子也;习台湾事,命移赴军,与福州将军恒瑞均同参赞。分赴府城、鹿港,诛失律之郝壮猷;逮提督任承恩,以柴大纪代之。蓝元枚至台仅三月,即病卒。

  常青、恒瑞以五月出师。离府城十里,遇贼万余,甫交绥,即退;又请增兵万。贼以其暇,逼胁各村;不从,辄焚劫。于是,泉人亦弭首附于贼。官兵未增万,而贼已增十余万;南路庄大田驱之以攻府城,北路林爽文驱之以攻诸罗。幸南路贼党庄锡舍来降,倒戈杀贼;城中又开红毛楼,得大炮十余、大炮丸百余,分路轰拒,故府城得不陷。

  而诸罗据南北之中,屏蔽府城;林爽文必欲得之,昼夜围攻。又攻盐水港、鹿仔港,以断府、县饷道。大纪皆分兵击夺之,决其堰涧,破其炮车,以守城兵四千战贼数万;又屡禽内应奸细,■〈彳侍〉出奇兵夺贼积。诏以大纪用法严明,载入行军纪律,特授参赞大臣。常青选总兵魏大斌、参将张万魁、游击田蓝玉、副将蔡攀龙等三次往援,皆中途为贼所截;仅得入城,损兵大半。诸罗围日密,城中以地瓜、野菜、油糁充食。常青顿兵府城,恒瑞及总兵普吉保两路援诸罗兵各五、六千不敢进,反张皇贼势,奏请兵六万。

  诏解常青、恒瑞之任,以福康安、海兰察代之;又命柴大纪捍卫民兵出城,再图进取。十一月,大纪奏言:『诸罗为府城北障;诸罗失,则贼尾而至府城,府城亦危。且半载以来,深濠增垒,守御甚固;一朝弃去,克复甚难。而城厢内外义民不下四万,实不忍委之于贼,惟有竭力固守待援』。上览奏堕泪;诏曰:『大纪当粮尽势急之时,惟以国事民生为重;虽古名将何加兹!其改诸罗县为嘉义县;大纪封义勇伯,世袭罔替,并令浙江巡抚以万金赏其家。俟大兵克复,与福康安同来瞻觐』!

  福康安中途闻贼势盛,亦奏请兵而后进。上严饬之;命颁内库所藏大吉祥利益右旋螺,以利渡海风帆。十月,守风鹿港。忽一昼夜顺风,数百艘抵港口,帆樯列数里;各村庄被贼胁者,望风解散,争为乡导。声言直捣大里杙巢,而阴趋县治。

  十一月八日,大兵六千、义勇千余遇贼仑仔头。海兰察率巴图鲁侍卫数十冲贼阵,矢无不中,贼披靡。遂怒马杀入,贼分伏竹蔗林邀截官兵;我兵五队分战,再败之牛碉山。即日,海兰察抵嘉义城;次日,福康安亦至。复乘胜追贼,克之于斗六门,遂捣大里杙。贼犹万余迎拒,乘我步兵未集,先万炬来索战。我前锋千骑伏沟塍间,铳矢从暗击明,发无不中;贼遽灭火鸣鼓来攻,复寻鼓声击之。贼旋败旋进;我步骑鏖战竟夜,黎明遂克其巢。

  林爽文已携家走集集埔,乃通生番隘口也。据溪岸,垒石环数里。十二月,官兵伐箐腾而上,杀贼千余,又破余贼二千于小半天。林爽文先匿其孥于生番社,而自与死党数十窜箐谷,皆就擒。遂移而南,剿庄大田于牛庄,屡败贼;追至极南之郎娇,负山阻海。我舟师先截其走路,而大兵环山围之,斩、溺各数千;庄大田亦就俘。

  台湾平,其右旋白螺命即存布政司库;凡将军、总督、提督渡台及册使封琉球,则佩之以行。是年,始罢遣巡台御史及番民田界之禁。

  初,福康安之解诸罗围也,柴大纪出迎;自以参赞伯爵,不执櫜鞬之仪。福康安即劾其前后奏报不实;上以大纪固守孤城逾半载,非得兵民死力,岂能不陷?若谓诡谲取巧,则当时何不遵旨出城?其言粮食垂尽,原所以速外援;若不危急其词,岂不益缓救兵?大纪屡蒙褒奖,或稍涉自满,于福康安前礼节不谨,致为所憎,遂直揭其短,殊非大臣休容之度!又,福康安抵诸罗后,凡有攻剿,皆不派柴大纪、蔡攀龙;而于拥兵不救之恒瑞,非惟不劾,且屡叙其战功,曲为庇护。恒瑞本应军前正法,恐骇听闻,其逮交刑部治罪,寻遣戍伊犁。

  会侍郎德成自浙江归,上以福康安所劾大纪事询之;德成因奏柴大纪在任贪黩,令兵私回内地贸易;及贼起仓卒,不早扑灭,致猖獗。又逮问提督任承恩,供亦同。命李侍尧、福康安查奏。五十三年正月,诏曰:『柴大纪前此久困围城,不肯退兵;奏至时,朕披阅堕泪。即在廷诸臣,凡有人心者,无不叹其义勇。用人者当录其大功而宥其小眚,岂能据福康安虚词一劾,遽治以无名之罪!前询李侍尧之旨,至今尚未复奏;殆亦难于措词耶』?寻李侍尧奏至,略如福康安指。福康安奏言:『大纪盐埕桥之战尚未出力,守御诸罗亦有微劳。惟以专阃大员,既不能整饬于平日,又不能扑灭于临时,皆纪律不明所致。请即解京正法』。七月,大纪逮至京。命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覆讯,大纪再三称冤;上廷讯,大纪始引咎,仍微诉其枉。诏曰:『福康安等拟大纪斩决,朕念其守城微劳,原欲从宽末减,改为监候;乃展转狡辩取死,岂可复从宽典。其即依所拟正法。黄仕简、任承恩罪均,惟一为海澄公黄梧之裔、一为任举之子,贷其一死』。时议以大纪之死也,不知引咎;昧帅臣之体,与张广泗不服讷亲之劾,而负气大廷者何异?岂知圣主衡功过,烛隐微,早洞见万里外哉!
 
卷二

  蛤仔难纪略

  蠡测汇钞

  内自讼斋文集

  东溟文集

  东槎纪略

  蛤仔难纪略谢金銮

  论证

  论证

  古之善筹边者,却敌而已;开疆辟土利其有者,非圣王所欲为。顾是说也,在昔日不可以施于台湾,在今日复不可以施于蛤仔难;其故何也?势不同也。台湾与古之边土异,故筹台湾者不可以彼说而施于此也。

  夫古之所谓筹边者,其边土有部落,有君长自为治之。其土非中国之土,其民非中国之民,远不相涉焉!偶为侵害,则慎防之而已;必欲抚而有之,有其土而吾民不能居也,徒为争杀之祸,故圣王不愿为,而为之者过也。若台湾之在昔日,则自郑氏以前,红夷踞为窥伺、海寇处为巢穴;及郑氏之世,内地之人居之,田庐辟、畎浍治、树畜饶,漳、泉之人利其肥沃而往者,日相继也。其民既为我国之民,其地即为我国之地,故郑氏既平,施靖海上言,以为不当弃;朝廷韪其说,遂立郡县,岂利其土哉!顺天地之自然,不能违也。

  夫台湾之在当日,与内地远隔重洋,黑水风涛沙汕之险,非人迹所到,然犹不可弃,弃之则以为非便;乃至今日之蛤仔难,则较为密迩矣。水陆毗连,非有辽绝之势,而吾民居者众已数万,垦田不可胜计,乃咨嗟太息,思为盛世之民而不可得,其情也哉。况杨太守入山,遮道攀辕,如亦子之觌父母,而民情亦大可见也。为官长者,弃此数万民,使率其父母子弟,永为逋租、逃税、私贩、偷运之人而不问也;此其不可者一。弃此数百里膏腴之地田庐畜产,以为天家租税所不及也;此其不可者二。民生有欲不能无争,居其间者漳、泉异情,闽、广异性,使其自斗自杀、自生自死若不闻也;此其不可者三。且此数万人之中,一有雄黠、材智、桀骜、不靖之人出而驭其众,深根固蒂,而不知以为我疆我土之患也;此其不可者四。蔡骞窥伺、朱濆钻求,一有所合,则藉兵于寇、赍粮于盗也;此其不可者五。且其形势南趋淡水、艋舺为甚便,西渡闽安、五虎为甚捷,伐木枙塞以自固则甚险;倘为贼所有,是台湾有近患,而患即及于内地;此其不可者六。今者官虽未辟,而民则已辟,水陆往来,木拔道通,而独为政令所不及;奸宄凶人,以为逋逃之薮,诛求弗至焉;此其不可者七。凡此七者,仁者虑之,用其不忍之心;智者谋之,以为先几之哲;其要归于弃地、弃民之非计也。而或者曰:『台湾虽内属,而官辖之外,皆为番土,还诸番可矣;必欲争而有之,以滋地方之事,斯为非宜』。不知今之占地而耕于蛤仔难者,已数万众,必当尽收之归于内地,禁海寇勿复往焉,而后可谓之还番、而后可谓之无事。否则,官欲安于无事,而民与寇皆不能也。非民之好生事也,户口日繁,有膏腴之地而不往耕,势不能也。亦非寇之好生事也,我有弃地,寇固将取之;我有弃民,寇又将取之也。故使今之蛤仔难可弃,则昔之台湾亦为可弃。昔之所以留台湾者,固谓郡县既立,使吾民充实于其中、吾兵防捍于其外,番得所依、寇失所踞,所谓安于无事者此也。今之蛤仔难亦犹是已矣。或则又曰:『蛤仔难之民久违王化,其心叵测,骤欲驭之,惧生祸端』;信哉!是言也。夫君子之居官,仁与智二者而已。智者之虑事,不在一日而在百年;仁者之用心,不在一己之便安,而求益于民生国计。倘敬事以爱民,蛤仔难之民,即尧舜之民也,何祸端之有?杨太守之入也,欢声动地。驱为义勇,则率以从;索其凶人,则缚以献,安在其久违王化哉!苟其图利于身,弗达时务;抑或委用非人,土豪奸吏把持,行私乎其间,则其启祸也必矣。故此事非才德出众者,不可与谋也。

  一方之辟,必有能者筹度乎其间。其见诸事者,蔚为功业矣;或徒见诸言而其时不能用,后卒不易其言焉,则皆此邦之文献也。自施靖海以后,善筹台事者莫如陈少林、蓝鹿洲二公者,可谓筹台之宗匠矣。当康熙时,彰化、淡水未曾设官,政令巡防,北至斗六门而止;或至半线,扼要不越诸罗辖内二百余里之地。自半线以北至于鸡笼七八百里,悉荒弃之,亦委于番;即台邑之罗汉门、凤山之琅娇,皆摈弗治。当事者逡巡畏缩,志存苟安,屡为画地自守之计,虽云禁民勿侵番地,实则藏奸矣。故少林作诸罗县志,慷慨着论。其言曰:『天下有宏达深切之谋,流俗或以为难而不肯为,或以为迂而不必为,其始为之甚易而不为,其后乃以为必不可不为而为之,劳费已什百千万矣。明初漳、潮间有深澳(即今南澳)、泉属有澎湖,尔时皆迁其民而墟之;且塞南澳之口,使舟不得入,虑岛屿险远劳师而匮饷也。及嘉靖间,倭寇入澳,澳口复通,巨寇吴平、许朝光、曾一本先后踞之,两省罢敝,乃设副总兵以守之。至于今,岿然一巨镇矣。澎湖亦为林道干、曾一本、林凤之巢穴。万历二十年,倭有侵鸡笼、淡水之耗;当时以澎湖密迩,不宜坐失,乃立游击以戍之;至于今,又岿然重镇也。向使设险拒守,则南澳不惫闽广之师、澎湖不为蛇豕之窟;倭不深入,寇不得窃踞漳、泉诸郡,未必罹祸之酷,如往昔所云也。今半线以至淡水,水泉沃衍,诸港四达,犹玉之在璞也;流移开垦,舟楫往来,亦既知其为玉也已。而鸡笼为全台北门之锁钥,淡水为鸡笼以南之咽喉,大甲、后垄、竹堑皆有险可据,乃狃于目前之便安,不规久远之至计,为之增置县邑防戍,使山海之险弛而无备,将必俟羊亡而始补牢乎?南澳、澎湖之往事可睹已』!按少林此论,其情形恰与今日相仿。今之蛤仔难,即昔日之彰化、淡水也;但尔时海上尚属宁静,今则海寇罗织,日睥睨于其间,其势为尤亟耳。又蓝鹿洲呈巡使黄玉圃诗云:『郡东万山里,形势罗汉门。其内开平旷,可容数十村;雄踞通南北,奸宄往来频;近以逃逋薮,议弃为荆榛。此地田土饶,山木利斧斤;移民迁产宅,兵之亦龂龂。何如设屯戍,守备为游巡。左拊冈山背,右塞大武臀;既清逸贼窟,亦靖野番氛。府治得屏障,相须若齿唇』。又曰:『诸罗千里县,内地一省同。万山倚天险,诸港大海通。广野浑无际,民番各喁喁。上呼下即应,往返弥月终。不为分县理,其患将无穷!南划虎尾溪,北踞大鸡笼。设令居半线,更添游守戎;健卒足一千,分汛扼要冲。台北不空虚,全郡势自雄。晏海此上策,犹豫误乃公』。又曰:『凤山东南境,有地曰琅娇。厥澳通舟楫,山后接崇爻。宽旷兼衍沃,气势亦雄骁。兹土百年后,作邑不须燋。近以险阻弃,绝人长蓬蒿。利在曷可绝,番黎若相招。不为民所宅,将为贼所巢;遐荒莫过问,啸聚藏鸱枭。何如分汛弁,戒备一方遥』。此三诗者,其所陈利弊,又皆与今日相类,则皆前事之师也。且夫制治之方,视乎民而已;民之所趋,不可弃也。沃足以容众、险足以藏奸,台湾之地大概如此;有类乎蛤仔难者,尚当以渐致之,其事非止于蛤仔难也。然而自昔以来,苟安者众,焦头烂额之事,使后人当之,岂所以为民为国哉?

  附:泉漳治法论

  察由

  知难

  任役

  用耻

  械闘

  掳禁

  抗官拒捕夺犯杀差

  亲民

  重士

  治下南狱事论

  察由

  良医之视病也,察其由;不去其致病之由,不可以言治也。

  泉、漳之民,性极拙而易怒。拙则闇于利害,而无远图。易怒,则不可矶也;不可矶则少屈抑,而发之暴矣。

  夫民有屈抑则讼之官者,势也;乃讼之官,而官不能治,曰犯不到案者,悍而不可捕也;捕矣、到案矣,又或贿之,而不持其平也。民以为信矣,官不能捕,吾将自捕之;于是乎有掳禁之事、有私刑拷掠毙命灭尸之事。以为犯罪而官不能治,则虽毙命灭尸无惧也。俄而信矣,毙命灭尸者,可不到案矣,到案而贿以免矣;于是乎群相效尤,寖成风俗。以为吾所屈抑者得纾吾情,虽破产以贿于官无怨。

  至其事关乎乡邑者,则率众合族,私相侵伐,由是有械闘之事。闘而死伤适均,居间者可和以解也;吾杀彼二人,而彼杀吾三人焉,则必约众再,曰吾持其平而已。盖捕犯刑拷以伸屈抑、杀人抵命而持其平者,人心天道之当然也;第官不能,则移其权于民而已。

  呜呼!此掳禁、灭尸、械闘之由也。去其由者为良吏,有治人焉而后可言治法。

  治人治法,千古不易之论。今闘习日盛,若不惩艾,其田园荒芜者不可胜计;则国家之正供他日何所取办也。民敢于杀,贫而为盗,则行劫杀;若不幸继以水旱凶荒,则械闘之技即为乱之技,为地方之忧者方大。所望仁人君子,消患于未形,是不徒治闘而已矣。

  知难

  罪人不得,则上无刑。非刑之难,而政术之难也。夫杀人者抵命,依古为然,童昏而知之也。若夫杀人而无抵命,则是国法不行;天下之大,乱不旋踵矣。

  今泉、漳之杀人,皆无抵命者也;械闘而杀者自相抵,非国法之抵之也。掳禁而毙者,上贿其官、中贿其吏胥、下贿其尸亲,检其尸曰:『伤非致命也,扑跌而死也、服毒也』;尸亲具供词,而谳以定,无上控之患。由是,而县官以命案为利路矣。官不受贿,则缉凶莫获,先受其累,而民自赂尸亲以免;官无缉捕之能,亦乐尸亲之不复催也已。不得钱而民冤仍不伸,胥隶皆觖望,故廉吏为难。其或尸亲不受贿,则上控于监司;监司批饬牌札屡行,纸墨告疲,而事已毕矣。其甚者则移营召兵,大其号曰「会拿」。文武毕集,直指长驱,风声所至,鸟兽各散,无辜之人,扶老携幼,哭声载涂,军役既从,乡村一空,纵火其庐,夺其余赀,饱其鸡黍,而事永毕矣。盖至「会拿」,而罪人弗得,虽督抚亦知泉、漳之难也,而不知非泉、漳之难也。

  官不受赇,胥隶觖望;此病无一处不然。其为官而得民誉者,多受胥隶之谤。民去官远、胥隶去官近,则必多方以惑其官,陷之为受赇之官然后已;此廉吏可为而不可为也。惟慎简其人,教之以善;官之亲随左右及吏胥辈有好善而不贪者数人可任以共事,实移风易俗之要图也。若不得其人,则不若姑受其觖望之谤之为愈已。

  任役

  昔之缉捕者以健役,今之缉捕者以民壮。健役数人而已,民壮则有数十人之多。夫人至数十,则必以治兵之法处之。故官泉、漳者,不可以不知兵也。夫兵未有不教而可用者,且必自教之而后可用也。教者非必教其技勇而已,教之使知吾之性情律令也。吾之性情如铁、律令如山,使彼知而信之,如臂之使指。二十人如一人,可以为县也;四十人如一人,可以为郡也。得民壮四、五十人,可以横行于泉、漳两府之间,缉凶无弗得者矣。其法,县不可过三十,郡不可过五十;过三十、五十,则不能以理,而亦无所用之。夫泉、漳之民至顽也而亦至驯,至悍也而复至拙;激则易变,犯罪则■〈忄只只〉然知惧。得一廉公之吏,审机而乘之无敢抗者。马巷,泉之岩邑也,冯别驾养民壮数十人而其地以宁,其明验矣。

  夫兵不经教,与非其所自教,虽数人之少,名将不能御也。今之纷纷「会拿」者,民壮数十、会营数百,哗然而往、废然而归;徒为良民之害,未见其益也。夫兵不畏将者必畏敌,利其财者不闘,此定法也。将无律令,孰知其可畏。有赃物之利,而无死伤之患,彼诚乐之;则且利其乡民之逃而据其室庐、搜其盖藏、攫其饮食、占其厨灶、房床,饱食以卧,有来者骇之使走已矣,无足怪者。且夫兵非可轻试者也,今之官兵养其虚锋而不堪实用者也。若辄试其锋,而凶人无一获。既取怨于平民,而复使乱民辈习知其不足畏,则肆行无忌;流寇之患,将在目前,是则可忧已。

  惟能任民壮者,有用兵之实而无其名;兵威仍伏而不泄,民壮任役而已。故善筹泉、漳者,必无用「会营」之法。

  缉凶不用「会营」,即捕贼而营伍毕出,亦吓贼使走者也。兵机不欲使敌知,岂今之諠哗而往者可以得贼乎?养民壮则必治兵,治兵之法有妄取民间物者罪无赦。然后民不虞于官,可以得民情;得民情则未有不得贼情者矣。或恐民壮不无恶少所充,养之反贻民害;然岳忠武所收贼兵即为精兵,顾在上者之驾驭如何耳!

  用耻

  传者曰:『知耻近乎勇』;又曰:『用人之勇去其怒』。且夫耻生忿、忿生暴者,泉、漳之民也。一转移其心,可用以为善;惟上有以去其蔽而激之以兴耳。夫彼之好勇闘狠、犯不韪而不避者,耻受屈于人,思有以胜之耳。势屈于人、利夺于人,则内顾若无地自容;其愤不爱生者,且相助以起也,非耻心之所激与?惜乎其所耻者,仅势与利也。夫势屈而利被夺者,怯弱于一时而已,而理尚有得伸。若夫杀人犯法,则理屈于人,比其伦于乱民、列其名为凶犯,齿身囚隶,等类捕亡,何独无耻也!且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与自杀何异?彼以为吾能杀之,其势有以胜之,而不计其自杀者,固未尝胜人也。其或争利而动者,所争未得,而所费已十倍。朝而闘杀,暮而鸠赀以啖官府;兵役怒而攫之、胥吏坐而饱之、招谣撞骗之徒诈之以去。其得达诸官府而买罪者,犹幸也。素日视一钱如命,一旦受欺、受诈,弃如泥沙而不知愧。呜呼!何其不悱以怒也。惜无有斥其乱民、呼其凶犯、榜其囚隶、暴其逋亡、标其杀父杀兄、号其受欺受诈,使之瞿然难安、腼然不获,移其无地自容之心而以耻、以怒于此也。

  夫仁人君子之用心,才德出众之循吏,当此岂遂无术?禁之不可,威之;威之不行,谕之;谕之不止,激之,其俗可变也。是自明其理以先之,善其术多方以启之,积诚以感之,痛词以发之,因其所明而通之,犯其所恶以触之,策家长以开其端,训生员以行其化;于是乎乡约以聚其人,读法以柔其气。区其治之东西南北,即假征收之便,每至其乡,必集其老幼而加劝惩焉,语毋迂而意专于激也。其劝也,其乡之善也,祠堂则荣其匾额,征收则薄其陋规;乡耆则予以赏赉,衿监则隆以礼文。其惩者,其乡之顽以悍也,褫其祠堂匾以辱之,书其囚隶之姓名榜诸壁,图其逋亡之状貌糊诸墙,散而施诸近乡之墟市,强族之生员则难其科举。吾恐其乡之人必耻以怒也;虽然,不尽此也。程子云:『一命之士,苟存心爱物,于人心有所济』。斯言也,以其存心也。心之苟存,相其宜而处之,无弗得者;心之不存,民乌乎幸!

  衣食足而后礼义兴;今械闘日甚,民日贫,无所用耻矣。窃谓当察其积恶者,先除其害,使民乐业;民乐业,斯可激、可劝也。

  械闘

  有积怨深雠而闘者,有因端起衅而闘者。其闘所以不同,治之之法亦异。因端起衅者,其祸浅,治之宜猛,其置之法也必严;积怨深雠者,其祸深,治之必缓,其置诸法也宜宽;此其所以异也。

  若泉之同安、漳之漳浦,冤家固结,多历年所。杀父、杀兄之雠,所在多有。甚或刳及数代之祖坟,出其骸鬻诸市,题曰「某人之几世祖骨出卖」;列诸墟,众遍观之。此其不共戴天,非国法所能止也。治之之术,亟之无益,置诸法难以称情,得一二人而诛,往往不当其罪,而其祸不息。呜呼!是必积诚相感,涕泣以道,使之瞿然惊、翻然悔、愀然不知涕之何从,而后以善术处之,庶乎可几也。呜呼!是非寡德者之所能为也。

  若夫因端起衅者,坟田水榖之利争起于一时,羞忿恨怒之私激成于恶少,非有根蒂甚不可已者,断之得其平,则冤可释。倘治之稍缓,则流毒既深,势难卒解;严以处之,则知所忌惮,而其风可熄。此为上者所宜尽心也。

  治法在讲谕于平日,力遏于将萌。其既成者,痛惩起事之人,而严其责于家长。家长者,衿监也。夫恶少之滋事也,一朝之忿,挥拳袒胸,甚或掷石拔刀,仓猝以起者,非家长所及知而止也。至其大闘,则必集众家庙,鸠赀列械,设厨以饱其徒、放炮以示其威。斯时为家长者一言不诺,其事必格;惟党援强弱之见有以中其心,而曲徇恶少年之志也,是家长之罪也。严其责而不宥,则生监顾惜其私,虽受恶少之迫,而龃龉必多,事势已杀其大半。昔谢金銮教谕南靖,南靖民有同姓而闘于城邑者,教谕为之病辍药、饥不餐、夜不能寐也,悉召生监而谕之。其弱房者稽首悔罪,缚起事者以献于县官。强房者不尔也,屡传不至;察其人方集于公所,饱饭,治器械,放炮示强,炮声不绝者二日。乃具文书详革生员二人、讲戒饬者七八人;封已具,众乃相率而叩首遍地,愿熄事自罚,备明伦堂砌泮池石阑;乃为延山长戴明经以监之。其弱房早悔罪者,裁联句褒之,不予罚;而彼亦荷畚锸以来助也。是岂及贤令之明示其法于众者哉?居官固当爱秀才;独械闘一事,严其责于秀才者,所以重秀才以为化始也。

  论以械闘宜严其责于秀才,今乡僻处文风日衰,有千百丁男而无一秀才者矣。又,同姓而分强弱房,秀才若系弱房亦不敢预强房之事。其所谓家长者,良善则不足以制恶子弟,奸黠则乐以生事而得财。治闘者,似当先治其家长。良善者尊其权,奸黠者惩其习。有启衅者使之鸣于官,恶少不受制者亦许家长自首;不告官、不自首而轻为闘者,重其责,庶几家长可用也。又,有社无家长,各自为闘。如廿七都蔡坂一社,沈、蔡二姓联乡相闘,杀人发冢,至今八、九年不息。问其何乐于闘,则苦而非乐也;问其何不息事,则无家长也;问其何不推一家长以主其事,则衙役需贿、人命需贿,控案未结,家产已尽于闘,无财可办其事,亦无人敢预其事也。闘似于此,治闘者又当通其变矣!

  昔日之闘,会社犹少,今各处无不会社;凡此社有闘,同会者必出械助之,因而牵连愈多。

  或有恶少好闘,闻同姓有闘,或出械助之;甚有起事之人欲息事而助闘者不肯息,此宜预为严禁。凡出械助闘者,死不得索债、索贿,此风庶或可变。又有延惯作盗贼者,以助闘名为请焉,尤当痛惩。

  泉民之闘以乡闘,漳民之闘则以姓闘。以乡闘者,如两乡相闘,地画东西;近于东者助东,近于西者助西,其牵引尝至数十乡。以姓闘者,如两姓相闘,远乡之同姓者必受累;受累则亦各自为闘,其牵引亦能至数十乡。若漳浦之红白旗会,则近似泉民。究之以乡闘者,必大族为之首;以姓闘者,必大姓为之首。则治大族、大姓,宜加意焉。

  掳禁

  有掳禁而行勒索者,有掳禁而快仇雠者,有掳禁而施劫制之术者。勒索者要其财,仇雠者修其怨,劫制者求其所争者。

  勒索者强盗所为,侦其人之子弟于涂,要而执之。其甚者深夜伙众,明火持械,斩门入其家,掳其人以去;后一、二日有来者报其家曰:『掳汝子者,吾识其处矣;得金若干可赎。必某人者亲赍以往,则可也;非某人,金虽具,不赎』。某人者,邑之忠厚长者,富其身家者也;素不与恶类交,怖不愿往。其家不获已,号呼哭泣顿首于其庭,邀以往;谨赍金如数,果赎以归。倘迟一、二日,则报者复至,已截其子之一指,以示急矣;再迟一、二日,则又截其一指矣。金不具,必急变产。某人不来,必急求之,而某人者乌能坐视其死而不救也;迨其既归,岂不欲控之官哉?控之官,则必援某人,官不能捕盗,而究某人必亟也;盗未获,而忠厚长者之家已破矣。如是者,漳州为多,赃皆千计;善良冤抑,盗贼横行。为真勒索者,官皆不之知,则以民之不控也。

  若夫以掳禁勒索控者,多出于仇雠之家。二姓忿争,素有嫌隙,则互相掳掠;无赖者因以为利,或掳其财、或掳其人矣。掳其人以困辱之,亦勒其财以赎焉。赃则无多,志在辱之,以快仇雠而已。若是者泉州为多,安溪尤甚。惟入于无赖者之手,则与劫盗无异。安溪赤岭以掳抢勒索而致富者数家,林员、林茂辈是也。此辈控案以百数十计,而县官不能治;赤岭道梗不通者,五六年于兹矣。近村赴县邑者,皆倍道出他涂以往,则以员、茂辈之不获也。此初起于仇仇,而终成于勒索者也。

  至其坟田、树木之争讼于官而不到案,逋租负债之人恃其强而不肯还,则掳其人而私加拷掠焉;是为行劫制之法者,虽绅士富民之家,亦恒为之。其法率多毙命;然亦互相掳以为报也。久之,则成为仇仇之事矣。掳禁之患,此为最初;治之者宜首严焉。当切谕之曰:『坟田、树木之强争,逋租、欠债之不还,罪名之小者也;掳禁私刑,罪名之大者也;毙命,则尤大者也。汝欲治其人之小罪,而自处于大罪,则所屈者终不得伸,官将舍彼之罪而治汝,至不利也。汝之为此者,以控官而不到案事不伸理耳;汝既能掳而执之,不如即送之官,付诸差役,官当为汝治之。则汝无掳禁之罪名而事获理,利莫大焉』;民无不愿从者也。然必速为断之,而持其平。若徒付诸班馆,以为胥役之饱,久而不治,则民仍不如执而私刑之为愈。

  治法劫制者最易,亦当最先;仇雠者为稍难;勒索者害最大,而治之最难,且以民之多不控也。呜呼!安得仁人君子,专其心于为民,而治及不控之案哉!明其政刑,则三者皆不治而自熄。

  迩日械闘蔓延,起于掳禁者极多;则无赖辈藉端之为害也。假如陈姓与王姓闘,则陈之恶子弟遇王姓者无不掳也。无论隔乡、隔县之王,第曰:『汝姓与吾姓有仇,吾不汝贷也』!而王之恶子弟,其掳陈姓者亦然;彼亦明知所掳劫者非其罪,意在利其财耳。又有他姓之恶子弟,藉端助陈、助王而遇人即掳者;又有两姓之人,欲闘未闘,而旁人即截途掳劫以迫之使闘者。恶党日滋,良民困抑。治闘者诚明示禁戒,取藉端生事之人治其罪,无患于闘之蔓延矣。

  勒索不控,闘死人命近亦多不控;非不控也,贫且破产无复可为控之资也。官府不急治其闘,俄而死者日多,控亦无益也。其有力能控者,复不控真凶,而控其富而懦者以图利;遂使杀人者可以免罪,而善良蒙冤。则杀人者愈敢于杀人,而控亦无解于闘矣。呜呼!富民之财饱于差役之橐,而贫民闘死者或停棺不葬,以庶几官长之或来看验;而官长不得其情,且诧为刁悍之极,而足不愿履其地也。

  吁!可怜已!大族恶棍截途抢劫小姓,小姓贫人不得不出外谋食,惧撄其怒亦无敢控者。

  抗官拒捕夺犯杀差

  抗官、拒捕、夺犯、杀差者,泉、漳之民有其具也,而绝无其心。绝无其心,则绝无其事也;而间或有之者,何哉?是有故焉。

  官之不能持平也,民习之矣,无敢怒者;官之受赇也,民尤习之矣,非特无敢怒者,且朝犯罪名、暮已鸠金以俟也。官之下乡也,曰民壮、曰胥吏、曰差役、曰皂隶、曰跟随、曰轿夫,统计其数多则百余人,少亦不下七、八十人。饮食起居,取给于民;既行,则悉夺其供具财物,民非敢惜也。然惟官不受赇而志在缉凶,则缧系其人,胥隶肆其劫夺焉无怨。官既受其赇,则必脱其罪,虽余赃未完,不得复系其人与肆其劫夺。苟有然者,其变立作。撄此祸者有两人焉:贪而无厌、暴而不可已者,其一也;鄙而拙、暗而腐者,又其一也。贪暴者祸由于一己,鄙贱者祸成于下人;舍此二者,虽污吏无患于泉、漳之民也。

  盖天下虽不法之事,亦必有情理焉。强盗弃情理,且无以成其为强盗;而况官乎?出乎情理之外与人以痛心,则将无所不至矣。乌喙,杀人者也;乃明知其乌喙也,而食之以死,曰:『是喙之罪也』!岂理也哉?

  朝犯罪名、暮能鸠金以俟,此乾隆、嘉庆间之民也。今小忿辄闘,无赖者乐以此为利,而善良者屡破产倾家。富民移居城市,亦不免凶身指使之控。土瘠民贫,因有鸠金不能集而闘因以不能息者矣。父母斯民者,奈何惑左右之言而听赤子之自相残伤也!

  亲民

  县令,亲民之官也;知所以亲之,可以为令矣。故其视民也,常如家人妇子然。一日不相见,则虞其寒暄饥饱之失时也,出入起居之不谨也;丑夷则虑其有争,职业则忧其或旷也。而亦使民之视吾县令,常如父母家长然。一日出游,则必审其行踪之所之也,虑其步履之失提携也。兴一役虑其为长者忧者,遇一难惧其为长者戚也。岁时伏腊,得饮食美味,而不及父母、家长而咨嗟也。呜呼!是可以为县令也已。

  今之为令者,征收、缉捕必亲下乡,非事之常者。然欲亲之,固不待征收、缉捕,犹必时履其地也。宣圣谕、讲乡约,区其治之东西南北,以时历焉。轻骑减从,一食一箪、茶炉酒榼,所至召父老与语,道疾苦;为耕者课农桑,为读者正句读,近村之衿耆皆附以至:无官府期会之劳,而有家人妇子之乐。则其乡风之淳浇、生理之丰啬、子弟之贤不肖,皆在吾意中;而其肫然之仁、蔼然之意,乐其所乐、忧其所忧者,民悦之,日忘其为官也。家庭帏闼之私,有来告者乎;况其鼠牙雀角不待词讼而消者,日不知凡几辈矣。有令如是,吾虑其械闘者无暇于械闘,掳禁者无因而掳禁,仇雠者日忘其仇雠,无大狱也。一有缉捕,彼与吾素相狎者,老老幼幼不吾避也;因而求之尚何有民壮之足需者乎!昔程伯子为晋城令,三年而民无闘死。秩满,代且至,吏夜叩门称有杀人者;伯子曰:『吾邑安有此?诚有之,必某村某人也』。问之,果然,众诧其故;曰:『吾尝疑此人恶少之弗革者也』。嗟夫!是可为亲民者法矣。

  今之为令者,其视民也,如鱼肉;而民之视令也,如虎狼。凡有下乡,皆为得钱而来;不得钱,不知有百姓也。人之亲鱼肉也,为欲食之也;而其畏虎狼也,畏其食之也。呜呼!安有虎狼而可与人亲,安有人而与虎狼亲者哉?其避之惟恐不速也!固也,上下睽乖,县如无官之县、民如无官之民,自相争、自相掳、自相刑、自相杀。一至其乡,则壮役数十以临之;一家犯罪,合乡走匿。是尚可以为治乎?

  古大学之文曰:『在亲民』;其意可师也!

  至难治者,泉、漳之民;而至易治者,亦泉、漳之民。何也?畏官长者。论之二篇,言「任役」宜养民壮;若得廉公之吏与民相亲,亦无用于民壮矣。今民之闘争纷乱,莫可调停者,惟官长可以调停之。其好闘者,亦压于官长而不敢复作。其调停后复者,必门子、吏役受贿,官强制于民而不得其平故也。然其调停后复闘者,仍非官无以调停之;则亦曰廉且公而已矣。去岁过北溪,亲见林、蔡两姓闘死已四十余命而事未息;问其故,则无不悔闘之祸,而莫能收闘之局。

  田连阡陌,坐化草莱,贫不能支者散之四方。其人命或控或不控,欲两下私和,则恐官据所控者以责其罪也。其闘死者,欲索贿,贿不满其愿,则恐我与彼和,而助闘者复掳掠勒索,则和终不成也;是非官不能调停之也,亦曰廉且公而已矣。廉则公、公则明,亲随左右者不能欺矣。官不负民,民歌功感德之不暇,亦乌忍负官哉?窃计泉、漳之民无一县不闘,无一岁不闘;负民,民歌功感德之不暇,亦乌忍负官哉?窃计泉、漳之民无一县不闘,无一岁不闘;一县之中,每岁闘死者即不过百,亦以数十计;惟不控,则官不知耳。昔于公治狱平反,信其后之必昌。诚能使一县不闘、不掳掠,则每岁免于死者百十人;一任之县令可救数百人,一任之府道可救数千人,万代公侯何不可操券而取也。闻泉、漳之民,有闘者泉民尝诈称官长,夜入某家以掳人;诈称官长而可夜入人家,亦足见民之畏官长而非不可治者矣。

  重士

  械闘之当治秀才也,予既得而详之矣。外此,则当知重士之法。盖是非不明,则国无政;士失其所趋,则教化无由以兴。政教不施,虽长治久安之世将日以坏,而况于治泉、漳者乎!

  今泉、漳之俗,凡有控案必列生员;曰:『某某抢夺杀人,而生员喝令也』;『某某掳禁勒索,而生员主谋也』。且族■〈尚阝〉相倾,则必尽录其乡、其族之衿监;虽深居闭门、不谙世事者,皆所不免。甚有其人已死于一、二年之前,而控者不知,犹列其名姓者。盖仅告凶人,则明知凶之不缉。控生员,则传之而至,可以困辱之;传之而不至,可以革其衣顶。由是,凶顽者有罪而逍遥、懦弱者无辜而受谴,泉、漳之士,始以读书为患矣!

  此风之成,实由于县官。何也?抢夺杀人,掳禁勒索,诸如此类者,乱民之行;其不干生员,官亦知之矣。而其构讼既成,祸在乡族,则会众敛钱,饱官吏以全无罪之身家者,实赖之于生员也。夫民之告状也,明知凶之不缉,则必伸其冤,志在倾其赀耳;官欲受赇,民亦欲受赇以息也。官之待告状也,非必理其狱,志在收其财耳;明知民之可贿以休,而己亦得贿以休也。贿之所集,必赖秀才,此俗之所以必控秀才;而县官久因之以为利。悚秀才以主谋之名,阴受其敛钱之益,而卒未尝治其主谋者,县官之长技也。其鸠赀不丰,来之不顺;抑损其价,拖欠其余:则以为把持争执、于中取利,是秀才之劣也;将实以主谋之罪,与为雠矣。而秀才遂真有把持争执者、真有于中取利者。嗟夫!以是日驱秀才于不善,秀才何趋焉?

  今国家急泉、漳之治法,列宪以廑诸怀;方将施教以破其愚顽,而转移其风俗。教之所施,舍生员何由始哉!故治泉、漳之狱,惟径告生员者,移学取而究之。其它凡有指其主谋、称其喝令者,直斥其诬,概置不问;牵连者,立责之。所以重秀才者,是非明,而教可因以起也。或者曰:『天下岂尽赃吏哉!生监身为家长,责固难辞;使牵累其间,而后有所惊惧,可赖以缉凶、可赖以喻众。使秀才脱然局外也,子乌得以施其教哉』!嗟夫!官之缉凶、喻众,固自有术;岂赖秀才哉!彼秀才乌能缉凶,乱民将雠之矣。上无有始其教者,秀才乌能喻众?且官欲警惧秀才,岂有难哉?宣圣谕、讲乡约,传唤一不到,革之有余矣。到而日与相接,可藉以宣教条、察善恶;于其奉行之勤怠,辨其优劣以劝惩之。则一罚、一惩,皆所以重之也。不此之务,而欲以不明之是非,劫制秀才,谓可行教哉?

  士习之陋,莫甚于今日。一做秀才,即有开赌局、交衙蠹以自肥于内而树威于外者!若其守己安分不能使人畏,人亦不重之。故欲秀才之不谋非分者,难也。

  呜呼!士为四民之首,而其行或反污于乡愚所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且初进之秀才,学官或待之如奴隶;至有囚之学宫以勒取厚贽者。秀才而有志于善,则已;秀才而无志于善,他日出身加民,必相效为搏噬之行。其居于乡者,亦必强而忮弱,而求偎鄙狼籍。上之人视而恶之,曰:『士不足重也』;而不知士之渐染然也。变民风,自士始;变士风,自倡率于士者始。父母、师保,其任维均,正德厚生,厥功并溥。愿与斯民祷祝而求之!龙溪林广迈附识。

  治下南狱事论

  凡泉民械闘,先期必有乡之桀恶能把持其众者,按户派银、派丁。银以资食用、丁以助攻闘。其家无壮丁及有壮丁而不任闘者,必加派之银。及闘,则刀镰、棒铳之具,悉陈两地。杀伤若相当,毙则各敛其尸;或生擒其人以去,割斮焚烧,瘗之坑、弃之水,尸灭不可获。甚者,男妇过其境则污之、戕之,或絷之使赎。然往往不以闻之官,以官不足治其狱也。

  其讼于官者,率乡之奸宄与讼师;比比舍凶手而罗织富者无得脱。令乃集民壮、乡勇、徒役共数百人或百余人,若出师状,驰诣其乡捕捉;尚恐不胜,则以兵从。而民先尽室远遁,空其庐。令与兵役至,索人不得,则焚其庐舍、殃其鸡犬,鱼烂而未已。于是健役与乡之奸宄数人为之居间关说,使必纳贿以解。其富而无辜者惧祸,不得已诺之;然亦敛钱于合族乃集。既成言,官吏、健役等往敛而纳诸上;健役又必与居间者俱,同喝蹂践,民毒痛焉。健役以次收囊橐,自营将、县宰以逮阍人、傔从、胥役、厮养、舆皂之徒咸中饱,然后狱事颇释。其所毙之家,则乡人自以赂箝之。其杀人之犯,则赂无赖者代死,谓之「顶凶」,而正凶率不出。然其事,往往即健役等为之谋主。苟有所干没顶凶之钱,或不时给、给或不足,则代死者招解抵省,翻供不肯承;又或讼师及族之莠民溪壑不盈,则踰数年或十余年又唆使奔控于京师焉。天子遣大臣,狱乃息。

  论曰:昔淮南王安言越人好攻击,固其当然;则闽之械闘,自汉以来然矣,岂非郢与余善等阶之厉哉。细虞构衅,攻杀无已,祸连子孙、殃及乡闾,踰百年不能解,其意似近于公羊春秋之百世复雠;而用之不得其义以至此也!往吾弱冠时抵泉,尝目击之。后有用赵广汉之术者,收其桀黠,诱其货财,民倒悬久,姑听命焉,竟得休息者二十年。今又蠢动,不可遏御,月或闘者数起矣。然其乡未尝无善士良民,知畏法循理;所以滋难贾祸以裹胁其众者,不过桀恶数人为之渠帅耳。又有一、二奸宄舞其间与悍役比,如虎而翼,钩结以渔利、簸弄以饵官曰:泉之民顽而吝,独械闘可威劫而货弋也。官谘之旧尹及同寮,则皆曰:『彼土风气固然。且大邑廉俸仅千金,岁费当数万缗,郡伯之陋规、幕宾之修脯、驿传之供亿、贼囚之解送,其用至浩繁,计安所出?非资贿于民不可!资贿于民,则莫械闘若也』。故莅兹土者,上下内外,嚣然惟贿之是图。官所置民社乡勇,大抵皆市井诸恶少,与悍役日出诇伺民间,一闻某乡械闘,则鼓掌相庆;否则,疾首蹙頞,若不可终日。呜呼!宗族乡党,古者所以教之保息联比、睦姻任恤,以厚风俗者也;而雠杀相寻,至于此极,岂其民独无人心,皆利灾而乐祸者哉?毋亦教化之久不行故也!患已炽矣,而令长又从而鱼肉之;纵其爪牙,四出攫噬,民杀人而官放火,是官自为寇,而民与为雠也。冻馁其父母、离散其妻子昆弟、系累其宗族亲戚,水益深、火益热,不糜烂其民不止。呜呼!为民父母者,奚忍而致此毒耶!然而官则告于大吏及人人曰:『百姓诚刁悍!虽孔、孟复生,莫能教化也』。呜呼!民果顽嚣不可教化也?吾闻往数十年,有史必大者令晋江,一芥不取,每食不过蔬菜;以峻法束吏、以诚求察民,行之二年,庭无讼牍。泉人至今思之,是岂易民而理者耶。今即不能遽兴教化,顾有简易之法在:曰:但令治狱毋纳贿、捕人毋用兵役而已。凡四乡械闘,必有期会,非需数日不办;令长能于未发之先,稍察萌芽,登即单车诣乡,谕散,理其曲直而禁约焉:善之善者也。其闘已成者,令亦单车诣乡,随从一、二人外,一切胥役、民壮、乡勇屏不用;呼其父老与其绅衿,明告之曰:『杀人者死,国法也;令不得私且枉。乡有恶子不除,国之贼、亦若之殃也。吾来为若治大狱,锱毫无所取,誓不令一役扰若民;若执倡闘及杀人者以献,余皆安堵如故,无所问。其非正凶而赂以代者,遣之。若不听吾言,设易一惏且酷者至,将大不利于若;玉石俱焚,若何幸焉!且若犯国法,而亡命不出,是罪再不赦也。圣天子在上、贤大吏在下,岂其为一人而法不伸于天下;若何愚也』!民怵于祸、困于财,若坠涂炭久矣;一旦见良有司之来若此,人人得所依倚。如是则比屋安居,焉用逃窜、焉敢不用命?何犯不可得、何狱不可解?虽然,此其道又在乎豫信。豫信之道奈何?曰:令长始下车,毋受吏赂、毋诛民财;束仆从、胥役严,治民事勤、决词讼敏。居是邦也,远邪佞、亲正直;暇则循行郊野,与其父兄子弟询疾苦、劝仁让,相亲犹一家、相视犹一体:民之信之也豫。于是又择其乡之齿长而端悫者,立族正及副二人,如古三老、啬夫。凡乡有不便于民及讼事,族人以告族正;小事族正判其曲直而罢,大事族正自诣县告或率其人俱至,以俟令长听断。令长有所问,以片纸召族正,亦如之。其人至,则公正廉明以鞫之、忠信慈惠以察之,不烦言而狱已解矣。行之一、二年,民可无讼;令长即有缓急,民且争相资助,如三辅之输租于儿宽、山阴之送钱于刘宠,何贫乏亏空之患之有?舍此不务,而以饿豺苛虎为长技,转相仿效;罪浮于盗贼,孽遗于子孙。然而村村残破、户户颠连,弱者转之沟壑、壮者驱之萑苻。吾恐丧躯陨世,降一夫之祸细;而交雠激乱,酿一方之祸巨也!

  蠡测汇钞邓传安

  台湾番社纪略

  水沙连纪程

  祷海神息浪通舟文

  牒台湾府城隍文

  台湾番社纪略

  台湾四面皆海,而大山亘其南北。山以西民番杂处,山以东有番无民。番之所聚处曰社,于东西之间,分疆画界。界内番或在平地、或在近山,皆熟番也;界外番或归化、或未归,皆生番也。幸沾皇化,维有历年;地益辟、民益集、番益驯。犹恐番黎有不得输之情,爰设南、北路理番两同知以抚之。

  北路熟番可纪者,嘉义共十三社、彰化共三十二社、淡水共三十六社。每社有通事、土目,约束其众;废置皆由同知。此外,归化生番,嘉义则内优六社及阿里山八社,而崇爻八社亦附阿里山输饷;彰化则水沙连二十四社。其淡水之蛤仔难,向在界外。今入版图,改称噶玛兰,设官吏如淡水厅;通判即兼理番,不隶北路同知矣。内优通事尚由官置,余如土司之世袭。阿里山之副通事、水沙连之社丁首,皆治贌社输饷事宜。闻南路之卑南觅,亦有官置社丁首。夫贌社,即民番互市也。所谓归化,特输饷耳;而不薙发、不衣冠,依然狉狉榛榛,间或掩杀熟番而有司不能治,为之太息!安得如噶玛兰之改土为流乎?

  南路理台、凤两县番,载在府志者,台湾祗三社,皆平地番;凤山熟番亦祗六社,余皆归化生番。以余所闻,惟山猪毛四社、傀儡山二十七社,实与凤山相接;琅娇一十八社,山行须历生番界,水行则由下淡水,小舟可通,而沙马矶头为其尽处。故由凤山往者,皆取水洋之捷。若卑南觅七十二社,则西南值凤山、北接崇爻,又在嘉义山后。府志纪其大概,故系于凤山下耳。今山猪毛已在界内,民番杂处,有都司驻焉。琅娇与沙马矶头,皆见于蓝鹿洲「东征集」。琅娇当日已称乐郊,不忍弃诸界外;今益繁盛,民杂闽、粤,番甫归化有司,俱得通文告,不比傀儡山之有番无民者矣。鹿洲曾为元戎檄卑南觅大土官文结,令搜山擒贼,赏以帽靴、补服、衣袍等件;是生番中未尝无衣冠文物。今其女土官宝珠盛饰如中华贵家,治事有法;或奉官长文书,遵行惟谨。闻其先,本逃难汉人,踞地为长,能以汉法变番俗;子孙并凛祖训,不杀人、不抗官。然则虽在界外,又何殊内地乎?

  由卑南觅而崇爻,其北为秀孤鸾、又北为奇崃、又北为苏澳,已是海岛尽处;迤西,乃达于噶玛兰。自噶玛兰既开,人迹罕到之处始知其名,宜前此无及之者。独怪巴荖远、狮头、狮尾,至今尚未归化,而府志附于彰化番社之末。其猴猴、歪仔歪、巴荖郁、新仔罗罕、奇立再丹、抵美简、抵美、踏踏、新仔罕、又毛搭吝(即南搭吝)、珍汝女简(即珍珠美简)、女老(即里荖)、奇武律(即奇武荖)、勿罕勿罕(即武罕)、毛老甫渊(即猫里府烟)、奇立爰(即奇立板)、抵羡福(即抵美福)、哆朥美仔远(即哆啰美远)、屏仔猫力(即珍仔满力)、摆里(即摆厘)、奇班宇难(即奇兰武兰)、打那轩(即打那岸),凡二十二社,今皆在噶玛兰界内,当日并未归化;何以府志载在淡水番社中?彰化万斗六、阿里史二社俱设立通事,而府志不载。恐生、熟番揉杂似此者尚多,非亲历不能核实也。

  我国家车书一统,声教无外,不宜于一岛中判华、夷。溯台湾初平时,仅有凤、台、诸三县;已而于半线置彰化县矣,又于竹堑置淡水厅矣,今又于艋舺、三貂之东南增噶玛兰厅矣。诚如鹿洲所谓:『气运将开,非人力所能遏抑者』。分界禁垦,前人权宜于一时;究竟旧日疆界,无不踰越,所当变而通之。以番和番,为柔服伐贰、内外合一根本。

  郁沧浪「稗海纪游」云:『有赖科者,欲通山东土番,与七人为侣,昼伏夜行,从野番中越度万山,竟达东面。东番导游各社,禾忝芃芃,比户殷富;谓「苦野番间隔,不得与山西通,欲约西番夹击之」。又曰:「寄语长官,若能以兵相助,则山东万人凿山通道,东西一家,共输贡赋,为天朝民矣一』。考赖科之名,亦见于「东征集」;是大鸡笼通事,曾招崇爻八社向化者。所谓野番,似指淡水山后;未知所称土番,即崇爻、抑尚在崇爻以北?姑存之,以备一说。

  水沙连纪程

  水沙连归化生番共二十四社,在彰化县界外;非与生番互市之社丁不能至,而越界私垦有厉禁焉。嘉庆二十年,今淡水司马吴朴庵性诚知县事,因奉檄往逐占垦埔里社之汉民,作诗以纪其事。越七年,而余来为北路理番同知,读朴庵诗而嘉叹之。适又有熟番潜入者,当事廑涓涓不绝之虑,迭檄申禁。余念非亲往不能察实,况佳山水之得自传闻何如目睹,岂惮险远而不一行。顾深入异域,未可无卫,于是先次广盛庄,令众社丁属徒百人,益以屯丁四十人;田头社生番亦率众来迓,愿为先导。乃韔弓、箙矢、执戈、扬盾以往。

  过油车坑口,路陡而狭,擎兜上下,如挽如缒。又沿溪行数百里,登鸡胸岭。从岭上望社仔旧社,盖二十四社之最近者;既被汉民占垦,生番不能御,俱迁往山内矣。水里社土目,亦率众迓于岭上。过土地公案五里,皆密树;过牛朥泽五里,皆修竹;阴翳并不见日。然树林有湿气侵人,未若竹林之潇洒可爱。此入山之最奥处,海外所未见也。过满丹岭至田头社,由奥得旷,心目顿开。两社番男妇跪迓道旁,装束不名一状;见官长皆欣然喜,因留宿焉。时当秋暮,山气夕佳;社丁指点,两山相向形似龟蛇,延伫久之。

  次早,过水里社,望见日月潭中之珠仔山;蓝鹿洲「东征集」所纪之水沙连即此。因番未舣舟,留俟回舆畅游。过猫兰及审辘,昔为生番两社;自被占垦,番徙社虚,汉民既逐,鞠为茂草。由审辘而东,穿林下坡,行坑中,两山耸峙,夹以巨石;溪流湍急,浅处可厉,深处不可涉。登山伐木,推而下之,顷刻成梁;如左氏传之除道梁溠者,以人众易为力耳。亦有不可梁处,仍擎兜渡水,纵横湾转,更险于油车坑。险尽而夷、奥尽而旷,遥见埔里社,一望皆平原;此界外之最旷处也。埔里社番及招来诸熟番皆跪迓于路,即延馆于覆鼎金山下之番藔。山之高不三丈,登而眺远,四望如一;乃知二十里平旷中惟埔里一社,余社俱依山。草莱若辟,可得良田千顷。生番不能深耕,薄殖薄收,已有余粮;即招来之熟番,亦不能如汉人之尽地力。今熟番聚居山下者二十余家,犹藉当日民人占筑之土围以为蔽,诛茅为屋,器具粗备;官长随从多人,皆免露处。生番既供薪米,并以牛豕犒众。闻椎牛屠豕声,不啻于京斯依之跄跄济济矣。

  明日,以熟番为引导,履勘田原。新垦地不及三十里,尚未成田;旧垦田十倍于此,早已荒芜。此地东通秀孤鸾,南连阿里山,北连未归化之沙里兴,为全台适中之地;而平旷膏腴,彷佛内地莆田一县,真天地自然之美利;惜其越在界外也。民人生齿日繁,番黎生齿日耗,不知何故?余经过处,已见三社为墟,疑他处亦有似此者。过埔里社,见其番居寥落,不及十室;询知自被汉民扰害后,社益衰、人益少。邻近眉里、致雾、安里万三社皆强,常与嗜杀之沙里兴往来,其情叵测;偪处者,实惴惴焉。番性贵货易士,何所爱于旷士而不招熟番以自卫耶?余既知以番招番之由,仍召四社土目,诘以旷地之可开与否。音须重译以通,而社丁及熟番之能生番语者榖怀私见,互有是非;及求得能汉语之生番为通事,乃悉其实。盖眉里诸社之不愿开,借口于社仔社之因招垦而亡;其理甚正。埔里社之孤立自危,不但汲汲招垦,即薙发为熟番亦所心愿,其情可悯矣。且此次越入之熟番,实缘生番招来,异乎当日汉民之强占者。特以开垦不利于社丁,未免诪张其词,以闻于上。当事虑有奸民混入其中,渐次藏垢纳污,不得不察实申禁耳。余所见已异乎所闻,并逆料熟番之开垦,将来必无成功,不必如往岁实力驱逐;惟谕令具状,俟岁事既毕各还本社,可以安番众而复土。官何多求焉!

  遂于明日回舆为水里社之游。是岁,道光三年也。

  祷海神息浪通舟文

  维道光八年、岁次戊子,孟秋月己亥朔、越十有一日己酉,某某等谨以少牢清酌庶羞之奠,敬祷于敕封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诚感咸孚、显神赞顺、垂慈笃佑天后暨海上诸神之灵曰:

  惟旁浅中深之鹿耳门,实联海东岛屿之七鲲身;藉咽喉以为呼吸,引此往彼来之楫若云屯。通塞所关甚巨,呵护全赖明神。

  当夏令震惊百里,似猊吼与雷喧。涛怒不因风激,天朗不睹侵氛。但闻大声吹地,已知高浪排天。

  顾自昔之轰鍧不匝月,惟去岁之澎湃兼五旬;经有司陈词以祭告,渐转危境为安澜。不谓今兹之海涌更久,闻者并胆战而心酸。贸迁之商贾辐辏,待济之行旅纷纭;终日颠簸于巨浪,竟夕不帖夫惊魂。或归柩之冒险,或眷属之单寒,冀早达彼岸为幸,谁堪此狼狈之盘桓!望外洋之飘风俱利,怅水激沙涌之限以篱藩!间值浅搁而舟漏,登岸求生之成群;讵舴艋不堪触浪,老幼载胥以沉沦!

  呜呼!生民何罪?丁此艰辛,伐檀有诛,讽刺素餐。如果官史不职,祈神灵加殃于其人;傥物怪凭依为厉,宜荡扫以现乾坤;傥及溺犹能为鬼,亟招巫阳以释烦冤!勿任沴气之难散,累及无辜之蚩氓。

  用是吉蠲虔祷,同肃韠绅;伏愿昭假在上,鉴兹愚忱!息波涛之汹涌,俾口门之深宽;舳舻相接乎台岛,久客得归夫故园;文报无不迅速,海外永庆长春。尚飨!

  牒台湾府城隍文

  伏以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中元郊外设祭,载在国家祀典,所以妥无主之游魂。惟城隍尊神,实莅其事。台郡人民,半自内地冒险而来,进出以鹿耳口为门户。船只或阻浅、阻风,不得径出、径入,间值滔天巨浸,人力难施,往往失事,其险倍于外洋。如今春领饷弁兵及秋初游客、棺柩、眷属载胥及溺,得生者少,远近伤心;谅亦蒙神怜悯!顾故土之思,人鬼同情。冒险不得其死,死而有知,眷顾依违,岂肯恋恋海外?近日海吼异于前时,焉知非游魂为厉?往祷设醮,已罄有司之忱。仰惟威灵公爵秩尊显,如一路之福星。海岛商民内渡,必官给照乃行;想幽明事同一体,为此牒呈神鉴。伏冀俯念无主游魂,陷于险远,思归不得,默赐引导,护还故乡;得享族类烟祀,不淹滞于寂寞荒埔,俾海外长庆安澜,实千里无疆之福!

  道光八年七月十五日。

  内自讼斋文集周凯

  记台湾张丙之乱

  记台湾张丙之乱

  台湾一郡,四县、五厅;其地在东海中。西向迤而长,南尽凤山,北尽淡水;新辟噶玛兰,由北而东,处台湾之背。澎湖一厅,又孤悬不相属,处台、厦之中。控台湾者,莫厦门若也。其民,闽之泉漳二郡、粤之近海者往焉。闽人占濒海平旷地;粤居近山,诱得番人地辟之。故粤富而狡,闽强而悍。其村落,闽曰闽社,粤曰粤庄。闽呼粤人为「客」,分气类积不相能,动辄聚众持械斗。平居亦有闽、粤错处者,斗则各依其类。闽、粤斗则泉、漳合,泉、漳斗则粤即伺胜败以乘其后。民情,浮而易动。自康熙二十二年入版图,于今已百五十余年矣;乱者凡一十有五,皆闽人也。大如朱一贵(康熙六十年)、林爽文(乾隆五十一年)、蔡牵(嘉庆一十五年)等,俱请大兵剿之;小如吴球(康熙三十五年)、刘却(康熙四十年)、林武(雍正第九年)、吴福生(雍正一十年)、黄教(乾隆三十五年)、陈周全、陈光爱(乾隆六十年)、廖卦、杨肇(嘉庆第二年)、汪降(嘉庆第三年)、陈锡宗(嘉庆第五年)、许北(嘉庆十五年)、杨良斌(道光第四年)、黄斗奶(道光第六年)等,或以本省兵、或以台湾镇标兵平之。或数年、或十数年,辄一见焉。若自相残杀,则间岁有也。其地饶而产谷,全省倚为仓储。而内地群不逞之徒,又趋之为盗贼薮,荒则从而滋事。

  道光十二年冬,张丙倡乱嘉义。十月朔,戕知县;越日,戕知府。围嘉义城,困总兵匝月,破盐水港,劫军火器械于曾文溪,彰化黄城陷斗六门:是为北路贼。凤山许成、台湾林海攻凤山,夺罗汉门,应张丙;为南路贼。而凤山粤庄奸民李受又乘间假「义民旗」,灾杀闽庄、阿里港七十余处。凡三阅月,而事平。

  于时兴泉永道周凯驻厦门。十月九日闻警,驰报巡抚魏公元烺。魏公方权总督,就近调署漳州府托浑布任台湾府事;飞檄陆提督马公济胜率兵二千名渡厦门,金门镇总兵官窦公振彪率兵一千三百名渡蚶江,副将谢朝恩率兵一千二百名渡五虎,分道平贼;按察使凤来来厦门策应。十一月二十八日,总督程公祖洛自浙江驰抵厦门督办,寻东渡;明年正月,钦差将军瑚公松额由厦门渡。事既大定,署台湾道平庆被议;七月,檄调凯权台湾道事。任百有九日,搜捕余孽,亲鞫犯供,与前后传闻异词;因访求颠末,稽之章奏案牍,而次其事。

  张丙者,其先,漳之南靖人。居嘉义,三世为店仔口鱼牙(古互字)。素无赖,好结纳亡命,一呼数百人;与群盗相往来,能庇之。又以小忠、小信庇其乡邻,遂著名。

  道光十二年夏,旱;各庄禁米出乡。有陈壬癸购店仔口米数百石,不得出,以赀求生员吴赞庇送。赞之族吴房,逸盗也;与詹通劫诸途。店仔口之禁米,张丙为首;赞牒县谓丙通盗。嘉义县邵用之获吴房,解郡伏诛,并捕张丙。丙怨令不治米出境、专治抢夺,欲掳吴赞;闻挈妻孥避入城,追及之;半途,复为邵令遣役护去。丙谓令得贿,益怒。

  陈办者,巨盗也;居嘉义之北仑仔庄。其族人摘粤人张阿凛芋叶,为所辱;白陈办报复,毁其芋田。

  阿凛,居双溪口;双溪口粤庄之强大者。闰九月十日,阿凛率众焚陈办屋,又牵他人牛。陈办约张丙与之斗;丙与詹通、刘仲、刘港、刘邦顶、赖牛、王奉、陈委、洪番仔、吴允、许六、吴猫、李武松聚众三百人,与陈办、陈连攻双溪口。不胜,反为所伤。

  闻总兵刘公廷斌山巡,张丙与众潜回店仔口。陈办、陈连焚掠附近安平诸粤庄,张阿凛焚陈连庄。二十五日,陈办抢大埔林汛防器械;总兵刘公追至东势湖,戮抢猪者二人。北路协副将叶长春与邵令亦至,夹击陈办于红山仔。办走与王奉合,复攻捕姜仑庄。官兵猝至,斩其党王兴、王泉。

  办、奉俱窜店仔口,白张丙。丙触前怒,谓专杀闽人偏袒,遂与詹通谋反,竖旗起事。詹通父詹经知之,命长子詹日新往杀通,刃其额不死;旁贼杀日新。

  十月初一日,劫盐水港佳里兴巡检署,杀教读古嘉会(人名)及汛兵,掠下加冬、北势坡、八桨溪各汛。嘉义县知县邵用之追贼入店仔口,张丙围而执之;加挞辱,分其尸。

  初二日,台湾府知府吕志恒闻邵令被困,以乡勇二百人会营往援;南投县丞朱懋从。张丙御之大排竹,署游击周进龙却;懋以言激之,乃前施炮,又不如法,为贼为乘。义首许邦亮以所乘马授志恒,徒步与战,俱陷;吕志恒、朱懋、外委曾聚宝皆被戕;懋有循声,贼后悔之。周应龙与弁兵,间道脱归。陈办之约张丙也,无戕官意;至是,其妻自经死。

  张丙乃遍约所交游,伪称「开国大元帅」,年号「天运」,以戕杀秽官为名;张伪示:「获官及官兵者赏」。杀淫掠者二人以徇,谓居民无恐;冀其助己也。封其党詹通、黄番婆、陈连、陈办、吴扁为伪元帅,刘仲、刘港、刘邦顶、王奉、陈委、洪番仔、吴猫、李武松、许六、孙恶为伪先锋,柯亭为伪军帅。吴允不受封,自称伪开国功臣;赖牛亦自称伪元帅。各就所居,招集丑类。县南之店仔口迤南,张丙与詹通踞之;县北之仑仔庄、土库,陈办、陈连踞之。推张丙为「总大哥」,分大小二十四股。诸股首、伪帅皆称「大哥」。股首下为旗首,旗首下为旗脚;每股百余人或数百人。以派饭、封榖为贼粮,以勒民出银买旗、保庄为贼饷,以攻汛、戕官所得军器为贼械。

  初三日,张丙率诸贼围嘉义城;典史张继昌激劝兵民闭城守御。群贼聚众来助者,复有蔡恭、梁办、庄文一、吴鳅、陈开陶、黄元德、陈太山、刘眉滚、杜乌番、张廖各股首;每股亦二、三百人。

  初四日,张丙分贼抢大武垄汛;巡检秦师韩受伤,乡民救走。抢加溜湾汛,把总朱国珍死之。

  闻总兵刘公援嘉义,张丙乃令各股贼分道迎敌。刘公以兵二百名出巡,猝调不得至,兵单且战且进。比近嘉义城,刘仲突出,腹背皆困;遇前提督王得禄从弟武生王得蟠纠义勇来护城,拥以入城。副将周承恩殿,不知也,反马入贼阵;援之数匝,被枪马蹶,犹挥刃杀伤数十,贼断其头去。将弁死亡者九员、兵丁百余人,军械尽失。总兵刘公之呼城也,城中疑贼假以诱城者,炮击之。炮高越击,尾追贼,贼乃退。兵余无多,惟署副将温兆凤从。日已暮,诸囚反狱起火,下令擒斩之。以典史张继昌权县事,修战具、募义勇,昼夜登陴,为困守计。

  张丙为皮档竹梯攻城,刘公亲率兵勇御之。又有贼江七、曾吉、侯虎、欧淙、柯和尚、蔡临、廖花、吴猫蜂起肆扰,围城焚庄,忽分忽合,道路梗塞;郡城戒严。刘公夜缒义勇袭击,屡有斩获。

  初七日,黄番婆自率其众攻盐水港,破之;守备张荣森力战死,巡检施模、外委苏连发俱被伤。盐水港者,嘉义之咽喉、郡北之屏障也。既破,贼益无所忌。

  初八日,张丙与诸贼遂解围去,四出骚索,逼胁附和。刘公令于城外筑土围以固城。迤南之贼,渐逼郡城。

  郡中初不知守令之被戕也;有自大排竹逃归者,述其状。台湾道平庆以改简同知王衍庆权府事,环城树栅、开濠备战守;绅士募义勇、助畚闸守城。乏饷,借资殷户为应备。贡生陈以宽,涉险内渡告警,讹言日起。中营游击武忠泰落井死;有相率欲携眷登舟去者。王衍庆以刀令于城曰:『敢言走者斩』。获奸细吴连三人,知为刘仲所使;遂与狱中盗张胆六人斩以徇。刘仲、刘港、刘邦顶、蔡恭于围嘉义时潜回大穆降(地名),窥伺郡城;及奸细被获,乃北去。

  蔡恭屯麻豆庄,与张丙为犄角。十一日,张丙遣贼复掠盐水港。十二日,陈办复攻笨港,屡为县丞文煊、千总蔡凌标所败;嘉义所属各汛俱遭焚掠,惟此汛始终独完。

  嘉义县城围解五日,土围成。十四日,张丙复攻之。令黄番婆轝盐水港缺口大炮于城下,不能发;强所掠兵发之,兵故高其炮,火上飞不及城,连发十余炮皆然。城中疑有神护,张丙亦有疑。仍以皮檔竹梯攻城,不克;凡三日,又解围去。

  是时,南路凤山县贼许成,以月之初十日竖旗观音山,亦伪号「天运」,封吴欧先伪军师、柯神庇伪先锋;以「灭粤」为词,遏运郡之米,窥郡城。张丙闻之,诱令来附,并所得吕守轿迎之;饭其众,不饱去。台湾县贼林海竖旗旧社庄,闻捕,走附许成。十四日,扰阿公店,千总许日高击败之,始不敢窥郡城,而南扰凤山。北路彰化县之贼黄城受张丙约,以月之十二日竖旗嘉义、彰化交界之林圯埔;伪兴汉大元帅,用大明主年号,以僧允报为谋主。彰化令李廷璧闻嘉义有贼,先与鹿港同知王兰佩劝民联庄,互相保御;贼不得北。又闻黄城反,与副将叶长春为解散招徕计,许以免死;收简象等八人,后颇用其力。

  郡城闻嘉义被困久,而城中诸将皆在外,乃遣都司蔡长青率兵九百运军火往援之。王衍庆又循故事,札谕凤山粤庄首事募义勇,赴郡城听调。

  蔡恭既回麻豆庄,侦知蔡长青抵茅港尾,与刘仲、刘港、刘邦顶结江七、曾吉、蔡临、杜乌番、陈太山、刘眉滚分股要之曾文溪;官兵屯溪北为背水营。十九日,贼大至,官兵返走,溪不得渡,为贼所击;死者蔡长青等十八员、兵二百余,军火器械又失。

  二十三日,张丙焚嘉义北门;兵勇出击,互有杀伤。胁角仔寮庄为之结寮,分遣其众,勒索银榖。

  南路贼许成、林海扰东港,杀巡哨兵二十七名。

  凤山粤庄监生李受,藉王衍庆谕札,约各庄头人敛银谷、聚义勇。匪徒日集,制台湾府「义民旗」六。因许成有「灭粤」之语,以自保为辞,不赴郡,乘机抢掠闽人。连日攻万丹;阿猴诸闽庄出兵勇助之,斩百余贼,尽焚其藔,毁所制一轨三轮车八辆。

  三十日,张丙复分股围嘉义城。城中出兵勇与战,擒股首陈太山、刘眉滚,磔之。陈办、陈连攻大埤头、双溪口粤庄,不胜。

  张丙见攻城一月不能下,诸贼各相雄长,分踞各庄自饱,有镇南、镇北、中路、南路元帅名目;贼伙郭桃、叶断亦各自为股;吴允为诸贼归心,有兼并意;仅孙恶、柯亭犹仍伪封。遂舍城去,与诸贼分掠民庄以为食。庄民初见张丙伪示不害乡里,派饭、封榖、买旗保庄,犹强应之。至是,苦责索无厌,稍不应,则纵贼大掠,焚其庄裹胁以去;知其绐己也,遂相率并力拒之。殷富之庄,绅士出赀建「义民旗」杀贼;于是股首叶断为庄众所杀,杜乌番、张廖果、吴猫、柯和尚、郭桃为绅士所擒,赖牛为张继昌所获,皆磔于市。惟游民无所得食者,群附和之。

  是日,南路贼围凤山埤头竹围。埤头无城,树莿竹为城,故曰竹围;县署在焉。贼勾内应,夜纵火逼县署。游击翁朝龙退守火药局,署知县托克通阿与千总岑廷高列炮县庭;贼至,然炮击之退,获林海磔之。

  十一月初一日,福建陆路提督马公济胜将兵二千、乘十三舟连■〈舟宗〉抵鹿耳门;传令稽查海隘,绝贼水路。初三日,屯郡城北门外较场,誓师振旅。难民跪道呼冤者万余人;马公曰:『巡抚已奏闻天子,发大兵十万由五虎、蚶江、厦门三口渡,不日即至,不足为尔等复雠耶』?挥之去。问贼安在?曰:『南北皆有贼』。马公曰:『当先其大者、急者』!以贡生陈廷禄为乡导。先是,马公在厦门购麻布米袋数千;至郡,复购焉。曰:『贼众我寡,当步步为营』。

  初五日,进兵西港仔;获奸细,知贼状。初七日,至茅港尾;遇贼二千,胜之。马公曰:『是地可战」。令深其濠,以袋盛土结垒为三营,立就;谕乡勇别为营,无近我。虽役夫皆知公之必胜也。初八日,贼众五、六千大呼来攻,马公戒勿动;俟其力竭,分兵击之,杀贼三百人。初十日,贼来益众,以炮拒我,我亦以炮击之;贼败,斩数百人、生擒数十人。获贼往来书札、蔡恭伪印,碎之;益知贼中虚实。

  十二日,进兵铁线桥;桥长而狭,溪流湍急不可涉。贼众伏桥北;马公曰:『毋轻进』!返屯茅港尾。闻贼欲抄小路绝郡城之援,又闻贼欲以燧尾牛车冲我军,决上流水灌营;马公勿听,令筑濠三重,设守以待。凡三日,港南无一贼,而港北之贼大集。十八日,张丙亲率贼万余挑战,分兵三路击之,败。蔡恭旁出,又败之;追之湾里溪,多溺死。

  贼众讹传马公营有银二十万;诸无赖思得银,蹑贼后,贼藉以张其势。二十二日,张丙拥众二万,自搏战,气锐甚,枪炮、呼声震山谷。马公曰:『吾欲其聚而歼焉,在此举矣』!下令坚壁无出声。自已至酉,诟詈万端,士卒皆怒。贼声渐歇,乃发令军中大呼,士皆超垒跃濠以出,勇气百倍;贼不及战,披靡返奔。追逐数十里,生擒五十余人、斩杀七八百人,轰击溺水及自相触以死者无算。

  贼众尚万余屯桥北。二十三日昧爽,马公亲督大军出不意,过铁线桥;贼望风走。捣其巢,生擒李武松、获詹通;贼大溃,道路以通。乃大张晓示,解散其党。向之买旗保庄、派饭从贼者,本怀二心;贼至则竖贼旗,贼退自称义民。间有抢掠者,至是皆竖「义民旗」,缚贼以献。贼益窘,窜伏近山麻林中。

  二十六日,大军次盐水港。

  金门镇窦公振彪亦于初三日登岸,自鹿港疏通北路引兵来会;马公益以兵二百,令攻凤山南路贼。

  二十八日,马公整旅入嘉义城,总兵刘公迎见;与窦公分兵四出搜捕。绅士、义民或缚贼来献,或导兵捕贼;获黄番婆、刘仲、刘港,戮于军前。三十日,露布报捷。

  彰化贼黄城既不能北,率贼千余人欲南,与张丙合。斗六门者,处嘉义北界,树竹为围,大汛也。县丞方振声、守备马步衢、千总陈玉威,设险守御,贼不得逞;约梁办、庄文一、吴猫攻之,屡败。十一月初一日,思退走。监生张清红(人呼张红头)与马步衢有隙,令族人张成伪称「大元帅」,集众助贼。初三日,黄城用张红头计,驾牛车载草填濠;陈玉威焚之。是夜,复助以车,覆泥草上以塞河,逼竹围;步衢督诸弁御之。方急,许荆山者(嘉义都司),与郡令同出捕贼,至土库为陈办所逼,奔避斗六门,步衢留以御贼;见势危,破竹围遁。贼得乘间入,纵火;陈玉威与外委朱承恩、许国宝、林登超、蔡大贵、额外陈腾辉、朱万斗巷战死。玉威先遣其子陈继昌赴总兵告变,方振声亦先遣其妾抱幼子出匿。马步衢无眷属,或劝之走,厉声叱之。敛所余火药,与方振声自焚,不死;遂与方振声妻张氏并幼女、玉威之妻唐氏被执,皆骂贼死,贼醢之。方振声之友沈志勇、仆江承惠、曾大祥、邱薪、许厨以义死,友之子沈联辉以孝死。同时死难者官九员、家属丁幕九人、兵二百二十余人。

  黄城以黄虽莱为伪县丞,守斗六门;自率其众而南,助张丙以拒大军,败。十二月,与张丙、蔡恭、江七、庄文一、陈办、陈连、陈开陶、黄元德、许六、吴猫、梁办、曾吉、欧宗、刘邦顶、吴扁、侯虎俱被获。解张丙、詹通、陈办、陈连于郡城,磔李武松诸股贼于嘉义,枭首店仔口诸处;剖黄城诸贼心,祭死事者。北路平。

  初七日,马公督兵赴凤山剿南路贼。贼御之三喃沟,败之。初八日,谢朝恩擒许成,毙蔡临,剉其尸。南路亦平。

  初,粤人李受,计许成之攻凤山埤头也,必破;破则以粤人复之,可得功。指所掠闽庄为贼,粤人故智也;遂与杨石老二、廖芋头勾结生番,乘间逞其报复。十一月初十日,以「义民旗」攻破阿里港及附近诸闽庄,焚掠、惨杀尤甚。不意许成再攻埤头,被炮击退,走台湾县界。十二月初二日许成攻罗汉门汛,李受又乘间攻连界嘉义之礁吧哖闽庄。台湾道平庆会副将谢朝恩诱李受获之,置于狱。

  十三年正月,总督程公抵台湾。凤山闽庄之被难无归者男妇老少尚千八百余人在郡城,抚恤;乃捐银令绅士于阿里港各庄结草藔,栖之。檄提督马公镇凤山,搜捕攻庄粤人及股首之未获者,按治之。

  二月,钦差大臣将军瑚公抵台湾。当总兵刘公之被困也,与台湾道平庆俱以贼势入告;上命瑚松额署福州将军颁「钦差大臣」关防、哈朗阿为参赞大臣,领侍卫巴图鲁章京三十四员,又调西安马队兵三百名、河南兵一千名、贵州兵五百名、四川兵一千五百名赴台湾剿办。巡抚魏公于十二月十一日,接提督马公捷报,奏请止兵,并飞咨各直省截回;奉上谕:『瑚松额抵闽后即行渡台督同马济胜、刘廷斌搜捕党羽,程祖洛渡台办理善后事宜。所调各省官兵撤回归伍,所到何处即行截回;侍卫章京,令瑚松额酌带数员,其余着哈朗阿管带回京』。故各省之兵,皆未入闽境。而瑚公与总督程公先后渡台也,至则奉命撤查起衅根由及死事出力者与不职者奏闻;穷究余党,按名悉获,枭斩凌迟三百余犯,遣戍者倍之,械送首犯张丙四人于京师。死事诸臣及兵丁俱蒙恩优恤,方振声、马步衢、陈玉威入祀昭忠祠,妻亦赐谥。又于斗六门立专祠,以幼女、幕友、家丁从祀。提督马公济胜赏戴双眼花翎、二等男爵世职,御书「忠勇严明」匾额赐之;前任提督子爵王公得禄率家属劝谕连庄建义旗获贼,赏加太子少保衔;总督程公祖洛赏戴花翎。守城杀贼从事文武官弁及绅士义勇之出力,前后赏戴花翎、蓝翎,迁擢有差。台湾镇、道俱被议;后刘公以病卒于军、平庆因病乞休。调兴泉永道周凯署台湾道事。

  六月,瑚公内渡,以次撤兵;七月,程公善后事宜竣,巡阅北路而归。凯以七月抵任,与总兵张公琴搜斩余匪、逸盗四十余人,十二月回任。

  明年春正月,提督马公入觐,深蒙嘉赉,晋子爵,在御前侍卫行走;半月,回福建提督任。赐巡抚魏公元烺花翎。

  事皆查章奏供词直叙,不敢稍有增益。初一、初二诸日不书甲子,从归太仆「壬戌纪行」及「昆山倭寇始末」;「股首」、「旗首」诸称不以词代,从实也。

  东溟文集姚莹

  与倪兵备论捕盗书

  上孔兵备书

  上孔兵备论办贼事宜书

  再上孔兵备书

  与杜少京书

  覆赵尚书言台湾兵事书

  台湾兵事第二书

  答李信斋论台湾治事书

  台湾班兵议(上)

  班兵议(下)

  筹议商运台榖

  筹建鹿耳门炮台 

  与倪兵备论捕盗书

  漳、泉素称多盗,频年诛捕,不为少矣。而攘劫之风不息,则捕之可胜捕哉!

  今功令以保甲为弭盗首务。此在西北省行之,或有效者。然行之不善,民间已多病之。东南非阻江湖、则滨大海,闽、广之间山深林密,往往兵役所不能至,惟群凶亡命者匿焉。驱之急,则奔聚日众,其为隐忧甚大;而又不仅攘劫之患而已。漳、泉、惠、潮各郡人民聚族而居,强悍素着。藏匿凶慝,常临以兵役数千,不能得一罪人。今欲比次其户,着籍察之,又日更月易,使注其出入、生死、迁徙具报于官,恐愚顽之民未能若是纷纷不惮烦也。莹常以为保甲之法,宜审时、度地变通而行,但师其意可矣。

  莹昔在龙溪时,患盗贼之多,用集各社家长予以条约教告及族正、族副、家长「信记」,使各自注列名籍,不假胥役。社大者分设家长、房长,而以族正、副统之;社小者但有家长、族正而已。以族正、副统房长,以房长统家长,大小事以次关白。子弟不肖为慝者得自治之,不率教然后缚送县;县中亦不为苛细,但即其地罚偿所失。凡白昼中途被劫者,察地界何在,先责其地之家长、族正,以赀偿客;然后捕贼。其夜中纠劫者,令事主侦贼去入何社,亦责偿于社;苟能捕贼者免。县中四路各令家奴一人率民壮五人日往视,授以「循」、「环」二簿,给予饭食。至某社,则见其家长,信识于簿,注明月日。簿中无他,惟出状不敢容藏贼匪耳。自正月至于年终,不间。若甫出状而有事,则惟出状之家长是坐。自是各社一清,宵小无敢容匿者,以为善矣。数月后忽屡有夜劫;询其故,盖各社整肃,匪类皆逃至高山深林,藏匿渐众,饥无所食,因出扰劫。乃悟立法未尽善也;用召众家长晓之曰:『尔邑诸社大者万人、小者千人、最小数百,贼虽多不过数十、少仅十余人而已;尔族丁十倍于贼,贼虽强,焉敢伺夜深入?此必有与贼通者。非他,即本族贫乏人也。若辈无业饥寒,族中富厚者不肯赡给,故怨而通贼,此贼之本也。今吾行清社之法,贼无所容,又群聚山林为害,捕之较在社更难,且不胜其捕。拔本塞源,莫如恤族守社。恤族守社奈何?先核尔社内公产及富厚之家出公费若干,再核尔社中赤贫无业素不肖壮者,召致归社,日给饭食钱,使为社丁。大社四十人、中社三十、小社二十,分为两班,每夜一班,巡社防守。一人执锣而不鸣,一人击柝,余执大挺,不许持刀枪、鸟铳;自三更起绕行社外,至五更向明而止。见贼,则鸣锣大呼,一社之人咸起群呼逐贼;贼必不敢入社而逃。一社鸣锣,则邻社皆应。不鸣锣、不逐贼者罚之。贼既走,不可远追击捕,恐穷逼拒捕伤人也。此法一行,各社贫乏者有以自养,皆自保其社;不但不为贼,亦不复出而为外盗。此恤族守社之法;拔本塞源,孰有善于此者哉』?众家长大喜,皆遵约而行;然后盗贼屏息。

  由此观之,则保甲之法,如果行于漳、泉,不特闾阎骚扰、良民受累,且奸人无所容身,恐走聚险阻、如莹清社之事,其患又有不可言者。甚矣!立法之难也。

  上孔兵备书

  姚莹顿首谨上言:阁下以先圣之哲孙、仪郑之令子,望倾中外,誉在九重!今兹按察台、澎,盖六月矣。清亮之节、严正之义,吏民无不悦服倾诚。是以政通人和,雨旸时若;而郡守以下暨诸厅县,亦能贤能著称,孜孜求治;遂使百年来委靡奢华之习,廓然一清。此固由圣天子恭俭仁明,风行海外;而承宣德化,敷政优优,实不能不为阁下颂也。

  顷闻摄总兵官赵公,以往逐夷船,巡视南、北两路。令符忽下,文武惶然,颇有窃议者;莹亦不能无惑焉。舺板夷船,以贩鸦片禁烟,为粤省驱逐,窜入闽洋;总督、巡抚、水师提督严檄沿海文武官,勿任停泊。自本年三月,至鹿耳门外;郡中禁严,遂驶至鸡笼。而淡水奸民恃在僻远,潜以樟脑与易鸦片。水师任其停泊,经时不更驱逐;此中情弊,固显然矣。幸檄吏驰往,又值中丞至郡,切责水师游击,始以七月十五日引去。寻于闰七月初三日复返,且近至沪尾。计自三月,于兹已盘桓半载矣。夷情叵测,始意不过图售鸦片;适至鸡笼,遂收樟脑。及往来台湾,海道既熟,又见我海防之疏、水师之懦,万一回至彼国,言及此地本红毛旧土,忽起异谋,能保无他日之忧耶?水师玩误若此,窃意摄总兵官赵公必予严劾。骤檄兵船大集海口,遣人往问久停之意;彼船单势孤,必扬去矣。乃计不出此,迟疑观望者阅月;忽易辞巡视南、北两路。不识此举为公乎?抑为私乎?

  定制:台湾镇总兵官每年冬巡视南、北两路一次。所以必行于冬者,盖其时宵小易生,故因巡视营伍,镇静群邑;且农功闲隙,道路供给夫差稍便也。今时方八月,则未及巡阅之期。本年六月,中丞遵旨巡台湾;入奏未及三月,兵民安靖,何必须再巡阅之举?则所云为公者,无谓矣。且逆计总兵官蔡公渡海适当冬日,彼以真守始至,能不一出巡视平?是半年之中,一巡抚、两总兵官三次巡阅,郡、县虽富,不能胜此烦扰也。虽郡、县馈送,贤者必不受;然即此夫马之供、随从弁兵之犒,岂易言哉!今年三月,观公去而明公至;七月,明公以忧去而赵公至;十月,蔡公又将至。一岁四易,文官供帐已大繁费,各营参将下尚可问耶?台湾五厅、四县,有仓库者七;更易时多,不克如期日交代。如台湾县,则已以缺官钱劾黜矣。诸营交代,亦多如此。其情形之支绌,不概可睹耶?

  赵公素能恤下,或者一时未计及此;营中无敢言者,厅、县亦避嫌不言。计此时可言而能言者,惟阁下耳。何不以善言婉告之。曰:『夷船久泊海口,水师既不足倚,非亲往示威不可;特不必以南、北巡视为名。盖巡视当奏闻,营伍小小利弊,今抚军甫奏未几,且不当冬令之期,不但非督抚意,亦恐未得优旨』。如此,则彼必翻然觉悟;其所全于文武众属吏者为不少矣。

  抑莹更有虑者:一时之议,惧生边衅。每遇外夷之事,即往往假天朝恩德宽大为言,而实示之以弱;殊不知损国威,即失国体。嘉庆二十四年,■〈口英〉咭唎之至天津,可为明鉴。当事者祗取省事目前,而不顾启外夷轻视中国之心。彼水师既啖其利,又畏夷船高大,不敢驱逐;赵公此去,彼必诡言以对,甚或张大其词以相恐惧,皆未可知。而赵公之量识,未知何若?倘更无以大异于游击,则失体愈甚;又不若不往之为愈矣。

  狂瞽之言,本不足轻重。徒以国家体统所关,又深知地方文武罢敝不堪供亿之烦;忘其出位,不得已而有言。伏惟采择!幸甚。

  上孔兵备论办贼事宜书

  南路贼匪,自二十二夜入城之后,百十成群,啸聚仑仔顶及黄梨山,截杀兵役;幸大兵到埤头,又檄属吏驻阿公店扼其要害,贼闻风惊散,道路始通。诚乃万民之幸,郡中人心大安。

  但闻摄总兵官按兵两日,不出剿贼;窃所不解。众人皆以贼散为喜,莹独不能无忧也。匪类乌合,本不足虑;然既敢入城劫犯,又屯聚山中,沿途截断文报,其志不小。近使其党潜入郡城招众,此岂寻常细故哉?揆度贼情,大约两大群:一为许尚,一为杨良斌。许尚虽擒,其党仅获潘阿榜一名;而杨良斌党,遂敢攻劫埤头,诚恐两贼潜合。自发郡兵后,不闻官军杀贼若干而即闻贼散,彼初以为官军可畏,故暂避耳。诸将素怯,不敢击贼;及见贼退,以为贼真畏我,其心必骄而懈。恐贼有以见我军之情,而始畏者终且不畏、暂散者未必不复聚也。不揣愚见,妄拟八事,为阁下陈之。

  一曰:剿贼宜速。剿贼与捕盗不同。平时捕盗,须用网民、差役;今贼匪公然聚众入县,又延途截杀兵役,此乃叛逆,非网民可办。直须探有贼踪,即速带兵扑剿;兵迟一日,则贼匪日多矣。扑剿之法:以多杀为上,生擒次之,最不宜冲散。盖贼聚则用兵之处少,兵集则力厚势大,而有一鼓成功之速。此等乌合之众,器械不具,安能抗敌?其败也必矣。若其冲散,则无处非贼,即须分兵逐捕;兵分则力薄势轻,而有东西奔命之劳!旷日持久,何时始能灭贼乎?且大兵南冲,贼必北窜;北路贼盗素多,或起响应,则蔓延不可收拾矣!今虽分兵屯御,而山径甚多,岂能尽塞?故曰杀贼为上,擒捕次之,屯御为下;若冲散,则害不可胜言。摄总兵官发兵已迟,既到埤头,又按兵两日不动,道路闻者无不诧异。宜以大义责之,勿惜声色,以误郡邑!

  二曰:乡勇宜募。台湾游民日众,平时剽悍;及小有蠢动,则不待贼招而自赴。否则,各成一队,乘机焚掠,府、县城厢内外尤多;盖城市繁众,为奸民聚集所也。向来办此郡兵事者,每遇有警,则道、府、厅、县各有出赀广募乡勇;名为备用守城、击贼,实则阴收此辈养之,免其作贼耳。若辈亦非必欲作贼,以无人养食之故,乘机求食。今有口粮,则其心定矣。此必不可惜费。

  三曰:军实宜简。台湾军器有在郡收买制造者,有班兵内地随带至者,有由福州制造赍至者。今宜通牒,在郡及郡外各厅、营、县所有鸟枪、藤牌、刀枪、火药、铅子、大小炮位实数若干?果皆备具,足资分给,以便配用。

  四曰:招集散兵。诸营积弊:班兵收营后每私自请假,别出生理,并不在伙房汛地。此种盖去十之三,又伴当、四行等人去十之一,其余仅十之六而已。平时到处则苦兵多,有事调遣则苦兵少。而汛地兵少不能如额,是以贼匪益无忌惮。今宜速令各营严核在营汛兵丁实数,仍收回平日散出之兵,以资攻守。

  五曰:移调外兵。台湾存兵,在城不过千余;其安平一协、中左两营水师兵分防汛地外,在镇者亦仅千人;去其虚数,实存不过七百余人而已。只可协防郡城,不能再有分遣。今南路有郡兵七百,又有南路本营兵一千,足以办贼,无用增往。惟北路嘉义地方辽阔,仅北路左营都司一员驻嘉义县城,虽有一千二百六十八名之额,除分防汛地,守城仅五百名耳;再去四行虚数,恐不及四百人。今南路之贼纷纷北去,即宜侦贼踪迹、驰往击捕,不但无兵可调,抑且无官可将。近北路者莫若澎湖,其营水师兵额一千八百余名,其地无贼;宜咨摄总兵官檄游击一员备兵七百名,以俟北路进止。

  六曰:请员听用。台湾各营,自安平副将以下,参将至守备,大半以小署大,参错不一;望浅权轻,实不足以董率军校,不但干局庸懦而已。即文官中,备公使者实亦乏人。侦知贼踪,遣兵往击,即苦无员可用;而守城带兵之事,至用及教官,安能有功?宜密请太府选参将至守备各一员、文官中郡倅、县丞素称能事者二、三员驰至。此即安堵无事,亦所宜行,并不止为剿贼之用。

  七曰:亟修城垣。郡中城垣颓坏,各县雇工缮修,尚未竣事。南门尤为扼要,但县丁所雇匠首召雇泥水匠不及百人,未免迟滞。宜令台湾县增募乡夫二百名准匠人工直发交匠首,其工直仍着各县家奴分给,力促修筑,限以三日毕工。又嘉义县城,连为雨水冲塌亦二百余丈,闻王令已筹款修葺;宜檄促加雇民夫,限日修竣。

  八曰:筹给兵费。大兵既动,口粮尤急。今郡中往南之兵,虽由台湾府筹款备具,其凤山本邑兵费及台湾守城各兵,由县筹付。凡诸杂费甚伙,尤不可少缺。此时各员义在急公,断不敢略存吝惜;然恐事定之后,各人亏缺甚巨,身家从之。此款将来如不获开销,宜作如何筹补?抑或郡县分年递捐?请先给札牒,以释各官之虑;庶鲜瞻顾,致失机宜。

  再上孔兵备书

  南路贼匪滋事,仰荷硕画,文武尽力,首、从咸获;保障全郡,绩烈无量。莹羁旅此邦,亦得蒙威武之力,略无惊骇;鼓舞欢欣,不能自已!

  惟自起事至于竣功,业已匝月。未能入告者,岂非以罪人众多,悉心研鞫,不欲造次定谳故乎?于此仰见阁下仁恕为怀,虽严厉肃杀之中,仍体圣主一夫不辜之德;所谓求可原于法外者也。乃浅俗无识之徒,不明大义,往往以纵为宽,遂欲使有罪逃刑;此则舆论之误矣。自古有道之国,不赦有罪。盖法者本诸天祖,虽天子之权,不能以意为轻重。今则拘于阴德报应之说者,往往有意减释人罪。莹尝苦口争之,以为是纵非宽也。夫所谓宽者,特举其大纲,不为苛刻繁细附会深文而已。故圣王在上,网漏吞舟之鱼,然未尝废网而不用。武侯治蜀,用法颇竣,而蜀人百世怀之;子产称众人之母,而铸刑书。此其义至为深远,非浅见俗士习妇人之仁者所能知也。虽然,法者圣王不得已而用之,期以止辟而已,而不为已甚,其中有权衡焉。苟矫纵弛之弊,而一意峻法,则或有不得其平者。

  日者,贼徒谋逆至欲攻城戕官,此诚罪大恶极。然犹幸党羽无多,即已破灭。今渠魁助恶之十数人既服极刑,而从逆攻城服大辟者亦数十人,其余桎梏待罪者尚有百数。以莹之愚,似可悉就发遣,无事更加骈首矣。何也?圣王之律所以极重于反逆者,以此等恶戾败坏人心,闾阎受其荼毒灾祸之中,至为惨酷;故主谋者必置以极刑,使后人知警耳。方贼势初挫,民间谣言未息,犹尚惊疑;其潜受贼约者,亦尚不免于观望。当此之时,若非严刑峻法,不足以警凶慝、定人心。及乎事已平定,民人安堵,贼徒畏惧、解散之后,则戮数百人与数十人等耳。今首贼与助恶之人或置极刑、或置大辟,其余业已输服,及按验时俯首无辞者无论矣;或言词反复。虽明知其狡诈,似不妨姑援「惟轻」之议,降等问罪。虽此亦近于纵,而实则非纵;盖就法者已多,而国法足以昭戒也。

  仁、义两途,互相为用;权衡之道,是在秉钧。窃谓此时宜速檄府、县定谳上闻,以抒圣怀,不必再事推求。今月已几望;倘过此朔期,则开舟须至岁除,未免太迟。愚昧之言,伏乞垂鉴。

  与杜少京书

  时事方殷,亟还杜母;士民歌舞,仁威远闻。观今日之舆情,益知当年之惠政。望风庆喜,为之不寐。

  颕斋先生还言:足下受符于疮痍皇遽之中,慷慨致身,推赤诚以安反侧;众志成城,可歼强敌。况此区区乌合之徒,一闻大兵,已自惊溃,蛇行鼠伏,何难次第就擒,四境肃清,保障之功伟矣。日者,窃有过听之言,辄献刍荛,惟仁者留意焉!自古初服之士率多骄悍,怯于见敌而勇于虐民,比比皆是。仁人君子,莫不恶之。然苟处之不得其道,则民间未受吾庇,或者有意外之患,不可不察也。

  盖兵者凶器,譬犹剑锋,以杀寇雠,则千金之宝也;以伤善类,则钝钩弗足贵。彼将卒者,特剑锋耳!指挥而用之,是在能者。用之之道奈何?恤其劳苦,通之以情;悯其粗陋,接之以礼。兵、役一体视之如子,宥其小过而教其所不知,有言必信、有赏必速,如此而兵不用吾命,未之有矣。将帅官阶虽较县令稍崇,然亦视县令之才与分;二者不足,则姑顺其意而曲就之。盖郭汾阳结欢于鱼朝恩,王阳明夜交于张永,以二公之才、之功犹不难自屈以成大事,诚以所见者远也。然则,宏包荒之度而挥无益之金,不正在今日耶!谚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云:『成大事者不顾家』。此语居常念之。闻足下受事之明日,即募乡勇八百名,以半守城、以半侦贼,此诚盛举。惟意以留兵为无用,此似但见于有形而未见于无形也。

  夫兵虽缉捕之能不如役卒;然国威所在,藉以镇定人心,且未尝不可用也。二十二夜埤头之危已如一发,幸赖郡兵击退,全城无恙;此功岂可没哉?所恨者,次日之退守火药库;及大兵继至,又未能奋速入山痛剿耳。然贼匪溃散,实由大兵之故。今余孽未尽、伏莾犹存,而已有留兵无用之言;此诚不可使贼闻之,且恐愈失将士之心。能保将帅言旋,贼不再至乎?

  抑又闻之,艰难之际,尤以人心为本。察夷伤、劳士卒、振困乏、抚孤寡,虽在军旅,犹日见士民,勤于恤问,远人尤加意焉。此古循良之风,足下亦既优为之矣。窃闻前有率义民数十来者,足下给两日粮,不见其人而遣之;此诚可惜。若辈虽不皆可用,然其名急公赴义甚正也。义民一兴,贼必有所顾忌而沮其邪心,此善机也。是宜迎其机而导之,劳以善言、给以条教,令各保护村墟;四方闻之,必有起者,是不费行粮而劲旅屯于四境矣!何乃计不出此?闻其怀怨而去之,散其众;又闻武举人某以获贼小群首械送求保其贼之弟,而足下不许,某亦退而散其义民。远近人心,得无涣乎?异时恐有招之而不来者矣。莹所闻未必实,而临机应变之道不可不讲;愿举此而类推之。

  惟善人能受尽言,伏惟珍重千万!

  覆赵尚书言台湾兵事书

  奉六月望后谕,以台营恶习,几有魏博牙兵之势,深虑之。集思广益,令博采舆论以闻。莹以为此不足为台地深忧,皆告者过耳。

  自古治兵与治民异。盖兵者凶器,其人大率粗鲁横暴;驭之之道,惟在简、严。简者不为苛细,责大端而已;严者非为刻酷,信赏罚而已。夫虎豹犀象虽甚威猛,然而世有豢畜之者,驭得其道也。马牛犬豕虽甚驯弱,仆夫童子可操鞭棰而驱之;壮夫卤莾或受蹄角之伤且死者,驭之不得其道也。市井无赖,三五群殴,其势汹汹。妇人孺子,心胆欲碎;老儒学究向判曲直,反受诟谇而归,摇手气愤,痛骂其无良而已;道旁之人袖手,窃议长短,纷纷未已。一武夫健卒奋怒叱之,二者哄然而散。台营情势,亦若是而已矣。今之走告于夫子者,非妇人、老儒,则道旁袖手者也;何足以烦明听哉!

  请质言之。台湾一镇,水陆十三营、弁兵一万四千有奇,天下重镇也。兵皆调自内地督、抚、提、镇、协水陆五十八营,漳、泉兵数为多。上府各营兵弱,向皆无事;兴化一营稍黠,多不法。其最难治者,漳、泉之兵也。人索勇健,而俗好斗,自为百姓已然,何况为兵?水提、金门两标尤甚。昔人惧其桀骜,散处而犬牙之,立意最为深远。然如械闘、娼赌、私儎违禁货物,皆所不免;甚且不受本管官钤束、不听地方官申理。盖康熙、雍正之间尤甚,乾隆、嘉庆以后屡经严治,乃稍戢。此兵、刑二律,所以于台地独重也;岂惟今日哉!

  重法如迅雷霹雳,不可常施;常施,则人侧足不安。故曰:『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然小者可弛,而大者不可弛。小者狎妓、聚博、私儎违禁货物,欺虐平民之类是也;若械斗伤人且死、不受本管官钤束、不服有司逮理,则纪纲所系,必不可宥:此轻重之别也。故治兵者,不可不知简、严之道。不辨轻重者不可以简,不简者不可以严,不严者不可以用威;威不足则继之以恩,恩不足则守之以信。自古名将得士力者,皆由用此。今之用兵者,大抵既不知简,又不能严。有罪而不诛,则无威;将不习校、校不习兵,劳苦之不恤而朘削之是求,则无恩;当罚者免、当赏者吝,则无信。此所以令之不从、禁之不止也。

  然则以为不足虑者有说乎?曰:有。兵之可虑而难治者,叛与变耳。自古骄兵、乱卒,大抵在其乡邑,形势利便,易叛与变耳;若客兵则有溃而无叛,其形势不便故也。魏博之牙兵,皆魏博人也;故敢屡杀逐其大将而不受代。若台兵,则皆分檄自内地。建宁、延平诸郡,与漳、泉不相能也;兴化与漳、泉邻郡,亦不相能也;漳与泉,复不相能也。是其在营,常有彼此顾忌之心,必不敢与将为难明矣。况其父母妻子皆在内地,行者有加饷、居者有眷米,朝廷豢养之恩甚至;设有变,父母妻子先为戮矣!岂有他哉?

