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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遗录

  作者:宋  曾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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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遗录  (宋)曾布 撰

《曾公遗录》残三卷,曾布撰。曾布(一○三五--一一○七),字子宣,曾巩弟。仁宗嘉佑二年(一○五七)进士。熙宁时,曾布积极拥护变法,深得神宗赏识,由集贤校理、修起居注、知制诰,进翰林学士兼三司使。哲宗绍圣元年(一○九四)六月,迁同知枢密院事,与章惇共促复行新法。哲宗病逝,曾布附和向太后旨意,扶立端王,是为徽宗。元符三年(一一○○)十月入相,不久为蔡京排挤去位。大观元年,死于润州。入《宋史》卷四七一《奸臣传》。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下简称为《长编》)于哲宗绍圣四年直至现存末卷,除考异中注明引用《曾布尔日录》外,对照其文字,尚可见大量记载直接录自本书。由于本书是《长编》的原始史料,故本书亦可用以校《长编》。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七于史部传记类下,著录《绍圣甲戌日录》一卷,《元符庚辰日录》一卷。绍圣甲戌为绍圣元年,则原曾布所记始自绍圣元年无疑,元符庚辰为元符三年,则原本起码终于元符三年,由于其后在相位一年余,或许尚有两年的记事。《长编》未言《曾布尔日录》卷数,但据现存部分,已知李焘所见要比陈振孙所见较全。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八杂史类下载有《曾相手记》三卷(先谦案:袁本三十四》。

明《文渊阁书目》卷六宙字号第一厨有《曾公遗录》一部七册,并注明已阙,此本尚见明《秘阁书目》及《菉竹堂书目》。查《永乐大典》目录,自卷一九七二八至卷一九七三六为《曾公遣录》一至九。几经天灾人祸,《永乐大典》又复散失,今存卷一九七三五尚见《曾公遗录八》,而七、九则仅见于清光绪间缪荃孙的《藕香零拾》辑本。今以《藕香零拾》本为底本,校以大典本及《长编》有关部分。此书残卷起于元符二年三月,止于元符三年七月,按日月编排,详记当日君臣奏对之语。神、哲宗时期国史多次被修改,此书为曾布亲录,弥足珍贵。尤其元符三年三月至七月,今《长编》已佚,浙江书局辑《长编拾补》时末见此书,故此段记载可谓填补空白。

●卷 七

元符二年三月甲辰朔,同呈章楶乞差第四等以下保甲应副进筑城寨,从之。初,众议以保甲下户难于调发,外台申请数四,皆却而不从。楶以谓上、中等户至少,不得下户无以集事,故不得已而从之。

再对,拟转员旦进呈依所定旧例,以三月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日引呈,今以泛使到,改二十日大宴,二十一日歇泊,故改用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三日,以四月二、三、四日宿院,五日赐宣,九日换官。又奏以翊日大名百日,乞假一日,上亦为之恻然。

乙巳,早罢西府,道场出,赴普照斋,及智海僧诵经一藏,长老而下来殡所,令佛表忏,午后,归。

丙午。

丁未。

戊申,寒食假。

己酉,享先。

庚戌。

辛亥,清明节,又赴普照致祭。是日,李毅宴中皆遣人致祭。

壬子,宅引会都堂,议定熙、秦断罪格。

癸丑,旬休。

甲寅,北虏泛使到京,同呈蔡京奏应答虏使使,诏:「如上殿有所陈,令归馆听命,馆伴更不同上殿,余临时奏听指挥。」

鄜延奏:西人遣嵬名布唂[谷改移]聿阶来说话。令答以要国主及用事者常在左右亲信之人同移勿乜来,乃可说话。又奏:进筑金易河东,乞于两不耕地内,筑端正平一寨,废西化、清化堡。皆从之。阎令乞进筑给纳钱物之人,并行仓法。亦从之。

秦凤路走马奏:甘谷城蕃丁二十余人点集不起。令经暑司体量因依及抚恤弹遏,务要肃静,仍具施行闻奏。

上问:「蹇序辰拜受香药酒却有例?」余云:「序辰分析称范镗、林邵、张宗高皆云不曾拜。」左辖云:「须付所司。」余与夔云:「付所司甚善。」上亦云:「极好。一再对,余以序辰所修仪式新雕印敕册进呈,但云「跪受、跪饮」,无先拜之文,兼检到绍圣元年以后奉使臣僚及镗、邵申到仪式,皆云「跪受、跪饮讫,就一拜,起」。唯序辰所申仪式云:「请大使出班,先一拜,跪,兴,跪受、跪饮讫,就一拜,起」。上十字皆前人所无。又序辰于客省帐酒食,前此亦无例。却引祥符二年王晓会食于客省,晓乃吊丧,序辰贺生辰,恐与晓不同。又序辰上殿札子之「旧仪例已编次,如王晓等变例未经编载,乞取索编录成书,给付将命之人,贵临事有所折衷」。此序辰乃文过饰非。黄履云:「此欺侮朝廷太甚,兼此数事,皆未足言,序辰将命入见之日,虏主当有宴,移于客省,又当大宴,亦移于馆中,虏人待序辰一切简慢,裁损礼数,而序辰乃独增拜;及宴日例外别赠马八疋,欣然受而不辞,此最为辱命。及归,亦不申陈,便用国信所请绢,此尤为不可。」上云:「何其多错也。」余云:「正如人失仪,一獐狂失次,即所向失仪。」上大笑云:「正如此。」余云:「序辰急于自解,故文过饰非,每事皆渐欺罔」。上云:「须行遣。」余云:「蔡京欲付所司,极好,此何可掩也。」上深然之。虏书止为劝和西界罢兵事。

乙卯,元德忌。

丙辰,虏使萧德崇、李俨见抚升殿转达,遂云:「北朝皇帝千告南朝皇帝,西夏早与休得即甚好。」上令张宗高答之云:「西人累年犯顺,理须讨伐,何烦北朝遣使。」德崇等唯唯而退。

丁巳,同呈边报,权秦帅孙贲补降羌名目太高,罚金三十斤。又戒孙路叶力应副泾原进筑。鄜延降羌王拘子兵败,乃下马自归,特补班行、江南监当。又本路走马黄彦奏:刘安、李希道等出塞力战,获五千余级。诏赐吕惠卿,奖谕银、绢各二千、对衣、金带、鞍马,并遣中人黄经臣斋赐及犒设,出塞将士有功者,赐银椀三两,轻伤二两。又环庆定边城毕功,赐将佐等银合,士卒特支。胡宗回复待制。 初,谕冲元为宗回复职,冲颇迟疑,抚而率夔于上前日陈道,批旨复职。冲犹云:「烦刑部检举。」夔恶宗回,故冲不敢发。

蹇序辰等分析到拜受香药酒事,引林邵、范镗为例,而两人皆不伏;又序辰语录,有与馆伴往复语言,云馆伴言范给事、林少卿皆已拜,而殿传听闻中无此一节;并客省帐茶酒,引例不当;及上殿札子欲编载为例;又例外受八马不辞;欲并以属吏。上云:「送御史台。」夔云:「安惇与序辰同职事,看诉理恐不可。」上云:「莫不妨。」余云:「此事固不可变动,然恐有嫌,则大理少卿周鼎亦熟推鞫事,若更以一言事官同之,则无不尽。」上然之。夔云:「陈次升已有文字。」上云:「邹浩亦有文字。」徐云:「差左肤仍依拟定令取索文字看详,及句追合要干证人对定,其序辰以下应干有余罪之人,丛勘圆结公案闻奏,仍不赦降原减。」因与夔共陈云:「夏初多疏决罪人,又久不雨,恐有德音,若不降此指挥,则制勘为空文尔。」上深然之。左辖自十二日不入,至是,夔等皆极陈序辰乖错辱命,及每事皆有欺罔。再对,又以余靖、吴奎等奉使落职补外例进呈。上云:「须行遣河东。」

乞招额外人,诏令每指挥额外更招三十人,先已招五十人。

戊午,明德忌。

己未,馆伴缴纳到辽使白札子,欲抽退西界兵马、还复疆上,拆废城寨等事。又申语录,同进呈。得旨,令草答书及札子与之。人申北朝进到玉带及真珠系腰,并无封头。云例外物,虏主临行面付使者,故不封。得旨,令御药院取旨回答。初,夔以谓恐无礼。众云不然,彼乃欲以为勤厚也。上然之。 初,欲同入文字,左辖云未知本末,不肯书,遂同上。既进呈,默然无一言而止。是日,左辖方造朝。

又创为熙秦冒赏降官,各将副以上,例追两官,部队将、使臣,例追一官,余各以所冒对行降官展年,情重者取旨。上称善。

又周鼎等申,欲行推究公事所为名,轮宿本所。诏轮宿难议施行,仍以制勘所为名。

又左肤以林邵曾举改官,乞回避。诏更不避,令依公勘鞫。初,上欲以新御史石豫代肤;冲云未谢;余云恐不足避。上从之。

再对,呈河东报,北人于边界批斫林木,准备戎主打围,恐于西京坐冬。上云:「必生事。」余云:「恐必有之。熙宁、元丰中,皆曾似此斫林木打围,寻遣萧禧来理办地界。熙宁十年地界了,元丰二年复来,打围故也。」又进呈北朝庆历、皇佑中报西征及告捷书,其言莫非「欲讨除西人,使无噍类」。又云「载想同休之契,颇协外御之情」。今日正可以此答之。因言:「陛下尝宣谕从官,言者多言泛使之来,当罢西师,皆不晓事几。唯陈瓘在外,自闻泛使来,两以书抵臣,皆称引北朝旧书,云可以相难来使,容臣来日进呈次。」上云:「甚好。」庚申,同呈荡羌、通峡、九羊三寨进筑赏功,比安西稍优,而杀于平夏一等。又陉原奏,西路兵马会合,并听王恩节制。再对,定日拣行门差换官拍试取人近珰四员。将校转员赐宣,取问愿换前班人,四珰同军头司拍试。又管押俘酋赴阙,泾原提举弓箭手安师文等,等第减年支赐,利珣转一官,赐五十缣,又差管句延福宫,仍速还本任。上意未肯遣俘酋还泾原,故悉遣部押官归任,以中徐湜主之。

辛酉,同呈曾旼乞两朝国忌,令人使牙相传示。余云:「十二月七日国忌,乃北朝生辰日,岂可不赴上寿,此不可行。」众及上皆然之。

陉原将官夏亮,乞以所得赏功回授父大将军、假文资致仕,云其文资举进士。上特许之。

再对,遂呈陈瓘书,皆条畅有理,然终以先入之言,不甚激赏。余因言:「陈瓘、王涣之、张庭坚之徒,皆众论所称,此等人进擢与否,于臣何所利害,但欲陛下知公议所在,不为无人材尔。」又言彭汝砺可用,蔡卞亦知之,独章惇以为不晓,云:「称其兄在徐州劝谕得人不为盗。」上云:「莫是说得人不为盗?」云:「莫是说得不是。」余云:「称其兄稍过,亦未为除罪也。」上默然。

壬戌,同呈馆伴所语录。又进呈二府同草定国书及所答白札子,上皆称善。词多不录,书之略云:「辄为先旨,恐不在慈。」白札子云:「夏人已叩阙请命,若至诚服罪听命,亦当相度应授计以自新。」其上云:「若依前反复,内蓄奸谋,方计穷力屈之时,阳为柔伏,稍弋苏息,又来作过,则决计讨伐,难议矜容。」

是日,断熙帅锺传、张珣皆除名编管,传韶州,珣池州。上问:「池州是江南?」卞云:「更有江西如筠、袁等处,又远于池。」惇云:「臣妹年逾六十,若张珣更重行遣,不敢辞,祇乞池州稍近。」上从之。其它将佐或除名,或勒停,或降十、八官至五、七官。机宜陈中夫代为王舜臣状,虚奏首级,并其它造作欺罔事状不一,除名送歙州编管。

癸亥,集英大宴,泛使在坐,用熙宁故事也。

甲子,歇治假。

乙丑,同呈国信所、馆伴所语录,以甲子泛使赴琼林宴罢归,馆伴告以已草白札子,使云:「西人悔过谢罪,许以自新,是全不干北朝遣使之意。」兼未见答「休退兵马,还复疆土」八字。往复久之,未肯收受。得旨,令改定进呈。

锺传、张珣各与散参军安置。余云:「直龙图合、集贤殿修撰作边帅,未有因职事编管例。编管人每旬赴长吏厅呈身,刑不上大夫,恐不当尔,于朝廷名体未正。」上云:「错,可便与改正。」余自大宴日曾与二府及此,夔云:「公之言是也,文字见在门下省,未出。」又令门下吏来会计,欲取回札子。余云:「不须尔。」既奏得旨,余又语之云:「张珣虽是公亲戚,余以素无此例,兼名体未正,兼事出密院,恐天下后世以为非,故不敢避公亲嫌,开陈改正,非曲奉丞相也。」夔云:「公莫无嫌。」余云:「假令人有此言,余亦不恤。」是日,又断停曾将副等编管、除官有差人。又诏:「诸路应冒赏勒停、曾有战功人,许诸路留充效用使唤。」

丙寅,同呈河东以三月二十六日进筑乌龙川,熙河遣苗履出塞扰耕。

张珣、锺传又得旨改别驾,而众皆不闻此语,遂再禀。夔乃云:「散参军旧有曾编管举人,如楼澈之类得此名目,恐处传等亦未安。」上旨,令俱与别驾。既退,冲元云:「止有文学及参军名,旧无散参军之名。」

又改定白札子云:「夏国罪恶深重,虽欲遣使谢罪,未当开纳,以北朝遣使劝和之故,令边臣与之商量,若至诚服罪听命,当相度许以自新。」上称善。初,夔欲云:「夏国作过未已,北使虽来劝和,亦须讨伐,若能服罪听命,虽北朝不来劝和,亦自当听许。」余云:「如此止是厮骂,却了事不得。」遂如余所定,众皆以为然。再对,遂亦及此,上亦以为不可。

右辖押琼林宴,虏入,例外送紧绢六疋及红羊巴等,辞不获免,具札子乞缴纳。上旨令进入内,及令国信所检例回答。履是日留身自陈。盖夔尝切责以不当受,上云:「履极皇恐,欲待罪,莫不须如此。」余云:「履亦曾略言及此事,与序辰例外受马不同,履辞不得免,寻奏陈乞进纳,序辰不辞亦不奏陈,使开国信所请绢。」上笑云:「必是章惇恐动他来。」余云:「恐是如此。」

是日,又契勘泾原出界进筑,照秦所差将佐多是冒赏得罪之人,若被旨罢任,于军行不便,令刑部实封送经略司,候军回方得施行。上云:「此文字极好,必是密院所拟。」余日:「然。」

是夕,自密院出,遂赴景灵宫宿斋祈雨,夔及左辖宿南北郊。

丁卯,同呈馆伴所语录,云泛使得改定白札,亦不肯受,乞与增「特停征讨」四字。余云:「蔡卞已尝言,欲添与『特免讨伐』四字,正与此同,然恐未可数改。」遂诏京,令不得轻许以增改语言。京又乞削去「听其反复偏辞」,是责其主,恐彼难收受。遂与删改云:「夏人诡辞干告,既移文计会,又遣使劝和。」是日,夔、辖不入,夔深以删改为不须也。

又鄜延奏,以二十三日筑暖泉山寨,通米脂、葭芦,与河东乌笼川相应也。

履具道夔所以恐之之语,余云:「上曾及此。」履却云:「不曾敢诉于上,未知果然否?」余又曰:「小凤、右辖以秦州移藩事太不平直,言人以为刘挚党,尤不实,蔡新州事,肇与挚不同,遂补外,可为党乎?后召还,又以论北郊事贬。」履云:「祇此事足矣。」余云:「陆佃在元佑中曾除尚书,又迁学士,至元佑末乃去,谓之情实稍异可乎?今已检举,当移郡。安中笃厚长者、有德君子,愿稍主张公论,但得一大郡,脱二十二人之列足矣。二公皆以为当然,但未知果能守此言否?」

戊辰,同呈国信所语录。

再对,呈定州奏北界事宜。

国信所申,以锦四疋、色罗四疋、青丝绫二疋答北使,令作黄履送与充回答。

是日,引呈转员第一番诸军指挥使以上,至午初罢。

己巳,同呈泾原差李忠杰带部落子七百骑出塞讨击。

又奏,四月初进筑南牟会等处。

是日,引呈第二番将校、诸直十将以上,至午正罢。

庚午,同呈苗履出塞禽戮共五百余人级,牛、羊等万计。

又呈国信所语录。

是日,殿庐中夔言:「泛使终未肯受白札子,盖是前来不合与添北朝劝和意,待却取来,与依惇前所草定言语与之。」众皆默然。久之,又云:「公每事且道定着。」余云:「自议边事以来,语言未尝不定,却不似他人,一坐之间,说得三般两样。公适来之说使不得,如布所见,他既坚云『不得回答八字不敢受』,兼泛使语言最无礼处,是云『肯抽退兵马、还复疆土,要一分白文字;若不肯,亦要一分白语言,方敢受。』此语极无礼,当答之云:『朝廷既许以自新,夏人又不作过,即自无出兵讨伐之理。其建置城寨,系备御奔冲之处,兼是本朝郡县之地,决不可还复。』如此答之,看他待如何?」夔云:「如此亦得。」余云:「这个须道定着,但恐下来不如此答,他必不肯去,诸公更有高见及更生异论,恐无以易此语。」夔云:「恁地好,前来言语更不须说。」余云:「不可。公适已言,为布欲添劝和之意,致虏人不肯受札子。今公论议如此,布所见如此,若不尽陈于上前,取决于上,即无由有定论。」既对,上云:「虏人坚不肯受札子,且勿恤,更住数月亦不妨。」余云:「陛下圣意已定,臣下足以奉行。蔡京辈馆伴以来,分付得札子,虏人末辞,是职事未了,义不自安,既得朝旨,令坚执前议,更无可商量。又圣意如此,何疑之有!」余遂悉以夔语白上,上云:「莫难。」余又言:「惇以为臣不当添劝和一节,致虏人不受。」卞云:「此是众人商量,不须分辨。」余又具道余所道如前所言,上云:「极好。然且候半月、十日间,未受时,却如此指挥亦可。」余云:「如此无不可者。」夔云:「如圣意,且更令住数月亦不妨。」夔既退,笑语如常,余亦不复及之。

是日,引呈副都头以上第三番将校毕,入引呈新行门射弓。又得旨再试准备两人,便令祇应。又引呈旧行门射,出等弓,各等第,唤副使承制、崇班与驻泊及都监,赐鎗、袍、束带、公服、靴、笏等,自辰至午后侍立,至未初罢。辛未,歇泊假。壬申,旬假,三忌不赴。

四月癸酉朔,天祺节假。

甲戌,同呈国信、馆伴所语录。虏使两召会食不赴,云:「事未了,不敢饮酒听乐。如前日札子,祇得『自新』两字,北朝所言八字,并不曾答,虽饿杀亦不敢受此札子。」蔡京又疑二日不肯造朝,已而如期上马。上又言:「恐起居时要唐突。」令密院且勿退。既起居讫,便出,一无所陈。上问何以处之,余持议如前。

泾原奏进筑天都讫,乞以南牟为州、置沿边安抚使,隶泾原,罢秦州经暑使,徙秦兵番戌于外等事。得旨留俟。

再对,呈转员都目及递迁班直、诸军姓名、资级,凡五大轴。又以马军置下名一百三十人。步军一百人。

是日,宿枢密院进宣。九日,是夕,大雷雨,周时雨止。雨及三五寸。甲戌。同三省问圣体讫,上亦语及得雨。众云虽末多,然必接续有之。是日,冲元丧甥不入。是日,林子中统对,不赐茶,来,别于客院佥,以大名铭文属之。

乙亥,以开宫观休务,余下欲出院。院吏初白以略归不妨,余以无例,遂不出。是日宿院。

丙子,同呈林希乞举差提举弓箭手。从之。

河东奏,北人沿代州边界置围场十所,今岁必于西京坐冬。国信、馆伴申,北使未肯受白札子及不赴会食。

河东进筑城寨,赐蕃汉士卒特支。

环庆体量张诚无违节制事,走马陈知善奏不实,罚金二十斤,与秦凤走马对移。

再对,以河北编栏泛使人兵久住,特给食钱。初以九日引换前班人,以驾出歇泊,改用十四日。

丁丑,同呈边报,孙路奏,未可与泾原同时筑横水涧。诏戒路每事徇公,不得用情观望,有害机事。河东以三月二十三日筑乌龙川。

国信、馆伴申语录,以北使未受札子,欲增「抽退兵马,还复疆土」之语。众议以明谕以:「夏人听命服罪,朝廷许以自新,即岂有更出兵讨伐之理?其边臣进筑城寨,以御其奔冲,兼系本朝郡县境土,及蕃臣作过,理须削地,无可还复。」以此答之不妨。上亦以为然。是日,泛使造朝,跪于庭下,云:「所得白札子祇得『自新』两字,未分白,乞更赐增添。」上令张宗卨答以事理已尽,无可更改。使者再有所陈,上欲以前语答之,而宗卨不敢再奏,遂退。又呈嘉佑、熙宁北界打围,亦皆批斫林木。然熙宁六年于西山打围,七年便遣萧禧理辨地界,十年分昼毕,元丰二年,又坐冬于西京。初,诸路探报,北人于边界作围场及于西京坐冬。夔以为不足恤,余云:「必恐生事。盖萧禧理辨地界,如黄嵬山、解子平一带河北地分尚未了,缘此生事未可知。」上亦以为然。故检寻旧边报,以证其举动非无故也。

再对,呈赐宣人数。又得旨,张宗卨依副都承旨例支赐退。赴延和诸军班赐宣、告谢毕,传宣副都承旨以下支赐,谢恩,宣坐,赐茶,退。

戊寅,同呈国信、馆伴语录。是日,国信所言,恐泛使再有所陈。上令密院且缓退,已而起居毕,便出。

又呈陈次升奏:「制勘蹇序辰,乃知府吕嘉问壻,所用狱子等,多是府隶,乞赞换,仍差内臣监勘。」上颇愠,云:「内臣岂是台谏官可差,狱子无非开封府取到者。」余云:「内臣在圣意可否,若有开封人在内,令替换不妨。」夔遂云:「无可施行。」余云:「若有开封人,须令替换。」上从之。先是,制勘所上殿言时彦、范镗、林邵在番,皆曾拜受香药酒,得旨,令并取勘。次升疑狱官有所偏,故有是请。上颇疑其喋喋也。制勘所乞奏事先次上殿,不隔班。从之。

邹浩言,乞选河北帅臣讲修边备。上云:「如何?」众皆云:「理故当然,但乏人尔。」遂进呈讫。

再对,呈泾原李许奏,乞罢任归阙照管家事。上云:「且令外任。」余云:「兼任未满。」上云:「更任满,亦祇与一在外差遣。」

泾原将官安仑等申,利珣到西京身亡,已管押番官四兴、遇成等归本路。上云:「利珣方得一殿合差遣便卒。」余云:「珣数自言,在陛下产阁祗应,在冯世宁、蓝从熙之右,及累曾令叔投状乞推恩。」上云:「诚是,首先在产阁祗应,若不死,必作押班都知。」余云:「祇为元丰初便离太妃殿,故不豫随龙人数。然陛下既以其恩旧,可优与赙赠,及令入内省差人般取丧柩、家属还京师。」上云:「甚好。」

己卯,呈章楶奏:「苗履申,王恩昔为部将,隶其帐下,尝弃兵队逃归。当时以初自班出,未晓事,不曾行法。今反听其节制,恐有妨嫌,乞听泾原帅臣节制。」楶移文答以一申状不曾漏泄,因为奉路副都总管,理当统制诸将,若当时不曾行法,乃是有德于恩,何嫌之有?兼别无文据,难以稽考,已密切指挥苗履,依朝旨施行去讫。」余欲更降旨戒饬履不得违越骄慢。夔再三云经略司已施行,遂已。

河东奏,张世永等筑端正平。

学士院谘报国书云「方属杪春」,及作三月书。今使者未行,乞指挥诏令改作四月书,仍云「方属清和」。是日,北使又无所请而去。庚辰,从驾幸懿亲宅莘王府,幕次赐食,又令中人别置十杯,唯管军及执政有。晚欲宣坐赐茶,而中辍。又言语录内不声说。先拜别,无情意。盖以王府无召见羣臣之所也。去岁,幸二王府,亦不赐茶。

辛巳,歇泊。

壬午,旬休。

癸未,从驾景灵酌献。

甲申,内降序辰奏十制勘所取勘,客省帐茶酒有王晓例,拜受香药酒依林邵等例,移宴就馆、例外送马,是书送回答之物,不可不受。乞圣览省察。」密院勘会:「富弼奉使,亦以虏主疮病,伴酒三行,差官就馆伴酒食。刁约奉使,以戎母老病,久坐不得,伴酒三行,差官就馆赐御筵。除蹇序辰所引王晓例事体不同外,即别无例就客省帐茶酒及移宴就馆,不曾例外送马。并序辰称系书送回答之物,各不悉自来有无似此体例。兼不独序辰不于语录内声说拜受酒一节,时彦以下亦不曾声说,并合取勘。令制勘所详此及序辰状内事件,逐一子细根勘,取见诣实,圆结公案闻奏。应合取勘之人,如已经三问,今来供答,更有未承伏情状,并具奏听旨,与三省同入文字。」御实批:「依。」遂行下。左辖云:「客省帐茶酒有王晓例,恐难云无例。」余为之增改云:「事体不同。」遂已。

乙酉,歇泊。

丙戌,同呈国信、馆伴语录,共八件。仍撰定对答泛使之语如前议,纳于上前。又蔡京言:「使者云,旧例白札子前后有圣旨宇,乞添入。」得旨,于「闻达」字下,据夏人字上,添入「寻具进呈,奉圣旨。」七字。又言:泛使遣二书表司来传语,要于「自新」字下暑添得些小「抽退兵马」之意,亦可受;兼白札子内多说兴宗皇帝书,意似未便;及言「是当朝郡县之地」,恐生创。京答云:「『自新』已是分白,无可更改。祇是你两人误他使副住许多日数。白札子只说与兴宗书意不同,却不似北朝容易轻出语言,便云有违先旨,那个是轻重?若言『本朝郡县之地』,兴州、灵州、银、夏、绥、宥,不是朝廷地是谁地?此地皆太宗、真宗赐与李继迁,如何是生创?」两人者无答,但云不由人吏,是签枢未肯受。观其词气,颇已屈服。

又吕惠卿奏论西人讣告谢罪,不可深扼其请。诏答以先已降旨挥,今渐示以开纳之意,然理须与之邀约,合送还陷没汉官军民,及执送作过边土首领。如能听从,即舆收接告哀谢罪表状附递闻奏。及谕以将来若能服罪听命,分画疆界了当,朝廷必许遣人入贡。其诸路边界地形、事体各自不同,须听候朝旨,未得便与言及地界事。令吕惠卿依此节次与商量说话,及选差知边事、晓蕃情武官一员,同共专切计会,将寨官应答西人,并具合与商量事目、节次、及所差官闻奏。

又鄜延暖泉寨、河东乌龙寨乞赐名,各以本名名之。

又河北屯田司罢逐路所差修塘堤役官,以转运司岁费钱粮,及屯田利招土兵三千人。仍先招千人,候地利,招土兵二千;仍先招千人,候地利,龙绪更招千人。从之。又差张励管句剩员所。又惠卿奏:降羌赏保裔敕榜招诱羌人,为其所执,拷掠千数。逃归后降羌皆云,曾见赏保诱谕。乞与一供奉官。从之。上问:「惠卿所陈西人请和事如何?」余云:「所陈极有理,诚不可深拒。」众人皆言朝廷既欲收敛边事,若邀求太过,或却不来,何以处之?须稍示以开纳之意。上云:「所陈甚有理,可录一本进纳入内。」

再对,以雄州张赴分析修阙城事,措置极平稳有理,兼已修了并不张皇,因为开陈无施行。上然之。余云:「然赴久病,当罢,患无可代者。刘方尝为安抚副使,虽无他才略,然却平稳,兼保州当次补雄州。」上云:「官小奈何?」余云:「若与一通事舍人之类,令权发遣亦不妨。兼方亦有弓马,屡求往陕西边上试用,恐亦可使。」

是日,左辖留身甚久。余因言:「蹇序辰前日奏陈制勘事,以急速不及俟面奏,然所勘会到富弼、刁约例甚分明,王晓例即不同」。上云:「甚好。」余云:「兼富弼等亦不曾例外受马,臣处此事极平,所以云不独序辰不于语录内声说拜受酒一节。」上云:「此指挥尤好。」余云「制勘所先已申陈,云入夏禁系多,罪人多病,不可淹延,乞追搦范镗等。故令已经三问,更不招承,即具奏听旨。」上云:「固须如此。」余云:「此事若臣所拟定,稍有未安,三省必不肯佥书。」上云:「是。同入文字甚好。」余云:「犹恐臣僚有所开陈,望陛下审察。」上深然之。

是日,延和引呈诸军班人七十七人,射不中者一人而已,余皆等第除官。未及七刻退。

丁亥,同呈泾原秋苇川、洒水平进筑特支,和接筑续南牟会,更支一次。

馆伴、国信所语录云,使者渐有收札子意。

再对,呈张璨以老病乞罢管军。上云:「一请便从。」余云:「已七十四岁,兼检到元佑例,刘斌以老病除大将军、遥防宫观。」上云:「莫难。」特与转官宫观。

又呈费诜状,为曾论列清汴事。因为开陈云:「李仲以王岩叟风旨乞废清汴,铣力陈其不可,在当时为不易言。今仲已作提刑,而诜未免常调。此事本缘臣开陈,铣又以臣在河阳差委定夺,故以状来告。」上云:「与堂除。」余云:「当送三省取旨,与堂除差遣。」从之。

是日,再对,未及奏事,上遽宣谕云:「今日疏决,徧及四京。」余云:「陛下闵雨,焦劳后苑,粉坛席荐,取水内外,建道场,祈祷备至,然终未有雨。若推恩滂沛如此,必有嘉应。」上云:「雨似有数,去秋雨太多,故今多旱如此。」余云:「此众论所知,然今岁旱甚广大,已无望矣。」前一日,上已及此,余开陈如前。

是日,同三省侍立疏决。讫,赐茶退。惟制勘所以不赦降原减,故不引。

丁亥晚,国信所报泛使受白札子,下榜子朝辞。

戊子,章穆忌。

己丑,同呈馆伴所言,虏人欲改大辽国信所为北朝字。从之。以元佑中,因虏使授生饩札子,欲改大辽为北朝,既降旨从其所请,又令今后却提空南朝字,彼亦不敢违碍也。馆伴所亦难以北朝白札子内有南宋字,渠云西人之语,非本朝所称。遂已。得旨,以十九日令虏使朝辞。

泾原奏,差官分头提举进筑人。诏以南牟会为西安州,置知州、通判、职官、曹官。洒水平为天都寨,秋苇川为临羌寨。留秦凤兵马万人添助战守,正兵一年一替,蕃弓箭手令两路相度更替人。

章楶入奏,更不句第五等保甲。

又鄜延进筑金汤,赐将士特支。

又令三省、密院各录章疏一本,遂逐处收掌。

再对,焦颜叔以减三年磨勘,酬奖得监庙一次,着令不得过两次也。

庚寅,同呈惠卿奏西人说话次第、国信、馆伴所申语录。

再对,依按阅所奏,将兵互习事艺,置簿。又以陶逵知横州,刘泽知融州。是日,新工部员外郎董必送吏部,与小处知州。先是,必按衡州孔平仲奏常平违法,起狱,众以为不当。寻又差察访广西,所为多刻薄。还除郎官,而舍人郭知章缴词头,送令赵挺之命词。陈次升权给事中,又封驳,以为不当,未进呈间,必有奏讼知章、次升为元佑台谏官,乞定夺平仲事。夔与安中以为不可,元度又适斋祠,遂得旨罢新命。余问:「何以处之?」二公方愕然,遂再进呈,故有是命。上旨仍令批云:「不合辄讼言者,送吏部。」是日,以永宁郡王出合,宣麻,封睦王。甲午,出居东宫。

辛卯,虏使辞紫宸,酒五行罢,冲元押朝辞宴。

壬辰,旬休。自十九夜,大雨滂沛盈尺,至是,稍晴,麰麦可救三二分,然秋田有望。

癸巳,同呈以郭知章、曹谔为回谢泛使副。上素欲用范镗,镗方以制狱隔朝参,安中力为余言:「恐赏罚未明,兼朝廷何至如此乏人,又镗尝拜受香药酒,恐难为容。」余具陈于上,遂改用知章。

再对,曹诵乞罢管军。诵前后已辞,上云:「且不允。」环庆、鄜延赏管军讨虏功。定州报事宜。

是夕,夔不入。是夕,省景灵谢雨。夔当往南郊,以安中代之。

甲午,同呈孙路乞进筑青南讷心、东冷牟等处。令便筑青南,余更相度从长施行。

环庆奏:乞进筑骆驼巷、萌门、白豹,及乞罢之字平等进筑。诏:「骆驼巷、白豹依奏,萌门恐不须筑,之字乎系控扼清远军界,恐不可罢。令相度闻奏。」

熙河奏,乞令李英行出就提举蕃弓箭手。从之。

依河东奏,移第九将戍鸟笼寨。

再对,依知宁化军王棫所请宫观。棫奏自云豫建储之大议。余云:「棫为合门祗候、寻医,安得豫此大议?」章惇曾云:「此乃邢恕之言尔。」上亦云轻易,因言:「邢恕反复不平稳,常自以定策为功,在元佑中,上书则云『先朝屏斥不用』;又云『司马光等进用,可谓千载一时』;与今日在朝廷议论殊不类。」余云:「恕亦颇有文学,然天资反复,利欲多端,故持守不常。自绍圣初,因章惇力引,故进擢,其后观望,有所党附,则攻病惇无所不至。每戒惇以生底事少做,及恕有所开陈,无非生事,一事未已,又生一事,略不肯安静。以至于臣前议论司马光等,与章惇等处所论,复然不同。此皆陛下所知也。」上云:「天资不静,小人,小人。」

是日,夔留身乞退,遂上马之观音院,骨肉皆已先出。亭午,上乃有旨,令不得般行李出。是日,与夔论收接西人公牒事,颇不同,余云:「与北虏使商量,则唯欲厮杀,与西人说话,则唯欲厮杀。当时不分明说与北使,不出兵讨伐西人,臣深以为恨。」二十三日方宣召,二十四日复入。

乙未,同呈令孙路进筑斫龙,盖夔意欲成之,余与同。迩邈川路欲系桥渡河筑一寨,夔力欲成之,余与同列皆以为不可,曰:「如此,青唐必惊疑生事,西夏未了,又生一敌国。」余因为上言:「臣自有边事以来,尝以谓,但得北虏及青唐不警,则西事可了;若一方小警,则无所措手足,青唐一动,则熙河应接不暇,何暇经营青南、冷牟以通泾原也?今事已垂成,可惜坏了。」上云:「如此且已。」遂进呈讫。

赐河东新筑端正平寨名曰宁边。

再对,宋用臣皇城司年满,令再任。

上问:「惇请去甚紧。」余云:「惇久有此言。」上云:「章惇今日岂可令去!!」余云:「圣旨坚留,惇亦何可去?」上云:「已封还文字宣诏矣。」是日,早遣友端往。

丙申,同呈鄜延奏西人说话次第,已降旨,令明示以开纳之意,仍令保安军先与收接公牒,仍邀约以送还汉界陷没官员军民、及执送自来作过边土首领来献,方敢申取朝廷指挥。此二十二日指挥。仍令惠卿选文武官两员,同将寨官专切应答西人语言,仍节次录奏。

再对,除张忠王有言,州钤辖任纪以疾监庙,仙游之族人也。

又呈取拣诸直、十将、将虞候,得旨增御龙弓箭直将、虞候额二人。

又改蕃官承袭条。

是日,夔召入,不奏事,留身退,押赴都堂,便上马。上又问惇云:「意甚坚何故?」余云:「惇自言久有去意,陛下恩礼既厚,惇何敢不留?」

丁酉,诏孙路且进筑青南讷心。欲留秦凤兵马,及一并筑东冷牟、会州,恐向去暑热;久留兵马役使,及秦凤兵马迂路赴役,并保甲车乘等般运应副不前,恐于军情民力不便,令再相度闻奏。路在秦,便欲城会州,以打绳川为六百步寨,与素议不同,兼两路兵马方自泾原进筑归,盛夏久留役使,恐不便,故丁宁诘之。会路奏入,使约蹉五程。

再对,赏鄜延进筑威羌、殄羌两寨,统制官以下转官,支赐有差。又呈取拣诸班直、诸军上名年代等入。

又以刘方兼通事舍人、权发遣雄州,阎仁武知保州,张赴知泾州。余初欲与方除带御器械,上止令与宣事。赴病不任使,久欲除人,而未有可代者。夔累欲令刘何换官为之,余不敢从,至是,以保州迁雄州,乃故事也。

是日,夔又被召,押赴都堂。余遂同中书及两辖往见之,夔乞别班起居、奏事,皆如所请。上谕三省、密院云:「惇请去甚坚,昨日对苏珪乃至泣下,又有札子极说事,不知何以如此坚求去?」三省云:「渠云:『惇不似他人,道去便须去。』昨日亦有简与臣等,令助以一言。」余云:「臣亦得惇简,见在此,容进呈。」上笑云:「此惇自书。」众云「然。」三省所得简,大意类此。既至都堂,见之,云:「决须去。」仍不敢坐都堂,止于暖堂中相见,遂上马。再对,余请于上云:「札子中说事莫及臣等否?」上云:「无之。祇是说在下人,却不及执政。」

戊戌,驾及两宫,幸睦王府,以二十二日出阁也。

是日晚,遣刘瑗宣召夔,及封还表札,又批付中书,不许诸处收接文字。

己亥,同呈赐泾原进筑洒水平、秋苇川帅臣而下银合、茶药,候进筑南牟会成,更赐一次。

再对,呈董必乞考正广西帅保举姚舜举、苏子元、张之宽等罪,邕、钦、宜知州,皆以赃败也。余以监司皆尝奏举三人者,不可独责帅,欲各罚金二十斤。上又指云:「此四处知州,皆得官其一子。」余退而阅着令实有此,遂再进呈取旨。

又赵叔澹、叔药与小州钤辖,叔傪与都监。又以刘舜资知莫州,黄祹金州,李士凝宁化军。

是日,夔又乞别班起居、奏事,亦如所请,寻押赴都堂,遂复视事。上对三省、密院又问:「其去意何其确然也?」众对如前。再对,又问,仍云:「渠自言,多面斥士人罪慝,故众怨归之。」余云:「士大夫无不骂惇者,惟是得差遣迟,及不见宾客,与众执政不同尔,其它亦何能为?惇于同列,但有过于逊屈,事事随顺人,不敢与人违戾,以此稍稍有去意。兼祖宗以来,以一相当国者有几,事任不轻,亦不得不然尔。」上默然。余入对三省尝云:「此地非久安之所,臣等待罪于此,岁已久,亦每不自安,非独惇有去志也。」

庚子,孝章忌,行香于天兴殿西。

辛丑,同呈边报,近河朔诸路数报,虏主今岁必于西京坐冬,及于河东对境多作围场,屯兵聚粮,以俟受礼。又言:「遣人往解子平作围,恐必造端生事。」夔屡以为不足恤,上颇不然之,云:「安能保其不生事,但当思所以待之尔。」余亦深以为当然。郭知章等申,乞下雄州文,问北虏受礼处,及催差接伴。从之。

惠卿奏,与西人说话,先已降旨,令明示以开纳之意,二十四日,令收接章表,二十七日,又令收公牒,以延安奏,恐未斋到章表故。

再对,断军都指挥使魏吉,以禁卒肩舆一婢,戌广西,又讹言经恩。特杖一百,降颖昌剩员。直殿前司官吏断遣不当,放罪。

杨侁昌请食钱以告事,特罚命放,仍追所受钱。

蔡京乞续编《国信录》。从之。

董必言,广西帅举苏子元等知州,又再任不当。再得旨,帅臣三十斤,监司二十斤。

壬寅,旬休,出奠普照,吴克礼等亦来致奠。

五月癸卯朔,垂拱起居,导驾至文德,视朝退。垂拱奏事。同呈章楶奏,将兵赴南牟会进筑。

制勘所乞差录问官,上旨差叶祖洽,卞以为不可,上令差安惇,卞云:「如此庶几。」再对,余云:「卞如此择录问官,不知何意?臣尝开陈,以谓序辰党众,恐左右营救者多,陛下以谓谁敢为营救者,臣言亦似不妄矣。」曹诵乞罢军权,不允。蔡京等札子,乞差亲事官习译语祗应。从之。环庆蕃兵吃多逋以投汉人报西羌,经赦合原,特处死。

殿帅断魏吉不当,开封已得旨放罪,牒合门谢恩。余以为不当,上然之,令开封府官放罪,殿前令吏送大理取勘,退以告三省当立法。夔毅然以为不可止放罪。甲辰,同呈开封府放姚麟罪及责限谢恩不当。得旨,府官各二十斤,令吏送大理,今后命官合勘断及放罪,并依条奏审,违者违制论。

黄敏用乞移泾原帅府于镇戎,以平夏为镇戎军。上以为越职,众皆言奏陈利害,恐难坐罪,遂不行。

环庆体量:张诚减落所部人冒赏,及以不曾赴军前将佐,作部人获级,特进遥郡,仍降一官,降一等差遣。同奏事毕,余因言:「臣近曾见处士孙侔,在仁宗、英宗、神宗朝三聘不起,乞依例官其一子。」上云:「文字已降出。」卞云:「见在都省检例。」余因言:「侔终身不仕,节行刚介,王安石终老与之交游,情好不替,兼有王回、李觏例甚明。」夔以下亦以为当得。上云:「与推恩。」余又言:「臣更有一事,与章惇以下久欲开陈,以边事多,及蔡卞有嫌,故未敢启口。王安石家,陛下自绍圣以来恤之甚至,然子雱昨得馆职,不幸早死,近又赐第。然安石止有一妻,寓蔡卞家,今已七十五岁,零丁孤老,至亲唯一弟吴赜,亦颇有文学,吕惠卿而下数以学官荐之,以碍条不行,今安石妻欲其得一在京差遣。」上云:「与一在京差遣。」又问:「赜何官?」众云主簿,上云:「有甚差遣?」余云:「章惇言,编敕局有阙可差。」上云:「与遂除编一司敕删定官。」初,与夔、辖等议,欲以学正录处之,而卞以为碍法不便,故改此议,然初无肯启口者,余为力陈,乃得之。乙巳,章怀忌。丙午,同呈泾原奏,乞与环庆蕃官慕化换汉官差遣,得旨与准备差使。又乞修天都山庙,诏封顺应侯,以顺应侯庙为额。又乞差折可适知西安州兼沿边安抚使。又乞西安州官酬奖。并从之。

安惇奏,录问序辰公事,于左肤有嫌,乞回避。诏不许。

是日,上询:「李云从者何人?」余云:「陛下必记忆,吕嘉问知荆南,夜留城门,往其家宴饮,与其婢闲坐,和诗及小词。」上云:「不记。莫是元佑事?」余云:「乃绍圣事。嘉问在荆南,买金亏价,及他事甚多,下京湖北路监司体量,皆有实状。惇、卞此时方相得,力主之,安焘、李清臣乞不原赦,亦得旨。既体量到,却送嘉问分析,便以为无罪断放。当时若以体量状按治,嘉问已粉碎矣。外议皆云,皆是嘉问合有今日官职,故幸免。」上方云记得,仍云:「云从上书极乱道,适欲罢差遣,以上书故,未欲罢。」

是日,除高熙高阳都监,上不许,云:「初入路分,当与一近下处,此人在元佑颇用事不堪。」丁未,端午节假。戊申,同呈秦凤不合句保甲防守,孙贲罚铜三十斤。鄜延奏,进筑金汤毕,赐银合、茶药。蹇序辰挝鼓进状,乞差官看详勘案。云勘官令增减款词,及抑令认奏事不实徒罪,凡所勘,皆以为不当。又言:「缴驳及诉理事,取怨非一。及先臣周辅熙宁、元丰中曾勘鞫公事,多有嫌隙。乞出自睿断,选官看详,或乞别推。」余云:「蹇周辅熙宁中曾勘臣,不知元丰中所勘者谁?」黄履云:「臣元丰中曾论周辅。」余又言:「诉理事在三省,臣所不知,然闻章惇、许将、黄履皆干涉诉理事,如此,则是宰执于序辰皆有妨嫌,须尽易见执政官,乃可断序辰事。」上云:「岂有此理。」蔡卞云:「莫祇是说制勘官。」卞又云:「臣不敢以序辰为无罪。然须令他招上书不实罪,似过当。」余云:「蔡卞不知子细。序辰供进语录,在王韶事未发前,故隐不言拜供仪式,在王韶事发后,便言曾拜。序辰云可以互见,制勘所却曾申密院,取王韶事发及序辰供仪式月日,王韶事发系二月二十六日,序辰供仪式系二十九日,以此可见前供语录不实。兼序辰两有分析,奏状至三二十纸,其间莫须有不实之语。」卞默然。夔云:「序辰既于客省茶酒,却便上殿札子乞编为例,此尤不可。」又云:「序辰在史院曾语及,臣谕之云:『但依实对答,祇是错。』然终不肯如此。」余又指受例外马事云:「序辰言,有条,辞不免听收。制勘所但云无例,令招不合收受。岂可不用条而用例?臣以谓辞不获免听收,须如黄履押宴,北人送例外物,便具札子进纳,乃是依条。」上云:「须如此乃是。」余云:「序辰得例外马,既不辞,却便与常例合得土物五十八疋一处奏请支绢,莫不可。制勘所令招不合不别具状申明,序辰又以为不当,又云拜是承例,如此则序辰一切无罪。」又云:「陛下忧勤闵雨之际,心不体国,淹延刑禁,却乞别推,岂是体国?」上云:「范镗等皆有徒罪。」余云:「镗虽有对制不实之罪,然却有奏状,云:『于奉使绝域,或不应拜而拜,有辱君命,取轻夷狄,恭俟重行窜谪。』如此似稍知体,与序辰颤赖殊不类矣。」众亦以为然。上云:「何以处之?」许将云:「候案上取旨。」众云亦当尔,遂令依此批旨。再对,余又言:「惇、卞各有所主,卞主序辰,惇主镗,此两人皆惇、卞未相失时共力荐引,今惇恶序辰,卞以镗举吕升卿自代,疑附惇而异己,遂恶之,以此议论各有所偏。不唯此两人,如周穜、吕嘉问亦皆惇、卞所主,今既相失,惇遂恶嘉问,而卞恶穜,此数人者,亦诚各有所专附。大约今日士人,皆分隶惇、卞门下,如许将、黄履,既不能有所主,亦不为人所趋,故亦无门下士。臣在西府,亦无以威福人,兼亦无所党与,故门下亦无人,平时以公论称荐,赵挺之、郭知章辈蓄缩避事,亦尝陈于陛下前,无所隐。祇如挺之昨命吕孝廉为京东转运使词,得罪士论,既自羞愧,却乞外郡,谅陛下亦不知其请郡为此。其它奔竞好进之士,不趋惇则趋卞,然惇性疏率,多为卞所窥,虽与卞相失,然极畏卞,此许将、黄履及三省人吏所共嗤笑。臣尝问惇,诸处阙官何不除人?惇云才除一人,又云是元佑党,或有何罪恶,以此不能除。得其意,盖指卞也。卞答之云:『元佑党最分明者,莫是刘昱。』以昱为惇所主,故惇默然。惇用昱诚不当,以至引蔡肇、陈师锡,皆卞所指以为元佑人,此数人者,诚不足引。赵挺之云:『蔡肇譛邹浩于苏辙,遂被逐;师锡亦是轼、辙门下儇薄多言之士。』惇尝与臣言,自来于陛下前不曾言元佑人不可用,诚如此,乃是公议。人才难得,岂有一经元佑任使之人,便不可用?然宰相当旷然以此收采人材,今乃独偏于刘昱、蔡肇辈,宜其为卞所非也。」上云:「刘昱并不曾行遣。用蔡肇殊不当,陈师锡乃先帝所黜,亦不当用。」余云:「惇如此,所以畏卞。然臣尝以为,大臣能以大公至正之道收用人材,危言正色为朝廷分别是非邪正,孰敢以为不然者!今惇、卞各有所偏,故是非无以相胜,惇初与卞同引序辰、嘉问辈,今虽悔之,何所及?如臣则不然,自初秉政,得事陛下左右,便言惇引朱服、蹇序辰为卞所误,至今五、六年,臣此论未尝变,以至与惇、卞议事,亦未尝小为之屈。臣尝语人,以谓卞虽不乐臣,然与臣共事,必不敢与臣异,盖惟理可以服人也。今惇、卞相失,而卞党最盛,故序辰、嘉问辈阴有所挟,每事无所忌惮。序辰有罪不肯伏辜,窃闻嘉问又欲理会姚麟罚铜事,诚如此,须乞再行遣。」上云:「莫不敢。」余云:「所闻如此。今日嘉问上殿,必可见虚实。」是日,又及云从事,因言非嘉问经营,何以得宫教?