  虽台地之民,大半漳、泉之兵,与民素有相仇之势。故百余年来,有叛民而无叛兵;乃治兵者每畏之而不敢治,则将之懦也。且漳、泉之人,其气易动而不耐久;一夫倡而千百和,初不知何故,及稍知之,非有所大不愿则已懈,更作其气势以临之,则鼠伏而兔脱矣。如吹猪脬然,初虽甚胀,但刺小孔即索然:此漳、泉之人之情也。漳、泉之兵既治,则他可高枕而卧矣。

  请以近事征之。嘉庆二十四年七月,安平兵斗,死者数人矣;将裨理论之不止、情恳之不息。镇将怒,整队将往诛之,众兵闻声而解;竟执数人分别奏诛,无敢动者。二十五年正月,郡兵群博于市。莹为台湾令,经过弗避;呵之,众皆走矣。一兵诬县役掠钱相争,莹命之跪而鞫问之。众散兵以为将责此兵,一时群呼持械而出者数十人,欲夺此兵去。县役、从者将与斗,莹约止之;下舆,手以铁索絷此兵,往近之曰:『汝敢拒捕,皆死矣』!众愕然,不敢犯。乃手牵此兵,步行至镇署。众大惧,求免,不许;卒责黜十数人而禁其博。自是所过,兵皆畏避。又是年九月,兴化、云霄二营兵斗,将谋夜摧杀。诸将仓卒戒严,莹亦夜中周视。各营众兵百十为群,见莹过,皆跪;好谕之曰:『吾知斗非汝意,特恐为人所劫,故自防耳。毋释伏,毋妄出!出则不直在汝,彼乘虚入矣』!众兵大喜曰:『县主爱我』!至他营,亦如之。竟夜寂然,天明罢散。音镇军切责诸将,众兵乃惧,皆叩头流血;察最狡桀者每营数人,贯耳以徇,诸军肃然。此三事,其始汹汹,几不可测;卒皆畏服不敢动。可见台湾之兵犹可为也。及再至台,则闻纷纷以兵横为言者,或虑有变。诘其事,大率如聚赌督禁不服之类。将裨懦弱畏事,又营、县不和,是以议者纷纷张大其词,而非事实。总兵官观公,每为莹言,未尝不扼腕、恨无指臂之助;此所以决意引疾也。既去,而营、县中乃有思之者矣。今年正月,凤山、淡水两营皆有营兵击毙小夫之事,副将以下欲阴谢过,厅、县亦议稍决罪,寝其事。方太守时护道,与观公力持不许。然后得以此兵械送郡,而营中或有以为怨者。五月,安平营兵与民人乘危劫米,诸将又思不问;幸抚军巡台值其事,严责之,斩三人,余以军流治罪。方抚军之盛怒穷诘也,论者纷纷,以为兵民习惯久矣,骤治之恐变;或言安平兵皆溃走下海矣,或言出斩之日将谋劫夺矣。方太守入见抚军,力陈无虑之状,惟请勿多杀而已。入奏之日,兵民畏服。

  然则悠悠舆论其可凭乎?以后诸营无械斗劫夺者,岂非用严之效乎?善乎执事之言曰:『非得有如李临淮者,安可望其壁垒焕然一新』!斯言,可谓得其要矣。夫李临淮固不可得,若以台湾诸营视魏博,则尚不至此。虽有不法,一健将、能吏足以定之,保无他也。且夫聚兵一万四千余人之众,远涉重洋风涛之险,又有三年更换之烦,旧者未去、新者又至,此其势与长年本土者固殊,而营将能以恩、威、信待兵者百不得一;又时方太平无事,终日嬉游廛市,悍健之气无所泄,欲其无嚣叫纷争、少违犯禁令之事,不可得也。而巽懦无识者既不能治,徒相告以惊怪,是可喟矣!

  台湾兵事第二书

  前上书,备言台兵可无深忧,惟在统者得其人,能以简、严为体,恩、威、信为用,即无难治;说已详矣。既又思之,此言为将之略。惟深明其意而能变通行之者,乃足语此;非今日诸将兵者所知也。不知此意而偏执台湾兵不足虑之言以相诟病,非疑则骇矣。颕斋太守见莹书,以闻于兵备孔公;索取阅之,谓太守曰:『所言戍兵不敢叛则有然矣,以为不足虑,则吾不信;吾即虑其溃矣』!莹在此落落,与孔公虽有通家谊而不数见,不能为道所以然者。惜乎孔公有忧世之心而不识兵情,此难以口舌争也。在台湾者尚不能无疑,矧隔巨海,兵事岂能遥度?赵充国老将深谋,尤必亲至塞上指画军势;可见古人不易言之也。请毕申其说,惟垂察焉!

  自古名将,非拔自行阵,则皆出身微贱,不矜细行;兵卒尤多无赖健儿,故能强悍勇敢,捐躯致敌。若皆循循规矩,则其气不扬;气不扬,则情中怯;虽众,将焉用之?壮士如虎,懦夫如羊;牵羊千头,不能以当一虎之虓,何必费国家亿万金钱哉!明季边事之坏,正由书生不知兵、挠军情而失事机,虽有猛将劲卒而不能用;一切以法绳之,未见敌人,其气先沮。此壮士所以灰心,精锐所以挫折也。近时武人大都习为文貌,弃戈矛而讲应酬,以驯顺温柔取悦上官,文人学士尤喜之以为雅歌投壶之风。嗟乎!行阵之不习、技艺之不讲,一闻炮声,惊皇无措;虽有壶矢百万,其能以投敌人哉?驯弱如此,不若粗猛;粗猛之甚,不过强梁;强梁,即勇敢之资,善驭之犹可得力。苟至驯弱,则鞭之不能走矣。且将卒者,国之爪牙;苟无威,岂设兵之意?昔李广以私憾杀霸陵尉谢罪;汉武报书曰:『报忿除害、捐残去杀,朕之所望于将军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谢罪,岂朕之旨哉』?武帝此言,可谓知将略矣。若夫差其过失,小大施刑;此乃军吏之职,非将略也。故郭汾阳、岳忠武名将知礼者也,然皆尝犯有司法矣。科条繁细,武人粗疏,最易触犯;虽郭、岳之贤,犹且不免。而以绳今之悍卒,其能行乎?不求所以训练之方,而惟悍不守法是虑;吾故曰:不识兵情也。

  今不虑其叛,更虑其溃。夫兵则何为而溃哉?古之溃兵者,或师老而罢则溃,或守险粮尽则溃,或强敌猝惊则溃;此皆非今之情势也。无故而溃,四面重洋之阻,溃将安往乎?且班兵可虑,不自今日始也;其议自叶健庵中丞倡之。中丞尝任台湾兵备,深以班兵为忧,建议易「更戍」为「招募」;以语总督庆公,「不可」。后叶公罢去,犹以未行其志为憾。今执事巳洞知其说之不然矣,而闽中执事者不悉情势,往往耳食其论。甚者有言:『台兵吾不能治;他日有急,惟自刭耳』!夫将校犹作此言,文官则又何说?宜其深恶而益惧之。每见兵丁犯法,辄张皇其辞以相告,于是兵之势愈张;此文武众官皆不能无责耳矣!夫台湾兵,本无难治;不咎治之无法,而曰「兵悍可虑」,至为「自刭」之言,亦可哂矣!独惜台湾巨万健儿,皆为国家劲旅,坐误于三、五庸懦之将校,兵事尚可问耶?有将则兵精,无将则兵悍;自古不易民而治,于今岂易兵而治乎?故为吏而曰民恶者,其人必非良吏;为将而曰兵恶者,其人必非良将。虽然,良将难矣!执法之不能,更何知将略?莹所力争者,明戍兵可治,欲安众心而释群疑,救其懦而壮其志,冀有振作耳!岂好为是喋喋哉?

  必不得已,则姑为救弊之法三:一曰小事勿问,大事勿赦;二曰定期训练,每月亲考;三曰责成军校,不得数易。夫军法严重,有事然后用之。时方太平,不可常用;然不可不使知之。若寻常易犯及兵民交涉,宜分别治之。小事容之;大事必罪之,以其罪而不赦。盖小事不容则繁密,而军心不安;大事若赦则无所忌,而法令不行。一宽一严,恩威并得矣。中枢政考训练,本有常期;弓马器械、枪牌阵图,各有定法。今悉以为具文;条教虽明,遵行不力。此方今之大病也。宜严责总兵官,各营每月由副将亲考一次,明着等差,牒上省治;视其优劣,分别赏罚,以劝惩之。如此营伍自肃,兵卒可收实效,亦免惰游滋事矣。至于班兵到台,分营、分汛,各有本管官。向以并无练习日期,兵士任意出营他往;而各汛军校不时更易,非以公过迁就处分,则揣量肥瘠以为利薮者。故往往本管官不识头目,更无论兵卒。前书所云:将不习校、校不习兵者,此也。今宜分定营汛,责成本管官约束,使兵无妄出;军校各守营汛,不得任意更易。总兵官随时察其贤否勤惰,功过有所归,而兵不难治矣。此三者,至为浅易,而力行之甚难;故必赖有贤能将也。废弛已久,必有力言非宜、多方阻挠者;无为所惑,即严劾以警。庶几惠威着,令可行。谚曰:『慈不掌兵』;惟执事裁之!

  答李信斋论台湾治事书

  阁下两知晋江,贤能懋彰;近移台湾,实海外黎元之幸也。乃■〈扌为〉词下逮,盛执谦冲,谆然以此邑之张弛、施措之后先垂问;惭恧之余,转增局■〈脊〉。顾莹于此邦有「旧令尹必告」之义,不敢自外,谨竭所知。

  莹闻善治国者如理一身,必便气血流通,官体运动,乃可以无病。苟一支一节,气滞血凝,则病作矣。然投剂者必尤审其秉体之强弱与受病之浅深,酌量而用之;故有同病而异药者,其奏效一也。又闻为政在乎得民。而得民者,必与民同其好恶。阁下由泉州而之台湾,台湾民,半泉州人也,泉州人之为病与其好恶既习知之矣;若台湾人之为病与其好恶,容或有同而异者。是岂可以无辨乎哉?

  今夫逞强而健斗、轻死而重财者,泉州之俗也。好讼无情、好胜无理。摴蒱、女妓、顽童、槟榔、鸦片,日寝食而死生之。泉州之所以为俗也,台湾人固兼有之。然而台湾之地,一府五厅、四县,南北二千里,有泉州人焉、有漳州人焉、有嘉应州人焉、有潮州人焉、有番众焉,合数郡番、汉之民而聚处之,则民难乎其为民。一总兵、三副将、水陆十三营,为督标、为抚标、为水提标、为汀邵、为延建、为长福烽火、为兴化、为诏安云霄平和、为金门同安,合九郡五十八营之兵而更戍之,则兵难乎其为兵。民与民不相能也,兵与兵不相能也,民与兵不相能也,番与兵与民不相能也,其日错处而生隙焉,势不能免。则安抚调辑之者,难在和睦。

  台之门户,南路为鹿耳门,北路为鹿港、为八里坌,此官所设也;非官设者:凤山有东港、打鼓,嘉义有笨港,彰化有五条港,淡水有大甲、中港、吞霄、后陇、竹堑、大安,噶玛兰有乌石港,皆商艘络绎。至于沿海僻静,港■〈氵义〉纷歧,多可径渡。不独商贾负贩之徒,来往不时,居处靡定;其内地游手无赖及重罪逋逃者,溷迹杂沓并至。有业者十无二、三,地力人工不足以养,群相聚而为盗贼、为奸恶。则所以稽察而辑捕之者,难在周密。

  内地之民,聚族而居,众者万丁已耳!彼此相仇,牵于私斗,无敢倡为乱异者。台湾之民,不以族分,而以府为气类;漳人党漳、泉人党泉、粤人党粤、潮虽粤而亦党漳,众辄不下数十万计。匪类相聚,至千百人则足以为乱。朱一贵、黄教、林爽文、陈锡宗、陈周全、蔡牵诸逆后先倡乱,相距或三十年、或十余年,虽不旋踵而灭,然杀官陷城,生民涂炭,兵火之惨,谈者寒心。糜国家数十百万之金钱,劳将帅累月经年之战讨,而后蒇事。人心浮动,风谣易起;变乱之萌,不知何时!其难在守常而知变。

  凤山之民狡而狠,嘉义、彰化之民富而悍,淡水之民涣、噶玛兰之民贫。惟台湾附郡,幅员短狭;艋舺通商,户多殷实:其民稍为淳良易治。然逸则思淫,一唱百和。官有一善,则群相入颂悦服;官一不善,则率诟谇而为奸欺。故举措设施,其难者有德而兼才。

  凡此,皆邑之病也。知其病而药之,则投剂必有其方矣。虚者补之,毒者攻之,捍格而不入者和解而通导之;虽扁、卢无以易此。夫子所谓与民同好恶者,非为苟安之政,一切姑息也;其民既浮动而好事,非严重不足以镇靖。锄强除暴、信赏必罚之谓严;事有豫立、临变不惊之谓重。威以震之,恩以结之,信以成之,大要尽于此矣。民恶盗贼,而我严缉捕;民恶匪徒,而我诛强横;民恶狱讼,而我听断以勤;民恶枉累,而我株连不事:其同民之恶也如此。民好贸易,而我市廛不惊;民好乐业,而我闾阎不扰;民好矜尚,而我待之以礼;民好货财,而我守之以廉:其同民之好也如此。宽以容众,讹作容奸而有犯必惩;惠以养士,绅耆总董而非公不见;调和营伍,平心以臻浃洽;亲接贫贱,广问以达下情;防患于未萌,慎思以明决。文武同心,官民一体;则血脉自尔流通,百骸无所壅滞,尚何病之不治哉?

  台湾班兵议(上)

  比闻大府檄下,议改台湾班兵,召募土著。愚窃以为过矣。

  台湾自古海外荒服之地,明末郑氏窃据,为闽、浙、江南忧者数十年。圣祖仁皇帝命将兴师,克塽衔璧归降,始入版图。于今一百五十三载,设立重镇,总摄师干,俾以专杀之典,为东南沿海数十郡外藩,日本、荷兰无敢窥伺者,台湾之功也。台澎一镇水陆十六营,额兵一万四千六百五十有六;自督、抚两院、水、陆二提、漳州、汀州、建宁、福宁、海坛、金门六镇、福州、兴化、延平、闽安、邵武五协五十八营抽拨更戍,多者七、八百人,少者百数十人。其到台也,又分布散处;每内一营分台营者十数,极多不过百人而已。匪特三年之中,分起轮班、出营收营纷纷点调之烦,配坐哨船或商船,重洋风涛,岁有漂溺之患;而且戍台之兵既有兵糈,又有眷兵岁费十数万庾正供不少惜。此何所取而必为之哉?盖尝推原其故,窃见列圣谟猷深远与前人立法定制之善,不可易也。

  夫兵者,凶器至危;以防外侮,先虑内讧。自古边塞之兵,皆由远戍,不用边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室家也。边塞战争之地,得失无常,居人各顾家室,心怀首鼠;苟有失守,则相率以逃。暮楚朝秦,是其常态。若用为兵,虽颇牧不能与守。故不惜远劳数千里之兵,更迭往戍,期以三年;瞻其家室,使之尽力疆场,然后亡躯效命。台湾海外孤悬,缓急势难策应;民情浮动,易为反侧。然自朱一贵、林爽文、陈周全、蔡牵诸逆寇乱屡萌、卒无兵变者,其父母妻子皆在内地,惧干显戮,不敢有异心也。前人犹虑其难制,分布散处,错杂相维,用意至为深密。今若罢止班兵,改为召募,则以台人守台,是以台与台人也。设有不虞,彼先勾结,将帅无所把握。吾恐所忧甚大,不忍言矣。其不可一也。

  兵者,貔貅之用,必使常劳,勿任宴逸。自古名将教习士卒,劳苦为先;手执戈矛、身披重铠,虽遇寒冬雨雪、盛夏炎蒸,而大敌当前,亦将整旅而进。苟平居习为安逸,何能驱策争先?故练技艺、习奔走,日行荆棘之丛、夜宿冰霜之地,寒能赤体、暑可重衣,然后其兵可用。今营制训练各有常期,将弁操演视同故事。惟班兵出营约束烦难,且以数十处不相习之人,萃为一营,彼此生疏,操演势难画一;将裨惧罚,即欲不时勤操演,有所不能。是于更换之中,即寓习劳之意。益以贤能将帅,讲习训练,斯成劲旅。若改为召募,则日久安闲,有兵与无兵等。其不可二也。

  兵者猛士,以勇敢为上。胜败在于呼吸,胆气练于平时。百战之兵,所向无前者,胆气壮,故视敌轻也。古者名将教士,或卧于崩崖之下,或置诸虎狼之窟,所以练其胆气,使习陷危机而不惧,然后大勇可成。台洋之涉,亦可谓危机矣。骇浪惊涛,茫无畔岸,巨风陡起,舵折桅欹;舟师散发而呼神,邻舶漂流而破碎。大鱼高于邱岳,性命轻于鸿毛。若此者班兵往来频数,习而狎之,胆气自倍。一旦冲锋镝、冒矢石,庶不致畏葸而却步。且平日海洋既熟,即遇变故,亦往来易通。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之谓也。今若改为召募,免其涉险,则恇怯性成,遇难望风先走。胆气既无,鲜不溃败?爱之适足以死之,甚非国家所以养兵之意。其不可三也。

  以必不可易之制,而欲变更,是以台地视同内地,毋乃于列圣谟猷、前人美意,有未之深思者乎!然大府之所以议改者,亦自有说;请释其疑,可以无惑。

  一曰节糜费。闽省兵糈,仅能支给。自林、陈、蔡三逆军兴,各府、县运榖赴台,积贮空其大半;频年买补,尚缺额者十数万石。而台湾每岁运榖,不能时至,各县借动仓榖,垫放兵米,旧贮未满,又有新借,各县借口不免亏空。且台湾新设艋舺一营,兵米不敷支给,是闽省仓储,颇形支绌。若改班兵为召募,则内地眷米一项,岁可省榖数万。数年之后,不惟补足,且有赢余;并可减运以给艋舺兵米。此节糜费之说也。殊不知内地储仓,并不亏于军需,而亏于官吏。军需既缺,历年采买,不难报竣;所虑者,有采买之名、无买榖之实。及至交代,辗转流抵,虚报存仓。至于台榖,不过运期稍迟,虽则借垫,运到即还,何至亏空?若艋舺不敷兵米,台地尚有别款可筹,何必贪节省之虚名,而误百年之大计?

  二曰处游民。台地口禁虽严,而港■〈氵义〉纷歧。自鹿耳门、鹿港、八里坌三正口外,南路则打鼓港、东港、大港、喜树仔,北路则笨港、五条港、大甲、吞霄、后陇、中港、大安、乌石港,其它私僻港口,不可胜纪。无业之民,偷渡日多,非游聚市廛,则肆为盗贼;捕治不胜其众。若募为兵,若辈有可资生,亦所以区处之道。此处游民之说也。

  不知召募之额有常,而游民之来无限;不为兵者,又将何以处之?且若辈惰游无根,小不遂意及或犯法,则逃去无所顾忌;若操之稍急,又鼓噪为变。一旦奸民蠢动,此辈皆其逆党矣。况台地漳、泉、粤三籍素分气类,动辄械斗;将弁带兵弹压,非彼之仇,即彼之党,不更助之乱乎?其患无穷,不待智者而决矣。

  三曰免烦扰。台湾班兵,三年抽换,往来络绎,则有造册移报之烦;缺额事故,则有补革案牍之烦。台湾、鹿港、蚶江、厦防四厅,配船候渡者无虚日。内五十八营、外十六营,收营、出营者属于途。且班满出营之后,多不遵约束,纷纷滋事;带兵员弁,既畏如虎狼,地方厅县更难于治问。若改为召募,则诸弊皆清。此免烦扰之说也。不知文移案牍,不过书识之劳;厅营纷纭,各有旧章可守。倘其出营滋事,一能吏足以安之。若虑烦扰,务求安便,此事简民醇之区所宜讲求,而非所以施于繁要;况海外重兵之事乎!

  然则由前三者,其害甚大;由后三者,并无所利。吾不知议者何取,而轻改旧章也?夫老将言兵,计出万全;忠臣谋国,期于久远。事必权其利害,而利之所在,弊即在焉;亦视其大小如何耳!班兵之制,于今一百余年,推其弊不过如此;其利,则保障全海。而改为召募,则其害不可胜言,并无所利;可以决所从违矣。

  班兵议(下)

  班兵之不可易如此;则大府欲易之也,其误明矣。吾闻大府入觐,尝面言事宜,已得俞旨。必有言之甚切者,此可揣而知也。以为班师不得力耳。朱一贵之乱也,全台陷矣;林爽文之乱也,南北路俱陷,不破者郡城耳;陈周全之乱也,始陷鹿港,既陷彰化;蔡牵之乱也,始入艋舺、新庄,既陷凤山,据洲仔尾,郡城受攻者三月。班兵不能灭贼,皆赖义民之力,继以大兵,而后殄灭。是为班兵不得力之明验。噫!此文武诸臣之罪也,班兵何与乎?

  台湾地沃而民富,糖、麻、油、米之利,北至天津、山海关,南至宁波、上海,而内济福州、漳、泉数郡。民商之力既饶,守土者不免噬肥之意。太平日久,文恬武嬉,惟声色宴乐是娱;不讲训练之方,不问民间疾苦。上下隔绝,百姓怨嗟,故使奸人伺隙生心,得以缘结为乱。仓卒起事,文武官弁,犹在梦中。一贵致乱之由,言之使人痛恨。后来者不知炯戒,久而渐忘,又有爽文之事。陈周全本陈光爱余孽,诛之不尽。及彰化米贵,匪民肆抢,台守驰往,仅擒治二十余人,粉饰了事,又置周全不问,以致纵成大患;甫旋郡而难作。蔡牵大帮,骚扰海上十余年,以重利啖结岸上匪类,受伪旗者万余人。一旦扬帆直入,匪民内应,故得直薄郡城。此皆诸臣经略不足,于班兵何尤?藉使不设班兵,当时已皆召募,能保无事耶?然吾闻朱一贵乱作,文员先载妻子走避澎湖,是以人心无主,总兵欧阳凯力战死难;若林爽文初据嘉义,总兵柴大纪一出而歼贼复城;陈周全别股贼首王快攻斗六门,千总龙升腾以兵百人败贼千数;蔡逆攻台,澎湖副将王得禄以水师兵六百人破贼数万于洲仔尾,不三年卒歼蔡逆。台人至今犹能言之,则是班兵非不得力,顾用之何如耳。而欲改变旧制,岂理也哉?

  抑台营今日有宜讲者五事:一曰无事收藏器械,以肃营规;二曰演验军装枪炮,以求可用;三曰选取教师、学习技艺,以备临敌;四曰增设噶玛兰营兵,以资防守;五曰移驻北路副将,以重形势。

  台湾班兵器械,除炮位铅药外,皆由内地各兵配带。因杂派各营,恐有遗失,向皆自行收管,不交弁备。然分类之习未除,每口角细故,彼此出械相斗,将裨不及弹压,已致伤人。虽屡加严惩,此风不免。良由器械在手,易于逞凶故也。今宜定制:自入营点名之后,所有器械编号书名,交本营守备收入库局。惟操演教习、差派出营、逐捕盗贼,按名散给;无事则皆缴收,不许执持。各汛距营稍远,亦交千、把总收管。如此则手无挟持,平时可免械斗,而营规整肃矣。

  武备之用,利器为先。藤牌、鸟枪、长矛、半斩腰刀,在在必须坚利。大小炮位,一发击贼数十人,尤为取胜要具。台营军装,惟火药、硝磺由内地运给,自行煎煮;其余皆由省局制造,委参、游大员解运赴台,旧坏者收回缴省。尝见刀刃脆薄,不堪砍斫;每斩决囚犯,仅一再用而缺。藤牌甚小,围周不过三尺,藤尤轻薄;此仅利于操演时腾舞轻便耳,若以临敌,不足遮蔽矢石。鸟枪尤短,不能及肩,安能中远?至于炮位,铁多未经熟炼,又搀铅砂,掷地稍重,两耳即断;火门又或欹斜,往往炸裂伤人,至于不敢演放。武备若此,虽有健锐,亦难胜敌。向者出局交营,皆顾瞻情面,草率收受;贻误军情,莫此为甚!今宜严定制度,务以厚大坚利为主。枪炮必经委员当面演放,并由镇道会验,然后收营;否则驳回另造,且治工匠以应得之罪。如此则省局不敢偷减工料,委员不敢徇情解运,台营不敢草率点收,而军装可期坚利矣。

  营制操演,弓箭、鸟枪、藤牌、刀矛各有用法;进退跳荡,腾走击刺,各有规矩。平时督,抚、提、镇较阅之时,皆按一定阵图演习;此不过死法陈规,练其步伐耳。及至既遇敌冲锋,则临机应变,惟以勇敢、便捷、整齐为上;必使手与器调、器与心调、心与伍调、伍与弁调、弁与将调,然后千人一气,众志成城,无不克敌之理。每见市中无赖,皆有膂力相尚;一营之中,岂无娴长技艺之人?苟能留心拔取,使为众兵教师,朝夕训练;将裨亲自董率,日省月试,考其优劣,能教十人以上者赏、百人以上者拔用。如此则人争以技艺见长,劲旅可成,临敌必能制胜矣。

  噶玛兰新开,额设守备一员、千总一员、把总二员、战士二百六十名、守兵一百四十名,归艋舺水师游击管辖。所拨班兵,皆用上游四府。惟兰境北至三貂、南至苏澳边界,横亘百余里,三面负山,口隘二十处,皆生番出没之所。东临大海,其内港则乌石、加礼远二口,自三月至八月,港道通畅,民人贩载米石,小船络绎;外洋则苏澳、龟山、鸡笼洋面,南风司令,每有匪船游奕,防堵尤要。兰地僻远,在台湾极北山后,距郡十三日程、距淡水六日程,中隔三貂大山,径窄溪深,极为险阻;设有不虞,百人可以梗塞。今额兵裁四百名,分守汛防,未免单薄。须添设战兵一百二十名、守兵八十名,设都司大员统之,驻五围城内;守备移驻头围,千总移驻三貂;更设在城千总一员、外委二员,始足以资弹压。惟添兵即须筹饷。窃见兰营兵米饷银皆就兰厅正供余租支放,每岁银榖皆有盈余,榖约五千石、余租番银二千。今若抽拨战守兵二百名添防,则岁增兵米七百二十石,不过用榖一千四百四十石,岁尚有余榖矣。增设兵饷,战兵一百二十名,每名月饷银一两四钱;守兵八十名,每名月饷银一两,岁约用银二千九百七十六两;都司全年俸薪、马干、养廉约银四百四十九两,千总俸薪、马干、养廉银一百九十二两,外委养廉银三十六两。增设各兵加饷银九百五十二两耳,凡共需银四千六百余两。兰厅余租一项,颇有盈余;以给官弁养廉、戍兵加饷,足敷支给。至此项额兵,若再从内地抽拨,似觉纷繁。阅军册内,台郡城中驻城守参将一员、兵一千一百七十九名,北路左营都司驻嘉义兵一千二百八十二名,额兵颇多。今若于城守及嘉义二营中,酌量抽拨,即可足额;且无庸另筹饷银、眷米。如此则兰营兵力无单弱之虞,而防守更为周密矣。

  台湾府治,南路至琅娇四百五十里,北路至苏澳一千二百余里。以形势而论,南短北长。兰境未开,初设北路副将一员、中营都司一员、额兵一千二百三十八名,驻彰化城内,辖嘉义都司,为北路左营;竹堑守备额兵七百二十六名,为北路右营;艋舺、新庄以上空虚。故嘉庆九年蔡逆从沪尾登岸,径至新庄。后乃添设沪尾水师一营,驻游击一员,以艋舺营守备陆路兵八百七名及兰营陆路守备,皆归管辖。所以两营陆路皆辖于水师游击者,北路副将驻彰化,鞭长莫及,故为一时权宜之计耳。沪尾游击所辖洋面,上自苏澳、下至大甲八百余里,中隔鸡笼,须候南风;由鸡笼至沪尾及于大甲,须候北风。此一路浅澳最多,向为匪船出没之所;哨捕稽查,殊为不易。今更统以陆路,实有顾此失彼之虞。一旦淡、兰有事,仍不得力。愚意不若以北路副将移驻竹堑,改右营为中营,抽拨彰化营额兵二百名、艋舺营额兵一百名,归竹堑守备加都司衔随同副将驻札;改彰化都司为北路左营,改艋舺守备为北路右营,同兰营守备共四营兵,统归副将管辖。其嘉义所辖驻左营都司,改归郡中城守营参将管辖。如此则北路副将中权淡水,南可以应彰化,北可以应艋舺、噶玛兰,形势始为扼要,郡城可无北顾之忧。而艋舺水师游击,惟尽心洋面,以专责成。水、陆两路,皆可得力矣。

  以上五条,实为目前台湾之急务。见诸实行,必有实效。然自古治法莫如治人。苟守土之官,平时廉正公明,勤于政事,不贪安逸,吾知台人必爱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虽有奸宄,不敢萌心。即万一不虞,而吾以有备之兵御之,再以子弟之民助之,有不旦夕扑灭者,未之有也!又何致上廑宸衷,远烦数万大兵、耗费无限之粮饷也哉!

  道光二年,督、抚以前台道叶公言,欲改班兵之制。观镇军疑不能决,就莹问策,为议上之;镇军亟以为然。而叶公旋擢闽抚,面对犹及此事;上命与总督筹之。三年,赵文恪来督闽、浙军。见此议,乃罢;复采其言,于台北营制有增改焉。

  筹议商运台榖

  闽省内地水、陆官兵五十三营与驻防旗兵不下十万,岁征粮米。惟延平、建宁、邵武、汀州、兴化五府产米之区给兵外尚有赢米,以济他府;福州、福宁、泉州、漳州四府兵多米少,协济犹不足,则半给折色。督标、金厦、漳镇、铜山、云霄、龙岩诸营,有全折者;雍正间,先后题请半支本色,于台湾额征供粟内拨运。嗣又增给戍台兵眷米,亦以台榖运给。于是台湾岁运内地兵眷米榖八万五千二百九十七石,有闰之年八万九千五百九十五石。乾隆十一年,巡抚周学健奏定分配商船运赴各仓。此商运台榖所由来也。

  台湾商船,皆漳、泉富民所制。五十九年水灾后,二府械闘之风大炽,蔡牵骚扰海上,军兴几二十年;漳、泉之民益困,台湾亦敝,百货萧条。海船遭风,艰于复制,而泛海之艘日稀。于是台榖不能时至内地;兵糈孔亟,厅、县皆借碾备贮,而仓储空矣。商船大者载货六、七千石,小者二、三千石。定制:梁头宽二丈以上者配官谷一百八十石,一丈六尺以上者配官榖一百三十石。每石给运脚银六分六厘;初无所苦。既而运榖至仓,官吏多所挑剔,而民货一石,水脚银三钱至六钱不等。又商船自台载货至宁波、上海、胶州、天津,远者或至盛京,然后还闽,往返经半年以上;官榖在仓久,惧海气蒸变,故台地配榖,私皆易银买货。其返也亦折色交仓;不可,然后买谷以应。官吏挟持为利,久之遂成陋规。于是内地有台榖,厅、县皆赖以济公,如江、浙之漕焉。

  嘉庆十四年,总督方公维甸以台榖积滞,奏开八里坌口与鹿耳门、鹿仔港一律配运。凡渡海渔船,梁头宽五尺以上至一丈二尺者,皆令配运三十石至八十余石。然奸商诡谲,往往减报梁头,巧为规避;官榖积滞如故。十六年,总督汪公志伊奏请专雇商船,委文武大员至台运榖十万。二十三年,复雇运七万。

  先是,彰化县知县杨桂森尝建言请台地改征折色,奏停台运;省议不可。奸民庐允霞者,以健讼遣戍赦归,在鹿港闻之曰:『此奇货也』!谓所善商人:『我能革陋规』。众惑之,以为谋主;乃设馆抽各船户钱给允霞为讼费。然独鹿港十数家;其台郡及泉、厦众商船不愿也。二十五年,台湾道叶公世倬至自鹿港,受其肤愬,以为商果病也,欲除其弊以恤商。议罢商人配榖,请制官船海运;以语台湾县姚莹。莹曰:『台榖岁十万石,舟以二千为率,法当用五十艘。一艘工料五千为率,当费金二十五万;既有粮船,必用弁兵管驾并舵工、水手每舟不下数十人,岁费金又数万;海舟驾驶,三年当一修,费又数万。重洋风涛不测,一有沉失,则舟、榖两亡,是漕艘之外,又增国家一病也;不可行』。叶公疑其有私,及为巡抚,力持前说;未及改制,罢去。

  赵文恪与孙公尔准为督、抚,患商运不前,属台湾府方公传穟筹之。传穟以鹿港口门淤浅,商舟不前;道光四年,采舆论请开五条港利商船。而是年方奉旨运米十四万至天津,免配兵榖者六十艘,配运之船益少。传穟曰:『今虽极力疏通,不足运本年之额;计来岁积欠当十三万以上,势必又需雇运。然非善策也!重洋险阻,商船来往,岁有漂沉,平时配运止百余石,糖市倍之,即失水责偿,为数无多,故行之可久;若雇船专运,每船奚止十倍,设有不虞,官商皆难着赔。虽前已三次行之,而未可恃也。昔时商本丰厚,其船工料坚固;近今商船薄小,南北洋中沉碎者多。民间买货千石,犹必分寄数船,以防意外;官榖岂可不加郑重乎?积榖十三万,用商船六、七十艘,厦、蚶二厅雇拨,当为四起或五、六起,每起必有文武正副委员及护送弁兵,供应犒赏,皆取诸四县,赔累已甚;而内地各仓既失商运之利,则必多挑驳,非云谷杂糠沙,则云斗斛不足,纷纷檄行四县补运。此累之在官者也。官谷运脚,每石六分六厘,较民货水脚仅十分之二;每船以二千石为率,船户仅得运脚银一百余两,不敷舵水饭食、工资。其船本及修整篷索、桅碇之需,皆于何出?每逢雇运,众行商及通港之船皆科派津贴,而船户仍不免赔。此累之在商者也。台湾三口,来往商船只有此数;既专运积榖,则明年新榖必有短配。是为疏积欠,反增新欠,亦非计之得者。况台地近年米贵,一闻雇运,民间米价必一时腾踊,匪类藉以滋事。是官商既病,而并以病民。传穟之愚:惟有暂停新榖,折色支放兵食;尽配积榖,免雇运而补仓储。请饬下台湾厅、县查明欠运榖数,至本年止实若干石,照旧配运。其道光五年新榖,令四县尽数易银,按中平市价每一石易价番银一元三角,分四季解至内地福州、厦防厅库收贮;有榖厅、县,领回按月折放兵食。内地番银一元可易制钱八百余文;以二榖一米计之,每米一斗可折放制钱二百文。其内外厅、县领解番银脚费,平水即以商运例给之,脚费予之。俟积榖运尽,仍配新榖如旧。数年之后,再有积榖,亦可仿此而行,则永免雇运之害;而台湾之积榖可清,内地之仓储可补矣』。文恪公深然之;水师提督许公松年力阻其议。适卢允霞入京师上控,求罢商运,事下督、抚议;司道乃采杨桂森之说,停止商运。请台地供粟半收本色,以给台营;半收折色,每榖一石改征银一两二钱,以给内营,即全数划抵台湾兵饷。台地免一领一解之烦,内地免解饷遭风之虑;每年又可省运脚费六十余两。文恪公曰:『闽省漳、泉诸府负山环海,田少民多,出米不敷民食;台郡产米之区,故令征收本色运给内营兵食,原以台地之有余,济内营之不足;今不令将本色运内济兵,转使改解折色,已失立法之本意。况台府请暂停一年改解折色,司道已虑米价昂贵,营员借口;若此后尽解折色,岂米价独可无虑耶?台郡各属征收供粟,向无半本、半折之例。方守所议,暂解折色一年,犹属一时通融之计,尚可由官酌办;若改征半折,则台民有榖之家较多,纷纷粜榖完银,必有平水、火耗之加,更滋流弊。是利商以病民也。更易旧章,未可草率;其再议之』!于是台湾道孔昭虔、台湾府方传穟、台防同知杜绍祁、鹿港同知邓传安、淡水同知吴性诚、台湾县李慎彝、嘉义县王衍庆会议,皆谓商运不可罢。

  台民闻将改折,大哗;绅士咸曰:『民间完纳正供已百余年。虽今昔情形不同,私有折色,亦皆按时价之低昂,并无一定;若改征折色,每榖一石征银一两二钱,转成定例,行之日久,势必又有加征平水、火耗,将来受累更深!且台民市易,皆用番饼,并无纹银;全赖每年兵饷散布民间,纹、番两便,故钱价得平。若大饷永停,则纹银断绝、番饼增昂,必致民商两困,大小不便』。时孙公亦以改折抵饷之说密访于传穟。传穟覆书曰:『今之纷纷言商病者,皆务虚名,未计其实也。商船往来台洋一次,贩货之获利与船户之水脚,所得凡数千金;以数千石之船,仅运百余石之官榖,复给以每石六分有奇之运价,国家恤商可谓厚矣。何病之有!所谓病者,有司之陋规耳;有国法在,罪之可也、裁之可也。若改易旧章,设有他弊,又何以处之?自古无不弊之法;利之所在,弊即生焉。苟鉴于末流,遂并亡其本,是为因噎废食。乌可不之察乎?夫商船运榖,虽以养兵,其端亦原于正供。台地产榖之区,颇艰银货。故昔人因地定赋,有供粟而无地丁;虽有匀丁杂税,为数无几。而漳、泉、福州兵民繁庶,产榖不足,故以有易无,运台榖以济各郡之兵糈,发帑金以给全台之兵饷,各得其所,民便之久矣。虽近时台属之正供不无折收,内地之兵不无折放,船户之运榖不无折交;然名存法在,每有需榖之时犹可立备。一经改制,则内地永无得榖之期,台地永无见银之日。一旦实需其用,反费周章;其不便者一。台属贸易,俱用番饼;官民收用纹银,皆仰给于台饷。给兵之后,散布民间。舍此,则海外纹银断绝矣;其不便者二。全台兵饷岁发银二十一万一千有奇,逢闰年发银二十二万六千有奇,又加饷银六万七千有奇;台属额征盐课、叛产、官庄杂项、钱粮、捐款尽数划扣,历年司中尚应发银十四、五万有奇。今以通台运榖折价,即使年清无欠,裁十万耳,不足抵大饷之数。设岁有歉收,民欠积累,则支绌立形。海外兵饷攸关,贻误匪细;其不便者三。自古三代不废力役之征,国有征发,里出车徒,马牛惟所用。唐定租庸调之法,史犹称善。盖军国之需,不能不资民力;匪特赖以济事也,亦阴以维持上下,使民知趋事赴功、尊君亲上之义,故民安其分而忘其劳。今西北直省犹有车马差徭,故其民情愿朴,而以奉公为分所应尔。东南诸省民俗浇偷,一切便民,犹谤其上者,不知分与义也。海船无他徭役,官使往来皆予雇值;独过台配载军工、回棹配载运榖,此二事尚有奉公之意耳。然亦有水脚之给;虽稍赔费,亦由船户自图巧利,为口员胥吏之所挟持,遂成陋规,非无故而致也。若裁去运榖,则商船自此不识奉公之义;设一旦有意外之征发,反相与嗟怨,以为不当役使之矣。履霜坚冰,由来有渐;其不便者四。卢允霞,一无赖讼棍耳!昔尝以唆讼拟遣,逢恩赦归;又盘踞鹿港,倡为邪说,煽惑商民,假控革陋规之名,设立公馆,每船抽费银数十,是以奸民横征暴敛也。各商船户,惟泉郊数人稍稍附之,余皆已悟其奸,有赴厅控其假公敛费者。此前岁邓丞所以往毁其馆也。彼挟此恨,又为众船户所归尤,故冒死叩阍,以塞众人之责。始因敛费而控陋规,继则因陋规而条陈改制;是一奸民而敢恣横议,变乱祖宗成法矣。虽停罢商运之议,启自杨桂森;然桂森之议昔已不行,今则因卢允霞之控而行之,是奸民舞智反优于邑令之建言也。此风一开,异时必有纷纷效尤,竞议国政者。语云: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乃反在奸民,可乎?其不便者五。州、县亲民之官,必使有力办公,乃可不形竭蹶。台榖之陋规,不但内地各属赖之者多,即台属厅、县亦有折半征收之利。每榖一石折收番银二元或一元八角,可当纹银一两四钱或二、三钱;今使以半折抵给台饷,则官无丝毫余羡,而厅、县从此大困矣。海外经费,无一不倍内地:幕友修金岁常四、五千金;捐赔之款又一、二千两。廉俸无几,何以供之?非尽为入橐肥私之计也;其不便者六。虽有廉吏,亦必俾能自给,然后不侵国帑、不朘民膏;陋规既尽,势必亏空仓库。否则,词讼案牍,掊克赃私,民间受祸更烈。海外隐忧,方自此深矣;其不便者七。夫病商之弊,其害犹小;若以便商之故,而病官与民,因以病国,则其害甚巨。古之为政者,利均则权之以义,害均则权之以大小轻重,不可不谨也。本朝制度宽大,一切便民;或因时损益,小有变通则可,若竟废前人之法,窃恐贻悔他时』。书上,孙公纳之。文恪公与传穟书曰:『比阅陈议,所见正同。事关国制,不可不尽言也』。然已违众议,不罢商运。传穟所云运旧停新之策,亦遂置之。

  明年,仍雇运焉。传穟复请为减运之法曰:『比阅台湾三口运榖册数,每年积压约二万余;若减运眷榖,则无积矣。眷榖者非戍兵正粮也;每戍兵一名,月给眷榖一斗,岁运二万六千余石。各兵眷历年米票,皆转以卖钱,并不赴仓领米;莫如照台榖平价,每米一石抵予纹银一两,藩司于台饷扣发,台属以折色纳府抵大饷焉』。是时文恪公已去闽,省议虽暂行之,而未能奏咨。传穟旋亦内渡矣。

  筹建鹿耳门炮台

  道光三年七月,台湾大风雨,鹿耳门内海沙骤长,变为陆地。

  四年三月,总兵观喜、署道方传穟、署府邓传安上议建炮台于鹿耳门。其略曰:『台湾孤悬海外,屏障四省,郡城根本重地,设险预防,尤为紧要。鹿耳门一口,百余年来号称天险者。盖外洋至此,波涛浩瀚,不见口门,水底沙线横亘,舟行一经搁浅,立时破碎。其中港门深仅丈余,非插标乘潮不可出入。此险在外者也。口内出水沙线二道,横亘南北,为其内户。南线又名北线尾;大船入口,更易小船,循此线内,东达行二十里,过安平镇,为入郡咽喉。更东十里,然后达郡。北线又名海翁隙,其内可泊大船。自此至岸,亦二十余里,为郡北之洲仔尾及嘉义县地。水深浪涌,舟不能近,无由登陆。此险之在内者也。往时伪郑重兵皆守安平,恃鹿耳门之险,不为设防;王师平台,乘潮一入,郑氏面缚输诚。朱逆之乱,郡城已陷,贼亦恃此门,不为设备;大兵再入,朱逆授首。我朝定制台协水师副将驻守安平,以防大港;而鹿耳门口,以水师中、右两营游击轮巡防守。嘉庆十年,前镇道议奏添「善」字号梭船三十只,专守鹿耳门,可谓周密。然十一年蔡逆犹进鹿耳门直薄郡城,则所谓天险者果何如也!其时天设之险无恙,而已如此。今则海道变迁,鹿耳门内形势大异。上年七月风雨,海沙骤长,当时但觉军工厂一带沙淤,厂中战舰不能出入;乃十月以后,北自嘉义之曾文溪、南至郡城之小北门外四十余里,东自洲仔尾海岸、西至鹿耳门内十五、六里,弥漫浩瀚之区,忽尔水涸沙高,变为陆埔,渐有民人搭盖草藔,居然鱼市。自埔上西望鹿耳门,不过咫尺。北线内深水二、三里,即系浅水,至埔约五、六里。现际春水潮大,水裁尺许;秋冬之后,可以撩衣而涉。自安平东望埔上鱼市,如隔一沟。昔时,郡内三郊商货皆用小船,自内海骤运至鹿耳门;今则转由安平大港外始能出入。目前如此;更数十年继长增高,恐鹿耳门即可登岸,无事更过安平。则向之所谓内险,已无所据依。北路空虚,殊为可虑;非于鹿耳门对岸埔上建筑炮台,守以偏师,几无屏幛矣。康熙年间,鹿耳门旧有炮台,其后不知何时倾失,遂未再建。考府县志,自乾隆年间至今营制,安平副将所辖中营炮台七座,蚊港汛四、大港汛三;左营炮台七座,安平镇三、笨港、海丰港、三林港、鹿仔港各一;右营炮台五座,在打鼓港。而鹿耳门重地,独无炮台之设;仅中营有炮架八座、右营有炮架七座为守鹿耳门之用而已。窃疑前人定制,不应疏略;推原其故,盖以鹿耳门口水势浩漫,说者皆谓南、北二线海上浮沙,易于陷没,不能建设炮台,亦无处可设营汛,故嘉庆十年新议,亦止添造梭船。然南线旧建天后宫已百余年,其左右文武二馆,为台防同知、安平中、右营员稽查商船出入挂验之所,至今未见沦陷;岂以之查验商船则可,以之防御外患则不可乎?人情喜逸恶劳、避难趋易,于此可见。况今昔形势不同,宜为百年之计。新长陆埔未久,潮长时海水犹不无渍湿,且地势平阔,未有要隘,应俟三、五年后民居渐稠,地土坚实,移安平右营于此,以当北路之冲。其鹿耳门南线天后宫,请先建筑炮台,围以土堡;使巡防鹿耳门之兵有所据依,以堡卫兵、以兵卫炮台。然后鹿耳门之险,庶乎可据』。

  省议:以道光元年甫有鹿耳门不能建筑炮台之奏,未便歧异,更俟数年后议之;遂不果建。今存其说于此,以待来者。

  东槎纪略姚莹(原署「阙名」)

  埔里社纪略

  沿边各隘

  施八坑

  埔里社纪略

  浦里社者,台湾彰化县之归化番社也。其地在彰化东南山内,为社二十有四。府志所载曰埔里、曰决里、曰毛啐、曰猫丹、曰社仔、曰木扣、曰木武郡、曰子黑、曰子希、曰倒咯、曰峦恋、曰田仔、曰猫兰、曰田头、曰思顺、曰挽兰、曰外斗截、曰水眉里、曰内斗截、曰内眉里、曰平来万、曰致雾、曰哆咯啷、曰福骨,凡二十四社;埔里特其一耳。

  距县治九十余里,中隔大山,路径崎曲难通。其入社之道有二:南路自水沙连沿触口大溪东行,越狮仔头山至集集铺、广盛庄;更越山东行十里,至水里社之柴围;又北越鸡胸岭、芋蓁林、竹仔林,十五里而至水里之头社。地颇平广,皆番垦成田,甚熟。更进入水社,中有大潭,广可七、八里;潭中有小山,名珠仔山,番皆遶山而居。「番俗六考」所谓『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有一洞天』者也。潭之东岸为剥骨社,西岸则水里本社。其番颇饶裕,善种田,能织罽毯。番皆白晰狡好;府志称之。遶潭更北行,逾山七里至猫兰社;又北五里至沈鹿,地颇宽广。迤西复入山,凡十里,榖口极狭,几于一丸可封,最为险要;名曰谾口。过此以北,始为埔里大社。地势平阔,周围可三十余里。南北有二溪,皆自内山出:南为浊水溪源、北则乌溪源也。乌溪为入社北路。自彰化县东之北投北行,过草鞋墩,至内木栅、阿发埔;渡溪东北行,至火焰山下,五里过大平林,入山;十里逾内龟洋,至外国胜埔,更渡溪而南二十五里至埔里社。自水沙连入,可两日程;北路为近,然常有凶番出没,人不敢行,故多从水沙连入。水沙连,则番社之久输贡赋者也。盖埔里乃界外番社,例禁越垦;故汉人图垦,则假名于水沙连耳。相传埔里社更东北、越山五日行,即通噶玛兰;东南则奇来及秀姑兰一带。「番谷六考」云:『水沙连番属二十余社,各依山筑居。山谷巉岩,路径崎岖;惟南北两涧沿岸堪往来,外通斗六门、竹脚藔,乃各社总路;隘口通事,筑室居焉』。余谓南北为涧,即触口与乌溪也。斗六门为嘉义所辖,距漳属水沙连颇远,盖万斗六之讹耳。

  「府志」言:康熙六十年,阿里山、水沙连各社乘乱杀通事以叛。六十一年,邑令孙鲁多方招徕,示以兵威、赏以烟布银,乃就抚。自后无闻焉。乾隆五十三年开屯,各社遵设屯丁。水里、埔里二社内有屯田一百余甲,其番自耕田亦有百余甲,未垦荒埔无数。嘉庆十九年,有水沙连隘丁首黄林旺,结嘉、彰二邑民人陈大用、郭百年及台府门丁黄里仁,贪其膏腴,假已故生番通事、土目赴府言:『积欠番饷,番食无资,请将祖遗水里、埔里二社埔地踏界给汉人佃耕』!知府某许之。大用随出承垦,先完欠饷。约垦成代二社永纳,余给社众粮食;倘地土肥沃,垦成田园甲数,仍请升科以裕国课。二十年春,遂给府示,饬彰化县予照使垦;然未之详报也。其受约者,仅水沙连番社而已,二十四社皆不知所为。郭百年既得示照,遂拥众入山。先于水沙连界外社仔垦番埔三百余甲;由社仔侵入水里社,再垦四百余甲;复侵入沈鹿,筑土围,垦五百余甲。三社番弱,莫敢较。已乃伪为贵官,率民壮佃丁千余人至埔里社,囊土为城,黄旗大书「开垦」;社番不服,相持月余。乃谋使番割诈称罢垦,官兵即日撤回,使社番进山取鹿葺为献;乘其无备,大肆焚杀。生番男妇逃入内谾,聚族以嚎者半月。得番串鼻牛数百、未串鼻野牛数千、栗数百石,器物无数。闻社中风俗,番死以物殉葬;乃发掘番冢百余,每冢得枪、刀各一。既夺其地,筑土围十三、木城一;益召佃垦。众番无归,走依眉社、赤崁而居。先是,汉、番相持,镇、道微有所闻,使人侦之;皆还报曰:『野番自与社番斗耳。社番不谙耕作,日食无资,汉佃代垦,以充粮食;又人寡弱,倚汉为援,故助之。所杀者,野番也』。

  二十一年冬,武镇军隆阿巡阅台北,悉其事,严诘之;于是彰化县令吴性诚请谕垦户,驱逐众佃出山。而奸民持台府示,不遵。有希府中指者,言汉佃万余,所费工资甚巨,已成田园;一旦逐之,恐滋变。性诚上言曰:『埔地逼近内山,道路丛杂,深林密菁;一经准垦,人集日多,窃恐命盗凶犯从而溷迹。若招集亡命,肆行无忌,奈何?且此埔素为生番打鹿之场,即开垦后明定界址,而奸贪无厌,久必渐次私越;虽番性愚蠢,而凶悍异常,一旦栖身无所,势必铤而走险,大启边衅。不若乘未深入,全驱出山,尚可消患未萌』。镇、道深纳其言,饬台府撤还。二十二年六月,传诸人至郡会讯,予郭百年以枷杖;其余宥之。署鹿港同知张仪盛、彰化县知县吴性诚、吕志恒赴沈鹿拆毁土城,水、埔二社耕佃尽散;生番始各归社。集集、乌溪二口,各立禁碑。然二十四社自是大衰。

  汉人稍稍复入社仔,社番被逐,并入头社、猫兰,并入水里社;而哆咯啷、福骨二社与沙里兴为邻,混入凶番,眉里、致雾、安里万三社亦暗通凶番以自固。埔里人少,虽与水里和睦,而不能救援,甚自危。

  道光三年,遂有万斗六社革通事田成发诡与埔社番谋招外社熟番为卫,给以荒埔垦种;埔社听之。田成发乃结北投社革屯弁乃猫诗、革通事余猫尉招附近熟番潜往复垦。而汉人阴持其后;俟熟番垦成,溷入为侵占之计。先是,成发之党尝与水沙连社丁首萧长发有隙;长发乃首破其谋。道光三年九月,鹿港同知邓传安会营入埔里社察之。越垦熟番,闻声先遁;抚谕社众而还。然传安颇有开设之议。又有流寓绍兴人马莪士者,至福州诱商人林志通谋为业户。赵文恪公以问前台湾县姚莹;莹曰:『台湾生齿日繁,游手甚众,山前无旷土矣。番弱势不能有其地;不及百年,山后将全入版图,不独水、埔二社也。然会有其时,今则尚未可耳』。

  四年五月,孙公至台,欲议其事。传安力言其地膏腴,山川秀美;孙公意动,欲如噶玛兰故事,以问台湾知府方传穟。时姚莹在台,传穟访焉;莹曰:『必欲开二社者,有要略八事,君其言之』。传穟问其略云何?莹曰:『往者噶玛兰之开也,乾隆年间即有民人潜往;嘉庆元年,吴沙率众佃入山,占夺攻杀凡十余年。杨廷理往开时,大局已定,故众社番献纳舆图,设官经理;然委员督垦之初,东势社番亦尚相持,强而后可。今埔社开垦之民已驱逐出山,社番并未输诚愿纳。前此汉人焚杀,夙怨未忘;今往开垦,必先和睦番情:其要一也。番、汉言语不通,和番须用通事,而通事多即奸人,彼不以国家安抚为务,而以危词恫喝,社番畏而从命,心实不甘。设有异谋,殊伤国体。况开设之初,番、汉交涉事多,小故斗殴,皆足酿乱。通事必求良善:其要二也。水社在外,如社仔、沈鹿诸地已为汉人占垦者无论矣。埔社周围数十里,其中社番自垦成田者不过十之一、二,余皆荒埔。今外社熟番往垦者不过二百余人;官垦则招佃,约用巨万。将以何者为番田?何者为官佃?官课、番租不可淆混:其要三也。社东北沿山各社即非埔里之地,其内谾诸处,是否并开?或以山为界;其山外通噶玛兰及奇来、秀姑兰诸处,开设后不无民人私越,往来其中。界址作何开闭:其要四也。前此汉民往垦,各有头人承领垦照,其意在充业户;此时必仍萌故智。业户之设,其弊无穷。初不过十余人出名领照,名为自出工资募佃,实即鸠合朋充,私相契约。及垦成报官勘丈,戈甲若干?四至何所?业户一入界内,易于隐匿。赋定之后,遇水旱偏灾,可任意影射。且征收租课,户止一名,欠尝十万;一有破败,更换为难。不若官自召佃,永除业户之名;此前守杨廷理所以力破业户之议也。然奸人鸠资谋充,其利甚大,不惜贿赂,以求必得;则倡为邪说,以惑上听。惟奸计不行,然后民佃乃可相安:其要五也。地方数十里,垦田数千甲,用佃多者殆将万人;纷纷乌合,苟无头人经理,不但无从约束,且工本何出?昔兰人之法,合数十佃为一结,通力合作;以晓事而赀多者为之首,名曰「小结首」。合数十小结中举一富强有力、公正服众者为之首,名曰「大结首」。有事,官以问之「大结首」,大结首以问之小结首。然后有条不紊,视其人多寡授以地,垦成众佃公分;人得地若干甲,而结首倍之或数倍之,视其资力。今开埔社,亦当略仿此意行之,庶乎其可:其要六也。噶玛兰地南北盖百余里,并山计之,几于二百;东西腹内,亦四、五十里,不足置县,故设一厅。今埔社方三十余里耳;并水社山埔计之,或百余里,似不足为一厅县。然其地在万山中,南自集集铺,北自乌溪,两路入山皆极迂险;内逼凶番,后通噶玛兰、奇来诸处,盖全台之要领、前后山海之关键,形势天成;去彰化县城辽远,非佐杂微员所能镇抚,不得不略如厅县之制。文武职官廉俸、兵饷,作何筹给?不可不为计及:其要七也。田园日辟,生聚日多,不特商贾货贩通行,即所产米榖民食,必须出山粜籴。其南路由谾口进水社,山岭重峻,势不可行;唯北路乌溪水道可通,而溪水上流颇浅,乱石巑岏,亦当开通以便舟楫:其要八也。以上八事,乃开设之大纲;其余细务,犹在所后。经理之人,非才识足以干事、操守足以信众不可』。传穟陈其说,孙公见而难之。时吴性诚为淡水同知、吕志恒为噶玛兰通判,传穟更集众议,性诚、志恒皆以为禁之便;传安不能执前说也,亦以为当禁。传穟乃采众议,详请禁之如故。

  论曰:台湾本海外岛夷,不宾中国。自郑氏驱除,狉獉始辟。入籍时,止三县;半线以北,康熙之末犹番土也。朱逆既平,乃增设彰化、设淡厅,遂极其北境至于鸡笼,山前之地尽矣。然南北袤不过一千二百余里;嘉、彰最中,腹内自山至海宽乃百余里耳。入内供粟岁不过十万,而兵饷给外者倍之;其不能利益国家明矣。嘉庆中又开噶玛兰,遂及山后,增幅员百里。论者皆以形势为言。夫圣德遐被,八荒皆我外藩;鸿图式廓,远迈隆古。乃侈言沧海之一舟、大圜之一星,岂非陋耶?若夫雕题裸体之民,言语不通,蹲伏深山,垦耕自给,没世不敢出山一步,然犹慕化充屯;则是我朝之赤子,较诸汉奸不法者奚翅十倍。此土牛立界所以严申厉禁,诚仁之至也。有司守此边陲,不以宣播德威为务,乃任彼私人交通豪猾,违禁开边;且肆其凶残,暴其枯骨。所当骈首境上,以昭炯戒而慰番黎。乃复隐忍逾年,越垦之诘发自镇臣;斯时犹有阿意庇奸,为依违之说者。而非邑令抗争、镇道明决,则奸人之计仍行矣。卒之投鼠忌器,曲赦有罪;使国禁不申,番冤莫理。政刑之失,孰甚于此者哉?火炎不烈,厉禁益虚;于是奸人故智复萌。不及数年,而水社之榖复归汉佃。番愚不知讼诉,番众日衰。外逼凶番,内惧汉逼,不得已而从奸人之谋,欲引外番自卫,汉奸更从而蹑其后;养虎揖盗,其事益愚、其情益可悯矣。邓公深入内山,穷履生番之境,可谓壮甚;而水社之山川秀美、埔社之地土沃饶,言次犹津津称之;且以番黎拙于治田,不能深耕灌溉为惜。自余观之:喜功利者,贪壤地之膏腴;惧开边者,守土牛之虚禁:此皆见止一隅,未深计久安之策也。水埔二十四社,自雍正、乾隆间,即称沃衍。惟时番族犹盛,足以自固;汉人不知虚实,无敢深入。且台湾开辟未久,地利有余。今山前无隙土矣,旧族日滋,新来不已,无业可执,则有三种莠民:一、舆夫,千百为群,动与兵斗;二、赤棍,结党立会,散处市廛;三、盗贼,窃劫频闻,诛之不尽。此全台之大患也。不为区处,台湾未可言安;则旷土之开,云胡得已?汉人蕃衍,丁口已二百五十余万,而生、熟社番不及二十分之一;匪惟贫削,实亦丁衰。寡弱之形,殆若有天数焉!其不能自固者,不仅水、埔二社也。势既寡弱,则奸民欺凌益甚。况频年深入,虚实周知;即外社熟番亦垂涎至矣!虽有明禁,而趋利忘生,旋驱复入。昔者杀番掘冢,其首恶既释不诛;今兹负耒而来,安能遂置重典?一再宽宥,禁碑尚可恃乎?既不能禁,不但番社被逼有走险之虞;抑且地形险阻,设有巨奸招聚亡命,即林爽文之大里杙也。其恶可胜言哉?则安抚之道,又不可不讲矣!

  沿边各隘

  噶玛兰地势,东面海,西、南、北三面皆山;所在生番出没。自设官后,沿山次第设隘,以壮丁守之。二十一、二年间,犹有生番逸出杀人;今则防堵益密,林木伐平,沿山皆成隘田,而居民安堵矣。

  自三貂入噶玛兰首境为远望坑,民壮藔在焉。始用以开道,继以护送行人。过远望而南为大里简,设民壮藔与远望同。自大里简以南,乃沿山设隘,各有田园数千甲以为口粮:曰梗枋、乌石港、金面山、白石、汤围、柴围、三围、四围一结、四围二结、四围三结、旱溪(又名枕头山)、大湖、叭哩吵喃、鹿埔、清水沟、崩山、员山庄、马赛、施八坑(新设)。以上隘地十九所,北自梗枋,南至施八坑。不过,弃界外数百甲之地免其升科;隘丁贪利,尽力守之,而兰民无番患焉。

  施八坑

  嘉庆十七年,民人林朝宗等请垦苏澳施八坑。通判翟淦遣役李泉往侦之;回报云:『查施八坑,乃由东势山尾过山盘仑始至其处。西、南、北俱迭山茂林;惟有一坑,形势甚狭。坑首西连叭哩吵喃生番社坑口;东出苏澳港,乃生番出没隘口。该地离东势马鞍山、草山及议设南关之地,约五、六里。阻隔山仑,本生番地界,不与三籍应分埔地毘连。前有民人陈金、郑观凤在彼欲求设隘开垦,奉批不准;已经弃置。至于坑头水崛,皆生番巢穴;尚有埔地若干,不能穷究。查兰地自入版图以来,东势一带民番屡被生番杀害。南风盛发之时,又常有匪船寄泊澳内伺劫。易于藏奸,实属要地;去城窵远,最难防御。似可就地设隘把守,内御生番逸出、外护居民樵采。如遇匪船寄泊,亦可随时飞报防守,以杜奸民私垦藏奸之念:似于地方实有裨益』。淦未及许。

  其后,稍为泉籍民人私垦。道光元年,聚居已三百余人。署通判姚莹请查造丁册,籍其田亩,以为隘地;未竣而去。
 
卷三

  防夷奏疏

  奏开番地疏

  奏勘番地疏

  条覆筹办番社议

  拟剿夷疏

  上刘玉坡制军论台湾时事书

  筹办番地议

  呈凤邑主曹怀朴核改议撤捐给精兵银两禀请臬道宪周芸皋大人稿

  防夷奏疏达洪阿姚莹

  再,台湾地势,绵长一千四百余里,要口林立。臣等自上年先后亲往南北大小各口履勘,筑设炮墩,调兵募勇设防;复于沪尾添设石墩台一座;鸡笼炮墩,改筑石炮台,左右添筑石墙;并将督臣颜伯焘发还新铸之八千觔大炮四门、六千觔大炮二门,分置安平及鸡笼、沪尾三口,以期巩固。后闻粤东议抚,臣等因夷情反复,仍不敢撤守。本年六月后厦船不到,粤中夷务无闻,省、厦文报亦绝。正深盼望间,七月二十日忽传郊外来信:厦门失守,督臣退保同安。闻之不胜发指。伏思台湾孤悬海外,全藉厦门为援;今有此变,形势愈觉孤危。民情浮动之区,恐匪类乘机摇动。台湾戍兵,名虽一万四千,除事故缺额换班未补一千余名外,澎湖两营隔海、噶玛兰一营远在山后,其余分布一厅四县,汛地十余区,在在均须弹压,未便调动。是以每遇有事,兵力仍单。臣等督同知府熊一本熟商:将巡洋舟师暂行收回,严守口岸;陆路存城及各处团练之义勇,分别加防。又查郡城重地,口门不可过多,其鹿耳门废口同国赛港、三鲲身三处口门,用在厂不堪修葺之哨船四只并买民船五只,加以大木桶数百个,装载巨口,预备临时填塞;仍多派兵勇防守,以免匪船遶越。臣达洪阿,先因省铸大炮膛口炮子不甚合式,亲督工匠改造炮子;并添铸小铜炮多门,整备攻守各具。府城本系土筑,先经知府熊一本勘修,次第完竣;其西北沿海一面,绅士前造外城,因沙土质松,城基近水,早已坍卸;臣姚莹亲督台湾县知县阎炘,带领绅商于外城之内,自小北门起,绕大西门至小西门,周七百一十一丈,密树木栅,分别地段安设义勇,以资捍卫。台地郊商生理多在厦门,一闻警信,无不惊惶。风谣一日数起;连日督府厅县多方抚谕,示以镇静,人心始定。更发印谕数百道,委员交各路义首庄耆,申约联庄,添设壮勇,家自为守,人自为兵。盖台湾人浮动,易为乱亦易为义;驾驭贵合机宜,爵赏不可吝惜;得其心庶得其力。一面将逆夷凶淫贪狡恶状,遍加晓谕,使人皆切齿,共奋同仇,亦潜销其异志之萌。

  惟地广口多,兵勇既众,经费益巨,除常例兵饷不计外,守口兵丁盐菜、乡勇口粮、制备一切攻具守具,七月以前已月费七、八千金。今厦门失守,全台处处添设戍兵,多已班满,当有事时,未便更换;且守口之兵,兼同乡勇,日夕登陴,不可不加体恤;又先后督臣颁发告示,捦斩逆夷、击沉夷舟者,赏格自数千至巨万不等。种种经费,在所必需,有历案军需所未载者。臣等事事撙节,委素得民心办事结实之台防同知仝卜年专司局务,痛洗向来恶习,亦不敢因惜费而误大事。道库备贮十万两一款,经道光十六年、十八年两次逆案动用,现仅存银五万五千余两。上年防夷,皆各属垫支,未敢遽动备贮。本年三月始经省拨经费银十万两来台,现存无多。业经禀请督抚臣拨银三十万来台接济,尚未解到;伏乞皇上天恩,饬下督抚臣行催司局,赶紧委员起解,接济台、澎;可否另拨四万五千两,将道库备贮补足,更为有益。

  再,台地防守要口十七处,乡勇众多,需官带领,又须兼顾澎湖;经向内地请员,隔海难到,即如督臣饬知厦门失守文件,于八月二十五日始由蚶江递至;阻海、阻兵,情事非意料所及。查有因案革职之候补同知前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丁忧之候补同知前署澎湖通判徐柱邦、休致之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暂留在台,管带乡勇。极知于例未符,实以海外军务紧急,差委乏人,与内地情形迥别,不敢拘泥常例,贻误事机。合并陈明,谨奏。

  再,上年钦奉上谕:各海疆省分绅士商民,果有捐赀助饷、修建城堡及募义勇、造船、铸炮有益军需者,其急公好义,即与出力将士无异。若仍照捐输常例议叙,似不足以示鼓励;着核实保奏,候朕破格施恩,钦此。台湾自上年以来,臣等设法劝谕各属绅士义首、团练义勇四万七千余名,其中捐资出力之人颇多,应俟查明,钦遵谕旨办理外,查有淡水贡生林占梅呈捐番银一万元,以助修筑炮台、制造攻守战具之用。臣等查此次办理夷务,事属创始,并无军需成例可援;所有制备军需等物,自应先动此等民捐之款。除俟事竣另行分别奏报外,该页生林占梅倡首捐番银至一万元之多,合时值纹银八千两以上,首先遵旨急公,海外地方尤为难得。台湾制造攻守战具以及建造石壁、炮台,需用甚巨,必须当地士民捐赀踊跃,经费方能宽裕;谨先查明具奏,伏乞皇上天恩,破格奖励,以为后来者劝。惟台湾远隔重洋,又海氛未靖,文报往往稽迟;即如部颁豫工事例本省刷印,系于本年三月方始到台,距七月截卯之期已无多日。虽民间有情殷报效,计期到京,已属无及;且身携重赀,远涉重洋,既有风水盗艘之险,而到京程途遥远,上兑又恐后时。可否仰乞天恩,俯念中外士民同一报效,而地形辽隔,独抱向隅,饬交部议酌量变通:如有台湾士民愿遵新例报捐者,准在本省藩司衙门具呈上兑,归于卯期,一体选用;似于抚驭海外,不无裨益。是否有当,伏祈圣鉴训示遵行。

  为遵旨议奏,仰祈圣鉴事。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十四日亥刻,接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初八日,奉上谕:前据达洪阿等奏,逆夷滋扰台郡,官兵击沉船只,夺获器械,并擒斩夷匪多名;当有旨谕令该总兵等严饬在事文武添派兵勇,严密防范,并谕令王得禄移驻台湾,协同剿办。嗣因日久未据续报,复谕令怡良等确探驰奏,迄今又将匝月,朕心实深廑念。台湾为闽海要区,向系该逆垂涎之地;此次驶入逆船,复经该总兵等歼剿,难保无匪船闯入,冀图报复。现据奕山等奏:逆夷有遣人回国添调兵船,于明春滋扰台湾之语。该总兵等接奉前旨后,于一切堵剿机宜,自已先事预筹妥洽;现在情形若何?有无续来滋扰?万一该逆大队复来,该处驻守弁兵及召募义勇,是否足资抵御?其如何定谋决策,层层布置,可操必胜之权?着达洪阿会同王得禄悉心定议,一并会衔具奏;并着怡良等密速确探现在情形,据实奏闻,毋再迟延。将此由六百里谕知怡良等,并传谕姚莹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臣等谨查台湾戍兵,名虽一万四千,内除事故未补一千余名,又澎湖两营隔海、噶玛兰一营远在山后,其山前一厅、四县地亘一千余里,海口林立,民情不靖,现当处处戒严。若遇大帮夷船,实形单薄。欲请兵内地,则本省防夷吃紧,缺额戍兵,尚难补足,其不能添调可知;欲请兵外省,则客兵地利生疏,未见十分得力,且远隔重洋,缓不济急。反复思维,不得不用本地义勇。以台人习斗,胆气较优;且自卫乡邦,其情较切。若晓以大义,优其爵赏,尚有可为。臣等自二十年八月,先后赴南北路督同厅县委员遍谕绅耆联庄团练义勇,半守本庄、半听官调。已据各属陆续册报练勇四万七千一百有奇,请领义旗腰牌;此皆平时不领经费,但有犒赏,临事调用,始给口粮。其各海口,则自二十年夷船窥伺台湾击退后,及上年厦门失守,夷船再犯鸡笼,陆续添派守口弁兵三千六百六十八名,调募屯丁义勇水勇五千五百余名,臣姚莹自练壮勇三百名,知府熊一本亦练水勇三百名,以备策应。惟兵勇分驻,只可御三数夷船;设有大帮,则需调取陆营官兵及团练在庄之义勇出御,仍凛遵圣训,不与海上争锋,俟其登岸设伏击之。

  伏思用兵之道,气不可馁,贵从容布置;言不可夸,贵切中机宜;谋不在奇,贵深明事势;人不在众,贵协力同心。夷人之长,全在大船火器;必使船不入港,火器有御,方为尽善。守御之法,其要有五:

  一曰塞港:近时塞港之法,各省皆有讲求,当因地势而用。台郡近城,惟国赛港与三鲲身之新港最为宽深。新港现用太竹篓及木桶载石填塞;国赛港则以不堪用之哨船数只,并制四方六尺高大木笼数百个载石垒布水中,拦其大小船只。港内岸上,并设兵勇守之。至四草与安平大港对峙,安平为重兵所在,而以偏师扼守四草。其港内制大木排六座,作为水墩,上架大炮各二门,外以大棉花包牛皮网纱,蔽护我兵;水中用六排连总,一排拦截港门。更制二丈长大木钻数百枝,上安大铁钻带钩,贯以巨藤,排浮水中,以■〈冖八圭,上中下〉其船。此塞港与守港之法也。

  二曰御炮:沿岸建设石壁,外以竹篓贮土堆作炮墩,或用大竹篓夹筑土墙,长数十丈至百余丈不等;其下更挖濠沟,或埋钉桶、钉板,或插竹签,布铁蒺藜。臣达洪阿近更制地雷火炮,数十处埋伏以待。

  三曰破其鸟枪:水中用竹筏,上张木架,悬挂牛皮棉被,使水勇乘之以进;岸上则于藤牌之外,新添棉被架,五十名为一排,后藏小铜炮、抬枪、抬炮,可以破其鸟枪、火箭、手镖。又练翻被手,其用法五十名为一队,手执水湿棉被,张其两角,兼执单双刀排列而前;继以鸟枪长矛,较藤牌更为得力。

  四曰守城:台湾郡城,逼近海边。安平内即系西城,三郊商贾云集之所;向有炮台三座,近更加筑坚厚,复围建木栅七百余丈,守以义勇。城上安大炮、滚木、累石、灰包、火罐、锅煎■〈食唐〉油。城内八坊八十二境,谕令绅士商民:每段树栅,自选壮丁稽查严守;现在送册亦五千余人。此臣等筹防郡城内外之大概情形也。

  五曰稽察奸民:夷虽猖獗,皆由所在奸民勾引。广东、厦门、宁波,本洋船往来通市已久;无赖之徒,素食夷利,故为之用。台湾向无洋商,夷舶不到,似无此患;而民情不靖,则其患更深。昨获凤山逆匪张从更,以广西逃军在广东,与通夷奸民勾结,回台纠人为夷内应。幸逆党首从伏诛,该逆为台湾县知县阎炘所获;并究出夷用汉奸,以刘相、苏旺为之主谋。本年夷酋■〈口仆〉■〈口鼎〉喳复自定海遣夷目颠林偕汉奸黄舟等以重资来台窥伺,欲行勾结,又即被获。而南北两路匪徒,上年复痛加歼剿。惟是逆夷既屡次失利,怀恨转深;果否遂能戢其邪谋,尚在未定。臣等益当督饬文武随时严密稽查,以防意外之虞。且夷囚现在郡监一百六十八名,解省既有不可,久禁亦非善计。甫经奏请训示,设未奉到批回,而大帮猝至,惟有先行正法,以除内患,是为要着。

  至于台湾各城,惟台郡城临海,最为难守。其余厅县,皆距海数十里,民庄皆用竹围可御夷炮;独海口沙地,水咸不能种竹,惟令各口文武添设炮墩土墙,相机办理。又,各口惟鸡笼三面环山,险峻可守;沪尾两山对峙,一港中通,其险次之;此外,则皆一望平沙,港门皆在水中,或有暗礁沉汕,犹可限阻夷舟。否则,各仗人力,自当相度地势而行,不能一律办理。现令各民庄自相结联,倘夷人登岸,即同官兵设伏邀击。

  然兵事顷刻变易,全在不失机宜,非成法所能尽者,亦惟存乎其人;将吏果皆有勇能谋,是又臣等之愚所不敢必信者也。臣等才识庸愚,当此巨任,惴栗时深,何敢遽言必胜之权?惟有竭尽毕虑,鼓励人心,以期众志成城,仰报高厚鸿慈于万一。谨将筹议办理情形,由五百里覆奏。此次所陈,皆台湾机要,请免宣示,以昭慎密。是否有当,仰祈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再有请者,台湾自道光二十年夏间夷船到鹿耳外洋、官兵击退之后,臣等即督饬文武,查明各属海口,禁筑炮墩,委员督带兵勇,驻札防守;一面制备攻守器具。迨厦门失守,夷船再犯鸡笼,复逐次添派,处处戒严。所有兵勇口粮,一切经费,实为繁巨;派设府局,遴委台防同知仝卜年专司支应,由知府熊一本查核;其应准、应驳,皆禀由臣姚莹亲自裁决。一切立有章程,丝毫不容浮冒。计自二十年八月起、至二十一年十二月底止,淡水、噶玛兰二厅暨台湾、凤山、嘉义、彰化四县并拨给澎湖一厅,共支给过银二十余万两。除先经省拨经费银十万两外,均系该府厅县挪款垫应;逆匪案内,亦有挪垫。嗣蒙皇上赏银三十万两,经督抚臣于上年十二月委员解到,归还前此挪垫及分给各属外,府库实仅存银十三万余两。道库备贮原存五万五千余两,又以南北两路逆匪滋事,动用三万两,所存无几。兹仰蒙谕示以逆夷将有大帮到台滋扰,经费未免尚形短绌;闻省中经费亦非宽裕,不能再济台湾。可否仰乞天恩饬部另筹经费银五十万两,拨贮闽省,陆续解台接济军需;俾臣等稍有所恃,庶无掣肘之虞。臣等极知国家经费有常,何敢稍昧天良,再行渎请;实缘地广日久,所费较多,必须事先绸缪,方臻妥洽。惟有加意撙节,不使稍涉虚糜,仰体皇上振武理财之至意。

  至于鼓舞人心,尤为目前第一要着。台湾出力义民,除劳绩显著者随事专折具奏请奖外,所有弁兵义民遇事出力,可否准令臣等便宜赏给六、七、八品军功顶戴?俾得立时奋勇,无误事机,后再行汇案具奏咨部;则台地更有裨益。谨奏。

  为遵旨覆讯夷供,分别斩决、留禁,绘呈图说,仰祈圣鉴事。本年五月十九日,接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二年四月初五日,奉上谕:达洪阿、姚莹由五百里驰奏「逆夷复犯台港,破舟歼逆」一折,据奏该逆三桅大船三只在五■〈氵义〉港外洋向北驶去,仅只击沉一船。其余二只究竟驶往何处?此次生擒逆夷数十名,且获广东汉奸五名,正可隔别严鞫,令其据实供吐:逆夷屡次前来,系何人指使?意欲何为?所获白夷十八人,有无得受伪职之头目在内?此次滋扰台湾船只,由何处驶来?现在广东、福建、浙江各洋面口岸夷船,共有若干只?各处夷船分领头目几人?汉奸几人?汉奸内最为该逆信任者几人?其姓名并诡谲踪迹,务当层层分析,讯取确实供词,与保奏折,均由五百里复奏。取供之后,除逆夷头目暂行禁锢、候旨办理外,其余各逆夷与上年所获一百三十余名,均着即行正法,以舒积愤,而快人心。钦此。同日又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二年四月初六日奉上谕:据达洪阿、姚莹驰奏「遵旨严讯夷供」一折,览奏均悉。昨据奏称逆夷复犯台湾,经该总兵等生擒白夷十八人、红夷一人、黑夷三十人、汉奸五名。该逆夷中必有洞悉夷情之人,究竟该国地方周围几许?所属国共有若干?其最为强大不受该国统属者共有若干国?又■〈口英〉咭唎至回疆各部,有无旱路可通?平素有无来往?俄罗斯是否接壤?有无贸易相通?此次遣来各伪官,除■〈口仆〉■〈口鼎〉喳系该国王所授,此外各伪官是否授自国王?抑由带兵之人派调?着达洪阿等逐层密讯,译取明确供词,据实具奏,毋任讳匿。钦此。查二次获红夷头目颠林、伙长律比及汉奸黄舟等,前经臣等提讯供情,业同起获夷书图信具奏呈览;兹再奉圣明指示应讯各情,内有前奏所未及者,谨督同道衔知府熊本一、同知仝卜年及众委员复提颠林等逐层隔别究诘。据供该国王城地名兰邻,在大地极西北隅海中。其国本不甚大,王城东西南北周六十里;后枕大山,其名哀邻。近兰邻之西,海中一地名埃伦。自王城东南陆行半日许即海,登舟南行十五昼夜,至弼爹喇;更南行五十昼夜,至急卜碌;转东北行五十昼夜,至望迈;再自望迈东行二十五昼夜;至新地波,其地东北即安南;更东行七昼夜,即至广东;复三昼夜,而至浙江;凡一百五十余日。极顺风,一百二、三十日夜亦可至;不顺风,亦有迟至半年以上者。兰邻外自西北而西南、更转东北而至广东,海中所属岛二十六处皆其埠头,多他国地,据为己有贸易聚集之所:一曰埃伦、二曰弼爹喇、三曰吉时烟士、四曰那古士歌沙、五曰间拿咑、六曰的赊士、七曰散打嗹、八曰金山、九曰士娇也、十曰急卜碌、十一曰骂利加时架、十二曰骂哩询、十三曰息赊厘、十四曰士葛打喇、十五曰烟、十六曰望迈、十七曰士啷、十八曰■〈礻末〉打喇沙、十九曰孟呀喇、二十曰磨面、二十一曰槟榔屿、二十二曰骂叻格、二十三曰新地波、二十四曰路士伦、二十五曰班地文、二十六曰■〈虫菐〉士爹厘耶。以上各岛,皆■〈口英〉国埠头,设官主之;海中相去或一、二千里、数千里不等,遥相联络。诸岛左右复有别岛,或自为国、或为贺兰别国,埠头非其所属;亦有不能详者。前供■〈口〈宀贯〉〉叻即息■〈束〉;同望结仔二处皆贺兰埠头。因贺兰亦有红毛之称,同一贸易,故并雇用其黑夷,非■〈口英〉属也。吽朥油者,黑夷之通称,即华言「无来由」也。海中诸国最强大,西为■〈口英〉咭唎所畏者,曰米唎■〈口坚〉,华人称为花旗,在的赊士之西;二曰佛兰西。皆地土大于■〈口英〉咭唎,而船炮如之;亦好贸易,与贺兰、黄祁、大西洋俱在广东通市,颇恭顺。佛兰西船少,近年未至。此其海路之情形也。其陆路自兰邻外,并无土地;东北、东南,隔海之国甚多。颠林所知者:曰士袜国、叻伦国、颠麦(一名黄祁)国、什卑厘国、挞地厘国,皆在其东北,土壤相接;北即北海,冰厚二、三丈,极寒,人不敢往。又有贺兰国、拿打伦国、米莉毡国、佛兰西国(又称勃兰西国)、大西洋国、鸦沙尔国、布路沙国、记利时国、埃地利国、大吕宋国、的记国,皆在其东南,国亦相接。问以俄罗斯回部,皆茫然不知;惟隔荷兰、黄祁之东有罗沙国,又东南有北叨思国,系即俄罗斯国而字音别也。贺兰黄祁一国,最近■〈口英〉咭唎,隔海相距一千二百里,诸国皆不相统属。贺兰颇为■〈口英〉咭唎欺凌,每倚佛兰西为援,则与■〈口英〉国固外好而阴忌之,未必听■〈口英〉咭唎越其国与俄罗斯贸易。此■〈口英〉国以东隔海诸国之情形也。其王现为女主,议国政之大臣曰马伦侍。其在浙江之统帅,人名沙连弥■〈口仆〉■〈口鼎〉喳,其官为比泥利布颠剃衣弥,一切兵船听其调派。其次主兵官为赞你留,其人名沙有哥哈,即吧噶。又主船政官为押米喽,其人名沙外廉巴如,即思哑敕力巴敦时。■〈口仆〉■〈口鼎〉喳系一等官,年得俸银一万元;以下分等递减。其在厦门者为善用勒弥沙,人名时蔑,又称士勿乃,主船政官。其在广东之香港者,文为马厘士列,即马礼逊,其人名赞臣;武为善用哈沙,其人名礼也时。皆授自国王,而听自国王;或有自贵官授之,而报名于王者。凡三桅大船,黑夷以元头目管之,一正、五副;二桅中船,黑夷头目三人,一正、二副;小船黑夷头目二人,一正、一副。正头目夷言沙冷,副头目夷言炖底。此次大小夷船百余只,实在兵船连火轮船七、八十只;内多即贸易之舟,配以夷官,改作兵船。其兵皆黑夷,雇自各岛,共约四、五万人;每月工资二、三圆至十圆不等。至同来兵船,见颠林被获,是否逃回浙江抑或广东,无从追问。臣等伏思逆兵船半即商船,人众数万,月费工资数十万金,夷首俸银、夷众口粮、军装火药,月费亦数万,船本、货本又数百万计;犯顺已逾二年,费亦不下二千万。夷以货财为命,今闭其货不行,所在私售无多,价亦大减,主客异形;逆夷虽富,何能久支?■〈口仆〉■〈口鼎〉喳始冀为义律故智,思得所欲;及欲不可得,且人船丧失,所耗益多,其情势必绌。饥而扑食,乃更扬言继师大举。窃恐其众将离,未必能久持也。然贼穷必有变计,臣等防守不可不益加严。其余各条皆如前件,地名、人名,翻译殊难,汉人或通其语而不通其文。颠林能作画,乃令图其国所属及各国形势;惟东北旱路伊所未至,又回部绝远,故不得其详。汉奸五人中,惟郑阿二最通夷语、黄舟能汉字,乃使郑阿二传颠林之言,以广东土语翻译出之;间有误者,颠林似亦觉之,而每指正其误,更使律比等观所绘图点首。察其情形,似属可信。谨遵旨将红夷头颠林及伙长一律比、二吧底时、三科因谏呢、副头目怒文、白夷头目伊些骆、黑夷头目忍满、翻译供词之汉奸黄舟、郑阿二,又前次所获之黑夷头目咱莉■〈口空〉及哈吻叻■〈口尓〉,共十一名,严行禁锢,候旨办理。设有大帮来台,仍照前奉谕旨准予相机酌办,以免内变外,其后获之红夷■〈月乞〉哩等三人、白夷旧锡莫哩等十名、黑夷病毙二名外,现犯下治吴蚋油等二十七名;同前获病毙外,现存之黑夷吵呣等九十九名,共一百三十九犯,恭请王命,在郡正法,以振国威而快人心。

  所有臣等遵旨覆讯办理缘由,恭折由五百里具奏;将所绘■〈口英〉夷各图考证诸书,为说进呈御览。除备录供招咨部外,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口英〉咭唎地图说

  ■〈口英〉咭唎国,又称英机黎,或作膺吃黎氏,通称红毛。在大海极西北隅,四面皆海。其国都,名兰邻;北枕大山,名哀邻。隔海而南,与荷兰、佛兰西、大吕宋邻近,相去皆千余里;又有米唎■〈口坚〉在其西南,海中相距约万余里。国皆强大,不相统属,惟大吕宋稍弱。近中国之小吕宋者,早为■〈口英〉国所据,不能争;近七十年,■〈口英〉咭唎谓其地小利,吕宋始以金赎回。贺兰亦常为■〈口英〉国侵凌,倚佛兰西为援。佛兰西又大于■〈口英〉咭唎也,然佛兰西不善经商。今广东贸易之夷,自大西洋外,有■〈口英〉咭唎、咪唎、贺兰、黄祁、佛兰西诸国;惟■〈口英〉咭唎船多,年常六、七十艘。诸国无公司,惟■〈口英〉国有之。公司者,其国王自以本钱贸易,故名。诸国至广东十三行商,公建楼屋居之如客寓;诸夷商去来无定,非如大西洋之常住粤门也。■〈口英〉咭唎通商广东,自云二百余年矣。

  其国王城,东西南北周六十里。东南城外,车行半日许即海。本国虽不甚大,人精巧,善制器械;以其强黠胁制,海外小国皆为属岛。

  自王城稍西,海中有一岛,名埃伦。又南为弼爹喇;王城至此,舟行十五昼夜。弼爹喇之西北一岛,名急时烟士;又西北为那古士哥沙,又西南为间拿打,皆其所辖。弼爹喇之西南隅海中一大国,名咪唎■〈口坚〉,即华言花旗之北境也。其北至南,陆地大于■〈口英〉咭唎数倍,船炮如之。■〈口英〉国入中国,必由其海面,故畏之;而于咪唎■〈口坚〉之东据一小岛,名的赊士,设埠头;又于的赊士隔海相对一高山,名散打嗹亦望:其用心之密若此。义律即的赊士人也。自散打嗹而南,为士娇也;自金山而南,为急卜碌,即「海国闻见录」所谓呷也。盖海中大地西南一角之极尽处。自弼爹喇至急卜碌,舟行五十昼夜,皆自西而南;自此以后,则舟行转向东北,初为骂利加时架,更东北为骂哩询,又东北为息赊厘,又北为士葛打喇,又北为烟,其东为望迈。自急卜碌至望迈,舟行又五十昼夜。更由望迈而南为士啷,又东北为袜打喇沙,又正北为孟■〈口〈一上牙下〉〉喇(即孟加喇),又东南为磨面,又南为槟榔屿(一名新埠),又东为骂叻格,即「明史」所云马六甲也。前明本满刺加国,为佛郎机所灭,后归贺兰;■〈口英〉咭唎有一地在其南,名孟姑伦,与贺兰互易而有之,乃于其地之西新开槟榔屿为大埠头;又东为新地波。自急卜碌至此,本皆黑鬼地;而■〈口英〉咭唎据之,统称牛唠油,华言「无来由」是也。自望迈至新地波,舟行二十五日夜。其东北即近安南,更向东七日夜即广东。「明史」:西洋利玛窦言其国至中国九万里,■〈口英〉咭唎又在其北,海道可知矣。骂喱询之南,又有路士伦;又东北,有班地文;又东北,有■〈虫菐〉士爹厘爷;皆■〈口英〉咭唎属岛,占自他国,为积聚贸易之所。为埠头者,盖华言也。总计埃伦至新地波,凡二十六岛,皆设官主之。诸岛在海中,相去或千里,或二三千里,势相联络;其左右复有别岛,或自为国、或为荷兰他国所属者尚数十,而■〈口英〉咭唎为其最:此海路之形势也。

  其陆路,自本国外并无土地。国之东北隔海而地相连者为士袜国、罗委国、叻伦国、颠麦国(一名黄祁国),更东为什卑厘国,又东为挞地厘国。其北即北海,极寒,冰厚二、三丈,盛夏不解;人无敢往者。其国之东南隔海而地相连者,最近之东为贺兰国;自此而南为拿打伦国、米莉毡国、佛兰西国、捷罗那国、布度基国。布度基者,即华言大西洋也。广东澳门,即大西洋所寓,纳税设官;文官名加文打,华为番差;武官名知儞蒟,华谓兵头。贺兰之东迤南为鸦沙尔国、布路沙国、记利时国、埃地利国、大吕宋国,又东为的记国。自西洋以东,如吕宋等至的记诸国,皆沿中海:此其国以东陆路之形势也。

  问以俄罗斯及回部,其人皆茫然不知。惟言贺兰之东北为罗沙国,又东稍南为北叻思国;核与「海国闻见录」载:俄罗斯隔普鲁社,即系黄祁,贺兰之境相似。乾隆年间,俄罗斯女王,即西洋之女,则其相去当不甚远;特地名字音各别,或即所云罗沙及北叻思是也。颠林未至东北诸国,故不能明。然其所绘图,与康熙年中西洋人南怀仁之「坤舆图说」、乾隆年中总官陈伦炯之「海国闻见录」,形势大略相同;二书皆收入四库中,可以参考。考大学士臣松筠尝为臣姚莹言:俄罗斯大臣多西洋人。乾隆五十八年,■〈口英〉咭唎贡使玛■〈王葛〉尔言:今俄罗斯之哈屯汗,本大西洋女,乃前哈屯汗之外孙女也;具表兄袭汗娶以为妻,然则两国世为婚姻。■〈口英〉国本近西洋,妇人为王,其俗同,人之状貌又同,则其近可知。俄罗斯人有在京者,传询当得其实。然■〈口英〉咭唎国既隔海,而俄罗斯尚隔黄祁等诸国,未必与其交结;故颠林、律比皆不知之。若回部则以南怀仁、陈伦炯之图考之,相去益远,而所隔国尤多矣。

  至的记之东为巴洛,又东为茂加,又东南为七加刺,又北为哑巴赊,又东北为烟儞士丹:皆乌鬼地;其目的记转南沿中海而西者,为衣接埠头、为礼卑厘、为埃地也、为都利士埠头,亦皆乌鬼地:与「闻见录」形势正相同。

  颠林言,伊船内原有四海各国全图,缘船破失水不知所在;今据其能记忆者图之。其言似可信也。

  至其立国,自称一千八百余年,本无稽考。然国俗王死无子,则传位于女;其女有子,俟女死后立之。其实已数易姓,而国人犹以为王后,足见夷俗之陋。道光十八年,其国王死无子,复无女,乃传位于侄女名役多厘里也。今二十二岁,招夫丙次阿不尔,称为边嗹士哑弼,又华言驸马;生一子,今二岁。异时女王死,即立为国王。边嗹士亚弼不理国政,大事则有三大臣,在女王左右议决之。其第一者名马伦侍极贵,次二人不知其名。其国文官少、武职多。大埠头文官名罗洛坚,如中华督抚;中埠头文官名沙外帘叻洛坚,如中华知府;小埠头文官名未士洛云,如中华知县。至武职大者名马宁接,如中华总兵;其余武官不可悉数。

  此次统兵至定海之总帅,其人名沙连弥噗■〈口鼎〉喳,其官为比利呢布颠剃衣弥最贵,一切由其调度;官虽授自国王,有事故则噗■〈口鼎〉喳遣代。其次主官兵者为赞儞■〈口留〉,其人名沙有哥哈,即吧噶;又主船政者为押米喽,其人名沙外廉巴加,即思哑敕力巴敦时,皆在浙江。其在厦门,管船者为仙用叻弥沙,人名时蔑,又称士勿。在广东者,文官为马厘士列,华言马礼逊,其人名赞臣;武官为善用哈沙,其人名礼也时。凡管理贸易及船政官,皆名呷■〈口丹〉,即「明史」所称加必丹末,又称急敦,如华言船主也。船上管黑夷者,头目有正副,正名沙冷、副名炖低;大船一正、五副,中船一正、二副,小船一正、一副。此次至内地兵船名百余只,其实七十余艘,余外多商船配以夷官;至火轮船亦实只十只,用以急递信息,为诸船引导。黑夷皆雇自诸岛,月给工资番银二、三圆至七、八圆,不下数十万;其官自噗■〈口鼎〉喳年给俸银万圆,余等递减,小者亦数百圆。凡造一船,费数万计,炮械、火药资用尤多。闭户后,洋货不售;有私售者,货价大减;用兵日久,复多丧失,亦自苦之。

  其女王之出,戴金丝冠,四面缀珠;身衣红色哆啰嗹长袍,或羽毛为之;胸前系金珠为饰。乘大马,上用平鞍,后有靠背。左右扶手,前后随者,有步、有骑。夷人有骑,夷人见王不跪,惟免冠、手拔额上毛数茎投地为敬。其国人肌肤皆白,身长、猫睛、高鼻,类在京之俄罗斯;而发拳黄,故称红毛。亦有肌白而发黑者,不贵也。初奉佛教,后奉天主教,净髭须。

  其产鸦片烟土者凡三国:一为的记、二为望迈,皆出小土,每块重六、七两;惟孟加刺出大土,每块重四十五、六两。海外诸国贸易,皆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自洋布、哆啰嗹、羽毛、红木、紫檀、花梨、冰片、龙涎香、海参、燕窝、丁香油之属数十种,鸦片特其一。而望迈、孟加剌皆■〈口英〉咭唎埠头,故其国货船,此物独多。各国人皆不食,即■〈口英〉咭唎亦自不食,惟华人及黑夷多嗜之。凡贸易诸船,皆商贾自为,王收其税;亦有领国王本钱者。

  谨据夷囚颠林、律比供及图,证以诸书如此。

  奏开番地疏刘韵珂

  奏为台湾水沙连六社生番输诚内附,并献纳各社舆图,吁请归官开垦;现饬该管镇道查勘情形妥议筹办,恭折奏祈圣鉴事。窃照台湾四面环海,大山南北亘峙,山以西系属内地,山以东系属番社。而彰化县所属之水沙连内山,即属生番地界;坐落县之东南,距城百有余里,各生番分社而居。其田头、水里、猫兰、审鹿、埔里、眉里等六社毗连一处,南北袤延一百余里;陂原沃野,地尽膏腴。而水里社山泽之芳丽,埔里社壤地之宽平,尤甲各社之上,向禁民人私人樵采。道光四年,前抚臣孙尔准过台巡阅,曾经彰化、嘉义两县衿民及屯弁等呈请开垦水里、埔里二社番地。当因其时,水、埔二社中隔凶番,地形险远,且非出自生番之意,与淡水、噶玛兰番民自愿归附者不同,恐开垦别滋事端,经前督臣赵慎畛会奏饬禁,并请于入山隘口设汛专防,复令鹿港厅同知、彰化县知县每年轮往巡查,以杜偷越;奉旨允准。二十一年,前给事中朱成烈以台湾旷地甚多,奏请开垦;复经前督臣颜伯焘援案覆奏停止各在案。臣刘韵珂抵任后,因恐该同知等日久生懈,巡查稍疏;节经照案严饬,务令实力稽察,不准内地奸民私越占垦。

  兹据署鹿港同知史密禀称:本年正月该同知会督北路协副将叶长春、署南投县丞冉正品带同通事番目,亲至水沙连内山巡查。行至山口鸡胸岭地方,即有田头等社番目摆典等率众出迎跪接。该同知等即令该番目导入社寮,传集番众,宣布皇仁,逐加抚谕,赏以红布、盐、糖等物,该番众等均极悦服。并据田头社番目摆典、水里社番目毛蛤肉、猫兰社番目六改二、审鹿社番目排搭母、埔里社番目督律、眉里社番目改弩等率领六社番众男女老幼共一千一百六十三人,匍匐前来,苦诉伊等衰弱穷困:各社番地悉成旷土,伊等不解耕种,以致生计日蹙,无可谋食,情愿薙发易服,改为熟番,求准内附;并献纳各社舆图,吁恳归官经理。该同知等察看情形,极为真挚;且俱已薙发,势难拒阻,遂复赏给番衣裤一千余件,谕令各回本社,听候禀请查办。该生番等欢欣鼓舞,感谢而回。该同知等即将田头六社番地顺道履勘,约可垦田一万二、三千甲;按则升科,每年可征正供榖三万数千石,足成闽省一大厅县。应请援照淡水、噶玛兰之例,设官抚治,并建设城池,以资保障。如蒙准行,统计文武俸廉、役食、兵饷岁需银不过六千两,以岁收之正供尽数支销,尚可余榖二万余石。其未经升科以前,应需一切经费,约需洋银三十余万元,现在嘉、彰两县绅衿认捐洋银,已有十八万余元。其应开番地,除该同知自认捐垦二千甲外,该绅衿等亦认垦七千余甲。其余不敷经费、未认田亩,陆续劝捐招垦,尚易为力。将来开垦与兴建并举,当不致有缺误等情:禀请具奏前来。并据台湾镇总兵武攀凤、台湾道熊一本、台湾府仝卜年据实转详。臣等接阅详禀,参酌于封禁、开垦之间,熟筹乎因革、损益之理,并默察夫今昔时势之宜,利弊判然,情形迥异;胪举所知,敬为我皇上详细陈之。

  台湾孤悬海外,民情浮动,不逞之徒动辄逞凶械闘,甚或造谣聚众,谋为不轨。迨经兵役跟踪寻缉,而该匪徒等明知水沙连内山为兵役缉捕难至之区,遂各相率逃入,潜匿深藏。开辟则地归疆理,建厅设汛碁布星罗,匪徒既无从托足,地方即可期静谧:是其祛弊者一。台湾向无土著,多系闽、粤两籍之人。从前地旷人稀、物产丰富,力作经营,在在皆可谋食;近则生齿日繁,生业乏术,有游民而无恒产,鲜不流为盗贼。开辟则驱之力出,赡养无数穷民;耕凿相安,自可消患于未萌:是其祛弊者二。水沙连地土肥美,甲于全台。虽内地民人例禁私越,但小民趋利若骛。既知其中有土地可耕、木植可采,总难保必无私越之人;即使加谨巡防,迭增厉禁,亦难保必无官来则去、官去复来之弊。久之,呼朋引类,盘踞日多,为害滋深。开辟则按户授田,奸匪无从混迹,可免意外之虞:是其祛弊者三。佳里兴等各社野番,系在水沙连各番社之后。台湾不法奸徒,向有勾引佳里兴等社野番潜出卡隘,扰害边民之事。内地兵役因水沙连番社居民隔绝,不能深入查拿;以致该匪徒等负固恃险,顾忌毫无。开辟则水沙连番社,悉为我有;建设营屯,择要防守,奸徒既不能私入勾结,野番即不敢越出扰:是其祛弊者四。水沙连各社生番,向以抽藤、吊鹿为生,不谙耕耨。兹因封禁日久,社地荒芜,俯仰无资,吁恳归附。若不允其所请,既见拒于官府,必串谋于熟番;即不串谋,而汉奸侦知生番求恳不允,断无不串谋熟番、私诱生番之理。迨私垦既多,生番得沾余利,再为查拿;该生番等始虽舍熟番、汉奸而求官,后必结熟番、汉奸而抗官矣。操之过急,则倚众负嵎,更难保不激而生变。开辟则番众必安,可杜私垦之渐;而熟番、汉奸,即无由串谋勾结:是其祛弊者五。

  台湾夙称殷阜,近因物力有限,户口频增,以致地方日形凋敝。开辟则地利较溥,岁可产米百万石,他如木料、茶叶、樟脑、药材等物,为数更属不少;通商惠工,培养生机,元气可期渐复:是其兴利者一。台湾饷银向须内地拨解协济,不特虚糜解费,而且重洋远涉,疏失堪虞。开垦则岁得正供数万石,即可就地酌拨;在台湾多一分饷银,即内地少一分协解:是其兴利者二。台湾为海外岩疆,仓储不可不裕。开辟之后,正供既有盈余,而该同知捐垦之二千甲一经成熟,又可酌提充公。从此储备日见充盈,则可为地方缓急之需:是其兴利者三。鹿港向设屯丁三千余名,岁给饷银,不敷衣食。开辟则调取无业番丁,酌给荒田农具,令其自行耕作,仍由官给器械,随营操演,使该屯丁等生计裕如,均得安心学习。无事则保卫沙连,有事则协助兵力:是其兴利者四。水沙连内山,前控嘉、彰两县,后近噶玛兰厅,为全台腹背重地。开辟则前后呼吸相通,全台均可资策应:是其兴利者五。

  其祛弊也如此,其兴利也如此;若竟重拂番情,拒而不纳,未免坐失事机。顾或谓前之奏明封禁,系属老成慎重,今之奏请开垦,终觉好大喜功;不知前此系衿民呈求,此次系番众献纳;前此各番未服,不能与番攘争,此次各番输诚,并可使番乐利;前此议开仅只水、埔二社,尚有田头等社间隔,越垦为难,此次田头等社,均已一概请开,井里相通,并无凶番梗阻。且现在各番向化甚殷,薙发者已有千余众,实有难以遏拒之势。是今昔情形迥不相埒,自未便因奏禁在先,即胶执拘泥,不予查办也。

  惟图功必先防患,慎始方可要终。究竟各社番地,实有若干?番情果否一律悦服?地势有无险阻?城池衙署,应在何处建造?文武员弁应设何等职衔?书役兵丁,应设若干名数?何处应设隘巡防?何处应分屯守卫?沟渠应否开浚?道路应否疏通?授地分田,应如何定立章程,方可通力合作?丈亩定赋,应如何设法清查,方免移匿隐混?生番应如何保护?汉奸应如何翦除?开垦建置应否同时并举?捐输经费,是否不致绌支?必当预为筹虑,计及万全,不致临时掣肘。臣等现已檄饬该管镇、道亲诣番社,周历查勘,体察情形,妥议详覆。

  伏思国家承平二百余年,仁恩怙冒,遐迩倾心。辟土开疆,所在多有;即远边瓯脱,无不建官设汛,列入版图。今水沙连各社虽止弹丸一隅,第该生番等裸居崖谷,性类犬羊;一旦感承高厚,薙发易衣,献图纳款,统獉獉狉狉之俦,遵荡荡平平之路,亦未始非太平之盛事。臣等又何敢壅于上闻,致负圣主子惠番黎一视同仁之至意!谨不揣冒昧,据实奏恳天恩俯准,援淡水、噶玛兰改土为流之例,一体开垦,设官抚治。俾鳀室鲸波以外,附隶王封;雕题凿齿之伦,涵濡帝泽:感沐鸿施,实无既极。倘蒙俞允,俟该镇、道等勘覆到日,由臣等详细确核,将应办一切事宜妥议条款,另折奏请试办;并绘具图说,恭呈御览。所有水沙连六社生番献地乞垦、现饬查勘缘由,谨先合词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再,台湾丈量地亩,向皆不计弓步,以长戈柄代之。一丈二尺五寸为一戈,积百戈为一甲;以内地亩分核算,每甲计地一十一亩。合并陈明。谨奏。

  奏勘番地疏

  为遵旨履勘水沙连六社番地,体察各社番情,并查出私垦民番分别办理;恭折据实覆奏,仰祈圣鉴事。窃臣于道光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本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奉上谕:前据刘韵珂等奏「台湾生番献地输诚,请归官开垦」一折;当交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该部议奏。兹据会议具奏:番性类犬羊,裸居崖谷,忽因衰弱穷困,献地投诚,恳请官为经理,恐有汉奸怀诈挟私潜为勾引;一经收纳,利之所在,百弊丛生,有非预料所能及者。此事大有关系;着该督于明年二、三月渡台后,将该处一切情形,亲加履勘,悉心体察,筹及久远,据实奏明。未奉谕旨之先,不准措办;断不可轻听属员怂恿,以为邀功讨好,受其朦蔽,率行议准,致贻种种后患。凛之!慎之!原折抄给阅看,将此谕知之。又臣附奏「起程渡台阅伍并履勘番地」一片,于五月二十四日在彰化县途次,奉到朱批:『知道了』;又于『即亲诣水沙连各社体察番情,履勘地势』句旁,钦奉朱批:『凛之!慎之!不可顾目前,留后患也』各等因。钦此。跪读之余,仰见圣主智虑深远,指示周详;钦佩私衷,莫可言喻。

  伏查水沙连六社番地,虽于道光四年及二十一年两次议开,总以与番争利,恐后患难防,奏请饬禁。此次田头、水里、猫兰、审鹿、埔里、眉里等六社生番输诚献地,固由不谙耕种,谋食维艰,欲求内附,以为自全之策;与前此议开,情形迥别。但犬羊之性,反复无恒,诚如部议恐其鼓舞于前,仍复顽梗于后。臣前因台湾镇总兵武攀凤、台湾道熊一本、台湾府仝卜年及署鹿港同知史密先后详禀,该员等均系亲历六社更番迭勘,咸谓番情真挚,并无他虞。察其所言,似均确有把握。而熊一本、仝卜年历任台湾,又皆数十年,凡海外一切利弊,无不了如指掌;其武攀凤、史密二员,虽不及该道、府之年久,而办事之结实精勤,亦与该道、府相埒。既于开垦一事,剀切详陈,力请举办,自不致稍有欺饰;且其时各社生番,多已薙发易服,更未便拒而不纳,致阻其向慕之诚;是以会同前福建抚臣郑祖琛奏请试垦。兹奉圣谕,敕令亲勘熟筹,自当钦遵办理;何敢因原奏在先,稍涉回护。惟事关开辟,所系甚重。其地势之有无险阻?番情之果否悦服?尚不难一勘而知;而开辟之与封禁,熟得熟失?究属未来之事,必先参以众论,方不失于偏倚。臣遂恭录谕旨,转行遵照;一面随时随地博访周谘:有谓六社地土沃饶,若得及时开垦,可为全台兴大利者;有谓各生番族类凶顽,若不照案封禁,恐为全台贻后患者。而询之在籍之绅士廖鸿荃等,则坚以开垦为是;并云伊等戚友在台多年,深悉六社地甚肥美,果能议开,既可多产食米,亦可安插游民。数月之中,人言籍籍,虽议开多于议禁,然要皆各执其说,并无一定之论;自非亲身审查,究难决其是非。当即奏明于二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由省起程,对兴、泉二府属陆续报获洋匪,顺道履勘;办后径至蚶江登舟候风,于四月十四日放洋,次日收鹿港口,即由陆路按站前进。沿途详访六社确情,亦与内地人言相等。臣先将台、凤、嘉三县各营官兵,按次简校,并将应审案件、应理公事,逐一办竣;遂督同署鹿港同知史密、署淡水同知曹士桂、北路协副将叶长春、嘉义营参将吕大升及臣随带之文武员弁,均轻骑减从,酌带兵勇,于五月十三日在彰化县属之南投换坐竹舆,由集集铺入山;于二十日至内木栅出山,由北投一带回抵彰化县城。计八日之间,将该处一切情形,亲加履勘,悉心体察;谨为我皇上缕晰陈之。

  查水沙连内山,系属总名;而田头、水里、猫兰、审鹿、埔里、眉里六社附于中。在彰化之东南隅,南以集集铺为入山之始,南投系其门栏;北以内木栅为番界之终,北投系其锁钥。自集集铺东行十里为风谾口,又五里为水里坑;由水里坑南行三里折西,登鸡胸岭;过岭五里为竿蓁林,又五里为竹林子,又五里为田头社。越社南之蛮丹岭,东行五里为水里社,由水里社东北行五里为猫兰社,又五里为审鹿社,又二十里为埔里社(社名加冬里里),北十余里为眉里社。由埔里社西行十里为铁砧山,山南有溪水一道;过溪后,仍西行二十里为松柏仑,十五里为内国姓,五里为龟紫头,十里为外国姓,五里为太平林,五里为贌屯园;由贌屯园南行五里为内木栅,又二里为北投。以上自集集铺起至内木栅止,计程一百五十五里,均系约略计算,并未施弓步,较外间驿路不啻倍之。内田头社约可垦地七、八百甲,生番大小男妇二百八十八丁口,番藔八、九十间。水里社约可垦地三、四百甲,生番大小男妇四百三十四丁口,番藔八、九十间。猫兰社约可垦地七、八百甲,生番大小男妇九十五丁口,番藔三十余间。审鹿社约可垦地四千余甲,生番大小男妇五十二丁口,均已迁附水里社居住。埔里社约可垦地四千余甲,其社南之一千甲,先经熟番私垦。间有生番私垦之地,均系畸零小块,不成片段;且俱将稻谷撒于田地,听其生长,并非插种之法,秧苗皆稀散细弱,难期秀实。现住生番大小男妇二十七丁口,熟番约共二千人。眉里社约可垦地二千余甲,现住生番大小男妇一百二十四丁口。统计六社约可垦地一万二、三千甲。各社地均有溪流,可资灌溉,且日晡露瀼,侵人衣祛,入夜更重。近山之地,亦无虞旱干。其间悬崖仄磴者为风谾口,古木连阴者为竿■〈秦〉林,幽篁夹道者为什林子,壁立千仞、俯瞰群峰者为鸡胸岭、为松柏仑。至水里社之日月潭,南北纵八、九里,横半之。水色红、绿并分,四围层峦迭翠。潭心孤峙一峰,名珠子山;高里许,顶平如砥,可容屋十数家椽;番仓数十间依山绕架。潭东溪源,四时不竭。水边渔筏零星,隐约于竹树间。是其山水之清奇,实为各社之名胜。而平原旷野,局势天开,壤地毘连,周围约六、七十里,一望无尽者,则埔里、眉里二社,尤为各社之最。臣躬亲阅历,虽平险殊途、山泽异地,然均有道路可通,并无阻塞之处。惟南路之鸡胸岭、北路之松柏仑,山势高耸,引重维艰;而南有八仙岭一路可以开辟,北有溪水一道可以疏通,亦无虞间隔。若夫埔里、眉里两社之东,有观音山一座,列岫拱环,山下悉属旷土,与社西之铁砧山遥相映对;万雾溪绕其北,史老溪围其南,其西来之水均灌注史老溪,直达铁砧山下,与万雾溪合流而西,历彰化之大肚溪,汇入于海。其合流处所,滩石峻峥,水势较浅,加以浚凿,舟楫即可通行。此臣履勘水沙连六社番地之实在情形也。

  而六社番情,则又有大可见者。方臣甫至南投时,即有田头社生番三、四十人匍匐出迎,及入山以后,又有水里、猫兰、审鹿、埔里、眉里五社各生番或十数人、或数十人间段跪接。一见臣舆,均各争先恐后,用手挽扶。每至一社履勘时,各生番即尽率其族众俯伏道旁,不敢仰视;内有薙发着衣履者十之七、八,余尚披发跣足。男番以番布或鹿皮二块护其下体前后;女番以番布数幅裹其下体,上身亦被服番布,而襟袖粗具,亦有布质蓝缕不能蔽体者。其乳哺之婴,番多用布条缚系于胸背间,身无寸缕,形似裸虫:穷蹙之状,有令人目不忍睹者。臣谕通事传示各番,令其不必生畏;各番均昂首色喜。惟男番眉心间,有刺一「王」字者,体画较粗。而女番之眉心颌颏多各刺一小「王」字,且从口旁刺入两颊至耳,又湾环刺下如蝶翅状。所刺行数,疏密不一;所涂颜色,黄白亦不同。询知番女许字后始刺两颊,遵祖制也。当向查询归化献地,是否出自真诚?各番均手指草地,一一首肯;惟言语啁啾,音同鴃舌,无从辨悉。据通事传禀,各番皆诚求开垦。臣遂饬归本社,听候勘办。各番于欢呼感谢之后,或扶携老幼,径自回社;或奔走前后,拥护而行。并于臣路过水里之日月潭边,争请乘舶游览。番俗以大木分为两开,刳其中而毫无增益,呼为「蟒甲」船;木质坚如铁石,长者二丈有奇,短亦丈余或八、九尺,阔三、四、五尺不等。臣因番情真挚,夫便过拂,又欲遍勘全社形势,即徒步登「蟒甲」;各番等即以七、八人荡桨行驶,踊跃欢腾,到处涉历。其亲爱之忱,毫无虚饰。迨臣履勘六社已毕,复回至埔里行寓,将田头社番目摆典、水里社番目毛蛤肉、猫兰社番目六改二、审鹿社番目排塔母、埔里社头目督律、眉里社番目改努同随行番众及各社通事人等,逐一传齐,严诘其献地之故。该番目等各操番音,喃喃苦诉。询之通事,据禀各番目等咸称伊等因不谙耕作,各社番地悉成荒芜;其自垦之地,岁收无多,不敷食用,遂致衰弱穷困,日甚一日,实有难以存活之势。幸鹿港同知进社查看,遂各献舆图,情愿薙发易服,改为熟番,求准归官经理;但蒙大皇帝酌赏租榖,俾得温饱自全,恩同再造等语。臣因通事传供恐有捏饰,复谕令传示各番目,凡有供词,不妨装演手势。该番目等各以一手扪心、一手拍地,并以拍地之手作操翻状,以明其献地归官实系出自本愿。臣以该番众等獉处狉游,毫无知识,一旦输诚纳款,未必非汉奸人等怀诈挟私,从中勾引;又面谕通事向各番目再三诘讯,各番目均摇手称无。臣遂谕以尔等既各真心内附,自当代为具奏;俟钦奉谕旨,再行遵办。各番目伏地叩头,同声感戴;并各抚其手足身体,含笑私语。传询通事,据禀各番目以如蒙大皇帝恩准垦地,伊等此后亦得同服衣裳、同着冠履,是以称快。及臣谕令回社,各番目或嘱通事转求臣多住几日,或求通事请示臣何时再来,或又将臣寄寓茅舍,信手指挥,絮语不休;询之通事,称系各番目因臣现寓草寮卑隘,俟臣再来时,伊等起造高大房屋,以为驻宿之所。臣复一面谕令通事嘉奖,一面辞覆,并促其率众各归;各番目始率领男妇唯唯而退。嗣臣因公留住五日,各番众仍络绎前来,有献鹿筋数条者、有献鹿角两只者、有献鹿皮一张者、有献鹿脯番饽二盘者,并有番妇、番女以番布一二段、雏鸡一二只、鸡卵五六枚呈献者。臣酌收些须,以示不疑;亦薄赏其红布、食盐,以示体恤。各番欢欢鼓舞,叩谢不已。有时逐之使去,而举步迟疑;有时禁其不来,而傍门瞻顾。其依恋不舍,直有倒悬待解、饥婴待哺之情。复察各番,群称史密为老祖;缠绵固结,更难以言语形容。洎臣束装出社,各番众跪送纷纷,面容凄惨,臣亦不觉顾而心恻。此臣体察水沙连六社番情之实在情形也。

  且匪特六社内之番情可见也,而六社外之番情亦可共见。查内山南北绵亘,界分三港。南港番性柔驯;中港番情贫弱,六社即在其内;北港生番,较为蕃庶。各番虽系同类,要皆各自为社,彼此不知相顾,有无亦不相通。臣行至南投,即有南港之鸾社、毛注仔社、山顶社、巴辘头社并中港之社仔社、剥骨社、适社、木噶兰社、扣社、千打万社各生番男妇二百一十二人出迎;迨入内山沿途一带,又有中港之阿里鲜社、架雾社、包倒训社、溪底社并北港之致雾社、眉藐吶社、眉猫蜡社、吗伊郎社各生番或数十人、或百余人出迎。其貌言服色,悉如六社。各生番内,间有以番布、鹿皮跪献者,臣酌收、薄赏亦如六社;各生番皆叩谢不遑,喜形于色。惟臣查勘六社番地与外社生番,毫无干涉;何以该生番等亦麕至跪接?当向诘询。据通事传禀:前因史同知查禁内山深入六社,随处劝谕生番,不可行凶为非;并恐六社受人欺凌,力为保护,伊等同深感激。兹欣闻大皇帝钦命臣前来履勘六社,是以率众瞻仰,以表恭顺之忱。臣谕通事,面为奖誉,饬令回社后,均抽藤、吊鹿,勤谋生业,切勿作恶犯法。各番皆欢喜叩头;复嘱通事传禀:伊等实不敢欺瞒,从来各番族众,不乏作恶之人;自奉鹿港同知示谕,各番目约束紧严,各番丁无不敛迹。询据随行之台湾官役禀称:向来生番杀人,每岁多至一百余名,近一、二年中杀人甚属寥寥。臣又令通事传谕各番:尔等果能如此,即是良番;大皇帝自必嘉悦。各番皆顶感无既,欣欣而去。并经臣查知有北港之平来万社生番带领番众十余人,先期来至六社内之埔里社迎候;嗣因等待日久,口粮食尽,未及见臣,怏怏而返。又有相距埔里社五、六日程途南港之丹社、勿勿社、依肉阁社、改重社生番,亦各率番众二、三十人随后赶至六社内之水里社迎接。丹社生番又牵活鹿六只,勿勿等三社生番亦携番布二段、鹿筋一束,欲来呈献,因臣已过社数日,追谒不及,亦各无奈转回。迹其笃挚向慕之殷,断非他人怂恿所能致。至于生番所用器械,祗有铁矛、鸟枪、弓矢三项。矛以竹木为柄,长仅四、五尺;其运用时,但知两手握柄,直向前戳,并不谙纵横拨刺之法。施放鸟枪,必须用架;且一出之后,若再装药下子、燃火勾机,必迟至半刻之久,方能完竣。弓矢则以竹为之,弦用苎绳,发矢不能及远,着物亦不能深入。内山并无虎狼,打牲全恃猛犬;若凭技艺,十不获一。即其逞凶杀人,亦祗伺单身入山樵采者而暗伤之,并不敢出山肆虐。臣访询明确,深知内山生番,不但懦于湖南、广东之猺匪,并且不及四川之猓夷。此臣体察水沙连六社外各社番情,并查悉各生番械技之实在情形也。

  惟是番地固贵周勘,番情亦应详察;而私垦之犯,更宜严切查究。臣自入六社之后,即督同史密、曹士桂及随从员弁带领通事分投清查,并令各社番目将自垦之田逐一指认。查出埔里社有私垦地二、三百甲;其田头、水里、审鹿三社并无私垦。当向各社番目查讯,据通事禀据埔里社番目督律供称:伊祖父在日,因不解耕种,曾招熟番佃垦社地,岁收租榖,尚敷养赡。近来熟番增多,每年给租有限,难资餬口,各熟番尚无凌逼情事。至伊祖父于何年招佃?各熟番垦地若干?并应纳租谷若干?伊实不知。讯之通事,亦坚供不知各熟番系何年进社;并称生番愚蠢,实皆不识数目。传集各熟番头目罗国忠等逐一研鞫,佥供伊等祗知祖父早年因埔里社生番招佃,遂各挈眷入社,代垦纳租;伊等在社生长,并不记始自何年,亦不知本社社名、坐落何处。现种番地,即系祖父遗业,实非伊等私垦;所纳榖租,均系酌量给予,有减无增,各生番复不计较多寡。兹奉示谕,始知犯法;亟应遵谕搬迁。惟出社后安身无处,讨乞无门;男妇老幼二千人,势必尽成饿莩。当各伏地碰头,泣求施恩格外各等情。究诘至再,各供不移。臣查该熟番等本系埔里社生番招佃,与违禁自行私垦者究属有间。况其祖父进社时,该番等尚未生长,迨历年久远,递相承接,祗知为先世之遗田,并不知为私开之禁地。现在聚党而居,已有二千丁口,若竟绳之以法,与明知故犯者既无区别;且人数众多,诛之亦不胜其诛。臣再四思维,自不能不渐为权变。当即严谕该熟番等本季番租断不准减少,听官照例收给生番;割获之后,亦不准再种。俟奏奉谕旨,如不准开垦,即各率族迁徙。各番倾心感服,旋即呈具切结存案。复向猫兰社番目六改二、眉里社番目改努查讯两社私垦之犯,各有若干?私垦始自何时?是否系各番目招引进社?又据通事传禀:猫兰社内私垦者祗有二十余人,俱系汉民,不知是何籍贯;眉里社内自垦者男妇大小约共四、五百人,俱系外来熟番。两社内向俱无人私垦,该民人熟番等均系本年正、二月间先后来社打藔、垦种,并未议租,各番目等实无招佃情弊。私垦各犯,闻知臣入内查勘,均各逃逸。并据署鹿港同知史密面禀:上年伊查禁内山亲历各社,祗知埔里一社有生番招引熟番佃种情事,伊等防患将来,是以通禀私垦;其余五社,绝无私垦之人。迨禀请私垦之后,又恐民番先自偷越,即商同北路协副将叶长春会拨兵勇丁役,在北路之内木栅地方设卡稽查;嗣因奉旨不准措办,随将原拨兵勇撤回,伊亦未敢再进六社各等语。是猫兰、眉里二社私垦之犯,其为侦知兵勇撤后,始行偷越无疑。查私垦官地,大干严禁;乃该民番等竟敢因撤回兵勇,潜入私开,实属藐玩。当饬北路协副将叶长春、嘉义营参将吕大升协同史密督带兵勇,将该二社私插秧苗,全行划除。间有已届成熟者,交官暂时经理;俟收割后,匀给各番。并将草藔拆毁,仍饬严拿各逸犯,务获究办。旋据史密禀:访有今春新来熟番徐戆棋一犯,倡垦番地,生番侧目,积恶最稔,尚在眉里社树木内藏匿。臣严谕史密、叶长春等将该犯设法拿获,讯认倡率私垦、发掘番目改努幼侄坟冢、抛弃尸骸及焚毁番藔、抢牛物等情不讳,质之改努亦无异词。并向徐戆棋究出殉葬铁器,经改努认明领回。臣以徐戆棋穷凶极恶,若不就地正法,既无以摄熟番之气,又何能安生番之心!遂将徐戆棋恭请王命,在眉里社处斩枭示,以为惩一儆百之计。一面出示晓谕,如敢再有私垦凌迫生番者,与徐戆棋同罪。各社生番并埔里社招佃之熟番,同深畏服;而改努更感激涕零,叩谢不已。此又臣在六社内查出私垦,分别办理;并将欺凌生番之犯访获审办之各实在原委也。

  伏思我国家开疆拓土二百余年,声教所敷,东渐西被。虽远边荒陬,无不尽入版图;幅员之广,实为汉、唐以来所未有。兹水沙连六社番地,不过蕞尔一隅;或禁、或开,本属无关得失。特以生番之率众来归,由于不知耕耘,生计日蹙,而招佃之熟番又皆减租欺朦,其所以欲得官为抚治者,实藉此为保护身家之图。若不俯顺番情,则生番日益穷困、熟番日益肆横,势不至不尽戕其生而尽并其地不止。久之,呼朋引类,日聚日多,而无赖之徒、负罪之犯,亦得以无官查察,潜迹遁藏。从此俦类互分,必致倚强而凌弱;党羽既众,更恐拒捕而抗官。得逋逃之薮,为负嵎之谋,其贻患殊难逆料。纵熟番不难驱逐,而利之所在,众趋若骛;能禁今日之不来,不能保异日之不往。从前竖碑立界,设隘分防,立法何尝不密?乃私垦者仍有二千人之多。可见禁令虽严,总难期历久无弊。即谓驱逐之后,厉禁迭增,竟无敢或有踰越;而被逐之熟番数至二千,既无本社可归,又无田庐可家,饥寒交迫,势必致流而为匪。台湾地狭人稠,流匪本多不靖,又何堪再益此二千流匪也。一经开垦,则分疆画界,计亩授耕。生番收其租息,既各鼓腹无忧;熟番得以力田,亦皆养身有具。有恒产斯有恒心,谁不相安乐利?而抚驭兼有文武,巡查又有兵役,则一切无赖之徒、负罪之犯,更属无从托足。顾议者或谓台地民情浮动,械闘、竖旗层见迭出,若再开垦番地,设将来内地匪徒竟与番类勾连,剿办必更费手。不知匪徒与番类,声气本不相洽。溯查历年档案,祗有因官兵不敷派发,酌调屯兵协剿匪徒之案;并无匪徒番类互相勾结,随同附和之事。即如乾隆五十三年首逆林爽文逃入六社,经埔里番众协同官兵、社丁等对该逆生擒缚献;而林爽文家属,并经水里、田头社生番拿获捆送:此更足为内地匪徒不能勾连番类之明证。又或谓生番世隶化外,罔知法度;现虽困苦来归,迨衣食充裕,无所顾虑,安见不始顺终悖。不知汉奸诈伪百出,每多首鼠两端,而生番则不识不知,绝无机巧;断不致口是心非,纵使谲变无常。而统计六社生番大小男妇现止千有余名,壮丁不过三百余人,皆散居六社;其所需之械与所习之技,又无一足恃,剿捕亦甚易易。况台地自郑氏灭后,即为中国所有;厥后陆续开垦者:如淡水、鹿港、噶玛兰诸厅,无处非生番地界,百数十年来,穰穰熙熙,莫不涵濡帝泽,移风易俗,共安耕凿之天。从未闻有生番为害,调兵征剿之举。往事足征,可以例推。至六社之外,番社虽众,族丁地势,臣均莫由知悉;然就出社迎接者观之,已有二、三十社之多。其赋性之真朴、作事之蠢蚩,悉与六社相似,以此例彼,当亦不甚悬殊。且三港之内,统为生番,又别无凶番种类,是皆无足深虑。又或谓台地本属外夷,现在闽省两口通商,夷情或不无叵测;若六社番地一开,土地广而财赋多,恐外夷之垂涎更甚。不知夷情止在通商,此外别无营求,更不贪图出土;六社番地尚在彰化之后,僻处山隅,距海口甚远,外夷断无垂涎之理。而台地所产,菽、粟、鱼、盐之外,间有产茶处所;皆叶粗味苦,俱非外夷所珍惜。即外夷之售销于内地者,又非台民所必需;懋迁有无,均不足启外夷之觊觎。必谓外夷之垂涎,专以六社之番地垦与不垦为行止,臣固未敢深信。回忆臣东渡前后博采众论之时,实未能折衷一是。迨亲历六社,确知底蕴,不但闽省内地人言多系耳食,即台地人言亦半属隔膜。天下事及之后知、履之后见,益信台湾镇、道、府之所详非虚;署鹿港同知史密之首先深入,创议开垦,确系防微杜渐,并无邀功讨好之心;而在籍之绅士廖鸿荃等之言之恰中事机也。至番地膏腴,实为仅见:六社可垦之地虽多至一万二、三千甲,而平坦者十居八、九,绝少石碛沙压之处,翻犁即成沃壤;开垦匪难,科丈亦易。即创建工程,材木固取之不尽,灰石亦用之不竭。经费充盈,兴修自可迅速。据台湾各官禀请,称初议私垦番地,嘉、彰两县绅富无不乐从;认捐之数,已甚不赀。及闻臣奉命亲勘,旋即中止。如再议续捐,尚不致观望不前,久延时日。是开辟创建,均无须耗费帑金;亦无待数年,始能蒇事。臣材识虽极梼昧,非不知省事为为政之要,诿事为便己之方;今以大有关系之事,仰蒙天语提撕,再三诰诫,为公为私,均可奏请中止。特以六社番地,开之则易于成功,禁之竟难于弭患。深思密计,实不敢藉君父之责成,辄思废公而便己。况一身之利害,究不可夺天下之是非;臣渥受殊恩,又何敢稍涉依违,致孤高厚。以臣愚懦之见,似不若查照前奏,仍援淡水、噶玛兰改土为流之例,一体开垦,设官抚治;俾六社生番,均得优游圣世,附隶编氓,以昭盛治。惟迭奉训示,敕令凛慎从事,臣实未敢擅便。是否,仍乞圣裁。如蒙俞允,恭候命下,再将试垦一切事宜,会同福建抚臣妥议条款,胪叙奏闻;并将六社地舆绘具图说,恭呈御览。

  将审办徐戆棋一案,另行具奏外,所有遵旨履勘水沙连六社番地、体察各社番情及臣查办民番私垦各缘由,谨先缮折据实覆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道光二十七年八月十六日奏,十月十二日奉朱批: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该部悉心计议,务期久远无弊,妥议具奏。钦此。

  道光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准户部咨:为覆奏事,福建司案呈内阁抄出大学士穆彰阿等会议覆闽浙总督刘韵珂奏「覆勘台湾水沙连六社番地体察情形」一折:道光二十七年十月十九日,奉上谕:前据刘韵珂奏「履勘台湾水沙连六社番地、体察各社番情,据实覆奏」一折,当交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该部悉心计议。兹据穆彰阿等公同酌覆:以该生番输诚献地,固由不谙耕种,谋食维艰,欲求内附,以为自全之策。惟利之所在,日久弊生。况生番、熟番合壤而居,不能不与汉民交易;倘日后官吏控驶偶或失宜,即易激生事端。国家开辟边境,计划必周,与其轻议更张,而贻患于后;不若遵例封禁,而遏利于先。所议自系筹及久远,未肯迁就目前。且此项番地,旧以土牛为界;乾隆年间,复立石碑,例禁綦严,自应恪遵旧章,永昭法守。该督所请六社番地归官开垦之处,毋庸议。钦此。钦遵抄出到部,相应抄录原奏,行文闽浙总督转饬遵照可也。计单一纸。

  内阁大学士臣穆彰阿等谨奏:为遵旨会议具奏事。九月十六日,闽浙督臣刘韵珂奏「履勘台湾水沙连六社番地、体察各社番情,据实覆奏」一折,奉朱批: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该部悉心计议,务期久远无弊,妥议具奏。钦此。臣等伏查台湾六社番地,既经该督覆勘地势、体察情形:以该生番输诚献地,固有不谙耕种,谋食维艰,欲求内附,以为自全之策等情覆奏前来。谨遵旨悉心计议,公同商酌。窃以番民之投诚,此时不患其不真,患在始真而久且渐漓;番地之开垦,此时不虑其不利,虑在有利而适以滋害。统核该督原奏,六社番地垦田每年虽可征正供榖三万余石,但耗费甚繁;久恐不敷,何裨积贮?一旦有事,将倍数十年之所入一朝而用之。况胥役侵蚀、兵弁欺凌,戕削其生,难保不激而生变。犬羊之性,不知礼义,易启争端。生番、熟番合壤而居,不能不与汉民交易,既有官吏,必为平其争讼。又接壤凶番,种类甚伙,平昔嗜杀,常出扰害;六社番地既沃,倘被侵压,既有兵吏,更当力为保护。争讼不平,必相挺闘;保护未周,必相仇敌。始则番与番戕,继必番与官抗。理谕之不可,则治以法;法禁之不可,必继以兵。一番不安,全番骚动;匪徒乘之而起,外洋从此窥衅。此尤不可不深虑也。国家开辟边境。计划必周;不徒取悦于目前,实且远虑于事后。勿以番丁蠢愚,绝无机巧。各省苗疆猺峒之俗,滋事不少,其始未尝非獉獉狉狉,一无知识之愚民也;番社虽懦于猺匪猓夷,而反复无常之性则同。据奏内官役禀称,前此生番杀人,每岁多至百余名,近虽遵约束,而谓尽无足虑乎?此时番众械技,原无足恃。迨疆土既开,种落日众,奸民勾引,日至悍强;偶有煽动,而劳师糜饷之事,纷变无常,则又难以逆料。至谓匪徒向与番类不洽,安知佃耕既久,匪类必不潜通?又谓外夷相距番地甚远,安知生产既足,外夷必不垂涎?总之,利之所在,日久弊生。边防切要之图,动关国计。该督封疆大吏,渥受重恩,断无依违牵制,自系为国筹思;惟当局者深恐拊循之不周,而议政者自宜久远之是务。况番地旧以土牛为界,乾隆年间复立石牌,例禁綦严;此时辄请开边,究失杜渐防微之意。相应请旨责成该督妥为开导,慎重从事。与其轻议开辟而贻害于后,不若遵例封禁而遏利于先。以臣等愚昧之见,一切仍应从旧,无事更张,似觉妥协。是否有当?伏乞皇上训示。再,此折系内阁主稿,合并陈明。谨奏。

  条覆筹办番社议熊一本

  一、蒙询水沙连番地前虽迭禁开垦,难保不无私垦之人。如果私垦人众,一经官为经理,是夺其私垦之业,彼难甘心;此时欲行开垦,必须将私垦之众不咎既往,仍须安顿得宜,方无后患。此其可筹虑者一也。

  查田头、水、埔、猫兰、眉里、审鹿等六社,内惟埔里社道光三、四年间虑被汉人占夺,招引熟番开垦自卫。熟番势盛,渐逼生番他徙;二十年来,熟番已二千余人、生番仅存二十余口。自埔里社南口起四里至茄苳、北木栅止,一带平地为熟番垦占约有二千甲;自茄苳、木栅以外南北十五六里、东西十二三里抵眉兰溪边,金属荒埔。先经史署丞正月间巡查至彼,熟番恳求施恩,因念年久人多,势难一概驱逐,当即插标定界,不准再垦;各熟番均已遵守。又眉社有阿里山熟番百余人新近潜入该社私垦数百甲,又淡水岸里、朴仔社熟番数百人因传闻开垦,亦由内山潜入埔社私垦;因严查畏惧,恳求免逐,愿与业户一律承垦办理;亦已插标定界。此外,别无垦动,统而计之,熟番不过三千余人;其中大半系生番,自应宽其既往,仍令照常耕种,止于随众升科。并拟择地设屯,即在埔社熟番内挑选精壮数百名分调各处,给以牛、犁自垦,作为屯兵;增设屯弁,管束操练,以散其众。现在史丞在埔里、茄苳、木栅插标定界,不准于未经官丈之先擅再私垦;众情欢悦,可无后患之虑。

  一、蒙询水、埔六社番众穷苦,固由不谙耕作,亦难保不因汉奸私垦凌逼所致。现虽倾心内附,设开垦一律成熟,汉奸因所获之利不敌私垦;内附各番又见垦熟之田获利甚厚,不无垂涎;汉奸乘机煽惑,竟难保各番不始顺终悖,更难保汉奸不助番抗官。此其可筹虑者二也。

  查六社番众仅止千零;按六社可以开成田园者有一万数千甲,每甲番租拟定一石,已有万余石;分给千人,不止敷食,尚有多余。况各山出产竹木,将来商众开伐,亦各有山租;较向之荒埔颗粒无获者,其利已厚。六社生番明白共喻,无不欢悦。即续经内附各社将未陆续开垦,更陆续有租。又虑及未经升科,期内无租可收;愚番不晓,何为试垦升科,未能枵腹久待。拟在捐赀官垦田内新得花利,计日授餐,先为安顿;一面设屯挑丁给饷,规模可以大定。至于汉奸私垦,实亦不免;但查六社内只埔社间有汉人私垦,杂于熟番之中,不出十户,人尚无多。熟番私垦,果已升科纳赋;汉人私垦,亦自安于计亩科粮。又水社生番,有被漳人潜垦租给陈姓一、二百甲;此外,田头、眉社、猫兰、审鹿四社并无汉垦。至新经归附之八十余社,亦止适社被泉人蒋姓私垦百余甲;鹿厨社被泉人蒲姓私开一、二百甲。毗连地方,为全台适中之地,其四面尽属外山,并无生番居住。与六社接界有生番者,惟东南北三面。东一面大山峻迭,为水社二十四社内之福骨社、木噶兰社(即挽兰社)、适社(即吷社),越适社山外,为未归化之扣大社、平达万等社;东北一面为埔社后二十四社内之致雾社、平来万社两社外,为未归化之依物物等社;正南一面为田头社西大尖山后二十四社内之鸾社(即蛮蛮社)、毛注社(即毛啐社),越毛社山外,为未归化之治卯社、柑仔林、大哮万等社;西南一面为田头社接界二十四社内之社仔社,再南则嘉义县属之阿里山、鹿厨等社、台湾县界之内优各社:是水沙连、埔里等六社东南两面接界生番,尽属二十四社之内,惟北面至眉社,则沙连之界已尽。踰赤崁山以北,为未归化之沙里兴(即佳里兴),各社生番散处,直通淡水。此彰辖生番全境,而六社适在三面番界之内,并无别社犬牙相错情形也。现查各社闻风献土、薙发愿改熟番陆续具禀求入版图者,附近有福骨社、田仔社、木噶兰社、水眉里社、万社、雾社、适社、社仔社、鸾社、毛啐社、猫丹社、木武郡社。核计东南两面最近六社之二十四社内生番,多已归附。其在水沙连界外正东则有适社山后之扣大社、粦社、架雾社、吻吻社、党万社、党麦社、棹棍社、溪底社、干达万社、卓社、包倒训社、茄里满社、异了万社、苟八社、阿里鲜社,东北则有万社、雾社山后之哒哪

  社、疾约社、哩猫社、问那与社、把栏社、陈肉茅社、望仔社、陈目仔社、神冷鹅社、老阁社,东南则有郡丹社山后之产竹社、茄厘冬社、依物物社、下仑社、合社、阿丹眉社、依内阁社、社后丹社、哖钱关社、拔老呣社、顶阁社、兴武郡社、士满兰社、猫■〈石重〉社、十八重溪社,北地则有乃烟社、长阁社、三埤能社、桥头社、巴辘社、打训社、改重社,正南则有鸾社山后之治卯社、分夫社、粉烘社、里厘社、树兰社、郡鞍干仑社、大哮万社、柑仔林郡抗社、顶社、鹿厨社、何社,均经薙发内附,距六社尚远;止于北面兴眉社较近者、为未归化之沙里兴生番仑顶社、哮屈社、眉交社、阿里龙社、沙波社、琢社、敏仔社、眉猫蚋社,亦已率土归诚,似当照例增设各屯,与六社一体办理。但查埔社为将来建城设官驻兵重地,水头、眉里、审鹿、眉猫蚋等社亦扼要之区,虽接界之万、雾、鸾社、沙里兴各番相率投诚,然该番等久在深山,不比六社之番常与汉人交接,性较悍野,开垦之初,仍须严为防范。拟于各要口分设卡隘、重设营屯,以防偷越。各社嗜杀生番,东惟南社、雾社、卓社、干达万社,南惟鸾社,北惟沙里兴社,岁常斗杀生事;防此数番,远近可以安谧。其应东面万、雾要隘三处:一在眉社之牛眠山、一在眉社以西之史港、一在审鹿北之烘底;至卓社、干达万社要口,在木噶兰山;其南面鸾社要隘,在土地埯及牛拦泽、风谾口;北面沙里兴要口,在龟仔头、龙眼林及火焰山等处。并拟相度紧要处所分隘设屯,安置炮柜。其余各社既已来归,多为防守,必致惊疑;设法防护,祛盗贼、息斗争,各番自必日久相安于无事矣。

  一、蒙询请垦之田一万二、三千甲,以一甲十一亩半科算,计得田一十三、四万亩有奇。开垦人众,闽、粤两籍自必兼有,且难保从前私垦之人必无闽、粤两籍;设开垦之时任听粤人聚垦一处,漳、泉两籍又各聚垦一处,是开垦之时,已伏分类之势。究竟如何使之通力合作、计亩均分后,仍令其错处无猜,必当悉心区画,方昭善后。此其可筹虑者四也。

  查六社请垦之田一万二、三千甲,除官垦二千甲及屯田一千二百甲外,台、嘉、彰业户认垦七千余甲,余田二、三千甲陆续开垦。此时三县业户尚无粤籍,即从前埔里、水里与新附之社仔社、适社私垦者,亦止系漳、泉,并无粤人;将来垦多人众,难保无闽、粤人各自为垦,又漳、泉人各自为垦,潜盟分类之机;果可区画使人通力合作、计亩分收,诚为公田善法。但行于今日之闽、粤、漳、泉,势有力不能通、作不能合者。况认垦田数多寡,授地亦不能均,而愿垦之田又多系各指一社;若必强合参差错处,转恐两不相安。爰思变通合宜之法,拟于嘉、彰业户彼此互好、自愿合垦一区者,初无猜嫌,任其共处;其漳、泉未尝愿合而各认一埔之业户,或于己乡较近、或于彼土相宜,只能听其自便。即如嘉义王朝纶等认垦内国姓、外国姓、眉社等处五千余甲,彰化王云鼎等认(垦)长鹿埔一处二千甲,嘉义大小业户彰、泉俱有,是其自相和好者,可以无论;其王云鼎等认垦则多系漳人,长鹿埔距内、外国姓等埔尚越重山两日之程,势难提嘉义之泉户,插居长鹿;提长鹿之漳户,插居国姓,强使之合。况两类肇端,每在连塍争水、强割占耕;毫厘口角,致成大衅。惟有官为开垦,无论漳、泉之大户各垦、或小户聚垦,一埔全尽者则已;如其未尽,官于该户所垦接界之处插垦官田一段,或再附以屯田;泉与漳相距已远,可杜争端。又细勘水沙连形势重迭皆山,与嘉、漳两县一律坦平者不同;两社名为毗连,其实中隔重山,业户商谋多共一区之地,即使粤人聚垦一社、漳人聚垦一社、泉人聚垦又一社,峰峦间隔,动辄数十里,风马牛各不相及。其自为合者,当融洽必使之合;其自为分者,亦只可相间以遂其情而杀其势。且为设立闽、粤、漳、泉会馆,共举公正头人,时常聚会,联络和好;间有斗争,官易止息。

  一、蒙询开垦之时番民杂处,开垦之人良莠不一,必应文武弹压,兵役巡防。无栖身之所,露处岂能办公;无餬口之资,枵腹亦难从事。史署丞所称开垦与建城同时并举;捐资经费究竟有无窒碍?是否不致支绌?应否先修竹城暂时经理,俟开垦后再建城池,以免兴作并举兼顾为难之虞?均应切实审度,方不致临时周章。此其可筹虑者五也。

  查水沙连一经开垦,聚闽、粤、漳、泉数万之众,无兵弹压、无官治理,必滋事端;所以,建设文武必须与开垦并举,以期安谧集事。今既定为先行试垦,成就与否尚属有待;遽请设官建署,未免不分缓急!拟请通融办理,仍照建设之应防、应守等处,派兵弹压、委官经理,俟开垦有成效,再行议请。至于修筑城池、储材购料,事非刻期可成,亦必在一年以后,方可兴作;即种竹亦须数载,始可成城。惟有开垦之初,先在埔社地面审度形势,挑浚沟渠、设立木城;后经建设经费充牣,再筑砖石城垣以及建造文武衙门、祠庙各项。此时各委员住所、兵役巡防等处,止能先为搭盖篷藔,暂作栖止。至捐输一项,系出垦户。约计先后生番归附,可垦田园二、三万甲;嘉、彰业户已认七千余甲,先捐输而后承领垦单,陆续开垦,经费亦陆续动用,似可无虑支绌。倘或有一时未能鸠集,暂于府库酌量借用,捐集按数归还。

  一、蒙询开垦田地,人数虽众,授田宜均;设一、二人及十数人而承垦数百甲或数千甲,岂数百、千甲之田,一、二人及十数人即能开垦?其中或数百人、或数千万人共与其事,而出名承垦者又止一、二人及数十人,将来丈量地亩、征收钱粮,难免影射抗欠之弊。即如史署丞禀据嘉绅王朝纶等禀称嘉义县业户认垦五千六百甲,彰化县业户认垦二千甲;究竟各业户出户承垦者共有若干人?是否将来不致垄断召衅?应如何区画,使承垦之人大小总散各有统属?必须妥立章程,方可有条不紊。此其可筹虑者六也。

  查授地宜均,原为良法;所以均贫富,不使富者垄断,古均田法也。但必得经费在官,无藉于捐输;先正经界,召民授田,而后得田适均。若经费无出、有藉于捐输,则认垦田数之多寡,止能听由于捐输之业户;倘业户殷实、资本丰盈,认垦甲数必盈千累百,招佃领办。虽以一、二人之名,有田升科,难于影射;有租完赋,莫能抗延。若止准其数甲、数十甲小户给垦,地多户碎,旷日持久,万难集事。况小户必不经请于官,多观望求附于亲识之大户,其田亦必附近于大户之田。故先有大户出而后小户随之;弗为之倡,事莫能成。垦熟之后请领印照,小户亦必各执为业,断不肯甘匿其名,而归业于大户;大户亦不肯小户得田,而代其名以完赋。闽省通弊,花户实征册籍悉归粮胥之手,无从稽查。此次开垦,先清丈而后授田,开造名册;一经出示请照,大小业户无不核实;实册在官,按以征收,可以杜匿垦、匿粮而绝胥弊。至于大小总散若何统属?应请以一百甲立一小甲首、三百甲立一大甲首、五百甲立一总甲首;有事则官问之总甲首、而总甲首问之大甲首,以次管束,有所稽查,不至于紊:亦即噶玛兰之大小结首旧章也。

  一、蒙询兵可百年不用,必不可一日无备。水沙连内山既议奏垦,究竟距台湾府及噶玛兰、彰化、嘉义各城若干里?是否均有水陆可通?抑或必须开修道路之处?若不先事筹计、设有不靖,必致临时掣肘。此其可筹虑者七也。

  (查)彰化县东南六十里林圯埔起,二十五里集集埔,入山为水沙连。北路山口,南至鸾社、丹社,东至万、雾、斗、截社,北至眉社、水眉社,西至山外为界;南北直长一百三、四十里,东西横长约六、七十里,为水沙连全境。南距台湾府二百二十里,西距彰化县八十里、嘉义县一百二十里,东距噶玛兰,山峦重迭,人迹罕到,有三路可通山后。按山后平埔直长四、五百里;北为噶玛兰,中为奇来,南为秀姑鸾、卑南觅,直接凤山之琅娇内山。三路北由眉社五日可至兰境,中由南雾社四日可至奇来,南由郡社、丹社两日可至秀姑鸾。然则尽沙连东界至噶玛兰境,约略计之,应有一百余里。埔、水两社居沙连之中,陆路入山,南由集集、北由木栅;中间尚有一小路为八圯仙岭,路皆险窄崎岖难行走,是以入山多由集集。此沙连陆路之可通彰化者也。其水路,则有南北清、浊两溪,均由万雾大山发源分注;一自万社之吧仔■〈囒,去艹〉,西经埔、水社山后流出,绕陆社之南,过适社、社仔社、风谾口至狮仔头,出山由彰化县南宝斗小埔入海;其水全浊,是为六社南面浊水大溪。一由雾社、眉猫蚋出松仔仑,后绕六社之北,经眉社后山至大石鼓;而埔社之南亦有小清水,源出万雾山前,由木噶兰北经莲花港石壁■〈山共〉口,曲折达于埔社;埔社之北,又有一溪由后山之哒哪嗄经牛眠山,出眉社,山前与■〈山共〉口之水交会,西至国姓埔东石鼓山,与大清水合流汇为乌溪,再由九芎林、大坪林出山绕彰化县北大渡口(易名大渡溪),经水利港等处入海。其水全清,是为六社之北清水大溪。南面浊水,可运田头社仔、适社、福骨、水里等社之谷;北由清水、乌溪,可运审鹿、猫兰、埔里、水眉、眉里、眉猫各社之榖。两溪均须修凿;而乌溪水道山石陡狭,滩流浅阻,将来运载北路最多,尤须疏凿宽深、使木筏小船均可畅行。陆路亦必须将北面木栅、龙眼林等处疏通,开山伐树计四、五十里;岭平路坦,由彰化两日可至埔社,谷货易于出山,商民水、陆皆便。设遇有事,应即于此处进兵;水路溯乌溪而上,直达埔社之水尾。水陆并进,相隔不及十里,呼应皆通。又查南路集集进口七、八里至水利坑,由水利坑迤北一带,林深箐密,内有平地能达审鹿。拟将此路开通,则平坦行车,审鹿一日可至,不必更越鸡胸岭、土地埯之险峻;由此车运,省盘山之力,南路之天险亦夺,而内山之轨胥可荡平,无虞掣肘。

  拟剿夷疏

  为广东■〈口英〉逆鸱张,台民惶惧;谨遵二十二年皇上指示方略,悉心办理;恭折奏闻事。窃照■〈口英〉咭唎国前在粤海关通商纳税,业已有年。嗣因中国查禁洋烟,该夷不肯甘服,率其丑类肆行骚扰;胆敢二十一年七月攻破厦门,盘踞鼓浪屿洋面。当时并未大加惩创,仅于是年八月及二十二年正月在台湾北路洋面少有蹉跌,俘获黑、白夷鬼二百余人,分别拟办。当据前任镇臣达洪阿、道臣姚莹筹议台湾防夷章程具奏,于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日奉上谕:达洪阿等奏议台湾防夷章程一折,所见甚是,所办甚好;仍着达洪阿等相机度势,协心同心,平日严申纪律,临时筹度机宜。设有大帮逆船侵犯,勿与海上争锋,俟其登岸,设伏歼灭,可操必胜之道。钦此。钦遵到台。是时臣在台湾府任内,正在随同达洪阿等商谋办理间;旋即接奉饬知■〈口英〉夷业已就抚,其事遂止。

  该夷于受抚之后,屡次驾驶三桅大船在淡水外洋游奕;并乘坐杉板小船上岸登山,相度地势、绘画地形,该处兵民人等颇生疑惧。当据该营、县飞报到郡,均经禀报福建督抚臣移会广东督抚臣在案。兹于二十七年三月,据台湾、厦门商人之在广东贸易者先后寄到家信,均称二月十七日有■〈口英〉夷火轮船三只、夷兵千余名驶至广东虎门,将威远、靖远、镇远炮台并上下横档各炮台炮眼钉塞,所有火药、炮子、器械悉行抛入海中;又有兵船数只寄泊金星门洋面。十八日,又有■〈口英〉夷火轮船二只、夷杉板数只、夷兵二三千名驶至广东省城,将东西炮台焚烧;又香港兵头声称接伊国主文书,令其入城,大宪许以二年半听其入城,又许以街坊起盖夷馆、河南沙地起盖礼拜寺等语。查台湾洋面,并非议准■〈口英〉夷通商口岸。该夷于受抚之初,驾驶来台至再至三,已属不遵议约;复在广东恃强称兵,平空起衅,是其藐视中华,反形已露。台湾为该夷失利地方,势必先图报复;若不及早严防,窃恐临时莫措!臣再四思维,钦遵二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日谕旨『勿与海上争锋,俟其上岸,设伏歼除,最为上策』,除抄录该商民原寄家信恭呈御览外,理合据实陈奏;伏乞皇上训示遵行。谨奏。

  再,■〈口英〉夷受抚,本属权宜之计,断未可永远遵行者也。从前该夷在粤通商,大船停泊外洋,用杉板小船运载货物至洋行中交易而退;岸上并无该夷寸土。今则霸占香港,据为己有;以中国帝王之土为该夷寄顿之巢,且复以浙江之舟山、江苏之上海、福建之厦门、五虎门任其终年盘踞,出入肩舆,俨如显宦,是何异养蜥蜴于中庭、引虎狼于寝室乎?事理之不平,莫逾此矣。向来遇有国家庆典,外国入贡使臣经过各省,均赴抚臣衙门筵宴。抚臣高坐堂上,令该国正、副使臣分别列东西席地而坐,给以酒淆饼饵。三爵既终,使臣起立,傧者唱谢而退,抚臣并不迎送;所以严华夷之辨也。今乃以七万里外之荒夷,短衣抹额、状类俘囚,与中国卿大夫分庭抗礼,献酬交错;是何异享爰居以钟鼓、将狝猴以玉帛乎?礼制之不顺,莫逾此矣。此等犬彘之徒,即使凛遵议约,不敢稍逞凶狂,究竟卧榻之旁他人鼾睡,终不能不推而远之也。而况该夷受抚之后,三次驶内台洋,毫无忌惮;又于二十六年五月十六日,在淞江大沙头洋面,强劫程增龄沙船,砍死舵工、杀伤水手,搬去布匹九十五捆,将船凿沉之案;今又于二月十八日驾驶其火轮夷船三只,带领夷兵二、三千人,将各处炮眼全行钉塞,火药、铅子、机械抛入海中,复敢索要河南地方起盖夷馆礼拜寺;此其藐视中国,背弃前言,尚可一日稽诛哉?而粤东督抚大员明知其凶顽难制,一切降心将就,绝未有以诛讨之谋入告者,亦以该夷滋事之时蹂躏地方数千里、耗费帑金数千万,卒不能与之争胜,是以不敢上烦天听耳。殊不知该夷犯顺之时,以数十丈之船、载万余觔之炮,横行海面,声若雷霆;我中国升平已久,沿海兵民创闻创见,心胆皆惊,一遇夷船,立时溃散,是以该夷乘势再驱,毫无阻遏;彼若离其大船、大炮与我兵角胜争雄,有立形其挫败者耳!如果钦遵谕旨『不与海上交锋,专以陆路设计歼除』;则各处海口只须选派明练弁兵十数人侦探该夷动静,不必如从前督兵练勇,每口动用百余人、数百人不等,空费口粮,莫能得力也。倘蒙皇上大振天威,饬下海疆督、抚协力同心,密图大举,则二、三年内夷祸必可剪除,军需亦无重费;岂非我国家亿万斯年之大庆哉?臣海外微员,智识短浅;是否有当?谨附片陈奏。

  上刘玉坡制军论台湾时事书仝卜年

  台湾自道光十三年程前宪旋斾后,又径一十四载。督、抚大宪每遇巡阅之年,均以有事未获亲临;而地方情形,较之曩时迥不相同。凡在属吏,各羁职守,不克躬诣崇辕;虽复详禀时申,中怀莫由罄吐。幸值旄节东渡,不特东瀛父老扶杖郊迎,若大旱之望云霓;某幸获瞻仰尊颜,快摅胸臆,藉将十余年来地方之雕敝、民风之颓坏、吏治之废弛、属寮之苦累,得以转移崇朝,私衷快慰,忭跃莫名!

  窃查台湾现在情形,有应覆奏更正者二、有应奏请量为变通者四、有应亟加整顿者三、有应设法筹补者一;敬为宪台陈之。

  一曰凤山县制:查凤山县旧制在兴隆庄,康熙四十三年,知县宋永清始设衙署;六十一年,署知县刘光泗始筑土城;雍正十二年,知县钱洙环植莿竹;至乾隆五十一年,为逆匪庄大田所陷;五十二年,福文襄公东渡戡乱,相度情势,谓其地霪下,南面打鼓山、北负龟山,可环而俯瞰城内,奏移县治于埤头;至嘉庆十一年冬,蔡逆窜台,凤城失守,赛将军奏请移回旧城;道光三年,孙前宪在抚宪任内巡台东渡,始议建造旧城,方升府商同镇、道官捐以为民倡,建筑城垣;十三年,程前宪因张丙滋事过台,札饬速议迁徙,至今并无定议。愚见:窃谓建造城池,形胜为先;必须居中阨要,方可控制一方。兴隆旧城,僻处海滨,实不足以控制全邑;即方升府建造城池,亦有鉴于福文襄公旧议,改造旧址之南,并将龟山围绕城内,以避俯瞰之虞,而半屏、打鼓两山逼压城外,俯瞰之虞仍不能免。地处沮洳,城形如釜,龟山围在城内,每遇大雨时行,山水全注城内,无所消泄;城中泥泞难行,所建参将衙门口尤不堪托足。诚不如埤头新城地当适中,为南北通衢,宽阔爽敞,可以控制全邑!曹升令在凤山任内,以各耆民禀请,不愿移居兴隆,捐资补栽竹,建造城楼炮台,开挖城濠,宽而且深,较之土城、砖城、石城几无以异;视兴隆旧城,固不可同年而语矣。如谓兴隆旧城负山面海,有险可凭;何以乾隆五十一年竟陷于庄大田之乱?如因嘉庆十一年蔡逆窜台、埤头失守,遂谓埤头不如兴隆;设如嘉庆十一年县治仍在兴隆,则距海更近,蔡逆上岸,势必先犯兴隆,能保其不失乎?且其所谓负山面海,必求有可负之山、可面之海,方可籍保无虞;又何必负此海边片石,可以俯瞰城内之山以为山、不通正口之海以为海耶?彼时赛将军因蔡牵之变,既不免惩羹吹虀;而孙前宪渡台两次,并未身历凤山亲阅形势,仅据图说一纸定议入奏;程前宪十三年东渡,亦未亲至南路,其所差委员因事关重大,未敢擅专,故仍以骑墙之见模棱其说,不肯据实禀复;而周升府暨凤山县徐故令又未能按形势立论,仅以堪舆风水之说,哓哓置辩,宜乎程前宪以为不入耳之谈也。总之,埤头腹心也;兴隆、文贤、嘉祥、港东、港西各里,股肱手足也。腹心既正,则股肱手足呼应皆灵,捍卫自固。

  镇、道往返相度,意见相符;第情形与案卷不符,欲迁则实不可迁,不迁则以屡经奏明迁移之案又未便置之高阁。若不据实覆奏,则此案终无了局。一曰台嘉划界:道光十二年张逆作乱,程前宪东渡查办,以嘉义一县地方辽阔,酌量划归台湾县就近管辖;因地制宜,诚属精当。惟查原奏以湾里溪为界,自发源之双溪口起、直达新溪口洋面鹿耳门外汕上;溪南划归台湾、溪北仍归嘉义,间有保分在溪南而庄在溪北者,仍归嘉义管辖,保分在溪北而庄在溪南者划归台湾管辖。无如该溪东北自双溪口发源、西南至新溪口归海,溪势斜长,并非其直如矢;是以划归台湾县管之番界五社俱在嘉义县治之东;而循溪而西仍归嘉义县溪北面之本县各庄及沿海之盐埕等处,北距嘉义七十余里、南距台湾仅止三十里,俱系宵小聚集之所,抢劫频闻,在嘉义则仍有鞭长莫及之虞,而台湾相距甚近,又因非其管辖,呼应不灵。是划界案内,仍有未能尽美尽善之处。则与其以溪为界,仍不如计里分疆,较为妥洽,未便株守前议。再查乾隆五十五年福文襄公原奏屯制,大屯四百名、小屯三百名;而划界时陈、熊二令会议,又将萧垄屯内溪南划归台界之屯兵拨出九十六名改交台邑新港屯外委管带,则新港一屯比照大屯四百之额尚短四名,而萧垄一屯仅剩屯兵二百零四名,并不成一小屯;核与屯制不符。况兵丁食粮当差两县交界之区,往往此邑民人越在他邑食粮,亦有各县民人在府城食粮当差者;屯兵事同一例,与民人逃避徭役、越籍冒考者不同,似亦应改照旧规,以符原案。至萧垄一屯密迩郡城,原可朝发夕至,向归北路理番同知管理;鹿港距郡尚有四日程途,每遇台、嘉有事,由郡备文调拨,往返动辄经旬;查划界案内,既将靠山一带之内攸、茄茇、头社、萧厘、芒仔芒五社划归南路理番同知管理,则萧垄一屯亦宜归划南路理番同知,以昭划一,而便调遣。所谓必待亲莅东瀛,查勘情形、据寔覆奏更正者此也。

  一曰嘉义斗六县丞分辖地界:嘉义县属原设县丞二员。一驻笨港街之坂头厝,管辖海口一带,稽查树苓湖船只出入;一驻斗六门,东通内山、西抵他里雾、北临虎尾溪,与彰化县之西螺等庄紧相毘连。该处素多匪类,而虎尾溪北之西螺等庄尤多匪徒溷迹其中。地方有事,则彼此勾结,谋为不轨;无事,则溪南、溪北偶因纤毫小忿,互相械闘,连年不休。至其聚众拦途劫抢,则尤视为故事。竟至道路不通,洵为一方大害。自二十四年某亲临嘉、彰查办漳、泉分类,严加整顿;二十五年史丞又设立五段,清查道路。连年以来,械闘之风遂息、截抢之案亦少。但恐日久懈弛,故智复萌,尚非久安长治之策。查西螺地方距彰化县城七十余里,向归彰化县典史分辖;每有盗案,开报典史职名。夫以距县七十余里之区,县令已属鞭长莫及;典史有监狱之责,安能兼顾?现在署理斗六县丞之试用县丞姚鸿、按照磨李如桂,办事俱各认真;缉匪安良,颇着功效。惟溪北彰化县属之西螺等处,则以地非管辖,莫克越俎而谋。一曰台湾罗汉门巡检分辖地界:查台湾县旧设新港巡检一员,乾隆二十六年移置罗汉门,介居台、凤二邑之间。该处有内门、外门二处,历来南北匪徒勾结滋事,即由此门往来,实为居中扼要之区。而二邑交界处所,又复犬牙相错,凤山所辖之旗尾、月眉、弥浓等庄逼近内山,匪徒尤众;距县既已辽远,分辖之下淡水县丞有稽查东港海口船只之责,其势亦难兼顾。伏查道光十四年程前宪奏请划界案,将大武垄巡检改归台湾、嘉义两县管辖,更换印信,俾令兼管两县交界各庄;自二十三年以后,李如桂、胡益源相继署事,督率总董认真联庄,获犯既多,地方安静,均着成效。可否仿照办理?将嘉、彰交界处所东自内山起、西至海口止虎尾溪南北两岸各庄,统归斗六县丞分辖;台、凤交界处所,即将凤山所辖之港西上里一里,拨归罗汉门巡检分辖;并有遴委勤明强干之员,责成认真办理。如果三年之内地方安静、匪徒绝迹,或酌量调剂、或予升阶,以示鼓励。其下淡水县丞衙门,原住万丹;乾隆二十六年移驻阿里港,嗣又移驻阿猴。因该处水土恶劣,相连数任疾病死亡不绝;现仍侨居万丹。应仍听其驻札万丹,附近东港海口稽查船只较为便易。一曰嘉义店仔口营汛、一曰凤山县冈山营汛。该两汛文归该县管辖、武归郡城城守营参将管辖;文武隔绝,两地会面时少,每至有事之时难免彼此担搁。而嘉义之店仔口地方距郡辽远,尤非一日所能达;城守参将闻信驰赴,往往缓不及时;冈山汛既已孤悬南路,而附近该汛之南路营阿公店汛仅只外委一员、兵丁五名,过于单弱,有事不能救援。故历年逆匪鸱张,均不免有攻抢营汛、戕害弁兵之事。曾与南路已故参将余跃龙会议,以凤山水底藔地方现在安静无事,拟将该处守备移驻阿公店,与冈山汛守备为犄角之势,声势相援;平时则贼匪不敢觊觎,一旦有事,两路夹攻,不难殄歼丑类。又前年查办漳、泉分类一案,在营盘内夜间与吕参将谈及店仔口汛地,拟将该汛划归嘉义参将管辖;彼此意见,尚各相符。惟某系属文官,不谙营制,武镇谙练精细,晓畅军事,必能剀切指陈,无烦某之饶舌也。所谓应奏请量加变通者此也。

  一曰交代迟延:查交代初参定限两个月,旧任官限二十日内造册移交,新任官限四十日内查覆转造出结申送。若仓榖在二万五千石以上、钱粮在五万两以上,准其以次展限;然至多亦不得过四十五日。限期既迫,处分甚严,原以重仓库而杜亏缺也。自抵台湾府任后,统核各处交代,自道光十五年起、至现在止,已据造册结报、因核册造舛错驳改未覆者一起,欠款未清者二起,参案已经覆奏、未据造册结报者一起,短款已清、难以越次造册者二起,其余未经申送者尚有三十四起;逐加查核,其中或有结而无册、或有册而无费,碍难率转。披阅之下,殊觉骇异。推原其故,均由二十年以后防夷报销案内各有垫款。在前任则以有款可抵,并无短缺,遂思置身事外;在后任则以为将来如奉省局暨部中核减多寡,尚无准数,案难悬定,一经结报,恐干赔累,徘徊观望,不肯完案。其在夷务停止以后各任交代则又明知前任未经结报者,积压甚多,即使依限申送,亦断不能越次造报,遂至任意延搁;或前任偷安,不肯依限造册移交;或后任挨延,不肯复核会算。积习相沿,牢不可破;频加檄催,业已唇焦颕秃。目击疲玩之风,诚堪痛恨!而推其迁延之故,又非无因。现在防夷报销久已送省,此时谅已咨部;约计年内可以接奉部覆,或准或驳,不难水落石出。幸值亲莅东土,应恳严饬各厅、县自今年五月起、至二十八年四月底止,勒限一年,依次造册结报。如有违逾,即将现任各厅、县先行摘去顶戴,再限三个月完竣;倘仍逾限不清,据实奏参,庶几颓风可冀挽回。一曰奏销逾限:台湾一郡孤悬海外,风■〈日凡〉靡常、迟早难定,原不能与内地奏销同时北上。乃各属书吏,因此吝惜小费,不肯依期造送;迨催促难堪,始将数年奏销并作一次汇送,原属不可为训之事。而各该书吏,则以为历办如斯,恬不为怪;以致限期迟延,司中无从设法扣算。历任厅、县甫被严议于前,旋复罣误于后,俱各救过不暇。迨至二十三年,适有洋盗劫去奏销文册、费银之案,各属书吏因此借口,更加疲玩;几不知奏销为何事矣!嗣经设法筹议,所有被劫无着费银,各归各属匀摊补足。严檄频催,始于去年内将二十年以前积压未送册费补造送司;而二十年以后各属连年应办奏销,又复压搁。若不乘此清厘,靡特不成政体,厅县受过终无了期。应请严饬各属,勒限一年内先将二十年以后、二十六年以前所有奏销文册、费银,一并解缴清楚,以便送司核转;嗣后逐年分案办理,再不得积至数年汇总造送,致干部议,各属沾恩无极矣。一曰疏通未配军流陡犯:查谷属审拟军流、徒罪人犯,一经奉准部覆,即当定地发配。惟各犯起解之日,一切投批挂号以及犯人口粮、解役饭食,不无使费;无论多寡,向由承办之地方官发给;各省皆然,不独台湾一隅也。台湾重洋远隔,道路辽远,海面日期更难悬定,兼有船价一项;核计一犯需费,较之内地增至三倍有余。自嘉义县知县范学恒居心诡谲,遇事取巧,一经卸事,拂衣而去,任内应配人犯,一切诿之后任;而接手人员又因本任亦有应行起解之犯,无暇兼顾,均各压搁不办。及至卸事时又将本任应解人犯蹈袭范学恒故智,依样葫芦。历任相沿,积压愈多。竟有奉到部文十年未配之犯,致令各该犯已从末减,仍系囹圄;经年累岁,望配无期;愁怨之声,日夜不绝。监狱逼窄,备形拥挤;人气熏蒸,易生疾病。不惟非矜全狱囚之方,亦非感召天和之道。今春武镇目击心伤,慨捐番银四百元、道府亦各捐番银四百元,发交台防厅郭署丞拨船配递,略为疏通。查点现在府监尚有一百零五名、台湾县监亦有一百一十四名,合之三县二厅各监,统计不下四百余名,需费正复不少。似应责成厅、县筹项垫给;核计各前任应解之犯需费若干,归于各属分年匀摊归款。其本任承办之犯,各归各任捐给,不得仍前推诿。惟人犯既多,需费甚巨,其应给各衙门领批过堂等项规费,亦宜大加核减,以节糜费;应由县、府妥议章程,详明本道衙门立案,永远遵行。统勒限两年,将积压各犯,赶配清楚;如此设法疏通,俾向后不致拥挤,洵属快举。所谓亟应整顿者此也。

  一曰缺额屯租:乾隆五十二年林逆谋叛,福文襄公东渡剿灭;查勘番黎打仗出力,因仿照川省之例,设立屯兵。通台南北两路设立大、小十二屯,大屯四,每屯四百名;小屯八,每屯三百名;十二屯总共屯兵四千名、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外委十二员。千总年给俸银一百元、把总年给俸银八十元、外委年给俸银六十元、屯兵每名领饷银八元;核计千、把、外委年给番银一千二百四十元、屯兵年给饷银三万二千元,共需银三万三千二百四十元。委员勘丈番社田园,责成地方官按甲收租。南路凤山县放■〈纟索〉大屯四百名、搭楼小屯三百名、千总一员、把总一员、外委二员,共应俸饷银五千九百元;台湾县新港小屯三百名、外委一员,共应俸饷银二千四百六十元。北路嘉义县萧垄小屯三百名、柴里社小屯三百名、外委二员,共应俸饷银四千九百二十元;彰化县东螺大屯四百名,阿里史、北投二小屯各三百名、把总一员、外委三员,共应俸饷银八千二百六十元;淡水厅竹堑、麻薯大屯二,各四百名,日北、武朥小屯二,各三百名,千总一员、把总二员、外委四员,共应俸饷银一万一千七百元。各就各属屯田收租,分作春、秋二季散给。惟凤山、台湾二县额租不敷散放,就淡厅所收赢余项下拨解凤山二千八百五十元、台湾九百元,以为协济之资。此乾隆五十六年福文襄公奏定之原额也。迨后年远废弛,或被水冲沙压,不能复垦;或被强豪隐占,以致缺额甚多,不敷散给。凤山一县额征三千元,经某在南路理番任内逐加清厘,曹升令催收得法,每年尚能收至二千有余;加淡水协济一项,不至十分赔累。迨后历任止能征收一千数百元,不敷正多。台湾所收新港屯租,加以淡水协济,亦不至赔累。惟因十四年划界案内,将嘉义县属之萧垄屯租二千五百二十八元划归台湾县征收,内有道光五年委员覆丈水冲无着之一千二百三十一元;从此台湾一县,每年赔累不少矣。嘉义所属之柴里社额征二千四百六十元,递年虽照常征收,仍复有绌无盈,亦不免赔累。惟彰化一县额征八千二百六十元,而递年所收仅只四千余元,不敷太多;该县缺分本苦,年年赔累,实难支持。淡水一厅所收屯租,本属有盈有绌。因道光元年被水冲失田园,核计每年除协济台、凤二县外,尚短九百五十余元;十八年经鹿港同知陈盛韶丈拨溢地归补,现在仍有缺征,递年由厅自行垫补。通盘核算,各属额缺无着;加以各小户未能年清年款,不下八千余元。内惟萧垄屯冲失额租一千二百三十一元,十四年划界案内题本内有『俟确查淡厅并凤、彰等县有无丈溢租银?裒多益寡,匀摊归补』之语;其余各属缺额甚多,当时并无议及。将来年复一年,伊于胡底?所谓亟宜设法筹补者此也。

  以上各条,均系台湾最要之件。故不嫌琐屑,敬陈大略。其中尚有笔难尽述之处,再容面禀。此外如豁免民欠、军流徒犯减等、晴雨粮价月报册折积习相沿未能依期造送以及台榖配运延滞,并台湾县征取正供东门外一带业户仍复借口郭光侯控案观望迁延,统俟驾临逐条缕述。恳祈大振霜威,力破沉锢积习,庶不致办理掣肘;感戴鸿恩,实无涯涘矣!

  筹办番地议史密

  去年七月奉札垂询七虑,当即详细据实开陈。因候镇道履勘,至十一月内,始并续行归化详册专丁一并赍呈。奉钧谕:事经入告,所有应办事宜,慎重妥速办理,切勿游移。卑职遵将应办章程禀商道、府,先择抚绥、驭制归番各事宜,应办者即办;而设隘分防、开通水陆等处,亦应陆续先事预筹。惟番情望泽甚殷,禀商道、府斟酌再三,官先试垦,以定番心。未准以前,未便遽招业户;尽卑职及仝守、黄丞、朱倅、王令等官捐之工本召佃,熊道亦捐千甲,禀经武镇派兵二百名弹压,于十二月进山。各番见官经理,均极驩忭静谧。兹于正月二十三日接奉廷寄,以此事关系甚大,未便率行议准。部中覆奏,亦以番情难测,后患滋多。慈意以庙堂之上尚无定算,恐冒昧试办,设奉旨饬禁,进退为难,转多棘手。并蒙训以通盘筹划,斟酌妥办,万勿轻举妄动!番情地势究竟若何?其应安抚羁縻之处,体察情形,酌量妥办。捧读之下,仰见宪虑慎重周详,惟恐卑职轻忽冒昧,致有疏虞;下怀实深感激。查此事内地隔海,未经亲睹情形;远在九重,更无从知其底细。番情难测,诚为疑所当疑;若一经洞悉实在情形及办理体要,固有涣然冰释,无可疑虑者。谨陈之。

  细绎部文,总在「后患滋多」四字。是未深知台地之为番,而与清海王树并看,甚且视等外夷,不能不以难测为可虑;不知台地生番,与别省之番迥异。夫献图开辟,不自今日始;全台无地非番,一府、数县皆自生番献纳而来。由诸罗而彰化、由彰化而淡防,纳土开疆,百余年来安于无事;即远在后山噶玛兰,地土不同,而该处番情,则自请垦以来,四十余年未闻番患。五厅、四县最为安静者惟兰一厅,此其明验。设当日淡、兰归化以番情难测为疑,则两厅至今依然番土耳。归化以后,究竟有何事端?

  盖台番之所以迥异者有故。凡番情滋事,皆由志在金帛、货财、牲畜,始有聚众掳抢、拒捕各情;台番最愚,一无所图,委以钱财不取,无大志安有大事?百余年间从无掳掠拒捕之案;此台番之情也。凡番夷生事,必仗其器械精工、炮火便利,方能得力;台番在山猎食为生,所用者竹箭、竹标,铁器无多、火药绝少,一闻铳声,远窜无踪,裸体赤身,何能为事?番酋每以声势相通,易于结党;台番散处四山,各自为谋,绝不相属,依林傍草,不离巢穴,社虽多名,至多数百人,此社之番万不敢至彼社,呼应不通,从无纠结;此台番之势也。番情、番势如此,此所以迥不同于别省之番,而绝无大患。然犹概指生番之大略。

  至若初归埔、水六社之番,其情尤为可靠。地近外山,常与汉人交接,极其和柔晓事。附近六社,番情驯顺,同于埔、水,而势皆衰弱。十二社共止一千六、七百人,除妇女老幼,仅有七、八百壮番散于各社,穷苦可悯。见官经理,如婴儿得母,投怀望哺之不暇,何敢生事?亦何能生事?安抚经年,调遣奔走已成熟番。番性最直,最重薙发,发一薙则一直到底。全台十数万熟番,其初何一非生?又何一难测?此生番既经改熟,万无可虑之实在情形也。

  然而开辟之始,动计万全;宁可过于谨细,在无可虑之中必存一有可虑之心,而通盘筹划,防患未然。查六社外远近生番,业经陆续献地归化者八十余社;该番既经改熟,例应增设大、小各屯,挑取壮丁大屯四百名、小屯三百名,增设各屯弁管束。所有千总,把总、外委、屯目、土目、通事,即择其本社强力头人充当委任;使自相管辖约束,责成钤制,数百里同于臂指。此控制之法也。每丁例给闲田二甲。生番新改熟番,仍不能谙耕种,佃给租谷,筹饷八元;番不需钱,准折盐布。再按开垦之田,定给榖石。番愚无知,但谓归化献图便可有租,延颈经年;今岁万不可无榖,未召业户,不得不官垦先给,以慰番情。番亦人心裸体,饥寒得有衣食;其不乐安饱而生事者,百不一二。此抚绥之法也。分别调遣,驱使当差,杂于熟番,俾其渐习渐驯,渐知礼法;更调强社以牵制全番,使不敢动。此驭治之法也。尽去东南北三面近山大树丛林、深箐密草,一望坦平,无可伏匿;分守各隘炮台,募勇设隘,勇多用熟丁,以番防番。此备御之法也。投诚归命,尽属驩忭待哺之番;但须安置得宜,衣食有赖,便作良民。第一要筹,在于设屯挑丁,自相维制;一番以至万番,若网在纲,虽多奚虑。历年改熟,照例设屯,无不如此。此通盘筹划、控制抚绥、驭治防范斟酌办理之实在情形也。

  卑职才庸识浅,然此事试办已一年有余,经道、府再四筹商,事关重大,慎之又慎,犹恐疏虞,非全局在胸、十分把握,何敢孟浪?大凡挠成坏事,全在办理之初。自去年正月至今,大局已成,部署悉定。入山试办,又经数月,番汉安堵,并无事端;比之外面嘉、彰,尤觉静谧。经营已久,即此可见将来。然而准办则然;若不准办,则其情顿别。不知者谓:办则可疑在后日;有识者谓:不办则可虑在目前。穷番无以自谋,若无生路,一旦输诚薙发,求改熟番,天下无不准归化、不准为百姓之理;峻拒骤绝,众望俱空,是激之使怒,其变有不待智者而决。当日之禁生番之求,逆乎番意,有事无事全视乎番;所谓番情难测,后患滋多者,应即移用在此。自古倾心内附,无不抚收安置;况归化例题之件,雍正、乾隆历办有案。熟番皆由生改,设屯筹饷不有闲田,即遵例安置之处,从何措手?所以归化与开垦,原系两事;因别无旷土,不能不并案以办者也。或者未便率准,应查确实情形,再议再定,固亦慎重办理之至意。卑职前禀降番与降贼迥异。贼聚一方,番散四处;贼无根柢,番有家室;贼因势逼,番出诚求,各归各社,静候安置。诚恐以众见疑,故据实附禀。但庙堂之上,六社尚有踌躇,八十余社更关重大,二次已经奏请。此次自宜从缓入告,且尽六社议行再为办理,伏望察夺。至于番情地势,虽经卑职禀陈,总望亲临察看履勘,方为确切。且各番无不延首加额,未便久迟失望。万恳早为东渡,不胜企祷切望之至。

  再,接到抄寄稿件,详细揣绎,实由未知台地情形地势,致生疑虑。所云『献地投诚,保无虞汉奸怀诈挟私,潜为勾引』一层大凡挟私勾引,必有所图;献地投诚,勾引之所图何在?内山汉奸即属私恳之辈,方且恐番献地,何肯勾其投诚?一社能勾,社社亦能勾乎?所云『岂有恒心,恐鼓舞于前,顽梗于后』,是盖泛论番情,而未尝深思也。台番情直,如不愿从,万不归化;既已薙发,万不回头;亦万不肯以番所最重之条,为一时鼓舞之举。归化之诚与不诚,以发之薙与不薙为断;不薙则怀反复之根,薙则已改熟番,由官布置而为百姓,所以有把握也。知其必有恒心者,即在屯饷、屯田、番租之恒产,分屯设弁;并非投诚后,仍然散漫无纪。台地历年改熟之番,何尝反复?所谓佳里兴(即沙里兴)凶番与该番争扰相仇,势必为之用兵驱逐;此口外之番情,与内山事同隔壁。内山番社从无结党相攻,即彼此成仇,亦止吊鹿、抽藤触遇闘杀,更不报仇、再遇再闘而已。沙里兴距埔社远越重山,与六社向不来往,从无争扰情事。况沙里兴附近六社之眉藐吶等社均于此次归化相安;即将来各社日久难保无杀伤一、二之番,不过如汉人闘杀命案,何至代为用兵?所云『草木蒙翳,创建开垦为难』,是未知沙连地势,以为山峦沙石、草昧未开。不知由审鹿、猫兰抵于眉社数十里,平原沃野,较内地小县尤为广阔;熟番数千人二十余年早经开垦,人烟丛聚,已具有井疆。南北两路,此时均已畅通,出入再无险阻,创建取资甚易;耕耨翻犁,即成将来正供,远过淡、兰,经费万不至入不敷出。以上各种实情如此,一经周历详勘,便可洞悉也。

  再,细揣驳意:一、由于未知台地番情,而以口外之番夷概视也。二、未知投诚改熟之后,有增屯、设弁、挑丁安置之各法也。三、未知番以薙发为重;一薙发,则以其身为天朝之身,更无回路可反复也。四、未知禁犹不禁,二十年来早经私辟,日聚日多;不开之开,正多后患也。五、未知生番与汉匪为仇,与官一气。盖私垦无租,官开有榖,番、汉必不能勾引也。此时生、熟两番皆恐仍行封禁,生虑无租、熟虑驱逐。汉匪私垦,谕以升科各执为业,无不帖然。一闻议驳,定复乘机大入,生番起而排争;无论生番必变,即汉匪熟番,亦由此多事。去冬察看情形,因归化已久,必宜亟为抚绥安置;禀商道、府,均以试垦先慰番望为急务。案尚未定,不便募召,即以官捐先试;然后由近而远,拟设大小屯以束番志。卑职入山筹办,又经数月;于二月初六日,接有抄稿各件,敢不凛遵!但现在势有万万不能中止、不可中止者。羁糜全在试垦;一经住手,变即随生。熊道谓发无还理,激之生变,有不闹事者乎?番族愈多,卑职尚有把握;经费愈巨,卑职尚有筹维;开垦愈广,卑职尚有驭治;同时再举,周到愈难,卑职尚有布置;独于中止一事,焦思极虑,撤销而使番汉仍安,不至决裂,毫无善全之法。卑职获咎,分所应当;无如事则大坏,惟有仰垦亲求察看情形办理。目前不露声色,仍然照常以安人心,先将弹压之兵,设法次第撤回;惟日久必有风声,诚为可虑。再八十余社较远者,已从缓再办,后山亦一概止住。谨以附陈。

  再,阅熊道覆详,内有生番『专嗜杀人,一旦革面洗心,化鹰鹯为鸾凤、变虎豹为马牛』;在其意极力抑扬,以形容归化之盛,然措词失于检点。生番嗜杀,非全山皆嗜、亦非全社皆嗜,概以专嗜言之,则大非实据;然革洗遂成鸾凤,亦无此神化!卑辖内山南北中三港,南港社多性柔,从不多事;北港社少性悍,常有杀人;中港界乎其间,近南者似南、近北者似北。是以中、北二港数十社,其名为凶番者,止有中港之卓社、干达万社、北港之致雾社、平来万,沙里兴社,计共五社,并无大患。所谓凶者,或因交易相争、或因挟仇伺杀,极其伎俩,伏林匿草,潜杀一、二行人,随即逃走。往年全山岁常百余起,官因处分不报;自去年至今年余,止有九命,番亦格杀一命。今嘉、彰之案且数十倍于番,必谓数万之番归化,则无一命案,万不能保;特少于往年,是其成效。社皆设卡,地有防范,或并此九命亦渐少耳。此凶番嗜杀之实在情形也。

  再,道路开通、卡隘分设工程已竣者无所谓撤兵也;但令陆续归伍。此外,不能遽撤者,止有官佃一层。现在已垦之佃一千五百余石,未垦者概行停止。计佃所开不及三千甲,埔社五分之一,大半安置眉社、内国埔、笨南等处,悉属社山外闲田,留以羁縻;势难罢撤。其余各项,一概俱裁,更无所措办也。

  呈凤邑主曹怀朴核改议撤捐给精兵银两禀请臬道宪周芸皋大人稿

  曹公名谨,字怀朴,河南解元。时因幕友蔡姓自漳之台,任凤书禀,颇笃交情,常有来往赠答。旋值此举急遽,忝承清问下及,爰敢不揣冒昧涂鸦,缮呈曹公斧削禀请,以抒愤世嫉俗深衷,聊亦少补于各厅、县之万一耳!

  台湾府凤山县知县曹谨敬禀大人阁下:敬禀者,卑职迭奉钧函饬议练兵一事。查此事前经刘升宪与达镇宪议定,自练精兵六百名,每日需用饭食、犒赏钱七十五千余;每年十个月,计算应费二万五千有奇。除宪台暨府、厅、县捐助洋银一万二千圆外,其余费用及诸器械、衣履均由镇宪捐办,业已通行各属。卑职初来海外,未悉此地情形;况一介书生,军旅未学,何敢妄参末议!惟既承宪意,亦惧深负国恩!

  卑职窃惟台湾孤悬海外,中征内地五十二营之兵,三年一班,更番拨戍;人既杂则材力不一、时既暂则考校多疏,将与兵不相习、兵与兵不相知,故未及交绥,先已释甲。从前偾事,职此之由;则训练诚亟亟也。顾练之云者:讵惟是有兵六百,遂可恃无虞哉(自「顾练之云」句起至「虞哉」句,曹令增叙入)?朝廷慎重海疆,额设水陆步战守兵一万二千六百七十名,无一非镇帅之兵,即无一非镇帅当练之兵。列圣轸念戍兵,频加赏赉:除本兵在台支领粮饷外,每名每月于内地添赏米一斗、银二钱八分零,以资养赡家口;而又盘费有给,叛产有加(自「除本兵在台支领」至「有加」等句,乃曹令增入)。凡各营操演之时,参、游以上皆有犒赏银两。戍兵所得,较之内地倍多;本足以固其心而作其气。其所以不练不精者,乃兵弁之辜恩,非朝廷之吝赏。今议者不务遵守旧章、申明纪律,而动议变增。计所练之兵,仅全台二十分之一,而所赏较本兵粮饷倍之(自「计所练」之句起至「倍之」句止,曹令增入)。试思朝廷设兵,原无彼此。此而当练,熟不当练?此而当精,熟不可精?如必厚赏而后精,则非厚赏遂不必精;必厚赏而后练,则非厚赏并不能练。是必岁捐数十万金,以为全台练兵之用而后可;如其不然,是予各兵以借口之端,而开各营推诿之渐也!且台地绵亘一千余里,精兵六百,以之自卫则有余,以之卫人则不足。往岁小丑跳梁,幸而随起随灭;倘一旦南北交警(「且台地绵亘」句起至「交警」句止,曹公改增叙入),此六百人者,顾此则失彼、顾彼则失此,势不能不仍驱未练未精之人,相与从事。夫平居各筹练兵之赀,有事不获共享练兵之用;以平居未沐精兵之赏,有事不免仍蹈精兵之危,皆情所难堪而理所弗顺也。

  况乎费之所出,非官则民。查一县捐摊,每岁数几盈万,已未能按款批解;今又加以千余之费,名曰捐廉,实则挪移公项。至公项亦无可挪,则送费者一日不至、催费者则一日不休;文武不和,咎将谁属?此派之官者之不可行也。若夫取之于民,则台民数经兵燹,十室九空;加以亢旱频年,则素封之家,所入不敷所出。故盐觔加价,则贫民哗;筹款发商,则富室累。此取之民者之不可行也。

  抑卑职更有虑者:练兵之费,各属一万二千;其一万三千余金,尚须镇宪自行捐办。如达镇宪之不辞劳瘁、不惜重资,犹之可也;后之继达镇宪者,既未必自捐一半、又未必每日亲操,而既有成数可稽,即不能不照常致送。是一定案,遂成陋规。练兵者,固不得不然;不练兵者,亦不敢不然。谁能以练则与、不练则不与、练之不精亦与者,而为镇军直陈耶(「自练兵者固不得」句至「直陈耶」句,曹公怀朴改增叙入)?

  惟是练兵之举,将及三年;既议停止,必筹安置。计惟就现练精兵中择其年力精疆、技艺娴熟者,分插南北各营,使之转相教习;除本营该管官按照定例于三、六、九操演外,镇军南北巡时再为按名操演。赏罚之政,备在中枢;实力奉行,何施不可?是镇兵虽有自练之名,而通台处处皆宿重兵、人人可成劲旅,去二万三千余贯之糜费,收一万二千余人之实力;官官之间,胥受其福。

  卑职腐儒之见,凭臆直陈,殊多冒昧;然为公起见,思于事有裨益,不敢稍涉趋避。尚希谅其愚直,加之训诲,无任惶悚待命之至!

  肃此具禀,恭请勋安。唯祈宪鉴。卑职某敬禀。
卷四

  斯未信斋存稿

  斯未信斋存稿徐宗干

  会奏嘉义匪徒滋事一案附折

  会奏审办盗匪附折

  会奏剿办洋匪附折

  会奏绅民捐资助赈附折

  会奏湖溯地方偶遇风灾附折

  议水沙连六番地请设屯丁书

  请筹议备贮书

  筹议目前酌济各条

  请变通船政书

  请变通船政书(二)

  开港议

  移船厂议

  报厂港竣工书

  覆院司筹办船工书

  戍兵议

  移镇改建兵房议

  水师口粮议

  会镇请筹款防洋议

  领饷议

  请恤沉溺官兵书

  防夷书

  上两院清理人犯书

  解犯议

  免解审人犯议

  抢窃案内杖徒人犯请先行锁礅议

  援赦人犯请免解审议

  解犯兼配哨船议

  渔船并配公文议

  会镇请设太平船装载兵骸并运送马匹议

  澎湖官制议

  澎湖请改募兵议

  上刘玉坡制军论缉匪书

  上徐松龛中丞治洋匪议

  上刘玉坡制军论治书

  会奏嘉义匪徒滋事一案附折

  再,查近年台地查办匪徒滋事案内出力文武官员及兵勇义首人等,前镇臣遵奉谕旨奖励,并详请督抚臣核定保奏。仰荷圣恩,垂念海外岩疆,温纶普沛,是以偶有蠢动,无不勇往争先,得以立时扑灭,不至蔓延为害;是地方之乂安,悉由天恩之高厚也。此案在事文武大小员弁人等,据前镇臣武攀凤、前道臣熊一本将出力人员,分别开单同全案卷宗移交前来;臣吕恒安甫经到任、臣徐宗干亦事后到台,容臣等确查详明督抚臣复核,奏请恩施,以昭激劝。谨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谨奏。

  会奏审办盗匪附折

  再,台湾素多无籍游民,每易纠集生事。其始不过数人,渐聚渐多,即至肆行无忌;惟在地方官随时随地留心查访,一有萌蘗,立时扑捕,方免滋蔓为患。海外民情浮动,臣等迭经严密檄饬各属先事预防,文武各员弁自不敢幸灾乐祸。待其酿事拿办,以冀见功,而未必于无事之时存有事之虑;即令处处稽察,势难遍及。必须联络乡村,声息相通,酌保甲之法而变通行之,官民一气,庶闾阎可渐臻安堵;藉兵力以治于已然之后,固不如结民心以弭于未然之先也。

  台湾县匪徒锺阿三纠人抢夺,携带刀铳,甫经聚集,即被委员凤山县下淡水县丞马克惇查知,同汛弁刘廷标率领约首陈瑞良等当时围获;复经该乡甲长黄世德、廖国珍等邀集丁壮,随同该县胡国荣将拒捕各从犯拿获多名,余匪当即窜散。又嘉义县匪徒邹戆狗纠邀三十余人,向殷实之家捏单吓诈银钱,声言不允,即行强抢;一经查捕,复敢抗拒。若非该署县丁曰健、把总蔡拔俊先时访拿,乡耆林章选率同庄民邹荣等合力堵获,必致被其扰害。且恐蔓延生事,附近该乡总理监生柳振春、游思贤、生员林丹桂、林芳槐等协同巡路委员候补县丞程荣春联庄堵缉;事后该监生等仍各自捐赀募勇,防守交界地方,匪徒不敢复聚。毘连各庄,向来多事之区,上年冬间得以悉臻静谧。查锺阿三一犯,已归另案从重正法;邹戆狗一犯,拟遣;其余从犯数十名,严究并无不法别案,按例分别问拟流徒。非尽凶暴,已行情重之犯;在事各员,例无甄叙。而查拿于萌动之初,较之诛除于蹂躏之后,所保全者实多;文武该管地方,果能日久安戢,再行分别奖拔。其拿获首犯锺阿三之下淡水县丞马克惇,兼获另案斩枭盗犯三名,已于正折内并案声明,附请敕部照例议叙,无用另奖。惟士民急公协力,为地方指臂之助者,似应量予鼓励。除捕匪受伤平复之乡勇人等业经臣等酌加犒赏外,所有捐赀募勇巡防之监生柳振春、游思贤、附生林丹桂、林芳槐四人,可否给予八品职衔?又率领庄众随同各员弁查缉尤为出力之民人陈瑞良、黄世德、廖国珍、林章选四人,可否给予九品顶戴?以资观感,俾士民咸知防捕密速,即微劳亦仰荷天恩,藉以固其御侮之心,而作其义勇之气;于海疆地方,尤有裨益。饬据台湾府知府裕铎查明核议具详前来,谨附片吁恳,伏祈皇上圣鉴训示。

  再,南北两路附近海口村庄协同兵役守望舟师,兼带水勇巡查,各洋面一律肃清,堪以仰慰圣怀。合并陈明。谨奏。

  会奏剿办洋匪附折

  再,此案内有浙洋被击奔逸余匪,兼以内地盗船巡窜南驶,巡缉稍疏,难保不联■〈舟宗〉而至;商旅畏阻不通,所关非细。水师现任将弁各员,巡洋是其专责;各匪船窜入之始,防范有疏。当即严檄勒缉,并将署水师左营守备千总杨得喜斥革示儆。嗣该弁自备船只随同效力,协获盗犯多名;该水师各将官督带兵船围剿,虽未能全数兜擒,而各匪闻风远驶,洋面旋即肃清,商渔往来无警;功过尚足相抵,杨得喜仍请留营以外委补用。此外,在事人员无应捕之责,首先获犯,例应奖叙。而尤为出力者,查据台湾府详称:六品顶戴署罗东巡检郑元杰,前于漳、泉分类案内,奉旨免补县丞本班,留闽以应升之缺升用;此次首获邻境斩枭洋盗林求、李添助、蔡查亩、陈添成、李桶五名,遣犯李杙、李猛、李巷、李档四名。候补县丞沈时熙首获罪应斩枭之首伙盗犯蔡喈、邱呆面、邱■〈氵凤〉三名,拟遣伙盗高贮一名,并随同审讯全案盗犯,又捐募丁勇、带同兵役,协查北路海口;数月以来,别无匪徒接济生事,为始终出力之员。又陆路游击枫岭营守备夏汝贤,到任未久,首先拿获斩枭洋盗林成、柯剑、杨鹅三名:并请奏奖前来,臣等覆查无异。六品顶戴郑元杰本系应升之员,可否以应升之缺即补?沈时熙可否赏加六品衔,俟补缺后留闽以应升之缺即行补用?夏汝贤请旨交部从优议叙,以示鼓励。

  再,巡哨舟师例有口粮。惟全营兵丁深入外洋堵缉,涉历波涛,未经归伍已三月之久,自应格外优给行粮。兼雇备商渔船只,添制火器,加配水勇,布置方能周密,而尤要在杜绝陆路奸民接济。臣等于各口分派员弁,饬各厅县沿海收募壮勇练习技艺,令其协力守望,仍责成各乡耆长联庄约束。台郡四面环海,地窄民稠,无业者众;多一防贼之壮役,即少一附贼之游民;此亦行保甲以寓乡兵之遗意。且俟其有犯而绳之以法,不如预为安集以遏其萌。现在洋面虽已恬静,而闻拿奔逸之余匪难保无得间上岸,窜至偏僻地方,勾结土匪生事;时近秋获,为向来多事之秋,尤不可不杜其渐。是非不惜重赀购线悬赏、设法查办,不能合水陆地方一律清谧。防患未然,似费而所省实多。惟添雇商渔船只、支发员弁薪水、兵勇口粮、犒赏等项,需用甚繁;现已檄饬该府先行垫应,仍由臣徐宗干另外筹款归补。谨一并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又,再案据彰化县禀称:上年九月二十日,巡海丁役随同水师营弁拿获盗犯李大肚、李立、蔡明糖、陈厚、陈成、林汰和、陈效、李水来、蔡澎、陈兴等十名解案,讯认出徉行劫不讳,录供禀报。嗣该犯李大肚、蔡明糖在监患病,报明拨医治痊。正在覆审解办间,十一月初八日辰刻,猝遭地震,县监倒为平地,该犯等因变逸出;是日酉刻,俱自行投归。因查办灾赈,批解稍迟。兹据该县拟由台湾府知府裕铎审转前来,臣等随提犯研鞫。缘李大肚籍隶漳浦县,置有渔船一只,邀同现获之李立、蔡明糖、陈厚、陈成、林汰和、陈效、李水来、蔡澎、陈兴及逸犯方四金、方墙、林绍鸡、李汤圆、林花鼓、陈晚,一共十六人,同伙采捕。道光二十七年八月,因捕渔失利,起意由僻港出洋行劫,得赃分用;李立等应允。是月二十一日驶至鸡笼外洋,见有事主林宽容鱼脯船经过,李大肚喝令驾船拢劫;留陈效、李水来、蔡澎、陈兴、林绍鸡、陈晚在本船接赃,自与李立等过船搜劫鱼脯、米袋各物,递交陈效等接收而逸。经事主林宽容报经淡水厅查勘通详。二十三日,该犯等将船驶入海边,因分赃不均,互相口角;方四金、方墙、林绍鸡、李汤圆、林花鼓、陈晚先行散伙登岸,李大肚等仍在船上,赴沿海一带捕鱼度日。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李大肚船只停泊五■〈氵义〉港面,适安平、艋舺等水师营弁督促彰化县丁役巡哨至彼,亦在该处停泊。彼此闲谈,该弁兵见李大肚船内有布袋一个,上写「林宽记」字样,知系事主林宽容赃物;向前盘问,李大肚等言语吱唔,驶船欲逃。该弁兵等并力围捕,当将李大肚等十人,全行拿获;由彰化县提犯讯供、通报。嗣因李大肚、蔡明糖在监患病,报明拨医治痊。该县正在覆讯解办间,十一月初八日辰刻,嘉、彰一带猝遭地震,监狱倒为平地;监犯等因变逸出,仍即自行投归,由县府审办解勘。臣等覆加研讯,据各供认前情不讳;诘无另犯抢窃不法别案,亦无知情分赃之人,矢口不移。赃经主认,正盗无疑。查例载江洋行劫大盗,立斩枭示;又滨海行劫、过船搜赃,一经得财,俱拟斩立决;其止接递财物并未过船,搜赃行劫亦止一次,并无凶恶情状者,仍照情有可原,免死发往新疆给官兵为奴;又在监斩绞重囚及遣犯,如有因变逸出自行投归者,俱照原犯罪名各减一等发落各等语。此案李大肚、李立、蔡明糖、陈厚、陈成、林汰和伙同在洋行劫、过船搜赃,按例皆罪应斩决枭示;其在监因变逸出自行投归,例得照原犯斩罪上各减一等,问拟满流。惟该犯等均系过船行劫洋盗,若仅拟流罪,设或配所防范稍疏,一经潜回滨海地方,难保不复出为匪,自应酌量从重问拟。李大肚、李立、蔡明糖、陈厚、陈成、林汰和等六犯均请照免死发遣例,发新疆给兵为奴,以示惩儆。陈效、陈水来、蔡澎、陈兴四犯,讯止在本船接赃,行劫亦止一次,本属情有可原;既因变逸出自行投归,仍照例于原犯遣罪上减一等,各杖一百、徒三年,比照闽省抢窃拟徒之例,锁系石礅,五年限满,交保严行管束。以上各犯,并照例刺字。失察各牌保,饬拘责惩。已起赃物布袋,给主认领;未起各赃,查明有无盗产,分别追赔;逸犯饬缉获日另结。除备录供招咨部外,谨附案具奏,伏祈皇上圣鉴,敕部核覆遵行。谨奏。

  会奏绅民捐资助赈附折

  奏为绅民捐资助赈,吁请仍照前折,从优奖叙;恭折具奏,仰祈圣鉴事。道光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准吏部咨:议奏台湾淡水等厅被水暨彰化等县被震两案捐输银米,并出力各官绅,查照海疆捐输章程分别条款,开单恭呈御览;于本年八月十三日,奉旨依议。钦此。由内阁钞出,咨移到台。臣等伏查淡水等厅被水、彰化等县地震两案,原奏以事关灾赈重务,声明请照现行常例及豫工二卯事例,准予优叙;钦奉上谕:吕恒安、徐宗干奏:官绅捐资助赈,可否给予奖叙一折,上年台湾府属淡水、噶玛兰两厅同时被水情形较重,经各该官绅等捐输银米,分别赈恤;并彰化等县上年地震,亦均筹捐办理:所有各官绅等,着准于事竣后覆实查明,汇请奖叙。此案并着免其造册报销,该部知道。单并发。钦此。臣等业将奏准援照前例奖劝缘由,晓谕在案。今部臣改照海疆捐输章程,综覆甄叙,钦奉俞允,臣等何敢干冒再渎!但台地四面风涛,往往灾异不测;省城远隔重洋,声息难通,又非比内地海疆各郡邑,有辅车相依之势。万一地方有事,存款不敷,一时无从接济,不能不兼藉民力;惟俟事竣优加奖励,得以应手。两案灾务,臣等督饬印委各员力求节省,核实查办;士民观感奋兴,急公好义,许以从优请奖,并为将来缓急可恃之地。海外民情,知恩尤甚于畏法;罚宜严,而赏宜宽。抚驭之方,未可尽拘定格;言必忠信,蛮貊可行。该捐生等非尽殷实有余,或图登进之路、或希章服之荣,是以踊跃输将,易于集事。兹与前奏引例多有不符,则未能取信;以后遇有劝办之事,恐致观望不前。查道光二十四年漳、泉分类案内,捐恤难民,亦按现行常例、豫工二卯事例从优给奖。合无仰恳圣恩俯准,仍照臣等原奏,将该绅民等分别议叙。其捐输各官员,可否照奖以归画一,出自皇上逾格鸿慈!至在事出力人员,遵照部臣原议,不取再乞恩施。臣等目击海外情形,近年以来,地方安辑,不至劳师糜饷,实得力于官民一心。信而后劳,安危所系;不敢不据实上陈。除将部查捐年考补各人员咨复核办外,谨合词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会奏湖溯地方偶遇风灾附折

  奏为澎湖地方偶遇风灾,循例动项委员前往查办;恭折奏陈,仰祈圣鉴事。窃澎湖一厅孤悬海中,地多沙石,不能栽种稻谷,惟藉杂粮以资民食。上年十月间,据通判杨承泽禀称:该厅地瘠民贫,冬令雨少风多,收成稍歉;幸早收尚稔,犹可支持。民间多捕海为生,素鲜盖藏;诚恐来春青黄不接,未免食贵甚虞。并称:海岛穷民不惯粒食,以地瓜切碎晒干,名为薯丝,经久可用;向来多以此粜济,请预为筹备等因。当经臣等率同台湾府知府裕铎暨该厅杨承泽公捐银二千两,收买薯丝运往,以备接济去后;兹于三月二十五日,复据该厅报称:交春以来,雨泽稀少。三月初四日至初六日,风霾大作,刮起海水,遍地飞洒,土人称为咸雨,瘠土皆成斥卤;最重之处,所种杂粮苗叶枯萎,收成无望。厅属共十三澳、大小六十八乡,逐加履勘,除吉贝、西屿、八罩等澳稍轻,其余九澳受灾较重,贫民餬口维艰;前备薯丝,不敷散给,现在会同澎湖协副将设法倡捐周恤。惟澎湖素乏殷实之家,捐集无多;请援照嘉庆十六年及道光十一年历办成案,筹项赈济。并据副将谢焜、台湾府知府裕铎禀同前由。臣等查澎湖地方上年晚收已歉,本年正月以后雨泽仍稀,复于三月初旬猝被风霾,杂粮枯萎,致失早收,民情倍形拮据。虽经臣等暨府、厅捐买薯丝接济,惟被灾之处,须俟晚冬栽种望收,为日正长。该厅为全台门户,四面皆海,贫民易致流离;亟须妥为抚恤,俾获安定。该厅、营同士民捐资不敷,即由台郡劝办,尚需时日;且地隔海洋,缓不济急。溯查嘉庆十六年及道光十一年成案,亦被咸雨为灾,曾经动项办理。臣等会同筹商,于道库贮备项下提银二千两添买薯丝,委候补从九品曾广熙陆续解运;并拨银三千两,委即补同知本任、嘉义县知县王廷干管解前往,会同该厅确查实在极贫、次贫丁口,分别轻重,或就近添买薯丝、或易钱折放口粮,先行抚恤。仍察看情形,应否加赈,抑应缓征?据实驰报,由督抚臣照例核办;以仰副圣主怙冒海隅,不令一夫失所之至意。所有澎湖地方偶遇风灾,动项委员前往查办缘由,谨合词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议水沙连六番地请设屯丁书

  窃抵省后,接蒙钧札,以台湾彰化县辖之水沙连六社生番献地输诚一案,奏奉谕旨:无庸归官开垦,自当照旧封禁。惟前此薙发生番,应如何酌量安抚?已垦番地及私垦各户,应如何禁止、驱逐?饬令遵照部咨,于到台任事后,会同台湾武镇、嘉义营参将吕大升督同台湾府仝守、署鹿港同知史丞体察情形,妥为开导,慎重办理等因。职道于四月初五日东渡,原拟收泊鹿港,即由彰化县就近顺路至该番社内访察情形,预为筹划。乃次日因风驶至嘉义县辖之北港地方,于初十日登岸,行入县境。适在途次,接晤史丞。据禀巡查内山公出;现在各番众静候查办,安谧如常。闻嘉邑斗六门至水沙连入山之集集埔相近,于赴郡道路亦便,探闻武镇业请开缺、仝守正在患病、吕参将亦因公赴郡,恐到任后时日稽延,上烦宪廑,即同该丞前往山口查看。当有田头社番目摆典等,带领番众,先至道旁跪接。随令传集各番目前来,敬宣皇上德意,妥为开导。谕以朝廷禁令,不准越垦番界,设立碑禁;诚恐一经官垦,番汉难处,设有民人欺凌尔番,岂非转贻尔害?令通事反复传谕。该番等感激叩头,环跪泣诉。据供:自乾隆年间协剿林逆,蒙皇恩当给口粮九十名;数十年来,生齿日多,业经薙发,愿改熟番。求一体为民,沾濡圣泽等情。职道再四筹维,得众之道,总当绥之使来;柔远之经,尤在示之以信。既未可因却地而不准为熟番,又何可令蓄发而复驱为生番?部议谓番民之投诚,此时不患其不真,患其始真而久且渐漓;不徒取悦于目前,实宜远虑于事后。今若概行拒绝,恐投诚之心不待久而已漓;而远虑尚计及日后,近虑已隐伏目前也。此时恪遵谕旨,申明旧章,遍加晓示:与奉委各员,袭老成之见,会同禀复,即已毕事。其一切格碍实在情形,国计民生所关,知而不言、言而不实,粉饰迁就,听其自然;此正所谓取悦目前而贻害将来者。是有负君恩宪德,问心实有所不安!窃思封禁旧制,防微杜渐,永远遵行,原为长治久安之策。然土牛界禁,在乾隆年间,早经奏明虚设;法久弊生,即欲力为整顿,而相沿已久,有积重难返之势。官不能禁而后请开,官不准开而又不能禁:是部议所谓番与番戕、番与官抗之虑,恐在目前也。此其不容粉饰以贻害者一也。薙发易衣,已成熟番;拊循既周,虽犬羊之性,中孚可格,习久自驯。如又麾而拒之,不生、不熟,不番、不民,生番欺凌之、熟番戕削之,必至激为困兽。既未辟地,又未设官,原可听其自生自灭;然一番输诚不纳,全番闻风,皆不复萌其向化之诚:是部议所谓一番不安、全番骚动之虑,恐在目前也。此其不容迁就以贻害者二也。已垦番地,皆成沃土,禾黍芃芃;一旦揠其苗、刈其实,岂非逼之生事。私垦各户,既知官之不能禁,又知官之不准开;官不能禁而私开益多,官不准开而私开益便,日聚日众:是部议所谓奸民勾引、悍强煽动之虑,恐在目前也。此不容听其自然以贻害者三也。凡事率由旧章,画一遵守,一动不如一静;然因时制宜,实有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者。官禁果遵,则番守其界,断无请开之理;私垦既众,则官去即来,实无永禁之方。现在尚无利可兴,而亟宜防害。伏读部臣前奏:创建工程、开垦地利,多一部署,即多一纷更,恐将来所入不敷所出,并虑其胥役兵弁种种滋弊;今欲无用纷更、无劳部署、无设立官吏兵役之流弊、无创建工程费用之浩繁,而使目前归化之番仍可得所,陆续垦成之地不至纷争,斟酌权宜,惟有设屯之一法。