己酉,同呈定州边报。

又嘉问札子深自引咎,乞加重罚,免僚吏勘罚。上云:「官员既罚铜,吏人亦与免勘,各罚铜八斤。」

是日,范镗遣人赍状于马宥,自陈飜变狱事,遂同上,上颇讶之。夔为指陈讼序辰,句人吏问镗,云不曾拜,云蹇尚书恶发等事。再对,余言:「臣昨日曾奏,惇主镗,卞主序辰,信不虚也。」是日,以数雨放朝参三日。

庚戌,同呈安惇奏制勘所罪人并供状辨状,唯蹇序辰、范镗飜变,合差官重勘。上欲差安惇,余云:「昨差周鼎时,陛下已欲差惇,惇虽曾录问,何所妨,然恐须差两人。昨章惇云,欲差一谏官,陈次升有言不可,用邹浩可否?」夔云:「浩乃嘉问所荐,恐不便。」余云:「浩或不尔。」左纲云:「赵挺之可。」上令差挺之,仍云:「挺之必不观望。」余云:「士人如稍识廉耻,何敢尔!」是日,高遵礼再任宫观满,更乞再任。上云:「宣仁亲属,可特与。」余云:「圣德如此,中外所不知。昨高遵裕年八十一,乞宫观,圣旨亦特与之。陛下圣德仁厚,于宣仁之家恩意如此,外人往往不知圣意。」退以语三省,以为可书。

初,上数对执政言:「狱官要不观望者,岂易得。」余亦尝云:「除蔡京、邓棐之类,乃序辰党与中人,不可差。其它在圣意裁择,何所不可?」又曰上,乞戒饬狱官,以惇、卞各有所主,及序辰自陈于臣等有嫌隙,令不得观望,高下其手。上云:「安惇辈必不敢如此。」余云:「虽然,得德音一警饬之尤善。」上云:「好。」

辛亥,同呈赵挺之奏,林邵是两姨妹夫,乞回避。上云:「莫不须。」余云:「林邵已伏辜。」上云:「只是勘蹇序辰、范镗,不须避。」

再对,呈周纬言河北边防事,下诸路相度。上云:「纬所言颇有条理,可令召对。」余云:「此乃京西运判周纯之弟,其人材或过于纯,召对固所宜也。」余因言:「人材难得,顾所收采未广尔。臣尝言惇所引用人多不当,如李仲,在元佑中希王岩叟风旨,便申乞废清汴,昨既罢提举官,却令开御河,遂擢提刑。御河为北京患,人人知之,今年春旱,而北京水满城郭,民居、仓库皆被害,而无敢言者。韩忠彦深以为忧,亦不敢言,蔡卞亦知之,此事恐未便。」上云:「此不难,祇遣一内侍往视之,便可见。」余云:「臣方欲开陈,乞遣一中人往视之,即可知虚实。」上云:「邹浩亦有文字,当令按视之。」

壬子,旬休。

癸丑,同呈泾原平夏城知城乔松等守城有功,迁三官,第一等两官,第二等一官,仍减二年磨勘,第三等一官,将士转资支赐有差。

吕惠卿奏:西人已谕以不敢收公牒,令归取章表,已于初三日归西界讫。

甲寅,同呈孙路奏,已进筑青南讷心寨。

安惇奏:昼一郭知章奏入国差三节人从等,并从之。上问:「知章等到北界,对答语言如何?」余云:「以臣所见,若但云不知,恐无以塞其请;若说与闻,西人已叩关请命,朝廷已许收接章表,若彼更不作过,必无更用兵讨伐之理。如此明白,足以慰安夷狄反侧之意,有何不可?」惇与将皆以为不然。余云:「韩缜、沈括奉使时,亦但云来回谢,及再三有所问,亦须答。」夔等又云:「沈括当时往商量事,与此不同。」上云:「莫须与一指挥。」余云:「知章等方欲奏请,俟见文字,草定进呈取旨,如此纷纷争论,亦无补。」再对,因言:「臣待罪西府,凡措置应接边防事,无非臣躬亲斟酌草定,三省于其间,不过移易一两句语言,其措置大概亦无以易臣所定。臣虽愚短,不敢不自竭,然亦常惧思虑有所不至,但自度亦不至大段乖谬。近日以来,闻三省益不喜,每事掎摭窥伺,无所不至。昨放罢刘何、及陕西科配衲袄降官、并置西安州,以未进筑了,不关报门下省闻,皆以为非。缘此三事,皆三省同进呈,诚令不审,非独臣罪,况别无不当者。此等事度亦不敢于陛下开陈,但倡之于下,以疑众听尔。臣不敢不一奏知者,臣不言耶,陛下无繇知尔。臣常以喋喋冒烦圣听为戒,然事不得已,须至开陈,望陛下恕臣喋喋之罪。」上云:「岂有此事,皆三省同呈,何害。」但云刘何不以他事故,与复差遣,余唯唯而已。有旨,自是日放朝参三日,以颇雨,小有泥淖故。

乙卯,同呈,诏孙路:令经营会州等处集筑,须管于八月以前了当。

再对,呈殿前司状,拣班直不限三路人,然军马格有条云:「河北拣到禁军,等样事艺虽及得班直格,止填捧日、天武。」乃是不取边人之意,但殿前司不曾奉行尔。初,上宣谕:以班直最为亲近,然却无不许拣边人之法令。契勘进呈,既取到条例,上谕以不可遽改,但呼管军密谕似此法意,令渐次厘革,恐人情不安。余云:「此令诚不可下。盖旧人中有似此等人,则必不自安,但当密谕之尔。寻召管军至密院,谕以此意,令虽人吏不可使豫闻,但有似此边人,渐渐暗斥去可也。」

莫日,遂以同罢刘何提点刑狱等三事文字进呈,因言:「刘何本以王发申陈保甲自雇一夫陪钱三贯,申陈惠卿及监司,皆怒。后河中被雇者经密院讼,保甲雇役七十余日,欠钱一百三十余贯不还,乃知发所陈不虚。蔡卞等众议,以何缘此捃摭王发不公,故共罢之。何此罪甚明,无可疑者。又王发讼何,金、华州司户句当买卖产业,以此恣横,及河中府弟子争打提刑开节事,并致杂剧人云:『运使也,不是养家人。』决杖十七。以此皆不推究,不知三省何以知何无罪,便与复差遣?似此欺天罔上之事,臣所不敢为。」上色变。余又呈:「西安州未进筑,先降指挥,令章楶亲自收掌,不得不司,候进筑毕,节次施行。以此更不关录门下省,此亦三省同签书。」上问:「押字为谁?」余一一指陈,又言:「科配衲袄降官,亦三省同行。臣立法云:『辄配人户收买制造官司抛降物色,以违制论。』都省却立条云:『非军期及河防危急,而辄配买及制造者,以违制谕。』三省皆以签书到臣处,臣以为未当,遂检熙宁、元丰敕,祇有不可收买,许三等以上户科折,虽元佑敕改为配买,然亦无『制造」两字。今批到中书省,云已退送尚书省。」上云:「此极不当。」余云:「此虽不当,然未若刘何之欺罔也。臣待罪日久,陛下听策,臣虽糜躯陨首所不敢辞。然三省恶臣如此,羣小窥伺者多,臣精力衰残,堤防顾虑恐有所不及,万一为小人所捃摭,陛下亦无以主张。今秋边事已了,臣此时必不免干冒圣听,再申前请,臣衰老,亦不堪州郡职事,惟乞致仕尔。臣得善罢而去,在私计实为荣幸。」上笑而已。上于三省欺罔用情,无不洞察,但多优容耳。

丙辰,同呈环庆进筑白豹,又语熙河、环庆应进筑处,并限八月以前了当。

河东奏:北人过天涧取水,以令地分婉顺止约去讫。夔言:「此边吏蓄缩尔。若过界者便与杀了,必不敢来。」因云余尝言,赵卨帅延州,初分画绥德地界,西人于道路两旁置铺,行旅苦之,数移文及与说话,但云「我地内置铺,有何不可?」无如之何。遂呼巡检,令夜往铺中取守宿者悉杀之,西人来理会,但云「已立赏召人捉贼。」自尔不复敢来。余云:「此事难指挥,边吏亦须有才略者,方能为之。」

御史台制勘所奏,以鏁宿句人禁勘。再对,余言:「向有旨,欲差中使监勘,令已鏁宿,莫便可差否?」上云:「便待令差人。」

丁巳,同呈熙河已进筑青南讷心,赐将士特支七百。夔因言:「泾原亦进筑天都,边事已了,当称贺。」上问如何,众皆云当然。余云:「西安建州,包括天都,自天都至秦州甘谷城,南北一直五百里,是已得幅员千余里之地。当时得熙河,祇是本汉地土,今所开拓,乃夏国地,兼据险要并河,足以制其死命。西人常恭顺则已,更作过,则趋兴、灵不远矣。此功非熙河可比,然不得熙河,则泾原亦无由开拓。今泾原进据天都,熙河自汝遮建城寨至会州,故两路边面相通接,而秦州遂为腹裹。兼先帝建熙河兰会路,今日方得会州,乃成先帝之志也。」上喜云:「兰会方为汉地,如此固当称贺。莫须候八月会州了否?」众皆云:陕西、河东民力困敝,因此称贺,便当曲赦,与除放倚阁税赋,及免支移、折变,足以慰民心,恐不须俟八月。余云:「熙宁建熙河路,以熙、河、洮、岷、通远军为一路,此时尚未得河州,至今未有洮州,此故事也。」上然之。余又言:「西安、会州皆为汉地,亦当告陵庙。」夔云:「当遣从官告裕陵。」上亦然之。因言:「章楶欲求去,楶有书与臣及章惇,云必欲请致仕。然新边方就,经营缉理,未可阙人。」卞亦以为未可去。惇云:「昨已许他天都了,令去。」上云:「且俟来春。然事了当进何职?」众云端明殿学士,上云:「更与转官。」余云:「职已高,官不足惜。」余又言:「适与三省言,绍圣二年罢分画事,三年秋,西人举国犯延安,至十月锺传方进筑汝遮,祇三、二年间了当,亦可谓神速。」上云:「锺传此功亦不可忘,为诸路倡始。初兴边事时,人人以谓不可为,从官而下皆以为笑,今成就如此,诚不易。」众云传事了当,与牵复。余云:「安焘尝言,汝遮无帝所不敢为,谁敢议此?初罢分画时,韩忠彦坚不肯,臣力与之争。忠彦云:『待捉了高永能后相度。』臣云:『若须待捉了钤辖,实羞见天下人。』忠彦方屈。三省及人吏皆闻臣此语。既罢分画,安焘犹力说臣云:『边事不可轻动,如此何时可了?负责不轻,不若如故。』臣答以已罢分画,何可中变,遂已。」夔等亦皆云尝闻此语。再对,又言:「章楶必欲去,然陛下以恩礼固留,何敢不从?但更当优加恩礼尔。」又言:「阿理都通不若遣还泾原,责楶处置。」上云:「须与官。」余云:「昨已议与率府率,兼当时令章楶不得过许官职,即是已许与官也。」上云:「且更俟款曲。」

是日,上又问王韶进擢次第,余云:「自崇信主簿,四年为礼部侍郎、观文殿学士。」上云:「后来却作执政。」卞云:「作副枢一年以上,却作观文、知洪州,以谢上表不逊,降知鄂州。」夔云:「祇八、九月却复知洪州。」上问表词,余云:「圣虑虽时有小差,臣愚亦未尝曲徇。」上云:「太不逊。」卞云:「王安石言:不唯不逊,兼实无此事,此尤可罪也。」

是日,以黄实代王得闻检点修完河北城池。

戊午,以腹散在告,不入。

己未,同呈泾原奏,西安州八日毕功,九日班师,遂建白当称贺。上许之,仍云:「诸路所筑,四十余垒。」余又云:「未论诸路,祇天都与熙河,边面相接,所包括地上幅员千里,河东、鄜延、环庆边面各已相通,此诚非常不世之效,称贺毕当曲赦。」奏留两路及遣从官告裕陵,并告庙,上悉然之。

又环庆奏,进筑之字平等处,亦令限八月以前了当。孙路奏:已进筑青南讷心,又颁降置西安州,及置官、置将等画一指挥下有司。

庚申,同呈太史择到日,得旨,以二十一日称贺。上问:「何以赏章楶?」众云当改端明殿学士,或更改官,临时取旨。再对,上谕以「边防事功如此,皆卿等之功。」余云:「陛下睿明,洞照几微,边臣奉被成算,故所建立无不如意,臣等上禀圣谟,何所云补?」又问执政当迁官否,余云:「臣等待罪政府,皆尝被迁擢。唯章惇自作相以来,未尝迁改。惇尝言,元丰末已是正议大夫,是时未分左右,元佑中降官不当,谓臣草麻日不曾为开陈,虽得旨转官,乃祇是复官尔。」上云:「正议改光禄,光禄改银青。」余云:「然。」上又云:「祖宗时有转官例。」余云:「祖宗朝执政有廷除,则宰臣往往迁官。昨官制行,王珪自礼部侍郎改金紫光禄大夫。熙河成功,王安石虽不曾推恩,然罢相日,自工部侍郎迁吏部尚书,是转九资。」

前一日,上宣谕以久嗽及肠秘,密服药,多未效。是日,余因言:「嗽虽小疾,然不可久,亦须速治。大肠与肺为表里,肠秘亦是一脏病。大抵医书无如《难经》《素问》,其次方论,则莫如《千金方》,此真人孙思邈所撰集,非后世俗医所能过。如祇治肺,则自有方三、二十道,各列病证,云证如此,则主某药,名医用之,无不效者。然国医多不知学术,但世传所习,一无根本,既不能用古方书,又或妄有增损,尤为非便。章惇痛骂众国医,以为无能如秦玠、秦珙、曹应之辈,皆今日医官之首。然自执政、从官家无一人用之者,其艺术可知也。」上云:「外面医官谁可用?」余云:「娄昌言已病,唯耿愚者,颇有学,知脉理,善用古方,可使。然陛下小疾,便呼在外医者,恐惊骇众听。耿愚已是医学,但收之诊御脉,中则自用,可试令诊脉同药,可见其工拙也。」上深然之。余又云:「陛下亲政以来,四方安宁无事,又边鄙事功如此,皆朝廷庆事。唯是保辅圣躬,为天下之福,此臣子之情,日夕之所祝颂,愿更留圣意。医官中如孔元已胜他医,然比耿愚则不及,若朝之左右及医官辈,必无以为可者。此辈唯是拒绝他人、争占恩泽而已,岂有公议也。」上笑曰:「祇为如此。」余云:「此须断自圣意。」上云:「翰林祗候亦可诊御脉,耿愚已是医学,兼皇妃曾服他药,自可使。」余云:「臣非敢妄引人,但以圣谕所及,不敢不自竭尔。」余又自外议,皆谓朝廷今日大事,唯皇嗣未降,中宫未立。近日闻后宫就馆有日。上云:「已排办。」余云:「若皇嗣降生,此朝廷莫大之庆,中宫不日亦必有定议矣。」

是日,又与三省同呈,晋秦兵民疲敝,今来曲赦,当稍滂沛,如蠲免租赋,放欠负,免支移、折变,皆民实受赐也。上亦许之。余又云:「赦词当从政府草定,恐学士命词或不能尽朝廷意。熙宁中亦尝如此。」上亦然之。余又云:「当明示以休兵息民之意,不惟慰安民心,亦足以释二虏之疑也。」上亦以为然。是日早,遂会于都堂,草定赦文,有「讨叛兴师,盖非得已,息民偃革,行自于今」之语,及中书吏持赦条来西安,皆余所草定。

辛酉,同呈草定赦文,又欲以德音第二等格,流罪以下并放,上悉许之。

壬戌,旬休。

是日,鏁院降德音。癸亥,御紫宸,密院、三省以次称贺讫,垂拱各奏事如常仪。文德宣制,三省议定,徐铎告裕陵,宗室、观察使仲硕告太庙。是日晚,手诏付三省:「以西安州及诸路城砦功毕,边面相通,柄臣以经营措画,夙夜勤学,以辅不逮。章惇迁金紫光禄大夫,布迁三官,许将、蔡卞、黄履各两官,余皆如故。」至甲子造朝,三省方以手诏相示。甲子,同呈手诏,众皆辞以「边鄙事功,上奉圣旨,岂臣等所当冒赏」。将、卞又云:「惇、布经营边事,实为勤劳,臣等尤为无名受赏。」余亦云:「陛下天纵睿明,边防事几,无不洞照,故边臣得以自效,臣等何功之有!兼臣等秉政以来,皆曾被迁擢,唯章惇自命相后未曾迁官,乞罢臣等恩命。」惇亦固辞。上皆不许,令依此施行。又屡云:「边防事功如此,皆卿等之力。」又问光禄、银青皆有左、右,又问王安石、王珪迁官次第,余等皆对以实;又问布等所迁何官,皆以序对。

又呈章楶进筑西安州了毕,除端明殿学士。

又郭知章乞降等答虏人所问事件,悉如所拟定。又特依所乞,差知章男中牟主簿淑充职员。又乞降授香药酒等仪例,悉从之。

又北界擅移久良津榷场关门,不收公牒,河东帅林希乞便移文一次,如不收受,即更不移文。从之。

再对,以高士敦为高阳钤辖,以内殿承制、知文州吉先知泸州,仍特除合门通事舍人,权管句梓夔路钤辖司、泸南缘边安抚司公事。时理诸路都监资序。先元佑中为供奉官,尝上书兰州不可弃。又言:「先朝教保甲,减诸路兵额,今保甲已废,而兵额又不增,缓急何以枝梧?乞后武臣提刑以备诸路捕逐羣盗。上阅见旧章,故特旌擢之。自余爽事作,上于禁中究寻得爽所上疏,因而尽搜阅禁中所存元佑章疏,云有十七笼已降,因而尽一千三百余道。故萧世京得吏部郎官,以曾两上章乞复役法。又如孔平仲自虔州通判上书,言十五事,如罢常平、免役、经义,复诗赋、制科之类,又言「先帝钦恕,不得究天年」,贬英州别驾。其它不可悉数,然如孙觉、王觌、光庭、岩叟辈,章疏尤多,皆已降黜,无可施行。

是日,又断殿前司人吏勘断魏吉不当,经赦特决杖勒停,降资冲替。

是日,众议入札辞免恩命。

晚,鏁学士院,降丞相麻。

乙丑,夔不入,右辖以腹散罢斋祠在告。

同两省呈河东奏,北人越石墙下天涧取水,已婉顺约迥。诏今再来依此止约。

泾原奏举西安州佥判职事曹官,并依奏。唯司理温并,以左辖言吕大防恩泽得假承务郎,上问:「何以使他?」余云:「军前使唤,臣所不知。」上令别举官。

再对,次李巽知文州,刘子方为巡边司都监,臧定国为高阳都监、界河巡检。

又左肤札子言:蹇序辰以语录传授指使,乞立法令条修例所,取索见行令敕,重行增修。是日,制勘官安惇、赵挺之上殿,寻申乞先断时彦、林邵、王诏等一行公事。余问:「上曾差中使监勘否?」上云:「不曾差。不消得。」初,左辖乞差中人监勘,上许之,既而不闻差人,果已罢,邹浩亦对。

是日,宣丞相麻,执政札子皆降诏不允。是日,中人李谷至密院,赐不允诏,例送三十千。

丙寅,同呈鄜延奏硬探斩获级数。

再对,呈内侍省押班阎安乞御药院带御器械酬奖,上初令与减二年磨勘,余云:「押班已是迁擢,更叙日前差遣酬奖,兼岁月未满,无此例。」上云:「更不须与。」遂罢。

是日,上问二府,章惇如何不安?众云止是免恩命未受诏。寻遣使抚问。

丁卯,夏至假。丁卯夏至假不入。

河中府推勘官王克柔申刘何差官体量王发不公事,又系替后及非所部,于法不当受理,未敢告示王发归任,及疏放干连人。又云见禁二百余人,皆是无罪之人,有自去冬入禁者。

戊辰,夔并右辖俱造朝,同呈吕惠卿奏,西人来拆新筑烽台,已复修讫。又诏河东修寨通岚石、麟府两路,限八月以前了当。

陈次升札子乞除都承旨。余云:「诚久阙人。」上云:「无人可差。」或云旧亦止用吏人,先帝差李评,方改用士。余云:「吏人与今不同,乃诸房副承旨,谓之都宣。」夔云:「是如此,然先帝改用士人,多出自圣意选擢。」余亦云:「张宗卨得罪,必不可安职,望陛下更加选擢。」上云:「人都在目前,谁可为者?」余云:「曹诵旧作承旨,可用。」上云:「管军兼在姚麟之次。」夔云:「管军事任与执政等,诚难移易。」余云:「诵已七章求罢,此乃其所愿也。」夔云:「祇是怕久立。」上云:「承旨亦须立,何异?」

再对,呈都知梁从政以岁满,乞罢提举大内修造司。余云:「从政前后经二府陈状不一,不敢进呈。今云岁满,须取旨。」上云:「须是都知无可差者。」遂令再任。从政以修内司役兵、卫匠多为御药郝随所抽差,拘留于后苑,作下无人可以办事,故累状乞免。上但云:一时下缓急修造,须至差那,他却可以诸处差人。」余云:「禁中修造,恐无例差外处役兵,兼从政尝乞差御药管句,诏差郝随,虽受宣已数年,而至今不曾赴修内司管句。」上亦知之。

日日遂以河中推勘官申状进呈,因言:「三省云,刘何是奉行密院指挥,勘慕容将美,以此为不当罢。今检到元文字,元是三省同佥书,兼王发指论刘何不公事,未经推治,而刘何按举王发,又是违法,兼非所部,不知刘何如何便复差遣?」许将、蔡卞对:「臣亦以为当罢。」卞又云:「章惇不曾商量,祇是立谈间复了刘何差遣。」上云:「莫须曾商量?」余云:「此事欺罔太甚。臣亦曾说与卞云:『此是诸公误丞相。』卞颇怒,云如何却是诸公误他?臣云:『诸公随顺,是误他,若臣与之同列,必以理争,如此,则惇亦无过举矣。』此事当与三省同进呈,然不敢不先奏知。」上云:「几日同呈?」余云未日。遂退,以推勘官状示夔,夔云已见。余云:「如此刘何莫须罢。」夔云好。余云:「不争则布可罢,刘何不可不罢。」又以同佥书批状示之。

己巳,同呈章楶乞致仕,降诏不允。又乞还召王恩,上云:「如何?」夔云祇是王恩告他。余云:「边事方了,楶与恩岂可便去。」

环庆筑白豹讫,移兵筑骆驼巷,赐将士特支。

又进呈河中推勘申王发事,余云:「刘何按举王发违法,不合受理;兼王发指论刘何不公事,未见虚实;及刘何捃拾王发、慕容将美,情状甚明。不知何以便复差遣?臣不敢喋喋,乞令三省敷陈。」夔云:「刘何按慕容将美事若无过,兼是密院指挥,故三省商量,与复差遣。」余云:「蔡卞言不曾商量,祇是立谈间复了。」惇、卞皆默然。余又云:「刘何本以密院职事罢,若三省以为可复,亦须与密院商量,却一面进呈复差遣,是何意?外议皆言:三省意谓密院罢何,三省却复,但欲形迹密院尔。然刘何职事乖谬如此,何可复作监司?」惇又曰:「刘何恐无若事。」余云:「惇为何亲,岂可一向为何说道理!」夔云:「臣不敢避此嫌。」余云:「所言公,则不避嫌可也。王发实有罪,朝廷足可施行,刘何职事乖谬,亦当罢。」卞云:「王发、刘何皆可推治,何且移一差遣,或权罢,皆可。」余云:「以臣所见,刘何终身不可为监司,欲移之何地?权罢尤不可,依旧是本路监司,如何推鞫得实?何在永兴路,怒王发不合申陈保甲陪钱,便捃拾王发。在秦凤路,怒慕容将美直申秦凤妄冒功赏事,便勘将美。监司所至,怙权作威,蒙蔽朝廷如此,无乃不可!」上云:「两人俱有罪,总令推勘,权罢亦不可,须令罢差遣。」许将云:「自朝廷差勘官去为便。」上云:「朝廷差大理官去。」余云:「谁可差者?」许将云:「大理正朱牧。」余云:「臣未敢保他。缘刘何是惇亲,又三省有曲主何意,勘官恐不免观望,乞慎选。三省能祸福人,兼事如意必迁擢,若违怫祸患立至。密院不惟不能祸福人,兼臣亦不敢如此,人亦不怕。」夔又云:「王发云:『刘何言祇为吕观文敦迫。』须要奉削监司发摘人,还肯如何说与他?」上云:「如此妄,却照管他?」余云:「何先举发升陟,必恐说与我不欲捃拾,祇为吕观文敦迫。」上云:「如此必是。」再对,遂奏云:「适争论纷纭,却未曾差定勘官。」上云:「来日姓名与三省同进呈。」

庚午,同呈环庆路进筑白豹了毕,乞依城及赐名,诏以白豹城为名。上顾二府云:「如何?」皆云:「自庆历边事以来,范仲淹之徒皆以得金汤、白豹,则横山为我有。其名已着,故不欲易以他名。」是日,中人刘文益至密院,赐批答断章,例送五十星。又奏已筑骆驼巷,夔云:「福至心灵,胡宗回一并筑了城寨,亦可嘉。」上云:「人力亦不易。」卞云:「臣累与执政言,宗回可用。」余云:「臣与宗回瓜葛,然亦与法不当避。亦曾与宗回同官,其它才略虽未可知,然实有干力,肯向前集事。」夔亦以为然。又奏,乞赵世忠充白豹蕃部巡检,从之。又赐城白豹帅臣以下茶药。泾原奏:统制官以下先以推恩,作王恩改防御使,苗履、姚雄、古迁横行使额,种朴、雷秀迁遥郡,康谓、马仲良转一官,减三年磨勘,李譓除秘阁校理。譓出上旨也。余初欲与康谓除合门祇候,夔亦云:「边事向罢,近责降人皆不用叙法,须稍优与迁叙。」上云:「须一体。」卞亦云:「臣意亦谓当然。」遂已。

又进呈差官勘刘何、王发事,得旨差曹调。上云:「此事莫不难勘。」余云:「王发罪状已明,但刘何事要推究,恐观望尔。曹调必对,乞更赐戒饬。」余又欲昨日所批圣旨内添入:「刘何按举王发及勘慕容将美有无捃拾因依情状,及观望出入人罪,制勘官吏并当法外重行断遣。」夔指陈云:「密院又于昨日圣旨内增添此数节。」上云:「何故?」卞云:「夜来三更方送来。」余云:「王发事欲尽勘,刘何事岂可祇勘一半?」卞云:「刘何捃拾事状,祇可看详,无可勘。」余云:「如此须是朝廷看详,欲祇移此一节在后,云刘何捃拾因依情状,候案到取旨。」上云:「如此莫好。」卞亦以为然。余初以谓王发不须勘,朝廷据罪状勒停、冲替无不可,夔云:「他有赃罪,何不可勘?」余云:「如此,祇是要结正刘何赃罪,为刘何快意尔。」上又问:「何勘将美,在申陈秦凤妄冒前或在后?」卞云:「在先。」余遂检元申,将美是六月二十八日申陈,七月九日差除彦孚制勘,刘何是七月二十三日方申勘将美,岂是在先?兼王发是前年十一月替,去年二月差官体量,至十月方牒转运提刑司施行。如此,非捃拾如何?再对,余云:「两日以王发事喋喋,冒犯圣听,实负皇恐,然业已开陈,不尔则事理不明。三省近日以来,窥伺密院不一。臣亦曾说与蔡卞等云:『人皆怕执政及台官,唯臣不怕。何以故?臣不怙过,兼职事不至乖谬,但请搜寻检点,恐无不当者。三省职事,外议传笑者不一。叶祖洽尝云:章惇为勘当他孙子理亲民差遣不明,骂他作『鹊突尚书。』祖洽云:『此固不敢避,但恐三省鹊突更甚尔。孙杰自察访回,乞先次上殿,却送吏部勘当。』」卞亦云:岂独此事,锺正甫上殿,乞选守令及学官以厚风俗,亦送吏部勘当。此尤可笑。」余对三省亦于上前云:「三省检点密院不当。若不于密院前开陈,或可信;若对密院开陈,恐难屈。三省文宇,凡合与密院贪书者,十有八九不当,须退难,如臣所改定,乃敢着字。」又云:「刑部勘当刘何事,住滞不当,侍郎、郎官皆降一官。乞令三省检寻,自来六曹勘当公事不当,有例曾降官否?」三省皆默然无以对。

是日晚归,与冲元马上云:「两日喋喋,非得已也。」冲元云:「如此亦足矣。」又言:「陈次升因言『程奇事出于仁恕,乞降付史官,免狱吏观望入人罪。』上怒其有『观望上意』之语,遂具其元佑中曾言:『诉理伸天下之寃』,及『罢封桩,免掊克之弊』,深诋先朝政事,比含容使之自新,而不改故态,每事观望,今与远小处监当差遣。遂差监全州酒税。」程奇者,家有六岁小儿,因饮酒戏谵,自称「官家」,为乳婢所告,其母亦有与之酬答之语。上以其年小不足深罪,遂令开封推治,乃乳婢教令之使为此语。上令杖乳婢,送畿南编管,他皆释之,程奇以分析不实冲替而已。都下翕然称颂上德,故次升有此奏,然谓「狱吏观望入人罪」,诚非所宜言也。次升立朝,无所附丽,然此举士论深惜之,恐次升罢盖不独缘程奇也。西人叩关请命。

六月壬申朔,以忌前朝崇政。同呈河东奏,北人于贾胡疃拆石墙,侵入天涧取水。诏经略司指挥折克行,如北人先行粗暴,令顺宜应接施行。

令回谢泛使十六日进发。

又令降祠部度牒二千道修拱圣营。泾原赏功,王恩更与回授亲属一官,康谓、马仲良各迁两官。

再对,令吏部依条与武球磨勘。球昨逐出,上云无过也。

癸酉,昭宪忌。

甲戌,同呈鄜延乞降差叶石悖也与崇班。近旨与供奉官,赐银、绢、钱各三百,而惠卿云已给公据,许与崇班,及已赐银、绢、钱各五百。诏特依奏,仍令后名目与敕榜不同人,并奏听朝旨,不得先许与官职及支赐,诸路准此。

再对,梁从政病假,乞差权官。从政以修内司为两御药所侵,无兵匠可使,以年满乞罢,得旨令再任,故在告。

乙亥,同呈环庆进筑定边城,赏功转官、支赐有差。此一节乙亥也。丙子,同呈环庆奏蕃官赵世良所到逃叛蕃部首级,令速保奏。曹调乞上殿,从之。再对,令代州王崇拯再任。是日,以本命及腹散早出,而面陈以衰残,久病脏腑,数乞早出,但以独员,不敢在假。因问圣体此来更康和否?上云:「稍安。」因言:「耿愚用药皆古方书,颇有效,可信,但味苦辣颇难吃尔。」余云:「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此理之常也。」因言:「国医进药,但以味甘美色鲜好者为先,此何足以愈病,兼止以争功为意,殊无谓。」上亦笑云:「祇为如此。」云:「两三日来,玉色极悦泽,此必药之效也。」丙子,鄜延奏:西人复遣使斋牒及白札子来。诏令收接公牒,仍谕西人,如遣使赍到告哀谢罪表状,当发遣赴阙,如无谢罪表状,即难议收接。西人比去来甚迟迟,今此复来,故益示以开纳之意。丁丑,天贶节假。戊寅,夔以子妇风恙不入。同呈鄜延奏,西人说话,令依五月指挥施行。环庆走马阮易筒奏:之字平无水,乞权住修筑。诏胡宗回更切相度施行。再对,呈送伴泛使语录。己卯,同呈熙河筑青南讷心毕功,赐帅臣以下茶药银合。河东奏,进筑河外城寨,乞调保甲。从之。

雄州奏,涿州牒报,戎主于沿柳湖坐夏,去中京十一程。又报,六月一日接回谢使过界,曾畋等接伴泛使,坐朝旨牒北使及争人马过白沟交割,自云无可困可屈之理,经疏决特放罪。林邵拜受香药,于语录内隐避不奏,约法合罚铜三十斤,放;张宗高合追一官勒停。上以林邵为首,宗高为从,轻重未允,宗高特免追官,并邵各罚金三十斤,勒停。时彦供语录在前,奏不实后,合从事发更为,又以首增一拜,特追一官勒停,人吏、亲从官各勒停、降配。序辰、嘉问辈初扬扬自若,以为必无患,闻邵等被责,乃震恐。嘉问尤诞妄大言,谓上意必主之,众莫不窃笑。高遵惠见序辰与兄书,亦云必无事,但宽心无虑。序辰兄从遵惠辟,故见其书。

庚辰,同呈熙河青南讷心赐名会川城,本路言据三川之会故;环庆骆驼巷赐名绥远寨;赐帅臣以下茶药银合,又赐进筑之字平将士特支。

再对,易河北兵将官欧育等,以上旨欲选人也。

辛巳,旬休。

是日,梦大名云,在阴府极稳便,进室号恸久之。

壬午,回谢泛使欲以德音对答虏人,从之。又令依例乘宣借御马入。

又同呈河北修城池楼橹等约束,令安抚转运司体量,兵官不得力者,具名奏,差人替。又令二府各选差知州、通判内不可倚仗者,选官对移,或非时督责限修完了当,每岁差官点检,有不如法及稽违,重行停替。河朔连岁霖雨,城池多隳坏,累督责修完,而财力不给,又官吏多不职。边报多言北虏颇生事,戎孙专政,虑不能安静,故降是诏。仍听支免夫钱及借诸司封桩钱应副。

癸未,同呈令孙路应接邈川事。先是,知河州王瞻,自五月二十三日奏,溪巴温杀鬼章子阿苏夺溪哥城,自称王子,河南部族多叛瞎征而归巴温。巴温本董毡亲侄,董毡无子,而巴温见疑,遂逃遁。而董毡死,竟为阿里骨所篡。阿里骨死,瞎征立,而多杀首领,人情不附。又以溪巴温佛种,人颇附之,巴温遣长子杓拶往夺溪哥城,为阿苏所杀,故巴温因众怒而起,攻溪哥城,城中人为内应,遂杀阿苏而据之。部族翕然归附,牛羊仓库皆为其所有。鬼章子边厮波结等,与鬼章妻鬼毛及其妻孥,并河南鬼章旧部族,皆叩河州、岷州境上,乞归汉。瞻屡以闻,及报经暑司,而路不敢纳。又报黄河桥已断,瞎征已去;又言瞎征相心牟钦毡亦叛瞎征,而与溪巴温通。心牟钦毡,瞎征所得以立,今既叛矣,则瞎征之不能保无疑矣。然边厮波结等,皆鬼章之党,纳之,则溪巴温必怨;不纳,则河南一带部族未肯附溪巴温,不乘此时抚而有之,则恐失机会。故令孙路子细斟酌敌情,相度收接。边厮波结等云,若汉家不纳,即借路往投夏国。盖其下已离,势已迫蹙,不得不尔。溪巴温初亦求助于汉,而瞻、路辈不能深知其谋;已济,亦不详以情状上闻;又不敢应接。巴温已得志,亦不复来求助。方阿里骨之篡,朝廷为加封爵,而溪巴温之立,又无以助之,异时犹恐其与我为仇也,顾边臣所以抚御应接之何如尔。

鄜延再奏,西人来议告哀二石已收接公牒,欲便谕以已奏朝廷,乞发遣告哀使赴阙,朝廷必须允从。上令从其所请,众亦称善。惠卿云:「诸路进筑未已,不尔,无以取信也。」

甲申,同夔及小凤、左辖入谢。夔独班于大班后入,余三人为一班亲王后入,进谢恩。马六疋,赐对衣、带、鞍马退。会都堂,二府供一御筵。故事,各为一御筵亦可。酒五行,罢归西府,中人刘友益押赐银绢各一千,赠银绢共一百。黄安中久病,赐告,然未上免表,病愈乃入谢。

乙酉,同呈泾原奏,进筑汉蕃兵人附干粮十斤,多已费用及除破。从之。

河东乞豫调兵夫入生界采进筑材植。令相度无虞,即依奏。

再对,河东报:代州对境伐薪烧炭,准备戎主今冬西山打围。

是日,同三省曲谢赐银绢。奏事退,遂同诣景灵宫谢,徧十五殿,约六十拜,行八十里。是日,夔疲惫呻吟,众颇笑之。

丙戌,御史台制勘所乞差录问官,上令差刑部侍郎周之道。先是,序辰四问不承,制勘所上殿得旨,令更一问,如不尽情供招,取旨追摄。勘所遂坐旨再勘序辰,序辰乃答云:「既奉旨追摄,更不敢依前分析。」仍不肯云所招并是诣实。勘官再对,言其违法不实之状甚明,众证灼然,又同使李嗣徽悉已伏罪,唯序辰多端避罪,意待翻覆,将来虽结案录问,必不免翻异。乞依吕温卿近例,止以众证结案,更不取勘录问。奉旨,范镗以下结案录问,蹇序辰依所奏。以此狱方具。曹调奏,乞干连人勘讫责出,如在命官,罪状明白,取问不承,乞便令参对及追摄禁勘。得旨,令再问不承即追摄,余依所奏。

泾原奏减罢近里城寨官员。韶诸路并依此相度,速具可以减废员阙闻奏,并戍守兵马,亦速依近旨,裁减移那废并。

再对,易河朔守臣及兵将官。又呈环庆张诚等出界赏功。

上谕云:「序辰罪状分明,而拒抗如此,当重行。」余云:「近臣殊不知体貌廉耻,一向无赖,不肯伏辜。中外传笑,以为近臣未有如此者。」上又尝谕云:「范镗已上章待罪,却翻变,举措殊无义理。」余亦云:「外议喧然传笑。」上云:「亦闻众人皆以为笑端。可讶!可讶!」

丁亥,同呈熙河路奏,踏行到会州进筑地基,并打绳水泉修寨处,乞更暂差泾原曲悦礼相视地形。并从之。

再对,又对移河北永宁等处知军。上旨,令具军班见任路分都监以上人姓名进呈留中。以贾嵒久病,欲准备除管军故也。余言:「唯徐和带遥郡可除。」上云:「但少战功尔。」又云:「南履久次可除。」余云:「履人材固可擢,但此等人方在塞上驱策,来此供职不得尔。」上亦患之,又令张赴赴阙朝见。赴久病,恐不能造朝,又不肯往泾原。夔云:「如此,可一召,无疾耶别易一郡,有疾即宫观可也。」上亦然之。

雄州奏,北界涿州牒,催回谢国信使副过界。

戊子,同呈周之道录问,范镗等无翻异。

再对,罢赵宗本带御器械,与转官宫观。

以林豫知冀州,张佑知鄜州,种建中知祁州。

泾原乞姚居醇充平夏主簿。令章楶别举官闻奏,以系刘何干连人也。

泾原郭祖德赏功。又鄜延路荆谷赏功,以将佐数十人,所部止数千人,恐减落所部人,就分数酬赏,令别保奏。上云:「恐是选精锐者出战。」余云:「未有此例。兼环庆张诚,近以减所部人就分数冒赏,夺三官。不可不再诘问。」上然之。

己丑,同呈令成都、梓、利路转运司,逐州选官催物帛纲出界;陕西准内臣一员,催东兵裹衣赴军前。仍并依。又令入内省差内臣一员,催东兵裹衣赴军前。仍并令:递铺阙少,即和雇脚乘般运前去。

熙河降差钤辖革兀娘与崇班,银、绢、钱各三百。

孙路再奏青唐事宜,令依十一日指挥施行。

再对,呈曾旼札子,乞删修《国信仪制》,取到状皆旧文,不可删,唯乞修定诸州军及编栏以下书状式。从之。

通远军康谓丁母忧,不许解官行服。

是日,序辰等案上,请刑法官约法。

庚寅,初伏,假。法官乞就大理寺了约法文字。从之。

自己丑雨,或作或止,未已。

辛卯,旬休。

是日,上又问:「程之元在元佑中为苏轼客,何以得河中府?」余云:「之元兄弟三人,先朝俱作监司,之才乃苏轼堂妹壻,然独不与轼往还,之元之郡,与轼颇密。然今日似此作监司或大藩,恐不独之元而已。」上又问王岘,余云:「执政畴之子,亦常才。」上云:「极寻常。」余唯唯。

壬辰,同呈鄜延太沙堆、大吴堆赏功条格。将佐以所部人多少计所获首级推恩,诸路逐将所部不过数百人,故分数常多,余已两移文问难。上云:「恐其选精锐出战故尔。」余遂检诸路所部,皆数部已上,无若鄜延比者。以此两项功状,率三省同呈,今再分析,与诸路不同因依。上犹疑之,同列亦有依违者,然终不能夺予言也。

又诏,诸路进筑限八月中旬了当。

雄州奏:涿州牒,六月一日差接伴使副至新城樊,接回谢使副过界。至六月七日未报起离,恐已入秋山,趁赴不迭,令十月一日过界。回谢使副过界到相州,依例发北朝奏状讫。诏郭知章等更移文北界,催促接伴使副前来,仍于所至邢、趟州住,如坚执前议,即将福物等寄纳军资库讫,赍国书暂还京师。

癸巳,环庆之字平进筑毕功,赐帅臣以下银合茶药。诏孙路减会州及北冷牟城寨地步,以边臣言公私财力应办不易故。诏河北路,以废马监屋宇材植添助修城,估价修城钱内拨还。

又同呈蹇序辰、范镗等案。序辰三上书不实,合罚铜九十斤,镗及李嗣徽三十斤,向纬合追一官勒停。上令镗落职小郡,嗣徽降遥刺,冲替私罪重,序辰亦落小郡,向纬罢带御器械,降供备库副使,冲替私罪重。余云:「序辰恐难与镗一等。」卞云:「已重,他是尚书兼侍读,镗止一职。」余云:「法必不如此。彼此皆祇是落一待制尔。臣非有意于重序辰,序辰奉使,易撞箱绢,拜受酒,客省帐茶酒,例外受马,自当削职,更有九十斤不实之罪;镗止拜受酒一事。若一等断罪,何以厌天下公议?何以弭范镗之口?」因言王琪止用副使言,诈称疾,贬信州团练副使。上云:「太重。」余云:「先朝李师中,祇因荐司马光、苏轼,亦贬副使。」上云:「以害政故须尔。」余云:「此诚如圣谕,然序辰不可与镗等。」卞又云:「恰好也。」余云:「更轻亦须更降两官。」卞亟云:「降一官不妨。」上从之,余亦已。冲云:「如此,唯林邵太重。」上云:「如何?」余云:「蔡卞曾言,林邵特旨是就重,张宗卨特旨是就轻。」卞亦云:「然。」上云:「已指挥,奈何?」余云:「改亦不妨。」众皆云可改,遂令降一官私罪重。然自事初,众皆忧序辰党助多,恐不可逐,唯上意了然,云:「谁敢为营救者!」又云:「须重行。」然终亦轻典。序辰凶慝贯盈,人莫敢动摇之者,一旦逐去,众论快之。再对,因言:「臣素不以士君子处序辰,陛下观其所为如此,有一毫似士君子行义否?臣素言,章惇引序辰、朱服为卞所误。又尝言,服已自败,序辰不久亦必败,今日验之。臣言皆不虚矣!」余退,又语蔡卞云:「朱服、蹇序辰皆不当在侍从,今皆自败,亦理自当然也。」卞默然,众亦莫敢对。

甲午,同呈熙河奏西蕃事宜,环乞之字平关名。诏名之曰「龙平关」。又乞定边城两寺名,以三蕃僧主之。诏名曰「广慈禅寺」。

再对,余又言:「序辰翻覆不已。昨日见赵挺之,言台吏云:『自来勘官员,未有顽恶如此者。』有一老吏云:『唯熙宁中勘吕嘉问,险薄无所忌惮,亦众所共知。』陛下昨问程之元何以得河中?臣仓卒未能悉对。之元作湖北转运使,嘉问适在荆南,多不法事,之元不敢按治,但按其指使作过甚者劾奏次配,而嘉问已深怨。昨罢之元送吏部,乃嘉问之力,故三省终以物议不平,却复与差遣。之元在先朝,已作提刑,元佑中,与苏轼交通,或不能免。」上云:「此必是实。」余云:「之元言,嘉问在荆南,赴李云从家会,留城门往往至四五更。今云从得宫教在京,亦嘉问之力。所居陋巷,嘉问尚时时造之,车从填咽,都人怪之。又范百揆者,家有一婢,在汝州曾同官,嘉问亦至今造之不已。嘉问之汝州,有李通儒者作外县,能舞砑鼓,每为嘉问舞,俳优作相。坐客或云眼贵鼻口贵之类,至通儒云,下颏贵,遂舞砑鼓,传笑京西。此事已往,不足道。通儒今为府司录权府推,遂令同上殿。近府推曹调出按岐劳,嘉问、通儒亦与,酒酣又起舞,闻者骇之。昨日乃闻除府推官。」上云:「此嘉问所举。」余云:「向宗回与郎官辈一败皆默逐,嘉问乃敢尔,殊可怪!」上再三审记,云:「是李通儒。」上又尝谕:「云从已罢宫教。」然竟未罢也。

乙未,同呈泾原乞借军赏银三千两,为西安州造公使什物。从之。

又诏熙河路,今止筑会州及北冷牟两处城寨,仍依前减地步,其打绳川且为烽台堡铺遮护,候来春进筑。章楶以谘目抵余,言熙河财用不足,民力疲敝,乞罢筑会州,故降此旨。比元计功料已减其半矣。

再对,以新置蕃落两指挥应副鄜延。

丙申,同呈吴靖方磨勘转宣政使。诏:陕西、河东如衣纲未到,即以军赏绢借支衣赐。

刘何乞默责免勘,上云:「起狱非美事,然已行具已。」余云:「臣本不欲置狱,德音如此,天下之福。」

丁酉,同呈河东鄜延赏功。

又诏:河东进筑岚石、麟府河外四寨四堡,仍限八月中旬了毕。

戊戌,同呈环庆筑三城寨乞赏。统制官张存转官升总管,种朴转官升钤辖,张诚复皇城使,遥团练延张守元。

己亥,同呈宋用臣皇城司年满,与依条使额上转一资。

又秦凤奏:将官张恩、李德以蕃捉生诈为西人捕,补降官职,乞先次放罢,取勘奏裁。从之。庚子,中伏假。辛丑,旬休。自中伏大热,几不可当。是夕大风,暑气遂解。是日,陈郎父子、新蔡王甥及叶致远来致祭,欲一往普照,因致奠于强民家,以病不果行。七月壬寅朔,先天节假。癸卯,同呈,诏陕西、河东,严戒边吏,不得以传闻西人遣使告哀谢罪,便于边备懈弛,及于进筑之际,不过为堤防扞御之计,如缓急小有误事,帅臣以下当重行黜责。

鄜延奏:已收接宥州公牒,遣来使赍白札子谕羌鶵,令遣使赴阙。

泾原奏:天都寨开井一眼,深一百八十余尺,已见泉。天都开十井,皆百二十尺至百五十尺,并未见泉故也。河东奏:北人自六月十六日后,更不来天涧取水。再对,秦凤走马张士和降差降吴名革,不能弹遏部族,多于城市剽掠争鬬,乞下经略司措置,及别修蕃市城处之。令经略司相度闻奏。上谕:「孙贲权秦州,多独邀官妓入合于中至深夜,及令保甲筑用道,以修城材植创亭台等。」皆士和所奏也。上又言:「昔在真州已如此。」又云:「章惇颇主之。」余云:「但见惇欲除作帅,不知其它。」上云:「待降出文字,作朝廷访闻施行。」余唯唯,退以白三省,士和来密院,亦具道其事。

甲辰,同呈河东折可大出塞,获千级,特除合门通事舍人。

泾原奏:蕃宫征兀城逃归西界,乃嵬名阿里就禽时胁降者。令经略司取勘地分及保管人奏裁。

再对,高阳关武卫卒,有踏十一石至十石弩者三人,合补清塞下名都头。令总管司发遣赴阙,令军头司引见。

乙巳,泾原奏:已取七月七日或八日筑减猥城,及差保甲应副般运。又令姚古修德顺军至西安州经路三程,作堡子三所,并与特支。又奏:先筑减猥讫,却令折可适、姚雄,以兵二万、骑五千赴会州,七月二十一日进筑。

再对,差赵挺之详定《国信条例》,代序辰也。

又院史吴继永妄讼周信臣等,特勒停;周信臣降两官,王拱降一资,王定罚金,开封官吏放罪,勘弥恪卤莽故。李荣除永兴提举马纲驿,祖名兴,乞避讳,不许避。上云:「必是避奔走尔。」

丙午,驾将出幸集禧,以新修奉神殿成,奉安五岳,自中夜暴雨不止,遂别择日。前后殿不坐,三省宅引,余独以腹散不入。

丁未,同呈:熙河乞降收接河南邈川首领官职等第及支赐则例,并乞锦袄子、公服、鞾、笏、银带各三百事。诏孙路,据归汉首领在番日职名,及加量次第,合补是何名目,奏听朝旨,所乞袍带,令户部计置,差使臣管押前去。

章楶再乞致仕,不允。上云:「词甚哀。」余云:「减猥、会州未了,未可去。」夔云:「书来极骂臣,以谓必欲使之死塞上。」上云:「谁可代者?」夔云:「胡宗回有帅臣器度,可用。」众亦以为然,上亦许之。

熙河奏,边厮波等妻男出汉。

戊申,同呈熙河奏,西番河南邈川首领出汉。

鄜延奏,已回牒宥州。惠卿初但以白札子遣西人还,令遣使赴阙。朝旨令牒故。

河东制勘所乞发遣刘何赴河中供答文字。从之。

再对,因言:「黄河已北流,闻东流已干。郑佑子自河北还。已自东流河道中行过,亦无泥水。然北流殊未有堤防。东流回河治堤,费公私财力,何止亿万,止一二年遂坏。」上云:「主东流者已受赏,今自当行遣。」余唯唯。

己酉,同呈雄州奏,涿州不肯受回谢使副奏状。诏令郭知章等,不候移牒发来赴阙。

又呈泾原禽获阿埋都通一行人功状,有迁十五官至六官者,仍赐金帛有差。

熙河奏:边厮波结兄弟三人,及一首领、人从二百余人出汉边。厮波结,咓龊之子,鬼章之孙也,本附瞎征,故为溪巴温之党所逐,仅以身免,穷无所归,散投汉。

再对,因言:「先帝以熙、河、洮、岷四州为一路,洮州今方得之;又以为熙河兰会路,会州今亦方得之。陛下圣德,威灵所及,遂成先帝之志,非天时、人事符合,何以至此!实朝廷之庆事也。」

庚戌,同呈河东奏,北人不复来取水。

鄜延奏,暖泉寨有神祠甚灵,昨永乐将士有侮慢之者,尝有灵语闻于人,乞赐额。诏以「灵佑庙」为额。

洮西沿边安抚之奏,已差使臣占据讲朱、一公四城。河州王瞻也。

又诏:孙路具所见如何应援溪巴温,及将来如何措置闻奏,务为边防经久之计,不得轻易卤莽,致误几事。近溪巴温杀阿苏,据溪哥城与瞎征相持,以此部族多愿归汉,诏孙路相度收接,来者不绝。路日有奏,而所奏不及溪巴温一字,余因疑之,遂欲降此旨,诘路所以应接措置溪巴温情状。夔乃以简来云:「未须诘之,且容其措置。」余未肯已,夔遂封孙路数书,乃密与夔议云:「溪哥城乃积石军,欲除溪巴温为合门使、知积石军,欲自邈川直趋青唐,欲建为州,而以他人领之。」余因为夔言:「溪巴温以董毡之后,人情所附,故欲令还青唐,逐瞎征而复为王子。今乃欲处之他所,而以青唐付之他人,恐未安。今日部族之所以愿归汉者,正以瞎征篡国,故不为人情所附,吾乃欲逐溪巴温,而以他人处青唐,则安知归汉者不翻然而改之?安知溪巴温不能抗朝廷之命,而自奋立?诚令溪巴温知报,又安知董毡之族,更无若溪巴温者,能崛起于下,而为自立之计乎?如此,不唯恐更生边患,兼朝廷何必贪荒远之地,又以董毡之族为仇敌,于边计皆未见其安便也。」夔云:「路祇是如此商量,亦未定,未可诘之。」余云:「俟其已定而诘之,不已晚乎?」夔坚不肯以拟定文字上,余云且将上禀旨,遂具言:「孙路累奏河南邈川部族归汉,而不及溪巴温一宇,不知路何以处之?臣欲如此问孙路,而章惇以为未可。路欲除溪巴温官,处之积石军,而建青唐为州,以他人领之。臣恐未可。兼此事祇是路与惇私书往还议论如此,臣等皆不预闻。路既不奏朝廷,又不申枢密院,在臣为失职,不得不论。」上云:「是不曾奏溪巴温一字。」遂顾执政云:「如何?」众唯唯而已,唯冲元云:「问他如何应接措置,莫也不妨。」夔云:「事未定,未可诘问。」余云:「事定而后诘问,则已后时,虽令改正,亦已费力。此事大,乞裁处。」上云:「此大事,不可忽。」余云:「臣今来所问,祇是问他如何应接措置,亦别无挠他经画处。」上云:「不妨。」夔云:「如此须添『将来』字,云见今如何应接,将来如何措置。」余云:「此两字添不妨。」再对,因为上言:「臣所陈孙路事理灼然,而圣问所及,执政无一人肯分别是非者,此无他,但惜人情尔。古人以谓持禄养交,正为此也。养交私情,好以持保禄位,如此,则于国事奈何?章惇、蔡卞,众人所畏,臣与之争论,未尝有所假借,若许将、黄履不主张事,臣亦未尝敢以一言及之。孤立自守,所恃者,惟睿明每加洞照,故议论稍伸尔。然夔等侧目,末易当也。」

辛亥,同呈。

壬子,同呈章楶辞恩命,不允。

泾原天都寨开井见水。天都寨开六小井、四大井,然皆二百八十尺以上方及泉。

鄜延奏:西人毁新修堡子,寻复完葺讫。

熙河收到投汉人。

癸丑,同呈鄜延奏,缴宥州牒,已遣告哀谢罪人使等十二人赴延州,取七月十日过界。

环庆奏具到新立烽台堡铺、及人马巡绰所至之处画图进呈。大约巡绰所至有及一百一十里至八九十里,烽台有四十里至五六七八十里,坐团堡铺有二十里至三十里者,而清平关巡绰至大寨泉,在清远军之外十余里,折姜会接泾原及百一十里,至板井川犹六十里,又至通峡寨犹五十里。上亦病其太远,然以画疆未定,姑听之而已。

环庆都监张诚,讼将官李浦及句当公事张彦通等不公事,令经暑司选官看详,内有依条合受理事,即取勘施行。

又孙贲奏,乞筑会州人马迥于甘谷城西,筑烽台堡子处弓箭手及降羌。甘谷去西安已五百里,上亦笑其不晓事。

郭时亮乞,差小分般运军须,令优支食钱,无令陪备失所。

再对,刘方以有年劳迁景福殿使。

河东乞决配逃卒,因申明编敕,军人犯罪难依常法,许帅司情酌断遣。即虽经略司情不可恕,自合依条施行。令刑部申明行下。

奏事毕,因具札子进呈,云昨初除执政,不敢乞创置僧院,止以坟侧旧寺改赐名额,及先于涧州金山寺建荐慈塔,追荐考妣,每三年一度僧,看管塔下香火,已奉圣旨依奏。乞以荐慈塔为敕赐名额,榜于塔上。又乞以元佑元年买到江宁府江宁县芦场,永舍入金山寺,并续请到生涨滩地,亦乞改正,今本寺请佃为主。及言王安石以私田舍入蒋山,僧其所请,臣所舍芦场,于着令无碍。上令留札子,批付中书施行。余因言:「姚麟昨乞弓箭手地为坟寺,亦蒙批降指挥。臣今来所陈请,若送三省,必未免问难留滞,如蒙批降睿旨,实为甚幸。」上云:「便批送中书。」因问金山寺宇次第,上亦称叹云:「在江上胜势甚好,亦曾见画图有两塔,一是卿所造景物,颇能如画图否?」余云:「图画不足以尽江山之胜,宫殿缥渺在江中流,非图画所能及也。」是日晚,上批付中书省,特依所乞。

甲寅,同呈,洮西安抚司乞付例物,银绢钱及袍带等,招纳西蕃部族首领。诏户部造金带、浑银交椅及锦袍、银带、金帛等付熙河经暑司应副支给,银绢等不足,听以诸司封桩及军赏经钱物借支,讫奏。

孙路奏:会州计置功料已备,不须减步数。从之,又令赐将士特支。

再对,犯徒都虞候听依例解发引见。是日,中元,作监盂兰于普照,又设水陆于金山寺。

乙卯,同呈鄜延奏,并废顺宁、白草等三寨。从之,仍令将来更有似此可废并去处,速具闻奏。

丙辰,从驾酌献景灵。

丁巳,再从驾酌献景灵,巳初,遂幸集禧、中太一宫。集禧重诏奉神殿四日,奉安五日。欲赴香,以雨不果。两日微阴,颇不觉烦暑。晚赐茶于斋殿,遂归。唯午刻差热尔。是日,上陟降甚劳,且百拜。赐执政从官晚食于幕次,又赐酒菓,晚又赐菓子十合。将没乃归。

戊午,歇泊,遂大雨。

己未,同呈鄜延奏,西使过界,乞发遣。从之,仍令以二十三日行下。

环庆进筑萌门、三岔;河东进筑岚石、麟府八寨堡;并喝赐将士特支。

熙兰奏,招纳到西番首领。泾原番官鬼魁叛还西界,令取勘地分官司闻奏。

再对,熙河奏,长安举人张庚等谋叛入夏国。令子细研勘,具案奏裁。

庚申,末伏假。

辛酉,旬休。至普照殡所致奠,视漆饰等。食罢,遂至资福寺,北向大卿葬所致奠吊。其三子及见女荃亭午冒热而归。

是日,医者来言,诊脉医官皆留宿不出已三日。是日,左辖因私忌不入。

壬戌,当朝垂拱,改御崇政,府尹以下上殿,班同三省,呈边报。问圣体,上云:「两日前似霍乱,昨夕腹散,犹八九次,胸满,粥药殊不可下。耿愚且供温脾丸理中元。」余云:「以臣观之,必有凝滞,须服腊柜药驱逐,则利自止,然后服补和药乃可速安。」上云:「太妃亦云如此,待更议用药。」余云:「不尔,恐效迟。」众唯唯而已。再对,又言:「玉色殊未和。」上云:「虽粥不可进,饮食固不敢不慎也。」余云:「固议如此,然虚损药恐不可不服。」上云:「便商量。」是日,再对,罢张赴泾州,候到朝见别差遣。初,有旨令赴朝见,而赴云服药未安,乞候来春,故罢之。癸亥,三省同问圣体。上顾余云:「已服虚积药,脏腑便止,但尚未多食。」余云:「今日玉色极康和,非昨日比,然正须调护颐养。」上云:「但食粥尔。」是日,上谕环庆又擒获一正监军。

是日,犹却上殿,班辞见谢,引三班止。退语同列云:「今日玉色顿和,殊不类昨日,春秋鼎盛,故易安和也。」

再对,呈高遵路年八十三,再乞宫观,上令与。又姚麟乞免与马步帅同拣人,亦从之。上云:「若拣选不当,自可按举。」余云:「近闻多差中使同拣,则两帅亦自无用。」上云:「中人亦间或差尔。麟曲奉中人,拣人之际,升黜唯命,麟唯诺而已,而深以二帅同拣为侵官,且云愧耻,殊不以中人为言。」曹诵云:「正其所愿,盖欲因此以交结也。」

甲子,大雨。上见二府,深以为忧,且令择日祈祷。夔云:「甲子雨诚可虑。」上云:「阴阳所忌,岁事可忧。当速祈祷尔。」又云:「今日脏腑亦未全已。」余再对云:「阴湿尤非腹疾所宜,当避阴冷,休息颐养。」上云:「祇在一合子中偃卧,未尝敢冒犯。」余云:「自延和至崇政,行甚远,冲冒风雨,亦非所宜也。」

乙丑,晴霁,已择日祈祷,得旨且已。

章楶乞致仕,不允。

再对,言河东等处赏功文字多已了,不敢进呈烦圣览,欲入进取旨。上云:「甚好。」

丙寅,得旨,尽引见谢辞班。

同呈孙路奏,边厮波结等归汉,献纳地土、部族不少,并子七人、二侄一壻乞补授官职。诏孙,上件人本为族部所逐,脱身携家归汉,未委所献部族、地土若干,致推恩未得,令子细勘会逐人所纳到部族地土多少,及见今力量事势,合补是何名目,令详具闻奏。

再对,定州叛入北虏郎升家属,令送湖南羁管。初,送亳州,上以为太近也。

丁卯,宣祖忌,余以腹散不赴。

戊辰,同呈孙路致夔书中封到苗履状云:「已计置舟船材植,欲于会州系桥度河建关。」诏原路,相度事力可为及材料已备,即一面从长施行。余因言:「孙路此谋甚善。若度河置关,即正如兰州金城关之比,兰州未有金城以前,每岁河冻,非用兵马防托不敢开城门。然此事亦大,既不奏,又不申密院,但祇以私书白夔,臣等皆素不与闻。昨日章惇以此书示臣,臣亦以为当,然素无奏报,欲未施行,又虑西夏入贡后,异时不复可为,故须作访闻行下。孙路措置边事,前后祇此私书往还,似此非一。」上云:「如此事,何故不奏?青唐事且云经画未定,未能奏,此不奏何也?」众亦云此事不当不奏。上云:「前后事且未论,此事当诘问何亦不奏?」遂批旨云:「孙路既有上件擘画,因何不具奏陈?令具析闻奏。」夔亦佥书行。是日,惟开封府对,余班犹隔下。

己巳,同呈边报。孙路又以书抵夔云:「且留溪巴温以持瞎征,若捐数十万缣,招巴温新附之众归汉,则巴温一孤虏尔。」余因草定诏旨,戒孙路依累降朝旨经营抚纳,务以恩信招来部族,不得专以兵马迫胁,其措置应纳溪巴温,务为边防经久安便之计,不得过有所图,向去别生边患。夔初不从,纷争久之乃定。卞以余理胜,乃云:「大事且款曲商量,不须喧争,恐观听不便。」余云:「当如何?」众皆云约束路不妨,夔稍屈。余因言:「公多以声色加人,余褊衷亦不能忍,故往往纷争。然亦当相亮,国事所系,不敢苟且。」夔云:「公不容人说,何尝不婉顺,适马上与公言,莫且更商量,公便怒。」余云:「公不自觉,因何士大夫人人皆言为公所慢骂?」夔云:「何尝骂他,但言甚道理须要堂除差遣之类。」余云:「如此婉顺晓之,人亦不怒,盖声色厉不自知尔。」夔云:「公言惇心风,岂不是骂?」余云:「公言布欲与西人画河为界,乃云是杂赁院子里妇人言语,莫亦是骂否?布无他,所争者皆国事,不敢误朝廷措置尔。」夔云:「惇岂是为家事!」余云:「公固亦是为国事,但须要是尔。如孙路欲逐溪巴温,而夺青唐为州郡,则布死不敢从也。」既对,亦为上陈其略,上亦以草诏旨为然,遂行下。是日,右辖留身甚久,夔奏事退,乃见呼同坐。密院幕次与三省相邻,自来待班则未聚也。余亦造之,乃殷勤谄笑,顾语加勤,众切笑之。余比来数与夔争边事,语极侵之。盖夔凡有所欲与,即阴以书谕边帅,令奏请,同列未尝与闻也。再对,余因言:「章惇近于边事,凡有所欲为,知同列必不合,则必阴以书谕诸帅,令如其意指经营奏请。如近日环庆置烽台堡铺及巡绰处,大远于诸路,亦是惇以书谕胡宗回,令如此措置。既于清平关外,以大寨泉为巡绰之处,已过清远军十里,又令宗回更展至大寨泉北,欲于此筑城;又令展至曲律六掌之外巡绰,要于曲律六掌作寨。宗回皆不敢从,并封惇书相示,因亦进呈。」上皆详览之。此举人皆疑其妄意欲有以罗织善良也。又封折可适书与宗回,其言皆不可用。余对三省又与夔言:「公多以书与兵官,如折可适、王瞻辈,皆蕃夷之人,何可与书?一有败事,恐未免为累。」夔云:「王荆公昔者与王韶书言边事无数。」余云:「荆公但发书与韶及公,何尝以书与兵官?荆公是时于布无间,日见他发书与公,但以妄杀为戒尔。」七月二十九日对,问圣体,云已无事,余云:「月朔视朝,恐太劳。」上云:「不妨,若天色阴雨则临时指挥。」是日晴霁。

庚午,旬休。是日,序辰既贬,三省又检会序辰,言昨日毁先朝法度。因何人奏请,系何官司附会勘当,乞检会施行。李积中上殿,亦除此论,亦有半年,忽复检举,得旨,下陆曹检寻编类闻奏。

八月,辛未朔。文德视朝,自垂拱起居讫,导驾至殿后。遂侍立殿上,退与三省各垂拱奏事。

广东钤辖司发遣归远卒李诚就上四军。诚乃行门徒配岭外,得旨,令遣还,依条转资。柯述罚金二十斤,密院法司亦二十斤,人吏理第一等至三等过。盖修条时,误删去「杂犯人不得拣上四军指挥」,然常法,「刺配人不许拣填禁军,以轻重相朋」,则广东亦不得无罪也。

壬申,同呈,洮西王瞻自密章渡过河,抚纳邈川部族,有素相结约首领抹毡等三人,背约领兵拒官军,有被杀伤者。遂收兵夜渡河,夺隘,得其余归汉,助擒抹毡等斩之,众遂定。又画到西番地图。令进入,地图殊未得实,以众图参照攒成,皆夔意也。夔又取唐朝古驿程,参照地理,亦与今地名不同,皆不可信。

泾原奏:折可适、姚古已领兵马二万赴筑会州,减猥末毕功料,令雷胜通判原州,种建中继成之。

再对,熙河部族兀冷投汉已十六年,近为西人擒去,遂率其父携家属邻里二百余口归汉,乞补借职。上旨与奉职,仍支绢五十疋。

诏陕西、河东保甲,虽不经调发,并免冬教。以德意须经调发乃免,而近岁以边事例皆免放故也。

密院承旨司官,上下半年诣仓库点检封桩钱谷,欲差太仆少卿赵叽[口改山],上欣然许之。是日,陈郎赴真定,早出。

癸酉,同呈河东乌笼寨、鄜延炭窑流赏功。环庆奏擒到监军讹勃啰通析事宜。泾原走马奏:「昨进筑两堡,得旨,与特支。今止筑一堡,未敢喝赐。」得旨,以昨进筑正是炎热之际,特依已降指挥支给,余一堡子,将来进筑,已秋凉,更不喝赐。堡子旧无例特支也。

再对,梁从政申:元丰七年朝旨,亲事官教头拣中亲从官,依旧赴亲事官营充教头,诸营相去多远,往来作过不便,乞别选教头。上云:「此诚不便。」余云:「虽是元丰七年指挥,乃因石得一申请,故从之尔。」上云:「此是当改。」余于纸尾拟定云:「欲依梁从政所申,元丰七年指挥更不施行。」上云:「甚善。」近岁奸憸之立朝者,多以元丰之法为不可改,一有议论及此,则指以为异意,欲以罗织善类,又或挟此以遂其私意。近科诏下有司,检近例,欲以国子监解名羡额,许开封府举人就试,每十人取一人,而下状者才三百人,所取多不及额解之半。宰执皆以谓:天下州郡皆得贡士,唯开封人不入学及一年者,不许应举,恐无此理。盖士人有且耕且养者,私计多不能入大学,及他处无户贯,独不得应举。众皆以为未便,独左辖坚执元丰七年先朝已罢,不可改。同列自夔而下,议论数四,终莫能夺。夔叹曰:「此岂先帝所为,此时正是卞及舒亶,朱服辈力主此议尔。」闻者莫不然之。既而又闻谏官邹浩亦上章极论,上亦以元丰已罢拒之,盖先入之言也。卞自此专政益甚于前日矣。

甲戌,同呈熙河奏,接纳到西蕃首领三百一十一人。

又奏,苗履已赴会州进筑。惠卿奏:西人欲于旧界首约迥人马,遂以新定巡绰处柰王井谕之,寻即听命。胡宗回乞免机宜李复冲替,特与权留在任理监当资序,仍缴纳已得减三年磨勘指挥。夔以为太重,上云:「充替私罪重如此,已复恩矣。」众以为然。

河东奏,七月二十七日,麟府、岚石两路并取七月二十七日进筑河外四堡寨,同日下手。两路共众八堡寨也。


●卷 八

八月乙亥,熙河奏,招到西蕃部族。泾原奏,已于减猥盐池增筑一堡子守护。西人谓盐为减,谓洼下处为猥。有盐池长十里,有红盐、白盐,如解池无异,可作畦种。泾原等路运判李谚见经画蓄水,召解州畦夫种盐次。

学士院谘报,昨郭知章等所持国书,是六月书词,云「方兹隆暑」,今以十月往,恐合换书。余以谓郭知章等本以六月行,虏人约令十月过界,恐不可换。兼知章到相州,已曾奏北朝起发。上及同列皆以为然,遂降旨便不改,止用旧例,俟进发日申密院付给。

丙子,同呈熙河五状,奏接纳西番次第,仍云:「溪巴温未见其能得与不得青唐,未可应接,徐观其事势,随宜措置次。」此夔意也。

再对,皇太妃殿中人邓继英,以殿合当叙转供备库副使寄资。上云:「太妃殿恐非殿合,不当寄资,但与并理磨勘可也。」

丁丑,同呈墉延青领板精赏功。孙路奏,王瞻收复邈川,乞建为湟水军。余以谓才得邈川一处,便乞建军,恐将来乞创置郡县不一,非朝廷累降约束、令于边防经久简便可行及不得增广边费之意,此请末可从。夔力欲从之,同列亦皆依违无定论。上云:「洮州须置州,恐亦须有合置州军处。」余云:「洮州置州,乃臣所论。臣谓先朝以熙、河、洮、岷为一路,今乃方得洮州;又先朝以熙、河为熙河兰会路,今乃方得会州,皆所以成先朝之志也。」卞遂云:「若如此即一般。」余云:「不同。若以邈川、青唐皆置州郡,臣恐未易绩饷。孙路尝云,谕西蕃部云云:一丘一陇地不要他底。今创置州军,官吏、将佐、兵马戍守之费,皆须朝廷馈运应副,经久未易支梧。兼朝廷所少者非土地,一向贪荒远之地,但疲敝中国尔。先朝创熙河一路,元佑之人皆以谓财力不及可弃,今乃更于熙河之外创置州县,岂易供给?」上云:「元佑之人云:穷天下之力以奉熙河一路,又以为可弃;此言皆不当,莫不足取。」夔、辖纷然以余为非先朝而是元佑也。余云:「元佑之人以熙河为糜费财力,不可久。臣于《时政记》中具道其非,亦尝纳陛下前,必记忆。臣今日之论,但谓于黄河之外青唐、邈川创置郡县,则为不便,非以熙河为非也。兼夔尝言,得青唐、邈川,则如臣之说,置一都护总领最为稳便,今若创置州郡,则自有知州、知军,更安用都护,莫与从初开陈之语不同否?然此皆纷争之语,不足烦圣听。臣以为当俟一切抚定河南邈川之后,然后据地利紧慢画一措置,甚处系最要害人口建置州军;甚处系以次人口差兵将人马戍守;甚处祇令以本路首领心知向漠有力量者守把住坐;俟奏到朝廷,折衷乃可定。」左辖云:「适三省论议,亦俱如此。」余云:「臣愚虑如此,亦不曾闻三省论议,亦不曾说与三省,但适方于陛下前开陈尔。」众皆以为当然,上亦称善,遂依此降指挥。再对,余又言:「臣适及熙河事,盖以为先朝措置熙河如此,尚不免后人论议,今若于青唐多置州军,广增戍守兵马,则未易供馈,何以免后人论议?臣于措置边事,不敢不为远虑,故不敢诡随众人,望陛下裁察。」上颇欣纳。是日,上及洮州不可不建州事,夔云:「曾布初不肯筑会州,祇要筑吧啰、浅井,亦如今日事。」余云:「臣不曾言不筑会州,不知在甚处说?有何人见?」夔云:「蔡卞以下俱见。」上目卞,卞云:「不记得。」余云:「如此是臣无此语。当时经营灵平、平夏,即有筑天都及会州之意,及锺传筑浅井,便议黜逐,皆臣首建议,何缘有不筑会州之语?」夔默然。再对,余又言:「初引章楶作帅是李清臣,陛下必记此事。」上云:「记得。」余云:「初命章楶作秦帅,楶愿就泾原,乃是欲经营天都之事,臣亦以此丁宁谕楶,令次第经营。楶既到官,是年春,遂兴此役。臣何缘有不筑会州之语?今孙路与王瞻争功,众论犹以为非、矧在庙堂,却欲争占进筑会州不出他人是出己意,此与孙路何异?如此岂不取笑中外?」上极晒之。余又对三省言:「臣向曾言西事,欲且画河为界,章惇以臣为杂赁院子裹妇人之语,今日又自天都、会州,遂收敛边事,惇亦称善。昨骂臣时,三省所共见。」众皆默然。余又云:「臣得事陛下已五六年,前后议论无不可复,却不似他人,一日说得一般。」上笑而已。

是日,再对,令张世永再任。

戊寅,同呈陉原进筑减猥毕工,赐帅臣以下银合茶药。

再对,令熙河依界道图样,以十里为一方,以见金城寨等地名,考寻古驿程相去地里,画西蕃图闻奏。

河东奏:朔州同知争贾胡疃事宜宁息。北人自去岁欲迁东偏头税场于贾胡疃,径入久良津买卖。朝廷以创改事端,令边吏移文拒之云:「久例于东偏头村往来买卖,难议创行改移。」后数移文至,不肯收受。又于贾胡疃创建税场屋宇,及开石墙越汉界,于天涧及黄河取水,至以兵仗拥护取水人过界,射伤巡卒。林子中日一奏,以为北人恐因此生事,又云欲以黄河分水为界,又云聚兵数千,欲据界取水。朝廷亦令折克行相度应接。余数谕子中,以为探报皆虚声,建税场、破石墙、过界取水,皆同知者麄暴妄作,不足恤。子中忧恐不已,既而果无事,仍奏云:「更不发日奏。」上亦哂之。是日,未时,皇子生。己卯,同三省外殿致贺,上亦遣近珰宣答,皆再拜。既对面庆,皆以为此宗社大庆。上亦喜,仍云:「两宫尤喜。」众云:「非独两宫,此天下所共庆悦。」

是日,遣御药苏哇告诸陵;又遣执政、宗室、近臣以十二日告南北郊、太庙、社稷、高禖;又遣蒋之奇、叶祖洽以十七日奏告诸陵。又以十三日赐龙喜宴。又以十日夜鏁院降德音,四京诸路流罪已下并放。再对,余因言:「天下安宁无事,边鄙罢兵,今元子降生,则太平之福可谓具备,此宗社非常之庆。」上亦喜见于色,遂及中宫事。是日,同呈戒孙路措置青唐事。庚辰,旬休。庚辰,赐包子稍增于前日。是夕,鏁院。辛巳,同呈河东筑四堡寨毕功,赐帅臣以下银合茶药。环庆筑萌门、三坌毕,亦赐茶药。赐泾原减猥寨名曰定戎,环庆萌门寨曰宁羌。苗履申:筑会州川口,兴功三日,孙路移文令移兵于比娘原进筑,而比娘原地形险恶枯燥,不可建州,履不从。得旨,孙路候进筑会州了日取旨。

又以金部员外郎许几押伴西人。

又诏洮西王瞻等收复邈川城,军兵与特支。

再对,北虏报,今冬于西京云仲甸受礼。自去冬探报果不虚。近诏,以三十日龙喜宴,是夕,令中书别选日。

壬午,造朝,未及下马,合门报前后殿不坐。遂与三省会于都堂。上遣御药刘瑗传宣云:「别无事,祇为饮食所伤,服动化药,故不欲出。」瑗亦云劳动。遂入札子问圣体。各赴局,至未时出。已而传宣开封府,寺观三日,以癸未为休务。再入问圣体札子。

甲申,赴崇政朝,至横门,传宣:为气力未完,不视事。又同赴都堂,少选刘瑗来宣云:「昨日方动化,已无事,祇为气力未完,来日与卿等相见。」遂再入札子问圣体。各赴局,未时出。

乙酉,同呈泾原奏:「减猥与打绳川分画地界,事干两路,议论不同,乞断自朝廷。」诏以打绳川系熙河路合进筑处,令熙河管认地分。

再对,免河北被水保甲冬教。

是日,二府同问圣体,不拜。上谕云:「以饮食所伤,服孔元软金丸动化,耿愚进理中丸之类,初觉吐逆,多痰涎,每吐几一盏许,今已宁帖,但不喜粥食,心腹时痛。」众皆云:「服理中丸之类已当,更当精加调护。」再对,上谕以全未能进粥食,余云:「近经服药,再伤动化,固须如此。然不可劳动,自延和至崇政甚远。」上云:「亦不妨,欲更一两日后殿视事。」余云:「更三五日亦无妨。」上云:「不妨。」是日,见谢辞及上殿班并隔下。

是日,议罢孙路熙帅,未果。是日,传宣十六、十七日后殿视事。

丙戌,同呈王瞻申:「经暑司句追河州,宗哥首领方乞归汉,已遣使臣部五十余骑往据宗哥城,而经暑不肯应副兵马,恐溪巴温旦夕入青唐。」遂得旨,孙路知西京,胡宗回帅熙河,高遵惠帅环庆。青唐既乱,溪巴温入溪哥城,王瞻首经营招纳,遂度河入邈川城。孙路欲掩其功,乃令王愍申云:「经略司指授方略,令前去邈川招纳。」仍令王瞻一听王愍指挥,既而却携王愍归熙州,今又以将官马用诚、李忠招纳邈川部族,遣王瞻归河州拨发粮草,盖欲归功经略司,而逐瞻使不得与事。朝廷察其为奸欺,累降旨令专委王瞻经画。诏旨未到,闻路前后指挥不已,乖错日甚一日。夔初主之,数与余争论,既而理屈,乃云:「章縡曾言,孙路对人多不语,及独坐即自语言,如病心状。」余对三省,亦尝以此语奏知。是日,上云:「孙路果是失心。」夔亦力毁短之。再对,上又云:「孙路如此,须行遣。」余云:「赖瞎征、溪巴温相持未决,故迁延反复如此,未至败事,不然,且不误边计?」

是日得旨,以二十二日大宴。同三省问圣体,上云:「祇是全未喜粥食。」众云:「气未和,食不可强。」再对,上亦再三顾语如初。

丁亥,同呈河东筑八堡寨毕功,再赐银合茶药一次。

王瞻以招纳到西蕃部族不少,已收复邈川城,特与复礼宾使,候旨,置青唐等事了,别无违戾差失,更优与推恩。

左辖言:高遵惠以元佑中言事可采,诏还户部,未几又补外。朝廷虽以择帅故不得已,今去,外议但云,遵惠以攻贾种民忤执政,故逐去。」上云:「别有何人可差?」夔云:「亦曾商量,无可帅者。」余云:「若稍加旌宠,足以解众疑。适亦与三省议,且与改龙图阁待制亦可。」右辖云:「亦祇是待制。」上云:「与宝文直学士。」左辖云:「甚好。」上云:「与龙图合直学士亦不妨。」众皆以为好。余因言:「遵惠进职,则胡宗回不可不除职。宗回筑五城寨,昨复待制,祇速得两月。」上顾众执政云:「合与否?」众默然,唯夔与凤云:「当推恩。」遂除宝文直学士。