  查雍正以来,凡有生番归化求改熟番,无不准之案;乾隆年间改熟之番,无不设屯安置;皆有奏请挑丁给饷各成案可循。正在筹议间,仝守因病开缺,调史丞署事。该员到任后,六社番目人等群至郡城叩贺,并集职道署前环跪求见;随会同署台湾叶镇、因公在郡之署北路协吕参将督同该署守暨委署鹿港同知胡升令等晓谕番众:尔等原为谋食求生,不肯收尔土田,乃皇上俯恤尔等番黎至意。至于尔等愿改熟番出于诚悃,当查明旧案,设法为尔等养赡。该番等伏地叩头。又诘以埔南熟番,何以私入?据称伊等祖父为从前生番招入,已代垦二十余年,求免驱逐等语。因思及此时设屯筹饷,别无闲田。该熟番等在埔南开垦多年,巳蒙将碍难驱逐各情陈奏,则此项熟番,祗可任其自耕。即以熟番所垦埔社、加冬以南地内,出给六社屯番租饷;以番养番,似可通融办理。据史丞等前已查明埔社、加冬以南熟番,旧垦者约有千甲。加冬以北业有已垦埔地若干,皆去年春季熟番私入所垦。五月间曾蒙莅勘,谕令厅县驱逐,于冬月内概行逐尽;剩有空埔,听候官为经理。询据该番目等并称:当时原因埔南所招番垦无多,不敷口食,以故献土归官。今既不收,而甫经改熟,仍未谙耕作,诚恐去年逐出之番又复潜入,即官为驱逐,去而复来;与其埔北仍归私垦,不如与埔南一概自行招垦,同出番租,以免私争生事等语。传问各番众,均皆欣愿。职道等复妥为抚循,令各归本社静候办理;并酌加犒赏,皆帖然感谢而去。窃查台地内山生番屡经归化,南北两路均于乾隆五十三年经前大学士福奏请分设十二屯,挑取精壮,充当屯丁;大屯四百名,小屯三百名。南路一千名,属台防同知;北路三千名,属鹿港同知。设立千总、把总、外委各屯弁管辖。其丁外余番,设有通事、土目等管束;历年归化改熟之番,从无生事。其屯丁每名按年酌给银饼八元,以为丁饷;拨给埔地一甲三分至六分不等,以为租谷养赡。其屯弁等应给埔地,饭食等项,一并在于未垦埔地及丈溢园内拨出,作为此项设屯租饷等公用。又于水沙连等社生番出力协剿林逆案内,奏请挑取埔、水、田头等社番九十名;彼时以该番尚未薙发改熟,未便设屯,仅按年赏给口粮租榖,随饷支放各在案。兹查埔社、水社、头社、眉社、猫兰、审鹿等六社番众,前虽未改熟番,既挑给口粮,已与生番有别;兹复薙发输诚,与生番归化改熟设屯之例亦符。自应推广皇仁,援照旧定章程办理,俾该番等既得赡其身家,又可资以捍卫,共沐生成,以昭盛治。

  查埔、水等六社番众男妇一千余人,挑选壮健者四百名,可设一大屯;在于番社内选举众所悦服之番,充补外委一员,管辖屯务。其丁外余番,再设通事、土目等管束,仍属北路屯千总、把总统辖,归于北路理番同知及北路协副将稽查管理。所有应给屯饷、屯租,现在无款可筹。埔南熟番垦地无多,即出饷租,亦不敷屯用;将埔北地段与埔南一体招种,出给租饷,虽与禁例稍有未符,然以熟番而养熟番,番垦番地,于事理未为不顺。且此时纵遏其请,难免番众之不自招、更难保汉奸之不私入转滋事端,不如听其纳租自垦。此外仍应另立界限,不准再有私越。如此则改熟新番,得以安置;旧垦熟番,并免流离;而设屯公用,亦不至于无措;新旧各番,均各安于无事。况番饷、番银出于番地,悉由番心所自愿,是因所利而利之而不与争利,无创建工程糜费之烦、无增置兵役流弊之虑;目前固可相安,日后亦无贻患。并与前任熊道及日前奉委在事人员、今因公留台之候补府经唐均等熟商,意见相同。且宪台初次条陈,原有调取屯丁,令其自行耕作、官给器械、随营操演之议,合无仰恳仍奏请圣恩俯准,循照屯务旧章妥办,以恤番众,而弭隐患。如蒙俞允,再将增设屯丁、屯弁应办各事宜,会同署镇等于巡行之便,仍亲诣六社确切查勘,妥议另禀;并应定屯田经费收支各章程,饬由厅县详造清册,缮呈宪览,报部察核存案。

  缘奉特札饬委,谨将筹议大概情形,肃先具禀。

  再,察看六社番情、询问台人士之所传说、查阅乾隆嘉庆年各臣工之所敷奏,前后参酌,虽彼时所指非此六社,而切中利弊,实与今此机宜,若合符节。此事气运所关,似终有欲罢不能之势。熟筹全局,有不得再详晰陈之者。

  台地寸土,悉由生番渐次开成。埔里六社,地面较大,居全台心腹,襟带数县,为中权扼要之区;由内山之番社木栅北口四十里,半日可至彰化县地。在后山番社,尚可云边;而六社之地,则与县毘连。前大学士福公奏称:『从前设立土牛,禁民占垦;因生齿日繁,私佃耕种,土牛之界,竟成虚设。良田弥望,多在界外,旧设土牛,早无遗址可寻。民人开垦,与生番日久相安,并无事故』等语。据此,则土牛之界,在乾隆年间业已全无,私垦升科,早已深入番地之内。埔、水六社于乾隆五十三年协讨林逆以后,支领口粮,时常出入;不但该番众在集集等处交易,即民人亦时常进内。实以别社番地皆在高山峻岭之中,此六社独为沃野平原,距后山生番地境迥隔。惟前而有山联络,南通嘉义、北达淡水,路径歧杂;如有匪徒逋逃入内,不但深山可以藏身,并且沃地易以餬口。前此林爽文穷蹙窜入,谋据险要;幸彼时私入之人无几、生番之势尚强,不为所据。数十年来,私入之人较多,生番之势极弱,今昔异形;所以尚无事故者,以并无巨恶乘机窜入。设或成为巢穴,则险为贼据,番力不敢拒争;宪台前奏五弊之说已详。噶玛兰当日虑为蔡逆所窃,议请归官,然犹在后山八、九日之程,若非六社之去县咫尺。历年策台患者,无不以此为虑。前广州守闽人蓝鼎元所云『辟其地而聚我民,害将自息。翦焉辟焉,正所以少事而非多事;理焉治焉,正所以弭患而非贻患』。或未知其地之能为贼据,而谓弃之便可无害者,诚以林爽文为前车之鉴。至于番地归官经理,议者虑有事端,是所虑在乎生番。查生番不比别省夷酋,皆散处各自为社;六社之番,其性驯良,亦与别社有异。如准其援案设屯,六社男妇一千有零,挑取壮健四百调外充丁,有屯弁、通事等管束,可与各屯番一体当差者。昔日噶玛兰远在后山,深入生番境地,盗贼窃伺,番民斗争不靖者数年;一旦归官,四十余年至今安静。六社番性尤驯,更可无虑。或未知台地番情,而谓恐有后患者,试以噶玛兰为前事之师。

  总之,膏沃制胜之地,不为我有,必为人有;前台湾道姚莹、方传穟、台湾府邓传安,具有禀陈。前詹事闽人梁上国章奏内,引雍正初年前宪满题报『南北二路生番自古未通声教,近见内附熟番饱暖优游,亦莫不欢欣鼓舞,斗争编氓,应令所报丁口,附入版图『云云;又乾隆五十二年榴公奏云:『沃土既不免抛荒,游民又无以归宿,应请照民买番地之例,一概升科,免其查究』等语。以此见番界情形,各须因时以制宜,不容胶执。大概番垦者归番、民垦者给民,民番未垦者则官为屯田而收其租榖可矣。否则,贼目眈眈,见抛荒则难免垂涎,无归宿则愈谋勾引,此类于慢藏以诲盗者也。以恩意招徕之、以良法绥定之,则欢欣鼓舞,必有倍胜于昔时者。是使山后要地隐隐有增兵之实,而无增饷之繁;台疆利赖,永及无穷。详悉疏列奉旨允准,至今享其乐利。由此观之,是日前六社试垦之举,实出自台民之有例可援;番民之见善则迁,而非台属官吏之创议多事也。夫台地情形与他省迥异,一经归化,番即我民、地即我地。番地能为后患者,在汉不在番。汉民日聚日多,弹压稽查所不及,小害斗争、大害攘据。数十年来,由彰化而辟淡水、由淡水而辟噶玛兰,迹似开疆,意实除患。今日之六社,即昔日之淡、兰也。前此六社之禁,因番未输服归官,不禁则番必相争,禁则番守其土;今出于番之自请,揣度其心固由谋食,亦因番族少而私入者多,恐地不归官,必归于贼;归官尚可自存,故决意薙发改熟而献其地。此时禁则必有事端,不禁则转可绥靖。设屯之议,亦出于不得已,并非调停于目前也。昔噶玛兰亦曾有置屯之议,彼时内山山番俱未改熟,而熟番归化者皆淡水等处迁移而来,与汉民杂处;是以未经立屯,即开垦之事亦屡经奉驳而后定。今六社设屯以后,自益见驯习;而策及万全,终当相机筹办:盖其势有不能不官为经理者。总之,绸缪久远之计,无论汉民番民安危之机、利害之原,在于得人不得人,不在于得地不得地也。惟征之往事,合现在时势而论,究以得地为善策耳。

  凡此情形,久在洞鉴之中。而犹复缕晰上陈,诚以此事为安民而非徒恤番,为除害而非为兴利。职道身历其地,及之而后知;仰体公忠体国,固不敢迎合见长,亦不敢瞻徇畏事。是以冒昧再陈,仍候裁夺。

  再,查噶玛兰文卷旧名蛤仔难。伏读嘉庆十四年前宪阿奏奉上谕:蛤仔难北境居民现已聚至六万余人,且于盗匪窥伺之时,能知协力备御,帮同杀贼,实为深明大义,自应收入版图,岂可置之化外?况其地又膏腴,素为盗贼觊觎;若不官为经理防守,设竟为贼匪占踞,岂不成其巢穴,更为台湾肘腋之患乎?又嘉庆十五年前宪方奏奉上谕:噶玛兰田土膏腴,米价较贱,民番流寓日多;若不设官经理,必致滋事生端。此噶玛兰遵奉开辟之由来也。再查梁詹事所奏有云:『其地未入于版图,其人遂域于法外;万一不能自守,沦为贼巢,恐海洋从此多事』!前广州守、闽人蓝鼎元「东征集」云:『台北民生之大利,无以加此,气运将开,应当因其势而利导之,番害不待驱而自息』。当事者往往难之,盖彼时亦皆不以其言为是也。又「平台纪略」云:『生番化为熟番,熟番化为人民,而全台不久安长治者,吾不信也;或谓海外不宜辟地聚民,不知委而弃之,必有从而取之』。又云『有地不可无人,经营疆理,则为户口贡赋之区;废置空虚,则为盗贼祸乱之所。利之所在,人所必趋,不归之民则归之番,不归之番则归之贼,即使内贼不生,又恐寇自外来』。又「台湾事宜论」云:『画地禁民,无入番界,是亦一道;然但能使民不入,不能使番不出。画去一尺,则出来一尺,有鹊巢鸠居为海疆之患者,恐生番亦不能保其有也』。前嘉义教谕谢金銮「噶玛兰纪略」有云:『台湾与古之边土异:古所谓边土,有部落、有君长,土非中国之土、民非中国之民,远不相涉,必欲抚而有之;有其土而吾民不能居也,徒为争杀之害。台地为我之地、民即为我之民,噶玛兰官虽未辟,民则已辟,而独为政令所不及,奸宄凶人,以为逋逃之薮;则弃地弃民之非计也。或曰生番土还诸番可矣!必欲争而有之,以滋地方之事,斯为非宜。不知必当尽收之归于内地,而后可谓之还番,而后可谓之无事;否则,官欲安于无事而不能也』。又述陈少林「嘉义县志」云:『或以为难而不肯为,或以为迂而不必为;其始为之甚易而不为,其后乃以为必不可不为而为之,劳费已什百千万矣』。此皆为噶玛兰而言;与现在情形,实相吻合。伏读两次陈奏,业已无言不尽。职道知识谫瞀,更未敢臆度屡陈;谨以前人论说,摘叙胪列,并祈钧鉴。

  请筹议备贮书

  自古官有余俸,而后可以讲吏治,即无余而非不足,尚可责备也;民有恒产,而后可以讲风俗,即无产而得以谋生,尚可措理也。惟日不足,而万无足之时,其台湾之官乎?不能谋生,而万无生之理;其台湾之民乎?其不足也,皆自至足来也;其谋生之难也,皆自谋生之易致之也。府有叛租、有盐库,厅有口费,县有正供、有杂税;皆有羡余也,皆有津贴也。仓有余粟、库有余帑、民有余钱、商有余贷,昔之官于此者,皆公私绰绰然;加以存项充牣,无虑支绌,故至今无不以为台地之胜于内地,信而有征。履其地而后,知十年前之不如二十年前也、五年前之不如十年前也,一、二年内之不如五、六年前也。其故安在?两言以蔽之曰:银日少、谷日多。银何以日少?洋烟愈甚也;谷何以日多?洋米愈贱也。他郡县犹或可以补救;台地居海中,既无去路,又无来路。他郡县不过曰「榖贱伤农」;与其榖贵而有损于贫民,不如榖贱而有损于富民。台民则无业者十之七,皆仰食于富民;富民贫,贫民益贫,而官亦因之而贫。府中叛产,每年额征洋八万余元,皆籴榖完纳。今易榖十石纔五、六元,而额完且多在十元以上;民间正供,少亦在二十元以内:设法垫纳,以昔之有余补今日之不足,亦未为苦也。乃逾一年而贱,逾二、三年而更贱;向来承办之殷户,今皆纷纷禀退,恳求查抄以延余喘。此难之在民者于昔日至足,而今日至不足也。府库积欠,历年统计叛租垫二十余万、盐课欠十余万、营中官租欠六万零,可中按年照额划扣、库中按年挪款垫支;此外生息之款及应由厅、县归补而未解者,尚有二十余万。正供与叛租,情形相同。办公日形竭蹷,是以司库已扣而府库未收者,愈积愈多。无怪仝任初接交代存库数十万,至今日而一空。此难之在官者昔日至足,而今日至不足也。叛租既不能足,尚有盐项,此向来府中之出息也。乃盐户又不能支持;问其故,则以私盐之日多也。私盐之所以日多,则以榖价日贱,富民不能养贫民,贫民无所佣趁、无所挑负,而私贩餬口也。禁之过严、缉之过猛,将趋而为盗矣。往年商船流通,地方繁富,鲜有饥寒者,故穷民无不以台为退步。今则不然!懦者为道殣饿死,强者犯法以苟免。昔无恒业,而寄居求食,便于自赡;今无生路,而惰游已惯,不耐劳苦。此谋生之难,皆自谋生之易致之也。

  夫生财之道,不外开其源、节其流。台地无源可开,但通其流而源自裕。米榖不流通,日积日多。望丰年乎?贱更甚矣;抑待歉年乎?贱如故也;盖由内地食洋米而不食台米也。不食台米,则台米无去处,而无内波之米船;无内渡之米船,即无外来之货船。往年春夏外来洋元数十万,今则来者寥寥,已数月无厦口商船矣。各厅、县虽有海口,几成虚设。然无来亦无去犹可也。而烟土之禁,不弛而弛。即以每人每日约计之,须银二钱;就台地贵贱贫富良莠男女约略吃烟者不下数十万人,以五十万计之,每日即耗银十万两矣。此有去之日、无来之日,业数十余年矣,安得不穷且盗乎?榖多而银不缺,银少而榖易销,尚可苟延;二者夹攻,其何以堪?且榖已贱,或有可贵之日,银已贵,万无再贱之时。则以洋夷之殖本愈厚,而牟利愈巧也。台商以货糖为主,今闻夷亦贩糖矣。台商困则台民敝,台民敝则台吏穷。夫事有便于官,而不便于民;或便于民,而不便于官;而今则官民皆沦胥以败,奚暇讲吏治哉?奚暇讲风俗哉?

  现存备贮道库十万两,府库截至夏季止闻仅存三万余两;秋饷尚敷,冬季已须别为筹垫;然非有叛租、盐课等项之羡余无可垫也。各处内地划饷而由府转划者,兵丁不能嗷嗷以待,又须别为设措;然亦非叛租、盐课等项之美余可措也。此两项仜任未征完及外欠者,将五十余万;近年征而未完、欠而未缴者,又将十余万。承办者求退、求查抄之不暇,比追岂能如数。则欲垫而无可垫、欲措而无可措。所恃者道库之十余万两,例不准无事擅动;然府中既无所筹应,海外兵饷攸关,不得不移借应之。及来年大饷到台,提还后所存又无几。今年冬饷不敷、来年秋饷不敷,后年春、夏饷亦不敷矣。地方殷富之时,干戈尚且屡起;穷蹙至此,尤可寒心。万一偶有蠢动,道库所存无多也、府库悬罄也、绅商大半皆破落户也,智如诸葛、勇如武穆,亦束手而无可如何!是非早为绸缪,大为更张,将有坐视其一溃而不可复振者。

  议者或请减兵额以节饷。曰:止见兵来扰民,未见兵去杀贼。减之似非防患之道,而实所以去患;兵不扰民、民必不乱,宋范镇所谓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穷民也。此一说也。或请筹公费以养吏。曰:于正供划出,如昔年耗羡归官,俾得办公有资。当此国用短绌之秋,尚为官吏计养赡,亦愚且诬矣。然台地官员无漕余也、无陋规也、地方绅商无通融借贷也,止有正供之羡。而正供之难征如此,加以兵榖半折等项,按年全数划扣而后收,总不能清款;并有仅完至六、七分以上者,赔贴从何而来?全台摊款,已十九万有奇,又从何弥补?即如幕丁之资费、僚友之应酬、眷口之食用,究出于何项乎?贤者亏挪耳;不肖者即不至簠簋不饬,惟望办军需耳,是惟恐不乱也。穷生贪、贪生酷,酷以济贫,终亦未有不乱者。即惟正之供,民间已有敲骨吸髓之苦。从前台地郭光侯、洪协因抗粮激成巨狱,尚在殷实之时;今则祸变更易,人心散而盗贼起,所耗于国家者不可以数计。何如先为筹其饩廪,似费而所省实多。元崔彧曰:百官月俸不能副养赡之资,难责以廉勤之操;宜议者增俸钞,民必受恩惠,其有以贪抵罪,又复何辞?此又一说也。或请减粮赋以安民。曰:额赋不能求减,每十石一车,减价收洋十元上下。其军饷不敷者,由内地另为筹拨,则民气大舒;民气舒而官无掣肘,始可责其尽心以治民。为此说者,亦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词也;然其说似迂,而实为切要之计。明吴甘来曰:所虑兵闻贼而逃、民见贼而喜,恐非无饷之患而无民之患,宜急轻赋税、收人心。其迹似损而所益实大。此又一说也。总之,台地之难,难于孤悬海外,非内地辅车相依可比。谚云: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岂真气数使然耶?天地所生以养人者,止有此数。财用有去无来,流民有来无去,欲不扰攘而不能。如咫尺之地,四面皆水,蒿秀丛生,其势不能相容,非斩刈之、则焚烧之,理势固然也。

  为今之计,先其急者。司库有应发还府库之项,筹拨若干,以为备贮或以后扣划,少为变通,使常变皆有所恃而无恐;即一切支垫亦易于转运,而不至坐受其困。仍取积欠之有著者,设法追补;兼采众论之可行者,次第图维。台人有云:万不能断洋烟,不得已本地听其种烟,而银两或不至外出也;万不能绝洋米,不得已内地所附近各省均办采买,而米榖或可以流通也:皆言之易而行之艰也。朱子所谓『大势如人身,重病内自腹心,外达四肢,无一毛一发不受病者』;台地先设法备贮府库,殆如奄奄待毙者,进之以参苓,姑延一息耳。

  近日么么海贼,洋面劫掠,不久即去;而雇备商艘、筹给舟师口粮,已觉摒挡之难。设有大憝如曩日朱、蔡者,其若之何?呜呼!败坏至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大约元气之大伤,由于历年迭次竖旗分类,而又继以夷氛之扰。其一切逋欠之积重难返也,亦以近年官斯土者衰病已久也;前官去者去、亡者亡,后人欲求近功速效而不能,悠悠忽忽,文恬武熙,苟安目前,得过且过,而病根日深,不发则已、发则不可问。知而不言,其咎益重。尝读雍正年间陕西潘总戎疏云:『地方事宜有可设法措置者,以钱粮为重,而断不肯耗费于无用之地;若地方及营伍事宜,有必用钱粮始得安谧者,当以地方为重,而断不敢博节省之名』。是以不揣狂吠,激切上陈,无任干冒悚惶之至。

  筹议目前酌济各条

  一、为府库稍轻筹垫也。府中经征叛产,多在嘉、彰两县。自道光二十五年风灾案内,呈报水冲沙压者不可胜计;勘验清丈分别是否堪以垦复,一时未及详办。佃户拖欠有因,而司库则已全划;营饷即须全支,佃首不能垫纳,府中不得不筹款以应,以致日形支绌。可否将加饷六万四千两,除叛租征收五万四千两尽数支除,并盐课项下拨给一万两而外,再行加拨一万余两,减盐课应划之额,以补叛产短征之数?台地盐贩欠课,与内地盐商倒悬篷额无二。现在难于渎求者,以租产先其所亟而亦知更张之未易也。

  一、为厅员稍轻赔累也。厅员承办配运,商船日见其少,每届奏销,即须由官雇运。鹿口向运本色,船儎之加贴、盘量之所耗、友丁押运之修伙,皆在其次;风涛之险,一船失事,则数千元去矣;盘榖之费,一船上仓,又数百元去矣。台、淡二口,向俱赍价赴买。而收榖者,以榖非台产不肯盘收,于是私自议折,每十石自十八九元至二十二元为止;县交一三,余俱厅贴。淡口并有收本色而交折价者,其赔贴尤重。可否将雇运之事,议一定章;或交榖而酌加仓费,或折价而按照时值?此非为内地收榖厅、县裁减规费,实由船少短配,逼于无可如何;尽归海外口员赔贴,似未足以示平允也。

  一、为各县属库稍轻筹垫也。县征正供,皆以为每石折收银二元二角,并不为少。而供榖最多之台湾县已仅收二元;兰、淡则本收一元八角,经胥工伙食等项均出其中,即随征之耗美、各项之案费,亦出其中。其买米给兵、买谷配运,榖价既贱,非无羡余,而应买米榖祗十分之三,所余无几;雇运则须一三交价,眷榖半折则须一四划饷。而所收正供中之营租、学租、叛产等项则每石仅折纳一元,又勋业官租、书院寺庙等租均折一元一、二角不等,是名为有余,而实则不足。所划、所运、所给,俱应年清年款,方能抵兑。当此民力凋敝之时,彰化至多收七分,淡、兰、台、嘉至多收八分,惟凤山可收至九分,而各项支应不容稍短,是以地方一切公事有不暇兼顾者。可否将眷榖、半折两项量为减价,援内地部定例价每石七钱八分之数,照额划扣。盖兵祗领榖,近年米价大贱,按二榖一米,每石已得银一两五钱六分;银价大贵,每石已得钱三千二百余文。在内地足敷买给,似无用每石二两折钱四千二百余文之多也。

  以上,姑为目前补救之计。府、厅、县办公稍裕,始得尽心于地方公事。即如防冬缉匪、稽查海口,一切须有余资,乃能应手;而催科听断中,不失抚字之道。庶几海外苍生,阴受其福,或可望其日久相安,不至生事。若徒恃兵刑,是遏其流而非清其源;且有事以后,必至糜帑殃民,幸而安定,隐患终在。更可虑者:即使地方无事,万一兵丁饷项支给不及,尤难约束。昔人所谓兵数不抽、军费不减,食既不足,众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也!今如期支放,近日虽稍形敛戢;而间有串通匪徒攘夺之时,饷项再不能随时应付,尚可问耶?至道署精兵之经费、船工之赔垫,以各前任捐摊每年须五、六千两;此职道己事,不敢晓渎。惟各属情形,为全台休戚所关,既有所见,不敢不据实直陈。为保全地方起见,非为见好属员,轻议纷更、喜事多言,上烦廑念也。此心无他,谅蒙涵鉴。

  请变通船政书

  昔刘晏曰:『成大事者,不惜小费;置船场执事者,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诚古今之通论也。

  曩者,台地船工,道、府有余项,价宽则易完;舟师有口粮,物用则不腐。是以一船得一船之实用也。查船厂所需料物,有购自内地者:若松杉、若铁、若油、若棕之类,皆由厦口商船配带交厂,例不许民间私售。厂用有余,则发商匠领卖,而交价浮于原值;旧船椗柁等料,亦有厂户承领缴价,以津贴工料例价之不敷。如有延欠,同存料并于交案作抵。此官私之皆有利益也。乃日久而利之所在,弊即生焉。今移交册内,孔、刘、邓、平四任流抵一万余两,周、刘、沈等任流抵三万六千余两,姚、熊两任列抵厂料及匠欠九千余两,熊任又抵存厦料四千余两。其匠欠作抵,是以现存之项为办公之余囊,而以待追之项为悬抵之空账也。又各属有料差、有匠首承办料物,由各澎船运厂,向来于差役中点派;有应交公费,亦为厂中工需津贴。如恐其厉民而裁革之,则采伐料物无所责成,或土棍影射滋扰,为害更甚。然官有余资,民少困穷,亦利弊参半;而久则有弊无利矣。今者道、府之存款有减无增,舟师之出巡有名无实。应修、应造之船例应由营驾厂,因港道不能疏通,修船者得以卸责。而弁兵亦乐于折价,虚报领收,便可搪塞;或购买以补额,即补额亦为兵丁贩运耳。已修、已造之船例应由营领驾,因港口不能安泊,驾船者得以借口。而工匠亦乐于草率。埔岸高搁,何须坚固?或粉饰以备验收,即验收亦为兵丁需费耳。由是而料物之余存者益多,则以发匠领卖为利;由是而铺匠之积欠者益多,则以移交折抵为便。领售多而完缴愈多,所追者半穷丐之子孙;流抵多而存款愈少,所垫者皆寄存之要款。完缴愈少而比追无着,不能不问及保人;追保人,不能不累及铺民;铺民视为畏途,而接充者无人矣。是欲发料物以为津贴,不可得也。存款愈少,而工需急促,不能不取及料差;追料差,不能不累及匠首;匠首皆苦无赢余,而愿充者无人矣。是欲藉料差以为津贴,又不可得也。是不如不开港、不驾厂之为便也。今一旦力矫其弊,而正告之曰:有船必造,有船必修。则应之曰:造必如何而后可用也?修必如何而后可用也?如其式而造之、修之,则又曰用不可也;即用之矣,而终置之无用之地。曰:非不用也,造不如式也、修不如式也。是诚不如不修船而给以修之之费、不造船而给以造之之费之为便也。然而又不应也;曰:料物不能私取也、工匠不能听其使令也。则仍归厂修造,而令水师营员监视之。其奉委者不过千、把等官,或曰此旧料不必用也,作价与我可也;或曰此新料不必用也,作价与我可也。不得已而与将官亲督之,则工皆实用矣。然而已造之船桅柁皆完,驾未久而弃者有之;已修之船,帆索悉备,领未久而折卖者有之。即不准其弃置、不许其折卖,而无兵丁以守之、无炮械以实之;有兵丁矣,有炮械矣,无官弁以统之、无口粮以养之。欲其不变价而不能也,欲其不贩货而不能也。私用窘,则官物焉能全也;将官即知之,而无如何也。数年而届小修如是、数年而届大修如是,又数年而届折造亦复如是。其间或偶遇风暴,则曰不甚修葺;甚至为片板无存,修无可修,而造难遽造。久之,而文册中有船、海洋中无船矣。

  嗟乎!洋面无兵船,则洋面皆盗船;洋面皆盗船,则洋面无商船。商船绝而台民危矣!今盗船渐以台洋为逋逃薮,因循再久,患不远也;势不能不亟起而改图之。全台原设及裁改,应共存战船九十六只。内台协中营十九只:内省造四只、本年新折造二只、本年及来年已届大修四只、小修三只、应造补三只、又应归府厂造补三只;台协左营十四只:内省造六只、新折造一只、应造补一只、届大修一只、小修二只、又应归府厂造补二只、小修一只;台协左营十四只:省造四只、应造补二只、届大修四只、小修二只、应归府厂造补二只、小修二只;澎协左营十七只:省造六只、应造补二只、届大修五只、拨府折造二只、大修二只;澎协右营十六只:内省造一只、届大修十三只、拨府造补一只、小修一只;艋舺营十四只:内省造四只、应造补六只、届小修一只、大修一只、拨府大修一只、折造一只。除省造二十五只、新造补三只外,未修、未补者尚有六十八只。大同安梭船新造实销银一千零五十两零,内支台耗二百两零,实领司库八百四十七两零;折造实销银六百二十八两零,支台耗一百四十二两零,实领司库四百八十六两零;大修实销银四百七十三两零,支台耗九十二两零,实领司库三百八十两零;小修实销银三百三十七两零,支台耗六十三两零,实领司库二百七十四两;中、小同安梭以次递减。大号白府艍新造实销银二千一百十二两零,折造银一千一百五十八两零,大修八百七十二两,小修六百二十一两零;小号白府艍又以次减。例销之价,实苦不敷如前;所谓料价等无可津贴,则赔垫益多。或曰:请将道、府两厂应折造补之二十三只,归道、府赶紧办理。其余届限大、小修之各船,竟请归台湾镇督饬水师将备,各归各营领价承修,勒限报验;其物料仍由道厂支给,照例价于领项内扣收。台协各营,即在道厂兴办,由营员经理;澎湖、艋舺各营,由该营将官督修,责成该厅据实查报,或由镇委员验收。既免驾厂之迟逾,又无领驾之周折。如届折造,则以旧船折料运厂;或应造补,即由厂兴工,旧料无用再运。则事以简而易集,工以分而易完矣。或曰届限大、小修之船,大半皆不堪修葺;由修造以后,多搁于海埔,风日暴烈、雨水浸淋,责营承修,亦仍有名无实;不如一概全行由道、府折造,以大修两船、小修三船之费,各按大、小号折料添补,改为新造一只,庶几工归实在。于原设额数不符,另外筹议造补。其实,照原额实备一半,即已得用;余即补足,亦无兵、无械,徒虚设耳。或曰折造、造补之船,请全归省厂兴办;例价不敷,由道、府将折料变价,再另行筹捐划解。省局配渡到台后,大、小修仍归营承办。料物多需于内地,盗船不绝、商船日稀,料物不能源源配渡,不如就省制造之便;所需于台地者惟樟木耳,回班哨船可带运也。如此,则所谓发料、佥差诸弊之有累于地方者,不过大、小修之用;旧例即不能革除,而亦可稍为轻减矣。如循旧由台厂修办,所有厦口料物亦须商、哨并运,方无误工需也。择于斯三者而变通行之,全台幸甚!

  明戚继光言:『军工当任武臣,不当任文臣。航海者渔人,而造舟者梓人,彼何与于利害,而劳苦以经营之、加倍以赔补之?不过苟且塞责而已,无补国家』。佟中丞云:『工料本贵,给价不敷,虽造成器具,总属无用之物;所谓惜小误大,其害不可胜言』。由此观之,台地之船工责成舟师大员之贤者,而厚给其值,其为上策乎!不然,积习相沿,徒糜帑项,而海洋之防仅有虚名;商民之受害,其小焉者也。此可为长太息也!

  请变通船政书(二)

  窃道厂承办师船,前请将积压船只拨分府厂,并责成营员依限驾交,及将开港垫费分年捐补各缘由,由司核议,详蒙据情具奏,抄折行知;并粘发清单,饬即谨遵办理等因。伏查折单内开:『带办兵船共十三只,内济九、波五、定五三船已据交厂,余照按季带修章程,次第催提遵办』。惟各船逾大、小修之限已数年,皆须另造;即现在届修各船,内有高搁多年,杠椇多已损失或已蛀朽,名为大、小修而旧料不堪取用,又无可变价,均与造补无异。所有损少料物,移营追缴,十不获一。现计道光二十八、九年及三十年正月届修之船,截至本年三月止,除澎湖营绥一等六船以远隔横洋,拟请由营分修,已另详请示外,逾限未经交厂者尚有十余只;又带修十三只,内除造补顺二等四船,共大、小修未驾厂者六只。自经奏定章程,当可移交迅速。而从前厂港淤塞,迟交并非无因;未经议定以前,似难全行着赔;且为数太多,终亦有名无实。职道不敢藉此诿卸,实苦于力不能支。伏阅原折内开:职道额支养廉二千余两;实止一千六百两。两年例捐款及精兵经费等项,计须二千五百余两。船政关重,总应设法赶办。况积压之船已分拨府厂,挑港之费,又蒙准匀捐;即购运料物一切为难情形,悉邀洞鉴,何敢再有晓渎。奈船厂事务繁冗,前次清厘,大概尚未深悉;地方紧要,公事甚多,未能专理厂务。兹在任日久,而后积习相沿,动多掣肘。当交厂时,未便以验收杠椇不全停止,止可先行修造,一面追缴,亦不过存案而已;及修竣交营,非实在坚固,不能责该营员领驾也。卷查从前历任购料充余,到台发匠铺变价;交卸之时,以匠欠列抵。现在接收交代册内,历任并计有五万两之多;姚、熊各任料物,并抵九千余两。今一切核实办理,所有前任列抵物料随时取用,以免日久朽烂;尚可无须停待省料。料物既归实用,而向来领料之户,多半逃亡无着,既无从比追旧欠,又未能发变新料,以资津贴;祗有将府、厅各属向例所有公费,摒挡应用。不敷,再以存寄闲款添补。所虑:日久挪无可挪,将来又抵无可抵。营员赔款,或可邀免;而道厂赔贴,格于成例,无从开报。即如报竣之波四、顺十四两船皆从新造补,照折造领价外,核计垫用一千九百余两。又工竣之平四、定六、平九三船内,两船折造,亦系造补;将大修平四例价并入,仍属不敷。平四一船,并系筹款另修,除自行捐赔不计外,尚有挪用之款。是以前请将领款仍扣存司,不必多购余料,以便归补。

  窃思旧章未便纷更,垫赔究非长策;求其工归实在、项不虚糜,俾承办之员赔累稍轻,祗有酌减额数。查台营师船较内地加多一倍,原额共计九十六只;如果依限实在造修,各营止须一半,即调用有余。今酌减三成之一,定以六十五只。台协中营十九只,拟减七只;左营十四只,拟减四只;右营十六只,拟减六只;澎左营十七只,拟减七只;右营十六只,拟减六只;艋舺十四只,该营为入台门户,拟减一只。共减三十一只,改定六十五只。内除奏明道厂承收之顺一、顺二、济四、顺七、定五、定二、顺十一、济十一、巩一、波三、济十四、波五、济九十三船,又府厂平修之平三、济六、济七、顺五、济十、济十二、绥三、绥七、绥十一、绥十三、巩十一、济十五、波六十三只:共二十六只;又业经道厂报竣之平四、平九、顺三、济三、定六、顺九、波四、顺十四八船,并现在请修之平六、澄一、澄六、顺十三、顺十六五船请领价交澎营代修之绥一、绥十七、巩十三、巩十四、巩十五、巩十六六船;共十九只。尚有未届限之平五、平七、平十一、顺八、济五、济八、澄七、顺十二、绥四、绥八、绥十二、绥十四、巩二、巩三、巩十三、波一、波二、顺十五、济十六(中有脱漏)共二十只。通共六十五只。细询水师营员,佥谓敷用有余;照原额改造,实无兵可配、无械可装,徒为虚设。物不用则腐,久久停搁,以待届限送修,营员同厂道并增赔累等语。并风闻原船尚有一、二漂失无着。办理过于棘手,必至久仍废弃,势不能不量为变通,酌减此数,节省经费之虚糜者不少。如定制不便更张,或将台地减去之三十一只,分拨内地福、泉、漳三厂,以符旧例。各项料物,除樟料外,皆出自内地,较台厂采办为便。设或海洋有事,各营原可临时调遣;至减去各船,仍行配缉。如已朽坏,即由各该营酌改小哨,为巡查内洋之用。所有拟减各营船只字号,详晰分注,开列清折,禀祈酌定。

  职道谬膺剧任,时以纷更、喜事为戒;而因循依就,徒托虚名,上负恩慈,实为寝食不安。诚如宪台从前船工奏议所云『赔累难支,难以适用;支发例价,亦与虚掷无殊,徒为具文。仍循故步,情同欺罔』。是以不揣冒昧,遇事径直率陈,以备菲葑之釆;皆求公事核实起见,非为己私。倘蒙允准,再咨司核议转详。如以格于成例,窒碍难行,惟有竭力尽办,不敢藉词延误。伏乞钧示!

  开港议

  台湾军工厂前,旧有哨船港一道直达安平大港,以资哨船出入。旋因溪流沙土壅塞,安平大港变成荒埔。经孔前道详明由道出示,召佃试垦,年收租息,以抵每年开挖厂港经费。某莅任后,委员周历履勘。厂中原开旧港,因溪流改道,紧接洲仔尾之溪,横冲直贯,虽年年开挖,旋修旋淤,竟有一岁而开数次,徒滋糜费。一经淤塞,届修之船即不能驾厂,因而停工,殊于船政军工有碍。当即委员周历海边,逐一履勘。查有负郭之小西门外迤南地方一段,地势平坦堪以建设船厂。凡遇修造哨船完竣,引入海内,近接三郊所开之新打港,水势既深,易于交营领驾;既免旋开旋塞之虞,又免营中借口港道淤塞,难以驾厂。唯该处尚须开造船坞、挖深港道,不无费用;究系一劳永逸。除再委员勘估开挖船坞若干处、挖接港道若干丈、应建房屋若干间、实需工料价银若干,另行绘图估价详办外,合将移建台厂、另开港道以备新旧哨船便于交营驾厂缘由,先行具文详报察核!

  移船厂议

  台厂递年以来,积压船工不少;先于六月间详晰陈明在案。究其所以积压之故有二:遭风各船,营、县延不造册、具结勘覆,以致无从咨请转详具题,领价造补。届修各船,营以港道不通,船难驾厂;道以开港既须津贴,修船又需赔累,相率因循,愈积愈多。

  伏思营、县勘覆册结,自可严限催办;而开港一层,非亲历其境不能周知。缘港道上游有洲仔尾溪一道,每遇大雨,洪流泛滥,沙泥贯注,是以有随开随塞之患。埔租经费,不敷办理;实形掣肘,不得不另筹善策。当与台协水师郭护副将熟商,以开港不过济目前之急,移厂可以成久远之利。即委员沿港溯流而下,至小西门外迤南一带平坦之处,堪以建厂。就厂前旷地两旁开筑船坞,中间开挖港道约一百二十余丈,以便哨船出入。港外紧连台郡商贾郊行所开驳载货物之新打港,由三鲲身出口,极为近便。查开港经费,原有埔租本款,即使不敷,亦应捐垫。其筑坞建厂各事宜,即因陋就简,约需千余金,方能敷用;并因撙节办理,不免规模狭隘。一切修贮料件,仍在旧厂;祗于开工之时,运料前往应用。现在筹款兴办,尚有不敷,先行垫付;俟工竣报明,分年摊补。

  身膺重寄,凡事总须先顾大局,断不敢畏累误公,藉港道淤塞,船不驾厂、厂不兴工,为自私自便之计。特因地制宜,以期事无窒碍,省虚糜而归核实。伏乞训示遵行!

  报厂港竣工书

  前详拟将台湾船厂移建南势以就港道各缘由,奉批:『据详台厂移建地方以就港道,系为速济船工,所办极妥;应即如详办理。并经藩司于议覆清厘积压船工案内,咨请船厂未经移建以前,仍将旧厂港道淤塞之处,设法疏通』等因。遵查军工厂务、修造船只,系道专责;当此递年积压之后,不容稍事诿延,是以先经禀请清厘,有移厂就港之议。原因上年六、七月已有届修之船,必开港以后方能催令驾厂;旧港挑挖需时,既有旋开旋淤之虑,新厂规模粗具,可以随到随修。当于上年八月间选派委员督同工匠,就会营勘定小西门外迤南之平坦地势一段,填筑厂坪。就近按时价买民房一所,前后厂房四间,并带空地两段,因陋就简,重加修葺;添建料屋、匠藔十间,树插竹围;就平地新挖港道三十丈,引通南厂小港;又将小港九十余丈逐段挖深,通至外港,开造内外船坞九个;共享过番银二千四百四十七元五角一瓣五尖。其厂港以外为水船港,直达三鲲身、新打港,共长三百数十丈,向系倡捐,劝商贾郊行经理;除由道捐发外,该商等费亦不少。

  十月间工竣后,催营将届限应修之船陆续驾厂;一面用小船前往探水,潮退之后深有五尺,营哨乘潮出入自可便利。乃据称探至招外,忽起暗汕一道横亘于中;该处沙硬水深,非人力所能开浚。询之商、渔船户云:七、八月间迭遭台风暴雨,迤南之二层行溪向于此处泻水入海,而迤北之湾里溪、洲仔尾来源不由安平大港故道,亦归并于此。南北冲激,遂成沙山。如旧厂港道仍开通至安平大港,则各归各道,一年半后,潮水冲刷,可期平陷。遂又委员亲赴旧厂查勘港道,悉成埔地。姑勿计开挖工费之巨,先须溯流穷源,实有把握,方可有济。某在任一年,地方情形粗知大略;而海洋港■〈氵义〉形势,随时变易,尚难了然。再四访问、参考图志,始知湾里溪水可以引从国赛港入海,而洲仔尾水道又可绕归安平十二间后而出。即督同署台防厅郭令、署台湾县刘令、候补府经历县丞唐均带同各郊行逐细勘明,自厂坪起至五条港口,由道筹费开挖;并于洲仔尾来源筑立坝岸以防漫溢,又引水归壑、遶道入海,期无碍于现开港道;共享过番银二千四百六十元零一角三瓣四尖。其五条港直达安平大港,沙礁迭积,用费甚巨;据各郊行以货船并由此拨运,愿为挑挖。上年更番覆勘,期于尽善,嗣各处灾务频仍,势难兼顾;甫于本年正月间开工,该委员等督率工匠赶紧催办,直至四月杪,据报工竣,随即前往覆勘。一面移催届修之平四、平九、定六、澄一、澄六、积压之定二、定五、顺五、济十等九船先后驾厂,行驶甚为便捷。伏思新厂既经移建、港道亦已开通,因招外突起暗汕,遂致商哨出入不便。所云「溪水各归各道,仍可藉潮水冲刷,依然平陷」;此说果确,则日后月修带造各船拥挤,一时尚可分厂办理,以期迅速蒇工。相辅而行,于船政亦有裨益。至现在应修、应造船只即于旧厂兴工,一切收发料件、督催工作,无烦搬运,且便稽查。

  惟是两案移厂开港筑坝,先后共享番银四千七百零元,自应捐办;惟廉银无几、捐款又多,现在船工尚须设法赔贴。吊查档案,有道光四年间孔前道任内,因开港费重,详准就府库缉匪生息项下提番四千元,以应工资,由道匀作六年捐补。此次事同一律,似可援以为例。查道厂尚有征收埔租一款,原为津贴开港之需;递年风灾水溢,有淡地变盐者、有被水冲没者,以致征收不足。上年埔租本款祗有四百零元;此后年额应征,又须留备修坝筑岸之用,未便预为动拨。姑就征存之四百元零全数拨用外,裁零截整,实不敷番银四千三百元;府库生息一项,既须归补历次军需垫款,又应拨解巡洋舟师弁兵口粮之需,碍难提解;只可就道库民寄及代追前任匠欠料价项下提出番银四千三百元,以资经费。除由道捐补三百元外,将四千元请照前办成案毋分正、署,即自前四月底工竣、闰四月初一日起由道匀作六年摊捐归补。理合开列用项清折、绘具移建新厂并另开旧厂港道图说,备文详请察核。

  再五条港至安平大港,现在各郊商开挖,一律深通,连前挑水船港确查工费,亦共有四千余元;首事者优加奖励。又近港新淤埔地,不无附近居民私有占垦,且任意图筑,以致冲毁港岸、淤阻港道;现饬郭署丞、刘令确勘妥议,拨归郊行承管,以为该商岁修安平大港之需。因利而利,庶可行之久远。一俟定议,另行详报,合并声明。

  覆院司筹办船工书

  咸丰元年七月十七日,奉札开:『台地向不出产杉木,所有军工厂凡遇修造战船应需工料银两,系由该道备具文领料照送司,由司核明详给台厂省书承领,购备木料,运赴厦门料馆存贮,陆续配船匀装,运赴台厂修办,并咨明闽海关将军转饬各关口随时查验放行。此乃历年久定章程,从无异议。兹据该道会报:修竣六船、兴工二船。是船未领价,亦无详请购办料物;所有兴工完竣各船,该道系用何项木料办理?殊不可解。岂各该船尚未领价办料,预先报竣?断无是理;且向来亦无如此办法。据报前情,合亟专札饬查』等因。道光二十八年十二月间,详明请划饷银办料交省、厦丁书宽为购备运厂;加以存料尚多,并前任移交堪备选用,是以兼行垫办,得以依限报竣。迩来商船日见稀少,一船之料分数船配运,动辄经年;且由省至厦、由厦至台,重洋远隔,又一时无船可配,万不能依限全到。窃思旧章不能轻改,但今昔情形不同,必须量为变通,始可核实修办。厂存余料,历前任皆造册列抵交款。如拘守成规以图自便,每办一船必领一船之价、办一船之料,则存料渐致朽败,而新料不定何时运齐,仍致停工积压如旧。自应选用旧料,另行领价归补抵项,于船工、交款两有裨益。仍将续办各船,随时酌量分案请领,并非既请扣存;尚须再行筹款,报明饬令省书宽为购运料物,源源接济;一面领价、一面垫办,方可济要工而副例限。除造具料照清册送由藩司核详外,理合具文详覆察核示遵!

  戍兵议

  查兵丁滋事,有先期换班逗留在郡者、有尚未满班者;一经生事,即混入班兵内渡。应请通行各属,在内地实力查办,不得以过海即脱然无事。再,向设精兵,职道及所属皆捐廉养赡,原以保卫地方;惟往往恃众生事,是卫民适为民害。虽精兵挑出后均住镇辕,而防范究恐未到。拟请将原额裁减一半,所余捐项,交台湾府委员勘修伙房;责令各按营头居住伙房,一律修竣后,归各衙门为添雇丁勇之费。虚糜不如实用,并非意存吝惜。如果该兵丁改过自新,日见起色,仍请复旧额,以资捍御。都、守以上必须外省之人,方能破除情面,大加整顿。再,下府兵丁固强,而上府亦未见尽弱;营兵滋事俱系漳、泉,而提标之悍更甚。可否换班时,漳、泉各营减拨若干名;或漳兵与泉兵分年调戍,免致酿成分类之患;或提标兵数酌减,抑现在即全行撤换?台民幸甚。

  一、都、守以上,不用闽人;都、守以下,不用漳、泉人。

  一、精兵裁减一半;以一半经费捐项修理伙房,分营居住,不准杂赁民居。

  一、非操演及有事时,所有军装器械一概缴库;违者,惟该管守备是问。

  一、精兵城内酌留若干,分拨加添南、北两路巡查,不得并居一城;有事,仍随时调遣。

  一、换班之年,不准请留台,以免日久盘踞生事。

  一、调戍之期,漳兵与泉兵分年调戍。

  一、提标兵减调若干名,到台均分拨外汛,以免城市窝娼、局赌及开小押、烟铺,贻害闾阎。

  一、道、府、县各多养屯丁乡勇,随时练习,以补兵力所不及;并以制兵丁之多事者。

  移镇改建兵房议

  台郡绅士陈泰阶等佥呈:以郡城内各兵分据各坊街占住民房,复设立私庙公厅,以为犄角斗争之势;以致兵民杂处,易启衅端。呈请示禁勒归营房,俾得彼此相安等情。查兵民错杂民居,难免不起衅生端;据请示禁勒归营房,诚为彼此相安之道。惟各营兵房,自道光二十五年被风雨倒塌之后,至今尚未估办。现在有无续塌及原建间数可否量为减缓,均应一律勘估,通盘筹议。当即札委候补通判张启煊会同该营、县逐一履勘:现存营房若干?倒塌若干?应修建若干?开折具禀去后。兹据该员禀称:遵即移会各营及台湾县于十一月十一日会同亲诣各营房逐一查勘。计各营全倒应建营房连堆房三百八十七间,损坏应分大、小修营房连堆房二百一十一间,堪住十二间;开具清折,呈送察核。查台地兵丁,每易生衅,其故皆由散处民居。提标各兵,俱住镇北坊一带民房;同安兵丁,散住东安上下坊,俱系错处民居,与营较远,每易滋事。其同安兵丁曾建公厅,前台湾县托令业经拆毁;现查建有同安祖庙,虽无公厅名目,而其实与公厅无异。应请赶紧修建营房,饬令归伍。至督、抚、标、兴化、诏安、云霄等各兵所居,俱尚在营盘附近;应由营查明,间处民房者,赶修营房,饬令归伍;其余不与民房间杂者,尚可相安,其营房可以缓为修理。至于本土募兵,系属土著,应与民居错处;其余各营向不多事者,由营查明,有营房者,令其归伍;无营房者,亦可暂缓。此就现在情形,酌分缓急,应请饬县召匠估价,分别修建。其提标所买杨二房屋一层,并请由县查明禀复等由。查该员会勘郡城各营兵房应行修建各处,分别缓急办理,甚为明晰;已批府移行营、县照禀确估,详请拨款兴办。

  至所禀温陵妈庙及同安公庙,均为兵丁聚集之所。且同安兵丁,从前曾建公厅,经姚前道饬县会营拆毁有案;此时复又改建,仍杂民居,难免不复启衅,易滋骚扰。应否一并拆毁,勒令各归营房?抑或筹款按价承坐,另作郡城公所,将价银归营先行移建?并即由府妥议覆夺,合并移会,一体照办。

  水师口粮议

  查前镇爱奏请筹拨司库款银十万两,发台生息,以资台地各营出洋捕盗口粮一款,府城各户领银六万五千两、鹿港行郊领银三万五千两,分别于嘉庆十一年十一月起息;每年应征息银一万二千两,遇闰加增一千两。各前府按年征息,初尚殷实,完缴如额;后渐悬旷,官多代赔。今则疲户甚多,完缴不前,悬欠甚巨。每年所支巡洋经费,嘉庆十一年至十七年应造之册,迟至道光二年始行核销报部销讫;其十八年至二十一年册送司,复奉辗转驳斥,营中遂未改造;以后逐年并无来支。盖因原奏每名每日支银四分,嘉庆十一年以后改给三分。彼时银价极贱,兵丁所得无几;而营中造册,又不按年请领,率迟至数年后始造。前官经支之员悉已物故,司中核减不准销之项,归于现任匀赔;后员受前员之累,营中花费之外,尚须耽迟延处分,故不乐于支销,更不乐于造报。嘉庆二十二年之后,府中递任交代,均无开支;惟应征银两被疲户拖欠之外,截至本年五月十六日仝任出缺止,尚垫支银约八、九万。盖因道光六年台北械斗、十二年张丙滋事及以后历年办理匪案,请动军需正销之外,其调拨屯丁及台营兵丁口粮、夫价等款,指拨生息银两,案多息少,故有筹垫,至今尚须待补。其原领各绅商、殷户现皆中落,虽有印契为质,大率伪造投税,保家即属本人换名;或空号店铺,传唤无人。绳之过激,本息胥归无着;若复不加察,更饱胥差溪壑。须从新清理一番,殷实者留存,疲乏者收回另放,倒罢者按户严追。鹿港厅领款,责成厅中一体清厘,庶能有着。至议舟师出洋仍支此款,须通盘筹划。前垫如何归补?后支如何核销?或俟前垫归清,再行支领;或暂提若干,由营捐办若干。俟筹议章程,再会请宪示!

  会镇请筹款防洋议

  台厂船工,事极繁重,经某等督同水师将备实力查办,次第修造,期于配缉无误。而重洋远隔,风■〈日卂〉靡常,商船稀少;且省料由省运厦至台,往返动辄经年累月,莫能株待。现因兼工赶办,量为变通;将余存料物尽数应用,所需杂料雇船渡厦采买,免再由省转发,致多周折。其中少修不甚费工者,从权拨交营员分办,核实验收。并须筹款垫发,庶几易于集事。惟道库寄存闲款无多,府库除例支台耗外,支绌时形,亦无余款可拨。自抵任接收前道交存备贮银十万七千一百二十五两有零,例定遇有紧要事件,奏请动用。连年仰叨庇佑,地方平静;惟于前年嘉、彰震案内,用银五千两,已从捐项提回,实贮仍如前数。窃思台地海防最为吃紧,其土盗零星出没,固不难于迹捕;若连■〈舟宗〉滋扰,邻匪结帮,必至商旅不通。视地方蠢动之案、所关尤巨,势不能不厚集兵力,以期迅速扑灭。第调兵入洋,难于陆路,哨船固宜宽备,粮饷尤必充余。一切军火器具及帮贴口粮不敷,未便责令各属常年捐备;而府库筹拨水师口粮不敷,未便责令各属。虽有应征息款,既存者历任挪垫公用,尚待清厘;现征者领户半皆凋残,莫能足额。至于商郊更多疲敝,雇其船只协同防堵,多方推诿,更非咄嗟所能猝办。近闻水师提督出缺,实任未知何人?偻计去南风司令之时伊迩,洋匪万一充斥,诸费周章;尤宜先事预备:将各船上紧完竣,诸用费早为筹维。再四熟思,惟有请于备贮项下暂行借拨银一万两,随时支提,为船厂工料之用;一有盗警,水兵口粮等项例给不敷,亦在此内酌提垫付。船无欠缺,费亦有出;文武员弁,自可指臂从心,无所顾虑。至于修竣各船,除已请领之价应留省若干仍行购料接运咨司核发外,余悉按例价分别咨请,扣存司库,俟领饷委员附解回台归款。如有因剿捕洋匪垫用者,若未便请销,再行筹补,仍足一万两入库。以后营船敷用,不复援此为例,以示限制。府厂应修各船,催府自行领办,与此拨项无涉。某等为思患预防起见,当此经费短绌,万不敢存自便之私;谅邀涵鉴。

  领饷议

  一、严定领解限期也。各营核造来年饷册,以本年八月为限;府委领饷人员,以九月为限;委员起行内渡,以十月为限;遵定例,年内到省由道就近严查。如有迟逾,不准以倒填月、日为凭,据实揭参。国帑、兵糈所系,人命生死攸关,断不容坐候六、七月飓风大作之时,履危蹈险,徼幸万一也;或事变无常,万一春融不及出口,迟延有因,竟报明候八月秋汛平定秋放洋。究竟尽人,方可以听天耳。

  一、宽备装载船只也。卷查往年有用兵船至三、四只者,间有疏失,亦不过三、四分之一。即配用商船,至大三千石为限,不必定须五、六千石以上。海艘止求坚固,不在过大;其颠簸,亦无分大小。吃紧全在出口、收口之际,倘遇风■〈日卂〉不顺,漂近港口,船不甚笨重,易以收泊。近年多止载大商船一只,员弁兵丁家人群聚一船,加以兵役私行附带之人、舵水搭雇贩货之客,枕籍拥挤,极为丛杂。每于配定以后,始而待人,继而待货;非无顺风水平一潮可达之时,而因循坐误。委员多未经渡海者,不敢冒昧催促;又不识装载宜求适中,但知愈重愈稳,多多益善。及耽延日久,不暇详慎察看风云,即行开放。往往已入内洋,而船大载重,驾驶不灵,又防触礁碍汕,权且下椗待潮;一时风波不测,遂不可问。应请责成厦防厅酌量饷鞘多寡,匀配三、四船,至少亦须正、副两驾,以备不处。设或一船有故,另船可先入港,飞报沿海各汛迎护,雇觅小船分载亦便。并须严禁附搭多人,良莠不齐,可患亦不独在风浪也。倘仍拘定一船,又听其任意附搭,如有失事,并将该厅参处。倘商船罕有遇便者,似不妨出价雇觅,准其开销;船系官雇,自不能任其守待货客。所费无多,而所全不少也。

  一、领款有台湾府库收,即准划兑也。查领饷委员携带划兑公文,原可照数办理,自未便以私项混和。第在台官员,其眷口或老亲在堂,住内地者居多;重洋来往不易,既经缴入府库,私项即皆为公项。但以库收为凭,多划一两,即少一两运解之费;或有意外之虞,划项总为有着。且解到需时,弁兵俸饷亦可由府先期将存款支发;诸多简便。再访问仝故守任内,每因情托虚出库收,以致赔垫,因而不愿多划,而纷纷渎求者不一。委员起程迟延,亦未始不由于此。应明定限期,总以九月底为止,逾限一概不准请免。其缴府库预存之项,由府酌定名目,统出总库收一纸交委员禀呈,领饷时一并发交该委员自行划交;其兑项并定以成数,或千、或百,不准畸零琐碎,以免核扣之烦。募丁人等,私函以零星求兑者,一概不准。仍由道就近查核,有现银上库,方准给予库收,以照核实。并请由省另给委员实在起运确数执照,以便沿站查照接递,免致别有影射滋扰之虞。

  一、开驾由五虎门出口,较为便捷也。历年自厦门出口,因内地驿站夫役,比台属彰化等处较便。出五虎门,即须收淡水八里坌。由淡水至郡城,道路窵远,夫价昂贵,各属摊扣为数甚巨,未免因赔累而增亏挪;兼以由省装运,须海防厅雇船,船只到台,又须免各口公费,种种于各厅县不便。是以由府详请,仍归厦门配渡。然总以饷银稳渡为便,此外即累及厅县,再为设法筹议。凡事有利即有弊,两弊相形则从其轻;似未可为属僚省一时之费,而不为国帑筹万全之方也。且委员行期,亦可就近稽查,不至任意迟滞。究竟行走洋面比厦门对渡较短,虽难保其必无疏失,而据理而论,较为平稳;且一抵淡口,即与到台湾无异,由该厅或彰化县先行点收驰报,该委员等亦可从容进郡。除饷鞘照例应付夫役外,其行李及随从人等亦酌定数目饬遵,以立限制;庶不致私行附带对象,一概沿途支应,致滋赔累。

  以上管见所及,是否有当?伏乞裁定。

  请恤沉溺官兵书

  卷查历年哨船、饷船失水,漂没官员弁兵之案,有详请题恤而未奉明文饬知者,有辗转查收册结而迟延未办者,有因复查生死下落久未见覆而即置之高阁者。窃思官弁及兵丁人等因公出洋,皆职分所当为。在水师不详察风云、不熟谙沙线,以致疏失,亦属咎所应得;然猝遇风浪,沦胥及溺,甚至尸身漂失无踪,实堪怜恻。如春融及风■〈日卂〉和缓之时,或可漂没后傍岸遇救;若值秋■〈日卂〉风暴,浪涌兼天,一经沉溺,除当时浮出捞获外,稍迟即万无生理。向来成案,均须沿海文武各衙门挨查,出具并无遇救得生切结;其未获尸身,亦须遍查结报。台属各厅县并无驿站,公文每多迟滞;加以澎湖一厅远隔海洋,即厅、县均已详复,又必各口营汛报齐,然后具详到道、由道咨司,又不知何日始能到省?固为慎重核实起见。但地方官多不能克期办理,使因公殒命者,未能一达天听,早荷恩施,殊为可悯。每年海上至夏秋,飓风大作,固由天时气节;而沿海居民,于七月间大设斋醮,祈免风潮厉虐为灾,虽系愚俗之见,似亦有至理存焉。

  愚昧之见,请将现在遭风淹死弁兵,即饬内地本营查明籍贯,由该地方官迅速详请题恤,以慰游魂。其兵丁赏项,亦由内地查明的实亲属具领;并饬严禁胥吏需索克扣诸弊。所有近年报明在案者,谨查卷0折附呈宪览,伏乞分别饬查;如尚未题报者,可否一例先行核办?一面由道催齐册结咨司备案。或年分久远,碍难办理者,查明淹没兵丁原籍,如尚有家属,由地方官酌量抚恤。是否可行?伏祈慈鉴!谨将近年哨船、饷船在洋失事淹没官弁、兵丁姓名注明案由,开折呈览。

  防夷书

  尝读前史有云:『远人请和,弭兵省财为上策,惟当以百姓为念』。又云:『夷狄之患,自古而然』。议者以许和示弱,为非国计;要在令其畏我之威、喜我之赂。鸱鸣狼踞,不足喜怒;惟宏之以大度、制之以远笇、胜之以深权;此今日抚夷之大概也。然所虑者喜我之赂、不畏我之威,久则无赂可喜矣。此时情形,闽省与他省不同。闽省已准其设口通商,有抚法、无剿法。唐书所谓『怀之以德』,使为恶者在夷不在华、失信者在彼不在此也。

  台地本非原约所有,孤悬海外,无商可通;所称各口亏折,无非诡词。海疆内地精华将被吸尽,而仍不舍此海外一隅,觑及煤炭,其牟利之心无微不入,不令处处空虚而不已。且所欲亦不在此,名为改易口岸,实则声东击西,借此发难。昔年曾于此地大受创痛,难保其不怀叵测之心。即无异志,终不相安。且闻该夷受抚之后,曾驾驶大船三入台洋,并在淡水乘坐杉板上岸登山,相度地势,画图而去。现在防守要隘,以淡境鸡笼洋一带为先着。窃以为有堵法、无抚法。堵之以官兵,究爽前约而开后衅;堵之以民、堵之以番,则无可借口。所谓堵者,非必列兵布阵,但阻其不上岸而已。民、番或无纪律,以官兵间之;兵亦装为民,民亦可改装为番,彼固无从辨别也。台地远隔重洋,内地声息难通,直如别为一邦;与夷界近,而本系夷地,尺寸不能容其进步。本境匪徒骚动,尚可请内地添兵征剿;此则往来无定、出没无时,惟有就台地设防御之策。若善为接待,往来渐熟,患在眉睫;盖彼势便而我势孤也。魏征云:『外夷以宾客待之,非中国之利』。台地尤为炯戒。其不畏我之威,我本无威可畏。惟有百姓众志成城,合亿万为一心,天明威自我民明畏,舍此则无可畏矣。如果前来停泊干求,祗一、二船、船数百十人,则以情理晓谕之,不去亦听之,不动声色,处之淡然,势不能停桡久待,亦不得馈赏牲牢食物,以长其傲睨之萌;倘兵舰麇集,意在要挟凌逼,竟不必问其何为,惟号召民番数千人,排列海口如堵。如该夷偶尔买菜取水,许其通事上岸。以丁役随行,不准与民人交接一言;有与密谈者,缚之送官。若有投文之事,即以『奉官谕,概不接收』坚却之。彼操以急,我处以闲;彼示以懈,我防以严。谆饬民番及兵勇人等,遇有夷鬼近岸,止须吶喊鸣锣,不得擅动炮械。但大家拦截,令其归船;或敢于斗伤,蜂拥而进,击其下体;稍退者以军法从事,亦仅追至海边而止,或于要路开濠沟以截之。夷船开炮,则伏地入沟避之。用民不用兵,战陆不战水。而尤要在使本地奸宄消息不通,乃可令其进退维榖,永绝觊觎之心。

  夫欲杜内奸,官之耳目,不如民之耳目;官之号令,不如民之号令。盖以民防民,而内奸绝;内奸绝,而外侮不能入。此尤在地方守令平日之得民有素;然论吏治于今日,但不视如寇仇足矣,安望其能如子弟之卫父兄乎,计惟以重利动之。绅耆向来遇事出力者,无不立加优奖,不难鼓舞以作其气;至于丁勇,大半出自游民土棍,非啖以重利不可。水陆兵丁,即夷船不到之处,皆须布置;行粮必宜充余。即番丁,亦有精锐可用者;而各县未发屯饷尚多,此时诸事非难,难于度支一项而已。一须酌垫屯粮,以固屯番之守望;一须宽发军饷,以期士卒之饱腾;一须收雇壮勇,以防内宄之勾结。无事之时,但以联庄缉匪为名,而静以俟之。其澎湖一厅,岛屿纷歧,居海之中,亦曾有夷船因风寄泊;应专派文武各一员,会同该厅、营巡察。噶玛兰距郡较远,山后番界,亦须派员协同稽查。至鹿港及郡城鹿耳门各口,沙线甚多,夷船虽未经寄泊,而沿海奸民,恐其贪利导引;即南路凤山及北路各县偏僻港口,皆须一律了探,以期周密。

  惟兵役不能遍及,必兼责成就地总理、乡耆人等。而各属绅商可望其出力,未可强以捐赀;此台民之不如粤民也。果有急公助饷者,事定再归补;动项若干,另行奏办。海洋风■〈日卂〉靡定,万一突如其来,即须相机而行,不容稍存拘泥,致有贻误。连年地方稍有蠢动,致糜帑项;此时大事,不能惜费,惟求核实,而于事有济。

  再,杜元凯有云:『中外阻隔,古今同慨』。坐而言者,百闻而未一见;悬揣臆测,苦于无所适从。或不问难易,墨守成例,求全责备;此历年来受病之由。古来将在外,非任其操纵自如,终难万全耳。此则关大势之安危,而非为一身之利钝、一时之成败计也。

  上两院清理人犯书

  查台属厅、县招解命、盗等犯到郡勘定,即将各犯留禁府、县二监。命犯随时给批起解,盗案遣军流徒等犯,俟奉准部覆,由该厅、县造册拨役押解赴省;均由台防厅辖之鹿耳门配搭商船,对渡厦门,解至同安县交收,递程解省。命犯解赴臬司衙门审转,盗犯请咨定地发配。此台属各犯解省之向定章程也。自道光九年夷匪扰攘,海氛不靖,即奉宪行以泉州办理夷务,军需旁午,饬将台湾起解人犯由漳、泉二府经过者,概行截留缓解。迨夷务告竣,商船来台者日渐稀少,每年续办之犯又多于起解之犯,且台地各衙门承办招解书役及船价不无浮费,及至内渡厦门,厦防厅逐程递至同安、晋江、惠安、莆田、福清等县又需投批、寄禁。是解犯费用,必须宽为措备。人犯愈众,筹垫愈难;遂致前、后任互相推诿,任意迁延。此台属各犯积压之实在情形也。职道抵任后,核查档案,应解新、旧案犯共积有二百名之多。若不勒限起解,设法清厘,势必愈积愈多。无论监狱拥挤,疏失堪虞;且淹禁病毙,在所不免,实堪悯恻。

  伏查人犯解审、解配,例有定限,岂容挨延观望?加以海洋阻隔,风■〈日卂〉靡常,即依限起解,尚不知何日到省;况又以费用之繁,积习相沿,愈形壅滞。此而不加整顿,伊于胡底?除台地各衙门在官人役,业由职道督饬台湾府分别严禁,不准需索外,所有厦防、同安等各厅县投批、寄禁等费,合无仰恳俯赐檄饬一体查办,实为公便。再,现拟筹款雇备商船一、二只,将积压人犯,饬提分起配解;届时仍由道备文,先行飞移臬司委员至厦门一带严提,以期妥速,而免疏虞。合并声明。

  再,淡厅、彰化两处,人犯解勘到郡定案后,即由台防厅配渡,自府城对渡厦门;亦有就近由鹿港对渡蚶江者。向例鹿港口配船;无用给发船价,因免人犯往返之烦,是以另备船费,由府出水。但现在府监及台湾县监实形拥挤,应请将该厅、县人犯分起饬拨兵役押解发回,悉由鹿港配渡,以归简便。

  解犯议

  前蒙谕将应办公事,宜设法通变,悉心筹议等因。伏思为政以清理庶狱为先,而不留狱以起解人犯为要。通台积压应解新、旧案人犯,竟至二百余名之多;不即勒限解配分别清厘,淹禁瘐毙,陈陈相因,伊于胡底?当即吊核档案向办解犯出水章程并据署台湾府史密呈送解费清折前来,查悉台属各厅、县招解命、盗人犯到郡勘定后,即将各犯留禁府、县二监;命犯随时给批起解,盗案遣军流徒之犯,俟奉到部覆,即由该厅、县造册拨役,均由台防厅之鹿耳门口配搭商船,对渡厦门。命犯直解赴臬司衙门审办;盗犯解至同安县交收,逐程接递到省,定地请咨发配。此一章程,各厅、县亦从无积压多名之弊。自道光十九年■〈口英〉夷滋扰,洋面不靖,即奉宪行泉州办理夷案军务,台湾起解人犯,有经由漳、泉二府经过者,概行截留缓解。适值淡水厅拿获夷犯二百余名解郡收禁,府、县二监一时拥挤;当经姚前道饬将各属定案人犯,概行发回监禁。发回之犯,除台、凤两县仍由鹿耳门配渡外,其余不必仍行解府;淡水厅则由八里坌、嘉义则由五条港、彰化县则由鹿仔,各归各口,径行配渡。迨夷务告竣起限,商船来台稀少,每年续办之犯多于出水之犯,以致愈积愈众,而解费益难筹措。各该厅、县一经交卸,诿诸后任;接手之员又以前任无费交存,竟付高阁;此各犯所由积压之实在情形也。

  窃思设法清理,自宜量为变通;以酌请裁减费用为先,推广配船章程次之,另立严催期限又次之。三者俱备,或不致再有积压。

  查台湾厅、县解犯费用,较之内地各县不啻数倍之多;业经姚前道将在台各衙门用费,大加核删。嗣据淡、兰二厅、台、凤、嘉、彰四县,有请将命犯解费新案减四、旧案减六之议。当查招解出水人犯,书有纸笔之费、差有看管之劳,需费在所不免;惟通计费用尚巨,似应如府议,毋分新、旧,再行一律减半,以免琐碎。其盗犯一名,费不及命犯之半,为数无多。该厅县亦复请减,姑再准减十分之四。仍遵照前定三名以下者,准其按名计费;如三名以上至六名者,皆照三名之额给费;倘在六名以上、至二十名,只可论批、不论人数,每批照五名之额给费。似此逐层核减,是起解一犯已作两犯之用。而犹不至此也,每犯船价又有三十元、二十元者。此款前所未闻;迨道光十年前署台防厅蒋镛牒付声称:『命犯每名应给船价三十元,盗犯每名应给船价二十元,厅中赔垫不赀』。前署府王衍庆详准由承审厅、县匀贴一半,相安数载。至道光十四年前署厅沈汝瀚任内,仍以厅中系闲曹薄俸,不肯认赔;又经前府周彦详由厅、县全行捐解。究竟赔垫船费之说,无所查考;不过刱自蒋丞,沈升丞踵而成之,遂令承审厅、县又增此配犯船费一项。现在人犯愈多,解费愈绌;仅以配船之费而论,通计已需数千元之多,岂易措办?查姚前道既有各归各口、径行配渡之议,则台防厅口配犯已少,毋虑拥挤,负累较前为轻。矧命各归各口之五条港、鹿仔港、八里坌等处船户配犯系属当差,实无所谓船费者。兹据会禀请减,委实无可议驳;即令台防厅设身处地,当亦不便为船户争费。应准其酌减十分之四,已比民间搭船之费有赢无绌。况此款属格外津贴,倘各口船户援以为例,尚应由口员以当差向章妥为开导。鹿耳门口之船户,自无可争论。台费既减,各厅、县又以请减内地沿途解费之说进。犯人抵厦,每名应缴厦防厅投批费及同安等县寄禁费,为数多寡不一,并计亦复不少。查厦防厅不过点收人犯、同安等县不过寄禁一宿,何需重费?尤应大加裁减。应恳查照折开请减及酌给实物,饬知内地厅、县盗犯逐程接递外,嗣后命案每犯一名解到,所有经承办送文批禁卒看守人犯等费照章给发,已足敷用,不得再有需索。层层递减而后,又须筹议经费,俾有着落,不作纸上空谈。现在谆札台湾府分行厅、县,将已结、未结命、盗、杂案之遣军流徒及应解勘各犯,开列清折,查系何任奉到部覆、何任承办此案,即归何任出费起解;如未及起解,遇有交替,由现任查明,应解命、盗人犯各若干?共应出水解费若干?移令前任专款备交现银,后任代为配解,不得归入交代案统交统抵,致滋纠缠。其卸事已久、交代未清之员,即由先任先行筹垫,一面汇入短款分别请移,着追解补。倘业已离台,则辗转催追,非特有稽时日,亦恐徒为虚文;应与事故及实在无力之员,统由现任将垫解之银,声明何任所短,详明道、府立案,归各该厅、县按人犯解费之多寡,酌定年限,毋分正、署,匀摊归款。仍令将应出解费,毋论现交代垫,除人犯发由淡水厅八里坌、嘉义县五条港、彰化县鹿仔港自行配渡外,其应由鹿耳门出水各犯之解费,概须随犯先行解府存贮,俾随时人犯出水给领。此次议定清理以后,若再有犯无费,应惟现任人员是问。庶解费既归有着,而办理亦核实矣。

  至现在各口船只稀少,宜循照旧章,量为推广。除发回淡水、嘉、彰等厅县匀禁人犯,各归各口自行解配;惟鹿港有厅员弹压,八里坌、五条港两口应责成艋舺、笨港二县丞管解出水,设有疏虞,照例参处;凤山无口可配,仍应解郡。而郡城府、县监人犯本多,专就厦来商船配解,每年往来次数,难以悬定。设至停犯待配,旧犯未去、新犯又来,恐仍未能疏通,依然拥挤,亟筹推广之法。因思哨船一项,于配载戍兵来台之便,必换载各兵内渡;若令权宜拨配,则兵力厚集,可资防护,非如商船之不敢多配。道光十九年凤邑绞犯林思文等十三名在船行凶一案,可为前车之鉴。哨船则酌量加配,究竟有所畏惮,不敢居然滋事。然亦每船祗准配十余名,准出木笼,不松镣铐,一概关禁舱底;驾弁耽此干系,自应酌贴一半船费,俾令分给舵水,以昭奖赏,而示体恤。如邀宪允,即请饬营遵照,永为定例。

  似此,费已核减,船又推广;各厅如敢再事诿延,漫无限制,应另立严催期限,分别记过撤参。即责成台湾府查明各厅、县现在应解人犯限内不解,先行撤任;一面详请奏参。从此明定章程,可冀振刷精神;即不能囹圄空虚,或可望其渐就清理。惟现届深秋,转瞬冬令,正船只艰于往来之际;除照常催令起解外,应请以明岁正月起限。

  至议减各项费用,事涉琐屑,究属私情,不宜渎陈宪听。但办理此等事件,发言盈廷,谁敢执咎?不得不剀切陈之,以期言之可行,行之可久。除饬查事故无力各员之无着解费详移着追补交,由现任筹垫匀摊各事宜分别饬遵,并开具府议核减实给解费清折呈送外,合将筹议清理解犯缘由,禀请察核俯准,迅赐批示通饬祗遵,洵为公便!

  免解审人犯议

  命、盗立决人犯,皆由台地奏办;其人命监候及杂犯,由道提审成招给批解司勘转。上年在省时,曾有拟「援照他省由道勘转,请免解司」之议。及抵台后,询商僚属,以案犯情实者皆留省处决,例应由院审题。其遣军流徒等犯,终须由司定地;即免过臬司衙门,而解省则一也。惟有道署勘定后,祗将招册送省,由省具题部准,部覆转行到台,届秋审时仍解省汇勘;至遣军等犯,悉照台地奏案人犯,解司定地发配。如此办理,较为简易,亦不至办案烦难,苟安自误。

  然谳狱务求明慎,生死出入攸关,未可由道据定;即如内地盗犯,奏请就地正法,尚未准行,是以中止。窃思于公有益,不必避擅专之嫌、存畏事之见,自图便安;而由道请更旧章,究似见长讨好。可否权衡通变,饬司移道,转行台湾府及各厅、县询谋佥同,再由道咨司核议,详请具奏?事如可行,新事秋审人犯,每年合属不过数人或一、二人,均限前年到省,实缓(?)皆照旧章留寄省监;其缓决改流之犯,由司定地。若原定遣军流徒等犯及杂案拟徒不在改为锁礅之例者,均由道定地起解内渡,径行发配,似更简便。并请钧示。

  抢窃案内杖徒人犯请先行锁礅议

  窃查闽省办理抢窃各案应拟徒、杖人犯,遵照前例锁系石礅,分别年限,均俟奉到宪批,将犯提禁锁礅起限。台属抢窃各犯,由道会同台镇审明问拟杖、徒汇入劫抢各案内具奏者,俟奉准部覆,始提禁锁系。重洋阻滞,动辄经年,或日久不到;往返稽查,有拟徒止三年,而淹禁已至四、五年者。可否于出奏之后,即由道将徒、杖各犯饬府先行发回犯事地方,锁系石礅,分别年限,均以递回礅禁之日为始。如此明定章程,于罪犯并无轻减;设有驳改,亦不致脱逃。而于监狱渐次疏通,既免拥挤;而情轻之犯,亦少瘐毙矣。

  卷查尚有姚前道任内应解之犯未经配渡者,实堪诧异。现在逐一清厘,勒限起解。惟有未准部覆者,扣计已数年之久!想转行公文,或有漂失,另开清折禀呈;伏乞核查,饬司补行。

  再,台属人犯,悉系内地本籍;并请将多年未奉部覆各犯,先行匀禁内地各犯本籍或分寄附郭县监,饬司查办,就近起解,实为公便。

  援赦人犯请免解审议

  案蒙宪檄接准部咨,钦奉恩诏:『将已审结罪应斩绞、遣军、流徒人犯,分别准免、不准免,饬即造册申送』等因;遵即转行催办去后。兹据台湾府裕守禀据台湾县胡令禀称:遵照部行条款,将监禁定罪人犯饬承赶紧分别查造,另文申送。伏思台地斩绞立决及遣军流徒人犯,向由本道审勘定案;惟斩绞监候应入秋审者,解省勘办。近年台地各口船只稀少,配运差务日见殷繁,以致审解人犯,每多积压;且海洋风■〈日卂〉靡常,迟速无定,有遭风折回、解配数次者。此次钦奉恩诏,凡寻常斩绞监候人犯,咸予赦免。此等人犯,既在准免之例,若因解省配船转致稽延时日,不获早邀旷典,情殊可悯。合无仰恳量为权变,俯赐转请将现奉条款内得邀赦免寻常斗殴案内斩绞监候人犯,免予解省;仿照斩绞立决之例,即由本道审定转详核定具题,听候部覆办理。其事在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六日恩诏以后,人犯及情重不准援免者,仍各照旧审转等因到道。据此,查台属寻常斩绞监候人犯,向应由府解道,由道审转移司,解送抚辕审勘。兹据该府、县所禀,各口船只稀少,解犯维艰,亦属实在情形。且此等人犯,一经奉准部覆,即可援免释放;若仍纷纷解省,不特守候配船稽延时日,且多往返周折。虽与定例未符,而海外究与内地不同。可否仰恳俯如所请,将准赦寻常斩绞人犯免其解省,即由道审明后,移司详请具题听候部覆之处?伏乞钧示。

  解犯兼配哨船议

  台属积压未起解人犯,亟须清理。前蒙训诲周详,业经遵照备文申请鉴核;一面催提陆续起解,计已先后到省。惟入冬以来商船稀少,即有一、二配渡者,各船户颇为苦累,不能搭解多名,监犯依然壅滞。因思班兵哨船时有内渡,前禀请宪示,诚恐事属创始,是以不便遽行。

  兹据台湾府史守、署台防厅郭署丞禀称:各营管驾弁兵,如将解犯船价酌量津贴,无不乐从。当与吕镇悉心筹议,总以十名为准,每次约船价百十余元,于弁兵不无裨益;免致临开船时,诸多耽延。其便一。商船免此苦累,同深欣感,即偶配一、二名,亦无畏避;商贩可望流通。其便二。各属监狱,从此疏通;该官吏亦不致借口待配需时,任意延搁,案牍亦可渐清。其便三。兵船到厦,由道给该驾弁执照,并备文照会厦门道饬该厅、县接递;解役路费等项,仍当宽为筹给。而交差有营弁同往,非比商船可以藉端留难,解役人等不至延累。其便四。兵丁向配商船,今既改哨船,则递解人犯似无不可变通办理。况人犯久羁囹圄,及时出水,如罟阱余生,一朝解脱;且遣军轻犯居多,重囚不过十之一、二;每起换班兵丁,至少有数十名,协同解役弹压,必无他虑。间有重犯,营中不必再另派护送弁兵。其便五。每年五、六、七三个月风■〈日卂〉不便,应停止配渡,以免疏虞。如邀允准,一面起解,一面将某犯解配某营哨船及驾弁衔名、开行日期,随时具文申报查考。现在与各营将备熟商,议论不一。或以班兵人众,虑及别滋事端。又与水师营员再四计议,拟哨船因差内渡者,附便搭配,而不必用换班归伍之兵船,更为周妥。合无仰恳宪台檄饬遵行,抑请将商、哨并用配解人犯之处奏明立案?伏惟钧示。

  再,配犯浮费,应行核减;并前后任如何摊认章程,另文禀陈。

  渔船并配公文议

  窃照台湾为海外岩疆,政务殷繁,簿书丛杂;其中固有可以径由道会商吕镇随时查办,而事关重大,虽往返重洋,亦必须请示饬遵。所以详禀遥申,伫俟钧答,时深盼望;至奉饬查询之件,靡不登时商办,冀慰荩垂。而风■〈日卂〉靡常,难免延搁。是文报往来,实为治台第一紧要机宜。

  然而商船日少,渔船日多;商船之来台愈稀,渔船之来台愈众。口员拘于成例,谓渔船向不配差。其挂号出口时,亦祗挂往南北两路通商,并非声明东渡,未便将公文交其赍递;即遇有紧要事件饬令配带,该渔船恐以「配文开配差、配榖之端」,在内地以往南往北为词、来台地则以遭风飘收为说。商船仅存二、三十号,载糖往北、经年始归者去其半;祗此十余号,台、厦横洋,贸易图利甚微,经商匪易,甚至有迟至数月之久不见一船来台。厦口之积压各衙门递台公文,不啻千百余件;迨至报有船到,文件捆载而来,查办又恐不及。为今之计,莫若变通成法,冀免壅滞。查渔船由泉至厦来台,原可借口挂号前往所在,诡词推诿,不肯配递公文;而载货回内,或厦、或泉彰明较着,自必确有定所,不准再任偷越。是由台内渡之渔船,可责成行保,与商船一体交带公文,分别赍递。如回厦口或收泉州各口,即责成该船户专送泉、厦两处台营提塘及料馆家丁专差递送;至省来公文,除由商船随时赍带外,所有哨船载班来台,并令顺赍公文,甚为妥便。合无仰恳俯赐檄行水中军会厅议详立案,其兼由来台渔船带内地公文;再由道会镇分饬台地口员并饬水师营哨内渡,亦一律赍带,以归划一。庶不至公文来往,专候商船,胶柱鼓瑟,以致沉搁多时矣。

  再,渔船遭风来台,经年络绎不绝。若将公文并交渔船接递或发行保转交,最为便捷;且携带文书,亦无苦累之处。其格碍不行者,祗因违例渡台,不能彰明挂号之故。积习相沿,更张非易。愚昧之见:该渔船一见公文,恐以后公事皆援以为例;加以投交厅、县或送驿号,事一经官,无不存畏葸之见。若公文而加以包封,外无印文,则与信函无异,不拘何日何船皆可赍带。所有省中一切公文,均祈饬递厦防厅填明,经交料馆家人包封转递,再由该家丁编号汇总包封,转交行保令其遇有临开便船,即令寄带,不必拘定正口商船;及到台亦由行保呈缴。似亦变通之法也。

  会镇请设太平船装载兵骸并运送马匹议

  窃照台地向有太平船二只,专为运送兵丁骸骨,并附搭客柩而设。历系招募郊商举充,来去自由,并非官为经理,是以随设随废,及时另举承充。该船户等固视为畏途,而地方文武官吏亦不暇问及;废弃已将十载。综计检拾出土之骸骨,寄存北坛寺庙已积至二千数百具之多;其在埋候检者,不知凡几。官山义冢及郡城内外荒埔,几无了地;即各营署外,亦一望累累。日久暴露残毁,不但失「掩骼埋胔」之意;且不免疫疠熏蒸,实与居民不便。某等日夕疚心已久,而筹办未得其方。又台湾各营每年例应派员赴口外买马一次,虽买补缺额多寡不等,连同多带余马约计总有一百余匹至二百匹为止。向系到厦后匀交商船,每船配马二匹。从前商郊富庶,帆樯云集,自春及秋,即可配竣。迨后船只稀少,甲年之马,有积至乙年未配者。加以各商避差取巧,多改商为渔,配渡更少;以三年之船,尚不敷配一年之马。其买马差弁逗遛在厦守候经年,倒毙受累,艰苦万状;不得不自行雇船运台,赔垫更巨。此又某等与各营协将时刻图维而无善策者也。

  现拟仿官运义渡之法,准其出本营运,酌带货物。然非熟于贸易者不能子母兼权以资经费,是官事仍须借资商力。当经饬据台协吴护副将等覆称:传集郊行详商妥议,佥以此事总须新造一船,载骸而去、运马而归,方能兼营并顾;尚须酌带货物,津贴舵水工伙并随时修葺之需,仍请免配官榖、军料、人犯差事暨台、厦各口挂验规费。其造船之价,需番银四千元;有船户祝荣归愿认其半。如能官捐足数,方可承充。该护副将等以雇船既非久长之计,造船又恐照料维艰,似此官捐半价,商为驾驶,年以三、四渡计算往来,一举两便,均免久延,事属可行。禀请就庄租项下拨借番银一千元、移借台湾府库番银一千元,发交该船户认领兴办,工竣领运;并妥议章程,不准漏税私揽越渡,分别移行遵照立案。其移拨借款,请自道光三十年冬季起、至咸丰三年秋季止,在于各营应支养廉内,无论正、署匀摊归款。正在核办间,据厦防同知刘署丞来详:募得厦港金宝升一船愿充太平船,议定每年赴台载骸一次,经发护照载运前来;其移知台防厅文内声明:祗载骸骨五十篓,每篓十具等情。查该船年载一次,而一次之中又祗运此数,非八、九年不能运楚;且以外尚有客民流寓身故附载内渡者,何能源源载运?但该船现已抵台,即将兵骸积压在先最久者,先行配渡一次;以后即行停止,仍旧改商配榖应差。其现定祝荣归一船,陆续运送骸骨,亦先旧后新,分次载往。至客民棺柩,皆系搭雇便船,检骸附运者无多;应定以每次止带十具为限。其载马回台,亦须酌定匹数,以昭慎重。

  除札覆该副将等遵照办理,一面行令台防厅、台湾县查验舵手姓名年貌名数给照领运外,谨将筹办缘由,联衔具名禀请察核,俯赐批示饬遵;并恳据情移请将军宪饬行海关知照,洵为公便。

  澎湖官制议

  台属地方辽阔,各厅、县恃分防佐杂为耳目,而遇事藉以收指臂之助;平日于所管各乡,事无巨细,随时探报,且与绅士总理比印官易于亲近,往往收息事安民之效。现在署笨港县丞之候补县丞张征庸、署猫雾捒巡检之兴隆司巡检王衢,颇能出力;附近地方,交秋以后,均尚安戢。此外各属,亦俱有分防之员,可资任使。惟澎湖一厅,孤悬海中,为全台门户,岛屿丛杂,港■〈氵义〉纷歧。文职止有通判一员,民事虽简,而海防实为吃紧之区;郡城又远隔鲲洋,鞭长莫及。该厅命、盗案件,向由厅勘验后归台湾县详办。如公出巡查海岛或有紧要公事进郡,设地方出有案件,百姓竟无可控诉之处;邮封往返,风■〈日卂〉靡常,又不能定以时日。兵民倘或生事,未便专责武员弹压。然添设官吏,事涉纷更,祗可酌量裁拨。饬据该厅杨倅会同台湾府裕守禀商,各属分防之缺皆关紧要,惟凤山兴隆司巡检与县城附近,向系典史兼理,久成虚设;可否将此缺裁归澎湖,名为澎岛巡检?该厅海口妈祖宫地方,可以暂置公署。遇有紧要事件,亦可随时差委,庶官守不至旷误,防洋较为周密。商之吕镇,意见相同。但事关改设官制,如蒙俯准,再由该府、厅具详会镇转请核办。

  再查该厅管辖洋面七、八百里,共计三十六岛,系有名可指者;此外岛屿尚多,周围约三百余里。近年生聚日繁,人丁约计有十五、六万,与往昔情形不同;且驻扎兵丁尤众,钤束稽查不容稍懈。即如上年戍兵林应生因奸谋杀本夫一案,若非张倅星速拿办,几至漏网。想平时奸、盗之案,亦所常有。该厅为粮捕通判,如可请加「抚民」职衔如淡、兰等缺管理民事,而设巡司兼管监押人犯,遇有情重之案,经由厅解府速办,则兵民皆有所畏惮,似更周妥。

  某以海防关重,而又远隔郡城;非如台郡本属,易以首尾相应,不能不鳃鳃过虑也。

  澎湖请改募兵议

  台地治兵难于治民,兵安则民安。近年吕镇督饬各将官实力整饬与地方官和衷治理,渐有成效。惟澎湖一营远隔海洋,无从遥制。留心访察,闻该营戍兵由厦门、铜山、海坛、南澳四营拨调,间有桀骜不驯者,颇难钤束;欺凌民人,甚或奸占妇女。虽该管文武随时查办,积习骤难尽改。并风闻有人歃血结盟,私立规约;如本管官弁责革不公,不能听从。此传闻之词,不可尽信,细查亦并未生事;然究不可不预为筹维!前禀请酌改官制,实为此也。

  据杨倅面禀:请将澎湖营水师改为募兵,或酌量增补抽换。澎民皆以捕海为生,极为勤苦,且熟谙水性,履波涛如平地;健壮丁勇,挑选入伍,以备不虞,较水师实为得力。虽亦漳、泉本籍,俭朴安分,与台、嘉等属游民迥不相同,必不至因充兵而生事。不但节省戍兵换班加饷若干,并收养海岛许多无业穷民,沙线既熟,守望亦专;内地兵丁既不至杂处为患,又可省其跋涉往返,实一举而数善备。该倅所议,不为无见;可否备菲葑之釆而酌行之?

  窃谓台郡之于澎湖,犹省垣之于台湾,苦于声息难通,时多顾虑。实以责任攸归,仰体在远不遗,有所见闻,不敢不据实上陈也。

  上刘玉坡制军论缉匪书

  自夏至秋,晴多雨少,将成旱象,粮价渐增。七月中旬得雨二次未足,八月下旬普沛甘霖,极为优渥。稻田近山者,本属滋润,雨后益形芃茂;近海者间有枯槁,节气已晚,改种杂粮,可望有收。各属民情,皆已安定。惟嘉邑向称多事之区,同吕镇暨裕守刻刻留心,迭饬文武各员惩劝兼施,亦较从前渐见安戢。前月有一、二纠斗之处,经该县丁令同署参将曾玉明分投查办,甫经萌动,即已遏灭。又近海各庄,闻有分类风谣,乡民已皇皇移徙;该县、营周历巡防,妥为镇抚,当即次第归庄。访闻匪徒有截竹为筒,夜间吹为声号,以聚众焚抢谣言,恐吓乡民;待其搬动,乘间攘夺。该县、营不动声色,密约绅耆将造谣首犯侦获,当场格毙,又歼毙伙匪数人;人心大快。从此远近帖然。设或办理稍失机宜,恐又不免劳师糜饷。该营、县筹办妥速,已会镇优加奖谕;并饬查在事绅民,酌量褒赏。附近内山一带一、二著名巨匪,在逃已久。署中营参将曾元福购觅眼线,单骑前往访拿;一面设法令其陆续投首前来,已会镇饬府妥为羁縻。即有党援,均可闻风解散。盖向来匪徒非无悔罪自新者,而既已出名,凡有游民纠集劫夺,皆假其名为头目,俾良民闻而生畏,且易以号召余匪;其事主呈控,亦必首列祸魁,冀地方官从重惩办。实则本人非尽知情,同行而无从置辩。自谓终无生路,甘心作恶,欲罢不能;逸犯投奔,或收留自卫,遂至谣议日生,几于不轨。如办理不善,往往逼假成真,酿成巨案。开一面之网,许其来归,拿犯自赎,亦不至宽而弛法。彰化以北,前闻史丞亲带兵勇,深入葫芦墩等处巡缉,匪类皆已潜踪。昨会镇饬府委本任斗六县丞吕朝良同营弁蔡得标由嘉、彰一路回郡,各处皆安帖如常。然秋末冬初,正巡防吃紧之时,不敢稍有怠意。

  再,淡水厅、营报获洋盗两起,共二十余名,拟斩枭十六犯;皆事主难民,指认确切,且有前案犯供,同伙有名者。商同吕镇会委文武各员,请令前往押赴海口正法;当此秋收伊始,俾沿海奸民,知所儆惕。其余各口土匪,随时查拿处治,不令久稽,庶几辟以止辟。容另叙妥奏稿,敬呈核正。

  本年台洋地面,仰叨庇佑,极为安恬,为近年所罕见。知关慈廑,谨附缕陈,临禀无任依恋之至!

  上徐松龛中丞治洋匪议

  查水师究恐不能得力,惟有陆路兵勇杜绝路径,尚有把握。前经出示各海口,盘获洋匪一名,赏银五十元;并饬府遴委干员分投晓谕。嗣闻匪船共有三帮,每帮十只、八只不等;徒以力御,未必能保其制胜。探闻近附嘉义树苓湖一带,缘该处向来有串通盗匪奸徒,若防范稍疏,隐患不可胜言。道署有前委候补县丞姚鸿招收该处归顺之壮丁,其中改过多年而素称勇往者,令其混入渔筏设计以离间之;优给盘费,作为投去作伙。各带密信一纸,内称台郡文武招安彼帮来打此帮,照抄谕帖送来;内云:『尔等为官兵所逼,与其坐以待死,不如姑且逃生。人众粮少,无奈牵劫。今内地水师提督即日带兵前来夹攻,死在目前,不如早为求生之计。尔等攻打他帮,或呈送首级或捆送多名,概准自首立功;船只、炮械充公发价,以作犒赏』等语。至另帮,亦如此云云。该壮勇依计而行,旋即逃回。三日后,嘉邑洋面各帮,皆已解散:或驶往西南,或驶至北路淡水洋面,却无连帮盘据之势矣。此事全台官吏,除姚鸿而外,无一人知者。谨密呈清听,以慰悬系。

  再,闰四月二十六日,据姚鸿于嘉义港口访有自盗船逃出之被掳客民二人,皆某乡人,自上海驾豆船至畲山被劫,掳至渔山;正在勒索,被官兵追击,即载入舱内,驶至台洋。询问盗船情形甚悉。据称每船大炮一、二百斤者一、二门,每人有铳牌一分。为首者所以指使众匪皆听其用者,以禁烟由盗首分给,不用命则绝其吸食。祗须师船围堵,一日烟瘾齐发,捉拿甚易。该匪等最怕夷船,不能向夷人买食,是以劫商船以得土为先。果能绝其洋烟,较之绝米水尤为穷逼。现将所供情形,飞檄饬知沿海印委各员并通知各营将弁以壮其胆。

  鸡笼洋面所余各船,或击退,或逃窜;台洋渐见肃清。凡商艘来往,随时探问近日并无遇盗者。

  至水师口粮、壮勇雇费,帮同府中筹款接应。或谓虚糜无益;然明知其无益,而行兵之道,用财欲泰;且该匪既驶至台洋,台境多泉州人民,消息必与岸上相通,不可不壮此声势耳。谨并附陈,临悚悚切。

  上刘玉坡制军论治书

  窃惟整饬地方,惟在任用得人。其要,不外锄莠安良。然治于已然者,劳绩易彰;而弭于未然者,功效不觉。治于已然,虽实时扑灭,不至蔓延,而良善已被扰害;即歼厥渠魁,其胁从者株连不少,甚至劳师糜饷,民生国计所损已多。幸官民出力者,一经奏报,无不仰荷天恩,至优极渥;所以有事皆奋往争先,肤功易奏。其弭于未然者,地方隐受其福而不觉,一时未能即邀荐剡。在实心任事者,必不乐以有事为荣。而不计功、不近名之员,岂能多觏?非有事变,即无可为升擢之阶,遂致启遇事张皇之渐。近年剿办竖旗匪徒,几成年例。每次骈戮,多至数百人;不为姑息,辟以止辟。而旋灭旋起,及到案亦未有不狡展求生者。盖真正巨憝首恶,或未能擒,致长其玩法之心;游民穷极无归,且图纠合,以为目前饱暖之计。一年半载,聚集渐多,始而窃劫,地方官不能立时拿办;久则酿成巨案,不能不大加诛戮,始可苟安。年余根株未净,萌蘗生。伙犯不尽,积匪一时附和,既为逆案,万无可宥:剉斩极刑,见闻已惯;其凶悍者不觉铁钺之威,其余党素非凶恶,一概歼旃,同类益深愤激,遂致与出力之庄民为仇,甚且与地方官积怨,逞忿一时,不及计为釜中之鱼。此屡办巨案不休之由来也。但得地方官清心正己,实心为民,奸盗偶萌,即行惩治,相机而行,亦不在概治以猛;久之恶者渐向善,善者不为恶,官民渐相浃洽,驯至清和咸理,庶几得胜残去杀之意。然此官此境,谈何容易。祗求在任日久,斗者解散、抢者屏息,一、二年内不出竖旗聚众之案,悃愊肫忱,勤恳不倦,日计不足,月计有余。愚昧之见,便当加以保荐。海外浮动之区,能弭患于已然者,固应优奖;而消患于未然者,尤当格外拔擢。俾实心任事之员,益加奋勉。而恃才矜能、急功近名者,知升擢褒荣,不必定以兵刑为畏、以军旅为重。譬如河工,三载安澜,亦有升换翎顶者;不必有大工合龙而后邀恩也。刍荛一得,伏乞涵鉴。

  再,地方匪徒滋事,该管厅、县到任在半年内者,免议;查拿出力者,事定仍与奖励。一年以内功过两抵;一年以外,应将委员在事出力者甄叙,该管地方官仍应议处。如查系由官激生事端或查办迟延酿成巨案,无论到任久暂,从重参究。或虑及规避讳匿;在内地恐耳目不周,而台郡一隅传言速于置邮,无虑讳饰。合无仰恳钧檄饬遵,功过分明,劝惩并行,吏治庶有豸乎!
 
卷五

  斯未信斋文集

  斯未信斋文集徐宗干

  议委员留署办事

  学政议

  上彭咏莪学使书

  覆玉坡制军文武和衷治事书

  上粤督徐仲绅制军书

  复林少穆制军书

  上廖仪卿座师书

  寄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答王素园同年书

  祭溺海文

  戊申晦日祭告城隍文

  与台阳属吏书

  谕书院生童

  谕书吏

  谕差役

  试院谕诸生(六条)

  庚戌岁试手谕

  谕郊行商贾

  谕各属总理乡约

  谕兵丁

  谕各社家长

  戒锢婢文

  祭溺海兵民文

  中元约

  重校「圣谕广训直解」恭纪

  劝捐乡会试公费约

  设义塾约

  设义渡约

  昭忠祠碑记

  考试示谕

  致僚属手札

  全台绅民公约

  议委员留署办事

  窃四月间到台任事,惟时前任台湾府仝守患病已久,正在请员接署,旋即开缺,公事不无积压;各厅、县交代文册纷繁,亦宜由道查核;是以暂留候补经历唐均在署,帮同清厘。兹史署守到任以后,一切渐有头绪,业令该员循例听候差委。现值办理清查,须设局委员分任勾稽;查明在台试用人员,惟该经历素谙钱榖事宜,且曾承办报销,藉资熟手。俟委查彰化灾赈事竣,即赴局办理;业经札饬遵照在案。又各属积案,半年以来次第查催,业据各厅、县陆续详销;尚有应由道提审之案,须道、府均有谳局,方无迟滞。查有护饷来台之候补县丞沈时熙熟悉刑名,某前任汀漳龙道任内,该员分漳郡当差,办事实心,差委甚为得力;应令在署随同审理积案。至署内公务,另有幕友勷理;合并陈明。再,某渥荷宪恩,当此重任,必须集思广益,以免贻误。且海外岩疆,政务极其烦杂,先有司而总其成,始能有条不紊;仍勉竭驽骀,矢勤矢慎,不敢图自己安逸,亦不至听旁人主张,总求公事有益。或应添人员入署办事,以便考察,而严关防,有未便拘泥成例之处;别无偏见,亦无私心,谅荷鉴原!