是日,有旨,十八、十九日后殿。

戊子,同呈差姚雄知会州,姚古权镇戎军。赐河东八堡寨名,曰大和、弥川、宁河、通秦四堡,各附四寨为名。

夔是日不复问圣体。再对,余独问上云:「皇子诞降已旬日,中外庆喜。」上云:「闾巷之间亦皆欣悦,今日已十日,极安帖无事。」喜见于玉色。

己丑,同呈鄜延奏缴宥州牒奉,云:「人使未见赴阙,已是疑阻,又诸路修筑城寨,虏掠人口未已,请止绝。」延安答以:「诸路进筑,系西夏作遇已来先得朝旨,本路难议移文止绝。人使已于二日赴阙,候到朝廷,必有处分。」

割安西城以北六寨隶会州。

吴靖方改右班副都知。

章楶乞致仕,候来春取旨,仍札与照会。

熙河苗履奏:「硬探人杀仁多洗忠,斩首不及,为西人夺去,但得其所乘聪马及器甲等。洗忠乃保忠之弟,挺身出战,为众所杀。」

再对再问圣体,上云:「今日已吃软饭,食亦未美。」余云:「二十一日六参官起居,恐久坐,若改坐常朝甚便。」上云:「甚好!甚好!」

庚寅,旬休。

辛卯,同呈惠卿奏,乞许西人依例遣进及行吊祭。令奏听朝旨。

孙路又奏,遣王愍赴宗哥。诏专委王瞻,令王愍就近照应。上云:「孙路真失心也。」以余言路方自河州带王愍归熙州,今却遣赴宗哥,未问害王瞻,措置如此,岂不疲敝兵马?上故有是语。

再对,呈广西宜州事宜。上云:「桂师程节亦寻常。」余云:「诚如圣谕,广州柯述亦常才,大约所在之人尔。」

是日,改常朝。

壬辰,赴集英龙喜宴。榜曰:元子诞庆排场,排场名乃学士所命,识者颇嗤其鄙浅。天颜甚悦,中歇,遣使赐从官以上罗花,二府、亲王别赐小花五十枝,花甚重,殆不可胜戴。再坐,遣御药劝二府、亲王酒,饮必釂,仍每盏奏知。既退,遣御药刘瑗押赐对衣、金带、鞍、辔、马于都堂,制作皆精。对衣皆造成者,有红罗绣抱肚、白绫袴、黄绫衬衫、勒帛紫罗公眼各一,金带、笏头、并鱼袋全工巧,殊胜私家所造者,夔三十两,余执政二十五两。绣鞍并鞍子亦绣镀金闹装,夔八十两,余七十两。马皆次御马,有鞍架、鞍帕。又各赐银一合,夔三千两,余二千两。二十四日,乘所赐鞍马,服衣带,同二府曲谢于殿上,夔致词。先是,刘瑗传宣,不许辞免。又面谢以庆赐非所敢当,兼宣谕不敢固辞。上亦慰劳再三。是日,闻亲王亦有此赐,四王遂陈所赐鞍马归第。

癸巳,歇泊。

壬辰,各面受刘瑗谢表。夔书送二百星,余百五十星,从人钱三十千,骑马直以下等第给钱。

甲午,同三省曲谢讫。

同呈熙河王瞻等奏事宜。

又呈孙路奏,前后招到西蕃大小首领、蕃僧等三千余人。

又苗履奏:会州城去河三百余步,矢石不及,不可系桥。又河中有滩碛,自中滩至河北岸五里,悬崖陡岸,无可置关之地。

又河东奏,乞建葭芦为军。诏以葭芦寨为晋宁军,以知军为岚石路沿边安抚使,兼岚、石、隰州都巡检使,石州知州更不兼都巡检,知军以下听经略司奏举,一次置通判、职官、都监、曹官、主簿共六员,所省废沿河津寨官十八员,今日宁并八堡寨置官十九员,所增者知军一员而已。岚州减通判、职官各一员,故除大和寨堡隶麟府路,余六堡寨并神泉、乌龙、吴堡皆隶晋宁。

是日,以宴罢谢宴,多一拜失仪。

再对,奏事讫,曲谢,上旨不拜。又谕:「昨日所赐,皆后苑作制造。」余谢曰:「庆赐优异,眷遇如此,何以报称。」上甚悦。

又进呈随龙人取旨推恩,上语及刘惟简,极嗟惜之。余亦言:「臣在高阳,惟简作屯田都监,尝闻其言,陛下践阼之日,扶持拥护皆是惟简。」上云:「诚如此。冯宗道是时差出,却不与此事。」

乙未,王瞻奏:「瞎征有蕃字来,乞归汉,要职官。及蕃官温玉等申,瞎征已披袈裟为僧,心牟钦毡等以三百骑迎溪巴温父子入青唐城。瞎征蕃字已移居青唐新城里,印亦掉在旧城裹也。」安惇言:「青唐边事,不可令一人独有之,须分隶首领,则久远易制。」乃夔所论尔。上云:「记得莫是。」余云:「朝廷固欲如此措置,然溪巴温未定,恐未能如意尔。」众皆默然。是日,以诸路筑城寨了当,吕惠卿移镇,林希改资政殿,仍迁太中大夫,孙览复实文合待制,舆小郡。上云:「孙览祇恐人言未已。」初欲止与转官,既而令舆复职。

鄜延奏宥州牒,西夏欲以国母亡遣使遣进。惠卿言:「西人恭顺不虚,乞与接收,及行吊祭之礼。」诏令受宥州牒,谕以候奏得朝旨牒报次。

又促熙河相度筑打绳川。

再对,呈随龙人冯世宁、蓝从熙各与迁遥郡观察使。余云:「都知皆遥防,押班遥察,恐不顺。」上云:「此两人皆在朕产合祗应,与他人不同。」刘瑗已寄皇城使,舆遥刺;郝随已迁遥刺,更与减三年磨勘;韩济与通事舍人;余各转一官,诸色人转一资;亡没者冯宗道,与有服亲转一官,刘惟简与白身人一资恩泽;各赐绢。石、璘、武、球、考、弼等六人更不推恩。上旨,又令检会刘惟简已赠官取旨。又言:「吴靖方久在前省,合舆迁后省。」仍云:「先帝曾任使。」余云:「先朝与梁从政同列在前省,诚已岁久。」上又云:「每语及先帝,即流涕被面。」余云:「此众所共知,乃出于至诚也。」上云:「待批出于后省。」

上又言:「中书舍人阙,殊未有可除者。」余云:「以次补,则起居郎、舍人皆当迁。」上云:「周常近方除,孙杰如何人?」余云:「职事亦颇振举,但未知文采如何尔。」上云:「谕贾种民事亦皆当。」余云:「高遵惠论种民事亦当。」上云:「遵惠亦补外。」余云:「臣初欲引为都承旨,如遵惠详熟晓事岂易得。」上问:「谁可帅者?」余云:「实难得人。孙览恰复职,又未可便擢。」上云:「且候。」余又言:「词臣尤难得人。如前日龙喜宴,朝廷庆事,乐词无一堪者,不足以称扬朝廷庆贺之意。」上云:「殊无可道,文字极少,祇数句尔。」余云:「祇如皇子庆诞,降一德音,乃与四方同庆,诏语亦殊不足称副盛事。」上大笑,极以为然。因言:「蒋之奇如何?」余云:「之奇文字虽繁,然却有可道,亦时有好语,非蔡京可比。」上云:「蔡京诚不可比之奇。」余云:「何以逃圣鉴。」因言:「文学之士虽为难得,然以天下之大,文物鼎盛之时,岂可谓无人!但以执政好恶,人材隔塞者多。如陈瓘辈,文采作舍人有余,然执政不肯用。陛下向排众论,擢叶涛、沈铢等,莫不称职。今如涛辈未见其人。」上云:「郎官中有能文者否?」余云:「三省所称,但如叶棣辈尔。」上云:「邓棐如何?」余云:「臣不识之,亦不知文采何如。昨舍人阙,三省用刘拯权,及制词出,取笑中外。」上又问:「刘逵如何?」余云:「如逵人物,亦恐可进擢。陛下以中外阙官为念,诚今日急务。祇如陕西、河东、河北三路皆阙提刑,陕西止有孙贲一员,又以体量到三路皆冬教保甲之处,岂可全阙。又如淮南两转运使俱罢,亦不除人。如此,诸路岂不阙事?望更留圣念。」上再三然之。因言:「王发讼刘何事,一一皆实,并孙贲皆将默责者。提刑不过于运判、提举官、省郎、府推判宫中除,想亦不至此难得也。」

是日,晚批出吴靖方除入内副都知。又得旨,令具冯世宁、蓝从熙除押班岁月,亦将迁也。既进呈,上云:「已迁遥察,更不须迁。」余云:「两人者岁月亦皆末及,兼有着令,观察使以上止得改使额。谓横行也。不得更迁,如有特旨,亦须执奏。」上又问:「吴靖方文字已行否?」余云:「亦有着令,入内都知押班通不得过四员,然近冯宗道未卒时,已是五员,以此更不敢奏禀。」上云:「先朝任使之人,不可不迁也。」

丙申,同呈环庆奏张诚以下冒赏将佐。得旨:蕃官与免降资,借职以下依熙、秦冒赏人例,以殿侍、军将、效用等名目降资。再对,刘惟简以随龙,特赠节度使。自乙未,夔连日留身奏事,是日,有三割子留御榻上。上颇余曰:「满月在近。」余未谕旨,但称庆而已。又问以何日为满月,上曰:「用七日。」盖京师俗礼,云男子缩一日故。是日,夔以惠卿移镇赴宣麻,余询两省云:「夔连日留身,今日又留三札子,何也?」冲元笑云:「必是大差除。」余云:「莫是荐士否?」元庆云:「非也。」余默思之,盖议中宫尔,故有满月之问。

是日,禁中有宴,后殿视事。内侍会计二府,欲减进呈文字。

丁酉,同呈王厚申:瞎征、心牟钦毡等皆有归汉之意,得王愍、王瞻兵马早到,则青唐旦夕可定,乞降招纳例物。而王瞻十五日奏云已到邈川,而王愍先驰五十骑往宗哥城,云愍与西蕃人情不熟,万一人情未顺,不可退缩,乞详酌指挥。又云:「瞎征、心牟钦毡等昨累遣人欲归汉,既而孙路令瞻归河州,却闻心牟钦毡与契丹、夏国公主,已遣马二匹,一载虎皮蕃语谓之虫虎。锦袍彩服,一载闹装鞍辔,往迎溪巴温、陇拶父子入青唐,人心已是中变,见招纳次。」孙路又奏:乞锦袄子千领、银带一千、交椅、凉伞二百。诏令户部如数制造,差使臣押送经暑司,并指挥王愍依十九日指挥,就近照应王瞻,不得违越误事。又令以赏格招纳瞎征等,瞎征与旧官,溪巴温与瞎征一等推恩,心牟钦毡等与正任刺史,赐银、绢、钱各三千,余以次与遥郡、诸司使副、崇班、侍禁等,赐金帛亦有差。

再对,余因言:「昨日蒙宣谕皇子满月,臣仓卒间奏对有所末尽。皇子降生,嫔御例有恩命,圣意必已素定。」上笑云:「已令三省检故事。」余云:「陛下欲有所建立,当从中出,不知所检故事如何?」上云:「须上表。」余云:「宰臣率百官上表乞立后,此有典故,不须检。陛下若以元子故欲加册命,则《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又祖宗故事,章献以仁宗为己出,亦遂建立。」上云:「章献乃是假托,真庙以此故册立,仁宗亦不自知。」余云:「章献上仙,仁宗年二十四,尚未知非其所出。今日于义理典故,皆无不可。然出自中诏,或出两宫,或付外施行,皆须素议。以臣观之,不若禀两宫,降手诏以告中外,于义为顺。」上云:「卿之言大是。」又云:「真庙当日无母后可禀。」余云:「臣亦尝再三思之,非禀两宫不可。」上云:「极是。」余又云:「臣尝言祖宗逮事皇太后者无几,若逮事皇太妃,乃近世所未有,此皆朝廷盛事也。」上又问:「真宗母是元德?」余云:「元德上仙,事亦草草,初藁殡于普安,及真庙登极,方设幄殿,岁时遣中人行祭享之礼。及祔定陵,启殡宫,而中有紫藤缠绕梓宫,去地一二尺,此神物护助也。至庆历中,乃克祔庙。」上甚悦。

是日,以三省断河北路分都监石舜臣特勒停、展三期叙太重,欲与免展期叙,上欣然从之。军头司权官乞罢,余云:「宋深不久出使,恐不须罢。」上亦以为然。因言:「宋深生疏。」余云:「郭知章深病之,至欲免行。」上云:「亦来此说,王殊可使否?」余云:「殊固可使,但恐已开报北界,重于改易尔。」上云:「祇与戎饰。」余云:「却降一圣旨戒约,必不敢不悛。」退以语三省,皆称善。

晚见冲元,因言:「大差除已行矣。」寻问之,当以何日上表。冲云:「夔数日空劳攘,上乃云自有故事,夔却令中书检故事,答以不敢,且令他自检阅,亦不可说与《实录》中事,稍不当即相诬赖也。」余云:「上表乞立后,无所指名,有何不可?夔不唯劳,兼秘密不肯使他人与同,尤可笑,不知他人已先闻之矣。」

戊戌,假。

己亥,旬休。

是日,以大名棺柩已施丹漆,欲出城祭告,而底板有未漆处,未可告,遂止,以俟后旬。

九月庚子朔,朝崇政。授衣节。同呈会州进筑毕,赐苗履以下银合、茶药。慕容将美令引见上殿。

再对,改比较诸将殿最法。旧法通一路比,不计分数,以最多者为最,少者为殿。有一路应最者,分数却在别路应殿者之下,假令一将九分为最,即八分者亦不被赏;若分数俱少,则三:分者,亦须取一将为最,皆减展二年半磨勘,殊未平允。遂立法,马军六分、步军七分以上递减磨勘,不及六七分者,递展磨勘,虽不该殿最,而理须惩劝者,临时取旨。因为上言:「元丰法未尽,恐不可不改。」上欣然从之。孙路已替,胡宗回未到。是日,夏国讣告谢罪人使见。

夔及右辖近数议,欲令开封府举人应举以大学羡额解人。而左辖云:「元丰七年已罢,不可复」遂无敢启口者。余知上睿明,理有可陈,若敷叙明白,无不从者,亦未尝以元丰已行之法为不可改,但怙权挟偏见者以此语劫持众人尔。夔亦尝云:「科场事理,岂无帝所命,正是卞及舒亶、朱复之徒建此议尔。」故今日藉先朝为说,以拒众论,众亦以为名言。其它政事若此者,不可悉数。是日,中批以刘拯权礼侍,曾畋少旼。

辛丑,同呈河东沿边安抚司奏,北人打围,不依例牒报。以下代州定牒本,寻指状内所陈,止庆历、熙宁中有例,元丰亦不曾牒报,俟定到牒本取旨次。

西驿申:夏国使副问押伴许几云:「本国有谢罪表,不知朝廷有何指挥?」乞申两府。几答以不敢承受。

再对,差曹平北虏生辰副使,李希道正旦副使。

又诏:禁军犯罪,除班直外,密院批降指挥移降特配,更不取旨。

是日,闻三省已上表乞立后,凤云尝谕夔云:「此大事,当与西府同之。」夔不听。

壬寅,宣仁忌。

学士院史来,赐三省乞立后答诏。

是日,闻议定贤妃为后,兼以初八日降制。

癸卯,同呈回夏国诏本,两府同命词于景灵,亦余所请也。余又言:「告哀诏未答,亦止令两府命词。」上然之。寻撰词进入。

安惇奏,乞擢西蕃归顺子弟为将领。上问云何,众皆云不晓,右辖在殿庐首笑其所请,众亦皆讶其强聒也。

又诏:夏国使副八日朝辞,十一日进发。

再对,因言:「臣昨日在景灵见三省答诏,臣初以谓宰臣当率百官上表,既而密院亦不与闻。」上云:「三省言故事如此。」余云:「此事断自圣意,若圣意所欲,三省无敢不奉行之理。若非圣意,岂三省所可议及。」上云:「此固非大臣所可建议。」余云:「然则三省亦不足为功。」上亦哂之。余云:「此事当禀两宫,从中降诏,乃为得体。」上云:「已禀两宫,皇太后甚善。」余云:「闻已择日降制。」上云:「八日吉日已定。」王瞻以书日,夔云然。

甲辰,从驾恭谢于醴泉观。午后,宣坐,赐酒五行,作乐,未正罢。申初还内。日赐酒果。是日,赐小团密云,又赐香药。

丙午,歇泊。

丁未,同呈熙河路奏,瞎征出汉至邈川,已差人引押赴经略司。又王瞻称:孙路遣李澄等带边厮波结往山后攻讨,擒郎阿章,搔扰部族。诏胡宗回体问虚实,及李澄等可与不可留山后,又可与不可令听王瞻指挥措置,仍具闻奏。

又令许几答西人,以回诏中已有指挥,候施行讫,令进誓表。又令鄜延依诏旨回牒宥州照会。

再对,因贺上云:「今日皇子满月,中宣制,朝廷庆事何以如此!迩来天意助顺,边事就绪,西夏哀祈请命;青唐不用兵甲,几于俯拾。以至乘舆游幸,继日晴霁温暖,次日便大风惨。」上笑云:「昨日却是蒋之奇当制,兼宣召面谕。」又云:「蔡京奏言语不得。」余云:「此不可强,之奇必稍称旨,然手诏之意,不可不知。」上云:「昨日已面付舆。」余云:「如此甚善。」上手诏云:「咨禀两宫,皆以为宜立贤妃刘氏为后,朕祗奉慈训,即颁礼命故也。」上又云:「西人未尝如此逊顺。」余云:「诚如圣谕。元佑中固不论,元丰中表章极不逊,未尝如今日屈服也。」前一日,上降手诏付三省,余亦不闻,至造朝及殿屏惇方出笏记相示,因相率同于殿上草贺。是日,宣制。惇自初议,凡五日留身,众皆哂之,唯恐他人之与闻也。左辖初以不平,凤晓之云:「何可得他如此。」辖亦释然。是日,以夔、凤为押册使副,摄太尉、司徒,左辖撰册,又书篆册宝。

戊申,重九。

己酉,旬休,欲诣普照祭告,又以雨淖及腹痛,未果行。

庚戌,同呈河东修八堡寨,转运司官赐茶药银合。

鄜延乞废丹头寨,从之。

孙路奏,苗履申会州末可置侨闸。

安惇札子,乞教习保甲,月分差官按试。余因为上言:「保甲固当教习,然陕西、河东连年进筑城寨,调发未已;河北连并水灾,流冗未复;以此未可督责训练。」上云:「府界莫可先行?」余云:「熙宁中教保甲,臣在司农,正当此职事。是时,诸县引见保甲,事艺精熟。」夔云:「多得班行。」余云:「止是得殿侍、军将,然俱便差充巡检司指挥使,以此仕宦及有力之家子弟皆欣然趋赴,及引对,所陈皆良马,鞍辔华楚,马上事艺往往胜诸军。知县、巡检又皆得转官或减年,以此上下皆踊跃自效。然是时,司农官亲任其事,督责检察极精密,县令有抑令保甲置衣装之类非理搔扰者,亦皆冲替,故人莫敢不奉法。其后,乃令上番。」上云:「且与先自府界检举施行。」左辖云:「但于先朝法中稍加裁损,无不可行之理。」余云:「如此甚便。容检寻文字进呈次。」

再对,以曹评为生辰国信副使。

辛亥,驾幸芳林园,奠宗瑗环妇,以雨不果出。三省奏事崇政殿、余以疾在告。

是日,王瞻奏:心牟钦毡已于八月二十八日迎陇拶入青唐,未及差人防守,候有机会收复青唐。夔以简见谕,称上旨,令便遣苗履、康谓、李澄选兵马以重兵入取青唐。余未答,又草定文字,遣院吏持下欲便行。余以谓先降指挥,招陇拶及心牟,当且多方遣人招来,候其不听命,然后加兵未晚。夔不能夺,遂依此行下。是夕,雨未已。

壬子,同呈十二日降圣旨。余因言:「青唐事首尾为孙路所误。初谋取青唐,未尝奏闻朝廷,及有可取之理,又与王瞻争功,却沮挠其事,迁延至于陇拶已入,致使朝廷议用兵,皆出于不得已。今日之事,使陇拶可以招来,或留苗履辈用兵,便能一举而成功,则皆朝廷之福;若万一蹉跌,青唐未可举,为之奈何?熙河兵连年出入,不胜疲敝,若顿兵绝塞,未可解严,则人情反侧,何以弹遏?若便抽还兵马,则河南邈川非朝廷有,是又生一敌国也。以此言之,孙路之罪,殊不可胜诛。」夔云:「陇拶小儿无能为,乃心牟钦毡妄作尔,必旦夕可了。」余云:「兵家胜负不常,何可必!章惇尝言,青唐精兵可二十万。今朝廷三分有其二,彼尚有七八万众,我以数万兵欲必取之,未可易言之也。今已降诏指挥,若便出降,则岂不胜于用兵也!」上云:「孙路须重贬。」惇亦云:「须重行。」上云:「如锺传处置可也。」是日,以张世永知晋宁军,为岚石沿边安抚司兼都巡检使,张构河西军马。熙河走马裴震奏孙路与王瞻不和,上以其奏报稽缓不当,特罚铜二十斤。再对,上又及孙路事,语如前。阮易简以尝言熙河、秦凤奏首级不实,已改三官,候转出日,与升擢差遣。

癸丑,同呈边报,河东奏以岚、石、慈、隰隶岚石路,余隶河东沿边安抚司。从之。

甲寅,同呈河东经略司乞更不牒问戎主近边打围。从之。戎主以今秋至西京沿边打围,去代州边境止十里,至五七里。知代州王崇极言:庆历中戎主西山打围,尝牒报河东,令勿惊动,今乃不牒报,乞移文取问。而熙宁、元丰中亦尝于此打围,不曾报,亦不曾问,尝以此谕并帅,故有是请。

是岁,北虏于云中甸受回谢生辰正旦国信礼。

熙河奏:西贼犯南崇堡,已退回。

再对,依阮易简陈请,诸路走马奏计,许带当直兵士一半随行。

乙卯。

丙辰,以病腹散在告,上遣中人徐涅赐食宣问,又遣医官孔元来诊视,仍传宣:不作宣医,自是遣元来。元云:「上凌晨御钦明殿,医官随都知押班以下起居,上即遣御药来问布安否,又遣中使趋使到西府,又遣人间服何药。」寻具札子称谢。元云:「中人皆动目,云上眷何其厚也!」

丁巳,同三省对,上问劳甚详。

同呈夔州路走马程允武信,言转运司差人吏根括地土不便。以奏报后时罚金十斤。

吕惠卿奏,乞以回降夏国诏旨,戒诸路边将,非西人作过,不得出兵过界。从之。

熙河路修筑东北冷牟寨毕工,赐银合茶药。泾原乞曲悦礼免解,从之。

庆州擒到监军讹勃罗,以二十三日引见,仍付大理寺,暂免槛车钿手匣脚,散禁,至日以槛车载至东华门,出以白练曳入崇政殿廷,得旨贷命,即释缚送都亭西驿安下。

戊午,同呈陇拶出汉与瞎征一等推恩。上初疑太重,众皆云:「不缘陇拶争立,则瞎征岂肯出降?兼陇拶乃董毡之侄,是当得青唐者,固不在瞎征之下也。」上乃从之。

再对,令吴安宪体量定州奏。军城寨捕盗官为北贼杀伤,司理院勘逾年不决,及安抚副使李琉中本非鬬敌,悉为北虏擒虏,驱掠杀伤,乞先次冲替。具元奏有无不同、不尽事理闻,仍别选官,惟勘捕盗官,并先次冲替。

己未,旬休。自十八日雨,放朝参,迄今未已。

庚申,同呈边报,回谢泛使令闰月十九日进发。

再对,罢黜院吏周信之。新知干宁军王价上殿札子,乞修唐波。上云:「人才寻常。」

辛酉,吕惠卿缴奏宥州牒,遣遣进使副。诏以夏国自知梁氏系有罪之人,难议收受遣进及行吊祭之礼,以国主能悔过谢罪,已降诏:候遣使进纳誓表,特与收接。令牒报宥州照会。又乞以回诏先关报宥州,从之。

壬戌,以大雨罢秋宴。二十四日,又罢引讹勃啰,以二十九日见。

同呈陕西、河东修置烽台巡绰处,令速疾了毕。

又令王厚同王瞻管句青唐招纳事。

再对,阎安许以句当御药院、皇城司岁月减残零年月磨勘,改宣政使。是日,中批正言邹浩除名,新州羁管。

癸亥,太师忌不入。

甲子,同呈东北冷牟城寨赐名新泉。

王瞻乞差将兵及差中使招纳,显属违越,特罚铜二十斤。

再对,赐贾岩妻冠帔。故事,管军初除,得陈乞冠帔三道,元佑五年罢之。岩妻当以二十七日入贺册后,因自陈故特赐,元佑指挥更不施行。

乙丑,习册后仪于文德殿。雨未已,得旨,令习庭下及廊上仪,又设幕幄以覆宫架。习仪毕,复大雨。

中批:吕嘉问削一职,罚金三十斤。

丙寅,皇帝御文德殿发册,章惇、许将为使副,余摄中书令,二辖摄侍中。礼毕,赴东上阁门拜表,又诣内东门拜表贱贺太后、太妃,又上笺贺中宫,不拜。是日大晴。中夜雨止,诰旦渐开霁,无复纤云。

丁卯,歇泊,假。鲁国大夫人忌,是日内宴。

戊辰,同呈以慕容将美授宣义郎,添差真定机宜官。将美以原州推官鞫熙秦冒赏狱召对,故有是命。熙秦冒赏,乃将美因鞫指使侯诚争首级狱,而发之也。

己巳,旬沐。

闰九月庚午朔,御文德视朝。同呈王瞻奏,带领人马到宗哥城。

熙河奏蕃官趟永信卒。降羌人多屈城也。

阎安用皇城司、御药院岁月减磨勘,改宣政使。

再对,雄州奏:回谢泛使于云中甸受礼。涿州牒报也。

辛未,同呈大名安抚司奏,乞雇募饥民修城。从之。韩师朴奏。

是日,再对,以胡宗回书言王瞻有所恃专辄肆横事进呈。

壬申,同呈熙河奏修会宁关功状,转官、减年、支赐有差。

又令兰州事造麄材,应副会州修仓库、营房廨舍等,自黄河沿流运致,专委官管句,事毕推恩。

顺安军知军马奭为于界河标拨职田等事,特勒停,通判王子献以下各冲替。

高遵惠乞李泽准备将领,不许。

是日,熙河奏:九月二十日收复青唐,陇拶及心牟钦毡、结咓龊以下出降。夔独奏,乞以四日草贺,五日率百官称贺。从之。

癸酉,同呈省草贺收青唐。诏以青唐为鄯州,仍为陇右节度,以王瞻知鄯州,兼陇右沿边安抚使,兼都巡检使;赐胡宗回以下银合茶药,遣中使押赐,军兵等第特支。又差中使黄经臣管押瞎征一行,李谷管押陇拶一行赴阙。仍令速具收复青唐一行将佐功状闻奏。陇拶一行,有契丹、夏国、回鹃三公主,并令赴阙。

甲戌,同呈收复鄯州等处城寨。令胡宗回相度令隶去处,以邈川为湟州,宗哥为龙支城。王厚为东上合门副使、知湟州,兼陇右沿边同都巡检使;以王瞻为团练使,仍兼熙河路钤辖。初除瞻四方馆使、遥郡防御使,而安中以为赏薄,余欲且令抚定陇右一方,候有效与正任,而上意欲稍隆之,遂有此除。先是,胡宗回言其横,故余欲稍裁抑之,然瞻专辄不已,上亦深以余言为信也。乙亥,同呈边报。再对,蓝从熙磨勘改景福殿使。差秦凤戍兵十指挥,应副熙河新边戍守。是日,以本命早出。丙子,同呈御宣德门、立仗、引见瞎征,令合门、御史台、太常寺、殿前马步军司,详定仪注及何行事件闻奏。

环庆擒监军讹勃啰,送潭州编管,月给钱十千、米麦三石。

再对,具河北兵将数进呈,及熙宁中尝以相州一将出戍河东,议令更戍秦晋,及别置兵额,减旧将兵额以给新军。上深然之。退与三省议,亦皆以为可。

熙河都监扯德见充拱圣军校,乞放停,从之。

了丑,刑部断密院书令史王可权、贴房张大顺诈欺,取将官张忠赃数百千,可权、大顺先已配岭表,上旨,令徙配海南。戊寅,胡宗回乞以廊州为军,诏以为城。夔州转运司差人吏王佑之,往南平军根括地上租税,各罚铜二十斤。走马程允武奏南平军知、通不和,以奏报稽缓罢差遣。

再对,御药刘瑗以年劳改昭宣使,寄资河东第九、第十三将都巡检。

己卯,旬休。

庚辰,同呈,熙河乞空名宣札各一百五十,紫衣师号牒一百,以待新羌。从之。

辛巳,同呈,泛使萧德崇等昨以戎主系腰及玉带,不打角,令使者爱护,云戎主服御之物,来献。今郭知章等回谢有真珠蹙金闹装鞍辔,金重二百八十九两,珠子六万三千额,欲亦不打角,令回谢使副爱护前去。从之。

刑部申刘何、王发等案,得旨,刘何与远小知州,王发特勒停。

是日,右丞留身奏事,有四札子置御榻上。余再对,上语笑如常。晚退归西府,闻安中罢政,然未知其详,安中亦未知之也。夔、辖于都省晚聚时,已得中批,然不以告安中。翌日,安中欲造朝,门下吏告之,乃止。告命四更已过门下及指挥下合门矣。

壬午,凌晨见三省,乃知御批云:「政事悉出朝廷,未行之间,自可明辨,以正得失,岂可面从退有后言,为臣不忠,莫甚于此。可罢政,知亳州。」少选,闻安中上马之城东普照矣。

是日,同呈王瞻奏,已于收到青唐银绢内量行支赐将佐等。

上见二府,亦不及安中事。余再对,请于上云:「黄履昨日留四札子,所陈何事?」上云:「言邹浩四札子皆故事,一唐介,二朱云,三刘禹锡。」又云:「此必为人所使。两日前,吕嘉问曾往见之。」又云:「履是吕家门客。」余云:「履实出吕氏门下,然履惷野不识忌讳。」上云:「履纯意不晓事,必为人所使也。」又问嘉问几壻,余云:「不悉记。」上云:「蹇序辰、曾诚皆是。」又云:「曾诚如何人?闻多豫事。」余云:「章惇不喜诚,云安焘倾惇,诚多豫谋,然未知虚实。」又知蔡卞兄弟不协,余云:「外议多言如此,然不知其实,大抵言争先作执政尔。」上云:「妻亦不和,至不相见。」余云:「臣与之瓜葛,亦粗闻之,诚不相得,然不至不相见也。」是日早,夔留身甚久,疑所问皆夔之语也。癸未,同呈边报。甲申,立冬。朝崇政,有旨,隔上殿班及杂公事,以皇子服药故。上见二府,具道皇子发惊状云:「自初六日已作,至十一日后无日不发,医者已用硫黄之类治之,云小便不禁,大肠青,皆阴寒之候。」余因言:「臣久病,灼艾服药皆无效,有以伏火丹砂与臣服者,遂顿愈。」上云:「可进取数两来。」余云:「臣所得不过数十粒,欲且进十粒。」上云:「甚好。」众亦以为宜服。是日,会食都堂,遂黄罗帕封进十粒,乞令众医官评议供应。

乙酉,同三省问皇子安否,上云:「未宁帖,已服丹砂一两粒。」

是日,闻左肤言吕嘉问六事,有旨,令分析闻奏。

丙戌,同呈王瞻奏到青唐图。

再对,皇后殿内臣江有庆合转副使寄资,故事,非殿合使臣不得寄副使,而近例有特旨许并理磨勘,亦名异而实同尔。然太妃殿有两人,一寄资,一并理,未知太后、太妃、皇后殿合作殿合否?上云:「恐非殿合,可令入内省详定闻奏,申枢密院。」太后、太妃、皇后皆有殿,然恐非所谓殿合也。

丁亥,同问皇子,亦未安。

章楶以修堡铺及巡绰处稽缓,特降一官,此左辖启之也。奏报虽迟,然未阙事,夔颇不平之。

戊子,秦凤奏:迭、宕一带,部族大首领庞逋斜肆等乞纳土归顺。诏令抚存接纳。

再对,抽还鄜延一将人马,以岁满也。惠卿言:戍兵年满不代,人情未安;兼穷边物贵地寒,戍兵已裁襟袖絮以自给。言极激切,盖欲得戍兵为代也,遂直抽归营。上亦深以为宜。退见三省,亦莫不笑之者。

己丑,旬休。庚寅,同呈催河北州郡责限修城令,具合责年限闻奏。熙河奏画到青唐城郭、营第并伪内图。自甲申以后,无日不同问皇子安否。是日,宣谕风势未定,见服丹砂之类。余再对,因言:「医官乐珍尝遇人得丹砂,有三种:有伏火七年者,有十年者,有十二年者。臣前所进,乃十年者,珍所有十二年药,臣未尝服,云更有功。乞宣召供药,仍先令众医官看验评议供应。」上欣然,朝廷即召珍供药六丸,仍令至皇子寝所诊候,珍以谓病症与药相当,遂服之。是日,余对三省又云:「见医官初虞世言,皇子天人之相,社稷之福,疾不足忧。」上亦云:「鼻隆,人中长,生得极好。」夔云:「亦闻之。」虞世乃夔所荐也。

辛卯,同呈边报。熙兰奏,青唐伪乘舆物见管押赴阙。

再对,立吏部奉举使臣边任、上枢密院铨量、小可违碍听差法。

壬辰,同呈陆师闵乞买马司依旧兼监牧,及增公使钱。从之。

又差河北第十三将戍河东;又以河北水灾,流民颇众,于大名府等二十二州军增置马步军共五十六指挥,共二万余人,马军以广威,步军以保捷为额,并依陕西蕃落保捷给例物请受;却于旧将兵内,每指挥减一百人,共减一万七千余人。先是,久陈此议,上及三省皆以为然,遂施行。因为上言:「河北增兵及减旧兵额,并差戍他路,皆前人所不敢议,若非以圣断睿明,亦不敢建此议。然人情难测,万一小人有凶肆者鼓倡挠法,亦或所不免,惟在朝廷主张弹压尔。京东亦尝杀巡检作过;先帝用兵西方,庆州亦有变;此事虽未必然,恐万一有之,不敢不先奏知。」上亦欣纳,三省亦称善。再对,直抽秦凤戍兵五指挥。

癸巳,同呈熙河奏及李譓申,邈川蕃部作过,围挠城壁,及南宗堡使臣等被杀伤,并陇朱、黑城等城攻破,青唐累日道路不通。诏遣苗履、李忠杰及差秦凤兵将往同讨定。

上谕:皇子渐安,但微有风候尔。

甲午,同呈熙河边事。是日,金城关探报云:止是邈川人作过,宗哥至青唐一带无恙,然信息未通。诏胡宗回、苗履等多募人至青唐以来侦探。

再对,重修将副押队谒禁条。旧制,门客、医人皆不许相见,上亦以为非宜,遂以元丰七年四月朝旨修定。此旨与将敕不同故也。

乙末,同呈,诏胡宗回指挥苗履等,如蕃贼见官军渡河,虽即溃散,亦须痛行杀戮,务要剪灭作过之人净尽,仍不得滥杀无辜之人。

又呈河东八堡寨赏功,王文振以下及郭时亮转官、减年、支赐有差。

是日,上面谕二府云:「皇子已安。」喜见于色。久不御后殿,是日,对从官于延和。余再对,上又谕云:「医官皆言不曾经如此祗应。」余云:「不独医官,中外孰不忧恐。今遂安宁,社稷之福。然医药及灼艾,皆是有功之人,当厚赏。」上亦欣然,以为当尔。晚归,闻宣召医官孔元,薄暮,乃得合门报,皇子薨,辍视事三日。闻者莫不震骇,遂各入札子奉慰。丙申,宅引,与三省聚都堂,各再入札子问圣体。是日,差吴靖方管句葬事,中宫送皇子丧,宿开封实梵院。丁酉,引辰后同三省赴宝林浇奠,见都知吴靖方、御药刘友端。友端云:「皇子自前日辰后微喘,既而脏腑通,医官云已三日不通,得利乃顺。已而利五六次,每利愈喘,至未时六刻遂脱。」又云:「服伏火丹砂不作,皆径下。」又以皇子真影相示,云:「极似,面团丰肥,貌甚美。」顶有朱砂,杏乘,被青披衫。以二十九日午时大敛,十月十六日权,二十八日出殡奉先院。戊戌传宣:自二日更不视事三日。

续报:懿宁公主薨。再自初五日不视事三日。与三省各入札子奉慰。

是日,出城东致祭大名乐昌,未刻乃归。

十月己亥朔,赴待漏,入紫宸谢衣,遂会都堂。

是日,作圣旨,令新知河州种朴星夜赴任,计会苗履等遇河讨荡作遇蕃部。又苗履申:兵马寡弱,不敢自巴拶渡河,已申经暑司,赴河州与姚雄等会合应援。令熙河详履所申,指挥苗履、姚雄等递相照应,互为声援,节次统制或会合前去,具应援讨荡及解围次第闻奏。是时,青唐、邈川信息不通已半月余,余云:「可忧,奈何?」夔遂有却欲以青唐还溪巴温之语。卞云:「此语未可轻出,如此可谓龙头鼠尾也。」余云:「事未可知,若万一不保,则亦不免如此。但乌合之众,无所统一,见官军则溃散矣。昔王韶在熙河亦如此,诸羌纷然而起,一遇王师,则奔窜而已,人负一木团牌,更不回顾,官兵追逐,尽得其首领。」众颇以为然。庚子、辛丑,宅引。是日,赴都堂,为三省官不见上已六日,当叩阍省问,或乞便殿召对。众皆以为宜,遂同入札子乞对。夔、辖更不赴都省,二府待报至未时乃出。上遣中人黄经臣,至东西府传宣:「以惨戚中意思不安,医官见进药,今日方进常膳,以此相见未得,直俟初八日垂拱相见。」遂同入札子称谢。逐日入札子问圣体,至七日止。

王寅,熙河奏青唐、邈川解围捷书至。鄯、湟皆被围,王瞻时出兵击贼,斩获四千级,尽杀大首领结咓甑、心牟钦毡等九人。有阿苏者,乞心白旗往招抚叛众,既而率众攻城甚力。宗哥首领拾钦角四生擒阿苏以献,瞻亦诛之。邈川城中兵民才二千四百余人,城守之具未备,王愍、马用诚力战固守。蕃贼围遶者万计,又有西夏三监军人马助之。至二十三日积薪草,欲登城,而姚雄兵至,贼望见尘头,又有侦还者还言汉兵将至,遂遁走。二十四日,雄兵与愍会,贼已溃散,愍擒西夏伪钤辖一名,遂讨荡余众。是日,同三省作圣旨,将士并与特支七百,苗履等所统续渡河者五百。又作帅司指挥将佐,痛戮作过部族,所得孳畜财物,均给士卒,牛马驼即买入官。癸卯,会都堂,皆相庆曰:「朝廷已建两郡,万一败事,何以示四方、后世!今兹解围,社稷之灵也。」王瞻辈不通信息几二十日,孤军深在贼境,其不败事乃幸尔。

甲辰,诏青唐、邈川力战有功士卒,作三等赐绢,十五疋、十疋、七疋,守御人五疋、三疋、二疋。

乙巳,遣慕化李忠杰将部落子,及尽发秦凤战土赴熙河讨定新边界,令秦州句保甲防戍。

丙午,入见上于崇政。二府合班升殿,问圣体,有旨不拜,御药宣答讫,至御坐前分蛾眉班奉慰。两拜讫,上谕:「皇子久病,终不救。懿宁病尤仓猝,四更二点不得出,四更天去,医者云:解颅因发急风,不可治。虽三岁,未能行,然能语言,极惺惺。」余等皆云:「皇子乃朝廷大喜庆事,不幸忽尔薨背,又继有懿宁之戚,人情之所难堪。然此天命,无如之何,愿更宽圣念。」上云:「至今饮食未复常,加之嗽。」余云:「悲惨伤气,自须如此,乞更割爱,以宗社为念。陛下富于春秋,子孙之庆,何可量也。」卞云:「诜诜之庆未可量,愿宽圣虑。」上虽微瘦,然玉色悦泽,余不胜甚喜。

同呈邈川解围奏,上云:「日久可忧,赖且无事。」余等皆云:「诚如圣谕。王瞻等以孤军抗贼,能保城守,又能斩获贼众,功实不细。」上亦云:「极不易,皆当厚赏。五愍亦当与复管军,姚雄功亦不少,便可推恩不?」余等皆云:「更待本路推排功状次第,然后推赏未晚。」余云:「当趣帅司先具近上将佐状闻奏。」上云:「甚善。」

又呈鄜延奏,西人差使副进誓表,惠卿以为边计忧窘,不可缓,当速纳其来使。上颇讶其语太过,众亦诮之。遂降旨:令候西人回答近以兵马犯塞回牒,及誓表中别无不依应得回诏事理,即令惠卿一面相度收接,仍依例引伴赴阙。

再对,余复伸慰问,又谢遣中使宣谕。上云:「不欲召卿等对,恐外人妄接特召尔。」

丁未,同呈,令胡宗回相度次第,以紧慢修完城寨;又结咓甑、心牟钦毡已诛,其家属缘坐应死者一面处置,罪不至死,并边厮波结一行家属等并锢,交付押伴所管押赴阙。

再对,上谕:三宫出新城,当如车驾行幸时,量添巡检下兵马防卫。前一日,上又问:「二府曾一到宝林浇奠,二十八日皇子出殡,莫亦一往否?」余云:「候与三省议,及检故事。」退语三省,三省云:「亦得此旨,更不须故事,一往尔。」退阅故事,乃当诣内东门奉慰,因至殡所。是日,以此白,上深以为然,遂同赴延和观。大辽生辰礼物早出。戊申,旬休。己酉,同呈边报。

再对,以太后、太妃殿祗应使臣同殿合,皇后合准此。又诏,三宫出新城、本城分,巡检司权差马步军五百防卫迎送。

上谕:「章惇坚以方天若为有罪,如何?」余云:「臣不知天若与周穜往复语言,但闻众议,以天若为凶肆可恶。」上云:「惇言天若有指斥语,卞亦云周穜多言。惇云天若方事起,两诣卞,卞不敢见。已令两罢之,俱与外任合入差遣。」余云:「如此处之甚善。天若固宜逐,穜亦不足惜。」上又云:「蔡京与卞果不相得。」余云:「此众所共知。天若与京甚密,而卞不甚与之,刘拯与卞甚密,而京亦不喜拯,此可见其略。大抵因娣姒不相能,又争入政府先后,以此弥不足。」上云:「兄弟间乃如此。」初,蔡京因对,讼周穜对经筵、史院官曾称周常,又对天若称邹浩,遂令穜分析,而穜止称常云「终是好人」,又称浩曰「难得。」旨罢穜说书,而夔坚以谓天若亦当逐,故有是命。

是日,复蹇序辰、范镗待制,除知青、扬州。是日,黄履罢政,知亳州。信履是日早留身,留札子四道在御榻上,全不敢问。次日既贬,上谕云:「札子引朱云、刘禹锡、唐介故事救邹浩。当时不言,既以奉行久矣。乃如此,必为人所使。」又云:吕嘉问两日前往谒履。」又问:「吴居厚可尹京否?」盖欲逐嘉问,怡然不去而哂之。

庚戌,同呈鄜延奏宥州牒,遣使进誓表。

熙河奏,苗履过省章峡。又画到青唐河南北地图。

泾原奏,拍立界堠了当。

辛亥,同呈,令鄯、湟般运人夫脚乘头口等为贼杀虏者,人支绢十疋,脚乘头口给还价钱。

壬子,同呈熙河奏,已令苗履等管押陇拶赴熙河;又押西蕃印四十二面,有传国银印及唐朝所赐节度使印,余大半皆蕃印也。

再对,以王殖句当皇城司,久权故。

又进呈曹蒙乞在京差遣,以母病免知宪州。上云欲与一通事舍人,候批出,上许久,以批除职名,至是乃决。癸丑,下元节。甲寅,朝谒景灵。乙卯,歇泊。丙辰,同呈李谷乞厚待契丹公主。韶令优加待遇。时彦自陈筑乌龙寨劳效,诏与复职,法当叙宣德郎,上旨令与通直郎。上又言:「先朝尝罢馆职,不当复置。」余云:「先朝因除职事官,即罢,仍与改一官。」上云:「与改官不妨。」三省皆以为当罢,余与夔言:「直秘合之类当且存留,以待中师及被奖擢者,先朝以无此名例,便除直龙图阁,似可惜。」夔深然之。

又呈熙河奏,王愍送到西蕃夏贼攻围邈川日,白岑牟等以蕃书汉字,招诱愍等出降,云:「降必不杀,方与汉朝通和,当从正路送还汉天子,不尔即屠灭矣。」汉字乃南宗堡陷没使臣刘文珪书写,文珪亦至城下呼愍等,令早出降。诏令根究文珪家属所在,拘管奏裁。

是日,夔留身甚久。余再对,上谕云:「章惇以夏人犯邈川,欲因此讨伐,遂灭夏国。」余云:「不审圣意以为如何?」上笑云:「此何可听。」余云:「陛下圣明远虑,此天下之福。近岁诸路进筑城寨,兵民劳敝,财用、粮食俱阙乏,幸而西人款塞,遂可休息。今青唐用兵,士卒困敝日甚,若更经营诛灭夏国,如此即忧在中国,不在四夷也。兼臣在熙宁中,见朝廷欲灭交趾,当与主将郭逵言:『交人虽海隅寸尺之地,然有国百年,兴衰存亡,必亦自有天数,岂人力所能必。』既而果无功。况夏国岂交人之比也。」上深然之。退与小凤言,亦共叹其狂妄。凤云:「若如此举动,是他灾至也。」

丁巳,同呈鄜延奏,宥州回牒:已再约束首领,不得犯汉界。

熙河奏:钦波结角蝉等边厮波结之弟能率部族讨河南贼,乞授官,充巡检。从之。

户部申,乞造瞎征等靴并幞头。旨:今后除蕃官及呈试人赐靴外,进士唱名及军校等更不赐。靴者令如法裁造。旧所赐靴,皆不堪着,又枉费官钱,故罢之。

再对,以正旦国信使李希道卒,改差贾裕。因进呈姚雄与姚麟书,云:「青唐去大河五百里,道路险隘,大兵还邈川,而青唐路复不通。朝廷进筑城寨毕,方有休息之期,今复生此大患,如何保守?深为朝廷忧之。青唐非数万精兵不可守。」上亦深然之。

戊午,旬休。

已末,同呈澶州职官赵旸言:「澶州城旧临河处无城壁,若增修则功大而土恶,不若因旧城修完,则功少而速成,为一方屏蔽。」其言极有理。此札子乃陈瓘封来。得旨令安抚、转运司同相度施行。又吕吕惠卿引伴西人赴阙。又令胡宗回讨荡河南北作过部族。

再对,以王亢知麟州,许良脓[农改衣]知保安军。又令河北诸路安抚司,指挥逐州军多方招募灾伤人充军。

庚申,同呈熙河乞补边厮波结职名。诏以为诸司使。又奏:已令王瞻等将不作过首领书填空名,补将校。夔以为不当付瞻等各自书填,恐参差不齐,行遣未当,须从经略司相度补授。上旨:令胡宗回放罪。经略司及走马并李譓,各乞催王瞻、王厚赴鄯、湟州。诏不得辞免,便令管句州事。

辛酉,同呈熙兰路奏,乞鄯、湟州及河南置将。并从之。

再对,以御批曹蒙除通事舍人,令赴阙供职。

壬戊,降圣节假令。

癸亥,同呈令东西京、江、淮、荆、浙、福建召募厢军,赴陕西、河东耕种。

熙河奏,拍立巡绰界堠去处。

再对,复李嗣徽遥团,张宗高与收叙,令合门供职。初,时彦既复叙,上旨即令舆二人者叙复,至是进呈。余因言:「宗卨不可复作承旨,昨既经密院取勘,上下皆不安之,兼及复不可与共处。然承旨久阙,当除人。」上云:「与三省商量。」余云:「若有卓然可除之人,即政府可议,若且于合门选人,如王殖、曹诱可权管句,即须出自圣意。」上令差曹诱。

是日,闻敖氏甥女讣,在式假。

差蔡卞权枢。

甲子,卞与三省得旨,令保安军牒宥州:不得犯青唐界。又令泾原、环庆各选步兵三千、骑三千,赴熙河路使唤。

乙丑,越国忌。

丙寅,同三省诣奉先奠皇子越王,巳时,西合奉慰讫,上马。卞以致斋不赴。

丁卯,宅引。

戊辰,节假旬休。

十一月己巳朔,得熙河奏,种朴将秦凤兵数千,十月二十一日讨一公城,攻围贼众,为贼所邀截,朴重伤死。已又闻尸首不获,偏裨程述、王舜臣而下仅免,将佐、士卒尚未见亡失之数。

庚午,冬至。同三省赴东合拜表。遂作圣旨,令瞻引兵归邈川,其河南北戍守人马,令胡宗回相度,一面从长措置就奏。是日,卞还自郊祠,遂同佥书行下。夔闻兵败,气沮矣。辛未,赴普照大名殡所致祭。壬申,假。癸酉,赴相国建兴龙道场,会蔡京等于宝梵院,用衙前药酒九行罢。甲戊,上以懿宁公主出殡,不视事。二府宅引。乙亥,朝垂拱,同呈鄯州等处事宜及种朴战没事。上亦甚骇之,再三顾问如何处之为是,众皆云:「贼势如此,若株守不改图,即恐王瞻一行将士陷没,则于威灵愈为不便,须至如此指挥,若保完得王瞻一行人马归邈川,则鄯州徐更措置。」上云:「溪巴温如何?」众亦云:「王瞻朝出鄯州,即巴温暮入无疑矣。」上云:「何以处之?」余云:「次第不免如折氏府州措置,乃可速定。未知巴温肯听命否?幸而陇拶已来,庶可与之语。」昨青唐初被围时,章惇便要如府州折氏处置。遂得旨,令秦希甫同胡宗回相度措置。余以种朴被杀,何可但已。兼邈川系隔绝西蕃与夏国交通之地,及河南迭、宕一带部族见归明,可因而建置洮州,以成先帝诏旨。兼庆、渭步骑万人,可令姚雄统领前去,讨击河南作过杀种朴者。如此,则朝廷威灵稍振,而湟、洮之计亦已先定,不尔,边臣以朝廷已弃青唐,则并湟、洮皆无经营之意矣。众莫敢不以为然,上亦然之,遂依此降旨。又令王瞻因军回里护三伪公主等来,又令李彀相度,如三公主已有来期,即并瞎征、陇拶一就起发,如公主等未有来期,即先管押陇拶等赴阙。

又得旨,差曹诱权副都承旨。

再对,因慰:「上以越王、贵主相继出殡,圣情必是更伤悼。然陛下富于春秋,多子之庆未可量,颅自此更不寘圣念。」上云:「因此亦颇觉嗽不已。」余云:「更乞宽怀,善保圣躬。」因言:「青唐之变如此,政府不得无罪。臣素知人情事理不顺,恐必难济,累曾与章惇争论,亦曾于陛下开陈,其后瞎征、陇拶皆出降,臣无复可以启口。然臣知其不可为,而不能固执所见,随顺人言,致误国事,兼是密院职事,比之众人,臣罪为最多。」上亦欣纳。余又云:「见章惇初与张询、王瞻等阴构此事,后又与孙路交通,以此力主其议。臣以谓,青唐国人不平瞎征父子篡杀,故欲逐之,而立董毡之侄,我乃因其扰攘,遂欲夺之,于人情事理不顺,明白可知。况朝廷以四海之大,所不足者非地土,安用此荒远之地。兼青唐管下部族,有去青唐马行六十三日者,如何照管?兼生羌荒忽,语言未通,未易结纳,安能常保其人人肯一心向汉。凡此等语,皆曾于陛下前敷陈,恐久远必为患,不谓不旋踵便有此变。蔡卞素不知边事蕃情,又与惇议论多异,独于此助惇甚力,今日却无以处之。至于章惇,初勇于开拓,才闻青唐被围,便以书令胡宗回如府州折氏措置。此事不降朝旨,岂可便以告边臣?宗回有书见在。寻以进入。又才闻姚雄于邈川解围,却以书令宗回,将作过首领家族一处拘管,先执其首领,便先从婴孩以至少壮者,一一次第凌迟讫,然后斩首领。如此岂不激怒众心!」上深骇之,云:「此是何措置?」余云:「不回录到惇书,一一具在。及今日种朴战没,气已消沮,更无处置,臣遂自条今日所陈三事示之,亦莫敢以为不然。如此轻易反复,岂不上误国事?」上但再三骇其率易也。

丙子,同呈种朴赠防御使,与十资恩泽,赐钱、银、绢、布各五百,羊、酒、米、面各五十,母特封郡太君。

熙河奏陇拶已到熙州。

又差内臣犒设熙河战守汉蕃士卒,及支绸绢,庆、渭人兵未经出入,亦与特支。

再对,免李希道追纳,赐银三百两。

丁丑,胡宗回奏,令陇拶作书,遣蕃僧往招溪巴温,许以节度使,依旧管句青唐部族。又辞免宝文学士,降诏不允。

再对,以诸军排连隔下已有条格,更不进拟,便圣旨行下。又府界第四将申,将兵替回,延安府不支盘缠,牒河中无钱支,至今未给,及虞乡县给与军人口食价钱。令陕西转运司取勘奏裁。

河东乞差河北将兵,于备北州军沿边戍守。从之。

殿前司欲将河北拣到人衮同拣填班直。上不许,令管军临时斟酌拣选,不须立法,但令谕管军而已。

戊寅,旬沐。

己卯,同呈鄜延奏,西夏进誓表官称,昨一表便蒙听许,岂不依回诏指挥,兼别有谢恩表。得旨,差工部外郎韩跂押伴。

又令熙河路寻访种朴尸首,获者与银绢各一百。

又令诸路,未降誓诏以前,收接西界投来人口,候降誓诏,别听指挥。

又令熙河、秦凤,限百日,许逃亡军人首身,与依旧收管,弓箭手仍免降配。

又以许彦圭为熙河经略司句当公事。彦圭沿边事极有条理,其论营田事尤详,昨自泾原放罢,改秦州职官,以监司多被黜,遂不得改官,其人材殊不易得,故且以此处之。上云不妨。

庚辰,同呈引见瞎征等仪注。上初令于端门排仗,又令诸军自顺天门素队排立,且欲依冬至节与军班等特支。余勘会得冬至例支十七万贯,端节八万。因为上言:「侥幸之例不可多启,此止祗应一日,恐止可用端午例。端午比冬至大约多减三分之一,亦有减半者,似颇酌中。」上亦然之。

又差陈敦复以句当公事兼管句提举营田司公事。敦复以功赏当转两官,云任满止四月,欲以减一年磨勘先改官,而论竟不合。

是日,三省以体量孙杰事进呈,内有差与常安民船,及庇赃吏路班等罪,夔欲黜之,而左辖以为复吕温卿之怨,夔亦以辖为立党,面相诋讦久之。而有言杰与安民亲,而上亦嘉其能击温卿故,止罢左史为太常少卿。夔留身论之甚久。既退,余再对,上以谕余,且问:「杰之罪如何?」余云:「臣悉不知所体量事,然杰击温卿诚可激赏,若有过,以此少宽假之亦无害。」上云:「杰击温卿兄弟诚为可嘉,惇与温卿兄弟诚为党与。」余云:「此众所知。惇既有此嫌,亦不当力乞罢杰。」上云:「须要罢黜,蔡卞实不曾称荐杰。杰击温卿,张商英以书称之云『排巨奸,破大党』,巨奸、大党为谁?」余云:「大党必是惇。商英乃惇门下士,然亦每事谄奉蔡卞,祇如近命蹇序辰,词云:『尝助国是,岂以一眚,遂忘前功。』朝廷为序辰复职,本无此意,此乃谄词。」上云:「既为惇门人,又却如此,士人何可尔!章惇以谓可作翰林学士,还做得否?」余云:「若文采及人望,亦可为之,然不能自立,亦诚如圣谕。」上云:「如此人终不可在朝廷,兼不可以作藩,诰命亦不甚好。」上又云:「章惇只听贾种民言语,如何?」余云:「亦有之,然惇、卞亦各有党,惇所悦,即曾旼、周穜之类;卞所悦,即郑居中、邓洵武、叶棣之徒,亦皆不叶公议。」余又问:「杰作常少,何以处旼?」上云:「两员不妨。」又云:「旼更不可向上,学问、文词、吏能皆不易得,祇是不平稳。」余云:「陛下知人如此,天下之福,臣复何言!然左右史久阙,今又无人。」上云:「邓洵武可否?」余云:「洵武正如曾旼,文学亦不可得,但附卞太偏,以此为众所恶。」上云:「亦别无过恶。」余云:「彼方在闲地,未有所为,若处之要路,则其资性憸憸,未可量也。」余云:「从官中文采可作翰林者,却是安惇,及亡兄巩以文章名重一时,称惇文采可跂及苏轼。」上笑云:「中丞尤难得人。」既而又言:「安惇亦祇是章惇门下人,昨举商英自代,可见也。」余云:「安惇与商英俱是蜀人,安惇固未免观望,然粗识深浅,非若蹇序辰之比也。」是日,语多不能悉记。

辛巳,同呈,令熙河经略司勘会苗履、姚雄、种朴下亡失使臣、士卒人数,并其它因战鬬亡没之人,并勘会闻奏。又令李彀因便犒设将士,及密切勘会阵亡人数闻奏。以李夷行言,苗履在青唐获八九百级,亡失三千余人,及其它人士卒丧亡者甚众,而经略司不奏故也。

是日,左辖亦留身甚久。余再对,上谕以:「卞云不可与惇共处,待过兴龙节求去。」余云:「臣昨日蒙圣谕,既退,亦闻惇、卞面相毁訾甚峻,大臣不当如此。」上云:「失体。章惇多以语言伤人。」余云:「惇性暴,率多轻发;卞则阴巧,能窥伺其所短;故卞多胜,惇多屈,必无以逃圣鉴。如孙杰事,既有温卿之嫌,自不当力争,亦无可胜之理,惇不识便宜多此类也。」上云:「惇却言:祇是说孙杰立党,不是说卞。」余云:「此乃惇畏卞之词。卞与惇皆有党,而卞之党为多,既已言之,何必更解?」上亦哂之。余云:「惇之党衰,卞之党盛,故众皆畏之。谓卞为不立党,尤不可也。惇、卞纷纷,固未足道,然三省、密院阙人,陛下不可不留意。宗庙、社稷大计,天下安危,士民休戚,祇系此三人者。惇、卞既暌,许将凛凛畏此两人,不敢启口,每有一事,惇以为可,而卞未答,卞以为可,而惇未然,则将莫敢对,直俟两人者稍同,将乃敢应答。今两人者又交恶,自此政事愈乖谬矣。故上下内外阙官,鲜有差除,纵有差除,人必以为不当。盖两人者,好恶各有所偏,各有党类,若有一人能执义理、持公论以自处,无不可胜人之理。古人云『正己而物正』,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也。密院独负,臣来日赴景灵行事,遂废本院职事两日,虽密院边防事机动系安危,然事稍大者,必与三省同议,尚未足忧。三省政事所在,一日万机,陛下付之此三二人,恐误国事。臣每不欲喋喋,然致身朝廷,于国事不敢不倾尽补圣听。」上云:「深欲补人,卿视在朝谁为可进者?若补得两人,方不阙事。蒋之奇亦不可得,又适有此事。」余云:「蒋之奇官是太中大夫,数月间未可进职,且移一藩亦可。」上云:「亦无事,复职亦不妨。」又云:「年岁间莫却可用。」余云:「之奇比在朝廷,却颇平稳自守,亦老成故尔。」上又云:「韩忠彦可用否?」余云:「方三省需人,如忠彦辈,但恐不济事,须是奈何得此两人,乃有补。许将固恐惧,以元佑中为执政,常恐为惇、卞所倾。黄履虽或敢启口,又不晓事,亦不为两人所畏。」上云:「履不晓事,不足道。」余云:「人君所以垂衣拱手,无为而天下治者,以得人也。若庙堂得人,则亦不至每事烦圣听,且如平日所进呈事,或论议未合,自不可将上,岂至于陛下前纷纷争口舌也;有骨鲠之人在位,则庙堂不正之论已消之于下矣;以至内外上下阙人,若以公议差除,岂有不可之理。但在上者得人,则事无大小,无不修举,何至于劳圣虑也!」上深嘉纳。又论其下人材:「如吴伯举如何?」余云:「亦如曾旼、邓洵武之徒。陛下论曾旼曲尽之矣,此三人者,乃一体之士也。陛下必欲用洵武之徒亦不妨,然须以一正直不附丽人者兼进之,则人情亦必悦服,独用洵武辈则不可也。洵武、刘拯辈皆在要路,则卞党益盛,自章惇而下皆畏之,谁复敢言其短?如此不惟于士类不便,陛下聪明亦从而壅塞,每事愈费力尔。若谓卞无党,则郑居中乃王珪壻,何缘得进?刘挚、吕大防壻,有敢引之者否?缘居中故,闾丘吁亦得差遣,初改官不作县,自宫教除通判,皆众人所不可得也。」上又曰:「蔡京亦不平稳。」余云:「陛下论人材性行,皆曲尽之矣。」余又言:「章惇多轻信,初力引序辰、嘉问,既而反为仇怨。嘉问何足引,王安石力欲以为待制,而先帝终不与,后处之以光卿而已。」上云:「安石称道嘉问过当。」余云:「诚如圣谕。安石平生交游多暌乖,独与嘉问始终,故称之太过,作嘉问母祭文:『是生贤子,经德秉哲。』此乃商周先王之德,嘉问何以当之?」上笑云:「安石性强。」余云:「安石以义理、名节、忠信自任,不肯为非,至于性强,自是以此骄人,故时有过举,岂他人可比。」上云:「安石诚近世之所未有。」余云:「此非可与章惇、蔡卞同日而语,其孳孳于国事,寝食不忘,士人有一善可称,不问疏远、识与不识,即日召用。诚近世所无也。」上又问:「惇门下有陈彦恭者何人?」余云:「此鼠辈小人,不足道。然惇多轻听,如彦恭者,构造是非,谈人短长,惇听之,诚可笑也。以此内外官吏陈请利害,但己所喜者必行,其所不喜者,言虽有理,多斥而不取。」上笑曰:「如温卿所陈请,不问是非,无不从者。」是日语尤多,不可悉记。

壬午,赴景灵,告迁太宗神御于迎厘殿,以修大定故。癸卯质明,行事,巳时,奉迁,申时一刻,奉安讫,退。

甲申,同呈十四日已作圣旨,令胡宗回休息将士,俟事力完壮、决可取胜,方得前去讨击河南等处作过蕃贼。又立赏构捕郎阿章。秦凤奏:一公城使臣兵马已弃城归错凿。令胡宗回具析不奏因依。又令李彀体量青唐、邈川河南事宜以来,前后覆没兵将闻奏。

乙西,同呈雄州奏北界牒,郭知章不肯嗟程插宴。令知章候到雄州,先次具析闻奏,以俟章报仍回牒也。

熙河奏:一公城人马已赴错凿城。

再对,呈康渭札子,言湟、鄯州害,大概以兵马疲敝、粮道不通,恐不可固守,兼熙河一路空虚,多可忧者。上亦以其言为是。

又许几乞定待遇西人礼数,及应答语言繁简,西驿以谓无可施行。上深然之。因谕云:「都贶人才不可得。」余云:「许几所不及。」上云:「远过之。」

是日,上又谕:「高遵惠,再检见元佑中有章疏论罢吏禄,以为先帝法度,不问是非,一切欲改,此大臣有私意于其间,不可不察。又规切太母云:『不可敛怨天下者。』此极不可得。」余云:「当时敢出此语,诚众人所难。陛下累欲召遵惠还,若尔尤不可不召,臣当与三省更议可代之者。」上云:「甚好。」又云:「贾种民亦有章,云『尽罢苛法』之语,莫不可!」余云:「此正与王存言『横敛』一般,亦可谓诋斥也。」上云:「遵惠论种民事莫是否?」余云:「寺监无不由六曹直达都省者,遵惠为侍郎,职所当论。」上又云:「遵惠言紊乱官制。」余云:「如此诚紊乱官制也。」上又言:「种民言罢苛法者是上书,书中云更有一策文字,言十余事,尚未寻见。」又云:「惇终不善遵惠。」余云:「人言其以遵惠击种民,故恶之。」上云:「遵惠归作尚书侍郎皆可。」余云:「龙图阁直学士恐难作侍郎,权尚书可也。」余退,但以上云:「遵惠又有章疏欲召还,莫可别议庆帅否?」蒋之奇是太中大夫,自可帅。众云未可议除之奇,余云:「上不以为不可。」夔云:「庆不须两省,一直合可矣。」余云:「直合固可帅,但未知谁可为直合者?」凤、辖亦皆云未见其人,既而又欲以孙览帅庆。余云:「范镗可否?」众默然。余云:「以镗易览如何?」卞云:「如此即不妨。」又语及吕仲甫,左辖云:「晓事,却不敢为,亦恐未可也。」

丙戌,同呈引伴西人奏语录,羌人云:「本国乞和,一表便蒙许,进誓表岂敢更不依回诏指挥。」极恭顺,祖宗以来未尝尔也。

再对,梁从政磨勘合改延福宫使或观察使,上云:「且与宫使。」因言从政事先朝,任使颇晓事,但执滞及太絮尔。余云:「冯宗道及从政皆先帝所亲信,皆读书晓事。」上云:「宗道晓事,非从政比也。」余云:「冯世宁、蓝从熙俱已作观察。」上云:「宫使更数年,亦须磨勘作观察也。」

又呈惠卿奏,鄜延戍兵一百一指挥,乞减五十指挥。从之。因言惠卿亦乞减将佐官吏,来日与三省进呈次。丁亥,同呈鄜延乞减将官使臣等,及以绥德为军。并从之。

再对,以知保德军赵思恭为扬州钤辖。因言:「近除郎官监司甚多,如韩治辈,非出圣意,岂复得召?」上笑云:「章惇言治为刘挚门下半夜客,亦无显状。」余云:「陛下察言如此,天下之福。如前日宣谕,欲召韩忠彦,乃知圣意一无所适莫。」上云:「忠彦何能为,且令作吏部尚书莫不妨。」余云:「诚如圣谕,忠彦先朝擢为尚书,心本无恶,但不能自立,多随顺人尔,在元佑中,措置边事,无非曲徇他人;及臣秉政,欲一变前日所为,初虽略争,既而无敢不从者。若谓元佑曾作执政及随顺人,则许将亦是。陛下观此两人何以异?」上笑云:「正似许将,两人恰一般。」上又问:「陆佃会做文章否?」余云:「佃所为文章,未尝不传笑中外。如贺皇子表云:『桃千年而结实』;慈圣挽词云:『玉册三回捧,珠帘一度垂』;中外以为口实。有臣私意,以亲嫌不敢启口,今日因圣问所及敢叙陈。臣弟肇与佃同修《实录》,肇于未进书时已罢,佃至元佑七年书成方去,肇贬滁州不落职,佃削职,而刘拯乃卞门下人,犹云『以五十步笑百步』,故肇亦降修撰,则肇之罪轻于佃可知。况佃在元佑中尝除学士,又除尚书,但为言者所夺。肇初论蔡确事补外,再召入,又以论北郊事去。今乃以佃为情实稍异,先复职移藩,中外所不晓。肇在先朝已修史,蔡京作《起居注》时,肇适上殿,先帝目送之,至殿门乃回首,然则先帝眷待可知。不幸遭丧,未及进擢,已而先帝升遐,故元佑中方除舍人。若论为刘挚党,尤为诬罔。初除舍人,王岩叟、朱光庭力攻以为不可用。岩、庭乃挚党,则两人者,何为而力击之也?」上笑云:「言是奸臣之弟。」余云:「陛下阅章疏,可见其攻之人语,可以察其是与不是挚党。臣曾蒙宣谕,以臣称弟肇,而众论云与臣不同,臣初以不敢力辨,然臣称道其它人才,未尝不以公议,况兄弟之嫌,若怀私失实,罪不容诛!肇之文词,学识操行,皆非今日在朝臣可比。如近日贺中宫、皇子、青唐三表,中外无能出其右者,此众所共见;以至在元佑中,出处如此,则学识可知;素不为执政所悦,则操行可知。肇之刚介,又非臣比,故惇、卞皆望风恶之。臣所以喋喋自陈,非敢冀望牵复升擢,但以众论诬罔如此,兼与佃升黜不同,外议皆以为不平,冀陛下照察。」上首肯而已。又言:「密院编修文字阙,欲除彭汝霖。」上云:「极好。」余云:「臣曾问三省,亦欲以监司处之,此人材不可得,若且令作监司,岂卢君佐、王汝舟等可比,却可措置之闲地尔。」上云:「好,来日便问三省。」寻以旬休,恐上不复记,至二旬休日,首谕三省,可见欣纳也。

戊子,旬休。

已丑,同呈胡宗回奏,已依二日朝廷指挥,王瞻措置鄯州事。又李譓奏,青唐府库金银等物,王瞻、王厚不肯同本司句当官检点供数,及以银马等遣运句窦志充。诏李譓、秦希甫、胡宗回体量,根究有无侵欺情弊闻奏。又访闻会州新城不至坚固,令胡宗回修完,及具因依闻奏。

惠卿奏,西人乞贺正旦,绿誓诏未降,未可从。又乞优加宠锡西羌,如元佑故事。夔因言:「先帝尝欲以金帛结羌中用事者,今西使言,国主悔过效顺,皆嵬名正赛辅佐使然,欲使还赐以金帛,以结其欢心,若元佑加赐干顺,则不须也。」上令留候。

是日,三省得旨,令彭汝霖上殿。

庚寅,大名周祥,举家赴普照斋祭。

辛卯,同呈李彀奏瞎征、陇拶一行赴阙人数。

再对,上谕:「已令汝霖上殿。」余称谢。余又言:「臣所称人材,不敢一言欺罔,至如称道弟肇,实无冀望升擢之意,但以众人诬罔,冀陛下深赐照察,则莫大之幸。」上云:「肇今在甚处?」余云:「海州。」又言:「佃初贬泰,肇贬滁,殊不类,已而得泰州、海州,皆在佃后,其厚薄可知也。」

壬辰,同呈边报。又熙河奏,三伪公主十四日到河州。

再对,以步军司乞免军人里护降羌,及出城借出军器倍备修完价钱。从之。

癸巳,同呈边报。熙河奏:青唐三伪公主已到河州。

再对,以路分宋宣为熙河准备将领,专切应副鄯州、湟州使唤。

甲午,同呈西驿申,西人不赴上寿。得旨,令赴上寿,及归驿赐御宴、节衣,并如旧例。

伪公主到熙州。又李彀奏,乞早令王瞻归湟州,及焚毁青唐巢穴。朝廷方议欲以鄯州付董毡之后,如府州折氏处之,诏经暑司不得辄有焚毁。彀奏报中多攻病胡宗回,及言青唐近来危急之状多过当。上谓余等曰:「此辈所言,未可尽信。」众皆以为诚如圣谕,因言:「内臣好货及作气焰,凡所悦所恶,皆毁誉过实。」上又言:「利珣喜奏事,然亦好货财。」夔云:「珣最甚。」再对,上又及彀等,余云:「陛下察见近习用情如此,乃中外之福。」上亦深然之。

乙未,泾原留大将王翼,乃刘奉世随行,遣还都官,而不赴部公参,私往塞上获级,迁借职,又举西安州差遣。翼本吏部令史,斩首必妄冒也。得旨,追所受赏,勒还都官重难差使。

再对,呈王府界保甲数及县保丁二十六万。昨熙宁中教事艺者七万人,上屡督责,欲复行畿内保甲教阅法,卞赞之益急。余云:「此事固当讲求,然废罢已十五年,一旦复行,与事初无异,当以渐推行,则人不至惊扰。」上云:「故当以渐行之。」余云:「圣谕如此尽之矣。若便以元丰成法一切举行,则当时保丁存者无几,今保丁皆未教习之人,若便令上番及集教,则人情汹汹,未易安也。熙宁中施行亦有渐,臣是时方判司农,首尾本末,无非出臣措置,容臣检寻文字,讲求施行次。」退以语卞,卞殊以为不快也,乃云:「熙宁初,人未知保甲之法如何,今耳目已习熟,自不同矣。」余不答。

丙申,同呈秦凤权帅周纬乞不候来春,先次赈贷本路保甲一次,来春更依条振贷,以役使劳敝故。从之。

章楶不合留王翼,罚铜二十斤。

再对,以上批李彀乞陇拶赴阙,沿路官吏懈慢等,并以违制论。仍禁劾令依奏。余云:「彀所陈未成文理,已别草定文字,乞依此行下。」上从之。仍指彀写恩「雠」字作「酬」字,上亦哂之。

因言:「中外阙官,如左右史久阙不除,从官日少。」上云:「左右史可除者,祇是目前三二人。」余云:「在圣意以公论去取尔。」上又问:「徐彦孚可作权帅郎否?」余云:「以人望似亦可作,臣固尝称其晓事也。」上累论欲召还高遵惠,而夔终未快。余因言:「陛下累欲召遵惠还朝,亦曾与三省议,但以难其代者。章惇云不必两制,直合皆可往。众皆云未见有可除直合者。臣意谓蒋之奇是太中大夫,似可除庆帅,兼未须除职。」上云:「之奇亦无事,除职亦不妨。」余云:「圣意如此,中外所不知。祇如前日面谕韩忠彦,岂众论所敢及。然尚书而下,从官太阙少,若非断自圣意,恐议论必难合。前日圣谕,欲以遵惠权吏书,臣以为太重,刑部久不得人,以遵惠为刑部必称职,忠彦为吏部甚允。况韩琦定策立英庙,此功不可忘,陛下留意忠彦如此,臣退而鼓舞称诵,此岂今日大臣所能启发圣虑也。然忠彦、遵惠召还,皆出圣断,及之奇亦未当除帅,若出自中批,使人知出圣意,不须政府进拟也。」上欣然云云「待批出」,既而寂然,疑有闲言之入者。已而遵惠卒,遂除之奇为代。

是日,早出赴普照,以大名丛涂祭告,未后归。

丁酉,旬休。

十二月戊戌朔,腊假不入。

是日,赐口脂甲煎并银合一、三十两。己亥,同呈边报。马仲良以平夏不以时遣役兵,为西人所杀虏者甚众,特降两官。

西驿申:西人乞买卖。诏如旧例。

再对,以李伾知祁州,高权知信安军,密院进拟石澈京城东面巡检,御批:「不差,余依奏。」同拟差者八九人。是日,崇政西夏进誓表人使见。因谢上以失于奏禀,极皇恐。上云:「小事,但恐不可作巡检尔。」余云:「澈于法当再任,骐骥院差遣高,故且与巡检。」上云:「再任却不妨,巡检须择才武者。」澈乃徐王婿,上语如此,余亦释然。

庚子,同呈夏国誓表,词极恭顺。令二府拟撰誓诏,又令依例回赐,又令十四朝辞,十五日进发。

李彀奏:青唐送到契丹公主,年六十四,颇能语言,自云宗真之女、洪基之妹,愿早到京师,一见北使,询虏中动静。上云:「宗回奏亦然。」

又奏胡宗回得十一月二日朝旨,但行下王瞻相度施行,不肯果决。余等皆云:「宗回当如此施行。若便令王瞻归湟州,若瞻异日以为可守,是今日不当弃去也。令相度可否,申取帅司指挥,若不可,待报,即一面依朝旨归湟州驻札,亦曲尽之矣。」上云:「李彀欲弃鄯州,但一切苗履之言尔。」夔初以为如此。

辛丑,北使见于紫宸,退状,赴垂拱宴,酒五行,未后乃罢。

壬寅,同呈草定夏国誓诏,送学士院依此修写。又夏国表中犯真庙讳,令牒宥州报本国施行。

秦希甫奏:「王瞻、王厚盗取邈川、青唐府库中金银等物,因此致变,反杀牟心钦毡等以灭口,及分遣走马及将士等,走马后至,所得亦不赀。」诏令希甫及胡宗回、李譓体量诣实闻奏。

是日,差陈恺句当剩员所,刘焘编修密院文字。奏事退,赴相国罢散道场。尚书省御筵,薄暮乃罢。是日,虏使谢射弓利物,至未时,圣上不肯重行立班。

癸卯,习上寿仪。

甲辰,忌。

乙巳,兴龙节。

丙午,歇泊。

丁未,旬休。出华严斋僧,赴乐昌周祥道场,及拜大名影堂,同周秩及长老斋罢归。

戊申,集英大宴,申后罢。

己酉,人使辞紫宸,茶酒,巳正罢。

庚戌,歇泊。

辛亥,呈边奏,熙河乞立溪巴温于鄯州,及令招诱迭州首领。又令根究熙河司户虞大猷下落处,及令讲求种朴尸首。

再对,差正旦伴射等官贾岩借马军都使、观察使。

是日,蔡元度留身,乞宫观。当日晚,差苏珪封还表,宣召。

壬子,同呈差熙州通判孙适提举熙河弓箭手,替李夷行,以上旨令罢夷行故,夷行以书言边事多失实也。

熙河阵亡将官魏针等赠官推恩。秦希甫奏言:「见薛适、曹弦等言:王瞻、王厚盗取邈川、青唐府,已差纮一就前去河州体究。」因面陈:「纮乃臣侄,转运司自不曾差权句当公事,所言如此,而希甫便委之体量,尤不当,恐须放罪改正。」上云:「须罚金。」遂令罚希甫二十斤,运司十斤,纮遣归任。李彀言青唐探报危急等事,且云胡宗回避弃地之责,故不肯依朝旨,令王瞻退保湟州等事。是日草定,欲以赵怀义知鄯州,王瞻为都护,而宗回云:「怀义幼弱不胜任,恐国人不服。」得旨,别草定,来日进呈。

再对,路昌衡乞狄谘为定州副总管。余云:「谘与一在京宫观足矣,不足施行。」上云:「总管自当朝廷选擢,何可乞。」王余应年八十,乞宫观或致仕。上云:「令致仕。」余云:「余应亦归明之后,藏才族王氏世守丰州,与折氏等,庆历中为元吴所陷没,仁宗得余应养之宗帅,待遇与宗室等。故余应晓音乐伎巧,与都人无异,母折氏,尝召入内。」上云:「如此与宫观不妨。」

是日元度押赴都堂,再上堂,马上表。晚遣刘友端封还文字,宣召。又批付中书,令诸处不得收接文字。

癸丑,同呈:以陇拶为河西节度使、知鄯州,与王瞻同为都护;瞻依旧熙河钤辖、陇右沿边安抚使、都巡检,与陇拶同管句军马司;以赵怀义为廓州团练使、同知湟州、湟州管下同都巡检使。陇拶候朝见讫降制。候溪巴温顺归,蕃情顺服,令归其大小首领,如青归论征、舍钦角四之类,速具闻奏,依格优于除官,差充地分都同巡检。溪巴温如能归顺,愿同陇拶在青唐,同小陇拶在溪哥城居住,并听从便。是日,卞再入,犹别班奏事,遣人来云:「此文字莫不须忙。」余云:「青唐危急,此事不可缓。」遂得旨,令依此指挥。

郭知章奏,乞朝见。从之。上犹疑已贬不当朝见上殿,余云:「面谢泛使,有使事当面奏,不可不对。」上从之。

又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夏国已进誓表及降誓诏,令不得侵犯及收接投来人口。

卞是日押入视事如故。

甲寅,同呈郭知章分析不赴插宴。余与夔云:「恐当并计。」上云:「两制行遣,何尝论法,恐虏人缘此不肯嗟程插宴,害事,不可不行。」令使副各罚铜二十斤。

再对,以郝惟几知通远军,曹谱知霸州。因言:「通远阙官累日,不敢不慎择。惟几官序、人才及有战功,谱亦为监司及曾孝广所称,故擢之。」

乙卯,立春,朝崇政。

同呈李彀奏青唐利害,乞立溪巴温,且言王瞻一罪魁,不足惜,一行将佐何辜,乞早令还湟州等事。上犹疑昨日指挥令溪巴温从便归鄯州,卞遂和之。余云:「向者陛下尝云:『王瞻朝出青唐,则溪巴温暮入』,此无疑矣。今纵不听其从便,能令溪巴温不入乎?与其令彼擅入,不若听其从便也。今日青唐之变,扰攘未定,排难解纷,固当如此;若更守株,瞻等陷没,或更有不测之变,则朝廷更难处置。若朝廷必欲有鄯州,则西有湟,东有洮,鄯州亦难立矣,陇拶其能国乎?异日以渐消磨,亦必为朝廷有,不患不如府州折氏也。今日若不如此措置,傥有人能保王瞻不陷没,南北别不生变,则昨日指挥犹可追改也。」卞默然不敢措一言,上遂晓然。又熙河探报:郎阿章云:「本无背汉意,为人所鬬乱故如此。」令宗回更切多方招诱,及倍恤其家。又新归顺结绝洛吴击败多罗也族,杀伤其父子,令速具洛吴切状闻奏。又诏李譓,如雇召脚乘艰难,人力困敝,未可般运打绳川板筑所须,即具奏听旨。再对,呈军领司阙,上令差张宗高。余因言:「青唐之事,从初始合如此处置。国人本以不平瞎征父子篡夺,故欲逐之,而立董毡之后,朝廷当助顺,为之建立君长,乃仁义之举,反欲因其扰攘,而夺其地,人情所以不服。臣自七、八月间,累与章惇争论,以谓理当如此,适会惇、卞两人议论叶同,已而瞎征、陇拶出降,臣无以启口。今日变故如此,已是误朝廷举措,若更遂非固执,万一更有不测之变,何以处之?」上云:「已降指挥如此施行。」余云:「臣固不当更喋喋,然十六日进凝陇拶指挥,卞犹以为未须急,兼恐更生异议,望陛下圣断,更赐主张。自绍圣以来,经营边事,所向无不如意,不幸于此生事,狼狈如此,今但且于已然中且多方医治,庶稍弭边患,兼不失鄯州之名,亦足掩覆四方观听尔。昔人以火喻国事云:『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盖曲突徙薪,言虽见听,消患于未然,何功之有?然见听者少,其言虽验,亦不足为功,及火患已成,焦头烂额以赴救者,皆有功之人也。今日措置,已是焦头烂额,臣从初争论,正曲突徙薪之比也。臣之所以惓惓者,今已焦头烂额,而论者未免有惑,愿圣意深察安危之几,知言者不可轻信尔。」上云:「甚好。」

上自十四日视朝,觉倦怠不快。再对,因问圣体如何,上云:「口为吐逆,早膳至晚必吐,饮食皆出,兼嗽,食减,又坐处肿痛。」余云:「此皆虚证,须补理将养。」上云:「眼补中丸至百丸,硫黄锺乳药俱吃。」余云:「脉证如此,服不妨,医者以陛下富于春秋,初不敢进温热药,恐即虚阳,今进此等药非得已也。嗽虽小疾,然不可久,春气至,即肺更不得力,宜速治之乃便。」上云:「补肺汤之类,无日不吃。」至十五日,御紫宸,坐久,坐中令近侍益火。退赴垂拱,同三省奏事,上颐领寒噤,语极费力,色益不快。再对,余又问圣体,上云:「吐逆、痰嗽皆未退。」余云:「医者以谓,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冷肺虚当补脾胃,实泻其子则虚,亦不可泻,爱养脾胃,则肺自安。此不可不留圣念。」上云:「亦如此语。」至十六、十七、十八日,皆云吐未已,嗽亦不减。自十五日隔上殿班,至十八日方引一班。余云:「十九日、二十日皆休假,必得休息。」上云:「然。」余又云:「气虚冒犯,呼吸风寒皆不可。」上云:「逐日直在殿中,除一到两宫外,不曾出。」余又云:「延和北向,尤不可坐,先常于迎阳门引后殿公事。」上云:「迩英自可坐。」余云:「迩英尤温服。」上又云:「崇政亦可坐。」余云:「但行太远尔。」丙辰,懿德忌。卞言:林希子林献在真州,无所不为。

丁巳,旬休,

戊午,改六参为常阳,隔上殿班。是日风寒,与三省同问候。上云:「吐逆未已,早食晚必吐,又小腹痛,下白物,得医官陆珣木香金铃散,颇有功。」余与卞云:「此药极好,若用热酒调,尤速效。」上云:「祇为吃酒不得。」又云:「煎生姜汁下药,吐少减。」余云:「不易吃。」上云:「若辣药皆吃得。」余再对,因言:「臣不识忌讳,累曾冒犯天颜。缘圣体未康和,须留意将摄,伤气莫甚于情欲。臣等衰残,非屏绝世事,岂能枝梧;陛下春秋鼎盛,气血方刚,于愆和之际,稍加节慎,至稍安和,无所不可。」上云:「极自爱,居常亦自节慎。」余云:「此乃宗社之福。」余自十七、十八至此,凡三以此进谏,上但云:「甚好。」是日,同三省呈边报,初欲止以单子进呈,上云不妨,遂一一进呈。