  再,到任之初,人地生疏,又考试在即;台郡作幕者寄居年久,道署与他处不同,不能不倍加审慎。并非专用委员,致生訾议;然即有品学兼优之幕宾,遇事高搁,总不及奋勉出力之僚佐同顾考成也。惟为该员等避嫌起见,所有一切稿案,仍另延友人核办,自己无敢泄延;或不至相沿积压也。

  学政议

  台地岁、科试毕,所有录取各学文武生员及缘事扣革并因案开除各生,历年分别汇造文册,申送内地学院咨部在案。自道光二十八年五月间岁试、二十九年四月间科试,均循照向例办理。其革除各生旧管项下,即按府册缮造。至二十九年冬间,查出彰化县有已革武生回内地冒混录遗中式之案,而咨送部册,仍以缘事斥革填注,并未声明冒混取中一节,亦未以中式开除;二十八年考试后,仍查照造送。至二十九年冬间,始查悉前案:该革生于二十三年科考后录遗。彼时台地文册,迟延未到,前任学政无由知其被革;至取中,但凭录送文册,更无从知悉底里。惟送考之教官台湾县训导,不应备送卷册录遗;然该武生系彰化县学甫经批革,台湾学官亦未必定系知情,通同弊混。查该员已于二十六年在台郡病故;其送考书斗,事隔多年,久已更换,无凭查问。该革生既经出学,弋获无期,此时未便仍照旧含混造报。除于册内注明,一面严催该府、县详办,到日另文转请内地学院咨达外,合肃具禀。

  再,台地诸生,皆内地本籍居多;且内地学政衙门向无另送底册,往往影射滋弊。台地向来秋、冬间地方屡屡多事,是以厅、县、府试多在春初,道考至早亦在三、四月间。如科场之年,应试诸生必于五月底、六月初旬风潮平顺之时,克期内渡;所有科试文册缮造需时,拟于本年送考学官赴省时,先将斥革及游学患病各生另具清册一分,赍送内地学政衙门查考。即可无从冒混,似亦清场规而端士习之一法也。

  台属考试向分六学:澎厅同粤籍附入府学,噶玛兰附入淡水,余四县各自为学。其中粤籍生童散处各厅、县,而考试另为一榜,额进九名。廪保、岁贡,则杂入闽籍,归府学各以次补廪、出贡;如所出之缺系粤人,则以粤人请补。此向来旧章也。粤籍人数不过闽籍十分之一,近亦渐见增多,文风转优于闽。闽籍以额就文;粤籍之文足额而外,尚有遗者;现定九名,即至十二名亦不为多。粤人久已吁请增广,然未便率准请奏。今年科试童生将及三百名以上,如凤山不过二百余名,而取进十五名,尚可拨府二名;粤童额定九名,又无拨府之例。该童等入闽已历三、四代,实与闽童无异,亦多可造之才;彼此相较,未免向隅。现由道饬府议详粤籍生员赴省乡试公禀;事如可行,海邦幸甚!

  又嘉庆年间,请添举人一名,另设恩、拔、岁、副贡额,经前宪奏奉部驳;道光年间,复奏蒙恩允粤字号额中举人一名,而贡生仍和入闽籍,一体选取。是以历科拔贡,有闽无粤;非粤人无可选,闽人多而粤人少,且究系寄籍,不能不先尽闽人。若不俯顺舆情,墨守成规,或至纷争。必须另准选拔一名,有缺无滥;并廪、贡亦剔出单归粤学,方为公允。本年选拔,场中粤籍廪生中,写作极佳、品学仪表兼全者,实非无人,而闽籍不能不占其先。有备卷一名萧国香,现求附入鳌峰书院课习;想爱才若渴,或招来试其技,亦见海外非无不匿之秀。详文到时,尚祈婉商。如可请加学额,一并代请;则海滨人士,感荷恩培,曷其有极!

  再,粤人多富而好义、粤士多愚而好利;事如可行,切勿预露,致有招摇。是则过虑,而不可不防者也。

  上彭咏莪学使书

  台地闽、粤杂处,人情浮动,固非易治;而实在民风士习,细按之似差胜于内地。祗因各庄内一、二奸民,或构隙唆讼、或煽惑忿事,以致习俗日漓,祸患迭起;地方官又以远在海外,诸事易于弥缝,一时纠参不及,以致养廱贻患。有力图整顿者,自应缉匪详办;而越海解勘,先苦经费无出,且各存「化大为小、化小为无」成见,避张皇之名,以苟安为静镇。其能事之员,专用火烈畏民;即为除暴安良,而以暴攻暴,暴且日甚。如语以「学道爱人」之说,鲜不笑其迂者。

  然校士即以牖民。制治清浊之原,实在于此。台郡城内庠塾相望,昼夜时有书声:此即各郡邑所罕闻。闽、粤文童将近三千人,生员亦有习经古、工楷书者;虽文风未佳,非无彬彬可造之才;言语不通,戒谕训勉,以笔代舌,亦无不启不发者。但考试弊窦孔多;即有励志之士,因真赝混淆,遂相率不肯上进,因而渐入下流。诸生不但不知以器识为先,并不以科名为念;恃有护符,作奸犯科。愚民因而效尤,甚且匪类习其同类。风气日坏,实由于此。

  前于考童时,实力稽察,就场中拿获顶冒枪手一名,自称童生,实系惯作讼师之生员,串通廪保,买空名入场,向来即于场内现讲买卖,习以为常;即教官、廪保,亦恬不为怪。当即发提调官枷号示众,合郡生童为之大快。若即予宽释,不但无以儆将来,且恐胥吏人等亦难保无同谋别情。是以考毕,仍发台湾县收禁;勒提廪保及本童分别严讯,革究拟办。或谓:于读书人当不为已甚;然非如此,无以成全读书人也。所有录取诸生及新进各童,剀切劝谕;两月以来,似觉稍知自爱。而一时遽难挽回,亦惟尽此心力而已。

  素叨垂爱,谨肃布陈,伏祈训示。

  覆玉坡制军文武和衷治事书

  窃思台得吕镇共事,不但佩知人之明,而深幸同舟协济,受益良多。此间治兵得人,地方一切皆易就理。自抵任至今,文武一家,兵民渐见安辑,彼此毫无间言;传闻之词,不知何来?以致上烦宪廑,实切悚惶。再四思之,其所以有此说者,盖亦有由。向来文武之和,和于外而不和于中。兵丁肆无忌惮,文员不敢过问,恐伤营员和气;其意以纵容生事,该管将弁终不能自全,只可听之。此文之于武,似和而非和也。地方紧要之事及民生休戚所关,武员漠不关心,以避干预之嫌;其意以为地方废弛与武营无干,只可听之。此武之于文,似和而非和也。积习已久,人之所谓同寅协和者,如是而已。现在兵丁过犯,不准地方官稍为庇护;此正吕镇所深愿,而人以为此文与武不和也。地方公事,吕镇有所见闻,绝不稍分畛域,知会查办;此正干所深愿,而人以为此武与文不和也。即以一、二事言之,如上年获有行抢刀伤事主之兵丁,即拟请令斩之,嗣已据各将弁自行处死,文武皆秉公办理;外人则执为与营员不和之证。或应保列人员,向来镇署所定、道无不从,道署所定、镇无不允,故觉其和之至也;今武弁有求于道者、文员有求于镇者,必核其平日居官、考其实在劳绩,于事有此准而彼不准之议,而不知镇道实一心也。从前镇道累月不见一面,现在除朔望同谒庙,每月会晤往来三、四次:官民所共见。遇有要件,往返密商,或于公所谈论公事,各有可否;此不和,正所以为和,即偶有禀达之件,必将原函送阅或面述缘由,从无隐讳。日前有请变通船政等件,亦吕镇商同,将实在情形上闻,勿用冒渎;嗣因措词尚多未协,因而中止。而致藩司之函。先已寄至鹿港史丞行馆附便先发;后与吕镇商明函致鹿道转达。明知事有难行,无非将下情上陈,须为绸缪之计。彼时鹿港传言,即有镇、道各执意见之说;或因此讹传亦未可知也。总之,同受恩施,至优极渥。凡事但求无过,惟冀地方日久相安,庶稍副鸿慈于万一,必不至营私误公;谅蒙垂鉴。但海洋远隔,传听易讹,不得不缕晰禀陈,上纾远念。

  再,某到任后,除排期见官之日,每日辰刻坐二堂核办公事。遇有招解人犯,随到随提。或应提讯之件,从无停搁一日;或积案上控,但得一、二人可以设法审结,即为判断。从前宪辕控案,今夏间亦了结多起,有府、县案卷可稽;其奈积疲过久,日日催提,不过得十之一、二。核稿以外,一切应办公事,早作夜思,不离案牍:僚属所共见共闻。偶尔无事可办、提案不到,除却静坐观书,别无嗜好。但催提不能应手,皆未能实力整顿之咎;抚衷循省,时切悚惭!一经有事可办,分别缓急,次第清理,不敢稍有压搁;偶遇闲暇,翻阅书籍,亦系讲论吏治及海防诸书,并非别弄文墨。至于课试生童,一月中有两日亲驻书院,与教官同饭。厅、县各员,颇有「不必如此」之论;不知其中实有隐衷:宋富弼云:『凶险之徒,读书应举,仕进无路,心常怏怏』。此辈在民间密相结煽,纵无成谋,实能始祸;当设法以羁縻之。台郡健讼好斗及易滋事端;往往有粗知文义刁劣之徒,暗中主谋,又无迹可按,藉此牢笼。近年以来,似觉鸮音稍变。课卷系署中侄辈校阅,将余出修脯,赡补贫生;其选刻文字,亦署友代校。泉郡兵丁,多以刻字为业者,资其生计;究竟为违禁之事以餬口者,少去数人耳。人情莫不好逸而恶劳,谬蒙知遇,膺此重任,临深履薄,夙夜未遑;岂肯再钻故纸,咬文嚼字,博取虚名,致荒政务?寅僚中有劝其办公而外,应节劳而亲书籍,妄耗心血;似省中亦有传闻之词。自当闻过即改,不敢有过必文;而实在下情,亦不敢不据实直陈。惟有矢慎矢勤,尽其心力之所能到,专一于应办公事,而无所旁骛,以仰副始终生全、委曲裁成之至意。职兼学政,录取试卷,例应解部,必须亲加磨勘,而贡卷尤应修饰完善;此近日不能废文墨之故也。

  再,史丞已由北路回郡,吕镇于十月二十日先巡南路。十一月中,再往北路各处会同吕镇分饬巡防,妥为布置。似今冬可望安堵无事,堪慰慈怀。

  语多粗略,字复草率;伏乞涵宥,无任悚惧之至。

  上粤督徐仲绅制军书

  某羁身海外,瞬届三秋。连年以来,诸叨庇佑,地方大局粗安,尚不至屡出巨案,糜帑殃民为幸。现在海洋,亦无台飓作虐,萑苻并渐见肃清,堪以仰慰远廑。

  唯交秋以后,得雨未能沾足;虽早榖已登,而冬收不足,恐难保其帖然相安。台地情形,险不在风波,而在官累;患不在盗贼,而在兵冗;忧不在番夷,而在民困。整饬无方,徒生惴栗。不揣冒渎,伏祈涵鉴!

  复林少穆制军书

  暌侍钧仪,迭更寒暑;私衷景仰,不律难宣!前闻移节滇、黔,万里邮程,未获时申寸牍。海外荒僻寡闻,安车吉返榕城,尚稽肃禀。乃于清和上浣,先奉赐函;盥诵回环,恍亲麈诲。想见优游巾褐,二疏不得专美于前;而中外苍生,未免大失所望也。

  再,台地之难:贩运漏卮之货有去无来,逋逃漏网之徒有来无去;旷土少而游民多,如水中一邱,蒿莠丛生,非焚薙之将不能容,是以有「三年一反」之谚。然防之于前、遏之于初、解之于后,未始不可望其苟安;但皆治其标、截其流,而究无术以培其本也。不揣冒昧,伏祈训示。

  上廖仪卿座师书

  二月中旬,接奉赐书,恭志起居曼福;入春以后,自当康健胜常。翘企程门,无任驰溯。仰叨庇佑,黾勉供职,幸无陨趣。小儿启蒙,尚不甚拙。舍弟南北两处安信常通,诸称平顺,堪以仰慰慈廑。

  台地大局粗安,盖藏素足,各商运贩各省灾区,而粮价尚未增昂。此间情形与内地不同,转以米榖稍贵为便;贫民无业者,多半皆只身东渡,富者得利,则贫者仰食有资。佣趂挑负,皆可餬口;粜贩外省,一举两善。然疏通于目前,又须筹备于后日;惟在随时留心体察而已。至斗械之风,何能默化?亦别无董劝之方。窃谓洗心革面,不责诸民,而求诸官。文武僚属,经制军整顿以后,渐去积习。大约无事若有事,刻刻防闲,一有萌蘗,即芟夷之;不至如从前之待其滋蔓而后图之,即可望其相安。而有事又须若无事,稍有张皇,难保无幸灾乐祸者从而和之,激成变乱,非海外蚩蚩者尽为枭獍也。两年以来,奏办匪犯凶盗,汇案具疏;或由地方官酌量外结,未敢姑息养廱。而用贼攻贼、以兵防民,宥其胁从之徒,留其自新之路;不拘牵文例而变通其间,亦因时因地为之,非敢任意以行。果尔势至燎原,不容稍存成见,自当痛加剿除。要在县官得人、弁兵守法,总可相安耳。至近年士习,似觉稍有起色。非能弃末返本,借文字以鼓舞之。

  不知者或以为事非所急,且近好名,而于地方无益。未知由内地来台者,民固多莠民,士亦少良士;宋富郑公所谓『凶险之徒,读书应举,仕进无路,心常怏怏』。此辈常在民间密相结煽,纵无成谋,实能始祸,当设法以羁縻之。是诱掖佳子弟之中,实隐以牢笼若辈。且十室必有忠信,得一、二善良者,与官长气脉相联,每默消祸患于无形。各属渐去贪婪之习,于词讼曲直易明;即考试得举错之公,顽愚亦闻而心服,似与地方习俗不相涉而实隐隐相通。此稍见安定之实在情形也。

  每念函丈,寤寐时萦;覼缕率陈,以代侍坐答问耳。再,为政不在文告之烦;而言语不通,不能不以笔代舌,僚友有取以付梓者。谨检数件恭呈训正,求教于父师之前,非敢轻以示人也。

  寄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日前登岸之初,即闻郡城兵丁械斗,因而乘机抢夺,罢市闭门,城厢之内,路径不通。镇、道皆告病退居,又无署事者;府则病卧已久,百姓几有煽动之势。盖平日受其苦毒,积怨已深,将一发而不可遏。各路匪徒,再闻风而集,遂不可问。及闻某将到,漳人念旧而息,泉人亦因以罢兵。抵任后操纵两难;如再事弥缝,履霜坚冰,隐患可虑。三、四月以后,情势渐通;向所谓获盗、引盗之人,今亦渐为巡盗、捕盗之人矣。

  夫以海外繁剧紧要之区,悍兵劫杀攘夺之苦,镇、道半年无人,府、县虽有若无,而商民亦忍之安之,竟未酿出事变;是民情虽不能如来书所云葛天、无怀之民,而实非难治也。惜乎数年以来,元气剥丧已尽。一误于好静之员,以无为为治;一误于好动之员,以有事为荣。究竟封元帅、作先锋者,为免饥寒耶?为争富贵耶?为地方官视之如仇寇耶?为自外于承平之世,甘作乱民,将为郑氏余孽耶?伪号既加,爰书有据,岂容曲宥?遂至刳之、砍之,如刲羊、系豕;戾气所感,年年地震,岁岁风灾。兴言及此,可为痛哭!然习惯已久,一旦矫弊太甚或稍存姑息,为害尤烈。此间地方官难则真难、易则真易。风■〈日卂〉靡常,限期宽展,且除莠安良,海外浮动之地,有不能不暂假便宜行事者。火烈胜于水懦,惟期克明克允耳。

  士习尚易整顿,五月间岁试颇极安静,经古并有可观。旧有海东书院肆业者三百余人,各街巷昼夜俱有书声,内地所罕闻也。

  水沙连一案,遍访舆论,不准其归化,实为全台隐患;拟请设屯,以安其心。民生国计所关,不敢稍存成见,亦不敢畏事不言。另稿附求训示。

  答王素园同年书

  宦海,寓言也;某则真入于海矣。遥谂足下脱开缰锁,得以优游泉石,侍高堂甘旨,以抒爱日之忱;莫名企慕。如某之负疚终身,仍待罪于蛮烟瘴雨中,直永堕轮回矣。升官不难而去官难。去官何难?难在去之而心安理得耳。

  海外情形,另有一纸书,可以得其大概。各省吏治之坏,至闽而极;闽中吏治之坏,至台湾而极。然犹是民也、犹是官也,岂其无可治之民、无可用之官而卒至束手无策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抢掳之罪,生死未定,尚在后日;号寒啼饥,目前别无恒业,流至海外,更无家可恋,不能坐守饿毙,只可铤而走险。是民以穷而不能治,听之愈顽、杀之愈悍;此治民之难也。疏防之咎,参劾未定,尚在后日;工食赏耗,目前别无经费,宦于海外,已舍性命而来,无从亏挪告贷,只可苟且姑安。是官以穷而不能驭,劾之不能自新、举之亦复如旧;此为官之难也。事莫重于人命;而不求偿命,但求得钱。岂真重财不重命?穷到无可奈何,只好要钱不要命。且地方官不能振刷精神,为其伸冤理枉,只可以钱了之。官不知民之代为将就以保全考成,反谓轻命重财之民不可治;甚且有此成见,而亦置之不治。台阳居海外无所谓限期之说,为重洋阻滞也;故吏治之易,至闽中而极;闽中吏治之易,至台湾而极。岂知今日之难,皆自数十年来以为易之所致耶。为今之计:但有动官之良心,以冀通民之良心,不至官民为仇而已。官穷死不要钱,则民屈死不怨官。其万不能伸理者,民亦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伸雪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视之如犬马,而民已戴之如父母矣。其万不能依限完结,上司亦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及时办理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以海洋为退步,而上司已倚之为手足矣。大约乱民多出于兵,否亦兵所酿成。尝谓治番不如治民,治民不如治兵;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而兵之难治,亦无他难,难在将兵者得其人;得人亦无难,仍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台地救穷,别无良策。已入版图,地方菁华已竭;惟有准归化之番,来为我民,令流亡之民,去垦彼地。

  上年考毕,聊集可观者为试牍,不过作海外稗乘观。书末有「开内山番地论」,则拙作而借名以刻者,附呈哂正。事不果行,想亦早有所闻。汉书有云:『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古人已先我言之矣。先生不忘苍生者,故不惮烦絮上陈,谅不于为不入耳之言也。

  此间非无人才,但无一处不焦头烂额。即迁地为良,仍不出苦海之外,而无可如何也!纸短情长,无任惓惓。

  祭溺海文

  维大清道光三十年,岁次庚戌,五月壬辰朔越祭日癸卯,福建台湾道徐宗干等谨陈羊一、豕一、清酒、面饭,致祭于海洋溺亡兵民之灵而告之曰:

  呜呼!自戊申履任未久,惨闻官兵沉溺者百数十员名,商民死者尚不知凡几;旅魂渺渺,将何所归?上年六月乙酉日率属祭告后,帆樯来往多获安全。因仰赖海神好生之德,而人力所不能施者,冒险无恙;则尔众冥冥中与有力焉!夫生而正直,殁为鬼神;为王事而致身者,虽亡如存。救危济难,犹是仰体圣天子己溺之怀,为国家效力;即兵民中,岂无忠信公正、授职波臣者?谨再循旧典,复展明禋;酬已往之勤劳,冀将来之呵护。近年以来,各官兵因公沉没,同戊申秋师船溺亡者,已照例请恤;并于新修昭忠祠内诹吉附名供设,以妥幽灵。如眷恋乡井,既已名达天庭,来往自无阻滞。此外无主游魂,当牒请城隍默赐引导,护还故土,得享族类禋祀,无为此邦疵疠。呜呼!自今以往,尚无淹滞荒埔,徒蒿目于中元之羹饭也!哀哉!尚飨。

  戊申晦日祭告城隍文

  某年月日,某敢昭告于城隍尊神曰:

  维神聪明正直,赫濯威灵;海上苍生,咸叨福庇。职服官兹土,并仰荷神庥,幸无陨越。计自视事以来,勉竭心力,惟恐贻误民生;但才短事剧,积习难移,徒滋愧悚。自秋徂冬,兵船覆溺,饷鞘沉沦;淡、兰水溢为灾,彰、鹿地震尤重。斯民劫祸难逃,究由官吏奉职无状,不能挽回天心。循省之余,益深惴惴。祗有吁乞尊神默为辅佐,俾蚩蚩者以渐自新。从此岁稔人和,闾阎安谧,刁斗无惊,洋面肃清,帆樯稳渡。职黾勉率属,矢慎矢勤,稍赎前愆,冀观后效。

  本年岁试取进生员名次,备列上陈。自忿寒士出身,不敢昧心去取;有不明、无不公,当蒙神鉴。

  又缮呈会同台湾镇勘定请令正法各犯,法无可宽,求其生而不得。惟惧有失入,即恐有失出;杀之者少,宥之者多。如逃显戮,伏乞冥诛!至所属各衙门,海外重地,除莠安良,有不能不变而通之,俾得便宜行事者。但因公无私,神其谅之,无任干冒悚惶之至。

  谨告。

  与台阳属吏书

  我辈出身加民,除莠安良,原分内应为之事。如不能弭患于未萌,以致糜帑殃民,方引罪之不暇,遑曰计功。仰荷圣恩垂念海外宣劳,无不准其请奖;而或因以饰词取巧,清夜实属难安。然得之昭昭,终失之冥冥。仆阅历宦场将三十年,凡窃虚名而得快捷方式者,非徒无益,有因他案而罣误者、有别出事故者,甚至未久而身亡者,历历可征。章服,天命也,不应得而得,是谓逆天。果尔实心实力,诛锄凶暴,造福无量;朱绂方来,不期而至,是谓顺天。闽中近日升官而易者,无过陈云榖、罗子扬二君;皆台湾之官,而未及来台获犯也。夫重囚,罪有应得,原无可矜;而以彼首级换我头衔,以私心得之,终亦必亡而已。官于此者,大概为两端所误。一则以海外可便宜行事,一则以重洋可展宕多时。圜扉人满,淹禁累累。死者固求其生而不得,生者且求其死而不能;黑狱沉埋,罪未定而幽闭瘐毙者,亦不可胜计。怨气充塞,何怪天灾人祸,迭见不休?幕丁延压,咎在本官;省费有限,造孽无穷。盍于欢娱宴乐时,一抚心思之?果因公赔累,于心无憾,天亦终必佑之。呜呼!罔民犯法,而又视之如几上之肉,昭昭之律例尚可规避,冥冥之律例其能通融耶?地方治理,全在亲民官尽其力之所到、行其心之所安,必先立于无过之地,乃共安于无事之天。二者切中时弊,有则改之,助我非浅。是用忠告,书不尽言。

  谕书院生童

  书院之设,非徒课文词也,所以造人才、敦士品也。诸生文艺稍精者,大半皆赴省闱试;而本司道仍按课亲莅(仍课经策诗赋杂体)以训习之,无非欲尔等专精学问,以收放心,不至干预外事,闲为不习耳。且安分读书者,其容貌举止间可见。每届课期,留神察看,有面色浮躁、神气粗戾者,即知其非闭户潜修之士。夫子弟为非,他人则漠然置之;其父兄则必深恶而痛惩之。何也?爱之切,故愤之深也。其有溺爱于先,卒至不能制者,则有望于地方有司及学官矣!然子弟在外多事者,绅富之家居多;并其父兄尚不得而知之,官师或以情面所关,又岂肯董戒之?久之积惯自然,毫无忌惮,酿成大患,悔之无及!如到本司道衙门,但知执法,无可挽回。此尔父兄之教不先也,地方官教导无方也,要皆本司道一人之咎也。视尔等为百姓之子弟,则成败听之;视尔等如自己之子弟,则不能不爱之切而愤之深也。宽之,正所以害之;是与溺爱之父兄等。披枷带锁,人人指视曰:『此某某之子弟也』,尔父兄能无赧然?受刑坐牢,人人指视曰:『此考试时所取录之生徒也』,本司道能无惄然?思之慎之!

  谕书吏

  尔等入公门为吏,原为顾体面、保身家起见。如作奸犯科,甘蹈刑章,岂非自投法网?尔等将来考得吏员,亦将为朝廷官职;若有刑伤过犯,后悔何及?

  大家要勉励做个好书吏,不要包揽词讼,不要串通衿棍,挟制官长。县官是尔等父母,不得以身充上司衙门经书,便敢藐视。

  自家子弟及所居乡邻有为匪者,尔等在官知法,当劝戒之;如不听从,即密禀查究。

  居乡时,遇事排解。

  公门中好修行,刑房公事尤为紧要;如招详早办一时,则人证少羁候一时。

  尔等亦曾读书,尔等子孙亦可成名。无心过失,不以笞杖辱之;有心作恶,立毙杖下。

  本司道整饬地方,先从各衙门起。尔等不能尽解官话,是以简明晓示。既往不咎,咸与维新。慎之!

  试院谕诸生(六条)

  一要保身:读书上进,将来为国家出力,须要精神。若谓年力方强,任意游荡,习为佻达,即学问优良,场中精神不到,必犯规被黜。

  一要敦行:家道素殷者,切勿内听妇言、外交损友,以致兄弟不和,贻父母忧。贫苦者须守分安命,果能孝友无亏,天必不负也。显亲扬名,先固根本:故曰『君子务本』。

  一要积德:恃有护符,扛帮词讼、挟制官长、结交胥役,甚至与棍徒为密友,不但剥丧功名,久且身家不保。天上主司有眼,单看心田,借文章为去取。

  一要养气:幸为四民之首,遇事逞忿,愚民相效,而争斗之风日甚。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能令一乡之人,皆熏其德而化为善良,排难解纷,保全多少身家性命。此莫大阴隲,天必报之。

  一要笃志:实力用功,非徒求名;正心养心,终日对圣贤书,则邪僻之心自少,且无暇干预外事,而品行自端。须先穷经为根柢之学,或专治一经,务熟不务多,兼看注疏及先儒说经精义,则作文可以贯通,而二场工夫亦并及之矣。暇时兼观史书,不但为策问之学,并可增长识力;不是读几篇时文、钞几本类典,便诩通才也。

  一要专心:或理家务,或教生徒,不能不分心兼顾。须自定课程:或十日内,某日读经、某日课文;或一日内,某时作诗、某时写字。当此日此时,万事撇开,尽此一刻精力,自有长进。试帖须平日讲究,场中因诗有疵黜落,可惜。且得甲科后,尤必工诗、善书。

  台郡虽处海外,何地无才?今下车考试,颇有大可造就者。近年仰蒙圣恩渐被,添额中名数;尔诸生应如何奋勉报国!士习日淳,自文风日上。久之,必大有人出;处为醇儒,出为名臣。本学政有厚望焉!不欲尔曹博一领青衿为地方之蠹,贻门墙之辱也。勉之慎之(诸生言语未能尽通,手书示之)!

  庚戌岁试手谕

  童试功名虽小,为国家取士之始,而亦上天劝赏阴隲之权;为考官者取黜之间,鬼神鉴之。此本学政之所以每届考试,必昭告于城隍也。尝有为子弟钻谋,徼幸成名,不久或丧身败家;此逆天之报,求荣反以自害。何如安分读书,自然获隽之身名俱泰乎!今之显达者,多由先世为官清白。本学政即不为声名计,未有不为子孙计者。在内地各省历任县、府考录一秉至公,岂至海外而初心忽变乎?自戊申年四月间到任,未及一月即行开考,固未悉台地士习之不纯一至于此;合属士民,亦未知本学政居心行政究竟如何。彼时文场内不留一丁、一役,各厅、县文卷穷数日夜之劳力,亲自去取;自谓问心无愧。及新生招覆时,风闻有代替之卷;俱令当堂面试「一起讲」,尚皆通顺,是以未行革换。然事后访察,仍多浮言;密加查诘,终无实据。若故事吹求,恐读书良善者,并受牵累;非明知而故纵也。至上年科试,不料有上豪刘思中勾串刘筱园等招谣生事;幸而事前败露,行赇未成。案关考试舞弊,岂容姑息?当即发府审办,一面咨司、详院批饬严究。此案罪魁在刘筱园、刘思中二人,余人尚可照府拟枷杖。刘筱园因病委员看管,业据禀报病故;刘思中虽在逃未获,已饬县、府通详咨部斥革,获日再查明被控各案,审实并案律办。劝善罚恶,皆天理之公,并无成见也。本年又届岁试,当不至再有撞骗,亦必无受骗之人矣。前年岁试时,取进刘达元等同族三人,彼时但凭文录取;及招覆拆封,因其同姓弟兄,恐有别情,一一面试文字,均尚相符。糊名考试,原无从知其姓氏之异同;而刘思中遂以此夸耀于人,人亦受其欺惑。如果本学政于刘思中有徇私之处,何取进三人中独无其子刘锋元?此不辩而自明。何以台地之人,昏愚至此?且前案之败露,莫非天理昭彰,使隐恶得以显著;而本学政一片苦心,亦可自白;此即所谓鬼神凭之也。此外尚传闻不一,查无实证。本学政存不肯株累良善之心,而不知者或以为故从宽纵,恐仍不免以身试法。且上年科试,取进者之父兄,或仍有如刘思中者出而招谣,亦未可定;一经访出,本童之父兄、认保廪生及互结各童并干法究。本学政以忠信待士民,而言语不通,动烦文告;生童等即良莠不齐,究系读书之人,非不识字之「罗汉脚」而为匪类者之不可以理谕也。

  向来考试一切关防,大张告示,皆视为具文;是以不惮烦而剀切谆谕。如有不法之徒,或顶冒枪替、或舞弄作奸;两年以来,本学政熟悉情形,断不容此鬼蜮也。凛之!特谕。

  谕郊行商贾

  尔等远涉重洋,贸易营生,为身家谋养赡、为子孙计长久,持筹握算,自无不精于会计者。乃昌盛者少,而衰败者多。本司道莅台一年以来,随时察访,其故有三:

  一则存心以生理谋利为主,不觉流于刻薄,而稍有赢余,便为习俗所染、踵事增华也。夫农之种地也,成熟由天;士之读书也,功名有天;商贾之成家立业,独无天乎?血汗齿积,原不能不放利而行;然或以劣货欺朦远客、或以重利滚折穷人,甚至以奇技淫巧及违禁害人之物贩卖渔利,损人利己,天理何存?夫贸易曰生意;生意者,爱人之仁也。爱人则生意存,损人则生意灭;此理易晓。台郡人情浮靡,华衣美食及一切糜费无益之事,无不以侈丽为尚,各争体面;至周贫济困,所以尽睦姻任恤之道者,又或一味悭吝,不庇本根。但贻子孙以有数之金钱,而不贻子孙以无穷之阴德;不知小吃亏正是大便宜,被人欺者天必佑之。如有恃巧诈为得计,刻薄成家,理无久享,蕴利生灾;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一也。

  一则知人不明、用人不当,而又不能约束子弟也。合伙之人,但取浮滑为能,不以诚信为贵;或以结纳刁劣生监、积蠹吏胥为得计,其意不过恃为护符。如果守分奉法,交易公平,何畏何惧。与若辈相亲,有损无益。稍有余资,无不望子弟读书者;而子弟愈聪明、愈易败坏,转不如不读书者尚近纯朴。其故由于家道既殷,匪人乘其在外就傅,设计相诱。台地浇风恶俗,少年渐染尤易。其父兄或远涉他方、或暂归内地、或终日专心料理店务,以为子弟自有书斋,功课自有师傅督责;其实私行游荡,甚至债累满身,而父兄尚在梦中。虽铢累寸积,辛苦数十年,不足偿其快乐一时之费用。久而品行卑污、性情浮薄,甚至剥丧短命,殊可叹也。正本之道,仍在家长。店主果尔克勤克俭,如娼赌、禁烟等事丝毫不染,心清志正,自能料理周妥,诸事稳实;店中之伙友守分小心,共事法度;家中子弟攻书明理,皆知艰难,则不教而自善。否则,外有奸伙坑骗,内有子侄消耗;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二也。

  一则同伙分店或一家析产,不能深思远虑也。台地与内地不同,海洋阻隔,家在彼而店在此,领本而来、寄利而往,以及先合后分,非无账据、中见可凭;然中证不能常存,数年、数十年而后,往往复起讼争。有祖父为子孙阄分,极为周密,乃尸骨未寒,讼端已起。虽百万之富,一经诘讼,骨肉成仇,未有不废时失业,立见败亡者。刁徒蠹役从中唆拨,以真账为伪账、又以伪字为真字,故号黑白,使纠缠不了,以为取贿之地;地方官以钱债细故,账目烦扰,又不能耐心细审,任意搁延,听候调处,适中奸徒之计。如两造目不识丁,任人簸弄,累月经年;防坐诬则令妇女出头,虑笞辱或以生监代质。自残骨肉,尽饱他人;负气不平,俱伤两败:堕人计中而不知。甚至祸生不测,人命图赖,无所不至;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三也。

  以上立心行事,可以自主;而讼累,则难逆料。今预为防患,莫如分伙之日、析产之初,止须一张格式呈纸,写明缘由,将所立字据及结总账单粘抄;虽至亲至切,目前毫无芥蒂,亦各赴该管地方官衙门投呈存案;或恐别生支节,即并呈道、府亦可,仍将原呈抄录收执。日后万一争讼,则以某年月日存案可据。所呈与案卷相符,皆真账也;不符者皆假账也。奸胥讼棍,伎俩俱无所施。且问官一览而知、一讯而结,不至稽延时日,责令众商会算;一家有事,众家不安矣。兹因提审多年产业积案,而望各商引为前车之鉴;故并谕之。

  谕各属总理乡约

  查台地向称浮动,官民一气,则日久相安。弭盗息争、缉奸除暴,全在各乡总理人等公正无私,实力任事,作官吏指臂之助,为朝廷忠义之民。去患于已然,尤当消患于未然。所管村庄内,向来为匪之人,非无畏法改悔者,特不敢遽行出头。今许其将功折罪,如愿作线缉捕,宽其已往之愆,留其自新之路。即赴附近分防衙门代为禀请明示,或径赴该管地方官及本府衙门投首,或径赴本司道衙前候拦舆叩禀;愿当差者,考其技艺,留充壮勇;愿在乡者,记其姓名,派守村庄,按名酌给口粮,俾资养赡。本司道以忠信治民,必不计诱治罪,无用疑畏。此时访察已明,何难督兵围捕?特先开一面之网,许以投生,毋得自误!尔总理人等妥为劝导,务令痛放前非,及时自首。其有始终怙恶不悛者,即率众捆拿解送,定将该总理等从优奖励。往年械斗纠抢案内,出力之举人锺桂霖、锺洪诰、武举林得时、贡生谢晋初、附生吴梦回、监生李化龙、义首林万能、林万掌、锺玉书、李朝阳、萧清华、陈登俊、王飞虎、许鸣盛、林相元、张联升、陈廷禄、张必超、林焕明、李飞龙、颜清蛟等,经本司道会同镇台连同文武员弁并官绅士民出资捐助兵费者,概行奏奖;钦奉谕旨,分别授职给衔有差。即在事出力伤毙之壮勇黄金顺,亦同受伤身故之弁兵,奉旨敕部议恤。尔等僻居海外,苟能一心急公,便可上达天庭,光耀门第。如改过自新之徒,助官兵效力,即或偶被拒伤,并可仰沐皇恩;较之凶斗丧身、犯罪正法而死者,相去何如也!无分贵贱贫富,同是父生母育,何不生为良民、殁为义民;而甘心死于斗杀、死于官刑乎?尔总理等遵照反复告戒,化邪归正,仍率同庄众守望尽力,既保身家、又邀爵赏,岂不甚善?果尔连年安静,不必定有军功,本司道亦必奏加奖励。伏读康熙六十年上谕台湾众民有曰:『朕思尔等俱系内地之民,非贼寇可比。或为饥寒所逼、或因不肖官员刻剥,遂致一、二匪类倡诱,情知罪不能免,乃妄行强抗。改恶归正,仍皆朕之赤子。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必有不得已苦情;意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苟且偷生,因而肆行掳掠。原其致此之罪,俱在不肖官员。尔等俱系朕历年赡养良民,毋得执迷不悟,妄自取死。钦此』。尔等至今沐浴朝廷德泽百数十年矣,何至再有甘居化外,不可感格之民。尔总理等敬谨庄诵,令大众恭听;实心实力,恳切劝导,同乐太平。本司道有厚望焉!

  谕兵丁

  你们多是好百姓,当了兵丁,更是替国家出力的,与寻常百姓不同,要自爱自重!将弁是父母官,你们也可作到将帅、提镇地位;总要对得住天,对得住皇上,对得住官长。此时太平世界,不要衔锋打仗,安居度日,就是受皇上的恩。虽不出兵,各人练习武艺,预备出力,就是尽忠报国。你们为百姓防缉盗贼,弹压地方,为百姓尽力,就是为皇上尽力。你们不为百姓防害,倒去诈害百姓,开口便说『我是精兵,其奈我何』?百姓怕你们是皇上家的兵;你既不能尽当兵的道理,是你们不怕皇上了,百姓那理还怕你们。百姓大家与你们为仇,你们也未必能安然当兵。我奉命远涉重洋来做官,你们也是冲风冒险来当兵;论分位有尊卑,其实同甘共苦,为国家出力是一样的。你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吃了钱粮;钱粮是皇上的,还是百姓的?岂可不保护百姓?若是得了功名、封诰、荫袭,何等光荣;或舍身报国,恩赐优恤,万古留名。无论顺逆,总是有好处的。若是一时负气,把性命送掉了,岂不可惜?临阵杀贼,不出力、不大家一心,不是好汉。赌气打架,让人一步,再没人笑话你们。只因浮浪、嫖赌、吸烟、酗酒相习成风,闹得百姓恨你、官长恼你,或遭罪刑、或被责革,流为匪类,死在海外,岂不是自害一身及害了父母妻子?你想父母妻子,在家何等挂念;岂可不节省用度,满班回去,好团圆过度?你们多是年轻少壮的人,离家日久,自不能常常闷坐;偶尔游戏,亦不责怪你们,但不要生事。犯了刑法,我们要饶你们,皇上不饶我们;执法办你们,还是要你们学好。杀一个人,多少人都变好了,岂不是爱你们么?料想你们也不尽胡涂。不服本官,便是不服王法。辛苦过海来做犯法的人,却是为何?你们不胡行乱为,天地鬼神也保佑你,断不至困苦终身。即或同伙偶聚在一处,无论何地人、何营的兵,总是一家,同安乐、同患难。朋友是五伦之一,你们没有兄弟在一处,这就与亲兄弟一般,岂可逞凶闹事?民间械斗死了,还有图钱的;你们却图什么?况大家随从附和,连好人都变盗贼了;堂堂官兵,将帅根苗,岂可学作匪类伎俩?向设精兵,地方官大众出钱贴补你们;你们倒令地方官为难、担处分,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我今初到,不肯不教而诛;以后须大家听我们的话。我帮你们补官立功,你们帮我保卫地方,如家人父子一般,将来大家平安内渡,岂不甚好?如不听我话,我也不能在此做官,只可具折自奏请皇上将我治罪;看你们如何下场?慎之!此谕。

  谕各社家长

  查姚前道任内谕各社家长,以各庄丁口万人千人、最少数百人,贼虽多不过数十、少仅十余人;尔族丁十倍于贼,贼虽强焉敢伺夜深入?此必有与贼通者。通贼者非他,即本族、本庄贫乏人耳。若辈无业忍饥,富者不肯赡给,故怨而通贼。尔社内富家出公费若干,将社中赤贫无业而年壮者召致归社,日给饭食钱,使为壮丁。大社四十人、中社三十、小社二十,分为两班,每夜一班,巡社防守。一人执锣不鸣,一人击梆,余执大挺,不许持刀枪鸟铳;自三更起绕行社外,至五更向明而止。见贼则鸣锣大呼,一社之人群起呼喊,贼必不敢入社;一社鸣锣,则邻社皆应。不鸣锣、不逐贼者罚之。贼既走,不可远追击捕,恐穷逼拒捕伤人也。此法一行,各社贫者有以自养,皆自保其社;不但不通贼,亦不复出为外盗矣。姚前道任内各社遵行,立见安谧。

  至隆冬以后,平日各须妥议章程,以期闾里益臻清静。凡子弟为非,父兄同罪;当绸缪于未雨,期任恤之可风。各社内一人兴讼,众人牵连;一家滋事,大家破费;官兵到则妻孥移散,壮勇来则鸡犬皆警,典田鬻产,为无益之虚糜;积怨深仇,遭不测之祸患。与其为难于事后,何如早筹于事前?人无愚智,各具天良;境处饥寒,易成地棍。各社内家道殷实者公议按地亩若干,各家分收近支族中贫苦孤独、单身子侄若干人,或借给粮食若干,佣工出力,按年抵扣;或支付铜钱若干,小本营生,余利归还。或祠堂公提生息,或本社捐置赡田,幼而慧者,设义塾以免游闲;壮而钝者,习技勇以防奸宄。如怙恶不悛,公请族长责惩、逐出;本支联名送官究处,不准回社。如改过自新,或保送衙门充当壮勇。尔等同心协力,庶几有安享太平之日矣。共全祖宗一脉之谊,天必报以贤子孙;免干朝廷三尺之条,我亦乐为慈父母也。此本司道前在漳郡所劝行者,着有成效。尔绅耆其各勉旃!此谕。

  戒锢婢文

  夏正二月,绥多士女;周官仲春,令会男女。风诗桃夭、摽梅诸篇,咏婚姻以时;生民之始、王化之基,齐家治国,其理一也。

  夫正家之道,以不用婢女为最善;即使令需人,近年二十,必须及时择配。彼亦子女,不过命薄耳;一任禁锢,非所以养和气于家室、贻阴德于子孙也。且天地之气,与人心相感召,中和位育,调爕之机甚微。但以因果浅近之说验之,凡多蓄婢妪者,家道必不和顺、子孙每少繁昌,盖怨旷郁积所致也。即如风灾天患、水溢地震、灾祲疠疫,虽天地气数,究由人而兴;其理固无或爽焉。闻绅官、殷实之家,好善乐施者众;而隐造此孽,损伤实多。若由地方官查禁,恐胥役人等及奸民藉端滋扰,别生枝节;是以先行告戒,其各发恻隐之心,挽回积习。互相劝勉,公同立限,半年以内,如家有年近二十婢女,概行择配。但须令其依托得所,不得欲速见利,误其终身;倘留配奴仆家人,亦须礼以行之,明正名分。是亦杜渐防微,为保家长久之计;智者自能远虑及之,幸勿视为琐琐迂谈!强恕而行,求仁莫近,仍为自己儿女种福,此不费钱之大功德也。

  附:陆稼书先生劝谕监犯文

  尔等人犯,这身子也是父母生下的。当初父母生你的时节,也望你成家立业,望你养老送终,望你荣宗耀祖;谁想你今日到这个地位!这皆由你一念之差,不安生理;好吃酒、好赌钱,交结匪类,遂做出这个事来。其中也有穷极了没奈何去做的;也有家里尽可过得,道这个是好生意,不肯收心。自恃势力,无敢发觉,放胆为非,毫无忌惮;希图分得财物,大家快活。不知天理难容、王法难躲,一朝败露,披枷带锁,淹禁牢狱。在官府岂不知爱惜你一样的皮肉?只是法上去不得了,没奈何只得将刑罚加在尔身,你等遂受尽了苦楚。若强盗则尸抛旷野、头挂道旁,固不必言;就是窃盗,也有窃盗的刑罚,有何趣味?你的妻子在家里悲啼,你的父母在家里痛哭;又对人羞耻,说不出来,真可酸心。回想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守分安贫,听天由命,就是熬饥忍寒,强如今日受这般苦楚。如今悔也迟了。

  然天地间人也没有一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等将这个心改正了,痛悔向日的不是,一心要守分安贫,如今若得出去,再不敢吃酒赌钱、再不敢交结匪类、再不敢做这样非为的事,将「天理」二字时刻在念头上转;你若有了这个心,即使今日便死,也做一个好鬼;若侥幸出去,便从新做个好人。日远一日,人只见你后来的好处,渐渐忘了你向日的丑行,依旧可以成家立业,依旧可以养老送终,依旧可以荣宗耀祖,不枉了父母生你的心。切不可说我今日已做坏了,索性做一个不好的人罢。如此,则永无出头日子了。然更有一说:你今日要将这个心改正,也不可看容易了。须要将主意拿定,方纔改得;若主意不定,旁观匪类的人将不好的话来引诱你,你被他引去了,向日不好的念头,从新发出来了。切记!切记!

  我今这一番话,真个是你们对病之药,无非哀怜你们一样是父母所生的,故谆谆劝化你。你们也动心么?你们这一点动的心,便是做好人的根基了。

  每月初一、十五日,刑房书吏至监狱中及管押人犯处所,用土音讲诵一、二遍;人犯中有识字者,给一纸。如取保开释,给保人一纸,带回本庄,令乡长人等遵照劝戒子弟改过自新。切切。

  祭溺海兵民文

  维大清道光二十有九年,岁次己酉,六月丁卯朔越祭日乙酉,某谨陈羊一、豕一、清酒、面饭致祭于海洋溺亡兵民之灵而告之曰:

  共托兮大造,我与若兮同行海岛。倏独于尔兮沦亡,何昊天兮不吊?夫谁非生之者之所珍兮,竟沉没于荒渺。号父昆兮路遥,割妻孥兮年少。夕阳红时春草碧,夜潮黑兮秋月白;爰居叫兮魂冷,精卫啼兮血滴。叹游魂其奚适兮,登彼岸其何时!闪青磷于波面兮,寄悲啸于天涯。遇风涛兮飓母,遭覆溺兮水师。叩天阊兮上陈,泊重洋兮良苦;吁圣恩之褒恤兮,表姓名于朝宁。嗟嗟!援手之不及兮,譬则己之所溺。荷戈以从戎兮,莫贵于效忠而殉节!致命亦得其所兮,夫何怨而何泣!伊他乡之逆旅兮,居未共而行与偕;四海皆为家兮,何必故土之掩埋?人生自古有死兮,同为旷垠之点埃;是宜逍遥于世外兮,毋为厉以洊灾!山苍苍兮水茫茫,曰方壶与圆峤兮,汝惟翱翎;雨冥冥兮风淅淅,曰鲲身与鹿耳兮,汝惟栖息。念汝既馁而漂荡兮,岁举祀事于初夏;聊望汝以来享兮,向长空而奠斝。焚楮币而沉牺牲兮,近云车而送风马。表余一念之微忱兮,使汝格狂澜而度来者!尚飨。

  中元约

  台地七月中元节近,向有普度之俗,糜费极多。如祭享祖先,有余者牺牲、粢盛,固宜求备,而不必家家演戏设醮;无力者亦当量家有无,尽其致孝之诚。事死如事生,倾赀耗产,如先人尚在,其心亦不安;此理甚为易晓。更有父母兄弟,饥寒不顾,但知事鬼不知事人,但知求福适以生祸。然各祭其先,尚不失报本之意;乃有以普施鬼魂为名者,无论贫富,举国若狂,以此为行善祈福,实杳冥无凭。何不将此项费用,掩暴露之棺骸、救垂毙之鳏寡乎?如谓台地伤于兵燹、溺于风波,客死流亡之鬼多于他处,恐其为厉殃民;则朝廷有赈孤之典,城隍为治幽之神,为善岂疫疠所能侵?为恶又岂祷媚所能免?但愚民恶俗,相沿已久,不必遽行禁革;祗许备供蔬果、面饭等物,不得屠宰牲禽。古人无故不杀羊一、豕一,载在祀典;淫祀岂能违制妄用?况耗费钱财,多戕物命,暑热腥臭,徒以造孽。小民愚蠢之见,或不免尚有疑惧;本司道饬该地方官先期至海口及厉坛等处伏为祭告,祈求疵疠不生、灾沴不作,谅较尔等之喧呶亵狎为有益也。此约。

  重校「圣谕广训直解」恭纪

  「王制」有遵人之令,「周官」垂读法之文。各郡邑设立乡长、铎生,恭读「圣谕广训」,宣布朝廷德意,以化导斯民;法至善也。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易薄俗、革浇风,劝惩自有政典;而遐荒僻陋,顽梗性成,亦无不可牖而觉之者;顾力行如何耳。

  曩官山左,敬校雍正年间河东运同王又朴敬绎「圣谕广训衍义」一册,浅言方语,妇孺皆可通晓。除朔、望敬读,并于听讼公堂及巡行郊野或市集之期老幼环聚时,择绅耆随时以土音讲说;蚩蚩者敬听之下,或喜而舞、或感而泣,默化潜移,成效可睹。

  后出守蜀中,见有「直解」一册与「衍义」大旨相同;及巡闽漳,仍率属遵行。今复奉简命,莅任台澎,惴惴以有负斯民为惧。伏念圣泽涵濡,百余年以来,海隅日出,罔不率俾,间有一、二梗化者,良有司亦不得不以法绳之。不教而杀,心滋惄焉!嘉庆庚辰年,前道臣叶世倬有敬刊「直解」原本板藏学宫,爰率僚属谨复加校订,分发各厅、县遵奉举行,广为传布。庶几官斯土者各尽父母、师保之责,俾斯民迁善远罪,以仰副圣朝重熙累洽、久道化成之盛云。

  自正月初八日起,以后每月朔、望日辰刻生员蔡某在城隍庙前,初八、二十三日辰刻生员某在本辕照壁前,宣讲「圣谕广训衍义」二篇,周而复始。本辕讲期,派礼书同值役备方棹一张,上安半棹加黄棹围。武巡捕恭捧「圣谕」自中门出,交讲生立诵;毕,仍由巡捕恭捧缴进。每月本辕讲生制钱一千文,该生赴署亲领;郡庙讲生另有公费。初八、二十三两日午刻赴本城义塾,朔、望日午刻赴西关外两塾,敬谨宣读。塾师督同各生徒环立恭听。

  劝捐乡会试公费约

  台地僻处海外,而人文不逊于他邦。平日培养造就,将以储育英才,备国家选用。古云:『争名者于朝,未有不出户庭而能立功名者也』。乃或狃于便安、甘于小就,大半皆以道阻重洋、资斧不足之故。我朝文教渐被,添中台额四名,原为广收人才起见。幸而入庠,不应省试;幸而乡荐,不能京试。此何异顶戴荣身,朝廷又安用此庆典为耶?

  尔父老所期于子弟者,当欲其家修廷献,上报国家养士之恩,下以为宗族里闾荣宠,本司道亦藉以慰得人之望。夫积善之道,不为其私;而亲宠乡党中果有才学出群者,力能资助,成人之美,天必不负其子孙。但台地近年一切渐见凋敝,力不从心;想亦爱莫能助。计惟有设法劝设公费,集少成多,由公正绅士妥议章程,积存生息报官存案,不必官为经理。约计三年子利,须乡试每名有三、四十元,会试每名有二、三百元,方可稍资津贴。如行之年久,或捐数增多,再为扩充;遇恩科之年,减半支给。粤籍,应由该绅士另为筹划;如情愿并捐,即不分畛域,一律办理。由府城绅耆先为首领,分致各厅、县每处一、二人董其事,立簿劝捐,多寡各听其便,祗须书写数目;其银元,俟定期由府中绅耆前往按数收集,或禀请委员同往监收齐全,发存殷实稳妥绅商分领行息,以免推诿。事不经官,必无后累;且为同乡士子劳心,正为自己子孙积德,谅都人士无不乐为也。如或有必须官为主持之处,不妨随时禀请酌核饬遵。但捐项,丝毫不得交进衙署。本司道亦儒素出身,深知寒士之难;近年诸生颇见有志向上,尔绅商亦深以科名为重,想同有此心,非本司道为之倡议,不能举行。明知事非易集,然统计措备本银,为数尚不甚巨:各厅、县绅商集腋为之,似非苦以所难。再选拔之年,汇考朝考舟车之费,即邻里亲友情谊敦厚,恐一时尚难周备;俟公费得有眉目,定立章程,并须筹及每年提出利银若干,为下科之用。本司道为海外兴起人才起见,此拳拳期望之忱,谅共信其心之无他也。

  此谕。

  设义塾约

  台郡城乡子弟浮荡者多,皆由养蒙未得其正。大半苦无恒产,无力延师教课,及长成,或不免流为匪类;稍能知书明理,究竟作恶者少。不才之弃,殊为可叹。为农为工,即略识文字,亦不为无益。

  查郡城向无义塾,今饬本辕经书公立一所;并因西关民居较稠,于闲空新厂立塾。嗣闻愿赴学者甚众,人多则淆杂无益;且年十五、六岁以上,知识已开、气习未纯,转恐贻误子弟。是以酌定十五岁以下二十余名,以为限制。嗣据耆民许白成等好义同心,于附近之保安宫捐设一塾,分教二十余人;除随时饬委学官稽查,如果训课认真,于蒙童有益,再由本司道察看,另行筹议,作为官学。各该处既为书塾,所有邻近浮浪闲杂人等不得喧呶作践,一切违法之事不容相近,致被沾染。随时派令讲生前往,敬读「圣谕广训」,令该生徒环立恭听。绅民有力之家,仍须各自延请名师,认真教习;守身为上,成名犹其次也。或公议倡捐,于乡里添设义学,用广教育;一面将首事人等禀明存案,以凭查考。庶几桀骜冥顽之习可冀相观而善,默化潜移,俾风俗渐蒸蒸日上:本司道有厚望焉!

  设义渡约

  台郡曾文溪为南北往来孔道,向来附近民人设舟济渡,原应约给钱文;而匪徒乘机讹诈,甚至拦河截抢。台、嘉两邑交界,此拿彼窜,易以藏奸;是以便民之举,实为大不便也。

  本司道下车以后,访悉情形,已严饬所属并附近各庄民认真防巡。嗣据义首吴大荣禀称:『彰邑职员林世亮、嘉义刘捷鳌等情愿倡捐改立义渡,并将该渡旧有饷项筹议另行归补』等情,当即由府分给札谕劝办去后,尚未据复;想一时未能就绪,而迁延日久,恐未能克期有成。兹先饬署台邑刘令垫捐造船两只,即日兴工;一面嘱台邑绅商协同嘉、彰等邑首事公同妥为劝捐,或置田收租、或发与行息。如捐项宽余,再设凉亭,以便行人憩息,且避风雨之患;巡查兵役人等亦可栖止有所。从此利济既无留难之苦,商旅亦无劫盗之虞。想好义乐输,无不闻风兴感,共襄义举。本司道商同镇军率府、厅暨各县捐廉为倡,一切工料及将来出入支销,均由公正绅商经理,不假手胥吏。事竣,妥议条规,通详立案核定;勒在河干,以垂久远。

  附全台绅民公约

  附:禁烟公约

  附全台绅民公约

  台北淡水、鸡笼山一带为合■〈土竞〉来龙,灵秀所锺,风脉攸关。近闻有沿海奸民,讹言山根生有煤炭,难保无偷挖之徒;一经伤损,于全台人民不利。合亟公立禁约:如遇刨挖者,即行围捕送官;倘敢抗拒,格杀勿论。或内地及各处商贩前来,大众协力阻止;若强行开凿,富者出资、贫者出力,亿万人合为一心,为全台保护山脉。有不遵者,公议惩罚。此约。

  附禁烟公约

  外洋烟土,残害中国生灵;稍有人心者,无不切齿痛恨。我朝深仁厚泽沦浃寰区,中外同享太平之福;我今百姓穷者穷、死者死,夷人发财得意。是贩烟、吃烟,皆助夷以害人,且自害以从夷;与反叛何异?与禽兽何异?

  公议自本年十一月初一日起,立限两月,大众洗心涤虑,咸与维新。限满以后,先请文武官长查察衙署内外人等,次及绅商士民。闻夷人吸食,夷酋即杀之;如不戒断,并夷鬼之不如,而中其利己害人之计,至死不悟,为国家大患,人人得而诛之。此约。

  昭忠祠碑记

  台湾府昭忠祠,敕建于嘉庆七年;祀诸阵亡官兵,即附功臣祠之侧。十一年,前道庆置座设位;至道光元年,前道叶、胡始将康熙以来朱逆等各案内死事官员弁兵,一并入祀。盖以鲲身七折,为国家新隶之岩疆;鹿耳一门,尤海外孤悬之地轴。经、塽失险阻而来归,施、黄乘精锐而深入。自是厥后,卢循、孙恩之衅,迭构其狼烽;棘门、坝上之师,时陈于鲸渤。其间或纳刀入阵,或拔帜登城。或裹革忘归,而弥贞其志;或守阵誓义,而卒殉以身。壮矣哉!函先轸之元,丹留一点;埋苌宏之血,碧绣千年。宜其诚格黅阊,恩邀黼座;永存正气,不沫令名也!

  乃者,乌合之众,复聚于清时;凫藻之心,倍难于前烈。道光十二年奸民张丙等煽乱,虽运筹甲帐,迅就削平;而流焰申池,几成蹂躏。庭内之悬鱼未腊,惊缴先加;境中之害马难除,寇锋已及。见危授命,再睹阖门殉节之人;临难无生,乃在草檄从军之士;又无论荷戈者之涂膏广野、释甲者之委骨荒沙矣。更有寇兴海鹘,斗起城蛇。秉插羽之书,深林捕伏;张游鳞之网,骇浪追逃:弃躯命如土苴,等浮生于泡幻。至若名登军帖,赴戍年年;事在官书,应差仆仆。唱「公无渡」之曲,灭顶知凶;效「皋某复」之呼,招魂欲泣!呜呼!烈传横草,固宜哀此惮人;险蹈狂澜,畴非殁于王事?加乘车以再世,而馁而之鬼无灵;宠三襚以殊荣,而块然之影早化。自非亟登禋祀、用享吉蠲,无以慰诸忠之魂、实亦丛守土之责。爰于道光三年二月,与同官相率捐廉,即于旧祀复加修葺。循嘉庆七年例,增祀张逆各案伤亡官兵;而以奉檄东渡、舟覆溺海者附焉。

  溯自乾隆五十四年功臣祠告成,由府筹拨三官堂原业凤属赤山里租榖岁纳一百六十一石有奇,置守祠者供洒扫。久且就湮,亟为清厘复旧,选公正绅耆司其会计;复经台湾县知县胡国荣勘度内外地基前后共二十九丈八尺、左右计十八丈七尺,竖立界石,以杜侵占,而昭整肃。于戏!规模式廓,丹艧重新;咸爇炷而拜庭,宛凌烟而见像。为忠为烈,俾留后代观瞻;书爵书名,悉仿史家体例云尔。

  是役也,董其成者:澎湖通判张启煊;鸠金以助之者:淡水同知史密;监工庀财、始终其事者:绅士陈泰阶、黄应清、朱世泽、张必中也。并志。

  考试示谕

  童生考试,进身之始;我出身时,亦从此起。读书累世,须留种子。登舟来此,对神明志:谋利徇私,沉溺海底。尔等作弊,亦同此誓。

  一、各学官于被控生员情节虚诬者,不得附和地方官,致有屈抑。其实有劣迹者,亦不得徇庇干咎。

  一、生童免试经解,其取古者免招覆。果由自己出笔,一望而知。录取内记,不先榜示。

  一、童生取进,多备一、二十名。先将坐号开单,传谕原保廪生认明本童;于某日辰初集院面试,各记坐号听点。不准报名代备真草纸页,无用另具卷册,亦不必携带考筐,用布包文具;不许另带片纸。覆定出榜,再照例招覆。此外,未经入选各童,可及早回籍,免致逗留。

  一、岁试,各属生员有应次年出贡者,准其预考,以省跋涉。

  一、岁试武生未取,有愿闱试者,准其预考遗才。

  一、生员二等、三等前列坐号先行发府,由各学官赴府开单传知。俟一等覆定,再拆弥封榜示。未经取录者,可免守候。

  一、生员有事故及被控暂革者,造册交送考学官赍呈内地学政查考,以杜蒙混。并设木榜,开列各生姓名事由,立限投案,以凭酌量;情节可宽者,于榜内签示开复,注册报部。

  一、文武分起于覆试榜后,随堂簪挂;不必全俟试毕示期,以免守候。

  一、幼童默三经以上者,除取进外,余选取若干,另册发书院注册,按期饬学官背诵后作文;或全篇、或半篇,各从其便。佳者,给外课膏伙。

  一、武科以箭为准。功力娴熟,必中靶心较多,原不必拘定五箭。如仅着靶边,全中亦不为优。其步箭脱空者,免校刀石。

  一、未取武童,于默经原卷面填明箭眼发阅,以昭公允。

  一、取进无分文武,皆为门墙中人,望其将来为国家出力;各乡遇有贼匪,追捕攒射,从优奖励。文有书院,武亦宜课习。住址附近郡城,新生每月望日午后至本辕造册习射,分别奖赏,并习杂技。

  一、各属生童云集道、府连试,寓郡日久,城厢内外地保居民人等务各小心火烛,严防贼盗。向来有窝藏奸匪之徒,乘此考试勾引游荡,遇事生波,端渔利。各属应试子弟不能尽有父兄同来约束,居家本系淳朴,因应试而转近匪徒;读书皆可成材,因赴考而忽为败类。小则耗费钱财,大则损坏品行;或受讼累、或犯官刑。传闻乡里,父母悬望忧愁;俯伏公庭,师友牵连玷辱。考试原为鼓励人才,反致戕贼善类;求名正以败名,言之殊堪愤懑。除饬府行县会营派拨员弁督饬兵役,分段巡查;如有奸徒窝留贼盗及引诱年少子弟嬉游者,立即拿究。该生童之父师人等各加管束;倘有为非不法情事,并坐其父师并该廪保失察之咎。仍在该生童等自爱自重,闭户潜修。考试黜落,非不可对人;若另滋事端,受侮召辱,何颜以见父兄?且一受刑伤,终身不齿于士类,求其当童生而不能矣。再,外属远道而来,无论贫富,资斧总不能有余。往往出外闲游,或深夜不归,行李被盗;良懦者既隐忍无可控诉,刁劣者又架捏藉以索赔。今立定规约:除借居亲族之家外,所有租赁厝舍以及坊寓店铺,本生童入门之日,即将衣物银钱开单,眼同房主点明。如出门有事及应考之日,单身独处者,将住房封锁,以钥匙交付房主,夜间至迟三更回寓;该房主小心守夜,自无疏失。其各街巷旧有赌间、娼家之处,业经本司道密查存记;如考试之时复行开设或兵役人等从中包庇,一经查出,即先饬地方官会同营汛查封治罪。其各凛遵!

  致僚属手札

  卷查台属积案累累,贵处尤多。固由民情刁诈,而历任因循之咎亦不能辞。但一经催提,或旧案复起波澜,或新案愈增讦控。兹择其要者,令张县丞前往催提。该员在嘉任捕官年余,情形较熟,且逐案委人亦不胜其烦扰,是以各札并交带来,面商设法办理,以清尘牍;庶免刁徒播弄,屡渎不休,愈积愈多。

  然图准、不图审之恶习已久,自不能一时清理。查原告不到,例应请销。细加察访,果系所控未实,慎择妥役先传原告;日久不到,即请详销,有委员会禀易以措词。如续控,再作新案办理。况非本任内之案,更无所用其回护;不必定欲提解来郡,以致官民交受其累。果蠹役豪棍,不能畏难姑息,惩一即可儆百;所谓先难而后易也。

  某任州、县二十余年,虽海外情形与各处不同,而地方民情大概事同一律。其一切为难之处,自己既为过来人,必不强诸寅好以所难。且由内地遴选而来,皆能事而不肯废事者;实藉劻勷之力,以冀同免愆尤。尽一分心、有一分效,大要易办者莫放过、难办者要耐烦;清理积案,其一端也。果尽其心力之所能为,无稍倦怠,即宦场得失无凭,冥冥中尚有一部考功则例也。(致各属)

  再,当务为急,无过听讼、缉捕二端。而言语不通,费用无出,兼以重洋易于躲闪;虽贤者,亦不能不为积习所移。但无预存「大化为小、小化为无」之见,而力所能为者,慎无惮难而不为也。

  为民害之尤甚者,不能去其一、二,安用地方官为耶?秋禾渐次登场,或半月、或十日,务拨冗亲历向来多事村庄一行为嘱。如无事,轻骑减从,不必会营。切切!(以上致嘉邑王仲甫明府书)

  贵境与台邑毘连之曾文溪,水涨之时,摆渡船夫,行人自应酌给钱文。而讹诈异常,商旅为之裹足;甚有乘间劫夺,并杀害投之溪流者,或未免言之太甚。其附近溪边系台邑所辖之胡厝寮地方,盗劫频仍;皆由交界地方易以藏奸,且有溪河足以阻截之故。除饬台邑拨役前往巡缉并严谕该庄总理人等清庄联甲外,务祈严谕该管地保乡人等一律办理为望。

  再,闻该溪每年有缴县公费若干,未知虚实?或奸徒假冒撞诈,均未可定。祈密加访察,如果书役人等有此规费,必须明示革除。查地方陋规,非为害太甚者,原不必裁汰;若为利甚小而为害甚大,正不必避干誉之名,设法永远禁除。或商同台邑改为义渡,妥议章程,勒石河干;为民造福无穷,似有损而实有益,不但为自己顾考成也。若漠然置之,岂非蹂躏百姓,皆由我辈作孽耶?想急公向上者,必能振刷精神,实力图之。(致台、嘉两邑书)

  闻四乡农民做小本生业者,多不敢进城,以致诸物昂贵。缘有假充文武衙门人役之棍徒,任意讹索;诚恐串通在官丁胥滋事,是以商同前镇台勒石示禁在案。兹闻各城门车辆仍有阻滞之处,务祈严饬汛弁查禁。如巡防认真,郡城内果常常安静;所有各衙门汛丁,自八月为始,每月由道酌赏,以示奖励。(致吕寿山镇军书)

  思患预防,非全副精神,十分周到,则废弛丛脞,靡所底止。守经兼须用权,但不可以狼豕视百姓、以寇盗视属吏耳。

  仆迁地弗良:譬如以柔弱之客兵,治剽悍之劲敌;以拘谨之学究,敌佻达之狂徒。历官将三十年,所可告无罪者:审断不惜力、缉捕不惜财而已。惟官高一级,即与民远一层;一任呕心,无从措手。天下事固未有独力而能奏效者也。(上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飓风暴雨,皆官吏咎征,不能感召天和所致。此时惟有戢兵心以平争、收士心以消讼、结民心以弭盗而已。(上廖仪卿座师书)

  漳、泉果能合而为一,游匪无所煽惑,地方自日见敉安。或云联结亦有隐患:此过虑之迂见。惟求目前相安,我辈何至激之使变耶?此时正巡防吃紧之时,无事须作有事想。昔白凌苍副戎有云:『奸宄视政令之疏密为伏发,兵役又视官长之诚伪为勤惰』。旨哉!阅历之言也。夙夜勤劳,安民息事,悉已代为上达。交冬以后,有佩犊而无吠厖。行之无倦,拭目俟之。(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某居官如何?前不深悉;现在留心察看,精明过露。凡事见长,是其所短,然视因循退缩者尚高一筹;是所短,亦即所长。全才难得,在用之者于驰骤之中寓控制之法,养其精锐、遏其虚憍则得矣。若谓荡检踰闲,甚至簠簋不饬,则断断乎无之;可代为保结。倘有影响,万不能稍为姑息,亦不能掩人耳目。此时察吏,别无他求,总以现在控案、斗案、盗案之多寡有无为断,则信而有征。无此三者,无论才具如何,皆为良吏。

  竖旗,诚叛逆也;杀之非枉。然假竖旗之名为抢夺之计,饥寒所逼,不得已胁从;或因案追捕、或被人指控,藉为护符,其戕官攻汛者,往往激而成之。情罪相当,惟其心安理得而止。如故示哀矜,又恐顽梗愈甚,水懦之害尤烈。一旦矫弊太甚,各属官吏岂有不计功者?若遇事不肯上前,或竟讳饰弥缝、「化大为小」,亦为非计。台地但论出力获犯之功,而不究起衅失察之过,有深意也。总在平日于前三项随到随办,一得民心,自能消患于无形耳。

  从前府库充裕,道库亦备贮甚足。每年内地解饷来台,迟早均可;即偶有不虞,总可应手。此时情形,譬如居家者无斗石之储,专候隔海运粮,计日为炊,而又不能操克期必至之权;且事变又往往出其不意,府库垫支罄尽,绅商殷实者少,一切迥不如前。前年饷船失事,倘非从前绸缪远虑,发道库备贮一项,真是不堪设想。是筹添备贮,实为全台命脉所关也。

  洋面未能常常清静,皆由各处捕拿逃窜此间,游奕往来不定;水师将备先须添雇船只,再筹兵费,而盗已一帆远扬矣。舟师出洋,向来造领口粮;商船进口,旧例有津贴一项。每兵一年,匀给纔得银三、四钱;近年船少港淤,并此而无之。内地出洋,均有口粮。台湾洋面收泊较难,尤为艰险。此时海洋情形,非循例出巡可比,必须预备攻击追剿。各兵枵腹从戎,安能责其冒险出力?即官弁从严参处,亦无济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向来交冬风谣四起,总不免小动干戈。今人祸幸免,而天灾迭至;淡厅水溢、彰邑地震,伤人甚多。履薄临深,皆成实境。虽筹议抚恤而凋敝已深,岂台民之必不能安生?抑居官者奉职无状,上干天和耳?(上苏鳌石师书)

  用其心之所能到,尽其力之所能为;大概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番无足虑,可虑者通番之民;兵无难治,所难者领兵之官。而终归于地方官不易得其人,然亦非无人。其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上粤督徐仲绅同年书)

  任人行政,不能顾及私情;然心有所挂恋,即不能专一,办公亦当虑及。(上刘玉坡制军书)

  上控之案,愈积愈多,民情诪张难治。一经催提,旧案反起波澜,新案倍增讦告之风。派委员设法清理,而不必定行提问;且多非现令任内之事,察看案情,先传原告,如日久不到,即先详销;一面访出唆讼之徒,惩创一、二,大约不出衙门中人。法自近始,或可刁风少戢。

  各处为民害者,不外盗贼、讼师、蠹役三项;而台属尤甚者,则三者合而为一。胥役勾通匪徒为盗窝;及事主报官,又与讼师代为捏告。愚民无知,讼累经年;赃物丝毫未得,又添出许多费用。卒之,盗匪与棍徒逍遥事外。在官受累者,大半皆被牵良民;于是胥役既分盗赃,又得讼费。失事者固冤无可伸,而未失事者亦不知祸从何来。诸僚属非不肯办事者:一则言语不通,难得其情。一则动须会带兵勇,好官不肯累民,即须自捐;而缺分非昔比,费用无出,即报解一切种种为难,得忍且忍,姑求无事为福,苟安目前。地方奸徒亦明知官之无可如何,于是律例煌煌,皆成虚设。

  某为州、县二十余年,一切系过来人,必不肯苦诸君以为难。但力所能为者,勿畏难苟安为望!(以上致各属)

  劝捐不在委员有能,惟在地方官素得民心耳。

  内地人员,无不谓台地为美;及到此而后,知苦累更甚于内地。稍可敷衍者,止二、三缺;或存幸灾乐祸之见,希冀机会可图,亦难保其必有大狱。若辈职司奔走,原无须十分出色;现在皆年力富强并无过于庸劣者,调去之人与派来之人,似亦不相上下,未免徒多一番跋涉周折。然一经到台,省中即不能为政,亦不成事体,奉有明文,必不容其逗留。以后请准留台者,再令出差前来,如差委不得力,俟道、府有明文到省再调,则若辈无所诿延矣。刑期无刑,愈杀愈多而不能止。似求无刑,不在多杀,杀其万无可宥者可也。(以上致陈慈圃方伯书)

  领次年兵饷员弁,限定十月中旬内渡。来年得以从容回台,不至为飓暴所虐。严其考成,正全其性命耳。(上徐松龛中丞书)

  彰化旧名半线、嘉义旧名诸罗,皆以武功易名。凤山楠梓坑士民围剿匪犯多名,人众未能遍奖;改其庄名为「义勇乡」,建坊通衢,以示表扬,而资观感。庶几有勇知方,可为地方官指臂之助。(致凤邑丁述安明府书)

  监犯羁滞未解,至六、七年之久。诸寅好以历任积压,解费未交、交代未结,年复一年,陈陈相因。各犯非尽应致死者,任其瘐毙;有一案而已报毙三、四人者。冥冥之中,咎将谁归?即不为考成计,独不为子孙计耶?昔人有因人犯羁累而寝食不安者;我辈独非同此心耶?如费用浩繁,果系前任无从着追者,设法摊抵,或由道辕代垫。姑勿论公事应办,望同行此方便耳。船价及内地各项,已通详议裁。除差役盘费外,其杂项有无多寡,想亦不至刁难;必须趁此办理。(以上致各属)

  海外人犯拥挤多年,不能不变通办理。非敢率更旧章,致寅好为难;但求人犯一到,即行点收,勿令船户羁滞为要。其有不能尽革者,望严加查察而已。(致泉属书)

  民情虽极浮动,而官吏得人,乱极思治亦易。人但知咎民,不知其咎在官;官又不知自咎,而专咎民,遂至不可收拾。学校习染日坏,未易挽回;但得贤有司先培士气,则地方自有起色。而大半皆与民为仇、与士为敌。民以士而益悍,士以民而益刁;夫牖民、先课士,自有隐隐相通之理。(上彭咏莪学使书)

  随时陆续严办积盗匪徒,较之酿成竖旗、分类巨案事半而功倍,且亦不至出巨案也。

  库藏以备不虞,无非为保民起见。当民生流离之秋、处海外浮动之地,与其卫民于有事之秋,不如安民于无事之先。

  兵丁有犯,宽严酌办,须使知恩知法。而必须官去积习,民无后言。

  各洋附岸之小丑易灭,而外洋之巨寇难防。各省严剿,必以此间为逋逃薮,商民并受其害;即将官弁参革,亦无济于事。是非核实办理战船不可。

  台地紧要,有须酌调者,未可拘泥「必待请命」而行。而为缺择人、为人安缺,大非易事;稍有未协,贻误非轻,不能不三思而行。总须询谋佥同,未可独行己意,但期于公有益耳。向来出力人员应奖者,以各犯瓜分,谓之拨犯;然未可毫无干涉而滥竽其间。其捐资应叙者,亦须实兑到库;未可海市蜃楼,凭空结构。

  姻戚招谣生事虽未成,亦应照例科断,未可稍弭。为自顾声名起见,处分事小、名节事大。(致陈慈圃方伯书)

  盗船一望而知;今则牵劫商船占坐,行旅误认商船,猝不及防,失事尤易。宜兵船亦装为商船,俟其来劫而捕之,亦使之猝不及防。船坚而后兵胆壮,粮足而后兵心固。地方官惟有杜绝接济之一法,多收一在官之壮丁,即少一助匪之游民。台民生路,专恃商船。欲通商船,须无盗船;欲无盗船,须有兵船;欲备兵船,须有兵粮。即谓有船而兵不得力,训练自在人为。有兵而无船,虽贲育无所施其技:营员皆以此借口;而废弛之咎,不尽在管船工之员。(上刘玉坡制军书)

  风■〈日卂〉靡常,一切得以宽展限期;然办事未可先存此成见。交代无难;难于有空账、无现银。

  地方匪类生事,不尽关年岁之歉也。夫年丰榖贱,便于贫民,不便于富民;歉年则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易至攘夺生事。台地则又不尽然。米多而贱,贫富两困。台民多无产、无业,皆仰食于富户;富无余羡以养贫,攘夺仍不能免。竖旗谋逆大案,则又非贫民所能为,必富者倡之;然其先,亦由攘夺以致富也。(以上致各属)

  难治之区,地方官在任太久,民易生玩;然情形尚熟。更一生手,又有为难之处。(致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劝富民各收养本族、本庄游匪,以御外族、外庄之游匪,则游匪皆不为匪。(致各属分防)

  供赋三石之价,尚不足完一石之额;加以洋匪而禁贩米出口,则民困愈甚。惟严杜奸民接济,而不应遏粜。(上刘玉坡制军书)

  重犯押赴犯事地方正法,俾匪徒触目警心,亦「辟以止辟」之道。审办总宜速;速则犯者知惧,良民之愤亦早泄,而未犯者并知所儆。(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重洋远隔,拟遣之犯有六、七年而未接部文者;应先解内地匀监。(致尚志斋廉访书)

  会匪蔓延,大是可虑。然又未便张皇捕拿,祗须细访其是非,为纠斗地步;抑或各自防御,则滋事亦尚易收拾。若通县合而为一,再有兵役隐伏其中,则不能无履霜坚冰之戒。(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台湾道系地方官衙门兼学政,非内地届时按临者比;杜弊尤难。不但闽人例不准阅卷,即寄居台郡者与本地人士往来已久,亦未便延订。某以累世寒儒,一旦膺斯重任,惟有殚精竭力,以冀无负初心。况海外地方,举措公,则舆情自顺;必须除弊务尽,以清本源,而端士习。然诸弊尚易查,其为害最甚而难于防闲者,惟场外招摇之事。海外风俗虽多粗悍,而士子求名之心独甚。地方奸徒,藉以乘机愚弄。事或凑巧,幸而得之,即难保无指官撞骗情事。以贿行求之风,断不可稍任萌蘗。此与污蔑名节何异?必须据实查办以自明,非以公直见好也。(致陈慈圃方伯书)

  凡事于国计民生,果有裨益而无不便之处,即坦然为之,不必稍存意见。兰厅大害,无过生番杀人一事。整顿隘口,自可循旧章而振作之。抑或别有善法,能去此害?访察舆情于附近生番村庄,细加询问,以威则力不能及、以恩则情不能通;或「番格」人等设法联络。须费若干?密示商办。将来作某创此议,不令官其土者担好事之名也。(致兰厅卓荦亭通守书)

  凡事先求实在。而下情为难,亦许其上达;不可不踏实地而先巧为退步也。

  各属住郡家丁捕风捉影,任意禀报,以致本官不能专心办公;且一旦因之呼应不灵,亟宜严惩。正佐更调,皆先牌示;一面飞檄饬知,从无预行宣泄。幕丁专以构造谣言为事,其为害非浅。

  解犯船费等项,向交解役携带到郡后任意侵用匿延,而人犯又在。府、县各有监、有狱,管狱各官不随时查核;即催问,亦往返经年。不但文批无着,即差役亦杳不知所之。以后应备船费等项,专丁赍送台防厅收贮,以便随时配解。各属狱官,将监犯姓名按月折报。所有本辕移司文批,包封径发台防厅,而不用佥差,以免多一番周折;府批亦经送本辕,不经差役之手,自无从滋弊。

  羁押人犯,每日立循环簿过目,仍派亲信家人逐日查点。尚恐有差役私押未禀者,须间日亲往密查,或委狱官点验。情重者固防其疏脱,其被诬牵累未经审定者,速取的保候讯。即系有干之人,偶尔疏纵,其咎犹轻,较胜于无干押毙;且免奸徒刁供,别生枝节,拖累更无了期也。

  人犯压延,诸寅好亦非必狃于积习;外而书吏,内而幕宾,皆久而相安。所谓一齐人,不能敌众楚咻也。查例载军流人犯,文到限两月起解。逾限,降一级调用;未经行催之上司,并干参罚。嘉庆二十五年,改限一月。台地即重洋阻滞,至一年,万难再为说词。近有延至九年者,实足骇异。揆厥所由:一则人犯在郡,而本官即置之不问。一则解役出门,曾否投文配领?绝不稽查。一则费用一时不及措备,前推后诿。遂大家搁开,索性无分新旧,专待其监毙而已。想幕丁、书役,无不以监犯病故为幸者。上司更动无常,宦场变幻莫测,但知目前苟安;而不知设有翻腾,无从措手。某为此事寝食不安,特再谆致,万勿因循诿延!果费用无出,即尽年远者陆续起解,每次一、二名,以渐清厘;实在为难,但得文册齐全,道中即可设法垫解,容缓归还,亦无不可。文册实不能代备也。旧管命犯,不必再责成原差。差役仍须搜括百姓;若并差役而亦逃亡,除却官赔,原无别法。且人犯口粮日计有限,总计实倍蓰于解犯之用;即为省费起见,亦计之左矣。(致各属)

  为地方得人,总须本人中心勤恳任事;上司强勒之,无益也。上下一心,无非求地方安静起见。下固不能任属员之便,而致上司无权;上亦不能存成见于中,而令下情不达;惟求其是而已。分防各员勷助得力,自不容没其功;倘有疏虞,责任仍在地方官,不能借口于一、二佐杂进退之间。(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洋匪大帮偶集,非筹备万全不能保其必胜,宜设计以离间之。海口募悍而黠者入其党,带一谕帖,作为探闻而密告者。此帮如是云云,彼帮亦如是云云:『谕尔等皆良民百姓,岂有甘心犯法出入风涛中,乐于死不乐于生?实因一时无知,游手好闲,无可营生,或为饥寒所迫、或为官吏所逼、或为豪强所欺,既入其中,欲息而不能;加以各处官兵追拿,与其坐以待死,不如姑且逃生。而人众粮少,不能听其饿死;遇有船只,不得不前往牵劫。尔等得船待赎,并非放火杀人;可见不是乐于为盗,亦处于无可如何。然陆有陆营、水有水师,岂能坐视不管?内地兵船,一帆可到;即能逃避,不久亦起台风,无处收泊。尔等有死无生,不如早为求生免死之计。本司道前任汀漳龙道,漳、泉人犯法自新者,救得不少;尔等自有所闻。今水师营伍同商民并力攻剿,一面请窦提台督率金门、厦门各兵船前来夹攻,尔等死在目前。本司道念尔等莫非朝廷赤子,焚溺可怜,特先开导一番。尔等自有头人,众伙中自有识字者,可细细讲说,再三审思。如听本司道之言,尔等年壮力强者由头人带领投首,本司道代为转请总督大人奏明准其自首;或编入营伍当兵,或入壮丁充役;果有才力出众者,拔充营弁。从前四川有罗提台打仗立功,做到一品大官;先误从匪人,后投效军营出身。近年陈提台尽忠报国,万古扬名;何尝不从海洋中出来?尔等听我言,即具一禀交来人带回,定期十日后某日在某处港口,头人止来一、二人;本司道委大员,亲到海口面谕,不带一兵、亦不令丁役一人近前,可见并非哄诱尔等。尔等信我言,先将牵来船只一概放行;货物有存者,给还原主,免其致罪。尔等船只、炮械等物可以充公,另赏银钱与尔等,食用亦尽彀了。如再有盗匪前来,尔等大家帮同出力,将功折罪;从此可以养身、可以保家、可以成名立功。如不愿在台,各令归回内地。本司道即飞致窦提台无用带兵前来,并另用文书知会尔等皆已投首,免其追拿,岂不甚好?如始终执迷不悟,仍肆猖獗,即调兵前来剿灭,必尽杀乃止。毋贻后悔』!

  地方巨匪投首,有真悔罪者、有因捕缉紧急者、有诡计以自全者;一概皆将计就计,准其自首而设法收之。但必由本地方官为之乞恩、邻里出保结;有地方官作保、地方官代求,有道、府担承,而外面则上自执法、下自施恩。若先越赴上司投首,则不可据准,而仍当别为羁縻之方。匪伙闻风解散,亦不至假其旗号,以扰害乡庄。竟用「以盗攻盗」之法,此胜于彼则除一害,彼胜于此则我不杀之而自有杀之者。两相残害,则两害并除,而官不费丝毫之力。且既准其投首,则彼自恃其无恐;不加防闲,良民之受害者图之亦易。是又在地方官之代为主张,援「格杀勿论」之条而变通行之。以盗治盗、以民防民,其治台之善策乎!

  言语不通,以俗语作告示,刊印多张,而令诚实书吏酌给费用,分往各乡同明白公正乡耆人等以土音反复晓喻之。并谕书吏,至各乡毋索一钱、毋扰一饭;于示内详明填注。必有一、二能听从者。(致各属)

  各学官于考试前,督同各廪保于报名之始认真稽查,有无冒考顶替等弊。若厅、县业已录送,再有攻讦,原保及该学官皆有不合,原保之人显为挟制牟利起见。至顶冒入场,该学官即不知情,其平日不能约束士子,已可概见。录送以后复行攻讦,无论虚实,学官非疏忽于前,即徇纵于后,均有应得之咎。果毫无私意,查出确据,事后亦准检举。若任意混供者,在廪保犹可以一时未经查实,不敢始终诬执为词;若学官不加详察,率据不实之词,即详请扣除,岂非扶同多事?顶冒入场如系生员,学官岂能以不识认推诿。整顿士习,自廪保始;整顿廪保,自学官始。廪保匿丧朦混,如学官知而不究,是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设学明伦,根本何在耶?(致各学官)

  地方刁徒及衙门蠹役遇争较家产,于孤寡易欺者,视为奇货;百计架唆,互令争抢,藉讼费为分肥之计。海外愚民,死于水火、寇贼者半,死于若辈者半。且此等唆讼杀人无形之害,视斗抢掳劫为尤烈。(致台郡裕子厚太守书)

  海外多事,劣幕及渐染恶习之家丁,遣逐内渡,加以今昔情形不同,浮海往来之宾旅概不能尽如所欲,造言惑听,萋菲易生。惟在犀照靡遗,自非浸润所能入。台地公事泄延,其咎不尽在官而在幕;有非幕必不能办者,钱席更难其人;官欲另延,实无可恃者。有一人兼两、三县,而其人究亦未见其可恃。(上松龛中丞书)

  台地四时温暖,穷民有饥无寒;然连年收成尚可,饥者亦少。而不能绝窃劫之害者,游惰日久,习惯自然。仿剿抚兼施之意,而实力行之,可期安枕。

  能事之员,有攻不伐。而用人得力,必宜上闻;然又不可过请优奖,转恐无益。一秉至公,无所瞻顾,总求有济耳。

  士心平则民心亦服;考试秉公,自有隐隐相通之效。捐纳县官,为人言所惑;而拔取首卷者竟黜斥之,正所以全其声名。(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宪恩愈宽,律己当愈严。

  赦诏条款,传知乡长人等谆劝子弟改过自新。如有畏罪依附积匪为党援者,及时投首;或作眼线自赎,使匪徒易生离间,而羽翼亦渐解散。(致各属书)

  顽疲地方,须对症用药;急则治其标,未可尽投中和之剂。人才难得,但求在百姓上留心,不废事而能了事,地方得粗安而已。

  用人,先讲调剂恤吏也;但恤吏,须恤民。台地积习,但知有官、不知有民;既不顾民,要官何为?得斯民不可少之官,则恤吏正所以恤民。

  防夷第一隐患,惟在奸民勾引贩卖禁物耳。

  偏僻海口,土盗时时窃发;大半皆假渔为盗。莫如捐募水勇,寓兵于渔,即借捕渔以捕盗:是亦「以盗攻盗」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民不尽蛮,民多穷耳;官不尽劣,官多累耳。民穷官愈累,官累民愈穷。无形之消耗,在于尾闾漏卮。而漏在界内,尚非难治之症;今则一去不返,故不可救药。(上川督徐梅桥同年书)

  治番不如治民,用兵不如用民。

  漏卮之物,有去无来;漏网之人,有来无去。

  破除情面,不容滥芋,正以核实为激劝之道。

  捕务惟在得人,用人必先激劝。着有微劳,即登奏牍。即不必优奖,亦足观感奋兴;非敢滥乞恩施以见好也。

  治水陆盗贼之法有二:或为离间之计,以歼其魁;或留自新之路,以散其党。用盗攻盗、以民防民,徒恃兵力无益也。寓兵于渔,治海盗之要策,兼以杜岸上之接济也。

  凡事预则立;又须不动声色。联络绅耆团练壮丁以缉匪为名,各守各庄,一呼即至,而静以候之。(以上覆松龛中丞书)

  惟以治内宄为先务,而令彼类自相害;以人治人,以鬼治鬼。(上杨雪椒先生书)

  盘错愈久,识力愈增。欲为稍益地方之事,非实任久任不可。然尽一日心,造一分福;不可无远虑,而无所用其过虑也。(答门人洪润堂书)

  凡身所未到者,皆以为彼善于此;及之,而后知。(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克殷而年丰,除暴得其当。即杀戮,亦感召天和;然慎刑,敬天之常理。

  多事之秋,虚步勿走。

  积弊止可惩一儆百。先清理在官人役,而又不可不为留其后路。知之明而后处之当。

  宦场拂乱之事,惟在静守;而用告子勿求于心之法。心不动,即良方也。(以上答前署台邑刘良卿明府书)

  官须自做,非自用也。若自用而又不能自主,卒为人用。此「咏孤雁」诗所谓『稻粱群骛共,霜露一身寒』。(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大学」开章曰「亲民」。民不亲我,须我去亲他。心诚求之,蛮貊可行、豚鱼可格;事不畏难,顾方寸何如耳!

  访获包讼劣衿,蚩蚩者自迎刃而解。所谓釜底抽薪;拔其毒根,脓血有尽;擒其军帅,大队皆溃。捐资给总理,自有实效。猎者饲鹰犬而不饱,则獐鹿何来?至恶兽互相残食,既已摇尾驯伏而仍欲困之,必至挺而走险。惟在息事而不生事。

  地方官在城则虑及四乡,在乡又虑及城关。宰官止此一身,岂能变化?惟存此「惟恐有事」之心,自然无事。所谓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此非真循吏不可以语此。

  以恶人作眼线,如芒硝、巴豆;用之不得法,杀人更速。惟视官长为转移;防之可少疏,惩之不可稍宽,治之亦不必过急。含沙不能射人,则鬼蜮之技自穷。(以上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人情叵测,平地生波;实在为公无私,有怀莫白。

  匪徒肆无忌惮,由官不过问,问又无以服其中;宽猛皆失之。急查缓拿,神而明之存乎人。词讼只不拖累,便已造福。久之,则讼自简。

  少一层经手,即少一分侵渔;不但征收为然。惟催科一事,必实任者方易整顿;然新政严明,又致久任生玩者较为得力。居一日官,尽一日心而已。(以上答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联庄一事,祗在得人,尤宜识人;而莫要于善用人。去贪、去诈,顾用之何如耳。安得各庄皆好人?用之之法,惟在中无阻隔。一言以蔽之曰:『在亲民』。捕务之弛:一由于不耐烦,一由于惜费;实力为之,仍不出『无欲速、无见小利』二语。所难者非惜费,而或苦费无出;惟有不惜力以勤查严办。昔人谓:『勤以补拙』;当云:勤以补俭可也。(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今日论吏治,兴利除害,非易言也。但除其害之显然者而已,大约不外听讼、缉捕两端。而兰厅生番之害,尤甚于他处。匪徒宜刻刻防闲;非为考成计、为因果计耳。我辈岂真恋此官者?凡极难为之事,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实心为民,自有善策出来;诚则明,虽蛮貊可行也。

  果能救人,不必惜费。冥冥中有主之者,终于不至累及身家也。(答兰厅董钧伯别驾书)

  地方疲顽已久,急则治其标。勿惮烦、勿畏难,尽一分力,得一分效。(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一切公事,虽打官话,而名实不能求其相符。(致泉州沈海如太守书)

  劝商贩出粜,此有利可趋;不令自行。市侩之信,早于官衙。若外境价减,令其飘洋作无大利之贸易,亦非官法所能强。(答厦门史兰舫观察书)

  官知民穷,而不至激生事端;民知官穷,而不至妄生觊觎。是穷亦有好处。年年太平,乘桴而来者升官无路;然暗中保全身家性命不少,则食可下咽、寝可安枕。无论升官、去官,当可稳挂一帆,生还彼岸也。(答郭小房同年书)

  地僻事简,与蚩蚩者如家人父子,别有一种乐处。此宦场入手真正题脉;一任繁剧,则文不对题矣。然认题果真,即随时变幻,究不为风气所汨。入手既正,必非落卷也。(答门人王子勤书)

  防夷易,防民难。(答史梅叔司马书)

  归化之番,即当年助灭逆匪之子孙;不招之使来,万一不为我用而为彼用,奈何?老成之见,未目睹情形,自以报罢为是。其实与开边迥不相同,似不至贻留后患。海外安危,祗在得人、不得人,无关于得地、不得地也。(与仲弟书)

  西川亦旧游之地。嘓匪为害,止在练团得人、格杀勿论。(答四川皂昆鹏总戎书)

  听讼去民累,愈速愈好;缉捕去民害,以猛为仁,惩一儆百。不惜钱,不惜力;无钱,亦惟有出力。尽一分心,民受一分益。待书役勿过严;读书人初作官,每犯此病。不可锐进,欲速急于见长,无过即是有功。穷苦乃我辈本分,受之惯矣;况起居一切,较之当秀才已高万倍。(致永福县令门人王子勤书)

  言语不通,不能不藉文告。而以言教者讼,终亦无益。且蚩蚩者既塞于耳、又盲于目,须得人以达之,则在生员之操土音。(致四川县令门人张香海书)

  不为州、县稍留有余,读书寒士出身谨守清白箴者,将为饿莩,尚能为循良乎?饿莩一身外无事;官吏之为饿莩,更难了矣!元气伤尽,加以硝黄;旧者死,新者亦不得生。官不足惜,如苍生何?(答山东沈台簪明府书)

  无论丰歉,弹压抚绥,惟在县官得人、兵丁守法。(上廖仪卿师书)

  士民大半自内地来,蛮者极蛮、而秀者极秀。茫茫巨壑,怪物出其中、宝贝亦出其中。岁、科两试,自问可质鬼神;而弊窦之多,有非意计所及者。网罗而区别之、培护而雕琢之,借文墨为激劝,以好名之易、易其好利之心而已。(与山左济州门人于如川书)

  子弟在台者最易为狭邪所害;必不能遣之归者,为置妻室以收其心(致周左池世叔书)

  居官多隐慝,先德恐难绵。「大学」时还读,惟防好恶偏。(覆姚杏垣世伯和寄诗)

  子弟但能世世不绝秀才种子,便不可多得;此祖宗积累所致。愚于考试,誓不敢自我斩绝此根。(与敬敷侄书)

  藉兵力以诛除于蹂躏之后,不如结民心以弭患于萌动之初。稍有把握者,如此而已。欲为内地淳良之区官民一家,则万不能。考课之勤,名为鼓励人才;实则牢笼秀士。不知者,或以为不急之务;而隐消患于未然,其保全实多。是则苟简之术,是以粗就安定也。善筹国计者,未尝虑及州、县之肯为百姓者,以后亦遇事袖手,以免后累。而现在受参追者,恐所居之地并无自然之利;设竟取生舍义,则解纳者不自天降、不自地出,不亏国、专亏民,国用暂足,邦本恐伤,而吏治更不可问。(致沈饴原姻伯书)

  公事之难,如日日衣败絮、行荆棘中,惟有耐烦为之;出得州、县一关,即如浮海见岸。退一步想,心平气下。苦死不能苛求属吏,饿死不能贿卖秀才,穷死不能捏报军需;不求人谅,惟望天怜。亏、挪之罪虽同,究竟贤、不肖及公、私之间须酌量区别。即如流摊一项,或分缺之大小定以限制,核实查办。留此一线生路,非为官、实为民也。如堤工报险,官必待题请而后办;否则,不免后日参赔,不知伤财若干、害民若干矣!盗钱横行,一钱不敢浪费,久之酿成巨案;或竟办军需,恐赔项不足以偿其万一。此外,一切公事,皆将废弛;是率天下之能吏而皆为木吏也。钱漕赔垫、廉俸扣罚,为州县者大半皆寒士出身,即赀郎亦因仕而贫;其父母妻子尚须养赡乎!宗族乡里尚须周恤乎!幕丁不能不用、应酬人情之必不可,尚何出乎?欲恤民,先恤吏;不损国,则损民。即令召杜复生,无米为炊?而某任赔款、某任款限如星火,迟即罪之;有官皆无生路,能保其至死不变,守定清白箴乎?是天下皆以为廉吏不可为,而吏治民生恐不可问。是有益于国计者有形,而有损于国脉者无形也。(致山东历城张寄琴明府书)

  此时如飘洋遇飓风,祗听其所之。我辈苦节半生,万不肯畏罪谴而忘清白。(致浙江舒口庵观察书)

  一出茅庐,先作州县,即终身无脱然之日。命也!如何?(致云南王英斋观察书)

  萑苻之甚,各处皆同;台地得便宜行事,尚易措手。然如蔓生恶草,刈之不能尽。其渠魁间有计无所出,有投首擒犯以自赎者;事半而功倍。全恃诛戮,未见火烈生畏;然亦海外可变通行之耳。(答汴臬郭小房同年书)

  此地之难,难在虚拥多金之名。(致山东泰安张寿泉明府书)

  台地首重洋防,水师以造舟为先务。实核办理,官价总不敷用。非公而忘私,捐资津贴,难望其利涉大川。刘晏有云:『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洵通论也。

  「三、五年一反」之谚,幸而不验;不至糜项殃民。然久则生倦,才尽而技亦穷,终难保其长相安耳。(答苏藩武次南同年书)

  有犯必获;海外顽玩虽久,何不可挽回?(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清理交代,须于现任留心;待其卸任,则已无从着手。罪囚稍有可疑,仍开一面之网。(致史梅叔司马书)

  勿隐所短,勿没所长,勿为空泛之词,勿作模棱之语;愧乏知人之明,仰藉寅忠之助。(致台郡裕子厚太守大计书)

  正凶、正盗,逍遥事外;无干者,波累至死。加以奸徒勾串架讼不休,愈久愈幻,为患无穷。正犯一时未能弋获者,止列正犯姓名批缉。

  兵民皆朝廷赤子,文武均守土官员。庇兵而兵愈犯法,非爱兵也;纵民而民渐玩法,非爱民也。兵丁当以地方官为父母,百姓当敬营员为官长,以相安无事为福。

  开诚布公,直言无隐。至印文公牍自有体制,不能畅所欲言。(以上致各属公牍)

  羁押之人,无关罪名或察其情形尚非怙恶不悛者,不必拘泥定须保状;难保无捕快人等需索情弊,每有欲改过而不能,复行偷窃以偿取保之费者。应发落即行发落,秉公判断;但于心无愧,何必顾虑?任意搁延,徒滋讼蔓。或谓待其处息,可永免争端;而累月经年,破家失业,伊谁之咎?原告未到,不必羁累被告,无须虑其上控;被告未到,不必扣留原告,祗须严究原差。互控之案,随禀随讯、随讯随释,不必守候两造齐全。早结一日,即少造一日之孽;少留一人,即多造一人之福也。(行各属)

  钦奉恩赦,业已誊黄宣布。风闻各处匪徒畏罪藏匿,勾结伙党以自卫。其法无可宥者,固在不赦之列;而罪犯尚轻欲悔过投首者,不敢即出,应再剀切晓示。合抄稿札发传示,使匪党易以解散,而顽愚可望自新。弭患于未然,必须预为绸缪;转瞬秋收在即,宜早为防范也。(通饬各属)

  节孝,有关激扬风化之事;身任司铎,是其专责。一任胥斗压延需索,能无愧汗?(致嘉义学)

  同寅协和,惟在公而忘私、理以制气,小不忍、乱大谋,行不得者求诸己、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我辈当三复之。譬如舵水不和,虽艨艟亦不能安渡。上官同僚,无非为地方起见,非好为哓哓于其间作和息人也。(致某邑营县书)

  民间种种不法,皆文武衙门人役包庇。其切近城内窝留奸匪,通国皆知,未便一任官弁纵容;须惩治一、二,以儆其余。兹将访明各处开单密饬,再确切查究。某政务稍简,藉以辅耳目之所不及;非越俎好事也。太守自能体此意而妥实为之。(致裕子厚郡守书)

  民之所恶恶之;恶莠早去一日,良苗得早生一日。置之重刑,使本乡本境共见共闻,庶几刑期无刑。(致某令书)

  前任州、县各任内在押之人,除窃匪棍徒设立号籍、按日稽查外,其词讼人证、交差管带者,设一横粉牌,一面责成值吏专派内丁分别管收;余在逐日登记、亲加朱标、悬示大门,可仿照行之。

  匪徒忽聚忽散,风谣不一。止有两法:一曰攻,一曰散。足下亲督兵壮会营以截其后,某令堵其前,而留一面之网,擒其抗拒者,宽其逃避者,自可立就安定。今某令带兵壮多人驻札已五日之久,未而闻贵营人到。日久相持,民留官为护符;官去贼来,终无了局。至于散之之法:须该管地方官明白号令:『但诛首犯,余悉免罪』,自然解散。又闻纠劫未成,于交界假道而被杀多人,在良民不得咎其擅杀,而各匪徒又未尝无说;必须细问情由,仍将曲直伸明,威劝兼施。否则,酿成分类,亦未可定。滋蔓难图,早为之计!(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各城门汛兵查诘奸匪,向来车辆负贩出入津贴钱文;为数无多,相沿已久。惟有此名目,即难保无棍徒冒混需索,以致商民视进城为畏途。车辆入城既少,不但乡民难以贩运营生;而城内堆积粪土,不能拉运出城。种种不便,是以会同前署镇勒石示禁。兹恐兵丁仍未恪遵,而地方刁民又藉此争较生事。如所费止十余文、数文不等,原不甚为病民;但以兵法「秋毫无犯」而论,即一文亦不应得。戍兵多穷苦,亦难令饥饿从事;兹每月由道辕酌捐银元,送城守营给领。如再犯,应从严革究。(致吕寿山镇军书)

  命、盗控案正犯未获,只取尸亲求缉正凶、事主求拿正盗甘结,照例请参;控案尽可先结,将一切牵连之人开释。否则,一任奸胥播弄,甚至粘单混列多名或移文邻封查传,愈滋纷扰;转致真正凶、盗逍遥无事,依旧杀人劫货。而受累者,皆尸亲、事主;无故牵涉良民,甚至拖累瘐毙;被控多人,万无传集到齐之日也。(致台邑胡令书)

  实廪应贡,延久不到,即以次名送考;往往视为奇货可居。顶补者,不必定殷实之家;直以学校而罔市利,士习之坏,莫此为甚。若丁忧大故,亦改易月日,直非人类。倘明知故纵,或有所闻而不切实报究,任其含混,实属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耶?(通饬各学官)

  呈控掳赎灭尸者,几无虚日;皆由官不能随审随结,两造屈抑未伸,以致互相仇掳。是其咎亦不尽在民俗之刁恶;控愬到官,地方文武数见不休,不知疏防处分綦重。为政以仁恕为本;试设身处地,自己亲丁被人掳禁,生死未卜,情何以堪?为民父母,当亦寝食不安。如告官不见速办,奸徒益肆行无忌;甚有孱弱良民,因官不立时拿办,恐遭害更甚,隐忍不敢出控者。而捏词耸准之案,又不根究坐诬,遂至虚实不辨、黑白不分,积案如山;一任胥役串诈,造孽无穷。实者不办,而犯者日众;虚者不办,而控者日多,犯者亦日多。掳人之犯,视劫抢尤为凶恶;各案确有姓名住址,非若别案可以消弭。各分防衙门,为印官耳目、指臂之助;所辖地方,一有此等案件,切近易于闻见,立时查办;一面飞报印官追捕。(致各属县)

  地方利弊,和衷商榷,总期于公有济;不容稍留成见,徒法不行,空言无益。(致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各属应试生童,为求名而来;父母以下,日夜悬盼。即不能成名致荣,断不可败身招辱。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果能有爱,何有损伤?如在外游荡生事,惟其父兄、尊长及廪保是问;并由该学详请扣考,仍发地方官究办。(致各学官)

  家产词讼,女人出头者,无非听人主唆。且有冒列妇女,以防坐诬者;或以尊凌卑,而本妇并不与闻。宜详察之!(致各属)

  愚民无知,任人播弄。虚心研审、实力勤查,速讯早结,保全实多。(致嘉邑令)

  郊商贸易营生,人多诚实。及遇有词讼,有素延讼师主谋,皆刁生、劣监出头扛帮。知地方官必为商人留其脸面,遂至任意砌控,讦告不休,或影射撞骗。商人但知耗财而已;明似受益,而暗中被其损伤而不知也。(致台郡守)

  奸民放胆妄为、刁徒借口健讼,皆衙署玩役所致。(致郡守)

  盗匪经事主当场协获者,自系正犯居多。往往匪伙或典捕快人等素有瓜葛,设法开列多人,联名求保;或觅妇女出头,捏称孤寡,以冀领脱。本犯恃有庇护,茹刑不吐;延押日久,终归漏网。此匪徒所以无忌惮也。(致台邑令)

  匪徒惯技:故意牵拉平民,使不能定谳,以遂其狡展之私;或将首拿之人攀供泄忿,或捕快串供为索诈地步。惟有止就一犯严究追赃,所供伙犯须察明确,再行查传,不可据供拘拿。(致台邑令)

  匪类恃兵丁为护符,兵丁恃刁徒为计谋,无恶不作;良民隐忍而无可控诉也。(致嘉邑令)

  劫盗在城厢者,究戎兵;在乡村者,究粮胥;在海口者,究盐丁,十不失二、三也。(致各属)

  全台绅民公约

  曩者,■〈口英〉夷犯顺,我成皇帝不忍百姓流离,罢兵议抚,准其通商。而不通商口岸,该夷官自行照会,不准夷人登岸;违者,送其领事官治罪。此人人所共知者。

  台湾非该夷应到之地,我百姓知朝廷宽大,许其和约;每有夷人前来,不与抗拒。非畏夷人也,彼既俯首恭顺,我百姓岂敢生事,上烦皇上圣心?如该夷藐视我们,挑衅酿祸,地方官长以和约在先,不便过与争较。我百姓固未尝与之立约也;且所谓和者,但见之不杀耳,非听彼之使令也。彼先侮我,我岂能让彼?我百姓堂堂天朝子民,此地既未准设立码头,岂容任其杂处?如我百姓为夷人所用,是逆犯也,是犬羊之奴也;饿死亦不肯为。我百姓不为他用,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粤人不许其进城,共受皇恩,可为明证。大众同心仗义,人人武艺高强,何必畏怯走避?我百姓自为义民报国,即在地文武官弁亦不得而牵制之。如夷人本无异心,本地奸徒从中指引,我们不杀夷而杀通夷之人;于抚夷之道,固并行而不悖也。风闻夷人欲于台地贸易,如果成事,贻祸无穷。习教惑众,是子弟罹其害也;占地盖房,是居民遭其殃也;霸揽货税,是商贾绝其生计也;买用男妇,是子女受其荼毒也。台地孤悬海外,无可徙避;亟宜及早图之。

  一曰勤瞭望:沿海城乡居民,随时于高处探望。但见夷船踪影,即飞报该管文武衙门;一面探其驶入何口,再行阻截,不得专恃口岸吏胥也。

  一曰联声势:夷船前来停泊、并无逞强情形,我百姓们多至千人、少至数百人,暗藏刀棍,排立港岸,以「此地不准深入」阻之,不与斗狠;静以待之,久则自退。

  一曰查奸细:夷人不足虑,虑土匪勾结耳。如有私与交接者,公同拿送文武衙门;如查出确有通夷证据者,或因夷人前来造谣乘间抢劫,应报明地方官杀毙勿论。

  一曰选壮丁:平日无事时,各街各乡除鳏寡孤独及家无次丁外,每家各出一丁,年岁约在五十以下,二十以上;殷实绅商,各自添备,不拘定数。先造名册,存于各义首处;仍各自生业。一旦有事,一呼即至;违者公罚。至有事之日,动支口粮,或由官给、或由民捐,临时定议;宜从优厚。事竣,必渥受恩荣;即有一、二死伤者,定邀褒恤,当无不奋兴也。

  一曰筹经费:防堵军需,自有帑项;我百姓仍须储备,同保身家。每街每乡公议公正绅耆为义首,查明现在经商及田产较多者,每家每日捐钱或数百文、或数十文、或数文,一月一支,零星积存;有成数,再妥议生息。除却防夷,不准动用。

  一曰备器械:刀枪牌铳,家家皆有;人执一件,即成劲旅。所虑者,夷人之炮耳。然彼炮在船,远不能及;我炮在岸,近而易攻:但令大炮不能登岸,则其技已穷。所虑者,登岸后炮队在前耳。我不必用炮,惟御彼之炮,而其技亦穷。各义首督令每家或三、两家置遮牌一面,以木板高与身齐或编竹为之,内安鼻组;或为长柄如木档式,外钉牛皮、铺绵纸,或加网丝、或涂蔗糖:此皆台所有而易办者。得壮士千百人,持此为前队,炮火不能伤,人人胆壮,勇往向前,有进无退,一鼓而歼之矣。台人有用棉被裹身演习技艺者,如得勇壮之人以棉被湿水为甲,持利刀而直冲之,亦可破也。再探明夷人如聚众上岸滋扰,先于附近沟港内埋伏年力壮勇数百人,各带锅煤、墨水将头面项颈及两手涂黑,分持刀铳长矛,俟其登岸离船渐远,并力从中横冲尾击;万一闯入街市,各店紧要闭门板,于板上多开数孔,不必过大,可以望外放铳放箭(平日仍用木板遮隔),亦操必胜之法也。

  以上各条,其大略耳。未尽事宜,尚须大众妥议,以期周备。而其要在先清本源,惟共严鸦片之禁。我百姓有吸烟者与为娼同,有卖膏者与为盗同,有贩土者与谋反同;大家齐心告戒,勒限禁止。万人一心,奸民绝而夷鬼遁;我台百姓,子子孙孙,万年太平之福也。此约。
卷六

  平台药言

  署理藩司恭谢天恩折

  补授台湾道谢恩折

  谕同诛首恶解散胁从札示

  由省对渡添调丁勇迅筹剿办折

  彰境开仗连日大捷并南路各营获胜折

  出力员弁拟行奏奖恭候命下片

  剿破葭投老巢扑灭巨股彰化大肚溪以北一律肃清折

  会师克复彰化暨猫雾地方并各要隘折

  克复彰城斗六并攻克山路抗庄拟即移师赴嘉搜捕到郡接印折

  会奏生擒伪东王戴万生等剿灭巨股会匪彰属西南大路肃清折

  会擒首逆沿途搜捕凯旋赴郡到任折

  到郡举行岁科两试片

  奏请颁铸台湾道关防片

  加按察衔谢恩折

  彰属余匪复行勾结思逞折

  会攻小埔心生擒伪西王陈哑狗弄张三显等惩办折

  酌带精勇督饬剿捕查办善后事宜折

  平台药言

  曰健由乙未科举人于道光二十三年拣发来闽;二十七年受知于前升任山东巡抚陈方伯,委署凤山县。适逢楠梓坑树旗滋事,当即督勇扑灭。今升任大中丞前台湾道,以健莅任未及三月,保荐不遗余力。嗣而任嘉义,有格杀王涌、平定分类及扑灭洪纪树旗之奏;续任鹿港,又有围拿股首曾鸡角之奏;任淡水,则又两次平定分类及克复鸡笼、格杀擒获黄位余党之奏。大中丞前在台湾,刻刻以除暴安良为急务,于健尤殷殷垂注,感深刻骨。不料大中丞于咸丰四年离台湾,而营规、吏治风气为之大变。前镇邵委缺,以得财为次第;文员亦相习成风,下属相率效尤。甚至得匪百余元、数百元不等,抚而为营书、为募兵;厅、县亦抚匪为总董、头人,竟给与顶戴,以示优异。毫无缉捕实事,大开赏盗之风,益纵害民之虐。邵镇尤恨健之持正,多方排挤;不得已,至九年请咨内渡,原为归田计也。因时值多事,道途梗塞,随俗浮沉。窃见台湾酿祸已深,加以迭次调勇,台湾道、府两库垫付已空,台勇知内地虚实,回台必生异心。健早为隐忧,形诸词色。同治元年三月,彰化失守、孔道殉难,海外仰望前署台镇曾玉明回台;斯时在福宁府北路防堵,当道力阻其行。省议以西有崇浦之防、北有福鼎之堵,斯时宁、绍未复,会垣则五虎门吃重;均说贼已逼近郊关,自顾不暇,郊关外之重洋,无兵、无饷可拨,且缓图焉。台湾告急一月之久,尚无成说。大中丞于元年夏初莅任,健权粮道篆,力言宜速发兵饷,与前番三年情形不同;中丞毅然主持,拨饷调兵。曾署镇亦欣然乐往,以到台号召自任焉。讵意至鹿,不重进攻,专重计诱;主见已错;加以前镇林向荣斗六之败,贼势更张,嘉义又树多帜矣。急调省内营中大员往援,节节延宕失机。二年五月底新溃,台湾道洪于六月初忧劳出缺,不但彰、嘉贼盛,而郡城重地已成孤注;凤山又有闽、粤、番之斗,北淡水亦抢劫频仍,人心惶惶,全台倾覆堪虞!非位高权重,大申军令,恐难了当此事;仅一道员,未足统摄,中丞焦劳尤甚。健前在藩署十月,积劳成疾,于二年正月初七日用红白印禀详陈乞退;又于二年交卸藩篆,力陈手足麻木,起立不稳情形;复于四月,在左制军行营又禀精神不能复元各在案。但使精力稍可支撑,向非推诿畏事之人;何敢自弃?无如头昏心悸,恍惚善忘,拜跪维艰,已成病废,决难出山。谬承诸君子下访,有不能已于言者,曰「平台药言」,愿举以告诸寅好之渡海者。服是药而沉痾或起,则捷音可俟焉。谨将六条款胪列于后:

  一、筹饷宜宽备也。台地自咸丰三年以来,捐输已空,刻又蔓延至一年半矣。产业为匪所占,官幕绅商出资相助者,又复一载;无可搜括。质之新来内地请饷各员,皆云『眼前极少亦须二十万;此后定须月月接济』等语;从前在粮署任内见有筹六十万两而出师者,似乎二十万两尚可设措。同心合作,共襄盛举,救百万生灵,而固七省门户为幸。不乘此时力救,设或倾陷,则珠还更费财矣。

  一、生力军宜速调也。自漳州继镇殉难于杭城,精兵数千皆失。眼前漳、泉各营无可筹拨,台勇回台者,又复为贼;前此林文明之回台举行团练,竟不能办。各地贼庄林立,似宜速请威望素着之营拨精勇三、四千,选将带往为是。

  一、赏罚宜严申也。查咸丰三年台邑高鸿飞阵亡,先逃守备李云龙在省正法;参将富拥兵坐视,革职发往军台,海外稍知纪律。近年失事贻误之员,一体优恤;刻下新溃之师,不闻严参,恐用命不易也。似当核实办理,以肃军令。

  一、行师宜间道出奇也。由省至厦,师行十多日,配船又须月余;由府至彰化四站,中隔嘉邑、斗六,数百里贼庄相联;如我师中途失利,则大局又败,更不堪设想。若由省对渡淡水,风顺一夕可达鸡笼,亦四站至彰化,道途比由府城、嘉、斗顺畅。用粤兵由内山以攻彰贼之巢,用精兵由大路以去山贼之腹;两路夹攻,彰城先克复,则斗六、嘉邑各地可渐次芟除、郡垣南路亦闻风镇定矣。

  一、文武员弁宜慎选也。台地文武习气太深,必须更动。另呈台地李绅与省中黄绅一信,内言吏治营规大不如前;另信呈上。文员必须带正途正印三、四人、佐杂三、四人;武员将弁五、六人。前福建刘大中丞刻「绿野堂集」中,内叙张丙、陈办滋事之大,由于内地择人之不慎。诚哉是言!前制军刘巡台举以为法,当恪遵焉!