再对,上谕:「张商英称邹浩。」余云:「不知何人有言?」上云:「对曾孝广言:『刑房有文字,邹浩做,却以此大名节,岂肯要人物!』」上又云:「是甚大名节?」余云:「商英素不慎语言。」上云:「此人终不可在朝廷,与一待制,令作郡不妨。」余唯唯而已,退同三省已取问两人者。

己未,同呈边报,王厚申:省章峡蕃贼作过,势甚炽。

庚申,同呈胡宗回奏,已差使臣催王瞻回湟州。

辛酉,同呈引见瞎征等画一指挥。

自己未大风雪,虏使至畿内,人马多冻倒及有散失者,接伴申,恐一齐入门不及。下开封府,令根寻不见人马,寻皆得之。是日,早出洽。

壬戌,同呈边报。再对,呈府界按阅将兵殿最赏罚。并如所拟。

上自十四日以后愆和,至是日甚一日,辅臣无日不问圣体安否。但云吐逆或泄泻,饮食不美,补暖药服之甚多,未有效。医者亦屡来告以圣体未康,脉气虚弱。然宫禁中莫敢言者,虽两宫亦不敢数遣人问安否,余不胜其忧。

是日,闻安丰王氏甥女丧,早出。

癸亥,式假不入。是日,虏使入见,闻上坐甚晚,又传宣宰执至午时,方再坐垂拱小宴,止三刻而罢,乐节皆减损。又传宣二十七日权不视事。遂入札子问圣体。

甲子,会都堂,再入札子问圣体,自是日入札子。

乙丑,宅引。

丙寅,假。

丁卯,岁除享先。

贤妃以九月八日降制册立中宫,以二十六日习仪,二十七日发册。正言邹浩自试院中出数日,乃以二十五日上殿,论册后事不当。是日批出:除名勒停,新州羁管,仍令开封府当日差人押出门。二十六日,习仪殿庐中,三省得御批,以吕嘉问举官不当,削一职,仍展三年磨勘。已而御史左肤论开封府迟留,浩不即日出城,又于城外稽留数日。下嘉问问服,既又送御史台,令元差人具析,有何人祖送浩者。上亦面谕云:「士大夫有易节自别门出,别劳送之者。」而所差人不识往还之人,御史台乞展转推究,遂悉得其姓名。有王回者,乃叶祖洽所荐,得堂除都讲,与浩甚密,且有简往来,台中诘之,乃能诵浩所上章几二千言,盖尝预议也。回除名勒停,候合叙日取旨。余出谒者皆冲替,有赠遣者追官勒停,本人罚金。蒋之奇以简与之,并叶祖洽、吕嘉问皆落职小郡。既而又摄浩弟治诘之,得朱绂、傅楫辈尝赆以金者,亦皆追停。又遣锺正甫就浩于新州,除已得罪者,更有曾馈赆者否。未报间,曾孝广又以张商英语告。先是,周穜尝称浩,同难方天若以告,蔡京以上闻,天若皆贬。又黄履言刘禹锡、唐介等事,欲徙浩内地,上以其初无所论,至日乃言,疑为人所使,亦贬亳州。周常称履公终是好人,又言浩当还,贬柳州监酒。又曾诚素与浩往还,或云诚乃嘉问壻,浩本诚所荐,亦送吏部与外任差遣。传者多失实,故书之。元符己卯九月七日晚,宣召学士蒋之奇至内东门,既入见,上指御坐后文字以付之奇,云:「皇帝所咨近日请建中宫事,刘贤妃柔明懿淑,德冠后宫,诞育元良,为宗庙万世之福,今中宫将建,非斯人其谁可当?所宜备举典册,以正位号。」之奇读讫请曰:「封建妃嫔、诸王,皆中书具熟状付学士院,宰相则面受诏旨,学士院具熟状追入。此不知是文字。」上云:「皇太后手诏也。亦不须进熟状,祇依此批圣旨云:『九月七日,内东门面奉圣旨,贤妃刘氏可立为皇后,以今月八日降制处分。』」遂进呈,上云:「如此是矣。但当如手诏命词,更在卿润色。」遂鏁院,御药刘友端宿。翊日降制讫,遣中人赐对衣、金带、银五百两于学士院。对衣唯绣裹肚一,非常日所有,并余皆制造成者,异于常赐也。此皆得之之奇云。


●卷 九

元符三年正月戊辰朔,拜表于东上合门,又拜笺于内东门。

己巳,出诣普照致祭。

庚午,忌。

辛未,宅引。是日,御药刘友端传宣三省、密院,罢初五日紫宸宴。上自十二月苦痰嗽、吐逆,既早膳,至晚必吐,又尝宣谕以腰疼,便旋中下白物。医者孔元、耿愚深以为忧,以谓精液不禁,又多滑泄。至是,友端亦云疾势虽尚安,然未愈。

壬申,聚都堂,同列皆以上疾为忧。又传宣:五、六、七日权不视朝三日。

癸酉,押虏使朝辞,宴于都亭驿。是日,虏使止门辞受书,巳时赴坐,未时罢,酒十二行。是日,又于都亭见友端,云:「上服金液丹,吐止,渐安。」

甲戌,宅引。

乙亥,英庙忌。自是寒惨微雪。又传宣:十一日酌献,差宰执,十日奉安大定神御,前后一日皆不坐。

乙亥,余率三省求对,问圣体。蔡卞云:「方欲启口。」遂同入札子。晚遣友端传宣以未可相见。友端云:「自六日晚再吐,疾势未退。」且云难言,又泣下。

丙子,宅引,早出。巳午间,得御药院申:「上吐泻未已,脉气微弱。」仍云因大病后失将理,积久伤气。实时驰白三省,约聚都堂,未时再上马入内。又闻中批付三省,在京寺观作祈禳道场七昼夜。夔方以大定奉安致斋,余等皆以简招之,遂来都堂,同赴内东门,请入问圣体。御药刘瑗、刘友端、苏珪同传宣云:「服药渐安,十一日决于内东门小殿中相见。」再请对,不许,遂退。

丁丑,五鼓,同三省赴景灵,前导太宗神御赴大定,至午时,奉安,退。得中批付三省、密院:「以复冒大寒,脏腑为梗,久未痊平,令四京诸路降德音。」御药又申,上脉气小弱。余以谓上服药久,方春发生,何惜一赦,及检至和三年,仁庙亦大赦,众皆然之。遂至内东门求对,须臾宣召,至福宁东合中,见上着帽,背坐椅子,但云:「脏腑久不能安,服硫黄、朱砂皆未效。」众皆勉上以灼艾,上云:「合灸即须灸。」余云:「一日不可缓,须今晚便灸。」上云:「只今便灸。」又问德音,遂言至和大赦,不若更一赦为便。上云:「甚好。」余云:「已与三省草定进入,送学士院次。」又乞下五岳四渎等处,遣长吏祈祷。从之。遂退,以翊日酌献为名,与三省俱宿禁中。

戊寅,同三省赴景灵,分诣酌献。退赴内东门问圣体,传宣以夜来灼灸倦乏,未可相见,遂退聚都堂,暂归。是日,四御药皆来传宣云:「夜来达旦灸百壮,脏腑减一次,亦累进粥,然初灸三十五壮方知痛,五十壮以后痛甚。医者云脉气未生,舌强微喘。」约三省至未时再上马赴都堂,再诣内东门求对。未上马间,御药院又申:「即日已进朱砂七返丹及其它补助阳气药不少,然自汗喘促,未得宛顺。」遂促三省上马,驰诣都堂,至内东门,须臾召对,见上于御榻上。两老壏[土改女]扶掖,上顶白角冠,披背子,拥衾而坐,上虽瘦瘁,面微黑,然精神峻秀,真天人之表,是时喘定,汗亦止。先是,已同三省进余所眼火朱砂二十粒,大理少卿周鼎七返金液丹。上云:「朱砂等皆已服,喘亦渐定,卿等但安心。」又问除斋醮外有何礼数,余云:「至和中,曾于奉宸库支钱设大会。」上云:「甚好。」退见医官,但云汗喘定乃乍静,脉气大段亏减,药无不供进,未有效。遂各赴奉省宿。是日,众白上云:「臣等礼当逐日入问圣体,至御榻前一见已幸,不烦更起坐及加冠服。」上云:「礼数不可阙。」众云:「君臣义均父子,乞不须如此。」五鼓,得御药院申:「医官四更诊,脉气愈微细,自汗不止,不宜更有增加。」遂起聚仆射厅。黎明角门开,诣内东门求对。

己卯,至内东门,寻便宣召,至会通门,见都知梁从政,云:「已不可入。」至福宁殿东阶,立庭下,垂帘,都知以下云:「皇太后已坐。」再拜起居讫,升殿,太后坐帘下,微出声发哭,宣谕云:「皇帝已弃天下,未有皇子,当如何?」众末及对,章惇厉声云:「依礼典律令,简王乃母弟之亲,当立。」余愕然未及对,太后云:「申王以下俱神宗之子,莫难更分别。申王病眼,次当立端王,兼先皇帝曾言:『端王生得有福寿』,尝答云『官家方偶不快,有甚事。』」余即应声云:「章惇并不曾与众商量,皇太后圣谕极允当。」蔡卞亦云:「在皇太后圣旨。」许将亦唯唯,夔遂默然。是时,都知、押班、御药以下百余人罗立帘外,莫不闻此语。议定遂退,梁从政引坐于慈德宫南廉司饰合前幕次中。殿庭上下时有哭者,从政等呵止之,令未得发声。余呼从政,令召管军及五王。从政云:「五王至,当先召端王入,即位讫,乃宣诸王。」少选,引喝内侍持到问圣体榜子,云:「三王皆已来,唯端王请假。」遂谕从政,令速奏皇太后,遣使宣召。久之未至,余又督从政,令再奏遣皇太后殿使臣往趣召,从之。余又再召都知以下,谕之云:「虽已闻皇帝大渐,然宰执未曾亲见,乞入至御榻前。」从政云:「是是。」得旨令引入,开御帐,见大行已冠栉小敛讫,覆以衣衾,从政等令解开覆面白巾,见大行面如傅粉,余等皆哀泣,但不敢发声,左右近习皆呜咽涕泗,榻上两老壏[土改女]坐于左右,都知以下送余等降阶。余谓从政等曰:「适来帘前奏对之语,都知以下无有不闻。」从政唯唯。余又顾押班冯世宁等云:「总闻得。」余又谓:「端王至便当即位,帽子御衣之类必已具。」从政云:「已有。」再聚幕次中,议草遣制,制词皆二府共草定,然未敢召学士。须臾报端王至,遂宣入,至殿廷,余等皆从行,端王回顾串执,侧立,揖甚恭,又躬身揖都知以下,至殿阶,引喝揖躬起居讫,帘卷升殿,余等皆同升至寝阁帘前。皇太后坐帘下,谕端王云:「皇帝已弃天下,无子,端王当立。」王踧踖固辞,云:「申王居长,不敢当。」太后云:「申王病眼,次当立,不须辞。」余等亦云:「宗社大计,无可辞者。」都知以下卷帘引端王,至帘中,犹固辞,太后宣谕:「不可。」余等亦隔帘奏言:「国计不可辞。」闻帘中都知以下传声索帽子,遂退立廷下。少选,卷帘,上顶帽被黄背子即御坐。二府、都知以下各班草贺讫,遂发哭,再奉慰讫,退赴会通门外幕次。都知等宿房在小殿后。召学士承旨蔡京至,相对恸哭,遂草定遣制。京亲书讫,召都知进入,催合门、御史台退百官班。是日,未宣遗制,嗣君宫中人已来,引喝内侍云:「皇后已在内东门,俟得旨宣入。」须臾姬侍从入者四十八人,会通门犹一一点数放入。移刻,都知刘友方、梁从政至幕次中宣谕云:「皇帝有指挥事,召二府入对。」遂同入立廷下,上御坐,宣名奏万福讫,升殿。上密谕章惇,语声低,同列皆不闻。余云:「臣等皆未闻圣语。」惇云:「请皇太后权同处分事。」上亦回顾余等云:「适再三告娘娘,乞同听政。」余云:「陛下圣德谦挹,乃欲如此,然长君无此故事,不知皇太后圣意如何?」上云:「皇太后已许,适已谢了,乃敢指挥。兼遣制未降,可添入。」余等遂奉诏而已。召蔡京及呼梁从政取遗制重修写讫,又呼从政等进入,及指示以所添一节,从政等色皆骇愕。遂呼班,班入恸哭,福宁几筵内道场之类皆已具。班定,引宰臣升殿受遗制,西向宣读讫,降阶再拜讫,宰臣烧香、奠茶酒讫,又再拜,方宣遗制,时止哭,然上下内外恸哭声不可遏。移班诣东序,贺皇帝即位,又奉慰讫,宰臣、亲王、嗣王、执政皆升殿恸哭,上亦掩面号泣。是日,余不觉与亲王同升殿,又方号哭,与三省分班东向立,退乃见亲王在侧。宰执皆奏:「上以社稷大计,乞少抑圣情哀泣。」又降阶慰皇太后讫,复升殿至帘前,与亲王等分立,又奏皇太后:「已得圣旨,于遗制中添入权同处分军国事。」太后云:「官家年长聪明,自己那里理会得他事。」余等云:「皇帝宣谕云:太后已许,已谢了。」太后云:「只为官家再三要如此,只管拜。」余云:「已降遗制,愿上体国计,勉徇皇帝所请。」遂退。是日,差押班冯世宁提举造梓宫,又差世宁、阎安充山陵按行使。是夕,鏁院,降登极赦。

先是,大行服药,得旨,以十二日午时,宰臣诣中太一宫、集禧、醴泉观开启祈福道场烧香;又得旨,于十二日酉时,大庆殿道场设醮,亦串执烧香。遂议定夔与余烧香于中太一宫,中书集禧,左辖醴泉。至十一日晚,得御药院申,大行疾势有加,夔遂云:「惇更不赴太一宫,只就大庆烧香。」众相目,辖云:「若不去时,大家不去。」众皆称当,夔亦云:「好。」遂入奏,大庆改用午时开启,中太一等处,遣所差烧香从官开启。余先已语中书云:「此公多计数。」已而果然,及俱不出,其谋已沮,然未知其意,又以大行末卜疾势如何,未敢启口,然余窃揆之,万一有变故,唯端王年长当立无疑。至日早聚仆射厅,余遂云:「天下事无大小,然理在目前,但以大公至正之心处之,无不当者。」冀同列默谕此意。及至帘前,遽有简王之请,兼厉声陈白,唯恐众人不闻,及长乐宣谕,众议称允,渠亦更无一言,但奉行而已。余语中书云:「尝言其多计数,果然,但谋事疏率。初欲独留,意已欲专此事,及仓卒又不谋于众,遽发此言,殊可骇。本欲赢众人,今乃如此,所谓还着于本人也。」辖亦以为然。余又曰:「渠之言如此,祸将奈何?」辖云:「此固不足论,但于简王亦不安尔。」退赴资善堂,晚复入福宁临,同百官自垂拱入。是夕,宿资善,通夕不能寐,廷臣哭多哀,诸王唯简王哭甚哀,睦王未尝有泪,左辖等皆讶之。

自是日赴朝晡临。早聚,因言:「昨日已肆赦,及添入叙用、牵复、量移等,路当须奉行。」因又言:「余尝于上前云:编敕刺配法中,亦分广南及远恶处为两等,今在远恶处者纵未可徙内地,且多广南一善郡,亦稍慰人心。公等不可不以此奉行。」众皆许肯,夔云:「子开、致远等皆当复职。」是日,传宣取前省内臣冯说赴入内省。乃陈贵仪合中人,尝抱今上,绍圣被逐,元丰中亦卷帘。十一日宣赦毕,赴内东门,余云:「赦文中不曾及责降编管安置人等,如何?」夔、凤皆云:「自有赦格。」余云:「外人安知赦格。上服药如此,欲以召欢声和气,何须更尔闭藏?」夔云:「非闭藏,要添入即添。」遂贴麻添入:「应合牵复、叙用、量移、移放人等,并疾速检举施行。」

庚辰,赴福宁朝临,不哭。是日,殿上垂帘,见几筵。退,遂赴文德殿,宣登极赦讫。假寝,至亭午乃饭。夔招聚厅,左辖云:「都知等来太常,计会仪范许与不许之类,先阅《会要》,见天圣、嘉佑垂帘故事,皇太后称『吾』,臣僚上表,答云:『览表具知,所请宜不许,宜许。』及五日一垂帘同听政,臣僚起居皇太后讫,移班起居皇帝,皇帝坐西,乃皇太后之上。皆天圣故事。嘉佑末,英庙请慈圣同听政,初同御五月,盖英宗方服药。内东门小殿垂帘,至七月十三日,英宗间日御前后殿,辅臣奏事退,诣内东门帘前覆奏皇太后。《会要》云:『皇太后勉徇上请同听政,而未尝御前殿,百司亦不奏事,唯中书、密院诣内东门小殿覆奏事而已。明年手书还政。』又故事,唯慈圣不立生辰节名,不遣使契丹。若天圣、元丰,则御殿垂帘,立诞节名,遣使与北虏往还,及避家讳等。」余初问同列:「今日当如何处之?」夔以下皆云:「当具此两次故事禀旨。」余独曰:「不然。此事乃吾辈所当任。若禀上旨,恐难裁减;若禀长乐,亦难可否。今上长君,岂可垂帘听政,正当从吾等请如嘉佑故事施行,乃为得礼。」众皆耸服,以为当然。左辖徐云:「卞犹疑之。天圣、元丰与今日皆遗制处分,与嘉佑末英宗请听政不同,万一为他人论议,如此奈何?」余云:「不然,今日之事虽载于遗制,实出自德音,又皆长君,正与嘉佑事相似。」众亦悦服,以为当。辖亦云:「须如此讲议,乃说到道理处。」遂同入札子,乞晚临讫奏事,退诣帘前覆奏,寻得旨依奏。此奏亦余所草定,盖札子中所乞奏事次第,已如治平故事矣。晚赴晡临,遂至东序。起居讫,升殿,上服浅黄袍红带,遂出嘉佑、治平故事天圣故事更不将上。进呈。上云:「恰一般。」余遂指五月同御小殿,盖英宗方服药,恐未尝同坐,至七月御前后殿,即是英宗已安,日御前后殿,奏事退,赴内东门覆奏。今日正当用此故事。又云:「虽遗制所载,实出自德音,正与治平事一般。」又言:「章献时仁宗方十三,宣仁时大行方十岁,陛下岂可坐帘中!」上甚悦,云:「事体虽当,然且更禀皇太后圣旨。」余云:「陛下长年,圣德谦挹,请皇太后权同听览,今故事如此,固当禀皇太后,然足以见圣意谦届,曲尽事体。」同列亦皆称赞。余又云:「大行不幸弃天下,陛下入继大统,唯于事两宫当尽礼。」上云:「固当尔。」左辖云:「天下大计已定,唯是先帝法度政事当持守。」余云:「事止有是非,若所持守于公议为是,孰敢以为不然。」遂退,降阶,皇帝亦降坐。垂帘,太后临门坐。余谓都知、御药等云:「椅子当近帘,庶便于奏事。」遂引班起居讫,却卷帘,至寝合帘前奏事,进呈嘉佑故事如前。太后云:「相公等裁定。」夔与余皆云:「须取禀圣旨。」太后又云:「莫奏取官家指挥?」余云:「适皇帝再三令禀皇太后圣旨,兼此事是皇太后身分事,皇帝实难裁处。」夔亦云:「是太后面分事。」遂答云:「皇帝长成,本不须如此,只为皇帝再三坚请,故且勉从,非久便当还政。只如慈圣故事甚好。」余等皆称赞皇太后圣德谦恭,德音如此,实近世之所罕有。余云:「既得旨不御前后殿,唯三省、密院于内东门覆奏职事,则百司皆不奏事,臣僚不上表章,生辰不建节名,不遣使契丹,皆当如慈圣故事。」余又云:「如此便批圣旨施行。」太后云:「已知。」再三谕云:「皇帝所生陈贵仪,当追赠皇太妃。」余等愕然,方觉思虑所未及,唯唯奉诏。又云:「皇帝以申王是兄,欲优加礼数。」余等皆云:「圣意如此,甚善。」又宣谕云:「皇帝欲先次优与官封。」余等皆云:「来日便进呈鏁院降制。」太后云:「好。」又奏:「大行皇帝皇后当别建宫殿名号,容别具奏禀,缘不可居坤宁。」太后亦云:「好。」自初奏事,垂帘不见,上只立于太后坐侧,及言申王事,又于椅子后附耳语太后,故又再宣谕。退出内东门,聚丞相厅,议追册太妃、封申王及增崇两宫、并处中宫事。是日,差宋用臣修奉山陵。初议欲取旨,余云:「欲得人,非用臣不可,必能省费、爱惜役兵,以用臣素善使人故也。」众皆然之,遂拟定进。是日,宰执各赐御酒四瓶、食两合,各以短表谢,中使各五千。知客司白:亲王以下皆用两表谢。余云:「不须,盖已得旨也。」是日,余又谓同列:「今日奏事次第如此,遂为定式矣。先奏皇帝,次覆奏太后,已如今日所得指挥。」众皆欣服。

辛巳,早赴临讫,退同观梓宫,皆举哭。梓宫长九尺余,高五尺余,裹明阔四尺余,皆巨材,唯底板侧贴数寸已布漆讫,但未施丹尔。梓宫中别设一板,曰「卧龙板」,亦丹漆,用锦通裹,大敛则先置神御于此板上,左右各十二环,以彩索举之,奉入梓宫。

皇太后手诏付中书省与同降御宝批同云:「皇帝践祚之初,勉从勤请,非久便当退归房闼阔,除不御前后殿已指挥外,如回避家讳之类,并勿施行。」又二府已议定赠陈太妃、申王加官进封、及元符皇后等事,遂入札子。晚临讫,乞依昨日次第奏事。仍云:「今后有合奏事,乞计会入内省取旨,依此引对。」得旨依。晡临讫,起居升殿奏事,如庚辰仪。寻进呈太后手诏,因言:「陛下谦挹,请太后同听政,而太后德音如此,实古今所未有。」上亦称叹云:「更取皇太后圣旨。」余又言:「手诏文词甚美,虽外廷词臣亦不能彷佛。」上云:「皇太后聪明,自神宗时已与闻政事。」余云:「臣等虽方得侍清光,然两日闻皇帝、皇太后德音,相与称颂不能已。」上云:「若依太后圣旨施行,当降诏。」又进呈:昨日得皇太后圣旨,贵仪陈氏追号皇太妃,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奉册。得旨依。又进呈:皇太后合增崇礼数,令礼部太常疾速详定闻奏。又进呈:申王加太傅,进大国,赐赞拜不名,以十六日降制。又进呈:大行皇帝皇后宫殿,并以元符为名,称元符皇后。并依拟定。因言:「兴国中待孝章皇后礼数未至,当务从优厚。」上云:「太后亦知此事。」上又云:「皇太后只有宗回、宗良二弟,当优与推恩。」卞云:「与节度使。」余云:「观察使覃恩,恐只合移镇,如此是转两官兼节钺,非转官可比。然绍圣初,大行初亲政,太后、太妃家亦各转官。」上曰:「如此,更以上有何恩数?」卞云:「使相。」余云:「此尤不可轻授。」上亦默然。余又言:「朱伯材、任瑜恐亦当迁,绍圣初迁两官。」上云:「不同,且近后。」三省又言:「太后更有一二妹壻,亦合与推恩。」上云:「好。」余云:「臣有所闻,不敢不奏。太后一妹壻是李许之子,许因缘陈衍得合门使,余人不得援例,大行每切齿,屡欲削籍,竟隐忍而止。又尝谕密院云:『今任满更与一外任,勿令来。』恐陛下欲知。」夔亦云:「然。」遂退。

起居讫,帘前覆奏,首出手诏,因称颂:「圣德如此,实前代所未有。」太后云:「内臣黄臣乞改名,黄名经臣,正避向王讳也。若今天下人皆改名,乃为万世笑端。」又奏云:「皇帝今取太后圣旨。」答云:「但依此施行。」遂奏云:「适已得皇帝旨,令降诏。」又进呈陈太妃及申王文字,上旨,令十六日降太妃制,次日申王制,答云:「大好。」进呈增崇礼数。又呈元符宫殿,余云:「当以皇仪殿处之。」众皆云:「兴国中孝章故事,不可用。」太后云:「神宗尝以孝章事为未安,曾云:『若使二哥为之,谓岐王颢。便是你样子。』」言讫泣下。夔云:「神宗亦尝谓辅臣,云处之太薄。」又奏:「上旨令与宗回、宗良建节。」太后云:「不可。外人将谓才听政便以滥恩及私家,决不可!」余云:「皇帝圣旨甚坚,再三云太后亲弟唯有两人。」太后云:「是如此,然必未可。若皇帝意欲尔,亦须且缓,俟禫除后别议。」太后又云:「上聪明,萃王以下皆不及。」又云:「上性仁慈,见打人亦怕。」夔退云:「瑶华时有宫妾被拷掠者,至死于鞭捶。上闻之,至为之泣下。」余云:「大行虽不幸早弃天下,然今上嗣立,皆神宗之子,亦近世所罕有。」夔云:「神宗留意政事,更张法度,为万世之利,此福报也。」卞云:「臣等皆神宗拔擢,唯谨守神宗法度,所以报德。皇太后必尽知神宗政事本末。」夔又云:「神宗政事如此,中间遭变乱,可为切齿。」太后亦叹息。余云:「臣首被神宗识拔,于政事、法度无所不与,所擢人材,今日用之者皆是。」太后云:「相公等皆神宗旧臣,且更与辅佐官家。」余云:「臣在熙宁中,闻神宗省览文字尝至深夜,左右未尝有妇人,其厉精忧勤如此。」太后云:「官家性勤笃,必似得神宗。」余云:「此宗社天下之福。」退,遂同入札子,以太后旨未许行宗回、宗良恩命,令且缓,未审当以甚日降制。上旨:令与申王同日降制。寻得御批云:「且依例推恩,其节度使指挥未可施行。」

晚又得御批,付三省、侍从官、礼官,议兴国二年服是何服纪,令疾速指定闻奏。夔遣堂吏来白,答以批付三省,恐密院不得与,夔遂已。是日,仍奏上以两日捡寻文字皆晚,方乞对。上云:「不妨。」卞云:「恐属不恭,不敢不奏知。」

壬午,黎明诣夔论集议事,云:「密院不与,有三不可。太后手诏付三省,并陈太妃追册,申王加恩,宗回进官,皆非密院职事,而密院皆同得旨、同奉行,而此独不与,一不可也。侍从官皆与议,而独密院不与,二不可也。三省若同上,密院不可先退,须别班奏事,恐于体未安,三不可也。」夔矍然曰:「是不可不与。」凤、辖后至,亦云当同议。余云:「此事若为私谋,则不须与,以国事言之,则不敢辞。」众皆然之。早赴临讫,退。再观梓宫,见近习画东宫图,云若干见在,若干入内省御药院展入,若干见在空闲。然不知何用。左辖亦深疑之。退召从官、礼官合议兴国服纪。蔡京云:「三年丧无疑。缘两宫及羣臣皆行三年丧,若举乐,谁与同听者?兼今上尝北面于大行,自是君臣无疑。」余问从官、礼官云:「蔡承旨之言是否?」众皆云是,夔遂诟太常云:「既是合行三年丧,因何却言举乐自不相妨?」曾畋者颇饰非喋喋,夔声色益厉。余云:「不须尔,此是国初草创,有司讲求未至,若云不相妨是不当。」众皆云不是,畋亦屈,仍云:「昨日十数次来催文字,若不如此,必更怒。」余云:「此尤不可。礼官当执典礼,岂可言怒。况何以知有怒意?」夔又厉声诟之云:「乱道!」畋怒甚,云:「亦不是失职。」余云:「太常所定,显是不当,须如此声说。」众官等皆云:「当如此。」徐铎、黄裳默然,余与左辖问之,亦皆云是,遂令退草奏状。晚得所奏,遂具札子缴进,云合行三年之丧,御实批依。晚,礼直官张子谅来言,刘瑗问:「皇帝未成服间合系红带否?」子谅答以「羣臣皆黑带,恐不可御红带。」瑗云:「何故?」子谅云:「皇帝于大行称臣否?」瑗云:「是是。」先是,余已为同列言,服红带未当。次日见上,止服黄背子。不系带。

是日,早宣陈太妃制讫,拜第一表,请皇帝听政。

癸未,早赴福宁临讫,欲赴听批答,而批答未出,遂退。

夔独赴文德,宣申王制。

晚赴晡临,议欲以翊日请对奏事。至垂拱,引喝内臣前迎,云有旨召对。临讫遂赴东序,起居升殿。上云:「皇太后有指挥事。」余等唯唯。是日,中批付密院,内侍省押班及带御器械皆阙官,令慎选曾经边任、有战功、无过犯私罪徒情重、资考深三五人,具名进入。盖是日已宣押前省押班宋用臣充入内,副都知惟阎安一名,又与冯世宁同充按行山陵使副,前省全阙人故。余以着令两省押班乃三省同除,遂白三省云:「此事当同奏。」皆然之。余遂云:「适准御批,令选内臣、大使臣充押班、带御器械,已下吏部取索,臣不能悉记姓名。然有战功如全惟几之类,恐不可充此选。臣尝闻神宗宣谕云:『两省都知、押班,非性行温良者,不可为之。』盖其间多麄疏不平稳。以至带御器械亦须次补押班,亦不可不慎择。」上云:「不平稳人固不可用,但具名进入,当更与执政商量。」余又言:「朝廷自近岁以来,经营边事,无不如意。今西夏已进誓表,朝廷已降誓韶,边事遂且休息。昨为青唐董毡为阿里骨篡位,阿里骨死,其子瞎征又嗣立,国人不服,故迎董毡之侄溪巴温,欲复其国姓,既而国中纷乱,首领多欲归溪巴温,瞎征不能自立,遂亦出降。而溪巴温之子陇拶,遂入青唐称王子,边臣欲因而有其地,遂渡河据邈川,以重兵临之,故陇拶亦出降。朝廷遂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既而部族多反叛,覆军杀将,见今事宜未息,见又引兵围错凿城,城中亦有将佐士卒,尚未闻胜负。」上云:「此等事须卿等与措置。」余云:「臣等固不敢不尽力,然蕃情未安,未敢保其无事。近已降诏旨,以陇拶为河西节度使,令如府州折氏,世世承袭知鄯州,庶蕃情顺服。事已如此,但且随宜营救维持而已。」上云:「甚好。」此论皆先与三省议,以谓当如此奏陈,及敷陈于上前,皆余也,三省和之而已。

又与三省同进呈,乞访求故皇太妃亲属。札子留中,亦余发之也。遂退,以起居讫,至帘前,太后宣谕云:「陈太妃茔域当如何?」夔遽云:「臣等曾议,当以即茔为园。」余遽止云:「当自有典礼,须下有司同议。」众皆以谓当如此。余云:「茔在奉先。」太后曰:「然。」余云:「当改卜否?」太后云:「地好,恐不须改。」遂以选押班及青唐事奏太后,德音一如上所谕。退,遂与三省召礼官,谕以欲崇奉故太妃茔域等事,令检寻典故。又同具札子奏:「故皇太妃茔域合行崇奉,及将来奉册应干典礼,令礼部太常寺检详典故讲议。」同奏贴黄云:「虽已奉皇太后圣旨,缘未曾奏禀皇帝,须至闻奏。」御宝批:「依皇太后圣旨。」又同入札子奏:「已奏乞崇奉故太妃茔域及应干典礼,欲先以下所属,差使臣、兵员守护。」批「依奏」。是日,又言李彀押陇拶等赴阙,已止住,且令在西京听旨。缘引见须在听政后除服前,兵卫难以麤衰裹护,欲令九日到阙,十日赴殿,定日引见。又言:「大行本欲御楼,但于后殿引见可也。以至诸军素队排立,楼前仗卫,皆当罢。」上及太后皆深然之。又奏:熙河欲得陇拶早来,以抚定蕃情,恐上问便可引见。上亦许之。

是日,上及太母遣二中使,赐章惇金重三百两,小龙茶一斤余,执政金二百两,小龙茶一斤。寻具短表谢。此特恩,非故事也。

甲申,早赴福宁临,二府同乞对。升殿,曲谢昨日曲赐,两拜。次见太母,亦如之。又奏:绍圣元年,张舜臣奉使,北虏问大行圣寿,答以二十四五。时年十九。舜臣奏云:「戎孙以少长排行,故问。」大行尝云:「此不争,当以实告。」今告哀使至,虏中恐亦问及圣寿,未敢指挥。上云:「以实告不妨。」余云:「圣寿臣等亦未审知。」上云:「壬戌生,十九岁。」余云:「戎孙卯生,故虏人间云『兴龙节是辰生?』使者谬云:『以汉室兴龙之意名,非为辰生也。』又称戎孙为皇子,使者亦折之。若以孙为子,则乱昭穆之序,若我以实告,责之以实,则兄弟行也,但争长尔。故大行云以实告,不争。」上云:「甚好。」寻以此覆奏太母,太母又云:「陈太后家恐有人作班行,然恐已不在,俟更询问。」是日晚,引揖使者:「臣宣召观梓宫,中器玩有金笔砚匣,珊瑚笔架,及他琉璃具、玉器不可胜记,内有真珠结于玉辂状,后载两旗,不知何物?」

是日,得御批,令二府十九日各归本厅治事,更不宿。故事,成服后更不宿,当十八日晚便归。

太常呈成服,奉慰皇帝讫,诣内东门进名,慰皇太后、皇太妃、皇后。余疑百官初慰皇太后,今何以进名?太常云:奏得旨,盖太后以不御殿,故不肯受百官慰。余谓同列云:「太母圣德如此,举措无不中节,此近世所未有也。」是日,又同观梓宫,漆饰皆已具。

乙酉,赴福宁临。退又同观梓宫,皆已备具,已徙置门北庭下。俟时入福宁,权措丙地。至巳时五刻,赴垂拱,俟大敛。敛以午时一刻,至末时乃毕。殿上卷帘,帘以白绿,欲转帘,次云太妃烧香未毕,又少选,卷帘。入福宁哭奠,移班慰皇帝讫,诣内东门进名,慰皇太妃、皇太后、皇后。至申时六刻赴垂拱,八刻,成服讫,入福宁庭下举哭,皇帝行礼讫。上烧香,宰臣进酒,给事中读祝颂,上及羣臣皆再拜。梓宫前有黄屏几筵,亦不甚广,以地步有限尔。帘垂,移班诣东序,慰皇帝,羣臣皆哭恸,上亦掩面号泣。退赴内东门,进名如前,百官出,已昏暮。密院据开封状,乞烧籸盆,从之。仍下皇城司、步军司、开封府,令严切点检照管,事毕画时扑灭讫,申密院。

是日,批出除张承鉴内侍省押班,麦文昞带御器械。先是,令具三五多进入,密院取索,唯此两人可与选,外有梁安礼、全惟几、高伟、李元,虽经边任有战功,虑人材性行难以与选。既而中批止用所选两人。

是日,中使押赐大行遗留,宰臣金百两、珠子七万、犀带贰、细衣着百疋,执政金四百两、珠子五万余,同上犀带一、黑犀作子一、班犀已钉者有龙环襻衣着锦二十疋,紧丝绫罗绢各二十疋,内锦绫紧丝共七十疋,有龙,多北虏礼币中物。中使赠两笏,相三笏。

丙戌,早晚赴福宁临,退进名起居。垂拱殿门外。

是日,中批付三省,以尚书及从官阙,令与枢密院参议,具前执政等十人余,可充从官者二十人具名进入。晚聚仆射厅议,以四修撰陆佃、子开、龚原、郭知章。及蒋之奇、叶祖洽、邢恕等名闻奏。又云:「叶涛亦当与选。」夔云:「如此,则王古、范纯粹亦当具。」余云:「不然,涛非以元佑亲党得罪,与两人者不同。」左辖初亦难之,既而云:「涛亦不妨,但须并朱服不可遗尔。」

是夕,还家。故事,成服后便归。御批令十九日各归本厅治事,更不止宿。

丁亥,赴早临,遂乞奏事,以前执政及从官等姓名面奏,吕惠卿居首。上遽指之曰:「且令在边。」次至韩忠彦,上云:「此当召。」又次至李清臣,余云:「以妇人狂言故罢政,本无事。」上云:「马上共见。」是日,亲王、宰执皆扈从。辖云:「更别因一事削职。」余云:「只为不进呈明氏状,更无事。」及黄履,上云:「此三人皆可召。」余又指安焘云:「陛下知此人否?元丰末旧人皆去,唯焘至元佑四年丁忧乃罢。」上颔之。至林希,无所可否。次及蒋之奇,上亦云:「当召,复兼学士见阙。」又及叶祖洽,余云:「在朝无所附丽,亦可用。」上许之。至吕嘉问、蹇序辰辈,余亦云:「陛下必已知此人。」上云:「知。」次及叶涛,余云:「尝为中书舍人,有气节,敢言,可用。」次邢恕并朱服三人,上亦知其反复,夔独指涛云:「唯此人可用。」又陆佃、子开、郭知章、龚原,上亦云:「皆可擢。」众皆云:「肇在神考时已作馆职。」余云:「两曾修史,昨以修《实录》得罪,然实非元佑之党。」上然之。次覆奏于帘前,所陈如上。太母云:「元丰末众人皆去,惟安焘不去,是不正当。并上所取舍,皆合公议。」余因云:「皇帝、皇太后洞照人材如此,臣等更无可言者。」晚赴临,至二十二日乃罢。是日,礼官来白故太妃崇奉事,欲即圆丘庙加谥号等,又云礼部议殊非允。左辖云:「用元德、章懿事皆不可行。」戊子,赴早晚临。中批:令具曾任管军人具名进入。又降故皇太妃亲属姓名并宗枝图付中书省。皇城司申,传宣八厢探事,绍圣以后添差十六人,并放罢。先是,已罢延春阁后苑宫门亲从官四十余人,并遣还元差来处。后苑门乃站台所在,大行游宴之所,闻悉已鏁闭,故罢差人。

己丑,早临讫,乞对,遂进呈:管军止阙三人,有王愍者,曾管军,因边事得罪罢黜,恐当用赦叙复。上深然之。又呈刘安、张存、折可适等皆边人,不可用;姚雄、姚古皆麟之亲侄。至苗履,上遽云:「此可作管军。」众皆云:「然。」凤、辖又云:「大行亦累欲进擢。」余初谓唯履一人可与选,以与缊生亲嫌不敢启口,而上遽已及之,余称善而已。

又进之故太妃亲属,长兄奉职永成崇班承制、合门祗候,次永清供奉官、看班,余自亲侄甥、及堂兄、并侄甥之子、及侄甥女之夫、又一人随母女之夫,皆得侍禁、殿直、借奉职。上初云:「恐不可在合门。」余云:「日久自习熟,初自当免祗应不妨。李用和例极高,此止用仙游夫人弟任泽除供奉官例除之。」上乃许。

又呈听政日,云:「故事止三表,奉欲择二十二日,今三表不允,日官谓唯二月一日、二日可用,前后皆无吉日,朔日恐不可视朝,二日亦三七日,然于礼文无害,恐可用。」上云:「五表当允,二日甚好。」次覆奏于帘前,悉如上所陈,太母云:「二日听政,差迟,亦不妨。」余云:「祖宗皆逾旬便听政。」

庚寅,早临,退乞对。同呈随龙人治平例,有官者各迁一官,直省官得左侍禁,殿侍得借奉职,小侍得差使。上旨:太管勾刘瑗迁三官,宣政使、遥防。余皆两官,亲事官、诸军各两资,故事,一资。小殿侍借职,余如故事。又长宿车子,及登位日恭承翊卫内臣四人张琳、张佑各两官,余一官,皆太后殿中人,在藩邸祗应日久。太后云:「此四人不须推恩,只为官家再三须要与恩泽。」三省行首,内知客、医官等亦皆转两资。故事止一资。有一军将者,上旨令与奉职,云:「近有札子陈乞与转资,至今未有指挥,故优与之。」

又呈故太妃赠三代条格,当得三少;用圣瑞例,当得东宫三师,夫人封次国;而圣瑞昨以嗣父崔杰未赠官,初赠太尉,母封大国。余云:「当用此例,缘故太妃曾祖乃正任防御使,父遥郡,不可卑于未有官者,曾祖母而下皆当封大国。」上以为然。左辖犹再禀云:「父赠太尉,祖及曾祖赠三太,或便赠三师。」众云:「如此恐不伦。」遂赠太保、太傅。又呈太后,圣瑞、元符三代皆如故事。及覆奏于帘前,太后亦云:「崔杰初赠太高,然今日不可不用此例。」

随龙人中有因元佑事实降者,梁知新藤州羁管,曾焘万州监税。上旨:令并罢,例转官。又云:「本以元佑亲党被黜,然亦无事,内臣皆能言之,梁知新只是曾在宣仁殿中管勾文字。」是日,又批云:「内侍省阙官,应见责降在外监当者,已经大赦,并放还,令赴省供职。责降者本入内省人,因无责降充前省,今已悉召还。又批:阎守懃元丰中内东门司,久在藩邸管勾事,令奇资、添差,勾当御药院。辛卯,小祥,赴福宁,皇帝行礼如成服日。卷帘,举哭讫,移班奉慰,又诣内东门,进名慰三宫讫,易常服,赴东阁门,听第五批答,允听政。凡听批答、拜表,皆易吉服,唯黑带。退赴都堂,去杖绖,易缀服讫,归府。布幞头,上领麄缞,腰绖,戴白布席帽,白鞍伞。

壬辰,赴福宁临讫,求对。同呈青唐边事,以秦希甫论鄯州难守,而胡宗回怪怒,乞回避。并前后臣僚论鄯州弃守利害不同,备录下宗回、希甫,公共叶心体度边情,具果决指定可守、可弃事状闻奏。如有可守之理,而轻议废弃;或不可强守而妄称可守者,致误措置;当重行典宪。如挟私避事,故相违戾,亦当根究,理曲之人窜黜。仍令宗回同计置搬运粮草。因言:「青唐本以国人不平阿里骨父子篡位,故逐瞎征而立陇拶,边人因而欲有其地。臣自事初累曾力争,以谓不可为,及瞎征、陇拶相继出降,宰臣率百官称贺,建置鄯州,臣不复敢启口。然西番寻复反叛,亦累于大行前敷陈,以谓此事本不可以为,业已建置州郡,颁告天下,百官四方上章称庆,一旦弃之,岂不取笑中外?今于不得已中,但当尽力医治拯救,若鄯州不可守,犹当西守湟州,东建洮州,以相维持,且以成先帝谓神宗不以熙河洮岷为一路诏旨。其后,贼愈猖獗,至覆军杀将,遂降旨以陇拶为河西节度使、知鄯州,与王瞻同为陇右都护、同管勾军马司公事。然议者尚以谓陇拶父子恐未肯听命。亦累下胡宗回、秦希甫,令具鄯州合弃守利害闻奏,合更责以果决指定弃守事状。」上云:「如此行遣,亦已尽矣。」余又云:「自绍圣以来,经营边事,进筑城寨五十余所,无不如意,临了作此一事,至今狼狈,了当不得,无如之何。」是日,退赴都堂,召礼官督增崇皇太后礼数。是日,上又督增崇皇太后礼数事,云:「当乘大安辇。」余等皆云:「礼官已检寻文字详定。」上云:「且先了当皇太后文字,皇太妃更节次三五日或旬日不妨。」余等唯唯。至帘前覆奏如上所陈,皇太后谕云:「先朝妃嫔当进封。」又云:「大行乳母窦氏,并本殿中伴人,久在大行左右,自年岁来,大行饮食不进,至有全不进晚膳,时一切掩覆,并不曾来道,直至疾势已深,尚不肯言。理当削发屏逐,然不忍如此,且须降黜。又韩才人者,不是房院,宫中呼嫔御、郡君、才人以上为房。大行服药,犹使性气,不会事,亦当削发,且与一红霞帔名目,令往守陵。」因恸哭,余等亦哭。又宣谕云:「大行病已深,尚未尽知。一日忽使来人云:『今年上元上楼不得,珠子衣服亦着不得,须且罢观灯。』方惊骇。去岁,太后为不安不曾上楼,大行每云:『娘娘不上楼来,殊冷淡。』今年且上楼来,却忽见来如此传语,元来病势已重,尚未详知。」又恸哭不已。宫中嫔御职次及所宣谕姓名,外庭皆不知。太后云:「待便批云。」是日,中批以苗德妃、邢淑妃为贵妃,宗贤妃为德妃,余皆递迁。窦氏降郡夫人,本大国夫人。韩氏追才人、郡君两资。是夕鏁院。

是日,又同除王府官,徐绩、何执中宝文阁待制兼侍讲、侍读。

癸巳、甲午,赴垂帘进名讫,退归逐厅视事。自癸巳不赴临,未后二刻出院,如平时。

乙未,垂拱进名起居讫,求对,自内东门入。以罢临后,垂拱门不开故。起居讫,升福宁东序。同呈皇太后增崇仪数,大约皆如宣仁故事,比之慈圣有加,唯不呜鞭、不用马队及茶酒班殿侍。盖臣僚不从,故唯此与宣仁不同。奏荐及紫衣度牒等不限人数,临时取旨。及覆奏帘前,皇太后云:「本不须同听政,只为官家坚请,礼数皆过当。」众云:「慈圣作后时,曹佾已作节度使。」太后云:「只有二弟,然皆不近道理。」余云:「曹佾人材,亦至寻常。」太后云:「宗回怎生得似他。」左辖云:「宗良亦简静。」太后云:「却是传范不可得,今有三叔父,皆未曾沾恩。」

是日,上旨又及尚书、从官阙人,余云:「姓名已进入。」上云:「只是韩忠彦、李清臣、黄履三人,安焘不堪,其次从官如何?」余云:「四修撰及叶涛等恐可除。」上云蒋之奇,余云:「叶祖洽亦是。」上云:「待批出。」余又云:「不唯从官,执政亦阙,本是八员,今止有其半。」夔云:「三省、密院各只一人。」上亦云:「少一半。」左辖遽云:「此尤不可不审。」至帘前,余又云:「上旨又及尚书、从官阙,臣等奏云:姓名已进入,在圣断裁处。」同言前执政只三人。夔遽云:「元佑措置边事,皆韩忠彦,昨至绍圣二年,西人分画地界,捉过说话指挥使去,曾布欲一变边事,忠彦犹云:『待捉了高永能后商量。』永能乃本路钤辖,亦商量地界官。曾布云:『恁时无面见天下人。』方屈服。安焘尤甚,以谓汝遮先帝不敢筑,今何可议!其后进筑乃在汝遮二百五十里外。」余云:「忠彦诚有此言,然亦柔顺易屈服。安焘诚拗强,难与议事。」夔云:「忠彦若在朝廷,亦做边事不得。」遂退。先是,上又尝语及人材,余云:「陛下践祚之初,中外观望,凡号令政事、进退人材,不可不慎。」及至帘前,又以此奏,左辖云:「只是恐有人援引诋毁先帝之人,望皇太后主张照察。」余云:「同是臣子,古人有言:『见无礼于其君者,如鹰鹑之逐鸟雀』,亦必无此理。」左辖退云:「公之言甚好。然外人已传召梁惟简归也,不可不虑。」余云:「公但安心,苏轼、辙辈必未便归也,其它则未可知。」

是日,又呈刘安民状云:「元符皇后家,乞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当入。」许将云:「他不止欲入临,却云生辰、上寿及非时进奉、庆贺,皆欲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当如此。」将默然。安民此状投已久,累日前欲将将上,而左辖止之,将亦缩,余尝与夔密论其举措如此,可叹。及闻德音,皆有愧色。余则不然,入国首命朱孝孙,告谕首差刘安民、安泽。卞最为大行眷顾,一旦遽尔,殊可叹也。又一日,上语及差宋用臣修城,云:「此本用臣职事,近颇隳坏,用臣必有措置。」夔云:「城多生草权兑,曾布数出城,亦见其如此。」上云:「醴泉观左右亦自可见。」余云:「神宗修城,至于楼橹笓篱之类无不备具,今多已坏,得用臣董之,必渐可整葺。用臣善役使人,人乐为之用,盖能照管存恤,故臣昨差用臣修护山陵,亦以谓山陵之役正在盛夏,非得此等人存恤役兵,必多损失人命。」上深以为然。又言:「臣在大行时,几十数次曾言宋用臣当领修城事,以至城用木植,今多已充他用。」上云:「只为修造处多。」左辖云:「兴国院是英宗、神宗所生之地,神宗瞧积下材植,准备修建,今亦总使了。」余窃叹而已。退见王涣之云:外议皆言,三省以日前多归咎大行,唯每见予未尝不追诵大行德音。余云:「大行圣质过人,朝廷政事有过当者,皆一二人之罪,若更归咎,尤可处也。」

是日,又呈前执政不带职者,及张敦礼等责降人,恐合依例支登极支赐。大行遣赐,密院已得指支给。上及太母皆以为合支。三省又言:「张敦礼草疏,诋毁神宗政事云:『始于王安石,成于蔡确』,是神宗朝无一事是也。」太母云:「自家戚里,不合管他朝廷事。然当时行遣时,他亦太重。」是日,遂批出:韩忠彦除吏书,李清臣礼书,黄履资政、侍读。夔尝云:「执政有例作经筵。」陆佃吏侍,郭知章工侍,肇中书舍人,龚原秘书监、侍读。寻又批出:令契勘尚书、侍郎等合带行守试字。当日降告词,以札子召赴阙。是日,余谓三省云:「昨御批差除,本令密院参议进入姓名,今乃不得见御批,莫不是否?」又呼堂吏来,云是依官制格,不敢卤莽。余云:「御批是违官制也?」

是日,又批付三省、密院云:「秦希甫等奏鄯、湟州利害不同,已札下希甫,令般运粮草等应副,及令于经略司及提举司常平等应不许支借钱物内,借支三十万去讫,令三省、密院更详议脚乘等合应副事件,疾速施行。」又令城寨未得仓猝兴工,别听处分。

丙申,进名起居,又自内东门求对。因拟定:「希甫所乞调发陕西一路人夫保甲难议施行外,已尽许。颅秦州车乘头口,及通远军等处亦有可顾召,如不足,更以差去厢军相兼般运。候有备,于春夏以来,渐次先后进筑鄯、湟一带堡寨。如鄯州不可守、亦须极力营办,为固守湟州之计。余依御前札子指挥施行。」上深然之。余又云:「此乃不得已也。如前所奏,医治拯救而已。」上云:「未弃舍间,须极力应副。」夔云:「圣谕如此,曲尽事隋矣。」

丁酉,旬休。是日,同呈:斩草破地用四月四日,折攒七月十一日,兴灵七月二十日,大葬八月八日。从之。山陵制度并依元丰八年例。

二月戊戌朔,赴福宁临,移班奉慰,次诣内东门,进名,退归府。

己亥,三七,赴临、奉慰、进名如前,遂与百官至军校同赴迎阳听政。作一班,四拜,起居讫,余升殿承旨,宰臣出班致词,请听,余宣答「制可」。宰臣以下再拜讫,宰执、亲王作一班升殿,面慰,御药宣答,再拜,次宗室、从官、管军升慰,讫,三省、密院同奏事。上自初坐恸哭涕泗,至奏事时哭未已,余等进对:「以宗社大计,愿少抑圣情。」上复哭。

遂同呈陕西运判秦希甫奏,鄯、湟州事宜急切,粮运不继,胡宗回论议不同。诏宗回等,依二十五日、二十七、二十九日指挥,速具果决弃守事状闻奏。

再对,张承鉴替宋用臣前省所领职事,又差麦文昞勾当军头司。

余以海州召还曲谢,因言:「陛下践阼之初,号令政事,无不深合人望。及韩忠彦等除命一出,中外翕然称诵圣德,凡此等人皆久当收召,但以三省所不悦,故末得还。若非陛下特降诏旨,令密院参议,此等人姓名无由上达。」上问:「肇何在?何时可到?」余云:「在海州,已得旨乘驿,不逾月可到阙。」又问韩忠彦等,余云:「忠彦等皆神宗所擢,虽在元佑秉政,不免随众变乱边事,然亦无他。」上云:「无事。」余云:「韩琦定策立英宗,此功岂可忘。若谓元佑曾秉政,则许将亦是,大行亦尝宣谕云:『与许将何异。』清臣之出,陛下所知。」上云:「黄履何故?」余云:「止为救邹浩。」上云:「浩何以败?所言何事?」余云:「外廷不许知,然所论者止元符皇后尔。」上颔之。余云:「黄履所陈,若大家同心肯相率开陈,则大行无不听纳之理,履不敢与众议,故率尔直前,遂取又怒。若大臣肯同开陈,人主虽怒,岂可尽逐?」上亦颔之。因言:「执政太阙人。」余云:「陛下视在廷之人,有可进擢者否?舍此三人,谁可过之者?又皆已试用之人,必胜于轻进未用者。」上亦首肯。余又云:「尚书、从官员已粗足,今日所先务,唯言官亦太阙少,诚使言事官得人,中外臣僚不敢为奸欺,则陛下可优游无为而治矣。其次,如左右司郎中及其它阙员甚多。臣常以谓:朝廷政事,外人所未能详知,唯进退人材当否,最系中外观望。陛下临政之初,此最为先务,况近经大沛,责降叙复人不少,处之不可失当。元丰末差除,亦尝令密院同取旨。」上云:「只恐是三省职事。」余云:「臣非欲与事,但恐三省有所蒙蔽,误朝廷举措。臣孤愚拙直,不敢顾惜人情,万一恐有以少裨圣听尔。」遂退,同三省赴内东门。夔遽呼尚书省礼房出札子,云:「内东门覆奏事,须同奏。」乃太常寺所定,三省、密院同得旨,依。余初失于详阅,今乃觉其为奸,盖恐余独于帘前奏事尔。余因云:「三省、密院同奏职事,有此故事否?」夔云:「干兴、天圣中,丁谓欲独班奏事,众以为不可,乃故事。」余云:「此事体大,岂太常寺所可定!既不曾与同列商量,又不曾禀旨,便如此行,莫未安否?」夔云:「太常寺曾禀白。」余云:「不曾见。」左辖亦云:「不曾见。」余云:「此亦不争,密院独班于帘前奏事,诚未安,然岂可不商量后便如此定。」左辖云:「须检故事须是。」寻催班,遂同赴帘前,先同呈二府文字讫,又同呈三省文字。是日,三省差知举官鏁院,次同呈密院文字讫退。

皇太后初见二府,亦恸哭,因云:「先帝病已久,但为宝氏等掩而不言,既已不安,犹进红生及海水团,昨虽责降,他也自知罪大责轻。至初六日,尚送慈云寺供具来,为作慈云寺,慈云,乃太后为延禧公主所建。聒扰他官家已多,所送供具极奇巧直钱,亦令人去辞免。先帝云:『恨无好物与娘娘寺中供养。』及相见,又言:『臣今次上元出不得,只待略到集禧烧香,更不作乐便归,不知娘娘莫不到慈云否?』寻答以慈云未了,亦且依归年到集禧、醴泉烧香。不唯疾势日甚。」夔云:「见医官言,初四日,犹亲帖上元驾出图子。」太后云:「是。」又云:至十日着灸,初不知痛,至五十壮后痛甚,呼太后及太妃云:「娘娘、姐姐,痛忍不得也!」遂令往问医官,欲只灸五十壮止,却回奏云:「两府言三百壮亦不为多。」遂灸至百壮,然疮不高,亦是恶候。又云:先帝性极孝,事太后过于太妃,但于乐不可劝勉,才说着,便不喜,亦常从容委曲婉顺劝他,亦便不喜。言讫复哭。遂奏事讫退。

太后又言:「皇帝圣聪,本不须同听政,只为勤请,不得已从之。相公等必知此意,只恐天下人不知,必须骂不会事及取笑,须降手诏,欲令中外知本心,非欲与政事也。」余云:「近降手诏,文理粲然,中外称颂。」太后云:「瞎字也不识,怎生理会得他天下事。近因看边奏,见瞎征名,方识瞎字。」夔云:「太后圣明,但裁处事有理,何必识字。六祖亦不识字。」余云:「太后谦挹,岂有不识字之理。」

既退,余谓夔云:「三省、密院各有职事,无同奏之理。布自以谓,独班帘前奏事未安,若先商量不妨,岂有私窃谕太常寺令,如此定朝廷大事,既不与同列商量,又不禀旨。自初丧已来,日日奏事,何故独此事不奏禀?朝廷之上,处事当以大公至正如青天白日,何可如此用小数,却被人看破,后莫恶模样否?」余又顾左辖云:「太常寺何敢如此,必有阴谕风旨者。」夔闻余云,俛默而已,间有所言,皆无理趣,及闻此言,乃云:「张子谅总曾将去呈执政来。」余云:「张子谅是太常官长否?此事置狱,便知风旨所自。」夔云:「是曾说理当如此?」余云:「余所言,皆道理,岂可以强胜。」夔又云:「三省事亦同呈,是无所蔽藏。」余云:「密院欲蔽藏是作过否?」夔云:「大行已升遐,更不能说。」余云:「大行言密院作过?恐必无此,若言三省,却恐有之。」又云:「邓文约已死,无照证,亦不能说得。」余云:「文约云河渠虽已死,章疏具在。邓尝击惇,未尝及余也。余内省无他,若他人罪恶,不必邓绾,天下人所共知,人人皆是照证。」夔默然,二府胥吏辈莫不闻余言也。

庚子,迎阳起居,日参官并军校并二府、亲王、宗室等同作一班,再拜讫,退。宰执升殿,同呈秦希甫与夔书,言边事多与宗回不同。令宗回分析,及速具果决弃守状闻奏。又陇拶、瞎征等到日,更不御楼,只后殿引见,楼前仗卫及诸军素队并罢。

再对,呈阎守勤差遣、新除御药。曹诱宫观,上因言:「慈圣家当优异。」余云:「仁宗付英宗以天下,神宗、大行于慈圣家,恩礼无不曲尽二上极忻纳。余又言:「臣独当密院日久,而都副承旨亦久不除人,承旨乃陛下左右亲信任使之人,愿出自圣断,择可用者除之。」神宗以李评、张诚一为之,擢诚一至观察使。上云:「神宗待诚一极亲信。」余云:「然。亦或以两制为之。」退,诣内东门,同三省帘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亲王、嗣王、吕惠卿、高公绘、姚麟移镇,宗绛、仲御、仲损、仲赐及钱景臻等自留后除节旄,宰执皆迁官,以登极赦也。是夕鏁院降制。

辛丑,迎阳起居奏事如前。

同呈孙路措置青唐事失当,职知兴国军;胡宗回奏孙路行遣卤莽,罚三十斤;使臣马政勒停。

又诏改正陇拶序位,在瞎征之上。

再对,除李嗣徽权皇城司,全惟几同提点孳生监。余因为上言:「青唐之事,本已过举,今急迫如此,可忧。此事全是章惇力主此议,绍圣以来,措置边事无不如意,临了作此事,至今狼狈,了当不得。惇前日亦翻然以谓须用军令戒王瞻,令退归湟州。当时臣子力争,及瞎征、陇拶出降,王瞻入据青唐,惇更不与三省、密院议,即日入割子,乞率百官称贺。御批依奏,遂建鄯、湟州,臣更无繇启。」上云:「尽见此文字,以当时曾差告庙。」余云:「初欲重其事,不肯遣他宗室,故烦陛下亲行。后来一种建中上殿,大行以青唐询之,建中云:『不知子细,但建州郡太早尔。』大行深然其言,亦深以此举为悔。」上云:「从初外议皆知错。」余云:「惇无他,但每事欲争先,故多错。」上微哂。退诣帘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管军、宗室、戚里观察使而下皆迁官故事:正任遇覃恩止移镇,唯宗室乃迁官。元丰中,又立宗室官止法。至神宗升遐,蔡确、张璪在中书,特与李珣、李端殷迁官,遂并其它戚里、宗室皆迁转,人以谓确等作过,故尔今遂用例,无不迁者。众颇以为滥也。

上自二日觉面及唇颊皆肿赤,谕云:「极痛,兼头疼。」至是,服黍黏子、荆芥之类,方小愈。太母云:「初宣召时被惊,因心疼服苏合香元两服,遂觉热。」余云:「此乃气盛故如此。」又语及宗回等,太后云:「官家急欲与迁官,然岂可与陈王同迁改,岂不取笑中外?但且缓之。」

壬寅,宅引。巳正一刻,殿,至午未方毕。未初,入临,上酌献讫,移班奉慰,退诣内东门,进名讫,易服,赴文德听批答。拜第二表讫,赴都堂同上马。

是日,太母手书付三省云:「决以祔庙后还政,可令中外闻知。」文词尤精详,非词臣可及。

癸卯,大祥,赴福宁,上酌献讫,移班奉慰,退诣内东门,进名,遂易禫服。斩脚素纱幞,淡紫公服,墨带,皂鞍辔,皂伞。鞍、伞太常亲定。故事,用布。夔初云:「须裹白头巾。」左辖以为不然,争甚久,夔云:「鞍、伞已改旧制,乃用元度之论。」辖大忿云:「西极亦尝云,何独卞?」夔云:「丧与其易也,宁戚!」辖怒云:「是卞欲易丧制也?」余云:「当召礼直官询之。」礼直官云:「当用皂巾。」夔遂屈,辖令太常供状易皂巾。又易常服,赴东阁门听第二批答,拜第三表,遂同赴都堂,易服归。

甲辰,迎阳起居,合门传中使语,以上服动利药,今减文宇。同呈皇太后手书,上云:「皆出太后圣意,甚坚确。」得旨,令颁降施行。再对,奏事毕,因言:「皇太后两降手诏,不唯德意甚美,兼文词粲然,非外廷词臣所能及,中外莫不称诵。」上又云:「皇太后圣意坚确如此,亦无人启迪,皆出圣意。」余云:「此甚盛德,近古所无有也。」是日,上服垂脚素纱幞头、蓝铁带、淡黄袍。上自初践祚,面微肿,额及唇有疮,至是虽稍减,然未愈。且宣谕云:「以初召入时被惊,后苦疮肿,服凉药多,觉泄滞,昨夕又动利。」众皆云:「凉药不可过,但当解利尔。」退诣内东门覆奏。

是日,三省呈中宫王氏以九日鏁院,十日降制。中宣三月当就馆。

初,同呈手诏,太后云:「皇帝盛年圣聪,本不须同听政,但以再三,不得已从降请,比俟殿,便欲退处,今至祔庙,亦黾勉也。先丞相最被遇真皇,先一年薨,不及策立仁宗,相公等皆知先丞相事业。旧尝见文言:谓经也。慈圣盛德,然还政亦差迟。至今记得此语,以此不自遑安,如此,庶几不违父教,不辱先相门风。又俗谚云:『被杀不如自杀』,不成更待他时,教他人有言语后还政?何如先自处置为善。」众皆称颂皇太后盛德,前世所无。余云:「自古母后临政常患迁延,不肯复辟。慈圣盛德如此,犹须韩琦陈请,乃降乎书还政。皇太后听政,未逾月间两降手书,又决以祔庙后便还政,此诚自古所无。以至手书文采,外廷词臣莫可彷佛,臣等不胜叹诵而已。」三省云:「已得皇帝圣旨,颁降施行。」答云:「甚好。」

是月,内批:「王恩昨除马军都虞候,起躐在王崇极之上,虑别有意义,可速具缘由进入。」余寻入札子云:「王恩差除用燕达、刘永年例,超转在王崇极、张璨之上,所有恩依系三日同进呈,降指挥见检寻文字,候奏事日面陈次。」寻以文字三省,候奏事日同呈,三省称善。

前一日,又批:「李许令罢泾州,便赴阙,仍令管句山陵事务,灵驾行日,分布四面巡检。」许元佑中以附会陈衍,特除合门使,余人不得援例,大行颇切齿,屡欲罢黜,以长乐故隐忍而已。后又乞归,长乐尝为干祈,而大行不听。余亦曾特许奏旨,大行云:「不独今未可归,任满更与在外一郡,不可令还此。」

乙巳,禫服,赴福宁,上行酌献礼讫,移班奉慰,皆举哭,上见羣臣,亦掩面发哭。退诣内东门,进名讫,归府。是日,以御殿有日,自东华门入,繇内东门赴福宁,自此皆然。

丙午,四七,福宁临讫,奉慰、进名如前。

丁未,旬休。

戊申,御崇政,上素纱帽、白袍、角带,凡起居、奏事、上殿班及引后殿公事,悉如常仪,唯应见谢者,十舞蹈、四拜起居而已。同呈青唐边报。

又呈王恩躐迁在崇极及张璨之上。是时,河东方收复,葭芦寨张构、王舜臣等引兵渡河,而崇极不出。诸路副帅于进筑讨荡之际,未有不统制军马出寨者,大行以崇极管军副帅,而边事之际乃不与驱策,遂罢知代州。及管军递迁,遂擢王恩于其上,兼每以元佑末除崇极、张璨为管军不当,上再三云:「张璨作管尤可怪,今在否?」余云:「已作宫观。」

又呈增崇故太妃茔寝事。太常欲即茔为园,即园立庙,并作木主及作寝殿,又追谥,以谥号为园名,及礼部乞一切用元德、章懿故事。余云:「此事难言。若改为园陵,即与温成同;立别庙,即与章惠同;若追谥,尤不可,异日必须改卜,无不祔陵寝之理。庙必升附,庙殿必在景灵乃为得礼,然恐皆未可议。礼部便欲用章懿故事,尤为不可。」上云:「会得会得。此皆不可行。」余云:「元德皇后初已追尊,然岁时荐飨止设幄殿,命内臣行礼,唯此故事可用。」上深然之。三省亦皆以为当如此。余又言:「太常欲增高坟冢,此尤不便。私家已葬,一毫不敢轻动,况终须改卜,何用增广。」上亦深以为然。余因言:「近岁于裕陵补治沟井,用工数百万,不唯震惊陵寝,兼今日已无效矣,以至埋玉兽以求继嗣,亦已无验。」上云:「用数万杵畚筑,岂不震动玉兽,尤不正。此乃邪法,不知何人建此议?」三省云:「只是阴阳家之说,乃日官所陈。」上叹息再三,三省亦纷然以为非便。又言:「张商英言瓮听之说,则陵寝震动可知。」再对,余因言:「沟井事皆三省奉行,当时一无所陈,今乃亦以为非便。」上云:「青唐事亦然也。事之举措,当慎之于初。」余云:「圣谕尽之矣。」先是,议故太妃崇奉,礼官既率意妄作,并不检详典故,三省亦无所可否,余独于《真宗实录》中检元德故事,令书吏录送三省。及是,上独以此为可行。夔云:「内侍行礼太轻,乞以从官行事。」余云:「此亦不妨。」上遂许之。宰执初以祟奉于母后有嫌,然难于开陈,及进呈,上涣然洞晓。

次日,左辖以忌日失于申陈,遂再禀,欲前后殿不坐。上已难之,云:「莫可坐后殿?」众云:「臣僚私忌犹给假,恐不可视事。」上从之。及命已下,再批出云:「故皇妃忌日,止坐崇政殿。」遂追改前命。上意欲隆太后,犹以此为有嫌,故不欲再禀。

余及许蔡授覃恩告,寻告免、宣答、赐坐、赐茶如常仪。升降皆不拜。

是日,除林子中为魏帅,郭知章太原,叶祖洽真定。余初禀上,以祖洽所坐与蒋之奇同,之奇已还禁林,而祖洽独未牵复何也?上云:「只为无阙。」余云:「知章则工部有阙。」上云:「甚好。」夔遽云:「一省见进呈。」又欲除嘉问作镇帅,余云:「祖洽召还则已,若未召,则真定当与祖洽。」上亦云:「好。」既而三省遂除嘉问青州,召范镗为给事,以赵挺之为工侍。命出之日,外议喧然以为不当。己酉,同呈边报。又呈贾昆修奉山陵,特支公使钱二千贯,及借二年公使。又呈中批,戊申日晚批出。以曹诵为步帅,王崇极殿虞,贾嵓步虞,王愍捧日四厢,苗履龙神卫四厢。余遂言:「王崇极已在王恩之下,王恩在泾原累出塞,及守平夏有功,见欲置之边要;崇极在代州乃闲地,今却超迁,是贬恩也,恐未安。」上云:「却忘了王恩,便可改正。」又云:「昨日编排管军文字,颇劳动,却觉不快。」会等又云:「苗履已除管军,庆帅见阙,欲差知庆州,兼履见任边防,合除团练使。王愍即止除刺史。」上皆从之。

再对,余以先定三省、密院同奏事于皇太后,与故事不同,遂令本房以贴子贴三省。门下云:「不知元改因依。」尚书省但检坐故事回报。中书云:「请问太常寺。」遂下太常,答云:「蒙门下相公指挥,为故事不明,即令内中帘前同奏事,谓福宁请对时也。合依见奏事为定,遂改覆宇作同字。」再问之云:「若谓帘前同奏事,缘皇帝前亦系同奏事,岂可便以为定?」答云:「礼部两次退状令改,非敢辄行更改。」遂问,礼部云:「都省批退。」都省初批退,乃以用帝后同坐故事,故退。是日,遂具以取索到文字进呈。上云:「三省亦呈来。」夔见密院取索甚急,故先进呈。余云:「臣独当密院,于帘前独班奏事,固自以未安,然于皇太后礼数有所贬损,兼不曾与同列商量,又不曾面奏取旨,只暗地谕太常,改覆奏事作同奏事,以此不敢不理会,不知当理会否?」上云:「禀皇太后,必有圣旨。」闻禁中亦已知改故事矣。余云:「以有条约,不敢独禀皇太后。」上云:「留身不妨。兼此事已是自家理会得,是与三省同禀,亦不妨。」余云:「臣非不知此,然欲先禀陛下及皇太后,如合理会,方敢与三省同呈。」上云:「但留身。」余云:「臣弟肇比蒙收用,于迎阳听政之日,臣已曾曲谢,及至帘前,不敢留身,以此未曾谢皇太后。今得旨留身,即欲因而致谢。」上云:「甚好。」至帘前同奏事讫,余遂留身。因陈弟肇蒙恩收用,臣于听政之日,即曲谢皇帝,及至帘前,却以三省立条令同奏事,不敢留身,适得旨许留,方敢陈叙:「臣弟肇流落日久,特蒙收召,实出异意。」再拜讫,遂进呈改覆奏文字,具言太常云得门下相公指挥。余云:「臣独当密院,非敢于帘前独班奏事,但故事如此,下不与同列议,上不禀旨,便阴谕有司改此一字,在臣不敢计较,然于皇太后礼数有所贬损,不敢不陈。适得圣旨云:『但留身必有圣旨。』」太母云:「他怎生敢将上来?怕这里捉下。」余云:「章惇怕臣于帘前独对,不知何意?况惇于定策之际,已是失言,不知恐惧,又于皇太后礼数上辄行更改,一无所畏惮,太大胆。」太母云:「先帝养成他大胆,只是疲赖。当时曾于帘前议立先帝,以此一向大胆,无所畏惧。他初作相时,是蓝从熙去宣召,从熙是圣瑞合中人,说与惇云:『此命皇太妃之力为多,将来何以报答?』昨先帝病危,圣瑞曾云:『只十二哥是姐姐肚皮裹出来,你立取十二哥即稳便。』先帝自此气不复语。」余云:「此语惇何以得知?」太母云:「必是从熙。」余云:「若如此,罪尤不可胜诛。」太母云:「诛戮有余!事在裹……」太母语声甚低,余附耳于帘前,然不晓,凡所记者才半尔,兼多再禀乃详晓。余云:「皇帝践祚,内外皆有异意之人,上识虑高远,以此坚请太后同听政,不然,谁冀与为助者?」太母云:「诚如此。非皇太后谁助之者?上拜却无数,至泪下,以至勉从他所请。」余云:「皇太后勉同听览,然未一月间两降手书,遂决以祔庙后还政,颁告中外,此自古所无。臣非敢面谀,自昔母后临朝,常悉迁延,不肯还政,诚未有此比,皇太后甚盛之德,中外之所叹诵。」余又云:「适所进呈文字,取圣旨。」太母云:「这里也不争,却是他朝廷事体,既合改正须改正。」余遂退,三省于内东门伺候久之。是日,宣九公主麻。上是日又问子开云:「他只是为人所嫌忌,故久在外。」余云:「臣兄弟立朝粗有本末,不敢自叙,然肇昨以修《实录》得罪,然末进书时已去,故初得修撰;陆佃书成乃去,又在元佑中除学士,尚书却云『情实稍异』,先复职移藩,中外深以为不平。臣亦尝陈于先帝,亦有悯怜之意。今既被收用,陛下自可察之,其用心如何?」

庚戌,同呈陇拶等引见仪注。

又圣瑞增崇仪数,除六龙舆依旧,只进龙凤舆外,并依太常寺所定。

又惠卿放罪,当上表谢,而用札子。已经大赦,札与惠卿知。

又同呈改「覆奏事于皇太后」为「同奏事」,太常云:「门下相公指挥,及不当以福宁奏事为例。」余云:「未论事理是非,然改故事岂可不禀陛下及皇太后旨。」上顾余云:「皇太后圣旨云何?」余云:「太后云:『这里也不争,然事干朝廷体,合改正须改正。』」上云:「须依故事。」余云:「三省、密院各有职事,未闻三省同呈密院文字,密院同呈三省文字,然此事臣等本不与议,又不曾奏禀,臣等皆罪人。」小凤云:「失于点检,只作熟事押过。」左辖亦云:「实失于详览。」夔云:「曾签书否?」余云:「适已奏,失于点检,皆是有罪之人。」左辖云:「章惇岂止此事不商量,于定宗庙社稷大计,亦不与众人商量便启口。」众莫敢对。上云:「依故事改正。」再对,上问:「今日便独奏事?」余云:「虽已得旨,而文字未下,恐且须同奏。」

是日,除王恩知镇戎军,姚古知会州。因言:「军班有条,不得知州军,然祖宗以来例甚多,如狄青、和斌辈皆是。」上许之。余因言:「陛下践祚以来,收用韩忠彦等,中外翕然慰悦。及三省除范镗作给事中,赵挺之为工侍,外议皆以为不平。自官制以来,中书舍人、给事中皆耳目之地,差除号令一有不当,皆得以缴驳,其事任不在言事官之下,今以镗处之,实未允众论。然天子者一日万几,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小大之务何缘一一亲省,但耳目之地得人,则上下官司孰敢为奸欺者。今日先务,莫如言事官最为切要。臣录到台谏官阙,台官六员阙四员,谏官六员阙五员。」上矍然,令留下。余因言:「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龚夬皆尝为言事官,可取用。」上云:「邹浩亦是。」又云:「言事官岂可置之死地,新州乃必死之所。」余云:「不独浩,次升得南安,亦死地,近瘴疠,一军官吏死者大半。」上又叹息云:「岂可置之死地。」余云:「敦逸敢言气节,昨录问瑶华狱,先帝欲贬斥,臣以谓狱出于掖庭,以侍御史录问,欲以取信天下后世。今乃贬,何以取信。」上云:「瑶华狱本亦无事。」余又云:「叶涛乃臣甥壻,然在朝廷击章惇无所假借,与蔡卞友壻,然排击卞尤甚,臣虽亲,可以无嫌,况曾作舍人,与敦逸皆可在谏议大夫之选。其它士论所称,如陈瓘、王涣之、张庭坚之徒,皆可用,恐未可遽,则已试之人,不可不收召。」上云:「安惇作中丞。」盖言其不称职。余云:「凡今日言官,皆可见,非独惇也。」上云:「昨日谏官王祖道上殿,所陈殊无伦理,又掉下笏,取得一札子,却掉下图子。山野可怪!」余云:「非独山野,其不称职皆此类也。」

前一日,批付中书,向氏三叔各迁一官,三妹封国夫人,白身二十一人与恩泽,宗回、宗良建节。遂同呈,以是夕鏁院。

再对覆奏事,余更不欲喋喋,但略陈改正而已,左辖云:「元不曾商量。」帘中默然。

是日,再对,上云:「蔡卞便如此说。」盖言其斥惇定策事。余云:「臣奉不敢言,卞本与惇为死党,今相失,故讦扬如此。」上云:「惇全无颜色。」上及太母呼余,但云「枢密院」。以上及卞所言,遂具陈昨日帘前坚请同听政之语,上亦然之。

辛亥,聚都堂,差湟州职官、曹官毕。

夔赴文德,宣二白麻。

壬子,月望,福宁临慰、进名如常仪。

癸丑,五七,临慰、造名如仪。退,御紫宸殿,朔参官皆赴,余并垂拱班,并如仪。退,赴启圣院起道场,三省相国寺。

甲寅,寒食节,临慰、进名如前。是日,师朴、安中亦入乞。

乙卯,诣普照鼓所致祭,食罢,至余氏女舟中,日昃乃归。

丙辰,永定忌,西合进名退,赴熙文行香。

丁巳,旬休。

戊午,朝垂拱,百官四拜起居。

同呈胡宗回奏鄯州利害。诏令王瞻以心白首领分治青唐讫,引兵归湟州。陇拶今依旧主管青唐,当议与河西留后。又令相度遣王愍、姚雄往鄯州同共措置,令王瞻受王愍节制,依军法施行。

韩粹彦等奏,使回至白沟,闻国哀,易衣、乘、从人,过界举哀成服。不曾与送伴相别,不戴幞头,衩衣,披毛衫,从便门出。特罚铜二十斤。

再对,皇太后殿使臣及诸色人推恩,并依宣仁例,各转一资。上云:「太母极不欲,然故事当尔,故批出。」余云:「皇太后每事谦挹,诚盛德也。」

余又言:「陛下践阼以来,收用人材,以至号令政事深合人望,中外无不欣悦。然臣尝论,今日先务,莫如言路阙人,若此地得人,则耳目寝广,何所不闻,中外大小之吏,不敢为奸欺,则可以垂拱无为而治矣。愿更留圣意。兼登极大赦,非常赦之比,窜谪之人,延颈以望生还,方春夏瘴疠之时,早得迁徙,为赐实大。圣谕以谓邹浩岂以置之死地,如浩者,万一不得生还,于朝亦非美事。」上云:「浩击惇甚力,章疏具在。浩之贬,惇或与闻,度惇必未肯便与移叙。」余曰:「圣谕如此,臣复何言。如此即不容批付三省,不必指名,但以大赦,应牵复、移叙之人速具姓名取旨,则必不敢缓也。」上深欣纳。帘前具以陈,亦再三称善。因云:「元佑之人虽不可收用,岂可不与量移。」上云:「亦自有轻重。」余因言:「大行圣质睿明,臣与韩忠彦绍圣初每闻德音,未尝不称颂叹息。惇以范纯粹议弃地为可诛,大行答以:『岂可以一言废人。』其后浸润听受,寝不可解。惇每议论,不问士大夫以至民兵,但云『铢了斫了』。」上云:「大行在禁中亦每有此语,乃不知惇言如此。」余云:「误朝廷举措非一事,多此类。如贬窜元佑人过当,虽以诋訾神宗政事为言,其实多报私怨。以至王珪于定策之际云:『上自有子』,无不正之语,但以迟疑为怀异意,自宰相师臣降为司户参军。岂不太过?」上云:「惇今日之语如何?蔡卞便面斥其语。」余云:「惇若稍知义理,何颜复见陛下。非圣德仁厚,何以涵容至今。惇但欲阳为不采,以掩覆其事,然当日帘前厉声,唯恐众人不闻,左右阉侍百余人,无不闻者,故即日喧传中外。」上云:「此事固当密禀皇太后。」余云:「惇非独与臣等争先,乃欲与皇太后争先,以为己功也。」上云:「渠下马处曾有人说话,有人见。」又问:「是时在禁中宿?」余云:「自九日宿省中。」上云:「果是。」又云:「知其为人否?」余云:「惇固所深知。」上云:「不然。」余云:「简王,臣等未尝敢询宫邸中事,然有一人尝使令,云多与使臣辈聚饮。」上云:「殿侍之类皆同坐饮酒,并酷刑,有性气。」余云:「臣亦尝闻皇太后宣谕云,有交通语言者。诚如此,罪亦大。」上云:「大行但以当日帘前定策事为功,故听任如此。」余云:「有功固不可不录,然岂可供以国事。臣亦累于大行前开陈,以谓千金之家择一主干财物人,亦不可不慎,况天下重器,宗社安危,大计所在,岂可付与人作挞。兼祖宗以来,以一相当国者有几人?」上云:,「终不置右仆射何也?」余云:「臣以地势有嫌,固不敢及此,然每见朝廷政事末厌物议,亦不能自己,未尝不反复开陈,大行亦无所不优容,亦深知惇等欺罔,但一切涵容尔。」上又问:「今日须分班覆奏事。」余云:「已降指挥,自当尔。」上云:「故事当如此。」

是日,韩忠彦、黄履对。当日晚批出,除执政。

己未,同呈边报。又令秦希甫更不同共相度鄯州事宜。

吕惠卿奏言:「已与西人誓约,恐落蕃归汉人亦不当收接。」惇云:「此事恐须从他所奏。」许将助之。余云:「将士陷蕃,能拔身归汉,亦大不易,岂可不收接,却送与西人令杀戮?此不近人情。」惇、将云:「如此一项,须别作一行遣,令于偏僻处收接。」余云:「无可行遣。誓表但云:『不得理索、不得收接逃背人。』此非理索,又非逃背,何可不收接?于誓表亦无违。」上深然之,左辖亦以余言为是。再对,上遽云:「落蕃人岂可不收接?许亦如此乱道,殊可怪。」余唯唯而已。

因言:「三省已除忠彦等,密院阙人,乞早差人。」上笑而已。帘中云:「见拟议。」余又言:「台谏官阙人,不可缓。」太母云:「祖宗设言事官不错,何可阙人如此,亦住不得,见商量。」

庚申,六七,赴临、奉慰、进名如仪。

是日,闻刘拯驳忠彦告。

辛酉,同呈嵬名阿埋、昧勒都逋与率、渭州都监。两人者自余获,章楶累乞于边上使唤,大行深不然之,手诏诘责,楶极恐惧,二府亦屡陈当责付楶,亦不听,故迁延迄今。而都下廪给糜费,又占官兵使臣颇多,至是,乃遣行。夔欲与小将,余以大行意不欲,故止除率。

再指挥熙帅,令王瞻尽以兵马交付王愍。

再对,呈御药院以下内臣覃恩迁官。北使展限,遗留番二十九日,登位番三月六日。上谕云:「禁中修造,华饰太过,墙宇梁柱涂金翠毛,一如首饰,又作玉虚,华侈尤甚。」又云:「仁宗作一宝座,议者以为华丽,遂致之相国寺。今非其比,外人何以知,邹浩亦尝论列。」余云:「禁中地窄,玉虚诚不须作。其它亦多不知,但曾从驾至北郊,宣入赐茶。次日,大行谕云:『昨日尽见北郊宫殿,只是彩绘比之他处精好,外面人言使了多少金也。』」上云:「不然。赐茶处是寝殿,前后殿有流杯曲水及亭榭,无非金翠,亦与首饰一般。邹浩敢言,无所不论,须召还乃是。」余但再称赞。因言:「刘拯驳韩忠彦告何敢尔。英庙除王畴枢密副使,钱公辅缴词头,贬团练副使。拯何可容。」上云:「不识拯,亦不知其为何人?」余云:「蔡卞门下士。臣尝争论范纯粹罢帅无罪,不可不与邓州,卞力争。既而即日拯有文字,言『大臣阴与为地』,大行怒,数诘卞云:『拯何以知?』令分析,众救之,遂已。」上云:「亦不知是卞门下人。然拯但云『忠彦戚里,未敢行下』;寻批出,便行奏云:『谨已依旨行下讫。』」余云:「此尤不可,乃是尝试陛下之意尔。若可论,当力争,岂可便行?如此乃是奸憸,尤可黜。况拯与忠彦同省,岂可共处?兼韩治昨日来见臣,云拯方驳奏,次日却来贺忠彦,其举措可知其不正也。」上云:「须是一外任。」帘中之言亦然。乃云:「尀耐。」又云:「一面驳奏,一面厮看,好读书人。」余云:「臣亦曾于皇帝前力言,给事中乃耳目之地,以拯处之,已不可,近又除一范镗,乃惇门下士。」太母惊曰:「又是他面上人?」余云:「见议除出外。」】

壬戌,同呈熙河追停降官人不用叙法,已经大赦,听依常法收叙。

又令陕西、河东依熙河路,岁支钱作分水陆追荐汉蕃阵亡人,元佑中减钱指挥不行。夔、辖因言:「司马光聚集不乐神宗之人,毁废法度,此事仅存,但减钱尔,其它废坏者不一。」太母亦云:「神宗政事,岂可专欲毁废。」

再对,又论拯,上云:「拯自有文字乞出,见商量。」又云「拯与镗必逐。」又问何以处镗,余云:「已议高阳帅,俟忠彦等供职,同进呈次。」帘中亦云:「拯迟不得。」【余云不可迟故。】上又云:「雕印文字果有之。」余云:「臣何敢欺诞。」【先是,余陈云:「陛下昨除忠彦等八人,市人雕印出卖,谓之快活差除。以此观人,则士论与人情可见矣。」】上谕云:「惇等犹言肇等未当收用。」余云:「臣不敢喋喋,愿更博釆公议。」上又问:「肇何可到?」余云:「恐辞免未敢乘驿,然亦不出旬日必到。」上又言:「狂妇骂惇云:『你也是宰相,莫是司马相公否?』又云『来做孝』,闻之否?」余云:「亦闻之。此事极怪,似有物使之因言。先朝每深惩指斥者,然杀之不能禁。陛下罢武德侦逻,然亦不闻有狂言者,中外皆知圣德仁厚,自士大夫下至闾阎仆隶辈,人人鼓舞,称颂而已。」癸亥,章懿忌。是日,批出,求内臣可任带御器械者,以乐士宣对,从之。