  一、彰、斗克复后,余党当严搜也。台地漏网股匪滋事复起者,层见迭出;即如三年洪纪之案,乃前叛案内之余孽也。现在各地匪势太炽,先去其尤,以次清理其党。观鹿洲先生集:朱一贵作乱,克复后搜除用兵至一年以外;现时扫荡,非南征北战年余之力,恐难肃清也。子产治郑先猛、武侯治蜀从严;姑息养廱,伊于胡底?前车可鉴,不宜再蹈覆辙。至于营规之整顿、吏治之讲求,元气非培养数年不能复;是在善后者之随时经理,又非一夕所能缕叙也。

  二年七月二十四日记。

  「药言」六则,详细拜读。「筹饷」一则,固此时至为切要;「间道出奇」一则,已行之有效矣。当时曾辑五在鹿港得署提之信,陈灼翁屡次函劝由中道疾趋新、斗;不知何以定欲绕道郡垣一行?糜费犹小,而错过机会实大。舍弓弦而走弓背,诚不知其命意何在?「生力军」一则与「间道」同。但靠台募之勇,台额之兵,瘦弱既已积惯,不知打仗为何事?领兵官弁,遂一意招购,迁延岁月,至于迄无成功。埙亦尝持此议,谓究竟以攻剿为先,无有不见效验者。所谓『不战不能守,亦不战不能抚;古人有言,断非欺我也。「赏罚」一则,尤切中时弊。古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日之所谓慈者,乃直是庇徇耳。法先于亲,令行于近;台端惟能杀自部之勇,是以能成功耳。前日在木栅片刻之谈,深佩尊论。埙于去岁正月间上条陈于徐大中丞,早议及平台非武人之事,必得威望素着之文臣为之;深喜此言之非出臆断。究竟胸有诗书、即有甲兵,彼奋力行间而骤跻节钺,乃战将、非大将也。以后二则:「用人」则埙不敢显操议论;「搜捕」乃题中应有之议。诚如尊论:非南征北剿一年以外,断难蒇役;而尤以整饬营规,为目前第一吃紧。但愿福星久照是邦,埙当拭目以观新政焉。唐埙谨注。

  署理藩司恭谢天恩折

  奏为恭报微臣署理藩司日期,叩谢天恩,仰祈圣鉴事。窃臣接奉抚臣徐宗干札委署理藩司篆务,于五月初八日准藩司裕铎将道字五十三号司印一颗并文卷移交前来,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祗领任事。

  臣籍隶顺天,由道光乙未恩科举人拣发福建知县,历任台湾厅、县;先后因办理军务出力,奉旨以同知直隶州尽先补用,并加知府衔,赏戴花翎,遵例捐升道员。于克复汀州案内,奉上谕:『着以道员留闽遇缺即补,钦此』;奉委署理粮道。荷鸿施之逾格,惭报称之毫无。兹复署藩篆,用人、理财责任綦重。现在南北两路防务吃紧,加以台湾会匪肆扰,征兵愈急,筹饷愈难;唯有秉承督、抚臣设法图维,以资接济,核实撙节,以杜虚糜;地方一切应办事宜,督率属僚实心经理,不敢稍存懈忽,以冀仰答高厚鸿慈于万一。

  所有微臣接署藩篆日期及感激下忱,理合恭折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朱批:『知道了』。

  补授台湾道谢恩折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八月初四日接奉抚臣徐宗干行知:奉上谕:『台湾道员缺,着丁曰健补授。钦此』;恭录转行到臣。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

  伏念臣庸愚下士,知识毫无;由顺天举人于道光年间拣发福建知县,历任台湾厅、县十有余年;迭次办理军务,奉旨以同知直隶州尽先补用,并加知府衔,赏戴花翎,遵例捐升道员;于克复汀州案内,奉上谕:『着以道员留闽遇缺即补,钦此』;先后奉委署理粮道、藩司篆务。兹复渥荷圣恩,补授台湾道员缺;鸿施逾格,感悚难名。窃思台湾远隔重洋,孤悬海外,闽、粤民番杂处,镇压抚绥,在在皆关紧要。辰下彰化首逆窜踞县城,附近匪徒乘机滋扰,节次征兵进剿,尚未歼除;前道洪毓琛因病开缺,抚臣委台湾府知府陈懋烈暂行署理,饬臣前往督同筹办。正在酌调兵勇、筹备饷需,一面配船飞渡,适染受暑疫,医治甫痊,自揣精力未逮;惟军务吃紧,敢不迅速启行,殚心竭力,以冀仰报高厚鸿慈于万一。近闻南路军情稍松,臣即日由省门对渡淡水口岸,督率北路官兵,添调丁勇直捣贼巢,进取彰城;并妥为布置,疏通嘉义中路,前赴台郡接印。一切禀商督、抚臣相机赶办,务期速扫妖氛,力挽危局;上纾圣廑。

  除到任日期及登岸后查看各路军情另行驰禀外,所有感激下忱,理合缮折恭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

  再,臣折借用粮储道印,谨呈抚臣代递。合并陈明。谨奏。

  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谕同诛首恶解散胁从札示

  为晓谕同诛首恶解散胁从事:照得本司道恭膺简命,特授台湾道;并奉奏委督办全台军务,节制南北各军。先派总带官田参将带领省标精兵,作为头队渡淡;本司道配驾火轮船,督带二队名勇,由五虎口开行,已于九月初九日到沪尾登岸。调集旧部闽、粤精勇,并调各庄练丁,连省中续到者,雄师逾万,大兵云集,即由大甲各路进兵,直捣彰境贼巢,克复彰城,廓清嘉义中路,灭此朝食。

  查台湾之地,自古弃置,至我朝始入版图,开辟田畴,生齿日众;列圣厚泽深仁,豢养已二百年。凡有知识,共戴尊亲。突有逆贼戴万生、林戆晟等竟敢戕官陷城,任意鸱张,荼毒我生灵,占踞我城邑;实为天地所不容,王法所难宥。又有在官人役及从征沐惠弁勇,亦竟甘心从逆,盘踞各大庄,随同各股首窜扰各处,拒敌官兵;均属罪大恶极,罪在不赦。在该逆等夜郎自大,妄冀逞志于一时。然试以从前台匪而论,如朱一贵、林爽文、张丙、陈办等聚众至数十万,大兵一到,无不立就诛戮。即以近年粤西发逆而论,如悍贼洪秀全、四眼狗等早已就诛;即长发大逆石达开,率众十余万,窜扰浙、闽、广东、黔、川等省边境,志在必逞,亦经四川总督骆于本年夏初生捦该逆到案,明正典刑,传首十省。海外游魂,不知内地军威大振,发逆已歼除殆尽;尚敢鼓惑乡愚,蓄留长发,尤为可恨可笑!藐兹跳梁小丑,不难聚而歼旃;但不教而诛,于心有所不忍。用特分别等差,于刑威挞伐之中,仍寓怜恤生成之意。合先剀切(合亟札饬),为此示(札)仰各属乡庄绅(庄绅耆、)耆、总董暨居民屯番人等知悉:(总董、头人即便遵照。尔等)须知纲常大义,万古为昭;不臣当诛,千秋常典。该绅耆、总董、义首、屯弁谅皆志切同仇,心存报国。一俟大兵到地,能献城邑、捦首逆者,受上赏;毁贼庄、捦股首者,次之;能劝令各股匪首自行投城者,又次之。至于被胁各庄内皆良民,因惧贼蹂躏,官又未到,无可如何,暂行附贼,以保身家者,情殊可原,皆不究问。即有从逆日久之犯,但能解散归庄或自行受抚,姑免深究;能于擒获党类或斩正贼首级来献,亦准以功抵罪;若果能捦诛逆首重犯。仍当破格优奖,以示鼓励。本司道在台湾历任厅、县十有余年,刻刻以除暴安良为念,众所共知。兹来救民水火,共登衽席;故不惮恳切告诫,各宜猛醒,免致噬脐。毋违,特示。(该总董、义首、屯弁等务须实力遵办,切勿阳奉阴违,自干重咎。凛)之!慎之!

  同治二年九月□□日。

  由省对渡添调丁勇迅筹剿办折

  奏为出师放洋,由省对渡淡水沪口登岸,现拟添调丁勇,迅筹剿办大概情形,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八月十八日具折叩谢天恩,谨呈抚臣徐宗干附驿恭递在案。旋奉抚臣札饬督办全台军务,调度各路官兵;任惧弗胜,而责无可诿。转瞬冬收时届,抢劫频仍;盗粮赍足,势恐滋蔓。趁此时机而剿之,刻难延缓。随禀商抚臣饬挑省兵四百名,派参将田如松总带,作为头队;催于九月初四日配船先发。海洋风汛靡常,又恐商船未能速渡,臣督同解饷委员既亲军人等另驾轮船,于九月初七日自省城罗星塔登舟,初八日驶至五虎口门,初九日收泊淡水之沪尾口登岸。初十日驰至艋舺,先后接见署淡水同知郑元杰、委员同知衔候补知县白骥良并绅士耆民人等,询查各路军情;据称:戴、林各逆窜陷彰化、斗六以后,滋扰嘉郡,蔓延淡界。南北三百余里,道途梗塞,文报难通。从前官兵观望,加以调赴浙营各台勇大半籍隶彰化,向与贼党习熟,自奉撤回台,被贼诱惑,反教贼以战守之法,贼胆愈张。近日传闻郡、嘉军务略松,革提督臣吴鸿源攻破南靖庄后,进剿新港未下;署提督臣曾元福攻破大岸头各庄后,病回鹿港就医,现甫痊愈,欲至嘉营接印;台湾镇臣曾玉明仍扎水圳桥一带,彰化县凌定国激励粤庄义民进扎糊仔内各庄;所有彰,淡交界之水、陆两路如梧栖港、岸里社等处,则有候补道区天民所派之补用同知知县王桢、都司衔尽先守备郑荣、提举衔候补通判张世英、义首罗冠英等军分扎:迭次杀贼,力保淡水、大甲门户。艰于经费,尚稽前进。各路良民均欲举义帮官,惜军威未振,无所持倡等语。

  覆查台湾为七省门户,安危大局攸关。现在用兵道路:彰城、斗六为贼久据,自台郡、嘉义北剿,匪庄林立,未免贼逸师劳;自淡水、大甲南攻,地处险峻,可以居高临下。臣在省时,蒙抚臣面授机宜:由省对渡淡水登岸;固恐由厦渡台,道途纾远,抑取其形势之利也。惟现欲沿海以攻彰,自梧栖港以下,葭投庄、水里港一带均有悍匪麇聚;欲由山路以攻彰,自岸里社以往,则犁头店、四块厝等处亦为各逆据巢。嘉、鹿各营,兵勇虽多,借口积欠,竟有哗溃,复与臣途次行营,声势阻隔;至驻札彰、淡交界之张世英、王桢等两营,防剿日久,撤去饥疲、留用精壮,其力亦单。臣随带之兵至今尚未到齐,且为数有限;非就淡水添募多名,不足以扑灭逆氛,而鼓舞众志。臣前任淡水同知时,于咸丰四年间剿克小刀会匪黄位等各逆所用得力总理、义首,大半尚在;蓝翎六品衔范义庭等,向随臣克复鸡笼,战功卓著,于全台民情地利,俱极熟谙。即饬该员同各总理人等招募亲信丁勇,前赴竹堑城听候分别挑选调用去后;臣连日派弁由海道咨会彰、嘉各营,并飞移前守斗六、后解嘉围、现调署彰化协之汤得升率带兵勇,由西螺、虎尾溪一带而上,联络彰化县凌定国所率义民,克期会剿;一面飞饬署台湾道之台湾府陈懋烈移催署台湾城守营参将关镇国率驾红单炮船,驶赴梧栖港口,会同王桢所带勇丁,合攻葭投庄等处,疏通鹿港后路;另派员弁督率精锐,由内山岸里社协助张世英之师,直捣贼巢。臣亲督大队,拟由牛骂头直剿竹坑,收复大肚溪,先克彰城,次取斗六,探贼情之虚实,定进取之机宜。四面环攻,水陆并举,不敢迁延贻误,以期仰慰圣怀。

  除将一切军情随时缮折驰陈外,所有出师放洋、由省对渡淡水沪口登岸日期,现拟添调丁勇,迅筹剿办大概情形,恭折由驿四百里驰奏。再,淡水邻界之噶玛兰厅,地方均属安靖。臣折借用淡水同知印信,合并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再,抚臣于上年十二月间奏明来台帮办军务并查察情形之员外郎衔候选主事周懋琦,前在嘉义各军营深悉贼情。本年五月间,准台湾道臣洪毓琛移请内渡,禀陈机宜,请发饷项;于六月间晋省。该主事习练兵事,臣起程时邀令同渡来淡,以资赞助。谨附片具奏,伏乞圣鉴。谨奏。

  此折奉上谕,列在二次奏稿。

  彰境开仗连日大捷并南路各营获胜折

  奏为亲统兵勇沿途剿办,直抵彰境,进捣逆巢;水陆两军连日大捷,断贼粮道;并南路各营获胜暨现在布置情形: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九月十六日行抵淡水途次,谨将登岸后添调兵勇筹办大概情形,具折由驿四百里驰奏在案。旋闻革提督臣吴鸿源于九月初八夜攻破嘉义逆首严办所踞之新港,署水提臣曾元福于九月初十日自鹿港率带兵勇,由水道驶往嘉义军营,于是月二十一日接印。逆首陈哑狗侦知曾元福一军既赴嘉邑,所有彰属之王宫、二林等处义民庄已无援救,遂通知嘉逆严办招集溃匪,再抗嘉邑北上之师;该逆由小埔心派匪攻打王宫、二林等庄,亲率悍匪至宝斗一带围攻署彰化知县凌定国所扎湖仔内各营。臣飞饬凌定国提防,并饬鹿港同知兴廉激劝局绅等接济铅药,俾无缺误;并函致署提督臣曾元福即日北剿,以牵贼势去后。复据探丁并土人密禀:彰化城内逆首林晟、陈鮄等探臣已抵淡水,不日大举,妄欲阻截臣部进攻之路;密派奸细至淡属内山蕉坑地方勾结股首刘阿妹诱集匪徒,拟于淡属吞霄、后陇等处滋事等语。

  查内山三■〈氵义〉河、蕉坑一带,居民稀少,向为盗窃渊薮;刘阿妹又系著名匪犯,上年曾招致戴万生、林晟等逆攻陷淡属大甲士城,虽经前署淡水同知通判张世英、补用同知知县王桢等赶紧克复,彼时该逆等方欲逞志于嘉义,因而不复再扰。然风谣时起,人心浮动。此时若另生事端,则大甲复失,扎近彰界之梧栖港、岸里社水、陆两营官军,后路俱断,致臣援彰之日无期;计殊狡毒。臣随派蓝翎军功范义庭并营弁邵桓带领新募勇丁赶赴大甲,暗中弹压;继饬主事周懋琦偕同都司衔署大甲守备陈兆麟、营弁周凤翔带领省兵准备策应。臣轻军减从,行抵吞霄,派义首郑捷英、庄民郑阿婴等夜入蕉坑,出其不备,掩捕股首刘阿妹杀死,割取首级前来,并搜出红衣旗帜多件。刘逆伏诛,被惑土匪立时窜逃星散。此臣至大甲沿途密拿之情形也。

  大甲人心既定,即拔营进扎彰化所属之鳌头(即牛骂头)。查悉前调会剿之署台湾城守营参将关镇国现在会剿嘉逆,尚未到地;而林逆复以截路诡计被泄未成,大兵压境,胆敢飞嘱陈逆哑狗赶至海峰仑等处力抗凌定国之师,抽调海峰仑悍匪渡大肚溪来援葭投。臣恐进攻稽时,于十月十四日派候补知县白骥良、营弁侯元桢、义首刘维翰、戴朝清、张琳生等带粤勇四百名,驰入内山四张犁,会同张世英之师千余名并义首罗冠英、廖廷凤等进剿犁头店一带贼巢,即牵制内山逆匪,不能出援葭投。臣是日率主事周懋琦等至梧栖港一带登高察看,熟揣形势。彰化城北,以大肚溪为险要,大肚溪以葭投庄为屏蔽。贼首陈鮄,现家于此。该庄长亘十五、六里,广亦四、五里,其形如船;东有饭店、水师藔等庄,如船之椗。而水里港庄则接济葭投粮药之处,且系由梧栖港以至鹿港之门道,并为台湾镇臣曾玉明军营后路;由水里港迤西一带福州厝等处数十匪庄,又葭投之藩篱也。欲攻葭投,必先撤其藩篱,绝其粮道。然后截断其椗,庶易得手。水里港各庄外大路偪近海隅,潮水至时,立足不定,官兵屡攻失利;该逆恃以无恐。十五日黎明,派范义庭、绅士举人蔡鸿猷、文生蔡怀斌、训导杨清珠、义首姜殿邦等乘潮未来之前,率带闽、粤各勇练丁共三千余名,往攻水里港;派王桢、都司衔守备陈捷元、郑荣、义首杨至器等分攻田中央、海陂厝等处;守备陈兆麟率营弁张荣贵、余见成等带领省兵,往来策应。自辰至午,各庄踞匪抵死抗据,官军奋力猛攻,枪炮齐施,贼势不支。陈捷元破田中央贼庄,歼毙匪党三十余名,夺获旗帜、器械多件,余匪悉窜入海陂厝,并力死抗;王桢亲放大炮,轰塌铳楼五座;郑荣持刀手刃红衣贼目一名、剌死踞铳楼悍贼多名。各匪退守竹围,暗施枪炮。正在相持,范义庭与陈朝纲、张云龙、林成、施福、杨大旗等猛攻水里港庄,踹平庄外贼营四座,并焚烧贼舟百余只;潮水适至,抽回勇丁,合攻海陂厝,立将该庄砍破竹围,争先突入,毙匪五十余名,生红衣贼目伪先锋陈火、谢连两名、匪党十三名,解营讯明正法;搜获伪印一颗、大铜炮两尊、伪令旗三枝。十六日夜半,派范义庭、陈捷元、通判王成瑞、指分广东知县裘伯玉、彰属南投县丞温振邦、营弁王金亮、唐炳铨攻水里港。该逆蛇伏围内,以逸待劳,希图潮至后,乘势掩击。时北风大作,范义庭等预备草包、硫磺、火箭等物带往,招呼各勇一齐纵火,一面环施枪炮;王桢、郑荣等军分攻福州厝一带。是日署台湾南路营参将田如松带革弁翁占春续到省兵一百二十名甫行到营,即饬往助剿;臣亦亲至阵前督战。各贼庄首尾均自顾不暇,水里港之贼因无援至,弃庄突围,沿海而逃,无船可觅,官军四面兜擒,偪入海中,淹毙无算,随潮漂没。时方午刻,风力愈猛,臣饬各军赶运柴草,并调回范义庭等所部勇丁分投助焚,烟焰腾天,喊声震地,所有福州厝、蕴仔底、涂尔窟、羊厝庄、新庄仔、头湖庄、南海埔仔、外海埔仔、有头仑、八角亭十余贼庄并无名小庄十余所,同时毁为平地。匪众焦头烂额,死于灰烬瓦砾之场者,不计其数;其冲烟冒火而出者,经官军阵斩百余名;余匪窜入葭投老巢。十七日,整队径攻葭投,立毁葭投庄贼营三座。适值彰化援逆数千麇至,首尾分战,毙匪多名。至晚收队,查点灭贼三百,兵勇受铳死者四名、受伤三十余名。其内山张世英、白骥良等军,十五日卯刻率带兵勇分为三路。一由四张犁中路攻石牌庄棋盘厝,一由赖厝埔攻何厝庄,一由坝仔街攻西大墩;各匪蜂拥出拒,该员等督勇奋力,争先阵斩贼党八名,被统坠崖而死者甚多,遂攻破八张犁,踹平何厝庄贼营七座。十六日焚毁西大墩外围,十七日官军又获胜仗,占扎石牌庄、棋盘厝等处,再图进取。在籍捐升参将林文明,亦率壮丁在该庄与四块厝之贼打仗得手。此臣进扎彰境督办各军水、陆同举,痛剿贼巢三日,连获大捷、焚毁各庄、断贼粮道之情形也。

  同日,接到彰化县凌定国印禀,据称鹿港同知兴廉激劝绅士举人蔡德芳等筹补饷银,购买药铅,于十月初九、初十、十一等日率守备陈启祥、外委叶保国、凌定邦、委员沈忠照飞调义首陈捷三、王启文等先后攻破竹仔脚、龟壳花、阿麻厝等大小贼庄二十余处,并将海峰仑陈哑狗老巢焚毁,生擒股首林振一名、伪先锋蔡大柴、陈友两名、匪伙十三名,阵毙匪众一百余名;远近被胁各庄,望风归顺,鹿港至北斗大路疏通。并准鹿港同知兴廉来禀,署北协参将汤得升函称:署提督臣曾元福督饬参将关镇国、自浙回台之武员白瑛等击散嘉逆严办,进扎石龟溪、溪边厝,逼近斗六,力图进取。此又督催南路军营剿办得手之情形也。

  伏查曾元福一军,已有起色;凌定国一军,新得大捷。臣飞饬凌定国取道西螺一带,联络汤得升、白瑛等迅攻斗六,以擒戴逆。前于淡水途次,料逆首陈鮄必由彰化调集悍匪来抗大兵,以卫葭投巢穴。台湾镇臣曾玉明拥兵入驻水圳桥,踞彰城数里;当贼出救葭投之时,正彰城空虚之际,即可乘间夺门而入,拔帜先登;已飞函由间道密商。连日臣饬各军攻破水里港后,该处至鹿港道路已通,镇臣军营后患亦绝;葭投附近各庄周回二十余里一律剿毁,贼胆已寒。惟葭投为贼所必争之地,其势愈孤,其援愈急。现拟飞商镇臣分拨一军,驻札彰城以北之中藔庄一带,俾彰化援逆不至纷至沓来,肆无忌惮;并俟葭投攻破,正可遥为会合,尽歼溃匪于大肚溪中。一面严饬张世英等急攻西大墩,进取犁头店;并催林文明迅拨壮丁助剿,勿徒困守雾山,以期截彰化之贼与内山匪徒往来要隘。但军情瞬息变迁,筹防总期周密。臣会商提镇督饬在事各员,实心实力,不敢迁延贻误,以冀仰慰圣怀。

  除将一切军情随时缮折驰陈外,所有督率兵勇沿途剿办,直抵彰化境内,迭毁贼庄二十余里;并各路军营均获胜仗,现在布置缘由,缮折由驿五百里驰奏。再,镇臣军营去臣行营尚远,未及会衔。臣折仍用淡水同知印信,合并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出力员弁拟行奏奖恭候命下片

  再,台湾远在海外,从征员弁涉历风涛,诸冒危险。由淡水至彰化境内沿海一带,恶溪重迭,其内山尤为险峻异常。各路贼庄,深林密箐,内沟外濠,铳楼环立;贼庄之大者,长广约十余里、小者亦俱周围七八里、五六里不等;又有近海各庄,攻剿须乘潮未来之先,为时又暂。官军兵勇攻庄之难,甚于攻城;北路攻庄之难,尤甚于南路。所有臣此次水、陆两军员弁、兵勇、绅民人等,三日之内连破贼庄二十余里,并无外营会合夹攻,单师分攻,尚属着有微劳。臣拟俟再有攻剿得手之处,可否择其尤为出力者,先行奏乞恩施,以昭激励?恭候命下!谨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奉上谕:『丁曰健奏「出师放洋,由省对渡淡水沪口,现拟添勇筹剿」一折:台湾匪徒滋事日久,亟应速为剿除,以杜蔓延。徐宗干现挑省兵四百名,派参将田如松统带赴台;丁曰健亦自径渡淡水之沪尾口登岸,驰至艋舺。着左宗棠、徐宗干即饬吴鸿源、曾玉明、曾元福各军分路并进,丁曰健即由淡水、大甲而南,会齐诸军,进克彰化、斗六,以期渐次肃清。各营兵勇积欠,即着设法速行筹给。该道现因兵力尚单,拟令军功范义庭等招募勇丁,前赴竹堑城听候调用;着即慎加挑选,毋令奸细混迹,致与贼匪勾合。丁曰健拟令新募各营及汤得升所带兵勇,由西螺虎尾溪一带进发,联络彰化令凌定国所率义民,克期会剿;参将关镇国率驾红单炮船赴梧栖港口,会同同知王桢勇丁合攻葭投庄等处,疏通鹿港后路;并派兵与通判张世英之师,直捣贼巢;该道即由牛骂头直剿竹坑,收复大肚溪,先克彰城,次取斗六:所筹尚合机宜;即着照所拟办理。前据徐宗干奏称:林文察已抵蚶江口,配船候渡;现在已否抵台?着左宗棠、徐宗干迅饬该署提督速行渡台,督兵会剿,毋稍迟缓。正在寄谕间,据丁曰健续奏「直抵彰化逆巢,连获大捷,并请将出力官绅、兵勇等择保」各折片。此次丁曰健由淡水进至大甲,将匪首刘阿妹掩捕正法;派勇驰往内山犁头店一带贼巢,牵制内山逆匪,不令出援葭投;而亲至梧栖港派拨勇练,分路进攻彰化境内贼巢;连日陆续攻破田中央、海陂厝、水里港、福州厝各贼庄,并将蕴仔底等十余庄及无名小庄十余所同时平毁;复将葭投尾庄外贼营三座及八张犁、何厝庄贼营七座焚毁,断贼粮道;其凌定国一军,亦先后攻破竹仔脚等大、小贼庄二十余处,并海峰仑陈哑狗老巢焚毁,生捦逆首林振等十三名;被胁各庄,望风归顺,现在鹿港至斗六大路业已疏通,办理甚为得手。丁曰健熟悉台湾情形,且素能与该处绅勇联络,此次抵台后,调集乡团分路剿贼,所向有功。该义勇等随同出力,亦属可嘉。着丁曰健即激励各义勇等乘势攻拔葭投,以次进取彰化;并饬凌定国等迅拔斗六、歼戴逆,一面催督曾元福等会合夹击,勿任延宕。所有此次水、陆两军出力之员弁、兵勇、绅民人等,着丁曰健暂行存记;俟彰化、斗六克后,汇案奏请奖励。

  将此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丁曰健知之。钦此。

  剿破葭投老巢扑灭巨股彰化大肚溪以北一律肃清折

  奏为剿破葭投老巢,扑灭巨股,彰化大肚溪以北一律肃清;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淡水途次,谨将登岸后筹办情形,于九月十六日具折奏;续行抵彰境,督饬水、陆官军断贼粮道,连获胜捷各情,又于十月十八日具奏各在案。

  自官军攻克水里港、福州厝等数十匪庄,在北路逆势渐就穷蹙;逆首陈鮄等率溃党并新到援逆数千人,窜守葭投老巢。臣飞商镇臣曾玉明乘间急攻彰城,并请拨队分剿城北之中庄藔等处,以截续援葭投之贼。旋准镇臣咨函:以近击城西之平和、诏安各厝暨仑仔平、十二张犁等贼,大获胜仗,城内悍匪,日出扑犯水圳桥营,随时堵击等语;熟揣情形,实欲牵分兵力,使不得前来会剿。臣恐顿兵坚巢之下,相持日久,堕贼狡谋。随于二十一日派补用同知候补知县王桢、都司尽先守备郑荣率同县丞张国楷等,带勇五百名,进扎海陂厝;守备陈捷元、来台措资随营效力之前将乐县知县区俊、营弁庄鸿禧等带勇五百名,进扎福州厝;通判王成瑞、营弁吴春波同勇首姜殿邦等带粤勇七百名,分扎涂角窟、头湖庄;蓝翎六品衔范义庭率从九品程荣森、营弁林鸿钧、勇首林成等带勇六百名,进扎水里港;参将田如松、守备陈兆麟带省兵四百名,进扎田中央;绅士举人蔡鸿猷、文生员蔡怀斌、孟际滋、训导杨清珠等率带壮丁,进扎八角亭一带;臣率营弁江瑛图、县丞胡培、义首张辅军、施福等带领亲军四百名,移扎三块厝。各营均逼近葭投西、北两面;该逆屡次出扑,各军屹立不动,迄未能逞。臣饬各营兵勇不分昼夜,轮番剿击。该逆抗拒愈劳,铅药大耗。自水里港经官军攻破以来,截断海道接济,至是援党麇聚,米粮亦乏;该逆窘极思窜,于二十五日戌刻倾巢而出,猛犯水里港营。范义庭挥军力击,歼毙匪党百余名;臣饬田如松、陈捷元、郑荣等各率所部包抄兜剿,铳毙阵贼三百余名,余匪夺路奔回葭投老巢。各军乘胜追击,直抵葭投庄外。二十六日自卯至申,官军枪炮齐施,奋勇争先,跃濠欲入者数次;忽大雨如注,暂息收队。是日猛攻六时之久,群贼胆落。惟查葭投庄长亘十五、六里,广阔亦四、五里,为大肚溪屏蔽;陈逆踞为巢穴,深沟固垒,铳柜炮楼周列环布。臣恐困兽死斗,多损士卒,且稽时日。二十八日夜适移调淡水在籍绅士花翎盐运使衔浙江候补道林占梅率试用通判陈尚惠、同知职衔翁林萃带团勇一千名,到营候调;员外郎衔主事周懋琦,经臣授以机宜,饬与该绅士等密商布置。值连宵阴晦,甫于二十九日放睛。交夜半时,林占梅派同知职衔林汝梅、职员林元龙等各带勇丁,乘黑暗之中,越山穿林,偃旗息鼓,由间道袭取水师藔、竹坑、大肚街、山仔顶等地,居葭投东南。经勇掩杀之时,臣于四鼓时先派范义庭、蔡鸿猷、营弁林登高,另募熟谙道路乡勇三百名,手持前所夺获之伪令旗帜,冒充内山援逆,径入葭投庄,使陈逆不及分辨;一面饬田如松、陈捷元、郑荣、王桢等率领各军,整队以待。三十日黎明,林占梅所派各勇,由水师藔等处径攻葭投东南,各逆仓惶迎拒;炮声甫发,郑荣等挥军由北抢入葭投;庄内范义庭、蔡鸿猷等伏甲齐起接应,田如松亲放大炮,轰倒铳楼四座。各匪战半自乱,溃散寻隙而逃。即于是日已时,立将葭投克复,焚毁老巢七座;经官军围杀蓄发黄衣贼目三名、红衣贼目九名、匪党三百余名,生擒伪先锋陈开基、何仔荣、白万生、伪军师赵苡、伪旗首庄文龙等五名,均解营讯供,极刑处死;搜获伪副元帅木印一颗、大炮三尊、小炮五尊、马二匹、伪令八支、鸟枪三百十六杆、刀矛器械二百二十七件、船十三只。被胁难民千余人,押令归庄,各安本业。此次葭投全股匪徒歼毙殆尽,军威大振;大肚溪南被胁各庄,望风归顺,无难扫荡。统计连日阵亡兵勇六名、受伤二十八名。顷接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来文,知于九月十九日抵嘉义城,饬伊弟参将林文明募勇赴嘉。臣飞饬该参将赶紧招募起行,与水师提督臣曾元福各军会攻斗六;一面飞请镇臣拨队分扎大肚溪南,并饬周懋琦、范义庭等督带前队勇丁,迅渡大肚溪进攻。臣克日拔队与镇臣各军会合夹攻,彰城定可克复;以冀仰慰圣怀。

  除将一切军情随时恭折驰陈外,谨将剿破葭投老巢,扑灭陈逆巨股,自彰化鳌头地方至大肚溪以北匪庄四十余里一律肃清各缘由,具折由驿五百里驰奏。

  再,镇臣军营尚远,未及会衔;臣折仍借用淡水同知印。现在收割大熟,冬雨及时,杂粮茂盛,淡、兰各地方民气安恬;合并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同治二年十二月初六日,奉上谕:『丁曰健奏「剿破葭投老巢,扑灭巨股」一折:台湾官军,自攻克水里港、福州厝等处数十匪庄,北路逆匪渐就穷蹙;逆首陈鮄等,率党窜守葭投老巢,抗拒官军,经丁曰健派令文武员弁移营进逼,由水师藔等处奋力进攻,抢入葭投庄内,生擒伪先锋等多名,全股匪徒歼毙殆尽,立将葭投克复。自彰化鳌头地方,至大肚溪以北,匪庄四十余里,一律肃清。着丁曰健乘胜进攻彰城,迅图克复,以期早日蒇事。现在林文察已饬林文明募勇驰赴嘉义县城;着左宗棠、徐宗干飞饬林文明赶紧招募齐集起程,会合曾元福各军进攻斗六;丁曰健亦即乘此声势,会合各军,分路进取,迅克彰城,扫清群孽,毋梢延缓。将此由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丁曰健知之。钦此』。

  会师克复彰化暨猫雾地方并各要隘折

  奏为会师克复彰化县城,生擒伪副元师江有仁等逆;暨内山官军击贼获胜,克复猫雾巡检地方并攻克各要隘情形,合词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丁曰健前于淡水途次,谨将初次登岸后筹办布置;二次续抵彰境,督饬水、陆官军断贼粮道,连获胜捷;三次并剿破葭投老巢,扑灭逆首陈鮄巨股各情形,先后于九月十六日、十月十八日、十一月初一日恭折由驿驰奏各在案。

  臣曾玉明自上年带兵东渡,剿办彰化逆匪,驻札鹿港,先期保固完善之地;迨进扎水圳桥地方,去彰城仅隔数里,匪庄林立,迭次饬都司游绍芳、守备黄炳南、颜逢春、练锋暨绅士贡生蔡廷元、义首林庆锺、职员曾云峰、举人蔡德芳等各率兵勇剿破多庄,并派守备陈启祥等率勇援助署彰化知县凌定国之师,剿克海峰仑等处贼巢。惟大肚溪以北葭投等庄长亘十余里,逆首陈鮄踞为老巢;东与竹坑、水师藔毗连,西与水里港、福州厝犄角。自水里港以往,有间道可达鹿港,即旁抄水圳桥大营后路,群匪月夕窥伺,防堵稍疏,恐为贼乘;且竹坑等庄为贼盘踞,大肚溪一带无兵截击,内山四块厝之贼,时合彰城悍匪出犯。臣曾玉明营击此窜彼,兵力不敷堵御。臣丁曰健师由淡水至彰境,自十月十五日以后;攻克沿海之水里港等数十匪庄。彰化城逆出渡大肚溪,以援葭投巢穴;自三十日复剿克葭投,扑灭巨股,贼势已衰。溪北肃清,溪南被胁乡民望风归顺;止附城各匪庄,尚怀观望。十一月初一日卯刻,臣曾玉明饬都司游绍芳带勇三百名,出剿平和厝;守备颜逢春、练锋等带陆路提标、兴化各营兵四百名,分剿湳仔尾;职员曾云峰等同鹿港同知兴廉所派局勇三百名,出剿诏安厝。各逆均蛇伏竹围;官军剿击数时,轰倒铳楼五座,焚烧诏安、平和等庄外围,收队暂息。午后复出队分击,逆势不支,各匪窜入城中。是日夜半,臣丁曰健密商镇臣曾玉明派绅士举人蔡鸿猷、训导杨清珠、生员孟际滋等觅溪南网民混入彰化城内。初二日辰刻,臣丁曰健派蓝翎六品衔范义庭等带勇八百名,越大肚山而南,进剿柴坑庄;都司陈捷元、通判王成瑞等带勇五百名,从大肚中渡以剿茄冬脚;知县王桢、守备郑荣等带勇五百名,从大肚下渡而东,与范义庭等军会合剿击;绅士盐运使司衔浙江候补道林占梅亦督团助剿。臣带领亲军,率参将田如松、守备陈兆麟、队目谢云清等带省兵四百名,分扎于大肚溪南北两岸,以防内山援逆;一面饬通判张世英、知县白骥良等带勇急攻内山之犁头店等处,以分贼势去后。是日自午至申,范义庭等各带兵勇到城奋击,该逆抵死抗拒,相持三时之久,轰毙多名;各逆绕庄四窜。臣曾玉明派守备曾大镛等会同追捕,斩馘二百余级,就势直剿彰城,城上枪炮雨下;时交酉刻,臣等饬军收队,饱食以待。漏下三鼓后,臣等麾军复攻彰城,该逆仍撄城固守。忽城中伏火举发,烈焰烛天,前所密派之网民当经早到,候外兵直捣,打开城门;臣曾玉明督同曾云峰等首先从西门而入,臣丁曰健同时督军从北门而入。城内匪徒狂奔东门而逸,官军追斩四百余名,内黄衣贼目四名,搜有一名身藏千岁伪印一颗;余匪负伤舍命,由八卦山绕道窜入山路四块厝林逆老巢。守堞悍匪,各军跃级直上,铳毙六十余名;越城而逃者,经民团围斩无算,生擒一十三名。内有伪元帅江有仁一名、伪先锋陈卯、余茂胜、林宝、黄旭日四名。讯据江有仁供称:曾随浙江军营差用,赏有翎顶;自奉撤回台后,因与逆首旧识,招同入党,受伪封副元帅之职。陈卯等逆亦供称受封伪职,迭率悍党拒抗官军不讳。均属罪大恶极,极刑处死。其余各逆,分别正法。实足以彰天讨,而快人心。搜获「奉天承运」伪令四支、伪狮纽二元帅银印一颗、伪王府千岁木印一颗、伪北路大元帅、伪总统兵马粮饷都阃府等木印大小二十七颗、铜炮二十五尊、鸟枪百余杆、黄红旗帜衣帽多件、硝磺火药三十余石,遂于十一月初三日卯刻将彰化县城克复。

  同日,接据内山张世英、白骥良等来禀:连日克复猫雾巡检地方并犁头店、西大墩、乌日庄等处,歼毙红衣骑马贼两名、匪伙四十余名,轰倒铳柜共三十余座。臣等飞饬林文明迅带团丁与张世英等军合剿四块厝林逆老巢,并拟分拨队伍克日南下,会合署陆提督臣曾元福、臣林文察等所部兵勇,进攻斗六土城,以擒戴逆;一面筹办善后事宜。

  除阵亡员弁、兵勇、义民人等分别查明汇案奏请恩恤外,此次尤为出力之花翎都司陈捷元,拟请补缺后以游击补用,并加参将衔;都司尽先守备郑荣,拟请赏戴花翎;蓝翎六品衔范义庭,拟请给五品衔,并请赏换花翎;补用同知蓝翎福建候补知县王桢,拟请免补知县本班,以同知补用,并赏换花翎;绅士举人蔡鸿猷、举人蔡德芳、候选训导杨清珠、廪生陈捷魁、贡生蔡廷元等五名,拟请给五品衔,均请赏戴蓝翎;义首林庆锺,拟请给六品衔,并赏戴蓝翎。淡水绅士花翎盐运使衔浙江候补道林占梅,前带团练同官军克复淡属大甲士城;此次自备资斧,募勇千名,越境随营助剿得力。该绅官职较优,未敢擅拟;应如何奖励之处,出自逾格鸿慈。又,准留闽差委之员外郎衔候选主事周懋琦,上年经抚臣奏委赴台帮办军务,前在嘉义各营商筹堵剿,同在事各员力保嘉城;本年五月间,内渡赴省请饷接济,禀陈机宜。此次复随臣丁曰健到台,两渡重洋,不避艰险;拟请赏戴花翎。以上文武绅士等实属最为出力。祗以重洋远隔,往返逾时;正攻克得手之际,自应仰恳恩施。现在斗六土城、内山巢穴,未尽扫除;此次蔓延日久,纠党亦多,搜捕实需群力。奖其微劳,以策其后效,俾海外各员弁绅士等感激图功,以期迅速蒇事。其余出力人员,俯容臣等会查确实,分别开单请奖。

  所有会师克复彰化县城、生擒伪副元帅等各逆暨内山克复猫雾巡检地方暨各要隘各情形,臣等谨合词恭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上慰圣怀。再,台湾道印信关防,前于彰化、斗六两地被陷时,先后于营中遗失;臣等奏折借用鹿港同知印信,合并陈明。伏乞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内阁奉上谕:『曾玉明、丁曰健奏「会师克复彰化县城,并攻克各要隘情形,请将出力人员奖励」一折:台湾逆匪滋事日久,经台湾道丁曰健督饬水、陆官军断贼粮道,三次获胜,攻破葭投老巢,扑灭陈鮄巨股;台湾镇总兵曾玉明,会克海峰仑等处贼巢后,复派兵攻毁诏安、平和等厝;丁曰健会师攻剿柴坑庄等处,斩馘二百余级,乘势进攻彰化县,城内预伏勇丁于夜间举火,内外夹攻,立将城池克复,追斩匪徒四百余名、黄衣贼目四名、生擒十三名,内有伪元帅江有仁、伪先锋陈卯等四名,讯明正法;并分别克复猫雾巡检地方及犁头店等处,剿办尚属认真。着曾玉明、丁曰健迅速督兵将四块厝、斗六两处贼巢力行扫荡,毋留余孽。所有兀为出力之都司陈捷元,着俟补缺后以游击补用,并赏加参将衔;守备郑荣,着赏戴花翎;六品衔范义庭,着赏给五品衔,并赏换花翎;知县王桢,着免补本班以同知补用,并赏换花翎;举人蔡鸿猷等五名,均着赏给五品衔,并赏戴蓝翎;勇首林庆锺,着赏给六品衔,并赏戴蓝翎;盐运使衔道员林占梅,着赏加布政使衔;员外郎衔主事周懋琦,着赏戴花翎,以示鼓励。余着照所议办理,该部知道。钦此』。

  又,同日奉上谕:徐宗干奏「克复彰化县城,剿平南、北两路逆巢」、曾玉明丁曰健奏「会师克复彰化,并攻克各要隘情形,请奖出力」各一折,本日已明降谕旨:将都司陈捷元等照请奖叙;道员林占梅赏加布政使衔矣!台湾逆匪日久蔓延,从未大受惩创。经丁曰健攻拔葭投与曾玉明会师进克彰化,并将鹿港至宝斗一带道路疏通;其南路匪庄,亦经吴鸿源、曾元福先后攻克多处。林文察现已放洋,将抵台湾;着左宗棠、徐宗干即知照该署提督迅即驰赴嘉义,会同曾元福相机进攻,速清余孽,毋稍迟延。斗六逆巢已经官军围困,着曾玉明、丁曰健激励诸车,迅将贼首戴万生斩擒,毋令兔脱。内山猫雾巡检地方,业经攻克犁头店处等,亦获有胜仗,并歼毙贼匪多名;着饬林文明等军会剿四块厝林逆老巢,以期内山地方一律肃清。将此由六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曾玉明、丁曰健知之。钦此。

  克复彰城斗六并攻克山路抗庄拟即移师赴嘉搜捕到郡接印折

  奏为克复彰化城后续克斗六,并攻克彰属山路抗庄,大获胜仗,流离招集,开圳劝农;现在会商分兵追剿逃匪逆巢,筹办善后,拟即移师南驻嘉义,搜捕安抚,赴郡接印: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十一月初三日会同镇臣曾玉明督饬兵勇攻克彰北县城并内山官军克复猫雾地方既各要隘等情,业于十一月初四日会同镇臣由六百里驰奏各在案。

  臣于十一月二十六日彰城师次,接奉省中善后局移文,恭悉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奉上谕:『前据左宗棠奏台湾粤勇溃散情形,当经降旨将署提督吴鸿源革职拿问,所有福建水师提督即命林文察署理,责令迅速起程渡台剿匪。本日接据原任台湾道洪毓琛六月初三日折报所陈军务迁延、兵饷匮绌情形,并请特派大员来台督师,勒限灭贼各等语;虽未将吴鸿源等贻误实情据情参劾,而军务之掣肘、呼应之不灵,实已意在言外。该故员于病势危殆之际,犹能念切时艰,殚心筹划,实属可悯!现在林文察一军是否渡台?即着左宗棠、徐宗干饬令该署提督凛遵前旨,赶紧前赴台郡督率诸军,力图扫荡;并着左宗棠等酌度贼势军情,勒限蒇事。倘再逾限无功,则吴鸿源覆辙具在,断不能为林文察宽宥也。丁曰健受朝廷厚恩,膺斯重任,当与林文察等妥筹防剿,毋得稍有疏懈,致干咎戾!将此由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丁曰健知之。钦此』。臣自顾庸愚,渥受天恩高厚;具有天良,勉竭愚忱。未便因前此道路梗塞,会合难期,稍形濡滞。赶紧先时,于九月初九日登岸,招集旧部丁勇,单师疾驰,由堑北入彰化境内;海路先破水里、葭投各庄,山路先破犁头店、猫雾各要隘,断绝粮道;屡经驰奏各在案。仰赖皇上威福、将士用命,会同镇臣克复彰化县城。维时城内余匪溃窜内山之四块厝一带,与逆首林晟匪党合股。臣原派通判张世英一军千三百余名分扎克复内山各隘,恐其不敷堵御,赶派都司陈捷元、张辅军、营弁侯元桢、义首罗冠英等带勇共一千名,前往助剿;镇臣亦派营弁会合。布置甫定,该林逆果嗾溃匪,于十一月初十、十一等日乘夜袭犯张世英所扎犁头店、猫雾各营;俱经该员等有备击退。林逆复以彰城人心未定,意图窥伺;复经臣派义首刘然等率勇扎乌日庄,以断林逆匪党出路,风谣乃息。一面同镇臣催督各军会攻斗六土围。接到前次移调之署台湾城守参将关镇国、游击白瑛等来函,据称奉文后并经署水师提督曾元福派令管带兵勇,由陆路进攻斗六,大有斩擒,现逼近土围,逐日攻打等语;并闻署陆路提臣林文察带兵已扎嘉义他里雾地方。则斗六以下,俱有重兵迎剿。独恐溃逆窜走水沙连等处,潜入番界,追捕必稽时日;当飞饬举人陈肇兴、义首陈捷三、陈云龙等鼓舞义民出堵二八水地方,饬鹿港同知兴廉前赴宝斗,传谕七十二庄乡民出堵官地厅地方,以断斗六溃党逃入番地之路;嘱主事周懋琦飞催署彰化县凌定国、守备陈启祥轮攻小埔心陈哑狗老巢,以牵制出援斗六之逆;饬捕同知候补县王桢、守备郑荣等军会同通判王成瑞、王修业、绅士蔡鸿猷、职员洪长庚、林锡爵、李华国、义首陈大义等各军攻克苦苓脚等处三十余庄,斩杀无算,大获胜仗,疏通内山贩运柴米大路,进剿北投新街逆首洪欉老巢。并据举人简成化捆送阵擒简文确、简文聪到营,讯明供认从逆、授伪先锋不讳,即行正法。同日,并接都司陈捷元同张世英等攻破永定厝各庄,毁贼营四大座,亦获大胜;并据通判王修业追获伪先锋杨万生、义首杨捷魁,生擒旗目陈其为,解营讯明,极刑处死。山路人心亦定。合计阵亡壮勇七人,受伤十余人。调回北路内山带勇之白骥良,前赴燕雾等保堵剿,归顺者百余庄。彰城东南声威大振,西螺等处道路亦渐疏通。而斗六土围,经水、陆两提督臣会商,立饬关镇国、白瑛等军遂于十一月十八日夜半攻克。该处附近抗庄,亦多毁平。惟逆首戴万生乘隙逃脱,赖二八水、官地厅各路义民堵截,不至窜入番地;先经派出官军团练擒获随同戴逆逃窜之伪忠义二元帅康江中、伪大先锋张永、伪军师江唤扑、伪先锋郑猪母、林和尚、伪钦差江言、江正和(即江剩回)、亲丁许酷等四十余犯,分别讯明,凌迟正法,事竣另行汇案奏报外,并截获前次遗失之部颁「斗六都司」铜印一颗、「笨港守备」铜印一颗、伪黄衣旗帜多件。彰化城内被贼蹂躏,将届两年,满目疮痍。饬前、后任南投县丞叶滋、温振邦暨各委员等传谕绅耆设立官局,招集流亡;并饬在地士民阮鹏程、杨凌烟、陈荣贤、陈殿等于城乡远近被贼断塞之水圳,一律兴工开筑,陆续据报流通;小民贸易,渐次起色。初克彰时,附城彰庄前曾被胁为匪,既复举义帮官,情有可原,自应暂免查办。而泉民之曾受荼毒者,或挟旧嫌,乘势泄忿报复,几至分类;派参将田如松、军功范义庭等各带兵勇会同镇臣所派员弁,分投弹压惩办,不至另滋事端,民各安业。此臣克复彰城后一月以来攻克抗庄多处,防剿获胜、开圳劝农、招集流亡之情形也。

  伏查臣自淡水登岸后,添募丁勇,入彰城后分扎外庄各处,仅余省兵亲军留防城内;镇臣所部,除派拨堵扎外,余仍扎水圳桥老营,与城内作犄角之势,迭次咨催水、陆两提臣迅统所部北上合剿。十二月初五日,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甫自嘉义之他里雾地方进抵彰城,署水师提督臣曾元福亦统师径赴彰属扎宝斗地方。查此次戴逆倡乱以来,窜陷彰、斗二城,蔓延淡、嘉两属,滋扰三百余里,诱胁二十余万人。除前经官军剿办,臣单师迅入彰境,先期大张挞伐;克城之夕,即会同镇臣督饬各军痛加诛戮;提臣林文察、曾元福等军取道嘉义,乘彰城克复后半月,攻破斗六以及附近斗六各路抗庄,斩杀无算。刻下首逆戴万生并各股首虽仍聚集溃党,或恃险负嵎、或凭巢死抗,而彰、斗克复,义民响应,贼势穷蹙;四路军威大振,釜底游魂,不难擒获。据提镇臣所报:兵勇屯丁合计人数甚多,足资剿捕。连日会同妥议: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家住于彰化北路之内山阿罩雾地方,与四块厝逆首林晟巢穴甚近,拟亲统所部并督察伊弟参将林文明原集团练,围剿该处林逆老巢;署水师提督臣曾元福,即由宝斗一带攻小埔心逆首陈哑狗巢穴,并跟追首逆戴万生窜党;镇臣曾玉明,督师攻彰城东南内山之北投新街逆首洪欉巢穴。臣复屡晤各提镇臣熟商,并见各营员弁悉心筹划,意见相同。并派绅士中书林凤池、举人陈肇兴、蔡鸿猷、职员蔡谦光等率团分扎要隘,以资策应;檄调现攻小埔心之署彰化县凌定国率带勇丁回城,并由提镇臣酌派队伍会同防守。彰属既有重兵,臣恐匪徒南窜,率参将田如松、军功范义庭等旧部丁勇,拔队由宝斗、他里雾南驻嘉义。该县道路虽通,惟迭次嘉城被困,虽经在事文武绅民力图保固,而所属乡庄全被贼扰;兼之嘉邑逆首严办、朱登科等尚未就擒,在逃匪党亦多,搜捕余匪、安抚残黎,俱应督饬营、县次第举行。此臣现在会同提镇臣分兵进剿彰化山路逆巢,一面移师南下至嘉义沿途搜捕、妥办善后之情形也。

  臣身膺重任,军务地方,责无旁贷。惟多一营兵勇,即增一层口粮。盖由臣未抵台之前耗费太多,致臣抵台之际筹给不足。且于本年二月臣交卸署藩司任内,曾经由省筹拨台饷数十万,自渡台后,知前道臣洪毓琛因筹饷防剿,积劳患病身故缘由;目睹时艰,信深焦灼。拟于在彰起程时,先将兵勇酌撤,分遣内渡、回淡;并留带随行搜捕,至嘉城察看情形,到郡时将臣部兵勇再行陆续凯撤,以节糜费,而裕饷源。途次迭接署道陈懋烈来文,称郡城根本重地,镇臣业已出师,道员未便在外属巡防整饬,署任呼应不灵等情;一面由嘉晋郡,接印任事。

  除俟到任后,另行恭折叩谢天恩外,所有克复彰化城后续克斗六并抗庄,大获胜仗,流离招集,开圳劝农;现在会商分兵追剿彰属逆巢,并拟移师南驻嘉义,净捕逃匪、办理善后,再行赴郡接任各缘由,谨缮折由驿四百里驰陈。再,臣折仍借用鹿港同知印信,合并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三年三月初四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会奏生擒伪东王戴万生等剿灭巨股会匪彰属西南大路肃清折

  奏为合军生擒首逆伪东王戴万生等,剿灭巨股会匪,彰化县属西南大路俱已肃清,合词恭折由驿六百里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曾元福率关镇国、白瑛各军于十一月十八日克复斗六土城,业于十一月二十日具折呈由抚臣徐宗干附驿恭递在案。臣丁曰健同镇臣曾玉明克复彰化城后,派队攻克彰属山路抗庄,招集流离、开圳劝农,筹办善后事宜,会商分兵追剿逃匪巢穴缘由,于十二月十二日五次具奏亦在案。

  查会匪首逆伪东王戴万生即戴朝春,自斗六被剿兔脱,臣曾元福随即派队跟追,一面分饬官军札谕义首陈捷三等预至二八水、官地厅各处迎头拦截;并由臣丁曰健饬举人陈肇兴暨绅耆总理人等协助官军堵御,以遏该逆窜入番地之路。而溃党尚多潜伏于斗六附近之石榴班庄,臣曾元福挥令各军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将该庄攻破,匪众歼除殆尽。当饬游击白瑛率所部四百名回驻嘉义县城,杜绝后顾之虞;以都司周梦渭熟悉斗六情形,委署该处都司篆务,并拨丁勇五百名交令管带,以资弹压。臣等彼此函商:俱以首逆一日未诛,乡民一日观望;加以在逃匪党复肆诡辞,耸惑愚氓;倘追捕稍迟,恐生他变。时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已统全部由嘉义县属之他里雾地方沿海至彰化,督队内山四块厝,进攻逆首林晟巢穴;臣曾元福亲率大队于十二月初四日进扎彰化之宝斗地方。探查戴逆率党千余人同北投逆首洪欉等逆派来之援匪数千麇聚于张厝庄;该逆附近西南一带周回十余里以内,仍属抗庄林立,胁众约万余人;且小埔心陈哑狗,另股招集嘉、彰各路败匪,复出肆扰,以为戴逆声援。署彰化县凌定国所部勇队已调回守城,臣丁曰健飞饬守备陈启祥、把总凌定邦、府经历沈忠昭率带兵勇,日夕堵御,陈逆不至猖獗。臣曾元福各军无所牵制,得以专剿戴逆。自初五至初八等日,派署台湾城守参将关镇国、尽先游击林鹏程、署头围守备徐荣生、守备许炳、千总陈朝忠、曾登贵、郭得高、曾登玉、外委吴兴隆、陈锦章、苏恩洪、县丞余辰、费荩臣、义首廖财禅、吴恩波、吴序江、许廷道、李建极、邱征、增生陈文谟、监生曾韫玉等各带兵勇二千名,分为五路剿毁目宜山、江毛社、丙郎庄、社头仑仔等处抗庄大小四十余处,杀贼无算;生擒伪军师黄杂先等二十一名正法。其余望风归顺,张厝庄之藩篱尽撤。初九日寅刻,各军攻张厝庄,枪炮环施;臣丁曰健札派之通判王成瑞、王修业、举人蔡鸿猷、廪生洪锺英、附生孟际滋、外委池兴生、义首萧天芳、萧律章、许岐凤等均各选募丁勇,前来助剿。相持六时之久,贼势不支,遂于酉刻将该庄焚毁,毙匪七十余名。戴逆率死党数百名,冒烟突火,狂窜芋藔仔庄。该庄垒固濠深,抵死困守;各军四面环攻,屡因庄内伏铳乱发,军士多有伤亡。臣曾元福审度地势,东路生番地界,早经道臣丁曰健派拨官军、义民,伏堵要隘,无从窜逸;北路枋桥等处,有间道可通内山,派曾登玉等带队阻截;其西、南两路,分扎八营,断贼接济,逼近攻打。十一日至十七日,派令关镇国、徐荣生饬令兵勇不分日夜轮放大炮,击死悍贼甚多;主事周懋琦等带领亲军并鹿港局勇,将省解炸炮亲督施击,该庄内屋舍、仓房、铳楼、枪柜,先后被大炮、炸弹轰塌焚毁。匪众呼号,号声闻于远近。臣丁曰健复派参将田如松、守备陈兆麟、军功范义庭、千总周凤翔、庄鸿禧、从九品谢端申、外委余见成等率带兵勇五百名,前来会剿。十八日子刻,臣曾元福严督在事各员弁奋力猛攻,并悬重赏。各军踊跃直前,枪炮如雨,该庄铅药罄尽;时方巳正,臣丁曰健亦统所部自彰化拔队到地,合力围攻。各路兵勇,一齐跃濠突围而入。见戴逆身穿黄衣,绕遁于竹林之内,经陈朝忠、林文光、曾登贵、勇首林得胜等将戴万生擒获,洪锺英等亦缚董九仙至营。臣等会同亲提鞠讯,该逆首戴万生自供与林晟等逆结会谋叛,自封伪东王;凶悍之气,见于眉宇。就地绅民观者如堵,曾经充当北路副将营书皆能识其面貌,实为戴万生正身无疑。本拟槛送省垣,呈由抚臣督饬在省司道讯明核办。惟重洋远隔,风■〈日卂〉靡常,未便使著名巨憝久稽显戮;当提戴万生在营会讯,极刑处死。其董九仙一犯,讯据戴逆:奉为香主太师,善会符咒,四处煽惑,所有在会匪徒俱系该逆诱胁等语不讳;其同时被获之伪三千岁戴印、伪元帅陈鸣和、伪宰辅廖阿戆、伪将军主光岱、伪旗首王文、徐海憝、王进才、钟应、陈番江等三十二名,分别凌迟处死。伏查该逆首滋事以来,攻陷彰化、斗六城池,戕害镇道大吏暨副将、参、游、同、通文武员弁多人,窜扰淡、嘉两属,蔓延数百里,胁从二十余万之众,猖獗将近两年;较之从前逆案尤甚,实属罪大恶极。仰赖皇太后、皇上福威,将弁、兵勇、绅团人等咸知用命,臣等攻克彰化、斗六以后,赶紧筹办布置,俾该逆不至窜入番界;节节跟剿,将巨股会匪全行扑灭,该逆首戴万生等生缚到案,明正典刑。亟应竿悬首级,遍示克复城邑地方,以快人心而彰天讨。

  现时西南大路肃清,其内山北投、四块厝林晟、洪欉等逆另股,现在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台湾镇臣曾玉明分督所部兵勇驰往剿办,不日谅能蒇事。臣曾元福即日拔队督军攻小埔心陈哑狗巢穴;拟俟事竣后,咨呈督抚臣凯撤内渡。臣丁曰健拟于本月二十一日凯旋,赴嘉义一带沿途搜捕安抚,新正再行接印任事。在事尤为出力之拟保副将关镇国,请加以总兵衔留闽委用。员外郎衔分部行走候补主事周懋琦,拟请免选主事,以员外郎分部候补,加四品衔;抑或仍留闽省,免补直隶州以知府用之处,恭候圣裁!署台湾南路营参将候选陆路参将田如松,拟请开复;前督臣庆端于同治元年奏参革职、留营处分,以参将留闽尽先补用;署头围守备徐荣生,拟请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留闽拔补蓝翎守备许炳,拟请加都司衔;蓝翎守备陈启祥,拟请以都司补用,均赏换花翎;拟保五品衔范义庭,拟请给四品顶戴;拟保守备陈朝忠、曾登玉、林文光,均拟请以都司尽先补用,先换顶戴;拟保知县余辰,拟请补缺后以同知直隶州补用;布经历衔候补府经历沈忠照,拟请给五品顶戴;指分福建县丞费荩臣,请俟到省后免补本班,以知县补用,该二员均请赏戴蓝翎;把总凌定邦,拟请免补千总,以守备尽先补用;监生曾韫玉,拟请给五品衔;义首李建极,拟请以把总尽先拔补;从九品邱征,拟请以县丞归部即选,该四名俱请赏戴蓝翎。以上各员,实属异常出力;可否仰恳逾格奖励,渥沛恩施?其余出力员弁、兵勇、团练义首人等,容俟核实查明,分案开单请奖。

  所有合军生擒首逆,剿灭会匪巨股,彰化县属西南大路俱已肃清各缘由,谨合词由驿六百里驰奏。再,署陆提督臣林文察、台湾镇臣曾玉明,均距臣等行营较远,未及会衔,合并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三年正月二十七日奉上谕:『曾元福、丁曰健奏「生擒首逆、剿灭巨股会匪」一折,与林文察同日奏报情形大略相同。台湾官军自攻克斗六后,逆首戴万生逃至张厝庄一带,聚众数千,负嵎抗拒;经曾元福等派兵进剿,于上年十二月间攻毁目宜山等处逆庄四十余处,杀贼无算。初九日各军进攻张厝庄,自寅至酉,立将该庄焚毁,毙贼七十余名,戴逆率死党数百人冲出,窜入芋藔仔庄踞守;自十一日至十七日,官军四面环攻,击毙悍贼甚多,十八日各军奋勇直前,跃濠突围而入,立将逆首戴万生擒获,伙党董九仙、戴印等三十余名,同时生擒正法,剿办尚属得手。仍着将林晟、洪欉等逆悉数歼擒,毋留余孽。所有此次尤为出力之拟保副将关镇国,着赏加总兵衔;倏选主事周懋琦,着免选主事以员外郎分部候补,并赏加四品衔;署台湾南路参将田如松,着开复革职留营处分,以参将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守备徐荣生,着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守备许炳,着赏加都司衔;陈启祥,着以都司补用。以上二员,并赏换花翎。拟保五品衔范义庭,着赏给四品顶戴;拟保守备陈朝忠、曾登玉、林文光,均着以都司尽先补用,先换顶戴;拟保知县余辰,着俟补缺后以同知直隶州知州补用;府经历沈忠照,着赏给五品顶戴;指分福建县丞费荩臣,着俟到省后免补本班,以知县补用。以上二员,并赏戴蓝翎。把总凌定邦,着免补千总,以守备尽先补用;监生曾韫玉,着赏给五品衔;义民李建极,着以把总尽先拔补;从九品邱征,着以县丞即选。以上四名,并赏戴蓝翎。其余出力员弁、兵勇、团练人等,准其查明奏请奖叙。林文察折内所称军功五品顶戴林赤攻剿四块厝贼巢,首先冲阵,中枪阵亡,殊堪悯恻;着交部从优议恤。该部知道。钦此』。

  又,同日奉上谕:『曾元福、丁曰健奏「生擒首逆剿灭巨股」并林文察奏「围攻林、洪各逆老巢,迭获胜仗」各一折,本日已明降谕旨,将尤为出力之副将关镇国等分别奖叙矣。首逆戴万生于官军攻破斗六后,逃至张厝庄,经曾元福带兵将该庄附近西南一带之目宜山、红毛社、丙郎庄、社头仑仔等处逆庄四十余处,分路剿毁;复与丁曰健派勇丁合破张厝庄,该逆遁至芋藔仔庄,复经曾元福、丁曰健亲督兵勇将该庄攻破,生擒逆首戴万生及逆犯董九仙、戴印等正法。彰化县属西南大路,俱已肃清;办理尚属得手。此股会匪党与众多,滋事日久,现在首逆虽已就擒,而败散余匪尚须力行搜捕,尤防其窜入内山番地,复行啸聚。曾元福、丁曰健务当分派兵勇,严扼入山要隘,以杜余匪窜山之路;一面搜捕净尽,以绝根株,毋贻后患!曾元福亲督兵勇,进攻小埔心陈哑狗巢穴,谅可迅速攻拔。该署提督拟俟事竣后内渡,着左宗棠、徐宗干届时酌量情形,将曾元福及其所部兵勇撤归内地,以节饷需。至内山北投、四块厝,为林晟、洪欉等逆另股盘踞,现经林文察、曾玉明分督所部兵勇剿办。着即责成林文察等速行攻克,将首逆林晟等擒斩,毋任漏网;仍着丁曰健分派勇丁扼要堵御,勿令谈逆纷窜。台湾各路渐次肃清,林文察现称拟留兵勇五千名,足资堵剿;此外兵勇及曾元福所部,已咨请左宗棠、徐宗干分别撤回,着即照所拟办理。林文察折内并叙攻打四块厝贼巢阵亡之五品顶戴林赤未经请恤,想因其系该署提督堂弟之故;本日已明降谕旨,交部从优议恤。所带族勇兵丁之阵亡及出力人等,并着查明分别汇案奏请奖恤。将此由六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林文察、曾元福、丁曰健知之。钦此』。

  会擒首逆沿途搜捕凯旋赴郡到任折

  奏为自彰化宝斗街会擒首逆后拔队南下,沿途搜捕;至嘉义县城,督县妥筹善后事宜;并凯旋赴郡到任日期:恭折驰报,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十二月十三日,派主事周懋琦、参将田如松、绅士军功范义庭等各带兵勇赴宝斗街会剿;随于十月十八日亲督大队,自彰化县城前赴该处,会同署水师提督臣曾元福生擒伪东王戴万生等逆到案;业于十二月十九日六次会折具奏在案。二十日,提臣曾元福撤攻芋藔仔各营,前赴小埔心进剿陈哑狗巢穴;臣饬调守备陈启祥等带勇回彰化县城,随同署北路协副将汤得升、署彰化县凌定国严密防守去后。查斗六一带,前经提臣曾元福督率关镇国、白瑛等军先后剿办;克复土围以后,派都司周梦渭带勇留守,足资防捕。其沿海西螺、虎尾溪、他里雾一带,因彰化克复,军威大振,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闻彰复,亦带兵到地,各庄遂举义旗,余匪多半潜踪。臣督饬员弁兵勇,于二十一日即由宝斗街拔队起程,至嘉义他里雾暂驻;沿途传集耆民、总理人等,将逆首戴万生伏诛缘由,剀切传知,各庄民均畏服向化。经臣晓以大义,责令各该庄民引导官军,并派降补县丞解饷来台之黄文奎、委员汪秉端、义首吴调和会同各绅民搜捕。是晚即据署嘉义县白鸾卿面禀:擒伪军师章凤(即邱新章),解营讯明枭示。二十三日,又添派从九品任玉材,先后同兵勇、庄丁擒到伪元帅林忠厚、伪先锋李西螺、匪犯吴厚、林本、庄荣、庄爽、庄振、庄祥、张猫安、黄福、郭■〈石川〉(即郭漏)等十一犯随军押赴嘉义县城。讯据供称:随同嘉义逆首严办、朱登科等迭次率同贼党攻扑城营不讳;即于二十三日酉刻,在嘉义县城外正法。此外,仍有续获著名之犯,饬县讯明枭示,另行汇案呈部查覆外,伏查嘉义县城迭次被围,竭力保固,而城外乡庄被扰日久,满目疮痍,深堪悯恻。所幸田土具在,祗以水泉被贼壅塞,荆棘丛生,当饬嘉义县传集绅士王朝辅、陈熙年等设法兴工疏通水圳,以利灌溉;但使田园不沦于荒芜,即庄民可藉以耕耘。其有庐舍被焚、播种无业者,饬令分别查明,另行鸠资安集,俾免流亡。此臣自彰抵嘉,沿途搜捕安抚之大概情形也。

  臣筹议甫定,原拟即在嘉义县度岁,以冀就近多擒一贼,即多除一害;迭据署台湾道陈懋烈等函文交催,以郡城根本重地,署任呼应不灵等语,二十六日由嘉义县城凯旋,二十七日行抵台湾府城。二十八日卯刻准署台湾道陈懋烈将提督学政关防一颗并敕书、上谕等件,委员赍送前来;臣恭设香案,望阙叩头,祗领任事讫。伏念臣庸愚下士,知识毫无。由顺天举人,于道光年间拣发福建知县,迭次办理军务,奉旨以同知直隶州尽先补用,并加知府衔,赏戴花翎,遵例捐升道员;于克复汀州案内,奉上谕:『着以道员留闽,遇缺即补。钦此』。先后奉委署理粮道、布政司篆务,本年春间交卸署布政司篆后,拟赴部引见,复奉抚臣饬令赴台办理军务。正在调集兵饷、候风配渡,渥蒙圣恩补授台湾道员缺。自九月初九日沪尾登岸后,添调丁勇,至十月十二日,单师驰入彰化境内,赶筹剿办;仰托皇太后、皇上福威,彰化、斗六以次珠还,元凶授首。虽仅余内山四块厝、北投、海口、小埔心林晟、洪欉、陈哑狗等匪巢未破,有署水、陆提臣曾元福、林文察、台湾镇臣曾玉明等三营分督兵勇,前往搜捕,不日谅能蒇事。

  惟查台湾孤悬海外,人情素称浮动。臣昔任县、厅十有余年,深悉逆案频仍;前次漏网之余生,即为后次竖旗之股首。臣内渡以后,距今又逾五载,生齿日繁,生计日绌,吏治营规废弛更甚,士习坏而商民骄。此次军兴两年,蔓延日久,诱惑更多。贼焰方张,固不能不先行解散,以孤其胜;军威既振,又不可不严加搜剿,以惩其余。既不可稍涉株连,亦不得致留遗孽。臣惟勉竭驽骀,于军务机宜善后事件,随时禀商督抚臣会同镇臣曾玉明督率知府陈懋烈等实心整顿。法立而后可原情,良安必不容纵匪,以期仰副圣主绥靖海疆、除恶务尽之至意。再,接见郡城府、厅、县绅士人等,据称南路凤山属闽、粤庄民,向来各分气类,近来械斗之风益炽。臣恐另生枝节,拟新正即饬随营带兵之参将田如松赶赴南路营署任,并将省兵一百名随带前往。届时密看情形,如该处不至滋生事端,即将省兵就近撤退,由旗后口配船至厦门回省;臣酌留勇丁,在郡城巡防弹压,以备不虞。

  台湾道关防,前道臣孔昭慈在彰化城中遗失;臣折用提督学政关防。再,臣到任在封印期内,先期函嘱署台湾道陈懋烈预用空白,合并陈明。所有彰化宝斗街拔队至嘉义县沿途搜捕余匪、筹办善后各事宜;暨微臣到任日期并感激下忱,谨具折由驿四百里具奏,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三年三月初五日奉朱批:『另有旨,钦此』。同日,奉上谕:『列在加按察使衔谢恩折后』。 

  到郡举行岁科两试片

  再,学校可以化顽梗之心,礼乐足以靖干戈之气。查台湾前因军务方殷,壬戌、癸亥岁、科两试俱停止未考。此时彰化、斗六先后珠还,元恶就戮,大路一律疏通;祗内山余匪,有提、镇臣三营分兵剿办,指日可望肃清。明年甲子正科,未便令该生童等仍复向隅;现与府、县暨各学官筹商,拟于明春举行岁、科两试。其彰化县前考试卷遗失,着仿照内地成案,补录办理。惟郡城游民太多,良莠不齐,深恐士子云集之时,难保无匪徒混迹;饬令各厅、县学妥议章程,发给执照,由臣届时派员验明入城,仍派兵勇随时巡缉,并饬各属于各隘大路分派勇团往来保护,以免疏虞。谨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三年三月初五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奏请颁铸台湾道关防片

  再,台湾道关防,于同治元年春间前道臣孔昭慈赴彰化县城剿匪,随带前往;嗣彰城被匪窜陷,孔昭慈殉难,关防遗失。前道臣洪毓琛接任以来,皆借用提督学政关防。臣前克复彰化时,迭派员弁绅民四处检查,均无着落;现在臣已晋郡到任,所有道署常行事件,借用学政关防,似非体制。合无仰乞天恩敕部颁铸「台湾道关防」一颗,以昭信守。谨附片具奏;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三年三月初五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加按察衔谢恩折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同治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接奉巡抚臣徐宗干行知:本年十一月初八日,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十月十八日奉旨:『丁曰健着照例加按察使衔,该部知道。钦此』。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

  伏念臣颛愚下士,樗栎庸才。自春间卸署布政司篆后,拟赴部引见;旋奉抚臣札委赴台办理军务。正在筹划饷需、赶紧配船候渡之际,渥承皇太后、皇上天恩,畀以海疆重任。辰下彰、斗城垣虽复,会匪首恶亦诛,而逆党溃孽未尽歼除,军务不能休息;徒深兢惕,报称为难。兹复钦承宠命,赏加司衔,感优渥之恩施,实莫名夫惶悚。臣维有勉竭愚诚,于一切军务机宜应办事件,咨商水、陆提臣曾元福、林文察会同镇臣曾玉明督率所属实力讲求,迅就廓清,不留余孽,以冀培养元气,整顿地方,仰报高厚鸿慈于万一。

  所有微臣感激下忱,理合恭折并附驿便具奏,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三年三月初五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同日奉上谕:『徐宗干奏「皖匪由浙境窜入江西,逼近闽疆,派兵防堵情形」、丁曰健奏「沿途搜捕余匪,妥筹善后,并到任日期」各一折;前据沈葆桢奏:伪王宗一股将越新城而西,逼近闽疆,谕令左宗棠、徐宗干派兵严密堵剿。兹据徐宗干奏:建宁府属接壤江西、浙江,逆匪意图窜越闽疆,防务吃紧,现饬署总兵袁艮带兵四百名驰赴浦城,调金门镇标等营兵五百名俟蔡润泽巡缉回省督带继进,派知府张文斌募勇数百,并交袁艮调遣;并以闽、浙交界关隘甚多,委候补道张启煊驰往建宁会剿等语。贼匪因江、浙两省不得逞志,图窜闽疆以遂其远遁之谋,复行蔓延完善,逆计甚为凶狡。且此股窜贼,人数甚众;闽省与浙江、江西毗连处甚多。徐宗干派出之兵,恐兵力尚形单弱;张文斌所募壮勇,仓猝凑集,亦未必即能得力。着左宗棠、徐宗干凛遵迭次寄谕,于浙江、江西接壤福建地方,严密堵御;如兵力尚属不敷,应如何添派劲旅择要扼守以期稳固之处,并着妥筹处理。前谕左宗棠等将曾元福所部兵勇由台湾撤回,派赴邵武一带,着即飞檄曾元福饬令星速前进,择要驻札,以厚兵力。该督、抚务当慎益加慎,布置周密,毋令该逆阑入闽疆,致全局又形掣动!张运兰一军,当已在途;着左宗棠、徐宗干飞催该臬司赶紧趱行,迅回闽省,以资攻剿。丁曰健已赴台湾道本任,现在内山四块厝、北投、海口、小埔心林晟、洪欉、陈哑狗等匪巢未破,曾元福一军如尚未起程,即着催令迅速内渡。丁曰健即与林文察、曾玉明等会商分督兵勇,前往搜捕,毋留余孽!丁曰健现回府城,如有应须亲出弹压督剿之处,仍着随时亲往,毋得安居府城,致令首恶稽诛,复行滋蔓。该道所筹善后各事宜,务当认真筹办,不得有名无实。将此由六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丁曰健知之。钦此』。

  彰属余匪复行勾结思逞折

  奏为彰属余匪未净,复行勾结思逞;飞商驻城、在乡各营督率兵勇民团合力防剿,克期击散;恭折驰报,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去冬克复彰、斗会擒首逆戴万生后,即遵奉抚臣徐宗干札饬,以镇道久驻北路剿匪,台南空虚,台、凤两邑斗案迭出;彰化现有三营兵勇甚多,城乡足敷分布,以余匪责成提镇搜捕,令臣由嘉义安戢残黎,抵郡接篆。至十二月二十八日到郡接印,即派员弁驰往南路弹压。谨将任事日期、筹布情形,并感激下忱,专折叩谢天恩;计已早呈御览。臣到任后,即与台湾府知府陈懋烈熟商,统饬各属联庄团练以助搜捕兵力之未逮;当经委令前署台湾府知府台防同知叶宗元等分驰南北各厅、县督同办理。

  迄今三月以来,各路禀报联庄拿获要犯甚多。又迭催提、镇攻破林逆巢穴、林晟伏诛后,正可会合迅扫。而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自正月十一日攻克林巢,顿兵雾山五十余日,至三月十一日始至宝斗,会合前护水师提督、现署台湾镇臣曾元福之师,进攻小埔心陈逆匪巢;前台湾镇、现署水师提督臣曾玉明围捕北投洪欉,专重计诱,遂致兔脱。并传闻两营在内山另有招引投诚,以示羁縻。如能抚不为匪,原可予以自新;但恐钤制稍疏,复萌故智。且林姓族繁,向与赖姓有隙,难保不倚势作威,转为匪徒借口,另生事端。前臣在彰化面商,此次宜迅速妥办;固不可稍涉株连,亦不得多留遗孽。近日据现署台湾镇臣曾元福拿获股匪张纯制、王冬、胡海等多名,又据署彰化县知县凌定国赴乡搜捕,迭获逆匪多名,并起获前失「台湾道关防」一颗储库。查洪欉在逃未擒,内山招抚已滥;臣寝馈难安。而台湾自戴逆滋扰已及二载,科、岁两试久停;本年系甲子正科,自应一并补行,鼓励士气,即可以镇定人心,先于腊底已奏明在案。刻下府、厅、县考试均毕,士子云集,臣已于四月初三日取齐开考。先期已咨明提镇札饬各属并面谕来府送考之学官,传谕各路联庄绅士严加防范。兹于三月三十、四月初二等日,接署台湾镇臣曾元福函报:二十七日访有林天河强占内山赖姓产业,众心不服,以致赖矮及林姓各匪勾结洪欉并各招抚股首,聚集千余人,复有竖旗之谣;拟分二股,一股纠攻阿罩雾山,一股直扑彰城。当即飞布各营,加意慎防。二十八日,果于近山有匪先焚沙仔仑等庄;并据彰化县禀报,情节大略相同。讵据二十八日夜交亥刻时。附城北门外之市仔尾街勾引山匪数百人,屯集街中。二十九日黎明,署北路营副将汤得升、署彰化县知县凌定国先将访获冒充壮勇、身穿号褂之奸细谋作内应甘拔山等十余犯斩讫,即率兵出城剿捕。该逆迎敌两时之久,我军开炮轰击,贼败稍退;生擒匪首范郎狮、匪伙黄庆等三名,即于阵前正法,附城扎营。午后,该逆复敢回扑,适鹿港同知兴廉、护游击陈启祥在鹿闻警,率领兵勇乡团护运粮米由西门入城,以安民心;即率兵勇往北,会合攻击,枪炮齐施,毙贼三十余名。贼势不支,当即击散;我军奋勇争驱,生擒逆匪四名。惟因城内防守兵单,未能远追逐捕。三十日寅刻,镇臣曾元福同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驻营宝斗附近之十三甲各匪庄亦拥众扑营;经提镇各营派队攻剿,大获胜仗,立将目宜庄毁为平地。署镇臣曾元福留守宝斗要隘,兼围陈逆;署陆路提臣林文察随即起程往彰,沿途共毁十三甲、桥仔头各庄贼巢,由鹿入彰;现署水师提督臣曾玉明亦带兵搜捕,扎住西门外水圳桥。但彰化时当青黄不接,米价太昂;府城亦因劳师日久,筹饷过多,极形窘乏。臣于万难设法中,赶紧筹措饷银米石、铅药等项共约银万元,委员星夜解往,以应急需。诚恐不敷,并札饬鹿港同知兴廉激劝在地绅士举人蔡德芳、职员蔡怀斌等筹饷募勇,接济防剿。并据附鹿之八庄、二十四庄、宝斗鳌头举人蔡鸿猷、训导杨清珠等各绅来禀,据称自遵谕联庄乡团后,各庄一闻警报,即于二十九、三十等日率集团勇三千余人,齐赴彰化城乡,会合各营防剿。似此官民齐心协力搜捕,灭烛余星,决不致死灰复燃。然近城余匪虽已扑散,而内山捒东、猫雾、犁头店、水沙连一带仍多贼踪,难保不勾结复炽;已飞咨署水、陆提臣曾玉明、林文察并署镇臣曾元福严饬各属文、武委员绅团穷搜极捕,总期除恶务尽,以仰副圣主绥靖海疆之至意。臣断不敢以两署提臣现奉调回西防,稍事因循,转致滋蔓。现在郡城、凤山雨旸时若,并据淡、兰、嘉义均报联庄获犯,地方安靖。谨将余匪思逞,饬办联团会合官军克期击散,实力搜捕各缘由,恭折由驿五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再提、镇臣远在北路,未及会衔,合并陈明。谨奏。

  再,正在具折奏闻,四月初四日,接到署镇臣曾元福来函:连日复有曾厝仑各庄贼匪出扑宝斗大营,当经派队往剿,均获胜仗;于初二日适有外庄联董陈云龙等率领庄民千人会合,以助军势,即将曾厝仑一带贼庄竹围八座尽行攻毁,击毙匪贼无算。同日,又据彰化县知县凌定国禀称:日前犯彰各匪经官军击散后,复思遁往内山;初二日督带兵勇民团随同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各营驰往大肚溪追剿,经附近联庄各义民齐出助剿,两路夹攻,该匪自相残踏,溺死者甚众,当场生擒股首陈在等多名。而犁头店庄聚集余匪,亦经游击陈捷元、都司何国英等率各联团合力围剿,擒匪犯吴琴等多名,余即遁散。并据各庄截拿各败匪捆送至彰城,先后共计七十余名,已会营讯明正法。鹿港同知兴廉亦令各绅采运粮米,陆续入城接济,民心现已大定。合并呈慰圣怀,附片谨奏。

  同治三年五月十一日奉上谕:『林文察奏「官军擒斩首逆,彰化解围」、丁曰健奏「击散彰化余匪暨攻毁曾厝仑一带贼庄」各折片,已明降谕旨,将副将汤得升等照林文察所请奖励矣。前因发逆窜入闽疆,迭经谕令林文察率众内渡;嗣因徐宗干请催曾玉明回省,亦经照该抚所请,令该署提督回省督办内地防剿事宜。兹据林文察奏:逆匪陈在、杨金环等袭陷犁头店、员林街各汛地,攻扑彰化县城,虽经兵团击退,首逆就擒;而张三显、陈弄等逆党,尚各纠党啸聚,洪逆亦未弋获。丁曰健奏:内山招抚太滥,赖、林各逆复勾结洪欉并各招抚股首,分扑彰化县城;北门外之市仔尾街匪首范郎狮等经官军擒斩,余匪溃散,内山捒东、猫雾、犁头店仍多贼踪;曾厝仑、竹围等贼庄平毁后,彰化扑城各匪复思遁往内山。是台湾逸匪,尚须赶紧搜捕。惟江、浙发逆扰及建宁、宁化等处,闽省西路之防尤为吃重;着左宗棠、徐宗干仍遵前旨,催令林文察、曾玉明统率所部迅速内渡,以资攻剿。其台湾剿匪善后各事宜,即责成曾元福、丁曰健饬兵勇会同地方文武联络乡团,实力办理。曾元福、丁曰健系镇、道大员,均属责无旁贷;倘日久因循不能竣事,以致死灰复燃,再烦兵力,必惟该镇、道等是问!将此由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林文察、曾玉明、曾元福、丁曰健知之。钦此』。

  会攻小埔心生擒伪西王陈哑狗弄张三显等惩办折

  奏为策调彰化文武官绅督率兵勇民团会攻小埔心老巢,生擒伪西王陈哑狗弄;并先后拿获逆首张三显等多名,分别惩办;彰属海口一带贼庄,俱已肃清;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四月初四日,谨将彰属余匪思逞,克期击散各缘由;并十五日接奉抚臣行知渥蒙恩旨赏加二品顶戴,当即望阙叩头,恭折叩谢天恩,由驿驰奏各在案。

  臣因甲子正科在即,台地重洋远隔,晋省较难,是以前经奏明于四月初三日取齐开考,岁、科并举,原为鼓励士气,赶赴乡试起见,初非粉饰太平;况身在试院,而各路军务兢兢于心,仍密速布置,随时策应,未尝一息延误。嗣闻凤山冈山有匪徒造谣煽惑,嘉义下加冬一带亦有匪股勾结抢夺,当即拨派臣去冬酌留部下防城队勇委员分驰南北,会同各营、县严密剿捕。嘉义拿获巨股陈蓣山等多名,讯明均系严办逆党;凤山拿获首逆黄戆番等,解郡提讯,供认谋逆、竖旗不讳,当经正法。中、南二路,已形镇定,似可无虞。所虑者,惟占踞小埔心勾通王功、二林、海口一带三十余庄之逆首陈哑狗等,最为凶悍狡猾;又复有攻扑宝斗大营奏报著名巨股张三显同恶相济。若二害不除,则各股匪乘机响应,患无已时。去秋经派署彰化县知县凌定国攻剿,四月始得撤其藩篱;嗣于冬腊调回县城,咨请署镇臣曾元福驻兵专剿,设计围攻;复经署提臣林文明师队会剿,总未得手。迨调向在内山最为得力之义首五品衔蓝翎罗冠英分路环攻,已得破其近围;而罗冠英竟受伤阵亡,贼胆反张。此陈逆之踞守老巢、勾通海口各贼庄坚抗之情形也。

  内山捒东、猫雾等处,前经署陆提臣林文察入山搜捕,于正月破林巢后,安住家园五十余日,顿兵不出;兼有胞叔林天河(即滥保知府,更名林奠国)倚势作威,截水霸田,以致众议沸腾,欲图报复。余匪藉此复肆,攻扑各庄;非先事预防,联庄得力,竟有难解之忧。查前署陆提臣林文察于二月间先奉督臣左宗棠咨调回省,逗留在彰,赴小埔心协剿陈巢,引水灌注,未能攻克;自四月初旬,回彰城击退余匪后,仍进雾山月余,其附近犁头店之马粦潭各巨匪竟置不问,犯无一获。办理棘手,正期卸肩,又接抚臣徐宗干咨催赴省;据报五月十五日,带兵由彰起程,分配淡、鹿两口,此时南风司令,谅早抵省,驰赴西防。署水提臣曾玉明,早经函报由鹿配渡,今忽于五月十五日复晋郡索饷;臣已饬台湾府赶紧筹备银两,酌给兵勇赴厦口粮之需,以便内渡,而固边防。前闻署水、陆两提臣营扎彰城,兵勇骚扰城乡地方,营、县弹压不遑,无暇搜捕;而绅民怨恨离心,凡遇公事观望不前。今两营均行拔队,地方文武似易专心剿匪;兼之绅商亟望转危为安,亦皆踊跃从公。臣先期分札彰属得力联董,并有内阁中书林凤池来郡送考,即饬令回彰,分给札谕该地绅士随征参将陈捷元、义首陈捷三、杨清时等赶紧联庄搜捕,并调集团勇,随军助剿,以补兵力之不足;复饬在彰委员通判张世英,督同各员防守县城,勒限彰化县知县凌定国、北协都司张显贵分剿逆首张三显贼巢,以阻救援陈逆之路;一面饬令嘉义团练绅士副将白瑛派拨队勇,驰赴西螺,会同廖才蝉带队助剿,以防逃窜;并飞咨镇臣曾元福严饬员弁四面围剿,克期攻破。

  嗣署镇臣曾元福函报:该陈逆督率凶党冒死交锋,连战数日,见绝救援,始觉力稍竭,而施放枪炮,尚如雨注;五月二十一日,署镇臣曾元福即亲督兵勇、义民奋勇前驱,密令守备徐荣生率各精勇由后山抄入,立将陈逆老巢攻破,并焚毁上、下番仔厝等多庄,擒获匪伙陈狗、蔡法、蔡九及陈逆等妻子三十余口,击毙伪先锋魏阿东、股首许活水、陈猫会、叶猫番等多名,斩获无算;而陈哑狗弄受伤,乘间逃窜面前仑庄等语。陈逆现离老巢,恐窜入番界,逃往内山,勾结马粦潭各匪,搜捕更稽时日;即饬各联庄绅民加意防守并凌定国一体兜拿。又据凌定国禀称:五月十二日,会同张显贵、守备凌定邦、义首蔡廷扬并各委员等统率兵勇,驻札陈厝庄,适札调带团参将陈捷元亦已到齐。查该逆张三显纠集党与麇聚滥底枋桥头庄,于十三、四等日督队攻剿,死守不出;我军用炮轰击,伤毙贼目数名,陈捷元乘势由西北斩关而入,各军由东将火炮、火箭施放,逆党冒火而出,烧焚贼巢四十余座,阵擒伪镇南大将军黄彬、逆伙刘扁、黄茂、黄盛、黄山等十三名,割取首级八十七颗。跟追张三显下落,均供尚伏张厝庄内;随即移攻,适署镇臣曾元福亦拔队驻札大排栅,围攻面前仑庄,两营互相犄角,声势联络。十九日,凌定国见该庄炮声不继、铅药罄尽,统率兵勇突围而入,即将张三显擒获、并戴万生之子戴能、股首黄养、江高明等四十七犯,分别凌迟处死。张三显既已伏诛,则陈逆亦失应援;而凌定国一军,得以会合助剿。二十三日,署镇臣曾元福严督在事各员奋勇猛攻,各军踊跃直前;该逆负嵎抗拒,相持六时之久,贼势不支。即募敢死之士冒死争先,各军随同跃濠、斩关而入;该逆铤而走险,尚欲窜回后厝仔庄;伏勇齐发,将陈哑狗弄擒获。即经提讯,供认与戴万生、林戆晟结会谋逆,自称伪西王,占住彰化、斗六城池,戕害镇、道副将各官,迭攻嘉义城不讳;即当极刑处死。并据彰化各局绅公禀,情节相同。伏查该逆商同戴万生谋乱,扰害淡、彰、嘉三属地方,抗拒官兵两年,戕官攻城,罪大恶极;仰赖皇太后、皇上威福,将弁兵勇绅团人等咸知用命,将各元恶次第生缚到案,明正典刑,立即竿悬首级,枭示被扰各地方,以彰天讨,而快人心。

  至王功、二林并海口三十余庄,一律荡平。特患内山前次林营抚匪过多,养痈贻患,今近反侧;若不澈底惩办,恐有毒发之虞。现在水、陆两提臣奉调撤防,善后一切事宜,臣责无旁贷。惟有移催署镇臣曾元福,督同彰化营、县激励兵勇民团,务将在逃余匪穷搜极捕,不留余孽,以期扫除群丑,肃清台疆,下苏民困,上安圣怀。断不敢因要逆陈哑狗弄、张三显等业已伏诛,稍事松纵;亦不容林天河势豪臣族,恃强横行。唯师久用乏,省饷半年未到,勉力接济,实形竭蹶。除查明此次出力文武绅董及阵亡义首罗冠英等,钦遵前奉谕旨并案详送督、抚臣汇核奏保外,合将两署提臣林文察、曾玉明拔队后臣督饬绅士联团用命,会同署台湾镇臣曾元福并彰营、县擒获伪西王陈哑狗弄、逆首张三显等多名,大获胜捷缘由,恭折驰奏;仰祈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再,近日大雨,溪水阻涨;镇臣曾元福远在彰北军营,未及会衔;合并陈明。谨奏。

  同治三年七月十八日奉上谕:『徐宗干奏「台湾官军攻克彰化小埔心贼垒,生擒渠逆,平毁匪庄」、曾元福、丁曰健各奏「生擒陈哑狗弄并获伪太子戴能、戴如川及股首张三显等多名;沿海贼庄,俱已肃清」等折,本日已明降谕旨宣示,并将尤为出力之游击徐荣生等照曾元福所请,先行奖励矣。曾元福剿除小埔心贼垒,将陈哑狗弄等歼除,尚为迅速;惟洪欉等皆系著名巨匪,现在逃往何处?裹胁人众,当亦不少。各折均未言其下落,着左宗棠、徐宗干严饬曾元福、丁曰健等上紧缉拿务获,免致再行勾结生事。彰化余匪,仍着曾元福认真搜捕。各属招集流亡,安抚良善,着该镇、道会同妥办。林天河在籍逞强,横行无忌;丁曰健有地方之责,应行随事裁抑,不得任其鱼肉乡里,大为闾阎之害。徐宗干另折奏浙省平阳会匪潜赴福宁窥伺图扰;经署福宁镇锺宝三等拿获多名,审明正法;并据报温处道周开锡已由郡带兵勇前赴平阳、泰顺一路搜捕,并经平阳县畲丽元等获犯多名;而股首尚未有获,余犯亦未尽歼除。着左宗棠、徐宗干严饬周开锡、锺宝三等督同府、县绅董严密查拿,务将股首赵辛(即赵阿虎)及在逃之陈田璧等犯按名弋获,不得任其漏网,致贻后患!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同日,奉上谕:『丁曰健奏:署陆路提督林文察于破林巢后,安住家园五十余日,顿兵不出;兼有胞叔林天河,倚势作威,众议沸腾,又协剿陈逆未能攻克,在彰逗遛月余,剿匪事宜,竟置不问;又与署水师提督曾玉明扎营彰城,兵勇骚扰,绅民怨恨离心等语。林文察等以专阃大员,当军务吃紧之时,宜如何振刷精神,激励将士;若如该道所奏,顿兵逗遛、纵勇滋扰,实属大负委任。着左宗棠、徐宗干确察查明,如实有前项情事,即着严行参办,毋稍徇情。原折着摘录抄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钦此。

  酌带精勇督饬剿捕查办善后事宜折

  奏为彰化余匪续获未净,现在定期酌带精勇先往督饬剿捕,并办理善后事宜,俾绝根株而固疆圉;恭折由驿四百里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前因会擒首逆后,沿途搜捕余匪,并赴郡到任日期,当经具折奏报;旋奉督抚臣行知,钦奉上谕:『丁曰健现回府城,如有应亲出弹压督剿之处,仍着随时亲往等因。钦此』。伏查台地自彰、斗克复、会擒首逆戴万生等就诛之后,尚有在逃逆党未尽歼除。经臣策调彰化文武官绅督率兵勇、民团会攻小埔心贼巢,生擒伪西王陈哑狗弄并拿获股首张三显等多名,分别惩办;彰辖海口一带贼庄,俱已肃清。于本年五月二十六日,缮折驰陈;并由署镇臣曾元福同具奏在案。嗣又接准署镇臣曾元福函称:访闻在逃股首廖谈等窜赴麦寮等地方,即经派队到地,将廖谈登时擒获,并获逆子廖真头、伪先锋廖老澎及逆党廖荖等解至行营,讯明正法等由;并据署彰化县知县凌定国禀报,大略相同。是陈哑狗弄、张三显、廖谈等续已先后就擒。

  惟窜踞北投之股首洪欉,恃与番界接壤,往来莫定,出没靡常;即逃赴捒东、马粦潭之股首陈鮄等,亦恃竹围坚厚,党与暗结,遂至日久抗拒。节经饬该处在事文武屡往剿捕,虽有斩获,而奉委接办内山军务之副将林文明又以本地之人办本地之匪,易生嫌疑,报经抚臣徐宗干查明,系属实在情形,饬其毋庸接办,仍将内山搜捕事宜,责成镇道办理;行知查照在案。现当郡垣试事已竣,南路凤山等处亦尚静谧,而北路之巨匪洪欉、陈鮄等久未成擒,若不亟图剿捕,荧荧不灭,仍觉堪虞。适署镇臣曾元福先经奏明回郡清理积欠口粮,并裁撤疲病各勇;原拟挑选精锐,修治军装,即往搜捕。今臣与其商酌,暂留郡垣,另行察看情形办理;臣即钦遵前奉谕旨,先行亲往督剿。兹定于九月初十日酌带兵勇由郡起身,前往北路彰化一带督饬前后任彰化县知县凌定国、张世英暨营员绅团人等相机剿办;并将善后一切事宜,妥为办理。但此次穷搜极捕,仍须捣穴攻庄,断不能不资兵勇之力;而军行粮从,饷需又难缺误。臣目睹时艰,自当力求撙节。即如臣二年秋间由省渡台,除支给官兵盐菜等项并船价之外,仅带饷银六万余两;所统省,标兵丁并在台招募及接统各兵勇共不下五千余名,更兼拨给前镇臣曾玉明等各路军饷银一万六千余元之多,嗣虽续奉拨解,仍属匀给不敷。若非撙节动支,迅复彰、斗,并将兵勇随时裁撤,势必更难支持。现时惟有饬令台湾府知府陈懋烈于万难设法之中勉力筹措,并自行凑借支应;总期饷不虚糜、人皆用命,俾除丑类而奠苍黎,以冀仰副圣主绥靖岩疆、廓清海外之至意。

  合将微臣定期先往北路彰化一带督饬剿捕,并办理善后事宜各缘由,谨会同署台湾镇臣曾元福恭折由驿四百里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三年十月初五日奉上谕:『丁曰健奏「前往彰化督剿,并办理善后事宜」一折:北路股首洪欉,恃与番界接壤,往来莫定,负嵎抗拒;捒东、马粦潭之匪首陈鮄等,亦恃竹围坚厚,暗结党与,狡焉思逞。若不速加歼灭,恐日久死灰复燃,势将仍肆蔓延,致剿办又形棘手。丁曰健现于九月初十日带领兵勇,前往北路彰化一带督剿。着左宗棠、徐宗干督饬丁曰健统率所部认真搜捕,务将洪欉等逆首悉数弋获,并将余匪剿除净尽,以竟全功而清疆圉;其一切善后事宜,即着丁曰健妥为经理。副将林文明以本地人办本地之贼,自不免致招嫌隙;所有内山搜捕事宜,即责成该镇、道接办,毋庸林文明前往。署总兵曾元福现在回台清理积欠口粮,并裁撤疲病各勇;即着照丁曰健所拟暂留郡垣,另行察看情形办理。丁曰健亲赴彰化剿匪,所需兵勇口粮,亟应宽为筹备。着左宗棠、徐宗干饬令台湾府知府陈懋烈于万难设法之中,竭力筹措;并着丁曰健自行凑借,俾供支放,毋令缺乏。将此由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曾元福、丁曰健知之。钦此』。
 
卷七

  赏加二品顶戴恭谢天恩折

  会奏台属早稻收成折

  亲赴彰化内山督军剿灭全股踞逆折

  乘胜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并查办善后事宜暨凯旋妥筹防海情形折

  潜回股首严办勾结抢匪滋事片

  剿灭嘉义二重沟逆巢并会同筹办防海事宜折

  统军到彰督剿余匪折

  赏加布政使衔谢恩折

  会奏妥筹善后折

  乡试各生赴省有遭风淹没请恤片

  文武员弁兵勇阵亡死伤请恤片

  告病吁请开缺片

  赏加二品顶戴恭谢天恩折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同治三年四月十二日接抚臣行知,本年二月二十三日内阁奉上谕:『徐宗干奏「台湾南北两路现就肃清,请将尤为出力之镇道先行奖励」一折,护水师提督记名总兵副将曾元福所向克捷、台湾道丁曰健运筹决胜,均属着有微劳。曾元福着赏给坚勇巴图鲁名号、丁曰健着赏加二品顶戴,以示鼓励;余着照所拟办理。该部知道,钦此』。钦遵转行到臣,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伏念臣宛平下士,知识毫无;由举人拣发福建知县,历任厅县;因台湾军功出力,保升同知、加知府衔,赏戴花翎;复于克复汀州府案内,奏以道员留闽、遇缺即补,历署福建粮道及布政使;去春交卸后,秋间蒙简授台湾道员缺,赏加按察使衔。迭沐天恩,至优极渥;凛怀夙夜,感悚交深。自督师由北渡台,去冬克复彰斗、会擒戴逆以后,督办联庄缉匪;余孽虽多就获,现尚未搜捕净尽,仰慰圣怀,正深惶恐。兹又复邀宠命,赏加二品顶戴;感鸿施之逾格,觉报称之为难。惭惕之余,亟图自效。臣惟有竭尽驽骀,益加奋勉;于一切应办善后事宜,实心讲求,督饬所属认真搜捕。一面移催署台湾镇臣曾元福刻速策励兵勇会合各营,务将抗拒逆庄克日攻灭,在逃余匪悉数歼除,以冀除恶务尽,保安善良,仰酬高厚生成于万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理合恭折具奏,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朱批:『知道了』。

  会奏台属早稻收成折

  奏为恭报台属早稻收成分数,仰祈圣鉴事。窃台地本年入春以来,雨泽稀少;迨交夏令,迭沛滂沱,又觉雨水过多。各属早稻成熟,尚不失为中稔。除澎湖厅向不产榖、台湾县土性松浮不种早稻外,其余厅县各将收成分数,陆续开报,由台湾府知府陈懋烈汇核详请具奏前来,臣等覆查无异。核计台属二厅三县,早稻收成匀算六分有余。现在地方甫就安定,本年早稻收获可称中稔,民情亦尚静谧,堪以上慰圣怀。所有台属早稻收成分数,臣等未敢稍涉拘泥;理合附驿,恭折具奏,另缮清单,敬呈御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早稻收成清单

  谨将同治三年台属二厅、三县早稻收成分数,缮具清单,恭呈御览。

  淡水厅早稻收成七分有余。

  噶玛兰厅早稻收成七分。

  凤山县早稻收成七分有余。

  嘉义县早稻收成六分有余。

  彰化县早稻收成六分。

  以上二厅三县,匀算收成六分。

  亲赴彰化内山督军剿灭全股踞逆折

  奏为亲赴彰化内山,督军剿灭全股踞逆,并搜捕各处逸匪;台疆一律安定,现仍分兵净歼余孽,督属妥办善后事宜。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先因彰化余匪续获未净,钦遵前奉谕旨,亲往剿办;业将统军起程日期暨到地后督剿获胜情形,于本年九月初六、十月初六等日先后缮折驰奏在案。伏查台地巨逆洪欉与首逆戴万生、林戆晟、陈哑狗弄等本系同恶相济,溯自该逆等结会倡乱以来,戕官陷城,分股肆扰,党与日聚,逆焰益张,为时两载有余,蔓延数百余里,几同燎原之火,扑灭为难;臣于二年秋间奉命补授台湾道员缺,并奉抚臣徐宗干奏委督办全台军务,统兵渡台,招集旧部精勇,相机进取,先后克复彰化、斗六城堡。嗣又会擒首逆戴万生,明正典刑;其林戆晟、陈哑狗弄等逆,并经策调在事官绅民团,随同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署镇臣曾元福,以次剿除。

  惟洪欉一犯,生性狡悍,族类尤多,素为戴、林二逆所倚赖;且所居之地北势湳庄接壤番界,既为各逆逋逃渊薮,又可作窜匿入番之路,聚党甚众,迭抗官军。此中棘手情形,前经署陆路提督臣林文察详晰陈奏在案。旋经林文察暨前镇臣曾玉明屡次带队往攻,仅将附近该庄伪造宫殿毁灭,仍难捣穴擒渠。其为狡恶之尤,迥非他逆可比。兹臣督军剿办,派令四品军功范义庭等率带兵勇、会集绅团进攻之后,随又调派随营委员候补都司凌定邦、通判王修业、守备陈兆麟、千总戴捷春、外委黄允升等多带兵勇,并饬调剿胜马粦潭各军前往协助。虽我军连日进战,步步为营,占扎铳柜数座,屡施炮火,击中逆屋,倒塌颇多,该逆出拒,亦被我军歼毙不少;然路径险恶,附巢一带贼营铳柜林立,我军迫近围攻,该逆凭垒坚敌,施放枪炮甚密,勇丁亦有伤亡。乃该逆又于十一月十九日,乘我军战胜收军,复率大股悍贼来扑我营,经守备郑荣率队出击,腿受铳伤,犹能带伤奋击;而同知王桢、通判王修业、都司凌定邦、守备陈兆麟、县丞张国楷、千总刘全、戴捷春等,亦各率勇出援,合力击退,毙匪多名,我军尚无挫失。

  然当此内地有事之秋,正群匪思逞之际。虽镇臣业已折回郡垣,妥筹防范;而台北一带,仍须由臣督属严防。倘有另股响应,必致分我兵力。且闻该巢复多马粦潭败匪窜匿其间,结为死助,而近巢洪姓各庄又不免私相接济。更有逆兄洪璠,人本凶残、心怀诡谲,洪欉之敢于悖乱,亦系专用其谋;而匪党族众之中,素又称其有才,更相比附。续有传闻洪欉已被我军炮轰震毙,但其抗拒如前,守御益密。既恐洪璠逞其诈术,懈我军心;更虑洪欉已死,洪璠自立为首,勾结尤易,剿办愈难。若非亲督攻剿,迅截要路、绝其粮援,实难权操必胜。臣随于十一月二十日督率亲军,由宝斗移驻我军迫扎内山之看顶营垒,登高瞭望,北势湳贼庄业已另立红旗。该处地势险深,铳柜密布,且兼竹围濠沟重垒,本属易守难攻。其正南看顶一带已为我军连营二十余座,并造有铳楼炮台;而紧接贼巢迤西之牛峙崎、箐仔园、上茄荖、下茄荖、山圳藔,迤东之糖廍蔗园、涂城、鸡柔、崎顶坪等处,该贼藩篱;其牛崎峙,尤为贼之咽喉要路。此外龟仔头一带,更系该逆通番必由之径。均须分别占取扼扎,并多造竹筏,由黑水大溪后路夹击,方能制其死命。当饬鹿港同知兴廉、义首廪生洪锺英、贡生陈如璧、吴联辉、拟保守备陈云龙等调集番屯,堵截龟仔头通番要路;并令运同衔义首赵仲铦、举人蔡鸿猷、把总王希贤、从九品顾德濂、文童范宝书、义首王国柱、外委简思聪等抄出贼巢之后,多造竹筏,由黑水大溪夹击;又派追捕马粦潭败匪之署彰化县张世英带勇驻札新街,以为我军后应;并饬设局联庄,解散贼援。臣即亲督各军分路夹击,随令委署副将李朝安、署南投县丞叶滋、千总戴捷春、中书林锡爵、外委张建功、黄允升等率带勇丁,攻箐仔园、上茄荖、下茄荖、圳藔一带贼营;并派署都司张显贵、知县白骥良、中书林凤池、未入流华廷锡、廪生张春华、义首陈捷三等率勇攻糖廍蔗园、涂城、鸡柔、崎顶坪等处逆垒;又令郑荣、王桢、王修业、张国楷、刘全等多带精勇,专攻牛峙崎贼隘;臣自率都司凌定邦、守备陈兆麟、直隶州刘泳、附生孟际滋、勇首林成等督军力捣中坚,以掣其分援之势。于十一月二十七日起,迭次鏖战,枪炮齐施,轰坍老巢逆屋多处,夺取箐仔园、上茄荖、下茄荖、圳藔、糖廍蔗园、涂城、鸡柔、崎顶坪及附近逆巢前后铳柜三十座,踹毁贼营二十余座,阵斩伪左先锋洪老义等,并歼毙匪党无算。而牛峙崎下一带贼营铳柜,经郑荣裹创力战,同王桢等一律攻毁。我军遂添扎三十余营,并预派义首吕伟徕、勇首施福等由我军抢扎相距逆巢最近之两抱竹铳楼内,开挖地道两处,限日直抵逆巢。当我军分路进攻时,据屯弁巫清眉等解送访获奸细方九一名、逆信一封。经臣提讯,据供洪欉已于十一月初十日被官军炮轰震毙,新立伪北王洪璠约会万斗六庄股首洪戆古招党来援;今洪戆古着伊送信到北势湳逆巢,嘱其坚守以待等语;将该犯处决。又据张世英会营拿获造谣招匪之股首张晓等三名,又据郑荣巡获洪璠遣赴旧社、石头埔、番仔田等庄纠匪竖旗以及招党围攻县城之匪党吴首等三名,先后解营;乃由该县讯明正法。当因张世英现在内山新街联庄并随同攻剿,未克兼顾县城,随饬前署彰化县续升知府凌定国会同署北路协副将汤得升在城严加防范,一面催令郑荣等迅攻牛峙崎顶贼隘;即于十二月二十日亦经郑荣等攻拔,毁其贼垒两座、占取铳柜五座、阵斩伪右先锋洪照一名并击毙贼匪无算。其老巢内逆众,见牛峙崎顶贼隘已为我军所拔,粮援尽绝,甚属惊慌。是日地道亦已告成,当令各军准备冲突截杀。于二十一日丑刻,地道火发,直轰逆巢。臣即挥令各军枪炮火箭一齐轰发,望见逆巢尘土蔽空,火光四射;并令凌定邦、陈兆麟、刘泳、孟际滋、林成等率带精勇,由贼巢前面急进。而郑荣、王桢、王修业、张国楷、刘全等已由牛峙崎率带勇丁,首先斩关跃濠而入;李朝安、叶滋、戴捷春、张建功、黄允升等即由箐仔园、上茄荖、下茄荖、圳藔一带率带兵勇,同时猛进;张显贵、白骥良、林凤池、华廷锡、张春华等亦由涂城、糖廍等处,挥军杀入。贼匪四散奔逃,各军奋勇截杀,立毙匪党三百余名、生擒红衣贼党余石头等七名;其死于火焚炮击者,不计其数。又赵仲铦、蔡鸿猷、王希贤、范宝书、王国柱等亦由黑水大溪驾坐竹筏,击其后路;适遇匪党奔突而来,我军奋力截杀,并迫溺淹毙者甚多。其有逃赴龟仔头一带者,并经兴廉、洪锺英、陈如璧、吴联辉等率令番屯,截杀大半;余皆逃往深林密箐之中,莫可穷追。

  臣于次日天明,亲诣逆巢,查看洪欉逆屋,半遭焚毁;放出被掳关禁良民三十七名、搜获僭妄服物及枪炮旗帜多件,而该逆尸棺,则难寻踪迹。讯据生擒贼供:洪欉尸棺闻已掩埋,实在不知埋于何处;新立首逆洪璠,先于数日前已赴新庄地方。随令合营员弁、兵勇、义首人等遍处搜查洪欉尸棺,并饬张世英、凌定邦、陈兆麟、陈捷三、郭瓒等带勇前往新庄围拿洪璠,务获解办。旋据禀报:各该员带勇驰往,经张世英首先拿获新立伪北王洪璠一名;并经该员等先将同时擒获率众拒捕之伪军师许大戆、股首萧朝旺、匪党洪自然等十名就于军前正法,即将洪璠一名押解来营。当提洪璠讯据供称:洪欉系该犯胞弟,前与戴万生等谋逆,自封北王总制大元帅,该犯亦受伪司马之职;凡洪欉伙同戴逆攻陷城池及一切僭逆之事,均系该犯代为主谋。现在洪欉于十一月初十日被官军炮轰震毙,匪众共立该犯伪北王。今因官军连日进攻,适有曾充首逆林戆晟先锋与该犯素识的巫阿乖来说官军粮饷无多,不能久持,若前往各处约会竖旗,并声言往攻彰化县城,自必退回救应或坚壁拒守,待官军粮尽自退;是以,该犯遣党吴首等往旧社等庄约会竖旗起事。那知近日官军围攻愈急,该犯遂于十二月十三日潜赴新庄,招集族众先来救援。诘以洪欉尸埋何处?据供:该犯往新庄时尚未掩埋;迨官军破巢后,是否被火焚毁抑匪众已为埋匿,委不晓得。又诘以陈鮄有无潜逃巢内?据供马粦潭败匪来此虽多,并无陈鮄;闻已受伤远逸,不知踪迹等语。该逆洪璠生长于斯,为附近居民所共识;是日观者如堵,咸谓恶贯满盈。并饬被掳之民人庄矫认明,果系正身。当将新立伪北王洪璠极刑处死,传首示众;暨将破巢阵擒之余石头等七犯,分别斩决枭示。而洪欉尸棺,并据张世英会同郑荣、叶保国等在该逆屋后竹林最深处掘出,抬送营次。臣当即对众开棺验明,该尸尚未腐烂,年约三十余岁,蓄发甚长,穿戴龙冠龙服;饬令被掳民人李道新、辛登及曾与对阵之勇首林成等认明,委系洪欉真尸,随即戮取首级,寸磔其尸,举火焚烧,仍将首级传示被扰地方,以彰天讨而快人心。第查洪璠所供纠约竖旗响应之旧社等庄,均多逆案,余匪潜伏,亟应乘胜剿捕;又奸细巫阿乖,并应严拿惩办。当经派令郑荣、王桢、张显贵、凌定邦、刘泳、叶滋、赵仲铦等,率勇赴万斗六旧社、石头埔、番仔田等庄共二十八处,会集各该处绅团,先后毁巢,搜获股逆洪戆古、洪熊、洪江水、薛元、纪业等三十一名,解营讯明斩决;并据洪锺英等拿获奸细巫阿乖一名,讯认曾与洪欉勾谋约会匪徒竖旗攻城,并唆使坚抗不讳,亦即正法。此外逃往各处余匪,并经节饬所属会营认真搜捕;业据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等先后拿获逸匪詹鳅等十名,分别解营及就地正法。均经臣前折据实陈明在案。嗣据署斗六县丞程荣森禀报:会营拿获在逃股首林晚等及逃匪陈猫溪等四名;经臣委员前往讯明正法。又据署淡水同知郑元杰禀报:侦获匪党张太平等七名,讯明就地正法。又据张世英禀报:剿破马粦潭逆巢,先后追捕伪先锋吕传及匪党黄生等十五名,分别斩决。是此次穷搜极捕,固已痛创严惩,地方已就安定;惟尚有星散逃逆,虽党尽力衰,势已穷蹙,然根株莫净,终虑萌蘗复生。况当内地漳郡尚未克复,设或外匪偷渡来台,更难免勾结为患。臣现仍饬各军分路搜拿,并将善后事宜督属妥办,以期仰副圣主除恶务尽、永奠生民之至意。

  先是,该逆洪欉久未就获,迭次钦奉谕旨,上紧缉拿务获,免致再行勾结生事。乃洪欉怙众贪乱、踞险负嵎,其锋莫敌,实甚诸逆;而洪璠先则阴与主谋,嗣复竖旗继叛,罪无与比,法更难容,且其勾结生事,早在圣明烛燃之中。今臣督军痛剿,虽亦相持多日,卒使全股尽灭,寸效得收。所有在事出力文武员弁、绅团人等,俱能冒险耐寒、陷坚殪敌及搜捕余匪、筹借饷需不辞劳瘁,且各该员或曾随同克复城堡,擒获渠魁,先于二年十月间经臣「奏报直抵彰化贼巢,连获大捷情形」,当经附片陈请,另行择保出力人员;钦奉恩旨,着臣存记。此外,又有力解城围,保固地方;先既防剿逾年,今复战绩聿着,均未便没其微劳。相应择尤另缮清单,吁恳鸿慈逾格,准予分别并案给奖,以为海外从戎、奋勉苦战者劝。其余出力稍次员弁、兵勇、绅团并伤亡勇丁人等,仍俟查明,另行核办。

  合将微臣赴彰化内山督军剿灭全股踞逆,并搜捕各处逸匪,台疆一律安定;现仍分兵净歼余孽,督属妥办善后事宜各缘由,谨缮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再,台湾镇臣曾元福先已折回府城,督属筹防海口;未及会衔,合并陈明。谨奏。

  随折保奖清单

  谨将剿灭台湾、彰化内山北势湳全股踞逆暨前曾屡着劳绩、钦奉恩旨记奖、兹复攻剿出力之文武员弁绅团人等,相应分别并案择尤酌保,缮具清单,恭呈御览。

  谨开

  提举衔候补通判署彰化县知县张世英

  该员先破马粦潭逆巢,继往内山追捕,为我军后应,首先擒获继叛首逆洪璠及搜获巨逆洪欉尸棺。且该员当戴逆攻陷彰化、分股北窜淡水,即能克复大甲;旋赴彰化内山,攻克贼庄多处。今复勤劳迭着,洵属始终奋勉,尤为出力之员,应予并案奖叙。拟请免补本班,以同知留闽遇缺即补,加知府衔,并请赏戴花翎。花翎都司衔候补水师守备郑荣花翎候补同知王桢蓝翎尽先守备陈兆麟同知衔候补知县白骥良提举衔候补通判王修业候补县丞张国楷内阁额外中书林凤池北路右营千总戴捷春候补千总刘全附生孟际滋

  该员等率带精勇占扎要隘,力捣贼巢,斩获甚多。且各该员前曾随同规复彰化、生擒戴逆;或又攻克山海逆庄多处。今复战功懋建,洵属始终奋勉,尤为出力之员,应予并案奖叙。郑荣拟请以游击留闽尽先补用;该员裹创力战,勇敢有为,并请赏加勇号。王桢拟请以同知留闽遇缺即补;仍俟补缺后以知府补用,先换顶戴。陈兆麟拟请以游击留闽尽先补用,并请赏换花翎。白骥良拟请赏戴花翎。王修业拟请免补大班,以同知留闽遇缺即补。张国楷拟请以县丞留闽,遇缺即补;仍俟补缺后以知县即补,加五品衔。林凤池拟请免补中书,以同知尽先选用。刘全拟请以都司留闽尽先补用。王修业、张国楷、林凤池、刘全等四员,均请赏戴蓝翎。戴捷春拟请以守备留闽尽先补用,并加都司衔。孟际滋拟请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归部遇缺即选,并加五品衔。澎湖左营游击委署安平协副将李朝安蓝翎尽先游击署北路中营都司张显贵蓝翎尽先都司凌定邦分发到省后尽先补用直隶州知州刘泳署彰化县南投县丞候补县丞叶滋候补未入流华廷锡澎湖左营外委张建功南路下淡水营外委黄允升

  该员等率带精勇攻夺贼垒,共拔逆巢,斩擒多匪;实属战绩聿昭,尤为出力之员。李朝安拟请以参将留闽尽先升用,并请赏加副将衔。张显贵拟请赏换花翎。凌定邦拟请以游击留闽尽先补用;并请赏换花翎。刘泳拟请赏戴花翎。叶滋拟请免补县丞,以知县留闽补用;并请赏戴蓝翎。华廷锡拟请免补本班,以县丞留闽补用。张建功、黄允升均拟请免补把总,尽先拔补;并请赏戴蓝翎。花翎候选知府鹿港同知兴廉

  该员率带番屯堵截要路,斩杀甚多。且该员前值戴逆窜陷彰化、另股迫扰鹿港,乃能力保全境,筹济各路军火;在事日久,勤苦异常。今复劳绩昭著,洵属始终奋勉,尤为出力之员,应予并案奖叙。拟请以海疆繁缺知府留闽遇缺即补;并请赏加道衔。花翎府衔准补平潭同知署淡水同知郑元杰同知衔调补台湾县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

  该员等此次搜捕余匪,擒获甚多;且前值彰化匪徒分扰南北各路,或能募勇集团越境助剿,或竟忍饥坚守克保危城,厥功甚伟。今复搜捕认真,洵属始终奋勉,尤为出力之员,应予并案奖叙。郑元杰拟请以海疆繁缺知府补用,白鸾卿拟请以同知留闽遇缺即补;并请赏戴花翎。候补知府台防同知叶宗元同知衔广东候补知县裘伯玉理问衔准补彰化县南投县丞温振邦理问衔遇缺即补县丞胡培署斗六县丞候补从九品程荣森

  该员叶宗元、裘伯玉、温振邦、胡培等四员,此次委令凑借饷项,均无贻误;程荣森到任未久即能拿获在逃股匪多名。且查叶宗元,前曾两次力解嘉义城围;而裘伯玉等四员,亦曾随军攻克水里港葭投,规复彰化,生擒戴逆,迭着劳绩。今各该员又复筹饷搜捕,劳瘁不辞,洵属始终奋勉,尤为出力之员,应予并案奖叙。叶宗元拟请赏戴花翎。裘伯玉拟请以知县遇缺即补。温振邦拟请开缺,以知县留闽即补。胡培拟请补缺后,以知县留闽遇缺即补,加五品衔。程荣森拟请免补本班,以县丞留闽即补。裘伯玉、温振邦、胡培、程荣森四员,均请赏戴蓝翎。捐输运同衔赵仲铦五品蓝翎举人蔡鸿猷七品衔贡生陈如璧贡生吴联辉廪生张春华廪生洪锺英六品职衔义首吕伟徕文童生范宝书六品把总王希贤义首王国柱勇首林成勇首施福

  该义首等率勇集团随军攻剿,或堵截要路,开挖地道,均能不避艰险;所向有功,实属最为出力之员。赵仲铦拟请赏戴蓝翎。蔡鸿猷拟请以知县归部尽先选用。陈如璧拟请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吴联辉拟请给五品衔。张春华、洪锺英二员,均拟请以训导归部尽先选用,并请赏戴蓝翎。吕伟徕拟请以未入流,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范宝书拟请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归部遇缺即选,并加六品衔。王希贤拟请免补把总,以千总留台尽先拔补,并加守备衔。王国柱、林成均请给五品衔,并请赏戴花翎。施福拟请以把总留于台营拔补,并给六品顶戴。

  同治四年二月二十九日奉上谕:『丁曰健奏「剿灭彰化内山全股踞逆,并搜捕逸匪,台疆一律安定」一折,台湾踞逆洪欉自被官军轰毙后,逆兄伪北王洪璠约会万斗六庄股首洪戆古遣赴旧社、石头埔、番仔田等庄纠匪竖旗,仍前抗拒;经丁曰健督饬官军,于十一月二十七等日分路进攻,迭破贼垒多座,并催令郑荣等迅攻牛峙崎贼隘。十二月二十日,经郑荣等将牛峙崎攻拔,毁其贼垒,毙匪无算;其老巢逆众,见要隘已牛失,惊惶失措。二十一日,官军轰开地道,奋力猛攻,枪炮齐施,逆巢尘土蔽空,火光四射;凌定邦等由贼巢前面急进,郑荣等亦由牛峙崎率带勇丁首先斩关跃濠而入,李朝安等分股杀进,贼匪四散奔逃,各军奋勇截剿,立毙匪党甚多,其死于火焚炮击者不计其数。复经张世英拿获伪北王洪璠等,并派员派勇赴万斗六旧社、石头埔、番仔田等庄共二十八处,会集绅团先后焚毁贼巢,搜获洪戆古等多名,讯明正法。并掘出首逆洪欉尸身,寸磔枭示。实足以伸天讨,而快人心。其逃出零星余犯,仍着丁曰健等督饬各军严加搜捕,以净根株。丁曰健、曾元福均着交部从优议叙,曾玉明着开复降一级调用处分。其在事出力之通判张世英,着免补本班,以同知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并赏加知府衔,赏戴花翎。守备郑荣,着以游击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并赏加锐勇巴图鲁名号。同知王桢,着留于福建遇缺即补,俟补缺后,以知府补用;先换顶戴。守备陈兆麟,着以游击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知县白骥良,着赏戴花翎。通判王修业,着免补本班,以同知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县丞张国楷,着留于福建遇缺即补,俟补缺后,以知县即补;并赏加五品衔。内阁中书林凤池,着免补中书,以同知尽先选用。千总刘全,着以都司留于福建尽先补用。以上四员,均着赏戴蓝翎。千总戴捷春,着以守备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并赏加都司衔。生员孟际滋,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遇缺即选;并赏加五品衔。游击李朝安,着以参将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并赏加副将衔。都司张显贵,着赏换花翎。凌定邦,着以游击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知州刘泳,着赏戴花翎。县丞叶滋,着免补县丞,以知县留于福建补用;并赏戴蓝翎。未入流华廷锡,着免补本班,以县丞留于福建补用。外委张建功等二名,均着免补把总,以千总尽先拔补;并赏戴蓝翎。候选知府兴廉,着以海疆繁缺知府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并赏加道衔。同知郑元杰,着以海疆繁缺知府留于福建补用。知县白鸾卿,业经曾元福奏准以同知直隶州知州留于福建遇缺即补;此次着赏戴花翎。知府叶宗元,着赏戴花翎。知县裘伯玉,着遇缺即补。县丞温振邦,着开缺,以知县留于福建即补。胡培,着俟补缺后,以知县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并赏加五品衔。从九品程荣森,着免补本班,以县丞留于福建即补。裘伯玉、温振邦、胡培、程荣森,并均赏戴蓝翎。运同衔赵仲铦,着赏戴蓝翎。举人蔡鸿猷,着以知县尽先选用。贡生陈如璧,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吴联辉,着赏给五品衔。廪生张春华等二名,均着以训导尽先选用,并赏戴蓝翎。六品衔吕伟徕,着以未入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童生范宝书,着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遇缺即选;并赏加六品衔。把总王希贤,着免补把总,以千总留于台营尽先拔补;并赏加五品衔。团首王国柱等二名。均着赏给五品衔;并赏戴蓝翎。勇首施福,着以把总留于台营拔补;并赏给六品顶戴。该部知道。单并发。钦此』。

  同日,并奉上谕:『丁曰健奏「官军剿灭全股踞逆,并搜捕余匪妥办善后」一折;已明降谕旨宣示,所保各员,均照所请奖励矣。前据曾元福奏「巨逆洪欉轰毙,全台肃清」,当经谕令曾元福、丁曰健督兵搜捕余匪,务绝根株。现在洪璠又被擒获,匪党洪戆古等均就歼戮;是台湾地方,业已安定。着曾元福、丁曰健将善后一切事宜,妥为筹办,并将逃散零匪悉数搜擒,以期除恶务尽,永奠民生。漳州贼氛虽挫,尚未就歼,深恐偷渡来台,勾结为患。着曾元福、丁曰健凛遵前旨,实力巡查,妥筹防范,毋稍疏虞;左宗棠、徐宗干务当督饬将弁,乘屡胜之威,迅速攻复漳郡,剿灭匪众,俾免日久蔓延。将此由五百里谕知左宗棠、徐宗干,并传谕曾元福、丁曰健知之。钦此』。

  乘胜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并查办善后事宜暨凯旋妥筹防海情形折

  奏为乘胜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巨匪多名,并将善后事宜分别查办暨凯旋抵郡妥筹防海情形,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亲赴彰化内山督军剿灭北势湳伪北王洪欉等全股踞逆,并搜捕各处逸匪,台疆一律安定缘由,业于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缮折由驿六百里驰奏在案。维时臣仍严督各军,分路净歼余孽。即据同知王桢、都司凌定邦、守备郑荣、通判王修业、县丞张国楷、千总刘全、外委张建功等率同贡生吴联辉、廖传岁、职员陈瑞銮、六品军功洪大舟各带勇团,分赴水沙连、溪州、北投、火盆山及深入龟仔头迫近番界之旱园一带,毁巢搜获著名股首庄明德、廖阿螺及迭与官军接仗伪北王洪欉之胞兄洪狗、胞侄洪盏、洪灶、逆党洪从、洪希、洪建等多名,先后解营;经臣提讯,均各供认或受伪职、屡攻城堡、戕杀官兵及接仗多次不讳,当即分别正法。第查洪族之中,洪欉、洪璠固为元恶巨憝,而临阵拒敌、凶悍异常,则以在逃之伪元师洪花夫妇为最。当首逆戴万生攻陷斗六、迭围嘉邑时,洪花同其妻李氏骑马上阵,当先挥杀,莫遏凶锋,人所共愤。续因访闻该逆潜伏附近万斗六庄之坪林山顶地方,随饬王桢、郑荣等率勇约会绅团驰往围拿。旋又探闻附近彰化之学田庄多有逆匪潜匿,传闻陈鮄亦在其内;臣即于本年正月十六日由内山拔队移驻彰城,派令署彰化县知县张世英会集各庄绅民团,合力剿捕。复闻内地漳郡踞匪现因大兵云集,即可剿平,更恐不法台勇勾结偷渡,致生他变;因思彰化县所辖之鹿港地方,乃台地最要口岸,相离彰城较近,随又亲赴巡查,严饬鹿港同知兴廉会同该处水师营员督率绅团兵役,认真稽查,加意防范。旋即回彰,据义首生员梁炳光解送拿获从逆抗官之匪党梁钦,又据张世英遣派丁役购获在逃股首杨聘,解营先后讯明处决;并据王桢、郑荣禀报:洪花潜匿在坪林山顶竹围之内,经该员等会合在籍都司林廷栋、外委林成功、职员何春林、义首林瑞麟等迭次围捕,该逆竟率死党抗拒。迨经我军施放火箭焚烧逆屋,该逆奔出,被我军用枪刺毙,割取首级;其妻李氏逃赴万斗六山后,并经我军追获,亦因身受铳伤甚重,枭取首级;先后解验,当即传示被扰地方,以昭炯戒。而学田庄潜伏逸匪,屡据张世英禀报,督同举人蔡鸿猷、训导杨清珠、候选县丞张世镛、守备叶保国、义首屠炳星等分路夹攻,该逆等抵死拒守;嗣经我军堵截要隘,乘夜攻杀,破其竹围,拿获匪党陈猫通、杨狗仔、何有荣、陈水源、陈传宗、廖石螺、洪中瑛、洪大头等八名,余皆四散奔逃,适因黑夜未及穷追。经张世英讯据陈猫通等佥供:因马粦潭败后,逃赴北势湳依附洪欉;今因洪巢复被官军剿毁,窜匿学田庄内。诘以陈鮄下落,据供陈鮄自官军攻破马粦潭受伤后,只身逃逸,委属不知去向等语。当于讯明后,即将各该犯正法。又据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禀报,会同营员督率绅团续获股首罗务等及匪党曾轮等共一十六名,先后讯明斩决,开送供折到臣。伏查臣此次督军剿灭踞逆,续又分兵搜拿逸匪,历时五月之久;虽不敢稍遗余力,惟陈鮄自马粦潭逆巢前被官军击破、该逆受伤后,孑身逃窜,访无确踪。其余星散逃逆,亦已力尽势穷,无复党与,四处逃匿,并无定向。以目前情形而论,似未便屯兵待捕,糜费饷需。现已严饬该管文武购线查拿,务期必获。

  至台北被匪各处,民多荡析离居,前于克复彰斗后,业已先后招抚来归,田园垦复,生计渐舒;其内山一带,失业穷黎,现当洪逆既灭,亦已次第归庄。兹又出示招抚,并令乘此春雨及时,开圳垦种,均可复业。此外,善后未尽事宜,仍督饬地方文武随时妥办,毋致懈忽。其应查抄入官之叛产,并照成案饬府查办;及现应如何开设屯田,亦令一并妥协筹议办理。臣随于正月二十八日起程回郡,路经彰化、嘉义等县所辖之大埔心及他里雾各庄,据义首生员利秉渊获送逆党张阿七,又据署斗六都司许炳、署县丞程荣森获解在逃股首林番薯、匪党李清水,均经先后讯明正法。察看沿途民情,尚属安谧;早禾间有播种,地瓜、杂粮亦甚畅茂。惟嘉义县近南一带,每有匪徒抢劫行旅;并经严饬该管营、县及在籍候选同知刘达元、吴敦礼等认真联庄,督率役勇团丁随时拿办。

  臣即于二月初二日抵郡,现在清厘积年勇粮,并将各勇分别裁撤,暨将凑借饷项,另行禀请筹拨归还;及酌留精勇,妥筹巡防海口,以遏窜匪而固地方,庶期仰慰圣主睠怀海外、保乂黎元之至意。

  所有微臣乘胜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巨匪多名,并将善后事宜分别查办暨凯旋抵郡妥筹防海情形,理合缮折由驿四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圣上圣鉴训示。谨奏。

  潜回股首严办勾结抢匪滋事片

  再,正在拜折间,准据嘉义营、县及该处绅团先后移禀在逃潜回股首严办勾结抢匪滋事剿办情形;并据在籍候选同知刘达元、吴敦礼等禀报会合营、县及各庄绅团人等与贼接仗,乃竟拚死抗拒,旋经我军奋力击败,阵斩股首严办,枭取首级,连同生擒匪党石文等十一名解送验讯;又准据署嘉义营参将徐荣生、署知县白鸾卿移禀同时会剿拿获股匪严猪母、匪犯萧赤等四名,并声明该县团练局绅士候选同知王朝辅、候选训导陈熙年、在籍副将白瑛等集传助剿,擒获匪党郭牛港等三名,解县讯办各等由到臣。伏查股首严办当戴万生分股围攻嘉义,该逆即受伪元帅之职,纠党响应,旋又攻扑斗六,窥伺府城,骑马张盖,拒敌官军;经前道臣洪毓琛屡于奏报彰化逆匪滋事、筹办情形各折内据实陈明在案。是该逆严办,实为嘉邑中路渠魁。先因闻拿远逸,致未成擒;今竟逃回暗结抢劫行旅之匪徒,假装官兵,混入嘉辖之水堀头庄焚抢掳杀,意图复逞。惟该处抢匪,先经臣饬令该管文武暨绅团人等联庄拿办;续又访闻严办勾结滋事,并经饬令上紧剿灭暨移由署镇臣曾元福派队前往会剿去后。兹据该绅团暨该管营、县先后具报剿匪获胜,阵斩严办、割取首级及获匪党多名,分别解送前来。经臣将严办首级验明,饬令传示被扰地方。并提现解匪犯石文、吴戆番、赖琼、李德、詹近、黄汉、詹吉、林胜、吴番、庞富、詹瑞记等十一名隔别研讯,均各供认:或前曾从逆与严办等攻陷城堡,今复潜助滋事;或曾拦劫行旅,听纠入伙焚抢拒敌不讳;当即分别正法。除再严饬该管地方文武暨绅团人等严拿逃匪,并饬该县迅提股匪严猪母等确讯详办,仍饬查此次斩获股首严办等究系何员最为出力及详细攻剿情形,另行会同署镇臣曾元福核办外,理合先行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四年四月十一日奉上谕:『前因丁曰健奏剿灭彰化贼匪,全台一律安定;当经谕令丁曰健、曾元福督饬各军将余匪严加搜捕。兹据丁曰健奏称「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巨匪多名,现拟办善后事宜」一折,台湾彰化逆匪自倡乱以来,迭经丁曰健等督饬官军尽力扫荡,此次复擒斩积年悍逆洪花夫妇等,肃清全境,尚属着有微劳;二品顶戴、按察使衔、台湾道丁曰健,着再加恩赏加布政使衔。署台湾镇总兵曾元福,督率兵勇,所向克捷;着赏加提督衔。曾玉明前在台湾督军剿匪,迭获胜仗;并着交部从优议叙,以示鼓励。该部知道。钦此』。

  同日,又奉上谕:『丁曰健奏「督军搜拿巨匪,并查办善后、妥筹防海及擒获嘉义逆首等犯正法」各折片,本日已明降谕旨,将丁曰健等加恩奖励矣。台湾彰化内山匪党,前经丁曰健督军剿办,将洪欉等股踞逆悉数歼除,台湾一律安定。现复严督各军分路搜剿,将著名股首庄明德、廖阿螺及洪欉之胞兄洪狗等擒获,其潜匿坪林山顶悍贼洪花,亦经官军用枪刺毙,其妻李氏身受铳伤,均枭取首级示众;复将学田庄等贼巢攻破,获匪多名,并擒获罗务等匪党,均先后讯明正法;嘉义匪首严办,亦经曾元福派队歼毙,获党多名,剿办尚属认真。着曾元福、丁曰健查明所获要犯洪狗、洪花等是否的系正身,不得稍涉含混,致令漏网潜逃,复生他变。其在逃之要犯陈鮄及零散余匪,并着督饬地方文武员弁、团勇分路搜拿,以期净绝根株,永弭后患;一切善后事宜,着一并妥为筹办。据丁曰健奏称贼党四处逃匿,未便屯兵糜饷,自应量为裁撤;即着斟酌情形,随时遣撤,仍酌留兵勇,将潜匿之匪实力搜捕,以期净尽。漳州贼匪未平,深恐勾结渡台为入海之计;着曾元福、丁曰健仍遵前旨,于海口要隘妥筹防范,毋令拦入台地。所有斩获嘉义股首严办等出力人员,着曾元福等查明保奏,毋许冒滥。钦此』。

  剿灭嘉义二重沟逆巢并会同筹办防海事宜折

  奏为官军剿灭嘉义二重沟逆巢,截获投诚复叛巨匪吕梓,并会同筹办防海事宜,全台水陆地方均各静谧;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查前饬嘉义营、县绅团人等会同剿捕阵斩在逃潜回勾结滋事之股首严办,并获解匪党多名,分别讯办;经臣丁曰健于本年二月十三日附片具奏,并将饬拿逃匪暨饬县迅提同时拿获股匪严猪母等确讯详办,一并陈明在案。旋据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禀报,提讯严猪母等七犯暨续获朱德等二犯,均各供认从逆属实,即行就地正法;其余逃匪悉已麇聚二重沟先经投诚之股匪吕梓巢内,结为死党,欲图复叛等情。臣等查吕梓一犯本系著名巨恶,当逆首戴万生倡乱之时,曾受伪封总制大元帅,即在二重沟纠党响应,同抗官军;旋因在地绅耆请令拿犯赎罪,经前护水师提督臣吴鸿源与在事文武熟商,姑贷一死,使各路匪党自相携贰,易以殄灭;禀经抚臣前于奏报台湾官军剿平南路逆垒折内声明在案。乃该逆兹又故智复萌,此次严办潜回勾结滋事,先竟阴与合谋;迨严办就歼,复恃垒固巢坚,聚集余党,冀图死灰复燃。当经严饬署嘉义营参将徐荣生、署知县白鸾卿暨派赴会剿之署台湾左营游击陈朝忠、拟保游击曾登贵、候补知县白骥良等激励兵勇,迅为剿办。迭据具报,该逆吕梓复结连大仑、顶涂沟、下涂沟、后廍仔、埔心等庄竖旗拒敌,而沿海朴仔脚一带,亦有匪徒互相附和;经该文武会同筹商,于二月二十二、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九、三月初二等日各率兵勇,分路攻剿。该逆先犹率党死拒,甚至暗袭包抄。续经施放连环枪炮,奋力猛击,先后攻克顶涂沟、后廍仔两处逆巢,毙匪多名,吕梓亦受铳伤,我军并有伤亡。

  参将徐荣生因竭力穷追,复被枪子贯伤右腿,虽犹奋勇督战,然大仑、埔心、下涂沟等庄未下,仍有犄角之势;且二重沟竹围、濠沟坚厚深阔,兼之庄外安放大炮、遍插签签,守御极严,必须厚集兵力,并运广炮轰击,方能得手。且该巢又系附近海口,即难保不窜逃内地依附漳逆;又恐漳逆被剿穷蹙,遣党来台勾结,致生他变。此时筹防海口,尤应益加慎密。所有台属最要之鹿港口岸,前经臣丁曰健亲往巡查,严饬该管文武督率绅团兵役认真稽查访范。而附郡之鹿耳门及凤山县所属之旗后各口,俱与漳州厦门对峙,更为吃重;并经臣等熟商,先后派拨兵勇择要严防,暨由台防同知叶宗元调派屯丁实力堵御,臣等亦不时亲往巡查,毋致疏懈。此外,淡水、噶玛兰、澎湖各口,均经饬令各该管文武加意筹防。

  其附近二重沟逆巢之布袋嘴等处,虽系偏僻小口,但该逆均可由此窜逸,续复密令该处绅团实力堵截,一面由郡派委署安平协副将陈启祥、候补知府凌定国管运广炮、率带兵勇,前往助剿。据报:于三月十七日陈启祥在大窟尾扎营,该逆吕梓拥众扑犯,即经开炮击退;但二重沟逆垒甚坚,且有下涂沟、大仑、埔心各庄互相援应,若非先扼其吭,断难制其死命。旋又饬调凌定国旧部彰化劲勇,饬由都司张显贵、义首杨金简等督率到地,逼近贼巢,扼要屯扎。三月二十九日,正在赶筑炮台,该逆复又率党冲突,经张显贵暨前闽安右营都司游绍芳率勇御之,毙匪无算;陈启祥亲放大炮击其后队,贼众披靡。遂于四月初一日早晨,将下涂沟逆垒乘胜攻克;陈启祥、凌定国等复率张显贵、游绍芳、白骥良等进剿二重沟逆巢,并令尽先千总黄作舟、千总陈建勋带队夹攻,又派候选知县张仁勇等由东北逼攻大仑庄,署参将徐荣生亦派兵勇练丁由西路直击埔心庄,署知县白鸾卿等率绅士王朝辅等带勇齐出助剿。该逆拚死坚抗,施放枪炮,子密如雨,我军争夺环攻愈急。初二日丑刻,该逆巢内人声鼎沸,有欲突围而逸之势;陈启祥遂当先斩关猛进,匪众纷窜,阵斩伪女帅王大妈、生擒伪军师吕对等多名,并杀毙匪党二百余名暨收获伪印、旗帜多件。其大仑、埔心两庄,亦同时攻毁。

  提讯生擒贼供:该逆吕梓是夜由沟底潜伏而逃。复经臣等飞饬在事文武跟踪追捕。适台湾府知府陈懋烈前赴嘉彰一带查办善后案内叛产等事,并经臣等授以机宜,饬令督拿务获;一面密饬严堵海口,不使逃逸。旋据陈懋烈禀报:四月初九日行抵嘉义茅港尾地方,探悉吕梓逃至布袋嘴,希图偷渡漳郡,依附发逆;随经谕令该处绅士蔡如璋等确探堵截,并饬署知县白鸾卿会同游绍芳及督令绅士陈熙年、义首蔡图南等围拿。于十二日将吕梓获解到案,经该府提讯,据供:投诚后续因漳州发逆猖獗,意将窜扰台湾,遂与严办纠集匪党,并约会抢匪滋事;嗣严办等被官军斩获,复又招集余党并结连大仑等庄竖旗拒敌。巢破之日,该犯只身逃赴布袋嘴海口,希图潜渡赴漳依附发逆不讳。当于讯明后凌迟处死。惟该逆吕梓被剿窜逸,在事文武绅团乃能奋力堵截围拿,不使逋逃入海,别滋他患。而此外彰化零星逸匪,并据署彰化县知县张世英禀报,先后购获洪阔嘴、洪芒冬、林乞食、简番薯、何海澜等五名、讯明正法;漏网游魂,亦不能终免膏锧。现在全台水陆地方,均各静谧,堪以上慰圣怀。

  除将攻剿吕梓出力员弁、绅团及伤亡兵勇人等,容俟臣等查明另行分别汇案核办外,理合会同恭折,由驿四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再,台地迩来民情安堵,士子望考甚殷;所有本年岁试,臣丁曰健已饬照常举办,合并陈明。谨奏。

  同治四年闰五月十九日奉朱批:『办理尚属认真,仍着饬令在事文武绅团搜捕余匪,以期尽绝根株;海口要隘处所,尤须清查奸宄,毋令与发逆勾结!钦此。

  汇奖人员,由督宪、抚宪核奏。同治四年五月十八日奉上谕:『左宗棠、徐宗干奏「遵旨查明台湾剿匪出力之官绅等,分别开单请奖」一折,同治元年二月间,台湾逆匪攻陷彰化等处,经各官绅等敌忾同仇、冲冒锋镝,将彰化县城及斗六等处先后克复,生擒首逆戴万生等,地方赖以安定,尚属着有微劳;自应量予恩施,以昭激劝。在事尤为出力之调补嘉义县知县降补府经历县丞黄文奎,着开复原官,以知县留于福建补用,并免缴捐复银两。县丞萧殿元,着不论双、单月遇缺即选。军功陈鮄,着赏加五品衔。未入流任玉材,着俟补缺后以县丞留于福建即补。谢端申,着俟到省后,遇缺即补,并赏加六品顶带。余文海,着俟到省后免补本班,以县丞补用。从九品庞廷才,着免选本班,以县丞选用。候选道曾云峰,着以道员本班遇缺即选,并赏换花翎。郎中曾云登,着以知府遇缺即选,并赏戴蓝翎。千总徐毓恒,着以都司即补,并赏戴蓝翎。都司骆祝福等二员,均着免补都司本班,以游击补用。守备苏庆蕃等二员,均着免补守备,以都司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千总曾际昌,着以守备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周凤翔等二员,均着免补千总本班,以守备尽先补用。庄鸿禧,着以千总分标尽先补用,并赏加守备衔。沈光耀等二员,均着以守备尽先即补。石廷凤等六员,均着免补千总本班,以守备留营补用。把总林彰等四员,均着免补把总,以千总尽先拔补。屯把总刘尊贤,着以千总补用,并赏戴蓝翎。屯外委李谦和等三员,均着以把总即补,并赏戴蓝翎。都司李准芳,着赏换花翎。千总张辅军,着免补千总,以守备即补。已革守备黄炳南,着开复守备原官;已革千总翁占春,着开复千总原官,留营补用;均免缴捐复银两。守备曾捷春等二员,均着以守备尽先即补。千总何永忠等六员,均着免补千总、把总,以守备尽先即补,伺永忠并赏加都司衔。林芳等六员,均着免补千总,以守备补用。外委郑连科,着以千总尽先补用。千总洪国泰等二员,均着赏加守备衔。把总林其中等三员,均着以守备拔补。邱连勋等三员,均着以千总拔补,并赏加守备衔。外委张荣贵,着以把总拔补,并赏给六品翎顶。武生张清华,着以千总尽先拔补。即补道林会图等二员,均着赏戴蓝翎。通判王成瑞等二员,均着遇缺即选。知县顾廷栋,着以本班不论双、单月选用。县丞叶紫来,着以本班尽先补用。程森,着俟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冯云卿,着以县丞尽先补用。训导陈宗庆,着遇缺尽先选用。举人简化成等二名,均着以直隶州州同,不论双、单月选用,并赏戴蓝翎。贡生张云龙等三名,均着以州同选用。生员邱萃英二十六名,均着以训导选用。监生金国栋等五名,均着赏给六品衔。庄其爵等三名,均着以从九品选用。布政司经历衔王邦辉,着以布政司经历选用。按察司照磨衔吴增,着赏加六品衔。从九品衔王启文等六名,均着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选用。生员丁志璧,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选用,并赏加五品衔。队目李涌等四名,均着以把总归于江苏水师营补用,并赏给六品顶翎。义勇廖廷凤等三名,均着以把总归于福建水师营拔补。郑尚义等五名,均着以外委留于台湾拔补。以上十名,并赏加六品顶翎。书识范逢安等三名,均着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选用。职员郑如梁,着赏换花翎。郑应璠,着赏戴花翎。前将乐县知县区俊,着开复原官,留于福建补用,并免缴捐复银两。县丞郭志纬,着俟服阕到省补缺后,以知县补用。熊明,着免补本班,以知县即补。盐大使区兆葵,着赏加五品衔。广东盐大使郑绍宗,着俟到省后遇有本班缺出,不论班次即行补用。候补府照磨沈廷瑞,着免补本班,以府经、县丞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州判吴先藻,着免选州判,以州同不论双、单月选用。县丞李之垲,着以县丞留于福建尽先补用。从九品顾德廉,着以从九品留于福建补用。双月从九品吴似徐,着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未入流郑如本,着以未入流尽先即选。双月选用未入流李焕宸,着以未入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按察司照磨陈家麟,着免补照磨,以县丞留于福建补用。州吏目毓敏,着以州吏目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主簿顾绍宗,着免选主簿,以县丞不论双、单月选用。未入流沈绍昌等二员,着遇有未入流缺出尽先即补。都司普超,着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补用。守备陈开辉,着以都司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守备林振英,着以守备留于福建尽先补用。都司衔林用锋,着以守备留于福建补用。千总陈维超等二员,均着以守备留于台湾补用。千总张得龙、洪金元,均着以守备尽先升用;洪金元并先换顶戴。把总黄大升等二员,均着以千总尽先拔补。把总李廷琛,着免补把总,以千总补用。外委林炳祥,着以把总尽先拔补。五品衔主事陈维英,着赏戴花翎。中书庄正,着赏加五品衔。通判陈尚惠,着俟补缺后以同知补用,并赏戴蓝翎。通判沈赞清,着免选通判,以同知不论双、单月选用。同知衔翁林萃,着以州同选用,并赏戴蓝翎。同知衔胡珠光等四员,均着赏给运同衔。县丞胡湘兰等十一员,均着赏给知州衔。府经历衔章树滋,着赏加五品顶戴。署训导李联芳,着以教谕尽先补用,并赏加五品衔。布政司经历何炳森,着俟到广东后以本班尽先补用,并赏五品衔。光禄寺署正衔何祥瑞等八员,均着赏给知州衔。从九品衔查佺等三员,均着以从九品选用。教谕彭廷选,着以教授不论双、单月遇缺即选,并赏加五品衔。教谕陈缉熙,着以教谕遇缺即选,并赏戴蓝翎。训导叶清华,着以教谕不论双、单月遇缺即补,并赏加六品衔。都司衔朱光地等二员,均着赏加游击衔。千总衔郑瞻南,着赏加守备衔。五品翎顶林元龙,着以守备留于福建补用。军功仰星柄,着以县丞不论双、单月即选,并赏加五品衔。七品衔余宠,着以从九品尽先选用。训导叶呈芳,着赏加同知衔。薛如芬,着以训导尽先即补。举人黄廷祚等二名,均着以教谕遇缺即选。贡生蔡学礼等九员,均着以训导即选。生员郑人俊等五员,均着以训导选用。监生胡清兰等八名,均着以从九品选用。书识杜名高等三名,均着以未入流选用。义勇林嗣福等二名,均着赏给六品翎顶。兵丁徐连升等四名,均着以外委留营补用,并赏给六品翎顶。知县王衢,着以同知补用,并赏戴蓝翎。同知胡继芬,着赏加知府衔。杨汝器等三员,均着遇缺即补。通判汤兴邦,着俟到省后以同知即补,并赏戴蓝翎。张启煃,着赏戴蓝翎。史济臣,着归候补班前遇缺先用。潘承烈不论双、单月即选。陈兆琮,着归候补班遇缺即补。胡益源,着俟补缺后以同知直隶州仍留福建补用。知县马庆剑,着以同知尽先补用。程廷耀等二员,均着留于福建补用。县丞范鼎亨,着以知县遇缺即补。府经历董荣纶,着以布政司经历仍留福建尽先补用。县丞徐星纬等三员,均着俟补缺后以知县补用。章德荫等二员,均着以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吴荣森,着俟到广东补缺后以知县补用。杨建春等二员,均着俟补缺后以知县升用。史廷栋等二员,均着以盐课大使留于福建补用。布政司经历王兆鸿,着以本班尽先即补府税课大使。余萱等二员,均以府经历、县丞补用。从九品董松龄,着免补本班,以县丞留于福建即补。巡检陈灏,着以府经历、县丞尽先补用。教谕蔡修五,着赏加五品衔。训导庄志正,着以教谕尽先选用。署嘉义县教谕高卓芳,着以训导尽先选用。从九品卜孔谐,着俟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王希惠,着尽先补用。周声可等二员,均着不论双、单月即选。已革参将薛师仪,着开复原官,留于福建补用,并免缴捐复银两。署游击陈宗凯,着以游击补用,并赏戴蓝翎。游击周逢时、徐步云,均着以参将尽先升用。都司苏吉良,着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都司李懋德等三员,均着赏戴蓝翎。马志亨,着留于福建即补。张联奎,着免补都司,以游击升用。陈世英,着赏换花翎。守备王有升,着仍归山东遇缺即补。游击林鹏程,着免补本班,以参将即补。都司周梦渭,着以游击尽先补用,先换顶戴。捐职都司蔡毓奇,着以守备尽先补用。守备林舜英等三员,均着免补本班,以都司升用,先换顶戴。郑嗣林等二员,均着以守备尽先补用,并赏加都司衔。已革千总杨恩等二员,均着开复原官,留营补用。千总龚朝俊,着免补守备,以都司即补。林青芳等八员,均着以守备尽先补用;内赵品,着赏戴蓝翎。把总吴朝华等三员,均着免升千总,以守备衔升。以上龚朝俊等十一员,均着先换顶戴。外委柯必从,着免升把总,以千总尽先拔补。千总姚珠宝等四员,均着以守备补用,并赏戴蓝翎。王喜国等二员,均着以守备升用,先换顶戴。史致元等二员,均着以守备即补。杨世勋,着赏加守备衔。把总徐献猷,着以守备即补。千总李鸿高等五员,均着免补千总,以守备尽先补用。把总吴腾起等五员,均着免补把总,以千总尽先拔补;内苏锡升,着赏加五品顶戴。外委林国华,着以把总拔补,并赏加五品顶戴。训导陈熙年,着以教谕尽先选用,并赏加四品顶戴。知县谢延庚,着以本班归江苏尽先补用。陕西县丞黄承■〈王序〉,着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县丞张雯,着赏戴蓝翎。盐课大使王秉筠,着尽先选用。县丞潘思贤等三员,均着赏加同知衔。吴焕章,着改武职,以千总留于台湾尽先补用,并赏加守备衔。许安邦等三员,均着加运同衔。布政司理问衔高得宜等二员,均着赏加知州衔。州同黄秀南,着不论双、单月选用。按察司照磨高玉润等二员,均着赏给州同衔。县丞王源瀛等三员,均着不论双,单月即选。同知刘达元,着以知府选用。守备吴志高,着赏加游击衔。同知黄应先等二员,均着俟到广东补缺后以知府补用;黄应先并赏戴花翎,郑如椿并先换顶戴。训导蔡锡熙,着赏给州同衔。同知吴敦礼等三员,均着赏戴蓝翎。陈超英,着赏加运同衔。教谕林率璋,着赏加五品衔。训导孙翼隆等三员,均着以教谕,不论班次遇缺即选,并赏加五品衔。贡生徐业成等十三名,均着以训导选用。从九品林若澄,着不论双、单月即选。都司衔陈尚清,着以守备留于福建补用。贡生张登鳌,着以教谕不论双、单月即选。蔡如璋等六名,均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选用。县丞王国秉,着不论双、单月即选。训导锺召棠,着以知县选用。武举刘华云,着赏给四品顶戴,并赏戴蓝翎。贡生林浚哲,着赏给州同衔。监生施向荣等三名,均着赏给布政司理问衔。义勇高丽金等六名,均着以从九品选用。义首杨春等二名,均着赏换花翎。何邦谟等三名,均以千总留于台湾拔补。千总林凤翙,着以守备补用。义勇邹若辉等三名,均着以把总尽先补用,并赏加守备衔。从九品黄绳芳,着以主簿即选。江宗瀚,着赏加布政司理问衔。王鹤昆,着以本班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吴美,着以县丞尽先即选。从九品衔叶丹等二员,均着以从九品选用。未入流黄时衡等二员,均着以本班尽先选用。生员黄远材,着以训导选用。监生施至诚等十一名,均着赏给州同衔。从九品蔡德潜等二十二员,均着以从九品选用。监生何朝义等三名,均赏给五品顶戴。军功游如松等八名,均着赏给守备衔。府经历戴成钧等三名,均着赏给五品顶戴。军功余庆余等二名,均着以从九品选用。义勇施九挺,着以千总留于台湾补用,并赏戴蓝翎。林有才等二名,均着以把总留于台湾补用,并赏给六品翎顶。另片奏:「请将总兵曾玉明等奖励、道员林占梅请另调引见」各等语,除曾玉明、曾元福、丁曰健业经给奖外,知府陈懋烈,着以道员留于福建补用,并赏戴花翎;补用道区天民,着赏加按察使衔;延平府知府马枢辉,着开缺以道员留于福建补用;浙江补用道林占梅,着吏部调取引见。又另片奏:「查明剿匪出力人员,请仍照原请分别奖叙」等语,主事周懋琦,着仍照曾元福等拟免选主事,留于福建免补直隶州知州,以知府候补,并仍赏戴花翎;五品衔范义庭,着仍照所请奖励。该部知道。单三件、片三件并发。钦此』。

  统军到彰督剿余匪折

  奏为统军到彰,督剿余匪获胜,并探闻内地漳郡不守,移商镇臣迅速折回,妥筹防范,以重地方;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先因彰化余匪续获未净,钦奉前奉谕旨亲往督剿,业于本年九月初六日会同署镇臣曾元福缮折具奏,并将商留署镇臣曾元福暂驻郡垣,另行察看情形办理,据实陈明在案。臣拜折后,于九月初十日酌带文武员弁统率各勇由郡起身,于十一日行至嘉义县地方,即经督饬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拿获在逃匪党詹鳅、张水滔、叶戆、罗阮等四名,解送到营,讯据供认:曾经从逆攻城劫营及与官兵接仗多次不讳;当将各该犯分别正法,即于次日拔队前行。至十三日,始抵彰化县所辖之宝斗地方;该处与北投、马粦潭各匪庄相离较近,且与县城声势亦甚联络,洵属适中扼要之区,遂即扎营就近督剿。探悉北投之逃逆洪欉仍踞北势湳老巢,既恃山路崎岖,有险可守;且与番界连壤,更可作窜逃之路。其捒东、马粦潭之逃匪陈鮄亦踞坚巢,暗结丑类,冀与北势湳互相援应。当即督饬彰化在事文武,并添派随营员弁各带兵勇,分路进攻;倘能先拔一巢,即可杜其牵制。旋据署彰化县知县张世英迭次禀报,会同署北路营都司张显贵、署猫雾捒巡检张载熙暨随营委员候补知县白骥良、县丞张国楷等亲率勇丁,于九月十九、二十、二十一等日屡攻马粦潭逆巢;该逆始尚抵死拒守,继因我军用炮轰倒该逆铳柜数座、竹围两座,遂各纷纷逃窜,我军追杀甚多,并闻陈鮄业已负伤逃逸等情。当饬上紧跟剿,不留余孽。即据随营职员黄进安暨该处绅局职员黄邦彦、生员萧体中等先后拿获逃匪吴达、张天来、萧文曲等三名,禀解来营,讯认供受伪职围城攻庄,不计次数;续因闻拿,逃匿内山马粦潭;现在复被官军围攻甚急,窜出被获。并诘据供称:陈鮄亦已脱逃,不知去向。当即就于军前正法。又据署淡水同知郑元杰禀报,督率绅团拿获在逃伪先锋吴幅生(即吴伏生)及逆党刘路生、徐阿鼎等三名,并起获戴逆伪札一纸,讯系从逆结会迭攻城堡属实,当即就地处决;开具供折暨伪札缴送到臣。而派赴进攻北势湳之随营四品军功范义庭,亦据先后禀报:会同署副将李朝安、署南投县丞叶滋、随营千总刘全暨续派随营委员候补同知王桢、守备郑荣等各率兵勇约会绅团,于九月二十三、二十八、十月初一、初三等日进攻洪欉逆巢,连用大炮轰击毙匪多名,并施放火箭,焚烧逆屋数间;虽已获胜,但该逆亦在深濠竹围之内开放枪炮拒敌,我军间有受伤;且因路险巢深,未能迫入,一时尚难猝拔等情。自须添派员弁勇丁另寻间道,断绝粮援,暗袭明攻,方能迅拔根株,悉除群丑。

  惟臣行抵宝斗后,于九月十八、十九等日风闻内地漳郡失守;是否匪徒造谣生事,正在侦查确访间,适据鹿港同知兴廉以现有内地商艘抵台,探闻漳郡已于九月十四日突遭发逆窜陷,请饬严防海口密禀前来。窃以台湾民鲜土著,半系籍隶漳、泉,警信一传、未免惶惑。虽彰化余匪经臣督军进剿,不致复肆鸱张;第漳郡所辖口岸,均可对渡台口,倘或该逆被剿穷蹙,既难保不偷渡来台,勾结扰害。况查咸丰三年间小刀会匪滋事,窜陷漳州府城,台地匪徒竟至闻风响应,竖旗分类之案层见迭出;前车可鉴,更宜先事预防。当即密函飞饬台湾府陈懋烈会同文武严密筹防;即据禀复:署镇臣曾元福已于九月二十日继赴彰化办理搜捕,忽闻漳郡警信,随由该府函请暂留嘉义县所辖之茅港尾地方,以资镇定等由。伏思郡地为根本要区,现当内地有事之秋,既虑外匪窜扰,又恐内寇复滋,镇臣似难远离,自应移商迅速折回,妥筹防范;并饬各属水陆兼防,勿稍疏懈;仍由臣督饬文武员弁激励兵勇,迅将在逃余匪上紧剿除,暨将善后事宜妥协筹办,俾净妖氛而安黎庶,以期仰慰圣主眷顾东南之至意。

  除禀督、抚臣并移署镇臣曾元福查照外,合将微臣统军到彰,督剿获胜,并移商镇臣迅速折回,妥筹防范各缘由,谨缮折由驿四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奉旨:『知道了;着即督饬在事文武将洪欉、陈鮄等逆巢穴迅速攻拔,歼除群丑;仍严防漳郡逆匪,勿令偷渡勾结,并移知曾元福暂行折回,妥筹防范,毋稍疏懈。钦此』。

  赏加布政使衔谢恩折

  奏为恭谢天恩,并陈感激下忱,仰祈圣鉴事。窃臣于本年五月二十日接奉军机大臣字寄,同月十一日内阁奉上谕:前因丁曰健奏剿灭彰化贼匪,全台一律安定;当经谕令丁曰健、曾元福督防各军,将余匪严加搜捕。兹据丁曰健奏称「严督各军分路搜拿巨匪多名,现拟办善后事宜」一折,台湾彰化逆匪自倡乱以来,迭经丁曰健等督饬官军尽力扫荡,此次复擒斩积年悍逆洪花夫妇等,肃清全境,尚属着有微劳;二品顶戴按察使衔台湾道丁曰健,着再加恩赏加布政使衔等因。钦此。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伏念臣庸材薄植,遭际盛时。由顺天举人于道光间拣发福建知县,迭办军务,保升同知直隶州,并加知府衔,赏戴花翎;于克复汀州案内,奉上谕,着以道员留闽遇缺即补,奉委署理福建粮道藩司篆务;嗣奉抚臣奏委赴台办理军务,适先时患病请假,续又染受暑疫,医治甫痊,正在整军配渡,仰荷特恩补授台湾道员缺,并蒙赏加按察使衔;旋因抵台克复彰、斗,生擒首逆,南北两路均就肃清,复邀优锡二品顶戴。兹以擒斩积年悍逆,更沐温纶晋予布政使衔。感异数之频颁,实涓埃之莫报。况臣谬膺军旅,未谙韬钤;自率偏师进剿台匪,一切军情入告,均蒙皇上详加批答,缕示机宜。是以得秉圣谟,兼资群策,幸收寸效;渥荷隆施,中夜以思,惭惶弥切。现在全台辖境,俱已一律敉平;而零匪逸逃,俱须严行搜捕。此外,筹防海口、抚驭民番,尤为当务之急,均难少懈。惟有殚竭血诚,益加奋勉,随时随事禀商督、抚臣会同镇臣率属实力讲求,认真妥办;总期瀛寰永奠,民气胥恬,以冀仰酬高厚鸿慈于万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理合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

  会奏妥筹善后折

  奏为妥筹善后,严督水陆官军擒斩洋盗、搜捕内山渠逆洪益等多名惩办;并查明斩获股首严办等同积年台、凤出力未保官绅,胪列清单,遵旨会保,吁恳天恩,仰祈圣鉴事。窃臣丁曰健于同治四年二月十三日附奏「剿办嘉义逃逆严办等潜回勾结滋事」一片,四年五月二十日奉上谕:『漳州贼匪未平,深恐勾结渡台为入海之计;着曾元福、丁曰健仍遵前旨,于海口要隘妥筹防范,毋令阑入台地;所有斩获嘉义股首严办等出力人员,着曾元福等查明保奏,毋许冒滥。钦此』。钦遵到台。臣等当同治三年内地漳郡未经克复之先,诚恐发逆被剿穷蹙,窜逃下海渡台勾结,即经迭札沿海营汛、厅县严密巡防。旋据探报:凤山打拘口(即旗后地方)有形迹可疑之洋船在口外游驶;当即照会英国领事郇和、税务司麦士威查探会办,飞札凤山营、县刻速驰赴堵剿。四年四月二十八、九等日,准领事郇和、税务司麦士威照覆查前来:『美国夹板船名人呢儿沙门,内有洋匪数名,前在江苏帮助发逆,经该国领事查知,立逐□□;前次来台,已函致花旗国领事,覆称将船内前通发逆□丑类,锁拿到关惩办,船即放行。此次来旗后载货,并无藏匿匪犯』。并据署南路营参将田如松、署凤山县知县凌树荃会禀:『前经访闻,旗后口有美国匪船寄椗,即督带兵勇配足军火飞往该处;洋船见防堵严密,旋即开去。至四月二十七日,复来』。询据麦士威备述前情,谕令守口员弁及在地行郊不准该船进口登岸载运货物,当日开驶。臣等查美国洋船,前既在江苏勾通发逆,此次来台,虽称买货,难保非暗通漳逆,使来窥探;见有准备,窜驶别口。臣丁曰健即统带酌留亲勇,督同候选知府台防同知叶宗元赴安平鹿耳门海口一带,沿途巡查。臣曾元福商令署安平协参将陈启祥选派舟师出洋巡哨,通饬沿海营、县一体防范;一面禀明督、抚臣在案。嗣于五月初二日,臣等访闻淡水后垄港有广艇在洋伺劫情事;即严札艋舺营水师会同淡水同知王镛出洋追捕,又札委前署淡水同知郑元杰督同绅董民团分路防御,并示禁沿海奸民接济水米。适有署闽安协副将刘兴邦自省管驾轮船巡至淡北鸡笼洋面,飞商会合在事交武订期夹击,该处文武□□商船水勇调集壮丁,排列口岸,以防该艇窜逃。五月十□日午刻,刘兴邦驾驶轮船抵后垄港外。是日水陆并进,该艇开炮迎敌,相持三时之久;轮船遥放大炮,击损该艇一只,其余两船欲图驶逃,被轮船堵截,未能窜逸。是夜艇匪潜移港内,依山作障,以避炮火。十三日,轮船复开大炮轰击,因内港形势湾曲,未能尽中。舟师绕至山边施放枪炮,该艇两面受敌,势难兼顾,受伤落海者多名;我军乘胜齐进,牵获匪艇一只,兵勇争先登船,该匪拚死格斗,被兵勇杀毙落海二十余名、生擒吴阿情等八名、放出关禁难民林裕一名、起获大炮三尊、小炮两尊、器械十余件。其时风潮骤涨,余艇乘间驶出外洋,轮船因风猛折回沪尾。提讯吴阿情、张阿狗、罗金、陈其水、廖登旺、罗阿猺、陈阿根、张阿万八名同绅董、头人获送凫水登岸之艇匪何阿三、李阿六、张阿承三名,供认在洋抢劫,杀人多次;即令就地正法,以免稽诛。此防剿海口中外匪船之实在情形也。

  至嘉、彰余匪,虽经臣等督率营、县节次搜捕逆犯沈昆、杨和尚、李番、严鱼、吴相、余荖青、朱轻风、叶查亩、王松、李啰、吕鸭母、郑大头、王猫九、郭清水等十四名随时惩办,惟尚有着□渠逆,系已正法逆首伪王洪璠、洪欉之胞弟悍逆洪益□获。此害不除,彰化诸事掣肘。臣丁曰健于三年冬间往北势湳攻剿,该逆迭次执旗对阵,杀伤官兵,凶悍异常;因逃入番社,以致漏网。四年冬初,该逆复出勾通漏逆伪先锋张阿乖,纠集匪伙数百人抢割稻谷;嗣后攻破粿仔庄,占扎石城仔等处,党与渐众,分派匪伙盘踞藔庄内,添掘濠沟、造筑铳柜,杀毙帮官义首洪三统一家亡命,意图死灰复燃。臣等查该处山路崎岖,兼通番界;若非北投洪姓头人帮拿,断难得手。勒令候选训导洪锺英、武生洪青选、义首洪国忠等选派族丁,于十月十五、六等日随同代理彰化县知县韩庆麟、署北路协副将汤得升、守备叶保国统带大队由粿仔藔庄进兵,出其不备,攀藤入险,先破贼之门户;逐日分兵攻剿,焚毁二十余庄、斩首十余级、擒获陈球等八名,押解到营。越日,我军进扎适中之牛峙崎,截其外援、断其粮道,分派勇队数百名埋伏左右,令洪姓头人抄截后山。该营、县挥令兵勇由中路直进,点放大炮,轰倒铳柜五座、击毙执旗贼目二名;该匪拚死拒敌,兵勇奋力争先,伏兵四起,该逆抵敌不住,四窜奔逃,杀毙贼伙四十余名、生擒蔡阿发等十三名。讯据供称:洪益黑夜乘隙窜往近番界之龟仔头;我军跟踪尾追至平林地方,与洪青选等率勇堵遇,会合兜拿,各匪惊散追捕,坠崖死者甚众,即将巨逆洪益围擒。提讯该逆,供认元年九月间攻破斗六营盘,割取前镇臣林向荣、副将王国忠等首级;洪欉死后,逃入番界,接充伪王。三年,迭次督阵拒敌。四年冬间,复欲聚众起事,南北勾结。讯之逸犯陈球、谢寨、陈国、何九、陈义、林炎、何仁、刘乃赐、蔡阿发、陈岁、谢老未、曾山、洪尾、洪为、杨盛、魏扁、郭荣、简乌招、萧水,供认充当洪益等「旗脚」,拒敌官兵。将逆首洪益军前凌迟处死,陈球等十九名斩枭。兵勇即乘胜又进内山捒东搜捕。岁已云暮,各营仍扎内山过年。新正即添调义首武生江观澜选带庄丁并鹿港总局练勇来营助战,迭次攻扑,兵勇互有杀伤。

  正月二十一日,策励兵勇民团分三路进兵,合战多时,先行攻破下员林外围。该逆退守老巢,胆敢黑夜偷劫我营;幸有准备,即行击退。至二月十九日,复攻破双张贼寨,阵前格毙陈纪、陈益、张阿狗三名,割取首级;夺获鸟枪多杆、北中营前失抬炮一尊、大旗五面,搜出戴逆伪粮串一本,生擒悍逆洪老松等十六名。讯据洪老松供认:前充戴逆伪元帅,攻陷彰城,三年三月间,复欲竖旗攻城;近又与洪益同谋报复等。供讯之同时,搜获林万、施厚、何良、王有得、何隆、詹篮、吴宋、张产九、邱三周、洪胜、洪茂、洪添房、洪阿云、简茶亩、陈强,均各供认充当洪老松「旗脚」与官军接仗。将伪元帅洪老松同访拿元年三月间开彰化县城迎贼之贼目蔡沛,均凌迟处死;林万等十五名一并枭示。漏逆伪先锋张阿乖等,经逆首洪益先期分派匪党窜往南北肆扰,以图牵制。嗣据淡水同知王镛禀称:有逆匪窜至内山鲤鱼潭,勾串土匪掳抢;即调集丁勇,协同千总郑飞熊、义首张阿晨等前往围捕,该匪胆敢开铳拒捕,因地势险窄,兵勇屡进屡伤,无计可入。商令义首张贻谋等谋通潭后之番目潘贵,许给重赏,令其由内山打出,放火为号,内外夹攻;该匪惊惶无措,纷纷溃逃,格杀陈阿得等十余名、生擒廖连进、许恶、陈潮明、林阿二、黄阿矮、李阿尾、李阿牯、谢庆德八名。讯认围攻大甲,并另犯抢劫别案;就地处决。署嘉义县知县王文棨自到任以来,或悬赏购拿、或亲临剿捕,陆续搜获逸犯吕日安、吕大哮、吕阿兹、颜合、谢元金、胡正、李佳角、丁仔斗、谢红蟳、潘欉、郭田、何任癸、江旺十三名,讯供详报。嗣因张阿乖率党窜至嘉义交界之水沙连东势坑,攻抢林圯埔街,杀毙义首林西辉、庄丁林进等五名;移会彰化县斗六门都司林振皋四面围拿,当场格毙漏逆伪先锋张阿乖、陈进、王万等十余名,擒获简必、李春、徐后、徐婴、黄登、刘和成、陈滥、何义、黄秋凉、郭戆、王招、何涂生、李埔、王知、黄歹十五名;验明逆首张阿乖等正身,戮尸割取首级,同前获之伪先锋吕日安等一并解郡。臣等先经访闻,台湾县辖苏厝藔庄有匪首谢大篐等在五虎藔、曾文溪交界一带聚众结会抢掳;即札饬署台湾县知县张传敬会营前往剿办。又恐此拿彼窜,臣丁曰健另派五品军功林成同勇首杨斗等管带酌留防冬缉匪亲勇多名,随同协拿;并谕令联庄总董四面堵截。该匪见官兵到地,始犹开枪拒捕,经兵勇两路夹击,冒险力攻,迭破庄门要隘,该匪格毙多名,弃械分窜;营、县挥令兵勇,跟追拿获龚投、王习、许狗、徐猫生、林碧、王添全、黄晚、黄红毛、林俊、戴短尾、陈雷、王来却、许大代、杨通、陈胜、沈达、杨大谋、沈允、尤原、尤抱二十名,经亲勇同各庄义首截获匪首谢大篐、梁金声、黄新章、黄见成四名,续获李添成、郭福、陈小篇、黄以枪、黄万、许百良、刘牛、苏万复、胡纱、唐美、欧仔牙、林和、廖乌番十三名。并据署凤山县知县凌树荃禀报:访闻元年起事响应之股首吕清涟,近有勾结嘉、彰内山匪徒,希图抢夺;因公下乡时,不动声色,购线拿获该逆首吕清涟一名,并缉获李矮古、潘土地、潘连枝、侯阿得、锺束新五名。以上各犯,先后解府;臣等即札饬台湾府知府陈懋烈、台防同知叶宗元督同前署嘉义县知县白鸾卿、台湾县知县张传敬分案提犯研讯。嘉义匪犯吕日安、吕大哮、吕阿兹、颜合均各供认前充逆首吕梓伪先锋,谢元全等二十四名充当旗脚,并攻陷斗六,杀死兵勇;台湾匪犯谢大篐、梁金声、黄新章、黄见成四名供认前充逆首严办伪先锋,龚投等三十三名充当旗脚,围攻嘉义城,又另犯掳抢各案;凤山匪犯逆首吕清涟供认元年纠邀已正法之李从,谋逆竖旗响应,李矮古等五名充当旗脚。录供审解前来,臣等覆勘无异;当即恭请王命,将各犯绑趋市曹,逆首吕清涟、伪先锋吕日安、吕大哮、吕阿兹、颜合、谢大篐、梁金声、黄新章、黄见成九名凌迟处死,旗脚谢元全、胡正、李佳角、丁仔斗、谢红蟳、潘欉、郭由、何任癸、江旺、简必、李春、徐后、徐婴、黄登、刘和成、陈滥、何义、黄秋凉、郭戆、王招、何涂生、李埔、王知、黄歹、龚投、王习、许狗、徐猫生、林碧、王添全、黄晚、黄红毛、林俊、戴短尾、陈雷、王来却、许大代、杨通、陈胜、沈达、杨大谋、沈允、尤原、尤抱、李添成、郭福、陈小篇、黄以枪、黄万、许百良、刘牛、苏万复、胡纱、唐美、欧仔牙、林和、廖乌番、李矮古、潘土地、潘连枝、侯阿传、锺束新六十二名一并斩枭,传首犯事地方,分别悬竿示众,以昭炯戒。此南北先后搜捕余匪要犯惩办之实情也。

  臣曾元福自去冬南北阅伍后回郡,督练精兵;臣丁曰健职兼学政,刻已举行科考。现在水陆平靖,民情安堵,堪以仰慰圣怀。惟台湾自元年三月彰化失陷以后,蔓延数百里,全台震动;幸赖皇上威福、将士用命,彰、斗次第克复,戴、林二首逆伏诛,即分股巨憝各处贼庄,以次芟除。第用兵三载,始息干戈;为时已久,出力者多。所有淡、嘉、彰在事文武绅董义首人等,经督、抚臣分案汇保,荷蒙圣恩高厚,一体允准。臣等查元、二两年贼氛渐近郡城及凤山竖旗之时,均经前道臣洪毓琛奏明有案。台、凤两县尚多未保人员,其官绅义首,或募勇防剿、或随军杀贼运解粮饷、或审案取供以及妥筹善后、巡防水陆至两、三年之久,均属始终出力;似未可没其微劳,壅于上闻。臣伏查咸丰三年逆首林供滋事案内,嗣后搜捕余匪出力文武员弁,前由台湾镇臣邵连科、台湾道臣裕铎于咸丰五年间分案会保;今事同一律,合将前次斩获股首严办同剿办逆首吕梓并搜捕余匪巨憝出力人员,分缮清单,恭呈御览。合无吁恳鸿慈,逾格准予分别奖叙,以为海外从戎、始终效力者劝;臣曾元福、丁曰健督饬文武,实心实力整饬营规,勤求吏治,以冀仰副圣上绥定海疆之至意。

  除将稍次出力绅董、义首另行咨部立案,并起获炮械留营配用,各犯有无财产饬属查封另办外,谨合词缮折由驿四百里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奉旨:『另有旨。钦此』。

  汇奖清单

  谨将遵旨查明斩获股首严办同剿办逆首吕梓并此次搜捕余匪要犯出力官绅、义首人等,分别酌保。谨缮清单,恭呈御览。

  计开:花翎留闽补用道台湾府知府陈懋烈

  该员当逆首严办潜回嘉义滋事,即派勇飞赴会剿;嗣逆首吕梓复叛,该员正在嘉义办理善后,立即督率营、县攻破二重沟,拿获吕梓,讯明正法,洵属着有微劳。拟请交部从优议叙。

  花翎候选知府台防同知叶宗元

  该员于严办、吕梓二逆滋事案内,先后调派屯丁随军助剿,会擒首逆,并搜捕余匪多名;此次复随同赴鹿耳门及旗后各海口巡防,顺途督办联庄,洵属最为出力。拟请以知府留闽遇缺即补。

  花翎遇缺即补知府凌定国花翎同知衔候补知县白骥良

  该员等当逆首吕梓复叛时,带勇助剿,扼要屯扎擒斩匪党多名,均属出力。凌定国拟请交部从优议叙;白骥良拟请以知县本班留闽尽先补用。

  花翎候补知府前署淡水同知准补平潭同知郑元杰花翎知府衔咨补淡水同知王镛

  该员等当广艇窜至后陇洋面,会同营员水陆堵剿,擒获洋匪多名;该员王镛复于鲤鱼潭搜捕余匪多名,均属出力。郑元杰拟请交部从优议叙;王镛拟请以应升之缺升用。

  花翎遇缺即补同知直隶州知州台湾县知县白鸾卿

  该员前在嘉义任内,正严办、吕梓二逆先后滋事;带勇会剿,捣穴擒渠,杀贼多名,最为出力。拟请俟补同知后,以应升之缺升用。

  同知衔署嘉义县知县即用知县王文棨

  该员到任后,节次搜捕逸犯吕日安等多名;嗣因漏逆张阿乖窜至东势坑抢掳,带勇会捕,格毙逆首张阿乖,擒获匪党二十余名,实属最为出力。拟请补缺后,以同知留闽补用。

  同知衔寿宁县知县署凤山县知县凌树荃

  该员到任后,勤于缉捕;访闻元年起事响应之股首吕清涟勾结嘉、彰匪徒抢掳,该员暗购眼线,密拿股首吕清涟并余匪李矮古等解办,洵属出力。拟请以同知留闽补用。汀州府经历代理彰化县知县韩庆麟

  该员到任后,节次搜捕余匪陈球等八名;嗣又深入内山,攻克石城仔及捒东贼巢,冲锋破敌,捣穴擒渠,拿获悍逆洪益、伪元帅洪老松等多名,躬冒矢石,不避艰险,洵属最为出力。拟请开缺,以知县留闽遇缺即补,并请赏戴蓝翎。

  前署嘉义县佳里兴巡检候补府司狱胡荣海前嘉、彰、斗六门县丞理问衔尽先补用未入流姚潼

  不论双单月选用州同吴先藻

  该员等于严办滋事案内,带勇助剿,扼要堵御;联庄缉匪获犯多名,均属着有微劳。胡荣海拟请以府司狱本班留闽尽先补用;姚潼拟请补缺后,以县丞留闽补用;吴先藻拟请免选州同本班,以藩经历留闽不论班次遇缺即补。

  已革海澄县典史陈汝坍

  该员咨补海澄县典史,因到省迟延革职。兹该员于严办滋事案内,自备资斧,募勇协剿,擒斩匪党多名,洵属最为出力。拟请开复革职处分,以原官留闽补用,并免缴捐复银两。

  候选员外郎黄景琦

  该员当戴逆滋事,捐资助饷,募军防剿,获犯出力,前经道臣洪毓琛奏请加四品衔,以员外郎尽先选用;嗣奉部驳与例不符,饬令改奖。兹该员于严办滋事案内,复备赀募勇随军助剿,协获逆匪多名,洵属出力。应将两次劳绩并案改奖;拟请以知府归部选用,并请赏戴花翎。

  州同衔翁林英

  该员于淡水艋舺一带防海两年,迭次拿犯;又吕梓复叛案内,自备赀斧,率团助战,攻破贼巢,随同文武协获首逆,实属出力。拟请加五品衔,并赏戴蓝翎。候选主簿黄绳芳候选从九品蔡行芳候选从九品黄华

  候选从九品叶丹

  该员等当吕梓复叛之际,带勇助战,攻毁贼巢,擒获匪党多名,实属着有微劳。黄绳芳、蔡行芳、黄华、叶丹四名,均拟请以本班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叶丹并请赏加五品职衔。

  五品衔不论双、单月遇缺即选训导孟际滋不论双、单月选用训导沈炳焜候选训导陈春涛候选训导沈芳林候选训导陈畴附生梁星枢

  该员等于严办、吕梓滋事案内,两次率带练勇堵截要隘,使该逆不得逃窜;复办理联庄,缉捕余匪,均属着有微劳。孟际滋拟请以训导不论班次遇缺即选;沈炳焜、陈春涛、沈旁林、陈畴四名,均拟请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梁星枢拟请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归部选用。

  义首张阿晨义首张贻谋

  该义首等当匪艇窜扰后陇洋面,即督带练丁,水陆堵截,缉获登岸在逃洋匪解办;嗣又随同官兵擒获鲤鱼潭余匪,均属出力。张阿晨、张贻谋,均拟请赏给五品顶戴。

  义首苏志诚义首蔡图南义首蔡德潜

  该义首等当吕梓逃窜、欲偷渡布袋嘴往内地漳州勾结时,联庄堵截,设计诱拿,将吕梓协获送案,着有微劳。苏志诚、蔡图南、蔡德潜,均拟请赏给五品顶戴。

  花翎署北路协副将尽先补用副将汤得升

  该员统带大队兵勇,穷搜极捕,获犯多名;嗣深入内山番界,攻克石城仔及捒东贼巢,身先士卒,冲锋破敌,擒斩悍逆洪益等首犯;营中度岁,冒寒苦战,洵属勇敢有为,勤劳懋着。

  拟请加勇号。

  升署闽安副将刘兴邦

  该员由省管驾轮船,巡至台湾淡北鸡笼洋面,适匪艇窜扰后陇港,该员不分畛域,越境追剿,曾同在地文武水陆夹攻,擒斩洋匪多名,洵属出力。拟请交部从优议叙。

  花翎副将衔前署安平协水师副将候补参将陈启祥花翎副将衔前署嘉义营参将尽先补用游击徐荣生

  该员陈启祥,前在安平协任内,选派舟师出洋巡哨;嗣于吕梓复叛时,督带兵勇攻破二重沟贼巢,擒斩匪党甚多。该员徐荣生,前任嘉义营参将任内,于攻剿吕梓时,督带兵勇,不避炮火,极力穷追,腿受枪伤,实属最为出力;现在伤已平复。陈启祥拟请交部从优议叙;徐荣生拟请以参将留闽尽先补用。

  花翎署南路营参将候补参将田如松

  该员当吕清涟勾结抢掳时,选派兵勇,会县密拿逆首吕清涟等多名,洵属出力。请交部从优议叙。斗六都司林振皋

  该员带队深入水沙连,督率民团擒斩首逆张阿乖等多名;并协同搜捕逸犯,实属奋勇出力。拟请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请赏戴蓝翎。

  尽先都司台湾城守左军守备张得禄尽先补用守备陈云龙南路营千总李长春北路中营千总江有声城守营千总王得升

  该员等于逆首严办、吕梓滋事案内,两次带兵夹击,攻破贼巢,擒斩首逆,并分路搜拿余匪,焚毁各逆庄,洵属出力。张得禄拟请以游击尽先补用;陈云龙拟请以都司尽先升用,先换顶戴;李长青、江有声、王得升均拟请以守备补用。

  都司衔留闽尽先补用守备戴捷春

  该员于同治三年二月间攻克北势湳洪逆贼巢案内,保举守备留闽尽先补用,加都司衔;奉旨允准在案。嗣接行知,该员先于三年六月初五日奉准部文,因兵丁闹饷滋事,约束不严,革职。该员参革在先,保举在后;斯时台湾尚未接到部文,是以保升未请开复。今该员于严办滋事时带兵攻剿,获犯出力,着有微劳。拟请开复原参革职处分,仍以守备留闽尽先补用,加都司衔;并请免缴捐复银两。

  花翎尽先升用守备叶保国尽先补用守备郑贵署北路左司左哨千总郑飞熊北路营外委林成功

  该员叶保国、林成功管带队伍,随军攻破洪益贼巢,复深入内山扎营度岁,穷搜极捕,获犯多名;该员郑贵,于严办、吕梓滋事案内,督率兵勇,攻克贼巢,擒斩匪伙甚多;郑飞熊选带兵丁,会拿鲤鱼潭余匪解办,均属出力。叶保国、郑贵,均拟请候补缺后以都司留闽尽先升用;林成功、郑飞熊均拟请以千总遇缺拔补。

  武生洪青选武生江观澜义首洪国忠

  该武生等当官军攻剿洪益贼巢时,各带族丁,于内山崎岖扼要埋伏,引军追剿,擒获洪益,搜拿余匪,实属出力。洪青选、江观澜,均请赏给六品翎顶;洪国忠,拟请赏加五品衔。勇首张妈生勇首游立升

  该勇首等带勇助战,首先攻破吕梓贼巢,擒斩多匪,并搜获逸犯,洵属出力。张妈生、游立生,均请以千总留台拔补。

  勇首黄德昭勇首林希周勇首丁福禄勇首陈锐勇首杨斗

  该勇首等始则带勇分赴各海口,严密巡防;继后随同官军拿获要犯谢大篐等十余名,均属奋勇出力。黄德昭、林希周、丁福禄、陈锐、杨斗五名,均拟请以外委留台尽先拔补。

  又清单:

  谨将查明戴逆滋事案内,元、二两年台、凤防剿出力未保官绅、义首人等分别酌保。谨缮清单,恭呈御览。

  计开:

  五品衔前署凤山县知县补用知县张传敬

  该员前在凤山县任时,正戴逆勾结楠梓坑匪徒竖旗响应;该员督带兵勇,飞赴会剿,擒获股首二十余名。登时剿灭,不致蔓建,郡城藉以安靖,实属最为出力。张传敬拟请免补知县本班,以同知留闽尽先升用,并请赏戴花翎。

  花翎同知衔前署台防同知闽县知县秦煦

  同知衔前署台湾县嘉义县知县章觐文

  该员等当元年彰化失陷后,贼氛逼近郡城,调集屯番役勇昼夜巡防,盘获奸细多名,并筹饷劝捐接济军需,实属着有微劳。秦煦、章觐文,均拟请以应升之缺升用。候补同知夏靖之同知衔候补通判萧澈

  该员夏靖之解饷来台,谨慎无误;嗣后留营剿匪出力。请以同知本班留闽尽先补用。萧澈督带义勇巡防郡城,扼守要隘,拿获逆犯;并解饷多次渡海入山,均无贻误。拟请以通判本班留闽尽先补用;俟补缺后,以同知补用,并请赏戴蓝翎。

  提举衔指分江苏通判锺学义候选知县马蓉补缺后补用知县指分福建县丞孙祖荫

  该员等当元年郡城戒严时,备资募勇,日夜巡防;复随军剿匪获犯出力,均有微劳。锺学义拟请到省后,以通判本班尽先补用;马蓉拟请以知县留闽尽先补用;孙祖荫拟请赏加五品衔。

  提举衔分发通判徐宝镛

  该员由县丞遵票本例,捐升分发通判,加提举衔,奉准部覆。元年贼氛逼近郡城,该员倡捐军饷,备资募勇,日夜巡防;复随军助剿,衡锋冒敌,杀贼多名,阵擒渠逆叶番婆等五犯,实属始终出力。拟请到省后,遇缺即补,并请赏戴蓝翎。

  提举衔台湾府经历管纶

  台湾县典史韩绍基理问衔遇缺即补府经历县丞王朝泰

  该员等随同在事文武督率役勇,昼夜巡防;并办理联庄,盘诘奸宄。管纶、韩绍基,均拟请以应升之缺升用;王朝泰,拟请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前署艋舺县丞候补县丞樊炳文

  该员解饷渡台,留营效力,带勇助战,擒斩要逆甚多;嗣于署艋舺县丞任内,缉捕余匪多名,尤为出力。拟请以县丞本班遇缺即补,俟补缺后以知县留闽补用,并请赏戴蓝翎。

  署艋舺县丞候补县丞叶骏署头围县丞布经历衔候补府经历王师阳候补府经历孙绰候补县丞王淮候补县丞王建勋六品衔候补县丞吴春熙候补县丞张星焕候补县丞李溶指分福建县丞周应藩

  该员等或督率铺民,日夜巡防;或管造军装,办理支应;或航海解饷,留营效力;或随同劝捐,接济军需,均属着有微劳。叶骏、王师阳、孙绰、王淮、王建勋、吴春熙、张星焕、李溶八名,均拟请各以本班留闽尽先补用;周应藩拟请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并请赏加五品衔。

  指分四川盐课大使罗其哲指分福建县丞曹溥

  该员等当凤山匪徒竖旗响应时,自备资斧,带勇巡防;并办理联庄,盘获奸匪,均属着有微劳。罗其哲拟请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赏加提举衔;曹溥拟请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

  尽先补用从九品吴鎕尽先补用未入流陈学瀛六品顶戴仙游县枫亭巡检何懋鸿六品衔留闽遇缺即补未入流易师彦

  该员等或督造军装,分司局务;或带勇助战,擒获要犯;或办理联庄,缉捕匪党,均属着有微劳。吴鎕、陈学瀛,均拟请补缺后以县丞留闽升用;何懋鸿拟请以县丞留闽尽先升用;易师彦拟请到省后,免补未入流本班,以县丞升用。

  前署大武垄巡检候补从九品李坦候补从九品费镛候补从九品王熙候补从九品朱鸿候补按司狱胡东海六品顶戴福建尽先补用未入流姚■〈氵靓〉

  该员等襄办局务,自元年起至今三载有余;郡城戒严时,督率铺民分门防守,稽查奸细,劝捐军需,均属出力。李坦、费镛、王熙、朱鸿、胡东海五员,拟请各归本班留闽尽先补用;姚■〈氵靓〉拟请补缺后,以应升之缺补用。

  坐补南安县典史魏堉候选从九品王家宾

  该员等始则带勇稽查城门,盘获奸细;继复清查保甲,办理联庄,着有微劳。魏堉拟请俟到省补缺后,以县丞尽先升用;王家宾拟请从九品入班,留闽尽先补用。

  中书衔候补训导孙培甲试用训导刘其旋

  该员等当元年军兴之际,带勇稽查城门,办理团练;并设法劝捐,接济军需,实属着有微劳。孙培甲拟以训导不论班次遇缺即补;刘其旋拟请以训导尽先遇缺即补;均请赏加五品衔。

  举人陈有容举人王藩

  该举人等于郡城吃紧时,带勇防守,督修城垣,采办军火,劝捐军饷,着有微劳。陈有容、王藩,均请以教谕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

  五品衔蓝翎候选训导杨清珠

  训导衔岁贡生吴春华恩贡生王麟振廪生廖登镛廪生陈昌年廪生杨铭鼎廪生陈次仁廪生颜廷均

  该员等于戴逆滋事之际,团练义勇,协同防守,清查保甲,缉匪联庄;又复劝捐军需,接济兵饷,均属着有微劳。杨清珠、吴春华、王麟振、廖登镛、陈昌年、杨铭鼎、陈次仁七名,均拟请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选用;颜廷均拟请赏加五品职衔。

  义首布经历衔明海义首六品职衔杜春贵义首监生萧植章义首文童戴朝斌义首文童吴锡龄义首文童吴青义首文童吕阳泰义首文童林春发

  该义首等当上年贼势蔓延、道路梗塞之际,备资募勇防守要隘,出庄巡哨,探报军情;林春发复随军接仗,获犯多名,均属急公好义,着有微劳。明海、杜春贵、萧植章、戴朝斌、吴锡龄、吴青、吕阳泰七名,均拟请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归部选用;林春发拟请以未入流不论双、单月归部尽先遇缺即选。

  前署鹿港营游击安平协水师副将江国珍

  查该员前在鹿港游击任内,戴、林二逆节次攻扑营盘;该员督兵固守,并出营追剿,击退贼匪,杀贼多名,鹿港得以保全,功绩最着。前次未奖,此次未便没其劳绩;拟请赏戴花翎。

  前署台镇中营游击嘉义营参将洪金升

  该员前在台镇中营任内,正当郡城吃紧;该员督同兵勇,昼夜巡防,复随前提臣吴鸿源带兵往剿,洵属出力。拟请交部从优议叙。

  双月选用都司北右营大甲守备叶连标都司衔蓝翎守备李连枝

  该员等当元年郡城戒严、贼氛四起之时,督率兵勇,日夜防御;并屯扎茅港尾等处,扼要巡缉,遇匪接仗,杀贼多名,使逆党不得窜越,保固郡城,洵属出力。叶连标拟请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升用;李连枝拟请以都司留闽尽先升用。

  尽先补用守备赵品镇标中营千总廖凌霄镇标左营千总郑天才

  镇标右营千总黄亨铭蓝翎南路营千总吴万禄北右营千总朱拔高北右营把总朱凤标

  该员等当凤山楠梓坑匪徒竖旗时,督带兵勇日夜防守,盘诘奸细;并出城巡哨,遇贼接仗,擒斩多名,均属出力。赵品拟请以都司尽先补用,先换顶戴;廖凌霄等六名,均拟请以守备留闽尽先升用;郑天才、黄亨铭并请赏戴蓝翎。六品顶戴督标尽先拔用把总林鸿均六品顶戴抚标尽先拔用把总王金亮六品顶戴抚标尽先拔用把总唐炳铨把总侯元桢

  该弁等于二年秋间随臣丁曰健迭以攻克水里港及葭投内山猫雾捒等逆庄,前次奏明奉旨记奖,实属最为出力。林鸿均、王金亮、唐炳铨、侯元桢四名,均拟请以千总留营尽先拔补。

  邵武左营尽先把总严人松北路右营外委署阿公店汛外委孙金声安平水师左营外委记名把总翁翼飞

  该弁等当凤山匪徒响应时,管带队伍出城,复督同民团分路堵截,遇贼追剿,擒斩甚多,洵属出力。严人松、孙金声、翁翼飞拟请以千总留台尽先拔补。

  代办石井汛弁效用朱通镇标中营百队张大义镇标左营百队黄澄源镇标左营百队沈连三

  该弁等当凤山匪徒响应时,各带本标兵丁,分赴台湾大穆降、凤山之冈山等处扼要防守;遇贼窜扰,督同民团杀退贼匪,解散党与,不致蔓延,均有微劳。朱通、张大义、黄澄源、沈连三四名,均拟请以外委留营拔补。

  同日,奉上谕:『曾元福、丁曰健奏「遵保迭次搜捕逆匪出力人员,开单请奖」一折,福建、台湾地方,每有盗船在洋行劫,并与发逆暗中勾结;前经曾元福等严密搜捕,擒斩贼匪多名,嘉义、彰化积年匪党亦一律搜获,将匪首洪益、严办等正法。其台湾、凤山历年防剿员弁绅勇均属始终出力,自应量予奖励。所有单开之知府陈懋烈,着交部从优议叙。同知叶宗元,着以知府留于福建遇缺即补。知府凌定国,着交部从优议叙。知县白骥良,着以知县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同知郑元杰,着交部从优议叙。王镛,着以应升之缺升用。知县白鸾卿,着俟补同知后,以应升之缺升用。王文棨,着俟补缺后,以同知留于福建补用。凌树荃,着以同知留于福建补用。府经韩庆麟,着开缺以知县留于福建遇缺即补,并赏戴蓝翎。府司狱胡荣海,着以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未入流姚潼,着俟补缺后,以县丞留于福建补用。州同吴先藻免选州同本班,以布政使经历留于福建,不论班次遇缺即补。已革海澄县典史陈汝枬,着开复革职处分,以原官留于福建补用,并免缴捐复银两。员外郎黄宗琦,着以知府选用,并赏戴花翎。州同衔翁林英,着赏加五品衔,并赏戴蓝翎。主簿黄绳芳等四员,均着以本班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内叶丹并赏加五品衔。训导孟际滋,着以训导不论班次遇缺即选。沈炳焜等四员,均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生员梁星枢,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选用。团首张阿晨等二名,均着赏给五品顶戴。苏志诚等三名,均着赏给五品顶戴。副将汤得升,着赏给效勇巴图鲁名号。刘兴邦,着交部从优议叙。参将陈启祥,着交部从优议叙。游击徐荣生,着以参将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参将田如松,着交部从优议叙。部司林振皋,着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赏戴蓝翎。守备张得禄,着以游击尽先补用。陈云龙,着以都司尽先升用,先换顶戴。千总李长青等三员,均着以守备尽先升用。已革守备戴捷春,着开复革职处分,仍以守备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免缴捐复银两;并赏加都司衔。叶保国等二员,均着俟补缺后,以都司留于福建尽先升用。千总郑飞熊等二员,均着以千总遇缺拔补。武生洪青选等二员,均着赏给六品翎顶。团首洪国忠,着赏加五品衔。勇首张妈生等二名,均着以千总留于台湾拔补。黄德昭等五名,均着以外委留于台湾尽先拔补。知县张传敬,着免补知县本班,以同知留于福建尽先升用,并赏戴花翎。秦煦等二员,均着以应升之缺升用。同知夏靖之,着以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通判萧澈,着以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俟补缺后以同知补用,并赏戴蓝翎。分发江苏通判锺学义,俟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知县马蓉,着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县丞孙祖荫,着赏加五品衔。通判徐宝镛,着俟到省后,遇缺即补,并赏戴蓝翎。府经历管纶等二员,均着以应升之缺升用。补用府经历县丞王朝泰,着俟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县丞樊炳文,着遇缺即补;俟补缺后,以知县留于福建补用,并赏戴蓝翎。叶俊等八员,均着以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周应藩,着俟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并赏加五品衔。盐大使罗其哲等二员,均着俟到省后,以本班尽先补用;罗其哲并赏加盐提举衔。从九品吴鎕等二员,均着俟候补缺后,以县丞留于福建升用。巡检何懋鸿,着以县丞留于福建尽先升用。未入流易师彦,着俟到省后,免补未入流本班,以县丞升用。从九品李坦等五员,均着各归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未入流姚■〈氵靓〉,着俟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典史魏堉,俟到省补缺后,以县丞尽先升用。从九品王家宾,着以从九品本班留于福建尽先补用。训导孙培甲,着以训导不论班次遇缺即补。刘其旋,着以训导尽先遇缺即补。以上二员,并赏加五品衔。举人陈有容等二名,均着以教谕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训导杨清珠等七员,均着以训导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颜廷均着加五品衔。布政使经历衔明海等七员,均着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选用。文童林春发,着以未入流不论双、单月尽先遇缺即选。副将江国珍,着赏戴花翎。参将洪金升,着交部从优议叙。守备叶连标,着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升用。李连枝,着以都司留于福建尽先升用。赵品,着以都司尽先补用,先换顶戴。千总廖凌霄等六员,均着以守备留于福建升用;内郑天才、黄亨铭并赏戴蓝翎。把总林鸿钧等四员,均着以千总留营尽先拔补。严人松等三员,均着以千总留于台湾尽先拔补。汛弁朱通等四名,均着以外委留营拔补。余着照所议办理。该部知道。单二件并发。钦此』。

  乡试各生赴省有遭风淹没请恤片

  再,臣丁曰健职兼学政,每逢乡试之期,台属文武各生由臣录遗送考。查同治三年系甲子正科,臣于是年四、五两月岁、科并试后,即录取文武各生,造册送省;嗣因发逆窜扰漳郡,奉文停止。旋于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接抚臣闰五月初六日抄折行知,会同督臣左宗棠、学臣曹秉浚奏请四年九月间补行甲子乡试,声明考官俟到闽酌定入闱开考日期等因;臣当即示谕,一面行知府、厅、县各学一体晓谕。各生因考期未定,是以晋省稍迟。讵知四年入秋以来,飓风时作,访闻台属晋省乡试各生有遭风淹没情事;当即通饬府、县各学确查禀复去后。兹据台湾府学教授沈绍九、彰化县学教谕邱培英详称:有府学附生黄炳奎、彰化县学廪生陈振缨、黄金城、蔡锺英四名,八月间由鹿港配金德胜商船晋省,该船在洋遭风沉溺,黄炳奎等尸身日久探捞无获,取具各亲属切结前来。臣伏思该生等因观光志切,覆溺身亡,殊堪悯恻!查咸丰壬子科有台湾县学廪生石耀德等四名赴省乡试,遭风溺毙;经抚臣徐宗干在台湾道任内附片请恤,荷蒙鸿慈逾格,议给训导职衔。今附生黄炳奎等四名事同一辙,合无仰恳天恩,援照咸丰四年廪生石耀德等请恤成案,敕部议恤,以慰游魂。谨合词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奉旨:『礼部核议具奏。钦此』。

  文武员弁兵勇阵亡死伤请恤片

  再,台湾自元年三月间彰化失陷以后,蔓延南北,震动全台;节次调派水陆官军后攻剿至三年之久,始得渐次肃清。其中两次嘉义解围、收复彰城、攻克斗六、防剿大甲,此外破灭无数贼庄,各兵勇经年累月,效力疆场,阵亡死伤已属不少;惟斗六大营失陷,前镇臣林向荣、安平协副将王国忠等所部兵勇屯番全军覆灭,死伤更多。遇害文武大员,均经随时奏请赐恤;即省中来台援剿阵亡弁兵以及淡水义勇,亦经报明督、抚臣汇案咨部议恤在案。今臣等查尚有台湾水陆各营员弁、兵丁同郡局、嘉、彰等三处义勇暨南北屯番并殉难之义首、幕丁等,未曾请恤;加以三、四两年,先后剿办逆首洪欉、洪益等各兵勇,亦有死伤。兹据各营、厅、县查明该员弁、兵勇等死事实迹,取结造册送府,由台湾府知府陈懋烈汇核详报前来。臣等查该员弁、兵勇等,或冲锋冒敌,当场阵殁;或力战争先,被擒屠戮;或身受重伤,登时殒命;损躯报国,忠义凛然!至广东补用从九品幕友王鹤康(即王海帆),彰城失陷被掳,设计没间谋贼引兵,被贼窥破遇害;不惜一身之死,得保嘉义全城,舍生取义,情殊可悯!谨开列清单,恭呈御览;合无吁恳天恩,敕部分别从优议恤,以慰忠魂。除咨报督、抚臣调拨各营兵丁来台戍守外,谨合词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奉旨:『潘恭赞等均着交部从优议恤。单并发。钦此』。

  告病吁请开缺片

  再,臣丁曰健于同治二年二月卸署福建布政使篆务,因任内筹济粮饷,耗尽心力,致患怔忡、脾泻等症;续又感受暑疫,病益加剧。维时台湾军务吃紧,抚臣徐宗干念臣曾任台湾厅、县有年,熟悉地方情形,向臣寓所问病,商委渡台办理军务;医治稍痊,正在整军配渡,仰部圣恩补授台湾道员缺,复奉命督师追剿。当于二年九月,由福省飞渡淡水,登岸招集旧部勇丁,力图进取;单师直下,亲冒矢石,连日攻破水里港、葭投贼巢,复会同提镇臣先复彰化、次收斗六,首要各逆接踵就擒。无如台北天气厉寒,兼多烟瘴;臣在军营触发脾泻旧症,始犹勉力支持。抵郡后,三年夏间补行岁、科两试,调养数月,病势稍瘥。续因彰化、北投巨逆洪欉等久未成擒,复图思逞;遂于三年九月统军北剿,亲扎彰化内山看顶地方,严督在事文武员弁、绅团人等,冒险冲寒,进攻北势湳伪北王洪欉等老巢。仰赖天威,三阅月全巢攻毁,巨逆就诛。四年二月,凯撤回郡,道过嘉义,布置攻剿;严办、吕梓各逆,先后授首。讵臣染患内山瘴气,透入骨髓;自是旧症复发,周身筋骨作痛、脾泻较前尤甚。然臣犹念内地漳郡甫平、邻寇未殄,台地各口皆与闽、粤海澳对峙,节节需防。加以四年冬间内山逃逸蠢动可虑;时势如此,正臣子捐躯图报之秋,断不敢因此微痾遽萌退志,又力疾督饬文武深入番界严搜痛剿。今幸罪人斯得,水陆交防,台疆敉定,闽、粤一律肃清;春耕无误,年榖顺成。臣于五年正月,旧症加重,头昏腹泻,精力已觉难支;至二月间痰喘大作,泄泻频仍,披览公牍、筹划诸事,总觉心旌摇摇,难以把握。医者佥云:『因焦劳过度,元气大亏,非仅药石一时所能奏效』等语。臣前以候选知府、台防同知叶宗元年力正强,人甚稳练;当三年九月间,臣趋彰化北势湳剿匪时,道署一切日行公事,委令代拆代行,并无贻误。今拟仍将日行事件,由臣督委叶宗元代拆代行;一面禀请督、抚臣遴委妥员渡台接署,以重海疆职守。第臣已先期通行各属举行科试,刻下士子云集,台湾府考将次完梭,未便令各生童守候稽延,只得扶病入场勉行考校;又恐精神疏忽,饬令台防同知叶宗元随同襄校,以期慎重,并严禁枪冒、顶替诸弊。静候督、抚臣委署台湾道接手有人,藉得交卸回省就医。臣祖籍安徽,籍隶宛平,本生长北方;现已年逾六旬,血气日衰,海外毒雾蛮烟,殊难服习,医药不便。此次病势日增,若得回省医痊,仍思赴阙补行引见。缘臣前署布政使任内,曾迭奉部催;祗以到台军情紧要,未敢呈请给咨;依恋之忱,无时或释。傥医治难效,则臣此生无由仰瞻天颜,惟有矢犬马之报于生生世世矣。除禀督、抚臣遴员接署,将臣台湾道开缺,并恳圣恩迅赐简放外,所有微臣旧病屡发,扶病举行科考各缘由,谨乘驿便,随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卷八

  请恤清单

  咨部请奖清单

  禀制军左宫保季高

  又

  禀抚军徐中丞树人

  又

  又

  禀制军左宫保季高

  又

  禀抚军徐中丞树人

  又

  致省局司道书

  复台府陈芍亭台防厅叶峭岩书

  复鹿港厅兴宜泉书

  上督抚宪将军禀并致司道书

  覆台镇曾辑五书

  覆台防厅叶峭岩书

  禀督宪左宫保季高

  和大中丞树人七十寿诗

  修造台澎提学道署初记

  修造台澎提学道署再记

  请恤清单

  谨将先后剿办戴逆等案内阵亡伤毙台湾水陆文武员弁、各营兵丁同郡局、嘉、彰等处义勇并南、北路屯番暨殉难之义首、幕丁等查明,敬缮清单,恭呈御览。

  计开:

  补用同知潘恭赞:该员在浙江随同克复遂、松、宣、处各郡县案内,由知县保升同知。同治元年随军来台援剿,在彰化八卦山等处节次督队打仗,迭着战功。同治二年六月间,在白沙墩军营病故。

  台镇左营千总梁清芳:该弁在浙江随同克复遂、松、宣、处各郡县案内,保举蓝翎尽先千总。同治元年随军来台援剿,带兵在彰化八卦山等处打仗,迭着战功。同治二年七日间,在鹿港军营病故。

  蓝翎五品军功梁征辰:该员在浙江军营出力,保举蓝翎五品军功。同治元年随军来台援剿,在彰化大岸头等处节次督队打仗,迭着战功。同治二年六月间,在白沙墩军营病故。

  保升把总台镇左营额外林逢照:该弁在浙江随同克复遂、松、宣、处等郡县案内,保举把总。同治元年随军来台援剿,带兵在彰化大岸头等处打仗,屡着战功。同治二年八月间,在鹿港军营病故。

  拟保把总北路中营额外李清辉:该弁在彰化大岸头等处迭次打仗杀贼,迭着战功。同治二年二月间,派令赴嘉义攻剿;航海前往,在舟次病故。

  蓝翎尽先把总王荣升:该弁于同治元年来台援剿,屡着战功。三年正月间,在小埔心军营直扑陈逆贼巢,奋不顾身,杀贼多名,力竭阵亡。

  城守营头司外委黄捷升:该弁于同治元年三月间节次随军剿匪,杀贼多名。八月间,又随同前镇臣林向荣带兵往斗六剿捕,大营失陷,力战阵亡。

  嘉义林圯埔汛外委蒋文彪:该弁在本汛营盘被贼围攻,力战阵亡。

  安平水师营千总郑添禄、千总赵基英、把总李朝华、把总林朝来、外委郑朝龙、外委孙朝荣、额外外委许祥光七员:随同殉难之安平协副将王国忠、游击颜常春等往斗六剿匪,于同治元年九月间斗六大营失陷,力战阵亡。

  南路营外委署台镇中营把总李青:该弁随同前镇臣林向荣押解军装,随营剿匪;于同治元年九月间斗六大营失陷,力战阵亡。

  澎湖水师左营守备蔡安邦、把总周允魁、右营外委李连生、外委周德荣四员:均于同治元年四月间,在彰化白沙墩等处打仗阵亡。

  水提左营额外署左哨二司外委胡惠杰:该外委于同治元年八月间由厦门奉派管带精兵赴台援剿,委解军饷往斗六大营接济;九月初八日,途至嘉属埤斗、湖仔内地方,遇贼接仗阵亡。

  浙江候补同知林廷翰:该员系嘉义县人,浙江候补同知,丁忧在籍;嘉城两次被围,办理团练,督营杀贼。嗣因往救斗六大营,攻破被执,不屈,骂贼遇害;随军次子林俊,亦被掳杀毙。

  都司衔义首陈康泰:该义首系嘉义县人。嗣因带勇守城,随军节次杀贼;经前道臣洪毓琛奏请,以守备留营补用,并赏戴蓝翎,奉部覆准在案。嗣复随攻南靖匪庄,身受重伤,立时毙命。

  幕友王海帆(即王鹤康):该幕友系广东候补从九品,前署嘉应州吏目;省亲来台,丁忧,在彰办理文案。城破被掳,欲谋贼诈从。及贼攻嘉义县城,相持日久,戴逆在斗六闻大兵至,驰书嘱围嘉股首严办加紧环攻,该逆即由斗六率党来嘉助势等语;该幕友乘间暗改其书云:『大兵将至,恐难力敌,着令撤退回彰』。因此城围遂解。贼归穷诘,置以千刃,骂不绝口,遇害。讯之逃回难民,供指确凿;访之嘉、彰舆诵,一律佥同。该幕友不惜一身之死,得保嘉义全城;舍生取义,殊堪悯恻。应请从优敕部议恤,以慰忠魂。

  同知衔林上达:该职员系殉难前署北路营副将林得成之子。募勇随军斗六,节次杀贼,为父报仇。大营攻破,力战阵亡。

  咨部军功九品顶戴严厚:该军功于同治元年三月间带勇随同前道臣孔昭慈赴彰剿办戴逆,城陷杀贼,力竭被害。

  军功六品义首林春、李光辉二名:于同治三年十月间由淡水带勇来彰化看顶大营,随军攻剿北势湳洪欉逆巢,打仗阵亡。

  台镇城守营阵亡马兵陈寿生、林连标、陈福隆、战兵许捷报、杨金龙、吴升阶、朱捷高、余捷魁、杨朝昌、沈玉麟、锺蕴玉、刘国荣、李玉銮、邱荣金、苏升标、李朝龙,高朝阳、陈麒昌、邱雄英、林标云、林茂春、傅安国、郭振凤、王高辉、柯得元、郑芳勋、丁大珠、王连金、吴经魁、王捷升、吴高升、谢得魁、林路、张金安、林光琏、蔡运高、柯捷魁、颜清凤、康德成、守兵杨开恩、陈熙元、曾士荣、林万升、江金凤、王卜捷、蔡大恩、吴朝高、周得春、林仁贵、叶廷邦、何林玉、林得全、黄玉进、庄得庆、翁捷标、徐朝庆、杨连升、田锦玉、刘金生、陈连升、康进标、陈有群、谢大雄、吴得福、叶得辉、颜振辉、伍凤飞、袁连高、王继成、许日升、陈春保、蔡进宝、郑清贵、陈福春、尤元升、徐允升、林得贵、林茂魁、蔡朝宝、林国安、萧长太、倪国成、张飞龙、陈朝熊、李廷震、周旺、陈国胜、郭林合、沈元吉、雷廷升、连元吉、杨得宝九十三名:于同治元年在嘉义县斗六等处打仗阵亡。

  台镇中营阵亡战兵林松茂、褚飞凤、吴捷成、蔡陈生、郭安邦、高生发、杨锦章、邱鸿标、林大标、陈发榜、林连光、王上升、张连高、黄金城、吴连元、李国成、柯克敏、柯章兴、陆鼎成、康施兴、陈国荣、谢青龙、蔡世璋、周益生、廖天高、翁得龙、卓应立、党祥云、黄立功、张文凤、朱吉友、曾捷标、曾文章、林一池、方廷坊、朱克明、王维斌、赖莺迁、詹国荣、吴成国、梁玉荣、黄光禄、叶德龙、王欢乐、方新禧、守兵王金标、陈国英、李福生、陈云凤、蔡青发、游得绍、王朝贤、余泰、邵玉生、叶长青、林捷升、林成兴、高振升、孔廷芳、萧定兴、谢泰、方得山、黄德隆、颜飞凤、王得虎、方得胜、施得宝、洪国璋、陈宏杰、陈捷升、陈清美、林廷茂、涂朝贤、张成功、林得生、徐得意、王名卿、洪庄生、沈茂龙、黄得升、吴进春、许英雄、丁财贵、方扬清、方永春、方得意、曾春生、罗得光、吴经佐、张莫成、蔡林生、陈瑞隆、庄捷升九十三名:于同治元、二两年在嘉义县南靖、邦碑及埔心、无影厝庄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台镇左营阵亡马兵林飞虎、叶芬生、周爵禄、张金元、战兵薛邦光、陈一春、王以成、黄成春、陈彰、陈上春、余德修、陈瑞芝、陈得标、陈辉、黄贵、林士贵、郭得旺、董进、王连春、黄永泉、黄本金、陈得兴、林龙标、蒋青谅、苏庆元、杨得升、陈得名、莫长春、蔡得元、朱正春、张大凤、许振隆、卢联科、林振兴、叶陈林、欧永居、刘春辉、陈凤阁、朱勇进、叶席珍、陈振标、叶邦英、陈得诗、陈树勋、赖景唐、黄奠魁、陈廷温、陈朝凤、守兵王廷贵、颜有在、黄连升、廖得拆、庄朝贵、陈春光、吴德升、潘青辉、朱志贵、蔡得安、杨得标、纪茗芳、叶春中、李志义、吴清华、周得春、张春辉、林升禄、纪正元、郑得胜、王再生、陈连贵、曾捷龙、刘光辉、魏轻龙、钱得清、辛骥德、姜锦升、林国青、谢青龙、陈升龙、曾大春、黄大鹏、洪得生、江生龙、戴日升、吴万成八十五名:于同治元、二两年在嘉义县邦碑、碑斗、湖仔内并斗六及彰化县梅仔厝庄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台镇右营阵亡战兵沈振武、何得章、李锦康、石得标、刘化龙、许飞雄、黄得进、刘正标、陈廉登、萧青龙、江有山、方得标、王士贵、王桂、陈如展、陈捷升、张得喜、凌泉中、林青得、陈士升、蔡长湖、何捷兴、沈国平、林禧光、傅友法、沈清吉、许文雅、守兵陈捷成、杨本源、苏得宝、王得标、黄国标、周龙山、颜得胜、吕得生、郭振成、黄瑞光、李青江、傅振辉、何焕春、吴得良、吴捷福、林恩福、洪得高、刘成福、施大玉、周新建、陈锦川、杨捷升、杨传音、陈振标、范浩然、沈安邦、林福安、林成龙、沈玉期、沈捷芳、黄复坤、王得贤五十九名:于同治元、二两年在嘉义县碑斗、湖仔内及斗六、小埔心等处,打仗阵亡。

  台协安平水师营阵亡战兵穆光辉、林大得、吴国标、欧阳法、许允成、洪保、叶日升、李近、王金盛、翁一成、阮得法、陈捷魁、倪高辉、张思新、吴古老、曾玉成、郑国成、周光彩、吴彩凤、翁德法、林国生、许得显、王再兴、郑廖福、戴荣春、樊奇、蔡文基、魏成法、李安生、许求成、陈得三、邱浩源、辛朝春、陈宗发、许清玉、胡必章、翁清吉、余金銮、王金标、郑锦贵、林国良、刘文升、李清瑞、余连泰、洪顺兴、郑廷泰、林兴祥、陈有斗、洪绍科、陈茂朝、林向华、陈基、张登龙、陈起才、陈进旺、李炳文、游高发、施建勋、卢凤飞、纪腾飞、何广春、邱升龙、曾金成、陈锦铨、丁明耀、蔡国祥、陈隆福、顾得龙、高当引、吴得高、徐施兴、姚瑞义、薛尊然、薛高升、黄必安、陈得发、廖中桂、蔡三福、施得贵、郑宝魁、林连清、陈得寿、黄祯祥、陈清高、林必凤、张得春、林一桂、林得信、张步升、林朝海、守兵杨盛兴、张建生、薛得金、刘顺法、李青芳、李彪卢、金法、宋坤、李鸿贵、郑振安、龚日生、蔡传生、许扬友、高进祥、张得生、吴友生、黄国材、欧得生、李定国、利瓦伊成、邱建邦、周鹏僯、许志保、孙得生、徐高爵、李得恩、杨均达、曾志成、洪成法、郑神佑、钱友生、刘得胜、吴友吉、许吴成、李高泰、陈清江、李进顺、蔡永成、张朝安、李荣福、谢福、蔡仕生、周逢春、龚正春、张信标、陈元福、林西兴、王青隆、陈得英、张福生、林达成、欧阳卿、吴鹏飞、王成元、林得明、许得春、黄万金、陈成发、林清吉、王明山、刘保生、李元义、曾振生、洪振元、叶彩云、陈瑞元、陈高升、洪士发、何发生、曾国安,王窑、徐得标、周建平、赖占魁、李新彩、任金藩、廖学清、江得春、杨建春、李安邦、温昌荣、薛荣波、林国安、刘得良一百七十五名;于同治元年在嘉义斗六并彰化县大墩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澎湖水师营阵亡战兵林进国、吴一志、陈捷胜、梁德升、陈国庆、吴成家、邱得清、刘日、朱旗、陈友德、陈文魁、林得梁、谢得升、郑有成、韩有寿、吴朝升、王昌茂、方得升、严得生、陈郭福、张朝玉、李明顺、洪再兴、守兵胡得福、曾初发、林克成、蔡世哲、刘转生、蔡成茂、黄其意、何汉忠、林得成、黄安国、麦福星、王有庆三十五名:同治元年在彰化县白沙墩地方,打仗阵亡。

  战兵林得良、潘宪章、魏得禄、施荣美、张黄清、林朝科、薛家春、高孟德、陈盛耀、廖福高、林江清、赖黄科、李振得、林陈蛟、守兵陈有才、林信发、邱连福、许必春十八名:于同治元年随同前镇臣林向荣在嘉义邦碑大营,被溪水淹毙。

  嘉义营阵亡战兵陈朝宝、萧文林、曾国忠、陈振升、潘朝彪、李夺魁、严朝荣、李成辉、黄高辉、林俊颜、李元龙、黄镇标、张进成、赵梦龄、黄耀金、陈开得、吕金福、朱清高、杨抡元、杨春生、张元隆、林得凤、游克忠、蔡捷元、王国标、洪春元、甘铭高、吴振江、范日升、周元亮、吕金标、陈标、衷长兴、蔡承封、梁振蛟、张云彪、吕得龙、刘元成、张金彪、刘殿高、衷元高、邹占标、罗得春、林玉绎、林朝魁、彭照魁、孙世龙、陈建标、陈振标、周德兴、林宗泰、张士兴、章士颜、李忠魁、陈金养、卢玉章、林得胜、王和照、黄占魁、范初荣、杨日高、黄新传、林得春、陈大魁、张得胜、黄梦魁、黄克生、连高、徐赐标、魏希侯、陈得全、吴金川、守兵林捷升、叶得安、林成捷、陈时春、吴得标、沈聪明、许捷春、黄秀端、赖得胜、郑汉良、戴国栋、黄祥斌、沈廷节、陈鹏飞、曾占元、蔡庆云、彭瑞桂、连捷魁、余登标、陈金胜、顾得标、刘元高、吴玉辉、吴蔡生、苏锡金、张一海、张振芳、王振兴、曾泰得、王瑞珍、张国选、卢得福、方瑞标、刘文平、锺明福、吴云生、郑安成、叶其福、卢耀南、罗明德、余永清、张日升、郑国成、黄定邦、刘金彪、赖鸿元、何殿元、衷占魁、张仁德、江朝福、纪瑞芳、萧兴凤、余连英、陈吉祥、吴得胜、谢金章、邱得升、彭得清、史得春、张定邦、陈大聘、林长春、康捷元、李枝芳、吴成彪、李廷桂、陈明贵、林德升、陈其祥、叶志云、张金升、林成标、蔡朝安、洪捷福、冯圣春、吴志升、阮明升、陈步阶、陈登凤、陈桂升、叶捷高、庄永清、蔡东平、宋清辉、江养生、谢会东、张元盛、杨建标、蒋国兴、洪成基、张捷魁、陈本辉、林胜飞、庄维新、许芳生、吕国璠、张长贵、连级升、杨抡春、庄振生、林良明、陈捷魁、江忠清、张步云、李春生、杨武、黄秀标、林达贤、林纪生一百八十二名:于同治元、二两年在嘉义斗六营盘及石榴班庄、溪底、大堀尾、鹿仔草、新港、二重沟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台镇北协阵亡战兵林义路、萧登高、陈添福、陈大贵、吴魁元、林兆元、郑作福、袁复兴、守兵陈跃龙、李升魁、许化龙、叶春恩、谢顺高十三名:同治三年攻剿北势湳等处,打仗阵亡。

  南北路阵亡屯丁潘恭义、连乞生、张贵淑、邱仁贵、潘天愿、潘得成、王水仔、张阮良、邱建华、张阿干、潘细苟、锺细九、曾传淑、邱阿传、张天河、涂喜爹、廖阿生、徐阿郎、林阿灵、潘福才、陈知母、林阿三、曾新桃、漂昂苟、潘阿哮、张阿四、潘开和、潘仙桃、潘山牛、潘成仔、陈丙郎、潘阿碰、潘正宗、潘却生、潘阿苟、杨辞二、曾阿鼎、潘添仔、潘春仔、潘莪仔、王两榜、潘妈生、潘福寿、陈老、苏定仔、赖漏、潘添、陈才、杨水生、潘升枝、潘景生、潘山来、潘贵仔、潘新丁、刘阿新、潘祥、潘仙助、潘有呈、潘阿的、张阿见、潘仁仔、潘文、温天生、潘红生、卢阿水、潘时、谢长、陈其才、杨教化、潘金声、潘凉仔、吴一寿、邱英生、林华妹、潘为仔、潘生有、林添福、林头仔、潘登龙、潘桂仔、潘庆仔、潘细仔、潘传来、刘阿全、潘守、潘美仔、潘天来、潘阿载、潘眉仔、潘列仔、吴阿番、潘阿来、潘添河、潘新旺、潘春仔、潘牛仔、潘有生、潘治仔、潘忠仔、潘东僯、潘阿先、潘王仔、潘克山、潘阿僯、潘清水、潘阿治、潘进、潘雁、潘万成、潘莫、潘万掌、潘定、潘阿支、潘清河、潘春池、潘春水、潘廷全、潘廷瑞、潘金、潘福、潘锦香、潘大吉、潘金法、潘得胜、潘平治、潘有成、潘喜、潘文贤、潘心正、潘金宝、潘敬、潘天福、侯天锦、王有得、潘元寿、潘方仔、潘金生、潘茂生、潘能春、潘阿望、潘英、潘吁卓、潘元生、潘阿生、潘金元、潘小阮、潘阿明、潘顺、王振荣、林老守、李连、潘阿科、潘雹、潘丙、潘田、陈老顺、邱碰狮、黄阿云、邓开元、张侯、魏春风、潘乌、潘庆、张阿雹、陈阿五、潘恶、锺得二、吴春进、黎阿番、潘有仔、潘生仔、潘添生、潘求传、潘忠来、潘长成、潘友春、潘旺生、潘保生、潘全仔、潘连仔、潘阿保、潘机仔、王雹、潘发、潘乞来、潘文章、潘成功、潘天和、潘天元、锺捷三、刘贤盛、潘九生、潘红哦、刘德元、王登仔、潘圭仔、潘阿清、潘清仔、潘升仔、潘海生、潘振成、潘清云、潘添寿、潘能元、潘通柜、潘复、潘胜贤、潘牲仔、潘清春、潘金顺、潘能仔、潘老生、潘路生、刘阿福、潘金来、潘添丁、潘世英、潘谅仔、潘望仔、李谢桃、潘阿是、潘再生、潘永成、潘传仔、潘大和、潘能江、潘光列、潘兴仔、潘斗生、潘溪、潘双仔、潘却市、潘蕊、潘得、潘阿成、王飞龙、潘国、潘福贵、潘乌柳、潘却、潘登、潘红、潘阿顺、潘传、徐尽、陈竣、王港阵、徐超、胡阿乌、潘添升、潘得升、潘惊生、潘福春、潘妈力、潘九王、刘林敦、机朥密、戴添付、罗吓哦、戴文为、庄头、欧贵、罗戆、知机雅老、戴皆、武礼港、海司夺、龟刘武荖、龟乳抵不仔老、翁比兰、那眉客人、八宝仔、流锤子、大篐、小荖(?)二百七十五名:于同治元、二两年在嘉义县斗六、彰化县水里港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伤亡屯丁苏雹、刘如玉、苏树、吴杏仁、李清、王穆文、元标密、潘来八名:于同治元年在嘉义县斗六等处,打仗受伤身死。

  嘉义县防剿打仗阵亡义首林秉心、林聿成、王金元(即王庵)、许国辉、林永成、李秉忠、黄腾茂、林西辉、史忠九名:该义首等或招集民团,来县解围;或解运粮米,进城接济;或随军进剿,往救斗六,途次遇贼,接仗阵亡。

  壮勇王吾报、徐二、刘精、黄赞、张渊、王添、潘党、黄禄、王汉水、余壬辰、潘缔、罗木、施薯、陈水池、苏七、吴戆虎、林得九、张九、陈鮄、吴生、刘龙、李翔、陈音、罗加、骆荣、陈当、蔡乞、张标、王忠、洪泰、陈阿尾、张真、江狮、谢昔、吴查某、黄甫、黄萍、柳厥、柳阔嘴、王氆、林伙、卓枋、林容、王灿、林知母、黄知高、杨吽、游金和、廖分、林义、洪在、林雪、廖心登、谢力、吴春、罗五音、黄小萍、李决、郭瑞庆、刘泉、刘阿灿、许江、许孝、许琛、许尚、许眼、薛辛劳、苏升、蔡乌棕、洪趖、邵文、杨守、王厚、许贼、蔡才、许王印、许憨、陈运、陈秋、苏贞、蔡乌狮、许会贵、郑荫、周挠、许好、邵习、王赤、向暡、蔡般、王友朋、蔡棕、蔡钱、洪厚、许军、蔡彤、蔡念、王得成、杨埔、蔡套、郑比、白响、许升、蔡猫、许知、蔡臭头、赖老深、许约、李方、黄水深、郭永贵、郭茶某、郭文理、郑乞、叶篐、施乞食、洪戆骚、洪玉串、李顺利、张赤、林田、吴添子、黄海、黄经、黄归、黄歹、陈士、颜福、锺万、江生、叶长恩、何添定、陈芋、林武、刘恶、黄华、沈化龙、赵尤、颜察、陈查亩、涂丁、赖曰、赖草、吴爱、林涂、陈明智、林如、林群、廖屋、谢宽、黄卯、许大目、张钦、方皆、陈新力、张海、林鉴、黄猪哥、刘■〈忄兴〉、张大鼻、黄善、苏宇、李武、吴老回、杨质、张哙、张朮、杨天来、邱猛、刘崁、黄牛姚、刘林降、卢为、林断、林直、马无牙、蔡目黎、陈临、陈华、王炎、罗网、陈彭、黄进、陈宜、陈光坪、马德元、陈螺、林天楼、陈掳、黄正、陈老营、许礢、陈汉、罗累、周乙、王串、陈老随、陈庵戆、蔡建、陈振、吴鲑、马尚恭、李允、陈选、许利、翁芋、翁木、宋月、林进、周印、陈武、郭谨、郭水连二百十三名:于同治元、二、三、四等年先后守城攻庄以及剿办逆首严办、二重沟吕梓逆巢,打仗阵亡。

  彰化县城陷被害家丁黄彬、林义、张缓、沈荣、程萃、郑贵、马义、侯福、陈定、许荣、陈喜、游盛十二名:因城破被执,骂贼不屈遇害。

  义首陈传成、陈传平、陈传祥、陈传砂、林婴、吴清白、吴清兴、林朝礼、林金礼、刘德辉、李嘉禾、李保军、吴澄波、洪三统、洪火剪、洪火荫、叶涵、杨凤仪十八名:义首陈传成等十三名率团助战,打仗阵亡;洪三统等五名因帮官杀贼,挟恨被掳遇害。

  壮勇张文古、何三、张必用、张高、赖玉麟、赖清河、赖传、赖三顺、黄老璎、赖火、赖金水、黄琳、黄为、徐英、吴委、张益、张炎、胡尾、柯为殿、陈生、黄豹、黄顺、郑盐、黄戆、施添旺、施口、章酷、李亨、柯孝道、郑别、许肇基、杨炉、陈城、杨灶、林庚寅、蔡天来、谢德、谢扶、黄同、王溜、郑狮、林猪、陈树、陈南、杨科、杨秋、杨尊、李歹、黄乌九、林笔、张乌思、廖必、吴九、林思、王意、王沛、黄种、邵未、李义、李涂、辛程、陈递、李满、李性、周传、谢憾、黄胜、章正定、梁占梅、梁咸、吴友、顾善、卢偷、蔡品、施瞻、蔡■〈忄兴〉、蔡铎、王玉、杨璠婆、杨务、林务、林风、陈成、冯平、张清道、李金盘、萧俊、高生、李盘、张道、陈谅、陈利、李查亩、陈佛、苏笑、陈永、陈金城、李桃、许开谟、杨宝、杨茄东、徐由、陈助、刘颜、刘会、赖顺德、李文灿、李业、李郡、李石、李兜、李山、许郡、江和尚、杜灶、吴猴、黄谕、李慈、李情、许王、李坎、吴虽、赖兵、李敏、唐必、柯吉、蔡涂、李世、陈春、赵端明、林东、洪侯、张记、杜度、郑别、花白秋、林戆长、花旺、李有用、周戆俊、吕秀、林田、黄雹、吴成、吴扰、张由、王宾、郑戆田、谢花、陈郊、陈祥、黄天赐、张来、王淡、林论、刘遁、陈暗光、陈福来、庄祥、黄芳、黄矮、游艳、陈扁、谢升、谢居、萧旺、谢汪、陈老七、陈廷季、刘进兴、庄秋水、庄清、王精、庄拘、简降麟、黄车、施添、郑璋慈、陈蔡、丁通、高山、林承发、吕恭、彭田、卓蚶、庄筭、邱令、林润、许戆、颜诗、陈万金、黄老能、黄龟精、顾来、谢乌面、蔡柔、廖华、黄正察、许化龙、黄迈、翁智、黄舟、洪田、赖天俊、王尚、游搤、黄栋、徐格、杨奴、杨看、杨别、杨然、蔡丙、柯广、胡训、曾魁、高基、戴泉、洪亏、杨枉、何班、杨喜、张显、吴梓、林爽、杨连、廖丙、蔡纲、杨篮、杨响、洪盛、杨国治、杨其如、杨庆、郑蛋、胡买、徐锡、洪弱、杨港、杨华、杨开、杨清池、杨辙、陈迁、杨梅、杨天晟、颜添、许戆云、叶牛、张定、张顺、洪坛、孙谈、陈勇元、颜銮、王添、周海、苏天机、林居、王睦、陈苏献、林寿、卓恭、许智、黄远、郑王、潘知、杨取、李求、李昌、李改、李周、杨恭、阮子、陈雨、柯平、洪诏、蔡约、高法、李海、李治、王鳅、林庇、林熊、施弼、吴批、谢长音、徐受、徐九、谢景、杨坎、杨英、杨顶康、石盘、洪惟、杨约、戴莫、张正、杨阿晟、杨广、杨番、杨秉、杨吻、杨茄冬、杨晟、廖马、蔡宝、林照、徐浅、杨饱、何葵、洪成、李在、蔡琼、陈武陆、吴烟、蔡渊、庄炳、邱长、陈扶、唐元、陈涂、陈吟、方田、谢从、陈卖油、蔡雨、郑团、张文生、陈富、吴枋、陈猫义、周岛、张妹、林潜、林老、陈泉、杨乞食、利阿三、林赐福、王赛、阮超、黄论、李敏省、王开然、黄仑、黄狗精、顾雷、翁见智、苏阿三、刘螺、黄周、黄庄仙、陈印川、吴明、李兜、林实留、曾志言、卓拣、黄布、杨麟、周■〈罒犮〉、刘俊、王眠、王泉、卓受、王林、柯保、柯狮、柯成、苏行、苏盈、卓路、陈兴、江德生、萧俊、谢佑、李有、李地、许成、许法、王头、王起、黄水、黄尚、陈喜、陈鹄、施头、王清、林着、杨案、杨金、蔡石头、杨胜、江文、陈亮、刘颜绍、庄实、李兴、邱仔、陈务、萧条、张春和、罗福泽、詹阿才、黄恶古、詹天生、谢运古、郭阿才、巫进、黄阿房、罗石秀、陈统生、涂泛、管阿古、杨番婆、陈永华四百十七名:于同治元、二、三、四年在宝斗、海峰仑及番婆庄、大埔心、北势湳等处,先后打仗阵亡。

  台郡筹防局阵亡壮勇黄振元、黄五赛、唐恐、唐振、颜富、黄香、黄大、黄论、许天来、林烈、王位、刘武、曾清顺、林圭成、许番、陈璋、林发、林矮、颜文生、黄古人、陈韬、连禄、苏知、张后、马凤、林吉、黄招、郑歹九、潘吉、林昆、林凤、王沅、吕头、刘令、卢桂、施和、吴得然、江琴、蔡条智、蔡印、曹天、张奈、彭添、李二、李合、戴石器、曾来春、范祥、陆德裕、郑矮、王黄建、余至黄、包苏庆、蔡顺友、郭猛、陈立、邱容、文矮、胡戆、陈袭、余铁、张杰、余抱弟、余经、余面、林会、余忠、林双玉、潘意、余色、郑红、余拨、周抛、余猛、许照、张田、林强、郭子厚七十九名:于同治元、二两年派往台、嘉、凤各庄巡哨及护解兵饷,中途遇贼,打仗阵亡。

  酌留缉匪阵亡亲勇林篇、李渊、郑土、洪志、陈老、徐阿申、曾海、曾石、徐猪、徐友、张山、林大鼻、尤其生、陈制胜、林毯、李顺、王乞食、洪悔、林金生、吴景、王基、柯目狮、张华、黄勉、朱詹、谢益、林大、陈国、曾图二十九名:于同治三年十月间攻剿北势湳逆首洪欉贼巢,先后打仗阵亡。

  受伤身死亲勇施凌、杨荣、郭江、林发、蔡江、施轩、林富、陈皮、林外、林藏、李根、蔡炎、蔡信、曾松、简雄飞、何合、洪咱、陈遣十八名:于同治三年十月间攻剿北势湳洪欉贼巢,打仗受伤身死。理合登明。

  咨部请奖清单

  谨将巡防逆首戴万生等滋事案内台、凤、嘉、彰稍次出力绅团义首人等,援照历办军务便宜奖赏成案,分别酌给五品以下顶戴,汇列清册,呈请大部察核立案。须至清册者。

  计开

  蓝翎千总张建功、庄鸿禧、把总张荣贵、余见成、外委吴振清、林文信、廪生徐元焯、林上青、徐仲山、生员吴朝旌、义首施正修、林清泉、黄安、林宝兴、施赞成、林旭初、施家谋、杜文华、周秉生、苏春辉、邱振远、柯■〈耳叟〉三、官体仁、邹国勋、廖俊杰、六品职衔严登高、许锡龄:以上二十七名,均请给五品顶戴。

  岁贡生杨元音、施家润、陈瀛、周应嘉、吴邦镳、拔贡生叶孚甲、吴仔仁、例贡生许邦彦、贡生许乃忻、查元鼎、廪生陈熙春、朱望南、吴敦常、蔡文泰、蔡邦、增生杨元鸿、附生叶维翰、苏资深、郑呈泰、林芳、生员何逢源、林清源、把总林清扬、武生张廷藩、翁进龙、叶春■〈白为〉、李逢年、监生詹光玉、义首周全、吴丙、吴廷金、余升、赵镕、陆鼎、石以恭、吴国熙、林书彦、陈承曾、吴清泉、蔡宗陈、韦国琳、郑以宽、王南盈、戴文佐、陈呈芳、盛逢时、陶光琠、陶年春、叶光礁、周绍宗、林朝魁、赖志辉、蔡振高、黄皎光、黄季忠、施琼期、施向荣、施策治、施家声、施清山、林秀春、交玛兰、和銮成、吉来兴、罗进兴、杨金印、黄春魁、林廷芳、陈谋臣、施志诚、林富、黄天爵、杜金盆、黄汉、李福星、辛福、恩桂、蔡守廉、赵执忠、蔡鹏升、周秉坤、谢正中、吴琼宴、王贞、陈得宝、洪考教、李晋招、蔡联升、胡文辉、陈如祥、温桂、林德令、林文荣、周起超、李邦基、卢日升、陈春、蔡鸿谟、李亲、蔡赐喜、林上升、康超然、戴成、陈自安、施栋、张可成、何必成、陈清泉、施君平、张文炳、杨福世、金春、屠顺、蔡成、王国元、曾玉兔、黄招德、施朝修、杨峻武、杨恩波、施麟祥、杨捷报、杨金水、杨大旗、蔡廷英、蔡国梁、蔡如挂、蔡有庆、蔡应奎、廖孟善、廖庚芳、黄炳荣、邱廷英、潘子福、涂成才、吴义、黄廷珍、廖庆昌、陈建猷、施奠邦、许长、温凤岐、廖金波、戴韫玉、陈瑞銮、郭戴■〈广外〈羽上食下〉内〉、施鹏飞、陈起谋、蔡鸿烈、陈谦益、郑景谋、施朝安、黄廷安、蔡玉山、洪周、王顺兴、林渊、林登科、蔡金胜、涂如顺、蔡得承、林金华、吴南金、洪新发、林友和、黄保南、林注生、王狮、王彬、陈元楷、陈捷升、施金声、陈德春、余茂松、连福忠、林寿春、鲁光秀、朱泽才、陈夏、刘寿、庄广、林庆:以上一百八十二名,均请给六品顶戴。

  义首许晴绪、陈建寅、严国桢、陈荣宗、陈灵昭、张灵机、刘炳南、黄文渊、黄克家、蔡庆平、陈源盛、王以忠、吴树芳、吴利贞、陈子坤、蔡景云、徐应庚、郭鹏冲、方如金、李成章、李衡德、杨振睦、李合义、李迎禧、黄国安、黄花瑶、马炳东、黄瑞烟、施光皎、林凤岐、黄清俊、出荣升:以上三十二名,均请给七品顶戴。

  义首黄金平、陈青鸟、林若麟、戴进得、黄得高、陈锡恩、吴朝銮、林志先、徐咏、张泰山、林伯适、连克家、林皆得、林源成、刘元禧、曾日新、陈国桢、郑廷玉、林庆云、黄光荃、张廷华、张碧富、陈江龙、侯雝泗、叶魁、王汉川、陈时中、张名山、颜联登、许赞元、陈清辉、许文瑞、庄迎春、韦廷英、叶天申、施登云、郑英才、戴晚、詹得添、魏文中、陈荣川、周元亮、周曜东:以上四十三名,均请给八品顶戴。

  附:台绅陈内翰迁榖来书

  台绅陈内翰迁榖来书

  述翁大公祖老年伯大人阁下:敬启者,昨喜读露布,彰南果平矣。延久彰南不平,伊谁之咎?到今彰南始平,伊谁之力?

  当彰南滋事之初,侄即告人曰:平彰非阁下不可。早有望平之念矣。比闻有备兵台郡之信,侄复告人曰:阁下将来,平彰可待。渐有荡平之机矣。及统军莅淡,侄斋心趋谒;观其精神益壮、筹划有方、德威并用、寝食俱忘,视前鸡笼之役,倍加谨严戒慎。正所谓姜桂之性,愈老愈辣也。出又告人曰:阁下到彰,如仍不平者,挖吾目。已定必平之计矣。此非素蒙玉成之年家子阿其所好也;即凡所告之人,亦无不以平鸡笼者信之矣。

  自恭送棨戟登程后,至刻刻关心、时时洗耳;只匝月间,俄而破水里港矣,俄而入斗六擒戴逆矣,俄而克加投、复彰城矣;胸有成竹,自能势如破竹。岂侄多智哉!亦由阁下之神智过人,有以成侄之智耳。夫齐胜燕犹必五旬、舜格苗犹必七旬,而兹之平彰仅三旬而已;非「釆薇」篇所谓一月三捷乎?从吉兴师奏捷,固常有之,然未有若是之捷也。不然,自彰南滋事,距今二十个月之久,文武官绅以百计、闽粤兵勇以万计,攻之者几多次?败之者几多回?死之者几多命?何皆不能奏厥肤功,而必俟阁下之三箭定之耶?诚如宋刘锜曰:『朝廷养兵三十年,今日大功乃出于儒者,我辈愧死矣』!要之,非大宪有推毂之力、皇上有知人之明,安能得此春脚重来、秋毫无犯,声迎竹马、气奋藻凫,而使台郡无数生灵,咸出水火之中而登衽席之上也耶!

  侄以谬主学海讲席,月三课士。始也,既不能执马鞭而殚蟁力,匏系自惭;今也,又不得趋虎帐而贺骏功,葵私甚歉!惟有望风下拜之余,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大声疾呼曰:彰南果平矣!刍言果验矣!辄取韩昌黎「平淮西碑文」琅琅然歌诵不置已耳。

  禀制军左宫保季高

  窃职道现奉抚宪行知,钦奉谕旨:『补授台湾道员缺』。自揣庸愚,膺兹重任,才力已恐不胜;况久患病症,今始就痊,精神亦有未逮。但台湾现当军务紧急,仰荷恩施逾格,敢不竭尽驽骀,勉图报称!现拟克日配船东渡。惟近闻台湾府南路军情略松,由厦纡远,即由省对渡淡水口岸,督催北路官军添调丁勇,直捣贼巢,迅复彰城,再通嘉义中路,到郡接印任事。

  查台湾远隔重洋,孤悬海外,实为七省海疆门户;民番杂处,察吏防奸,事事不容稍懈。现值彰化匪徒滋事,窜据县城、攻陷斗六;而嘉义、鹿港等处均各逼近贼氛,即府城亦有岌岌堪危之势。其初,孔道遇匪死节,继而洪道积劳病亡;前台湾林镇,先则坐失事机,嗣亦不免于难;此外,迭奉调赴督剿之提、镇大员,与贼相持,虽间有胜负,终未能大挫凶锋。并闻所部各勇,有籍隶本处,由内地调回台湾者,亦多心怀反侧,莫能效命;其由他处征调者,更复久疲思退,不能出力。屡经台地官绅来信,俱称贼隘林立,贼势仍张;在台兵勇,难资得力。目前若非添调劲旅,重振军威,未易扑灭。且自咸丰三年寇乱之后,捐输屡屡,杼轴已空;现又被扰年余,民间生计愈难。即绅商急公好义者捐输助饷,为时已久,力有难支,实已水尽山穷,无可罗掘。询之由台回省各员,皆云饷需匮乏,日甚一日。以现在情形而论,以多筹饷项接济军粮为急。至于视贼所向,相机进取,并稽查营伍,讲求吏治,容俟到台后察看情形,妥协办理,随时禀报,以抒荩廑。

  又

  窃职道前在省垣,另禀拟由省城对渡淡水各情,谅可先蒙钧鉴。随禀商抚宪派参将田如松总带兵四百名,于九月初四日配船先发。商艘迟速靡常,饷项尤关紧要;督率委员亲军人等另觅火轮,于初七日开至五虎口门,初八日放洋,初九日申酉间已抵淡属之沪尾口登岸。初十日,驰至艋舺;先后接见在地官绅,询查水、陆各营军情,派探彰、斗贼踪动情,一面整理军装器械,克期进剿。

  伏念嘉、鹿道路不通,节节梗阻,与职道途次行营,难以联络。其分扎彰、淡交界之梧栖港、岸里社水、陆两营堵剿日久,留用精壮,撤去饥疲,其力甚单;而自梧栖以下,如葭投各庄悍逆麇聚;自岸里社以往,如四块厝等社又为各匪踞巢,深沟固垒,竹围箐密。随带之省兵,至今尚未到齐;且仅有四百名,不敷派扎。各路良民,虽有帮官义愤,苦于兵贼相持,暗怀观望;非添调劲旅,重振军威,转瞬时届冬收,一经抢割,盗粮赍足,势恐蔓延,急宜趁其饥而剿之。惟大甲以南,与彰境接联,多被贼勾结。自浙调回之勇,本与贼党有熟,未便募用。查职道前在淡水任内,于咸丰四年间所用剿小刀会匪之总理、头人,择其可靠者谕令就淡招募得力丁勇,听候调用;并分别移会署台湾北路协之汤得升、署台湾城守参将之关镇国率带所部会合进攻,迅图克复。

  谨将大概情形缮折驰奏,并抄折稿,呈请察核。职道拟于日内移扎竹堑城后,即由大甲亲督员弁,赶催各军同时进剿。除将一切机宜随时具禀外,合先肃禀,伏乞垂鉴。

  禀抚军徐中丞树人

  窃职道于九月初七日出省登舟,初八日驶出五虎口放洋;风帆迅顺,初九日申酉间收泊淡属之沪尾口登岸。晤办理通商事务之恩丞煜,询查田参将如松率带省兵尚未抵沪;职道在省时先发传牌暨首县海防各信,均未达到。大约商船向怕重阳暴,过三、五天方开,不比轮船不拘何风也。

  适有区道札饬请饷候船往省之候补知县白令骥良在沪来谒,淡水郑丞元杰次日亦到,并内阁中书陈绅维英、陈绅霞林、淡北各职员,先后接见。询称嘉、鹿两路军情,缘道路节节梗阻,传闻异辞。淡属大甲以南,匪庄林立;现扎彰化五■〈氵义〉之王令桢、扎彰境牛骂头之张丞世英,不时与贼接仗,尚相持不下;区道仍驻竹堑厅治城中等语。查区道所部军饷,业蒙宪台奏饬沪尾关税项每月拨用壹万两在案。白令骥良似可暂缓晋省,职道札令留台差遣。是日,由沪尾起程,薄暮抵艋。该处绅民耆老闻旧日长官带兵到地,香花鼓乐,夹道欢呼。前任淡水有年,惜无政泽在人;睹此情形,感惭交集。唯兵贵神速,乘此众志踊跃之时,统师直前,一鼓作气,庶期及早扑灭。乃田参将所带前队省兵既未抵沪,后队楚师更需时日;正值交冬抢割之际,未便稍涉拘泥,致误事机。除飞移署台湾城守关参将镇国率带红单炮船驰赴五■〈氵义〉港口候调,由水路合剿外,查有蓝翎六品军功范义庭,前随职道克复鸡笼,颇立战功;年来在淡属办理盐馆,于此间地利民情,极为熟悉,职道旧时所用总董、头人之可靠者,大半尚存。谕令各招募得力丁勇随营听调,并札派范军功会同白令骥良先期驰赴竹堑,将各头人所募丁勇详慎挑选,听候职道亲自点验后,再行分别派扎要隘,克期进剿。职道现暂住艋舺数日,派弁收拾军装火器,并密饬得力旧部勇目往探彰化情形,一面用小舟由海道通知南北郡城、嘉、彰文武,布置稍有头绪,即前赴竹堑熟筹进取机宜。

  再彰属抗庄竹围,较嘉属尤箐密。可否将省城演过之硼炮拨解数位,并派制炮之从九品区玉良率粤匠两、三名来淡,以便随时添制炸子备用?合并禀恳,伏乞垂鉴。

  又

  窃职道于重阳日舟泊淡水所属之沪尾口登岸,翌日驰至艋舺接见官绅,传谕总理、头人添募丁勇,在竹堑听用;一面整理军装器械,续又将大概情形飞禀宪察,先后计可上蒙钧鉴矣。

  查嘉、鹿各营,仍然声势阻隔。驻札彰、淡交界之梧栖港、岸里社之水陆两营迭次剿贼,力保大甲门户,而防堵既久,积欠频仍;去其饥疲,用其精壮,合随带之省兵计之,其力尚嫌单薄。况且商船因风阻滞,自十四至十六日,由沪尾竹堑、香山两口甫到四船,尚有田如松二船未到;且道途生疏,胆力懦弱,止可以壮虚声,未必能获实用。而沿海自梧栖以下,如葭投等庄匪众麇聚;内山岸社以往,如四块厝等庄,悉贼踞巢。非用重兵,两路同举,则大肚溪难渡,彰化不能到。各庄良民无所凭借,何能冀其实在出力。凌令至湖仔内进扎,至今不能再举,是其殷鉴。故不得不就淡添募多名,一冀其大振声威,一冀其精壮得力。顷据各头人来禀:招募渐次就绪。拟一、二日内即移扎竹堑城中,详慎挑选;裹带无多,不能不略留余步,以待接济。然大约总须三千名以上,始能分派也。

  合肃具禀,伏乞垂鉴。

  又

  窃职道于九月二十二日移扎竹堑城内,即派员驰往内山岸里社将张丞世英、罗义首冠英等所部内撤去饥疲、留用精壮,共得一千人,先命驰往该地布置,进攻林逆所据四块厝、犁头店等庄;另将范军功义庭招集各路旧部亲加挑选共得二千名以上,合之省兵约四千人,于九月二十六日祭纛,已于二十八日派头队先行,十月初三日拔营,亲督大队进扎大甲。抵大甲后,即拟督师入彰境之鳌头(即彰化牛骂头)分路兜剿。

  查葭投、水师藔等庄悍匪麇聚;现在彰化之股首陈鮄,家住葭投。我攻其巢,该逆势必全力援抗,彰城空虚。蓝田军门久驻水圳桥,近城不过三里;职道又迭次函致,恳于该逆出援葭投之时,乘间先取彰城。昨接曾镇来函,一切会剿军情毫不提及;但称彰化凌令扎营不得联络,所需铅药难以应付等语。细按情辞,深恐凌令将来为贼所乘,预占自己地步,不管大局安危。职道一面饬凌令小心提防,不得疏略;并嘱近日牛骂头迎见之举人蔡鸿猷暨鹿港总局绅商随时接济,勿致贻误。职道相离三站,道途为匪阻隔,不及兼顾。昨凌令来禀,又有曾镇军按兵不动;吴前提督于九月初八日攻破嘉邑新港,仍住大埔林,未能速进;曾署提督带兵勇一千四百名,由海道赴郡等语。与鹿港兴丞所禀情节略同。查凌令前此迭获胜仗,前队兵勇已扎宝斗一带;曾提督若由陆路王宫、二林等处打入嘉境,会合吴前提督之师掩取斗六,较为便捷。乃计不出此,而自又由海绕郡赴嘉,再图进取,必致又需时日。关参将已于八月二十外,赶由鹿赴郡城;虽移调至梧栖会剿,风汛不常,未识何时得达。省兵共系六船,先后止到四船;田参将两船百余名,至今未到,铅药半在其中。职道不及守候,拟督率现募丁勇添购火药、铅子等项,赶紧扫荡;并激励淡厅林绅占梅、郑绅如梁等各集团练,随营助剿,以壮声援;加以鳌头举人蔡鸿猷募勇合计五千多人,尚敷分攻。

  先行禀闻,伏乞垂鉴。

  禀制军左宫保季高

  窃职道于正月十九日奉到去秋九月初六日钧函,当经肃丹申覆;并将林逆巢穴火发自焚,经官军乘胜拿获,各营抚匪太甚,缘提镇籍隶漳、泉,均存瞻顾,余逆漏网尚多,深虑后患各情形,于正月二十二日缕陈在案。

  职道于在彰化启行时,面商以经费为难,作一劳永逸之计。乃前月杪接到嘉义县白令来禀:以彰化所属之西螺余匪廖谈纠集张顺制等竖旗肆抢;当经飞饬各属文武会同义首廖才禅带勇前往严督;并于省解到关税饷内,勾拨先后八千元解赴曾镇军营,又拨先后五千元解曾署提军营、林署提处;府局亦经速催筹解到山。三营近在彰化,何致西螺大路复被匪扰?兹嘉义土库联清局义首陈澄清于二月初六日具禀:以余逆廖谈焚毁西螺街,即有该处附近余孽陈登顺等乘机响应,于二月初二日焚抢新兴街庄,冀图死灰复燃等情;又经飞催提、镇赶紧派勇歼灭。

  查曾提军于督攻斗六会擒戴首逆后,现又剿小埔心陈逆巢穴,难分兵往西螺,堵截尚嫌力单;林署提、曾镇攻破四块厝及北投新街二处后,顿兵又近一月,仍偷安不肯出山。已失走险之鹿,复纵当道之狼,其抚匪殃民、劳师费饷,伊于胡底?且林署提十月到台,奏报勒限两月肃清。今近四月,始而观望迁延,徘徊于郡城之嘉邑他里雾;至彰斗克复之日,并未会合攻击,巧于粉饰居功;继而只破一垂毙之林巢,安坐家园雾山,于漏网股匪全置不问;且奏报一切军务从无移知,与事命会商之意相违。曾玉明身任地方,责无旁贷。既已蔓延于前,又不搜捕于后,姑息养痈;以致余逆肆无忌惮,又复纠众焚庄,重烦兵力。职道为地方起见,不得不据实禀明。务恳饬催提、镇迅速搜捕蒇事,或三营中择留一人责成办理;俾恶除饷节,兵勇早撤,地方幸甚。否则,孔前道以营务废弛而殉难、洪前道又以各营追呼而急亡。职道本系力疾从公,办理正当就绪;各营搜捕不力,何堪余匪复扰?只手难支。凡职道所陈情形,尽可明查暗访,如有虚浮,愿一并严参治罪。敬肃丹禀,伏祈垂鉴。

  又

  窃职道前在署藩司任内,竭蹶筹拨台饷至数十万两;支绌之状,悉皆亲尝。此次深知司库拮据,蒙饬于浙饷内匀取分拨,于积欠既多之中、作舍己从人之请,造福海疆,力挽大局。

  职道赶紧于重九日先抵台洋,单师迅速筹剿山海,分两路进攻。先绝水里港逆匪粮道,迭破葭投藩篱;决不敢因诸军未合,蹈迁延前辙。荷蒙宪台远庇,在淡水部署拿犯一月后,十月十二日入彰属鳌头;四旬之内,彰、斗于十一月内珠还。克彰一月后,两署提甫于十二月初五日入彰。职道于彰城拔队至宝斗会擒首逆后,已酌撤兵勇,分遣内渡、回淡。留带随营,由嘉搜捕至郡,格外撙节,亦适以自彀支应;且又拨借各外营饷款,亦至过万。兼之合手得力人少,后来居上之营与前此迁延之将,徘徊观望。缘提镇皆隶籍漳、泉,各袒其私,抚匪太甚,余匪漏网亦多,后患非浅,兵勇一时不能尽撤。林署提军自十二月十五日入山以来,奏报匿不移知,似与商筹之命相违,真不可解。且今岁甲子正科,补行岁、科两考;郡垣系根本重地,不得不驻郡办理,酌留数百名,以资防匪混迹。凤山近年又多械斗之案,现已饬营、县妥办;如不能安定,将来尚须南行。虽腊底接到续解之银,而分拨有难填之壑。大约职道未抵台之前,消耗太多,以致办善后之际,用度不足。若就地设法,满目疮痍,何忽启齿?此时惟有竭尽驽骀,督催提、镇剿捕余匪,早日萧清蒇事,以慰荩垂。两提似宜先撤,专责台镇督缉,俾权归于一,较为妥便。

  近得省函,敬知雄师直入,于去冬克复杭垣。不世鸿勋,欢腾中外;下尘逖听,颂贺弥殷。并闻苗逆伏诛,狼氛又息。想运转上元,四海共享升平之福,悉由元戎之旋转功高也。承示攻杭获胜,刘营回屯休、歙。机局较紧,成算在胸,所言悉效;下怀欣羡良深。伏乞垂鉴。

  禀抚军徐中丞树人

  窃职道自去秋重九由沪尾登岸,驰进艋舺;先清台地各匪,继息淡厅风谣。招集旧部,于十月十二日单师直入彰属鳌头;自十五日开仗以来,迭次获胜,连破葭投、水里港数十村庄。十一月初三日卯刻,会师克复彰城;亲扎布置,搜获匪股,庄民陆续搬回安业。并饬白瑛、关参将乘势速攻斗六;遂于十八日,据报将土围攻破,戴逆逃往张厝庄。该庄股匪张三显尚敢纠众出烧官地厅,义民公禀恳求亲临剿办。斯时凌署令远在小埔心,惟职道一军镇压彰城,不能弃之而去;尚且支架八面,分派各军,出扎乌日庄,并进兵会剿。甫于十二月初五日,林营由嘉义他里雾入彰,当经商会提、镇分攻四块厝、北投林晟、洪欉匪巢。林署提军在彰安坐十日,于十二月十五日始行入山。职道将彰城布置周密,饬调凌署令回城,并请提、镇分派固守,适北协汤副将亦经到城;职道遂于十二月十三日先派主事周懋琦、军功范义庭等带勇进扎宝斗,会同曾提军力攻张厝庄,围拿戴逆。职道于十八日卯刻,亲督兵勇由彰拔队驰赴会剿。戴逆亲执会旗,率众抗拒;经官军奋力轰击,贼众稍退,兵勇乘势跃濠而入,将该庄毁平,生擒戴万生到案。会同曾提军在宝斗大营,讯供明确,请令凌迟处死。旋由宝斗、嘉义沿途安抚残黎,并搜获余匪十多名,讯明正法。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到郡接篆。

  府城根本重地,责任攸关。细查吏治营规,较之从前,更觉江河日下。若不急加整顿,将来难期收拾。故屡禀请拣正途老成正印之员,分台委用在案。兼之本年乡试,台地岁、科两考被扰暂停;现在南北大路已通,惟剩内山余孽有提、镇重兵围捕,不致野火燎原,未便以观光大典,因之稽延,致各生独抱憾向隅。现定补行岁、科两考:县试于正月二十二日开考,府试于二月二十四日举行。约计四月中旬院考可期发案,俾士子于五月小暑前照例配渡,进省乡试。

  凤山近年,屡有械斗。现经职道严饬营、县头人,已渐压息;惟文武疲玩已久,民风比前刁狡。拟俟院试完竣,再定南行办理。

  计职道到台征剿,调用张世英、王桢、郑荣、陈捷元各勇并旧部统军功范义庭之勇及罗冠英暨内山各粤勇,连省标精兵统计五千以外,每月需用口粮二万有奇,且又另借各外营逾万。职道前在藩司任内,深知库藏空虚、竭蹶情形,悉系亲历;欲就台地捐借,满目疮痍,更难启齿!筹饷之难,苦于无可搜括。是职道抵台时,赶紧布置进剿,不敢以各军未合,有需时日,致蹈迁延前辙。自彰拔队时,即虑饷需不继,将兵勇配撤内渡、回淡,以节縻费;酌拨千余人,随入嘉境搜捕。刻下仅留数百名在郡,因试期巡防,郡营太空,不得不留为查缉,以备不虞。林提军自十二月十五日入山以后,攻剿奏报各情,一切匿不移报,似与商筹之命相违,真不可解。此次得力人少,后来居上之营与前次观望之将相等。实缘提镇悉皆籍隶漳、泉,各袒其私,抚匪太甚,余逆漏网尚多;窃恐后患非浅,兵勇一时难以尽撤。正在窘逼之时,于腊底接到大宪台在海关税项下拨银二万两,由局解交职道查收。自拨营饷项,自当凛遵匀解;无如各军分拨,有难填其壑。大约职道未抵台之前,消耗大多,以致筹办善后之际,用度不足。职道身任地方,责无旁贷。此时惟有督催提、镇搜捕余匪,早日肃清蒇事,以慰荩垂。

  正月间,侧读大宪台致周主事函中有云及职道去冬奏报到台布置及攻克各庄获胜折件,俱经批回,夹板飞递回台。细查至今并无奉到,未悉搁延何处?已通饬各口岸查追速递。函中尚有六虑,均皆切中病根。将来提、镇凯撤,清理积欠,势实不支。职道克复彰城,连擒戴逆,均系会同提、镇奏报;而他营公牍,事前竟不移商,事后又不抄稿寄知;各自为政,无从窥其底蕴,林营捏饰尤甚。职道为全台长官,纵使他营冒滥妄为,而大体总当慎防力顾,断不敢因循贻误,有负恩培。以上各情,俱已随时禀报在案;因隔海重洋,恐风帆阻隔,用再为大宪台详陈之。

  正月二十二日接奉左制军来函,系去秋九月所递,已逾五月始得捧聆隔省亲笔鱼书;奖词厚勖,指示机宜,莫名钦佩。现已据情禀复,并将来函、复禀抄呈宪鉴。惟菲材任重,惶恐难胜。既多掣肘之人,又乏点金之策。欲苟合扶同,则生灵涂炭;欲巽言法语,又置若罔闻。桑榆日暮,寝馈不安。并望特赐诲言,俾奉圭臬。伏维霁鉴。

  又

  三月二十三日第三次接奉正月二十日发递钧函,知去腊朔日亲笔详丹,得邀鉴察。府试揭榜在即,职道现亦定四月十一、二日开考,大约节后总可完竣。又奉到督宪二月十九日发函,情词谆笃,莫名钦佩;谅皆由宪台剖析所致也。职道现已禀复,合特照抄原信并复稿呈电。嗣后吏治军务,唯有确遵宪谕,和衷商办;即有非礼之加,隐忍包含,总期与公事有益,此外亦不计利钝耳。

  林天河系林文察之叔,倚势作威,抢霸赖姓田产,以致众怒,几乎酿成分类。

  林密卿奉调回省,本非所愿,刻下在彼营投诚之股匪,复出滋事;正可藉词铺张,挨延内渡。况现据凌令密禀,因彼营驻节捒东,办理失当,民心不服,各匪意在报复林姓私雠等语;如此情形,若再淹留,非特饷无所出,抑恐另生事端。

  大宪台之前,无所隐讳,用敢直陈:职道意重攻剿,不留后患;各营各护私人,养痈贻害,因此参差不合。职道为地方起见,何暇与彼争论闲言也。肃丹禀复,伏祈垂鉴。

  致省局司道书

  启者:窃弟猥以菲材,谬膺重任;藉邻光之分照,得大功其庆成。兹蒙督、抚宪逾格鸿施,会折具奏,奉上谕赏加二品顶戴;仰圣恩之高厚,觉报称之愈难。弟抚今日遭逢,思去年东渡,不三旬而彰邑珠还,渠魁就戮;虽云将士同心、兵勇用命,其所以用命者,实出自诸兄台曲筹饷项,源源接济,不使弟有掣肘之虞。故得号召三军,直前勇往,奏功迅速,何莫非叨庇同舟为之相与有成耳!感激私忱,至今莫释。谨鸣谢悃,伏祈霁鉴。

  复台府陈芍亭台防厅叶峭岩书

  飞复者:二十三日灯下接到公函,备悉前钉封要函已到,并商留镇台驻茅港尾兼顾郡城;于弟二十二日分布一函意相同;并府城调勇屯四、五百人防御,皆现时之急务。

  二十三日镇台来函,有暂驻盐水港,候弟回示之说;忽于二十四日未刻来信,称又移师嘉城。传云:『奕者举棋不定,不胜其偶』。既有内地急报,万难离府太远;轻进更易招寇,隔塞后路粮运,关系非浅。弟又有专函请其兼顾中、南两路,此时只应在嘉严拿抢犯,切勿径移北行,贻误事机。

  近日迭接郊行来信:土匪仍在漳城。虽外围民团合力,不知能否驱逐?邻境长发有无深入,各匪庄已有传闻;虽禁止造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总不若实力巡防之得计也。

  兰厅洪倅来斗接见,知淡、兰两属安谧。伊意本欲晋郡,第因要缺未便远离,已嘱其明早回兰矣。

  马粦潭、北投两边开仗,颇有斩获;惟庄大力单。捒东一带又饬凌守添勇继进,北投一带令北斗局绅合旧部各勇往山力攻。惟天气太旱,米价高贵,支持不易也。

  匆匆布达。

  复鹿港厅兴宜泉书

  连日接各郊行原信,知贼仍踞漳州城;已悟前报,乃聊尔定张皇也。二十五日已正,又接子正手书,并抄泉报;已遵照来示,行文咨海口慎防。

  台湾勇勾引入城一层,无非台中各营带去留滞未回台者。此事弟于数年前力阻,不幸当道皆以弟为非也。

  北投于二十三日开仗,已杀贼获胜;然庄大兵单,未能速破。本早又加添锐勇,并运大炮、火药前往;俟不日淡水范四弟所带屡胜锐勇前来,再往内山,作破巢擒魁之计。

  府城出示,禁止造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此时以巡缉为上,未便作掩饰计。

  镇台不宜轻进误事,已有信劝其力顾中、南两路也。

  兰厅洪公来见,谈次老练安详,深得民心。因要地不可久离,已命今早速回兰矣。

  匆匆布复。

  上督抚宪将军禀并致司道书

  窃查台地自本年入秋以来,雨泽愆期,米价腾踊;嗣虽甘霖渥沛,地瓜、杂种尚可补救,而晚禾收获未免损伤。民间食贵堪虞,匪徒争端易起。

  旋又探闻内地漳郡不守,风谣一播,四境骚然。虽彰化余匪当经先期出剿,不致复肆鸱张;第漳辖海口均可直达台垣,风便则一苇可杭,而台地人民又多籍隶漳、泉,易生惶惑。当此之际,既虑外匪窜扰,又恐内寇复滋。郡城为根本重地,允宜先事预防。惟此次赴彰剿匪,适值秋旱粮贵之时,直捣地险巢坚之寇,办理亦非易易;更兼原带饷项无多,且知后继为难,尤形棘手。但已屡次进攻获胜,若即遽退,转恐愈张匪胆,又起戎心,殊与大局有碍。是以现闻曾署镇整队继进,即行移商折回,妥筹防范,庶免郡南空虚、台北偏重,有鞭长莫及之虞。

  然内地军情利钝,实关海外安危。惟冀威声远播,漳城早日珠还,则闽峤鲲瀛胥可承平永庆。

  肃此布达,伏祈垂鉴。

  覆台镇曾辑五书

  本月二十六日酉刻,接展是日卯刻所发环示。诵悉旌旄已移驻嘉城,并知吴志高遣人来迎,惜未及见;且有送犯三名,交营解县讯办。具征鸿威夙着,慑服足资。惟是内地漳州之变,续据鹿港厅兴丞照抄郊行原信飞禀,内云:所称漳贼已退,乃厦门道台令郊行传写,以安民心;今阅此信,内有台勇勾引发逆进城,如此看来,台地不可不防等语。当即照抄郊行来信,泐函布达;并另备公牍,请饬员弁严防海口,以杜窜扰;谅已均邀青鉴。

  窃思漳城之贼窜踞未退,更有台勇勾引为患,即使兵民合力攻败,亦难保不豕■〈冖八犬,上中下〉狼奔,窜回台地。此时严防海口,尤为当务之急。而海口之防,则宜首重台郡及布袋嘴等处。盖以漳、厦对渡,台口较为便捷;布袋嘴乃严办久踞之区,尤易勾致。即嘉邑之吴志高,虽已遣人来迎,究未亲身到地;况其焚抢不止一处,送犯仅有三名。就此了事,既恐不足以服人心而寒匪胆;更兼其情叵测,其党甚多,是否真心思服,尤难揭悉。际此风谣屡播,正匪徒欲动之时,允宜思患而预防之。若得驻师盐水港,洵可内顾郡城、外防嘉邑,实为至计。虽阁下与弟同系奉旨剿捕余匪,而军清变迁,应为国宣勤,原可无分彼此。设或罔筹兼顾,偏注一方,事变滋生,粮道断绝,则大局决裂,何堪设想!

  至于马粦潭匪党麇聚,前于四月间曾由林密帅奏明,派令文武招募团丁攻扑;迨六月间,林副戎文明以马粦潭逆匪负嵎抗拒,藉词推诿;续于七月间,复准汤协戎咨称:马粦潭、北投非厚集兵勇,四面环攻,不能制胜。若云威逼,匪氛四起,夏间已然;失策之咎,另有其人。兹弟此次北行所带饷银,亦属无多;原期剿抚兼施,速为蒇事。来示所云:廖有于业由尊处令其交犯赎罪;若果如此,弟又何必深求?惟细窥其意,则又以凛惧军威,故有是请。由此观之,想不致因威声之重,匪氛复起也。阁下通筹全局,驻札盐水港,兼防海口,以遏内寇而御外侮。尚乞高明详察,是所至祷!

  覆台防厅叶峭岩书

  十月初九申正,接初六日寄章;知巡防安静情形,并张署令出庄、章署倅赴防;莫名欣慰。又蒙示及外间传闻歧出等语,并承奖勖,以古名臣相勉励;尤形惭感。至书中「除却硬攻,更有何术」二语,切中机宜之极。以天语必须正法之犯,敢不竭力图之耶?

  至洪巢艰险,各提、镇已出奏于前,弟又以一时不能猝拔入告。现在白署令虑及饷缺勇多,不能持久,亦见相爱之深;然胜仗何敢捏报?不但舍亲义庭不容其混禀,即新来之子奇二族弟前往山中,亲见其苦战杀贼,轰倒铳柜多座,斩取洪八、洪达等首级,万目难掩。惟辑帅与余辰日以抚为得计,两次差弁往诱,洪逆宕延,置之不答;若忘君父之诰诫,此则弟之所不敢从者也。彼吴志高事,尚不可含糊留患;其罪浮于吴者,非决计力除不可。其庄本大,原须似弟之去秋兵勇数千,方足合围;其如饷已不足,兼之无兵可调,刻下于万难之中,仍添调数百人前进,连日又愈扎愈近。昨勇回署寄,接山中营盘初六日夺铳柜一信;亦可见该委员、绅士等之出力矣。弟今早又运去西洋铜炮两尊、大小炮子八担、火药六石;因思国初乾隆年间,如阿文成之攻金川,碉楼有数百座均经破毁,不过「心齐力厚」四字耳。今非其时,但此一篑之功不全,即各路之氛易起。现在彰化知弟一心灭贼,是以各头人联庄拿贼。日前斗六县丞程荣森于斗六一带率头人等阵擒发逆林晚等多人,宝斗街一带拿获迭次攻城之妖妇谢笑娘,均经正法;即联庄杀贼之明效。现时省中漳府大乱未平,各匪思逞;设或气馁偷安,则误及大局,更有不堪设想者。弟岂好劳多费之人?实有不能一刻放松之势。阁下于南、中两路曾身历其境,非猛不行;谅不致以弟言为过也。刻已专札委员到府,往提饷银、火药,切嘱萧委员迅即起身为要,宝营立等应用也。

  书院膏火难追,自当早停早给,尤见体恤。陈学瀛既知愧奋,清苦异常,亦可注销记过之案,容再批发可也。

  匆匆布复,诸唯朗照。

  禀督宪左宫保季高

  窃职道前因林署提督复往内山犁头店剿贼,观望推诿;业饬绅团会同地方文武速为剿办。兹于同治三年八月奉抚宪行知,前禀荷蒙宪台逐层指示,饬即明白禀复等因;仰见谆谆诰诫之中,仍寓用彰无隐之意。下怀感悚,莫可名言。窃以台湾为海外岩疆,人心浮动;现当地方甫定,余匪尚未尽除,兵燹之余,民情尤形拮据。曷可懈于搜捕,妄事诛求?是使已困之氓,重遭意外之扰!况先已肇衅,致启戎心,倘再朘削频仍,事变滋起;在职道一身之获咎犹小,而国体之所关甚大。故不敢稍存缄默,冀可挽回。乃因前禀未能毕词,致蒙明诘;但事皆有由,言庶可复,不得不再为我大人覼缕陈之。

  伏思职道自上年秋间,仰邀恩命,补授斯缺;统兵来台,督办军务。当即视贼所向,相机取进,不敢畏难就易,免致师老饷縻。随由沪尾登岸后,遂即进扎牛骂头,单师直逼贼巢,先取水里港,断贼粮道;次取葭投庄,去贼屏蔽;并同日攻克山路猫雾捒等处,匪势已成孤注,彰城随即克复。尔时林署提督甫经到台,行抵嘉义之他里雾地方;无论职道志在灭贼,事属应办,何足言功?而林署提路隔两站之遥,兼之斗六未克,贼庄隔塞,谅亦不致遽生幸争之心。

  即职道此次统带省标官兵连同跟役人等共只五百余名,原领司库军饷内,除由省发给省标官兵一个月盐菜等项并船价之外,实银六万余两,且未奉有转拨各路营饷之文;专顾本营,在起行时自觉充裕。迨抵台境,查悉林、曾两提督远在嘉邑,前台湾曾镇玉明困守水圳桥,并无兵勇分布,殊觉贼众兵单,难期制胜。随于艋舺等处招集旧部壮勇,并添募新勇暨区道移交陈捷元及酌留张世英等管带各兵勇,共不下五千余名,历次派往打仗,均经奏报有案。旋又另募水勇,添制军械衣旗,在在需资。虽所募之勇分路堵剿,未见其多;而所带之饷,支应浩繁,实形其少。况值各营纷纷请拨,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复于无可筹措之中,勉力陆续凑拨现署水师提督前台湾曾镇玉明、前署水师提督现署台湾曾镇元福、北路协汤副将得升、管带红单船关副将镇国、署彰化县凌令定国,共银一万六千余元之多。更兼职道素性耿介,睹此满目疮痍,又曷敢妄事捐罚,苦累闾阎?是以营中别无进款,若非续准解拨,竟不免有哗溃之虞。似此窘迫情形,林、曾提督各营知之最稔。虽其形诸公牍微露争饷之言,然其早悉底蕴,似亦不致终怀必争之念。

  且林署提督原带陆提弁兵及许忠标所募招勇亦不过数百名,其余均系就近招集亲族子弟。而所领军饷内,原领省饷二万二千两,又抵台后陆续由郡解应及代发夫价等项共银九千余两,合计银四万余两,前经台湾府陈守禀报宪鉴;续又自行具奏,收到林维骧等捐款番银二万元;核计先后所收军饷亦属不少。又曾署水师提督玉明奉文内渡筹办西防,曾准照会台湾府陈守清厘积欠:声称自统兵东渡以来,需用兵勇口粮及各项什支,除由省郡拨济暨筹捐等款一十一万余两之外,尚应找给银一十七万余两;各兵勇以积欠未清,不遵裁撤。旋经陈守于请示「可否由省酌量筹拨,委员解交查收支发内渡」禀内,声请钧鉴有案。惟核其原文,虽续由职道到台后及郡局先已筹解共银二万余两,究竟是否已在领数之内并计,并未切实声明;但加之现复由府筹给银二万一千元资其内渡,统计所领饷银,较之别营尤为增巨。诚如宪示,不难按册而稽。

  至职道与林署提督本系旧识之人,因其前在职道署理淡水厅任内充当义首,并由职道保举有案;现在躬膺显职,又得共事行间,晤对之余,颇甚欢洽,本无各存意见,稍涉龃龉。祗缘此次彰化复有匪徒滋事,虽经地方文武督同民团实时扑灭,但察其致寇之由,先准曾署镇元福来函,访闻有林天河强占内山赖姓产业,民心不服,以致各股首聚集千余人,复有竖旗之谣,拟分二股:一股攻阿■〈冖八卓,上中下〉雾、一股直扑彰城。又准曾署镇移称:访闻赖矮与后厝林泉等各率族房人众,同张五、古水等互相勾结,由内山招集匪党,大肆谣言,克日竖旗,攻打阿■〈冖八卓,上中下〉雾地方;又称二十七日据彰化县禀称:系赖姓挟林天河私仇,因抢扎赖姓住屋,人心不服,以致滋闹;又称二十九日,据鹿港局绅增生林清源禀称:内山逆匪陈鮄、陈梓生、刘安、卢江、陈狗母、林皆等再会青旗,通同南、北余匪起事,先在犁头店、乌日庄沿溪屯扎,此番内山再行谋叛者,皆林天河所迫;又称同日据猫雾巡检申称:林天河近日因讨赖姓租榖,率党数百猛驻札旧社三分浦、沟背等处,连扎七、八座,并将赖姓圳水断绝、厝屋焚抢无遗,以致一时变起,遍地皆贼;又称三十日据庄民邱阿七禀称:委员林飞高、林信芳在七十二庄悦兴街一带勒捐百姓,惨不可言;又称先于二月十六日据西螺吴厝埕民人吴墘指控:林飞高贪媳年幼,欲图为婢,带往他处藏匿,并准声明刻下劝捐委员无数,如林营则有林志芳、林志高、林飞高、林瑞麟、王希蕙等;又称拿获匪犯胡海、吴母丁,亦供此次蠢动,实因霸产派捐,以致谣言与其派捐及被人霸此产业,不如滋闹得免暂时;抄录供单汇案,移请察办各等由。此乃曾署镇先后函移林天河等霸产肇端之情形也。

  又林署提督办理捐罚叛产等事,并经台湾府陈守于禀复「林署提督藉词积欠未请,恐误内地边防」禀内,声明彰化克复以来分捕余匪,正月间已将逆首林戆晟擒获正法,巢穴荡平;是时林署提督饬派许忠标率带兵勇协助曾前水师提军围攻小埔心陈哑狗弄,而身留内山,历时一月有余,则在地各勇口粮节省自当不少;其筹办捐罚,合郡传说纷纷:或谓某处罚款盈千、或谓某处捐款累万,虽未奉林署提督移知,第其熟悉情形,多方筹措,谅早得有成数,不致缺饷;禀陈钧听有案。又据彰化县凌令禀称:大肚溪之赵憨、陈九母、葭投之陈鮄,早经远扬,聚集捒东陈梓生贼巢;林署提督因清理叛产兼办捐罚,未及督兵剿办;拟俟林提督撤队后,亲督弁兵痛加剿洗,捣其巢穴,以杜后患。又奉抚宪抄折行查彰化匪徒复扰起衅情形,并职道访闻复有抑勒罚捐混抄叛产各事;惟林署提督奉调内渡,有无起身的期?一并饬据彰化县凌令及委员张世英禀复:林署提督虽已咨报定于五月十五日内渡,其所以迟迟吾行者:一则侵没叛产,恐早冬租榖各佃不愿完纳,必须亲自督收;一则捒东尚有捐罚之款可办,无非准折田产居为己业,必欲搜括殆尽。总之,惟利是图之人,大权在握,适足以济其贪;虽道路以目,而屈于势力,不能不隐忍以待。嗣又奉抚宪函开,准宪台咨据绅道林占梅禀:台湾此次余匪滋事情形,系由办理不善所致等由;函饬职道试后必须亲临北路督办善后,务将起衅情由,就近确查密禀等因。当核抄奉宪台咨文内叙林绅占梅原禀,既称勒捐军饷、混抄叛产,又云保举豪强、严科激变,均系隐约其词,未敢直言无讳。亦未始非凌令所称『屈于势力,隐忍以待』之一证。又据台湾府陈守禀报:奉准林提督照会,以大里杙馆抄封各榖,向系由府委收充饷;刻值早稻收成,似可将此款提作兵饷,经该府查明前项叛产,业经派拨书差前往封收;即以提督印单征收府管叛产,亦与政体不合;随经该府通禀在案。此乃台湾府陈守及彰化县凌令历次函禀林署提督办理捐罚混收叛产之情形也。

  是林天河之肇端生事、林署提督之妄行搜括,虽孙某之信无足重轻,然曾署镇及陈守等或系身列总戎、或系职膺表率,历叙属吏绅民异口同声,如非见闻较确,曷敢函牍纷投?而职道前禀既未敢逐一指陈、亦未便缄口不言者:良以林署提督系由职道保举之义首,洊擢今职;现署提督而趋近利、而昧远图,非特地方之安危所关匪细,即因此招尤,亦特为惜之。以故屡次函嘱,冀其共维全局,努力前修;无如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又不得不将函报各情,略为禀陈。亦无非欲仰仗宪威,使知儆惕,并非有意排斥。况林署提督前于咨报奉调内渡案内,自矜战功,并以设法办理民间田产为词;旋奉抚宪行知,已准宪台咨会,严行驳饬,并以本籍民人争占田产,尤应引嫌回避。岂有藉凭威势,妄有干预?则此中一切隐情,必邀明察。

  缘奉前因,理合缕晰禀复。临禀不胜惶悚之至!

  台郡义仓开晒后实存抔谷壳榖石额出入银钱数目汇造清册并禀

  四品蓝翎员外郎衔、刑部候补主事、前七品小京官、台湾郡绅黄应清等敬禀述安大公祖大人安鉴:敬禀者,窃应清久沐恩施,情深沦浃;睽违钧范,时廑寝兴。仰慈荫于瀛壖,讴歌不辍;颂福星于闽峤,朗耀长悬。客腊饯送郊垧,转瞬时逢荔夏。恭维大人武功素建,文教宏敷。佛是无量,布政本诗书为经济;老当益壮,凝庥偕日月以升恒。暂留养晦精神,告归赤嵌;再冀出山霖雨,望慰苍生。隔海翘瞻,望风忭祝。

  应清庸材谫陋,见识拘墟;株守家门,罔预外事。乃蒙宪台加意栽培,委任公务,义仓甫毕,旋畀清沟。自顾驽才,时深蚊负。兹于义仓续采榖石,一并开晒。统计实存榖壹万陆千余石,连经费实存银额,造具清册,寄呈电鉴。至清沟事,自宪驾扬帆旋省,局中时形松散,捐户任意挨延,当轴者亦无从鞭策;应清一人力肩其任,不忍一篑功亏。北条沟岸穿城至厂口,一概砌筑砖石,全工告竣;两经淋雨,不见倾颓。清水寺路焕然一新,三处桥梁次第成之。县城隍庙前一桥,正在着力兴工。南条沟岸只须修补,工轻费少,均须计及,不致虚悬。惟是统计应银陆千余元,不敷肆、伍百元,未交缘金陆百余元,经理不无支绌;皆清陆续垫应,以期及早蒇事,无负宪台委任挚意,成桑梓一节工程。

  敬肃芜禀,备陈一切;虔请崇安,伏祈垂鉴。应清谨禀。

  遵将义仓续采榖价、挑运脚费、开晒工资、添补铺垫、修理米仓、榖仓,逐一开列清册,呈送察核!须至清册者。

  计开:

  旧管

  一、存六八银壹千捌百肆拾贰元壹角玖瓣肆尖(同治伍年拾月禀案)。

  一、存铜钱贰千壹百捌拾陆文。

  新收(无)

  开除

  一、算手黄期同治五年全年辛金去六八银参拾陆元(同治五年十一月)。

  一、奉宪创收米仓土木工开去六八银柒元捌角(同治五年十二月)。

  又屏斗四路各用捦、时协盛号去银肆拾壹元壹角。

  又蔡成司包做竖笨、软笨二间去银壹拾伍元。

  又做笨顶■〈禀〉等件去银贰元陆角。

  又什费夯工等费钱七千一百九十九,去银柒元陆角。

  一、许贯雇仓赏年支去钱壹千文。

  一、续采抔榖壹千石■〈勹外云内〉价去六八银壹千叁百捌拾元(同治五年十二月)。

  又挑工放筹循章去六八银叁拾肆元零肆瓣。

  又添买仓■〈厂外敖内〉、铺垫、竖软笨去银玖元捌角。

  又开晒工资每石工价壹瓣柒尖壹千石去六八银拾柒元(同治六月正月)。

  又补缀晒榖大榖达并买粗糠口袋去银捌元陆角。

  一、修理仓■〈厂外敖内〉(二月廿一日至四月初四日止)泥水匠(大四十八工、小八十三工)去银贰拾肆元捌角伍瓣(按大工每工三百文、小工每工一百五十文)。

  又恒德壳灰灰心二十六担(价五角)去六八银壹拾叁元。

  又孝司花瓦叁千肆百片(价五角八分)去银拾玖元柒角贰瓣。

  又挑沙涂买茶心、炭、铁丁、土■〈木宅〉等四千九百九十九去银伍元肆角。

  一、许贯雇仓支工食银去六八银叁元(二月十五日)。

  又去六八银叁元(三月十五日)。

  又去六八银贰元(四月二十九日)。

  又支赏节去钱壹千文(五月初三日)。

  又去六八银贰元(五月二十二日)。

  一、算手黄期文同治陆年半年辛金去六八银壹拾捌元。

  一、督办收谷入仓、修理仓■〈厂外敖内〉黄统坚赏去六八银壹拾元。

  一、买仓梯长、短二张共去六八银壹元肆角。

  以上共用去银壹千陆百陆抬叁元玖角壹瓣、钱贰千文。

  实在

  一、存银壹百柒拾捌元贰角捌瓣肆尖。

  一、存钱壹百捌拾陆文。

  另存

  一、郭焕记用契为胎借去银伍百元(五年九月初一日起利)。

  一、吴亨记用契为胎借去银伍百元(五年十月初一日起利)。

  谨将义仓榖自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六日起至六年二月二十一日止节次开晒干净实在收入仓■〈厂外敖内〉各字号抔榖、壳榖石额,逐一开列清册、呈送察核!须至清册者。

  计开:

  一、仓字号收抔榖壹千陆百陆拾伍石。

  一、廪字号收壳榖壹千陆百贰拾捌石。

  一、实字号收抔榖壹千七百陆拾伍石。

  一、礼字号收抔榖壹千柒百贰拾石。

  一、义字号收壳榖壹千伍百玖拾捌石。

  一、兴字号收抔榖壹千陆百壹拾陆石。

  一、风字号收壳榖壹千陆百肆拾伍石。

  一、俗字号收壳榖玖百壹拾陆石。

  一、美字号收抔榖伍百贰拾贰石。

  一、庆字号收抔榖肆百伍拾肆石。

  一、丰字号收壳榖柒百陆拾贰石。

  一、登字号收抔榖壹千柒百叁拾石。

  共存抔、壳榖壹万陆千零贰拾壹石。较之禀案数目,加失榖伍拾柒石。皆因近来海市,抔榖多湿;一经晒干,每多加失。合应登明。

  和大中丞树人七十寿诗

  大中丞树人宪台七十述怀诗并记

  一官四十有余年,游宦萍踪半海边。从政驱车仕东鲁,效忠叱驭入西川。榛芜皖、豫空蒿目,风月湖山暂息肩;五度仙霞今老矣,承平可许赋归田?

  舳舻千里火轮飞,牙纛遥临八阵威。台、凤烟氛销赤嵌,漳、龙露布飐红旗。

  人和可望天心合,官瘦方能国计肥。戎马风涛经历惯,余生赢得古来稀。

  平定兼圻大将材(谓左帅),荣叨骥尾附云台。几经磨盾参韬略,何幸遗书免劫灰!忧乐敢云天下共,功名不是热中来。四朝历受恩如海,一片葵心向日开。

  报最曾无尺寸功,三年海上白头翁。安澜路达鲲身稳,柔远情联象译通。孝悌壮丁修暇日,文章多士盼秋风(九月补行乡试)。告天夜夜焚香祝,人寿相颐岁屡丰!

  尘尘、梅麓小园亭(署东有「尘尘轩」、「梅麓亭」),旗、鼓(二山名)当门绕翠屏。退息未曾抛案牍,加餐无用饵参苓。学为稼圃占时雨(园多种瓜菜),扫尽欃枪拜寿星。风鹤不惊刁斗静,课儿依旧一灯青。

  自嘉庆庚辰通籍后,官曲阜、宰武城、治泰山,处于高唐,牧济宁,则为任处守(?);摄兖郡,仍反鲁。道光癸卯入蜀,守阆中、巡川北,即擢汀漳龙道。乙巳,读礼家居;丁未,服甫阕,简台湾道。咸丰癸丑,台乱,三月平。甲寅,升闽臬;内渡漳、泉剿匪。事毕,乙卯入都。丙辰,襄办皖、豫军务。丁巳,赴浙任臬事;己未,迁藩司。庚申春,杭城陷,先一月,以短解甘饷被议归,未及于难。同治壬戌正月,内召,旋奉命抚闽,四月抵任。维时上游匪扰、台氛复恶,以次剿除。甲子春,粤逆自江右阑入汀郡属境,窜踞建宁、宁化二邑,随即击退。九月,复由粤界突犯漳郡龙岩州,相继沦陷者,汀属二县、漳属一厅、六县。冬十一月,季高少保督师入闽,调浙、苏诸军,并驶轮船而进。迄乙丑夏四月,先后收复各城,一律肃清。奏捷,皆附名入告,藉免罪谴。计履任三载有余,年已七十矣。乞休,此其时也。儿毓海自三岁挈之渡台,今仍随任,公余课读;癸亥,回里小试,幸冠童子军,续书香一脉耳。闰端午日,宗干并记。

  署台湾道丁曰健恭和大中丞树人宪台七十述怀元韵

  天河洗甲纪功年,帝岳生申克靖边。通籍鸿声齐望岱,迁乔骏业快移川。七鲲旧属重回首,五虎新麾又永肩(曰健由台返闽,荷中丞陶铸功深);名教惟期传一脉,初心不负重书田。

  锦帆开浪逐霞飞,绅庶争迎颂德威。皖、豫迭经匡节钺,杭、湖犹想驻旌旗。民生多赖同甘苦,家计何心论瘠肥。感格真诚天眷久,近来福寿似公稀。

  迂拙原非军旅材,衔恩扶病又登台(交卸藩篆,引疾乞假;蒙荐拔,授台道篆);机宜赤嵌曾亲授,报称丹忱未敢灰。望冑三年群志洽,歌饶五月捷音来(到台后数月,克彰、斗,擒首逆);近闻全海臻安定,岭上梅花祝嘏开。

  大业喧传数省功,关心教育重文翁。挥戈扼要元戎合,射策逢时九月通(九月准补乡试)。桃李阴多依北极,芙蓉生不怨东风。海滨向化同邹鲁,逢吉康强食报丰。

  襟怀潇洒坐高亭,远近峰岚展画屏;云谷无心争出岫,松根得地自生苓:承欢桂子歌浓露,养志兰陔乐寿星。中外尊崇归潞国,圣朝未许隐山青!

  修造台澎提学道署初记

  今皇上御极之三年,春王正月、甲子上元,修造提学道署;崇国体,急时政,定民心也。提学道署在郡垣西定下坊;后枕内山、前环瀛海,形胜地也。群僚之跻跄,士庶之瞻仰,政治之因革,于是乎在。

  自入版图以来,几二百年矣;始为台厦道署,继为台澎分巡道署,今为按察使兼提督台澎学政署。政教愈兴,则修葺愈肃,台民以此卜气运之隆替焉。其先,朱逆首乱,斯署荒芜,平台者七日奏绩、二年抚绥,举斯署一新之。中间经历寇灾,官凡几任,署凡几修,补苴罅漏历有年所;然未有如戴逆陷彰、孔公殉节,天为改容、地为噫气,越五旬为壬戌五月,郡地大震,而斯署倾动坍塌若是之暴也。余以同治三年八月,受命总统平台,九月由省抵淡。习闻斯署颓废已甚,窃愿仰藉皇威荡涤邪秽,振兴教化,整理斯署;上尊朝廷制度,下新小民耳目,与官吏绅耆坐论善后事宜于其中。果也,圣神被海、兵力撼山,由五虎门而对渡,登八里坌以集兵;旬余之间,先清海路,破水里港;继捣山路,克葭头庄,直入犁头店,攻克猫雾捒,连宵而复彰邑。乘荼火之威,摧折枯朽,遂收斗六;遂枭逆首。破竹已成,顺流而下,以癸亥十二月下旬直抵台郡。余既到郡视事,宣扬上德,与民维新,巡城察狱,视吏所便,问俗所苦;策士人之所长,咨汛弁于地宜,考战舰于古制。方将运筹帷幄,剪嘉北未除之小丑,安凤南欲逞之狡思;隐叹斯署之不可驻足、群僚奉公之无地也。而一时局绅学衿以修署请,以为『台地最难定者,民心也。居平里巷窃议,见长官之兴作,辄多迟疑;假令办公无所、官署不肃,即国体不尊,必有匪徒讹传,因而伏莽窃发者比比然矣。戴逆炽而孔公殁、孔公殁而地大震、地大震而署倾坏,视经朱逆扰时倒敝滋甚,斯署其有气运存乎?且弭非常之变者,必建可久之模。今兹修署之役,非徒崇国体,正以急时政也;且示民以北路余孽剪除略尽,而庶务皆作,治运一新,亦镇定民心之一法』。余闻斯言也,谓有合于治;爰命局绅举人黄景琦、廪生陈熙春、贡监增附若而人,董役而修之。修九阅月而竣事;制虽仍旧,材则取坚,工必择良,费惟务节。

  是役也,计糜饼纹逾万,出于绅商乐输者多。余于联试岁、科士后,落成而为之记。一切铺张胜景,词概从略,惧亵也;亦使后之莅斯署者,谅余区区苦心所经营于戎马倥偬之余,非为不急之务也,则幸甚。

  同治三年、小春榖旦,皖怀丁曰健初记。

  修造台澎提学道署再记

  台受天子渐摩之化,垂二百年;文物声明,渐臻醲懿,而潜萑伏莽不免蘗芽其间。观察是邦者兼督学、陈臬之权,教以育其才,刑以诘其慝,其任重且繁;则其治事所,亦不容以苟且迁就。同治癸亥岁,朝廷以戴逆稽诛,师久无功,欲更张而振作之。时余需次会垣,蒙恩简拔台澎兵备任,统军进剿。赖国家威灵,碧海澄流、玉山献瑞;至则驱貔虎以扫虫沙,歼渠犁穴;不数月而奏荡平。先是,岁、科二试格于寇氛不得举;既班师,则于甲子春补行之。而道署因震灾倾圯,亦以上元日兴修。自春徂秋克蒇厥事,其为期不纡不迫。筑削度捄,循节之为美;其为制不陋不华,暨茨丹艧,取固以为良。

  落成之日,余既念作者之难,而尤思居之不易也。方余与贼鏖战淡、彰间,野次幕宿,枕戈待旦;纵有「斐亭」、「澄台」在前,亦岂能游目!余幸斯民安堵,为之长者,得燕坐于此堂;则持盈保泰之道,宜何如图维者?昔人云:『官如传舍』,实不尽然。王丞相之治扬州廨舍也,曰『为次道治此』;蔡侍郎之修中书廨宇也,曰『庶来者无劳』。此与『黄冈竹楼,明年何处』之意大殊;而东坡先生宦辙所经,独多营造,其意似更有进。士大夫职在司民,一日未离篆,则一方之废修沿革皆所关心;况兹署弼教明刑,观瞻攸属,又不得以弓戈甫戢、土木遽兴为嫌矣。

  是役也,需金逾万,官帑不足,捐诸绅商,急公可尚也。而任劳任费,黄孝廉景琦之力为多;助之董役,则有廪生陈熙春。并附以示奖。

  同治四年、孟夏榖旦,述安丁曰健再记。
 
后序

  「治台必告录」一书,徐清惠中丞任台、澎日采辑前人治台成效及论台事之名言、硕画,益以自治官书荟萃而成。

  同治二年,台、彰戴逆变作经年,师久无功,全台大扰。方伯丁述安同年方卸署藩篆,请假养痾,中丞委办全台军务;行有日,备兵命下,统师东渡。濒行,中丞授以是书。盖深以福文襄、孙文靖二公勋业相期许。台人之望方伯也,如岁、如慈父母。舟抵台北,招募旧部精勇单师直入,捣穴擒渠,先复彰化,旋克斗六,迭次深入内山,歼除丑类,敉定全台;其明效大验也如此。五年冬,引疾请开缺,得旨允准内渡。

  时中丞已于冬初薨于位。方伯感公知遇之厚,思竟公未竟之绪,亟取是书厘订之;附以「平台药言」,抄录在台前后军情折报,合为八卷。将付剞劂,以芳前掌海东教事,获闻绪论,使加校正;因得受是书读之。中请奖、请恤清单,胪列全卷姓名似繁,且体近档案;第既全叙折报,自应恭录谕旨,俾海外戎行,益晓然朝廷有功必叙、微劳不没之至意,所以昭激劝也,体例不妨从创。书于台地利病,讲求不厌其详;而思患豫防之道,尤懃懃三致意焉。然则是书为治台之圭臬也可,为平台之方略也可。爰志数语,附名简末云。

  同治六年(岁次丁卯)九月,侯官黄绍芳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