甲子,同呈边报鄯州事宜,益急诏促宗回追还王瞻。

是日,李邦直见。再对,上顾庭下云:「清臣亦未老。」余云:「极强健。然稍聪重,非老年故,自元丰作执政时已如此。恐顾问之际,有所未审,不敢不奏知。」因问随、友端所以逐,上云:「但自乞宫观,因言营造过。」安师文知泾州,罢提举弓箭手司,从章楶所请。再对,上谕:「安惇昨日对,言邹浩不可用,恐形迹先朝,非孝也。朕答云:『先朝言事官未尝论事,朝廷大事,御史中丞犹且不言,而浩敢言,莫用不妨。」惇无以对,面发赤色而退。」惇造朝如故。上又云:「王祖道言,不当差官区磨后苑作等处官物,亦以为形迹先帝。朕答云:『主掌人出入官物不明,理须究治,何预先帝事。』」余云:「陛下初政,小人不悦者多,此等语更望深察,不足信。」上云:「不足信,不足信。」

是日,早出。

(三月)丙子,同呈边报。

又令都水相度黄河下尾可疏导之处,无令塘泊之患。

再对,王涣之、张庭坚得旨召对,因言:「此等人材为三省所抑,众所共知,若非公论所与,忠彦等亦岂可共荐。」又言:「庭坚止坐以简与邹浩叙别,遂冲替。陛下尝宣谕云:『厮看又防甚事?』况致简者乎!」上深然之。至帘前具以此陈,因言:「朝廷之上,唯是邪正是非分明,则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涣之等高科,二十余年沉屈,但以不附执政,故多方排抑。」太母咨嗟久之,云:「惇等误先帝处多。」又云:「神宗圣明,岂近世人主可比,只是晚年不免错用却人,不免致天下论议。」余云:「神宗英睿,非其它人主可比。其所用人材,亦皆极一时之选,然拔十得五,古人之所不免,其间固不能无错,圣谕尽之矣。先帝聪明亦极过人,但少年辅导,不可不得人尔。臣初在政府,所闻德音多可称颂,其后为众论所咻,不能无惑,昨因彗星肆赦,寅畏恐惧见词色。」太母云:「亦畏惧。」余云:「一日一赴文德道场烧香,极祗畏恭敬,及对二府,无:『星变如此,卿等当为朕进贤退不肖,以答天戒。』臣以谓陛下德音如此,二帝三王何以加,然大臣当修省奉行,以称圣意,今所进者内则吴居厚、蹇序辰辈,外则贾青、吕孝廉、王子京之徒,其它劲正自守之士在下者不以,三省但与臣论辨,终不奉行。」太母又叹息云:「误他处多。」余云:「只好言宣仁及大臣有倾摇废立之意,以此激怒先帝,恐无以取信,遂云:『神宗非宣仁所生。』」太母云:「宣仁是慈圣养女,嫁与英宗,当时是甚事势,又宣仁实妒忌,方十六七岁,岂容有他人所生之子。废立事以寃他人,娘娘岂有此意。如此教他先帝,怎生不恶!」余云:「先帝所以切齿元佑之人,正为此事尔。莫如皇太后知其虚实。」太母云:「无此事。楚王希望,意不可知。」余云:「楚王乃狂妄,大臣果有此谋否?」太母云:「当时不闻,谁敢说及此事?他只说人骂神宗,又说出此一事,怎生教他不恶。」余云:「外人皆言,惇既诬罔元佑人以废立事,又深贬王珪,以定策之际持观望之意;今日惇帘前出不正之语,人皆以为报应。」太母云:「是报应也。」

丁丑,旬休。

戊寅,同呈石璘乞添招塘堤役兵千人,从之。

又呈鄜延田氏家流等处讨荡赏功。

是日,早出,迓子开于普照。

己卯,元德忌。

庚辰,同呈边报。

再对,差燕泽、赵思行接伴虏使。【是日,差冯世宁诣斩草破地所指定皇当中心。】

是日,韩跂来言:禁中以再差山陵使为大忌,故涵容惇至山陵毕乃逐。师朴、安中议欲先逐卞,则国是自定矣。

辛巳,同呈边报,及合门定到陇拶以下引见班次。

再对,上语及梁从政于大行弥留之际,便迁圣瑞椅子之类于福宁寝合前。又云:「圣瑞见大行疾革,据榻屡云:『不分晓本末?』至大渐,以政事郁塞,至升遐,不复语。」余云:「从政何敢尔,如此岂可置之左右。今外则串相,内则都知,皆在众人之上,又皆异意之人,朝夕亲近,岂得稳便?」上云:「惇且优容至山陵后,从政可更白皇太后。」至帘前,具以此语敷陈,太母云:「从政是神宗任使之人。昨见大行疾已不可,遂呼他问云:『官家如此,奈何?』从政云:『但问章惇。』寻便疑之,却问他云:『惇若说得未是时,如何?』从政云:『他是宰相,须是。』从政见他言语不是,当便云:『且奈辛苦。』遂去。及见惇所陈,似相表里,极可惊怪。」【上亦谕云:「从政安排圣瑞椅子在寝合前,太后惊,不觉身旋,良久乃定。」】余又云:「适见上云,惇下马处,曾有人见送一金盒,乃是曾国主家来。」太母云:「此事未可知虚实。上云安排椅子事,亦不是椅子。大行疾既不可,从政尽取圣瑞从物妆具之类,置福宁寝合前,见他如此后便惊,不觉旋转数遭。」余云:「从政如此,是便作熟成事处之。」太母云:「是将做熟成事。」余云:「今日事既不成,惇与从政皆怀家族之忧,惇为首相,从政握亲兵,内怀反侧,但无可为尔。」太母云:「如今待做甚!」余云:「朝廷事势固不可妄作,然防微亦何可忽。臣以职位正次章惇,不敢极陈,然今日所闻如此,乃朝廷大计,不敢避小嫌,故不能自已。」太母云:「更待商量。」是日,上既谕以惇俟山陵,余遂以师朴之言对,欲先且逐卞。上云:「此极不难,只批出便可罢。」余云:「进退大臣自有体,新除言事官必不久来,来必有言,若有所陈,但降出文字,则彼自不能安位,且以均劳苦去之不妨。卞既去,惇亦不能害政矣。」上云:「甚善。」【亦白太母以逐卞之说,亦深然之,却问京如何,余云:「尤不可。」次日即上,上云:「太母已知其详,不可用,但试问卿尔。」】是日,上又谕:「安惇上殿云,欲率台中击章惇,且云俟祔庙后。朕答云:当击则击,何禀之有,此岂是奏禀事。惇更无语,亦唯喏,面赤而去。」余云:「陛下答云固已尽义理,然至山陵后,乃陛下意,岂安惇等所可议,此尤可罪,必是闻禁中有此议尔。」

王午,忌,先赴福宁、内东门,临慰讫,诣西合进名,景灵行香。

癸未,同呈拟定陇拶、瞎征至大小首领等除官,及契丹公主以下除国夫人至郡县君,并措置住坐处及羁縻约束事。

再对,呈左肤言,乞令密院指名奏差走马事。因言:「先朝更选走马法最为详尽,若令密院差,则非公选也。」上又言:「肤等无状。」余亦云:「国事无大于惇,而此辈无一言,如此则大臣更为奸恶,何所赖于言者。」上又谕云:「昨日所陈从政事,皇太后已理会得,只候覆按迥便行。」是时,从政已往覆按永泰陵也。及至帘前,太母亦云:「从政便可逐。」又云:「枢密忠孝,别人不肯如此开陈。」又云:「先丞相在相位,孜孜以国事为意,兼不敢恃朝廷威权祸福他人,常云:『不敢作不公平事,免殃及子孙。』」余云:「先丞相阴德如此,今日门阀盛大,乃积庆之所及也。」太母云:「枢密于国家事用心公正,福报亦岂可量。」余逊谢而已。又云:「先大王与枢密最有旧。」余云:「先大王熙宁初以皇太后明堂恩,当迁观察使,神宗谕宰执,以其历典州郡,有政事,可勿以恩例迁除。臣适当制,尝命词云:『内无请谒之私,外有营职之实』,以此为迁官之意。先大王得告命极喜,以此与臣往还甚熟。臣近见宗回、宗良来谢建节,亦尝语之,兄弟同时建节,近世所未有,然先大王蚤世,却不及授节钺。」【太母云:「神宗亦许以管军,不幸未到,闻已薨背。」】太母云:「见他两人来谢,亦不觉涕泣。先大王自青州抱病,神宗急遣医官去,已不及。亦数许迁拜,然不谓便薨背。宗回、宗良不晓事,枢密且更与教招。」余云:「宗回、宗良慎静修饰,宗回比来亦务补过,不似日前。」太母云:「亦知,且更与教招照管。」余唯唯。【是日,子开供职,上问:「何以未对?」余云:「未有班次,恐十九日可对。」云:「如此甚善。」思虑初不及也。】

甲申,同呈环庆蕃官孟直、慕俊、莫怪各任皇城使,有边功,合改九官至七官,皆当回授亲属,而无可回授者,覃恩并已改遥刺,各以六官改遥防,余依旧回授。

再对,广西奏:宜州蛮人作过,乞禁贡奉,又发兵讨荡。皆不许,但令备御、驱逐、掩杀而已。

郭知章帅河东,有边事,乞上殿。从之。

是日,三省以张商英为河北都漕,令专管句河事,乃师朴辈奉行上旨也。

师朴遣跂来议,欲留知章,以蔡京帅河东,云:「安中意亦然。」许之,余仍令跂。

乙酉,同呈熙帅奏,乞以湟州为都护府。从之。遂以王瞻为都护、知湟州、陇右都巡检使,王厚为同都巡检使。都护职事如沿边安抚司例施行,事初措置,仍委经略司常切点检觉察,无令违越。

是日,引见,陇拶为一班;契丹公主为一班,夏国、回鹘公主少退立;瞎征为一班,同起居家属首领各从其长,边厮波结一头领附瞎征班;次引僧尼,皆蕃服。契丹公主以下皆礼拜,各赐冠服,退就迩英阁前易服,乞依前立班谢讫,退就横门幕次茶酒,宰执、从政官、宗室、戚里正任以上皆侍立。上谕宰执,令就殿门呼陇拶等,试与之语。既而李彀等引陇拶来,谕以已除节度使,依汉官给俸,自来无此恩例。瞎征但给茶彩而已。拶称谢甚恭。又问:「何以招致溪巴温?」拶云:「譬如一乳牛,系却子即母须来,系却母即子须来。」又云:「溪巴温先遣他出汉,亦欲续后来,既而为郎阿章所制,故未果来。朝廷若与阿章放罪,并阿章招来,必更易为力。」寻答:「已有放罪及招换指挥。」拶云:「如此,到岷州当便遣人往说谕,若不从,当以兵马去,斫取阿章头来献官家。」寻答以:「但且招诱得来好,不须杀他。」盖虞其不诚也。又问拶何以欲居岷州,云:「欲包顺及赵怀义家部族相依尔。」次引瞎征来,其言殊诞妄,无伦理。又至上马处,见契丹公主,亦谕以朝廷待遇恩礼甚厚,再三称感恩而已。

是日,传宣:内东门小殿不覆奏事,迩英垂帘。意长乐在帘下,盖易服处适在合前也。丙戌,同呈边报。又呈河东久阙正官,催郭知章上殿讫,疾速发赴新任。师朴云:「知章初作帅,岂可付以河东。河东须体重曾作帅知边事人,乃可往。」余云:「非不知此,但无人可差,故且以知章充选。」左辖亦云:「自来亦须用曾经河北作帅人。」余云:「旧例往往用故相及前两府,今近上从官如吴厚安、安惇皆不曾作帅,蒋之奇新自边上召还。」朴云:「如此只有蔡京。」上云:「如何?」余云:「若令京去,须优与职名。」夔云:「承旨自当除端明。」余云:「兼两学士不妨。」左辖云:「之奇累经边帅,莫亦可去。」许将云:「朝廷阙人,莫且教知章去。」又云:「除两学士无例。」余云:「有苏轼例。」将云:「是元佑例。」余云:「官制后虽不曾除两学士,不知有条否?若条即祖宗以来兼三学士、两学士例不一。」上云:「且教去。」将又云:「且教知章去。」余云:「不知圣旨是宜教知章去,是教京去。」上云:「蔡京。」余云:「如此,即批圣旨,蔡京除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遂定。卞云:「臣兄不敢辞行,然论事累与时宰违戾,人但云为宰相所逐。」上不答。再对,上谕云:「蔡京、张商英、范镗皆已去,只有安惇、刘拯、王祖道未去。」余云:「言者稍举职,则此辈亦何可安也。」帘中亦深以为然。

中官梁知新以元佑党羁管藤州,而尝在藩邸,有旨与迁两官。刑部云:「须放逐便后,再期乃得叙,叙后乃得迁官。」得旨,令不俟期满便与叙。上及太母亦皆言其无过,只是曾在宣仁殿中。余尝见曹诵云:「知新颇气直晓事。」因以此白太母,太母云:「诚是气直,不可得。」

李彀札子奏:沿路及到驿得陇拶、瞎征、三公主等送到土物,未敢收。得旨,诣收受皆许。收受皆珠玉、犀、牛黄之类。

令乞引喝使臣转出文字,于内东门外付人吏,从之。【此先是内东门覆奏,同呈文字讫,待班再上,以已呈文宇记内侍传出,因来白云,得一朝旨乃便,遂为之陈请。】

丁亥,旬休。【是日,蔡京以急速公事乞对,令赴后殿。寻有二日,俟别日,是夕又鏁院降陇拶等制,至二十三日乃得对。】戊子,同呈边报。上对二府谕云:「日食正阳,当避殿、损膳及曲赦四京,已是后时,便可施行。」又令下诏求直言,三省云:「只德音中带下。」余云:「不可,须别作文宇。」上云:「作两个文字。」再对,上谕云:「三省并不检举。」又云:「践祚之初,又有天变,当求直言。」余再三称赞,退见三省犹欲只以德音中带出,余云:「圣旨作两个文字,适又再谕以『践柞之初,兼有天变,故求直言。』何可与德音带下?」卞云:「将谓只为日食如此,即别降诏。三省遂以此意召舍人至都堂草诏。安中又以简见谕云:「熙宁、元丰德音皆及诸路,今不当止四京。」欲共陈之,晚遂入札子,然已暮矣。上翊日谕云:「得文字时已昏晚,已鏁院,又以数赦,故且已。」

是日,内批:接伴赵思行令别差人替。因问所以,上云:「无他,只是皇太后恶人干请尔。」【思行,太后之妹婿也。】遂以差刘交。至帘前,太母亦云:「思行亦干得事,但恐于使事了不得,若山陵之类差遣皆可差,向绎奉使,犹且不了,却恐他不了。」余云:「接伴亦无事,任瑜、朱孙之徒皆入国伴接,但皇太后谦慎太过尔。」

己丑,同呈姚雄已统制人马赴鄯州。

再对,向综入国,至邢州舆疾归,乞别差官改赴。差知永宁军郑荐代之。

庚寅,同呈墉延奏,西夏陈慰使副十三日过界。

再对,差高公绘山陵行宫使,又差曹诵充山陵总管。

鄜延走马黄彦言:沿边新堡寨多不如法,乞增修;又乞移道路巡检于中路堡子。并下鄜延,令相度施行。

又差李彀裁定山陵车马人从食钱等。

辛卯,同呈边报。

再对,又呈黄彦乞挪将兵于新城寨戍守,又乞举行诸军务阅。并从之。

真定走马江洙乞修磁州南北城。亦从之。

壬辰,同呈边报,令夏国进奉人使于七月十五日以前到京。

再对,国信所申,郭知章等入国,泛送物色,系以官物及私靓物送押宴回送到,除送到马依蹇序辰例不支,序辰收受其余物色,不曾申请。得旨赐与知章等。

熙河效用张庚等谋叛入夏国。张庚虽大赦,合处死,王辉、萧诚合原。得旨,庚依断,辉、诚送江南编管。

癸巳,同呈熙河奏,姚雄已起离鄯州。又令陇拶先以朝辞起发。

又黄彦言:鄜延排门差括人产牛具及令自备种,耕种新地。令经略司分析,系是何官司行遣,仍立便放散,及令转运司体量诣实闻奏。

再对,呈御史石豫札子,云:「中国有夷狄,如阳之有阴,可相有,而不可以相无。」又言:「相交为君臣,相与为宾客,乞阔略细,故以天地之范围,一切庇覆。」其言殊无伦理,不可晓,因言:「御史如此,可谓辱国。陛下比所擢言事官皆深称人望,非此辈可比。」上云:「渠更乞留中,朕以其不成文字,故令降出。」

是日晚,师朴报中批,上官均、孙夸令除台谏官,且云翊日受誓不入,恐为人所动摇,又均与安中亲嫌。答以「何可摇也,更当谕安中不须固避。」安中亦有简,云:「须至敷闻,以俟圣择。」翊日遂除均秘书少监,谔右司谏。

甲午,同呈熙河奏,王瞻申:回鹘部落蕃人万余口不肯留青唐,已随军赴湟州。

又呈于江南、荆湖、福建五路招换拣广西兵四千人。

再对,太仆申少卿赵身亡,乞存恤。得旨,依例支绢百匹。

上谕:「均、谔已除职,均以履陈亲嫌故,除少蓬。」又云:「卞言均元佑中诋毁神宗政事不一,亦不曾答。渠但所不喜,即以诋毁神宗为言。」余云:「陛下洞照如此,臣复何言。」至帘前亦及之,太母云:「此两人除得好否?」余云:「如此等人,天下望以为言官久矣。皇太后、皇帝睿明,所收用皆天下公议,中外士人孰不鼓舞称颂。」太母云:「似他人元符中一切为人屏逐,甚道理?」余云:「凡所不喜,即云诋毁神宗。缘臣僚论事,若以朝廷政事为是,即无可论者,即有所论,即必以朝廷所行为是,才说不是便以为诋毁,如此谁敢启口?上官均在神宗朝廷作御史,亦曾议论朝廷政事不当,岂可亦以为诋毁。」太母云:「君有争臣,父有争子,怎生少得。」余云:「圣谕如此,天下士民之福。人主盛德,莫大于开广言路,容受谏争,如此则人人敢言,朝廷虽有阙失,无不知者矣。」太母深然之。安中遣人来云:「卞言均乃曾布所知,大行时累累称荐,欲成就之,而大行不听。」上答云:「不独布,众人称荐者甚多,此乃公论所称也。」夔并谔亦诋毁,以为狂妄,卞亦助之,上杳不答。

乙末,休务。【自二十七日开宫观三日。】

丙申,大忌,赴景灵三殿行香。

是日,奏对之语甚多,然多不能记录,大抵称引善类、区别邪正而已。自初除师朴、安中,余即白上及帘中云:「三省员已多,唯密院独负职事不少,臣独当密院岁久,望早除人,庶免瘝旷。」上但笑,太母云:「非久不独也。」外议皆云以此待蒋之奇来,故有此语。余又尝言:「李清臣到阙已久,未进擢,外议皆疑与忠彦等不同。」太母云:「住不得,必不久有指挥。」盖内廷议论已定矣。

章惇初议大行陵名曰「永崇」,中批以未至嘉美,令与三省、密院同议改定。寻以「永章」、「永庆」、「永泰」等名进呈,上及帘中皆云「永庆甚好。」遂再上表,以「永庆」为名。陵名乃惇奉敕撰。既而又以北虏圣宗陵名永庆,再进呈,遂改永泰。凡三上表乃定。

四月丁酉朔,日蚀,百官守职。太史局申:自辰初四刻亏,稍向西北蚀四分止,巳时五刻复。是日时有阴云往来,然不能掩。午初上马。

戊戌,同呈熙河奏,鄯州兵将已到湟州,姚雄四战,获二千余级,伤折已失只三十八人。又叙姚雄去秋解鄯、湟州围未赏,并今来功状,待除正任防御使,升钤辖、洮西安抚使。又令拈谕郎阿章、溪巴温等早令归顺。上及帘中甚悦,自此且静宁矣。

山陵修奉所申贾嵓卒。诏王崇拯管句马军司、充修奉,仍乘驿径赴山陵所句当,侯事毕赴阙供职。

再对,呈新知成都府路昌衡乞赴阙奏边事,令实封闻奏。

上谕:「太母疑蔡京不当出,欲且留修史,恐陆佃等以修史得罪,不可用。」余力陈京、卞怀奸害政,羽翼党援,布满中外,善类义不与之并立,若京留臣等必不可安位。此必有奸人造作语言,荧惑圣听。上慰谕云:「无他,皇太后但且欲令了史事,以神宗史经元佑毁坏,今更难于易人尔。」余云:「臣等以陛下践祚以来,政事号令,以至拔擢人材,无非深合人望,故虽衰朽,亦欲自竭,裨补圣政。中外善人君子,郁塞已久,自闻初政,人人欣欢鼓舞,若事变如此,善类皆解体矣。朝廷政事亦无可言者。」上云:「但更于帘前说。」余又云:「若以谓陆佃及肇不可修史,则臣僚中岂无可修史者,何必须京。」上论蔡京云:「肇又理会章惇改制词,理会得是,无道理如此改,若今次理会了,今后必不敢更改。」余云:「臣弟自以为失职,不敢不理会,蒙陛下照察如此事,士类之幸。」上云:「待指挥今后不得如此改。」余称谢而已。及至帘前,具以京事开陈,帘中毅然不可夺。余云:「如此则臣决不可安位。」太母云:「干枢密甚事。」余云:「君子小人不可同处。」太母云:「先帝时亦同在此。」余云:「此臣所难言。臣在先朝,尝有去意,今日以皇太后听政,皇帝践祚以来,政事皆合人心,臣以此亦欲勉强自竭。今事既一变,臣何可安。」太母云:「不变。只是教他做翰林学士,了却神宗国史,干枢密甚事?」余力陈未已,太母云:「且奈辛苦。」乃遣之之语也。【每日奏事退,太母必云「且奈辛苦」。】余云:「臣为朝廷分别邪正,欲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此事于朝廷所系不细。」既而报辰正牌,太母云:「日色已晚。」余遂退。【子开草孔仲词,为惇、卞所改,不肯佥书,故论奏。】

是日,又批:御药李偁句当内东门五年以上,于法满七年乃得改一官,所少一年以上,乞用减年磨勘比折转官。引冯世宁句当七年止少三十三日,除御药,用减一年磨勘,乞比折改官,先帝以随龙故许之。余以谓:「偁所少一年以上,与世宁不同,若启此例,则今后少三年、二年亦须援例陈乞,此例恐不可否?」上云:「如此无可施行。」及至帘前,太母云:「偁奉事先帝有可称者,与改官不妨。」余云:「若如此,却以皇太后宣谕事特旨与改一官不妨,免启此例。」亦毅然不许。余云:「如此须来日再奏禀。」因云:「臣外则与执政立敌,内则裁抑近习,谗毁中伤不易当也。」太母云:「无此,他岂敢如此。」余云:「近御药刘瑗乞磨勘,臣以横行无磨勘法,欲寄资,又无寄观察使例,遂罢之。既而三省却以修五王外第恩,与迁观察使。如此则此辈安得不怒。」太母默然。瑗乃今上随龙,偁方宠用于长乐,然所不恤也。【是日晚,批出:蔡京依旧在职,范纯粹复旧职、知太原府。】

己亥,同呈熙河奏,王瞻烧毁青唐,令体量诸实闻奏。又降朝旨,令招谕溪巴温。

再对,以狄谘知代州,李偁特改一官,余人不得援例。仍云:「奉事先帝颇勤劳。」余云:「外庭无缘知禁中事。」上云:「亲王亦何由知?」余云:「外人皆云偁本元佑人,以在贤妃合中故保全。」太母云:「虽是元佑人,然与众人别。自先帝幼小,已在左右,极有补。」上云:「只是道多劝谏先帝决责人。」余云:「蔡京已留,臣所以倦倦者,但以为朝廷分别邪正尔。窃料奸言必以谓京乃章惇所思,京实与惇仇怨,然臣等岂是奉顺章惇之人?其次必以谓陆佃及臣弟肇欲作史官,然实无此意。臣兄弟立朝,粗知义理,臣弟以修史得罪,便差作史官,亦必固辞,不敢就职。昨日皇太后宣谕累言不干臣事。若以臣私计言之,即干臣何事?京之去留,于臣有何利害?若为朝廷计,则臣备位近辅,志在分别邪正,肃清朝廷,则臣不敢不任责。兼议令京出,乃韩忠彦、黄履先为此意,及以告臣,臣以其用心向正,臣实欣然助之,则臣实无他意。但乞以此询忠彦,忠彦必不敢隐。」上但如昨日慰谕而已。至帘前,具以此白太母,太母但云:「枢密着甚来由,不干枢密事。」余云:「臣论事无状,无以取信,理当罢黜。比欲待罪,又恐纷纷上烦圣听,臣衰老疾病,只俟山陵后便乞致仕。」太母云:「那里泊老怎生得?」余云:「方在国恤多事中,臣未敢喋喋。」遂退。又尝问上云:「臣昨日喋喋,深忤皇太后,圣意必甚怒。」上云:「也无,只是为史事,不欲更别差人。」上又谕子开事云:「三省欲加罪,朕云他无可罪。曾谕云凡撰词,但平直,不须分别绍圣、元佑。却云撰锺传等词不同。」既退,闻有旨放罪。【是日,韩师朴致斋,黄安中在假,故惇、卞力欲逐开,赖上力主之,故免,然犹放罪。】

是日,对卞道及刘挚等送蔡确往新州,挚亦死于新州,报应可惧,他语葚多。卞极忿云:「蹇序辰所为,非卞所知,人皆言序辰所为皆出于卞,实可怪。」余言:「甥斿罢权权货物事故也。」【是日,闻惇、卞初欲以奏事不实坐子开,不许:又引宋次道罢知制诰例,又引子固撰持国告罚金,皆不许。】

是日,上又谕:「王涣之昨日上殿极惶惶,莫曾见说,已许他台察。」余云:「臣亦闻之。」上云:「亦闻他与黄履亲嫌,亦不妨,待今日便批出,与监察御史,并陈次升与御史。」至晚竟末见批出。

庚子,同呈边报。又与照管陇拶赴阙李彀以下转官、减磨勘有差,并赐缣。

再对,因言:「密院当修《时政记》,正月十二日有定策,恐未记录事圣语及臣等奏对语言不真,欲修写进入,乞改定。」仍云:「是日仓卒之际,赖皇太后圣意先定,神器有归,臣等但奉行而已。盖此意尽皇太后圣旨,当归功太母。」上云:「甚善。」因语及上固辞之语,至帘中犹固辞,上云:「何以知?」余云:「臣等在帘前闻索帽子方退。」上笑云:「是日不敢脱袍笏,被宫人和幞头、公服都撦了,不得已方披背子即位。」至帘前,亦具以乞改定《时政记》奏禀,太母亦许之。【是日,有短封付将,卞问十二日奏对语言,令子细记忆录奏。余乞更加询访,故有是命,乃五日也。是日,子开以放罪,奏乞罢黜。】是日晚,修写,凌晨进入。辛丑,同呈熙河奏,姚雄追还王瞻已下兵将归到河州及附带到青唐物数;又支三伪公主以下妆粉钱;特支秦凤庞逋撒孝赠。【逋撒乃洮州首领。】

再对,上谕:「已见《时政记》,甚好。皇太后云总是。」【及至帘前,太母却云「未曾看。」】

是日,山陵都大管勾所申:【蓝从熙、吴靖方】旧例,管句宫中那一员兼管皇后行宫一行事,今来元符皇后乞差官。上云「差从熙可。」余云:「状中言,吴靖方已别兼差遣,盖从熙意欲随从。今从熙已作永泰陵副使,恐难更从元符归。」上方悟,云:「只差靖方。」帘前亦略陈此意,太母云:「先帝只为此随龙数人所误。如郝随、刘友端、朱孝友皆是。」余云:「皇太后睿明,固已洞察,然内则为随等所误,外则为惇、卞所误,如行遣元佑人过当,失天下之人心,皆惇、卞之罪。」太母云:「是。」

壬寅,同呈熙河奏,王瞻擅赴河州,已取勘。令疾速取勘闻奏。上谕:「陇拶已建节,当赐姓名。」遂拟赐姓趟名怀德,从之。

又诏:诸路赏功,有大转官资,许举觉改正,人吏仍支赏钱。【上宣谕云:「卿所记录,尽是非两人者。」比又云:「精绝!精绝!」】

是日,内降许将、蔡卞录奏正月十二日宣谕奏对语,并余所奏三封并降付。余云:「与将、卞同共考实,参定修《时政记》,所奏尤谬妄。」

癸卯,同呈边奏。再对,令编修国信条例所重修西驿条。

因呈所奏修《时政记》并将、卞文字,云:「所陈不同,恐难共议。」上谕以「三省、密院各自修定,即无可争者。已而至帘前,白太母云:「若所修不同,将来何以取信?须是同议。」太母云:「但婉顺说与两人,必是记忆差误。」余以理不可夺,遂白云:「如此必亦不肯伏,但只以众所不闻者皆削去,即可矣。」太母然之。【太母云:「枢密所奏虽是,然出于一人之言,恐毋以取信,须令他同修定乃便。」】余既遂以白卞,卞云:「二公所奏,皆已降出,令同修定,当封呈次。」夔见余与二君密语,极惊骇。

是日,听第三表批答,允御殿、复膳,立幕次中,夔几不能语。

是日,早出,以子开在假故。晚会饮,以闻鏁院,夔遂在告。孙俶来云:「颖叔坐中见数人宣召上马上。」

甲辰,朝崇政,同呈罢王瞻、王厚,令推究盗青唐府库物,取伏罪状闻奏。

以姚雄知湟州。

又呈吕惠卿札子,乞不收接落蕃人。检到庆历中范仲淹奏,当收接;令依已降及庆历指挥施行。

再对,令崇政殿亲从官,拣中班直人依条引见,以去年十一月传宣,便令收管遂升压在转班人之上,又令曹诵依例权管勾步军都指挥使公事。

是日,同呈。退闻制出,师朴相,夔在告。遂与将、卞同呈《时政记》事。余云:「此事非陛下所闻,当一一质正于皇太后。上云:「蔡卞言:章惇降阶,犹云:『召五王来看问。』得内侍张琳等云,是有此语。」既至帘前,出余所录文字,太母云:「总是,只是不曾道『如何』字。」余云:「已删去。【上先已谕云:「太母曰:总是,只是不曾道『如何』。」】太母云:「若道『如何』,却去与惇量也。」卞亦云:「曾闻『如何』之语。」太母云:「不曾。」次呈将文字,从首至尾,太母云:「不闻。」盖将云「乞宣入端王」,又云「上不受奠服,将进云:『披着。』」又云:「有传言者云:『着了。』」皆众人所不闻。将是日早忿怒云:余札子云「将等皆唯唯」,是不曾道一句言语,须炒闹。余云:「但炒不妨。」既进呈,太母皆以为不闻,将但愧作而已。既又呈卞文字,坚云:「臣曾言令依皇太后圣旨。」太母亦黾勉从之。至言「章惇降阶语云,臣卞面折惇云:『太后圣旨已定,更有何拟议!』」太母云:「不闻。」余云:「适皇帝宣谕云,内侍亦有闻者。」太母坚云:「不闻。」卞遂云:「如此,乞削去。」【是日,以子开奏乞罢绌文字不出,因面陈,乞降付三省,以既乞罢,不敢赴省供职故。晚师朴报云:「已批出,令赴省供职。」朴勉以如旨,开亦不敢复请。是日,晚批:李邦直门侍,蒋永叔同枢。初批答书中书,再书遂令依林希例。】

是日,本约将、卞留身同进呈,而夔适不入,遂与师朴同呈禀讫,约将、卞会议修定次。余尝先以卞语白太母,太母云:「不曾闻。」余云:「卞但欲着其面折惇之语,如此则惇之罪益重矣。」太母云:「不当。」【亦尝以此语陈于上前。】乙巳,同呈边奏。再对,差刘言接伴北朝贺登位使。是日,惇、朴皆不入,卞至帘前留身,然亦不甚久。丙午,旬休。了未,同呈边奏。再对,以陈安止为河东同安抚,徐镇安肃军。是日,宣押朴供职东合门,拜表上天宁节名。【朴欲以范纯礼为都承旨,夔、凤皆欣然从之。】戊申,同呈以范纯礼为枢密都承旨,仍复待制。余与朴皆称其纯厚笃实,宜在左右,因言:「纯粹当日犹以弃地得罪,纯礼无他,但缘坐尔。然纯粹以弃地削职,不候除丧,降为直合、帅延州,既而又易熙帅,已复待制,无故罪,知邓州。初议移邓,蔡卞犹坚以为不可,臣力争,乃得不夺。当日晚谏官刘拯言:『大臣阴与为地。』次日进呈,先帝屡顾卞,问:『拯何以便知?因何只拯言?』盖必知其为卞所使,卞但云:『根究也不妨。』先帝欲令分析,众欲且已,遂从之。」上云:「拯附丽如此,只如昨驳韩忠彦告,才令行下,却奏云『谨已依圣旨行下讫』,殊可怪。」余云:「臣累闻圣谕,但以非职事,不敢陈,今三省悉已闻德音,莫住不得。」上云:「便行遣,与一小郡。」三省皆唯唯。余又云:「蔡卞门下士布满中外,皆此类,如拯及蹇序辰、吕嘉问之徒,皆其上客,气焰不可向迩。陛下践祚以来,所收用人材,无非叶天下公议,四方鼓舞称颂,若问卞,即必无一人为可用者。岂有天下所是,而卞独以为非;天下所非,卞独以为是而可信者?若用卞之言,则序辰、嘉问辈皆在侍从,善人君子一切屏斥,如此何名朝廷?今卞以谓陈瓘、上官均等皆臣等所亲厚,不可用,奈天下公议何?缘君子以小人为邪,小人亦以君子为邪,听察之际,在人主旌别尔。天下公议,必不可比一人之私言也。臣居常论议于陛下前,似未足信,今日对三省所陈如此,更乞询之众论,可见是非。」朴等皆倡和,惇亦欣然以为是,将云「无非公论」,上极欣纳。至帘前亦具以此陈,太母云:「蔡左丞却如此。」及再对,又云:「蔡卞如此,先贬黜不妨。」上亦云:「实封言事者,只是骂章惇、蔡卞。」余又言:「给议。」余云:「王古亦可在谏列。」朴云:「且以侍郎处之。」上皆欣处之。【是日,宣押李邦直、蒋永叔供职,相见于后厅,又同至都堂。】

再对,余又言:「圣谕欲以王涣之为御史,缘与黄履亲嫌,终难安,不若且除一郎官。」上许之。【上自涣之初对,即欲批出「合作御史」,而涣之、安中皆以亲嫌不可安,余亦为陈之,邦直欲以为史官,涣之亦以不可与京共处,遂止,遂乞郎官。】仍令谕忠彦。上又欲以敦逸、次升为御史,余屡赞之,因言:「敦逸当以为侍御史,次升且以殿中处之不妨。」上亦称善。余又言:「敦逸论瑶华事极激切,云『后废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之;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之。况事有所因。【以刘贤妃首于景灵起争端也。】情有可悯。』」【不过惧失爱于陛下尔。】上极称善,令谕忠彦,于中书检所上章密进入,寻谕朴。【是日晚,遂进入。】

己酉,同呈差刘何计置应副泾原进筑打绳川。

上谕:「刘拯当于谢辞。」众云:「方欲取禀落职与不?」或云:「既放谢辞,即须落职。」上令:「落职。」朴云:「亳州是小郡否?」夔欲与亳,众皆云非,惇云:「与濠州。」余又言:「王涣之已上殿,末得指挥。」上令与差遣,将云:「与馆职。」余云:「渠不愿,只乞除一郎官。」朴云:「当以清曹处之。」上云:「甚好。」再对,上谕:「安惇近愈乱道,有文字云卿与忠彦、清臣、之奇皆党与,又言之奇不可进,又言新除言事官皆卿等党人,更有一人亦如此道。」余请云:「何人?」上云:「吴居厚。」又言:「实封但攻章惇、蔡卞,不及他人也。」 是日,又以吕惠卿知杭州,陆师闵秦帅。再对,上谕云:「惠卿罢帅。又去何一人。」先是,惇不入,上已尝谕二府云:「惠卿乞宫观及致仕,何不从其请?」以至黜刘拯、用叶涛等皆判然不惑,又知惇、卞奸慝之状,诚宗社士民之福也。

丁未,十一日,独对。余以子开被旨供职出自中批称谢。【子开对,上谕:「已说与枢密,必已知之。」又云:「黄履亦与闻。」改词章亦尝以谕余,然闻德音不审详也。】上云:「章惇力欲责降,坚立不肯去,朕谕以:『无罪,岂可责降!』」余谢云:「臣兄弟孤立,非圣意主张,何以保全。臣以衰朽疾病,久有归老之意,内外怨忌者多,望主张保全,使得至山陵后乞骸骨,善还山林,乃莫大之赐。」上笑云:「卿何言!」余云:「臣自先朝与惇、卞论议无一事同者,岂得已也,但恐上误朝廷政事尔。然小人怨望,殆不可当。」上云:「封事已百余轴,尽言章惇。惇于定策之际,罪恶固不待言;蔡卞阴狡害政,绍圣以来,伤害人物多出于卞,其罪更大于惇。」余云:「陛下睿明洞照,臣无可言者,至于分别邪正如此,则臣虽退归山林,死亦瞑目。」至帘前,亦具以以此陈之。【十三日午正,中宫生元子。是日,同三省称贺,至帘前亦然。】

后一日,上云:「言惇、卞者已二三百轴。」

庚戌,同呈李彀奏,三公主乞青唐旧使令人切手下。

三省同呈天宁节试经拨放,依例施行。

又以韩治为太仆少卿,以王涣之为吏部员外郎,而安中亦辞,亦有嫌,遂别议升擢。

再对,以曾诚编修密院文字。因道诚因邹浩事送吏部,而无显状,吏部皆莫知所坐。蒋亦云诚是时方归颖昌,未尝与浩相见。太母咨嗟久之。

是日,上问蒋之奇元符事,令取所受皇太后手书进入,蒋遂留身,然上对余询问无所隐,余以其欲留遂先退。及至帘前,蒋具道其事,太母云:当时所除文字乃刘友端所书,太母未尝见。如绍圣初增崇圣瑞礼数,乃本殿人书写,此书未尝见也。是时先帝来殿中云:「章惇等乞立中宫。」答云:「此事官家更子细。」先帝云:「宰臣等议已定,欲以初七日降制,若如此如何了得?」太母云:「且更相度。」自后文字皆不曾见,刘友端、郝随等误先帝处多。蒋云当时降制用手诏,谓皆是得旨,却不知皇太后不知。太母云:「从初废瑶华时亦来商量,亦答他云:『此大事,不可不慎。』先帝云:『避不得,然已恕。』」蒋云从初所受文字,并已于上前纳下。太母云:「已见,当时实不曾见,并不知。」余云:「如此,诚可骇也。臣于绍圣初议圣瑞建宫,安焘云:『除是更教皇太后降一手诏。』先帝正色折之云:『皇太后怎生教太后手诏?皆本殿中人书写,如何教得?』臣闻德音,称叹不已。今日所闻,则异于此,是为友端等所误。内外之人误先帝如此,诚可罪也。【是日,元子生,大赦。是日,同三省曲谢密赐,帘前亦然。是日,以徐铎为待制、知永兴,黄裳吏侍,陈轩兵侍。上问铎,余云:「在朝不立,凡给事中不肯书请文字,皆命铎权书。」】

辛亥,月望,奉慰如常仪。【修奉山陵都护宋用臣,十五日申时卒。辛亥日,中使王绂密赐金二百两,传宣云:「以亮阴中。」】

壬子,章穆忌。

癸丑,同呈差梁从政充山陵修奉钤辖。

又恤贾嵓家常赙,别赐缣七百,借官舍三十间,差军马司通引官管句葬事,及量令州县应副皆如例。

谏官祖道乞末减陕西戍兵及赐钱钞百万。上云:「论事多此类。」众皆以足施行。

再对,广西奏宜州安化蛮人作过,杀都巡检侬奉宣,乞差黄忱将河南兵准备策应,及借官马五十疋。皆从之。

甲寅,以请谥南郊,宿斋于尚书省,聚于左仆射厅,晚与邦直、冲元、颖叔两相聚。卞自十四日丧女不入,迄今在告。

乙卯,四鼓聚左揆厅,上马赴郊丘请谥,黎明乃归。招子开家相聚,晚方散。【白兑日大风雷,暑气顿解,至是尚凉。】

丙辰,旬休。

丁巳,同呈:令泾原止以役兵官脚乘运到打绳川板筑所须,不得于民间调夫反顾脚乘,候麦熟可以进筑,依正月已降指挥奏听朝旨。此乃邦直欲缓其役,然已有正月指挥,余但为约束,令不得扰民而已。

再对,以王瞻乞寻医,令经略司指挥留巡州供答文字。又赵怀德及夏国金山公主有物寄瞻处,而不以闻,令取问所寄物色件闻奏。

告登位国信副使郑荐卒,以知霸州曹谱代之。

戊午,大行百日,奏慰如常仪。【丁巳夕,师朴报:御批董敦逸、陈次升、张舜民皆除台谏。问何以处此三人,寻报之。】

己未,同呈:北朝祭奠吊慰使副如已到白沟,先接伴过界。以雄州奏,元丰故事,祭吊使过界,在本朝遗留登位人使之后故也。

夔以林子中令画工邱立画到大行御容,乞进入,因言:「臣等昨见御药院所传,殊未似。」上云:「蔡京进一本来,亦不似。若及得五六分,亦且得。」余等皆云:「林希所传亦及五六分。」上云:「甚好。」至帘前,亦云:「京所进直不似,但进来甚好。」余云:「塑像以此为准的,不可太失真。」太母云:「只为塑像须依此为之,故不可不似。」

是日,三省得旨,安惇为待制、知潭州。谏官陈瓘击惇,章已出,惇亦自请去,故有是命。

以丰稷为御史中丞,董敦逸左谏议大夫,舜民为右,次升为侍御史。

再对,余因言:「自蔡京复留,中外人情无不惶惑,及黜刘拯,收用叶涛、范纯礼、王古辈,人情方少安。陛下今日又黜安惇,进敦逸、次升等,人情无不释然。正人端土布满要路,此天下士民之福。如蔡京者,臣等何为欲屏远之?诚于臣私计无所利害,但欲为朝廷分别君子小人尔,故敦逸、次升、孙谔等,陛下今日所用,力斥逐之,其人可知矣。」上极欣纳。又宣谕云:「刘拯词好。」称叹再三,喜见于色。 余又言:「先帝闻沈铢讲《南山有台》诗,论得贤立太平之基,先帝大悦,即日擢铢为中书舍人。其后铢缴吴居厚为权尚书词,命蹇序辰攻之,遂降敕榜,然铢终保不能动摇。」上云:「铢安在?」余云:「惜乎!已死矣。」余因言:「敕榜可收,昨敦逸只为收敕榜遂黜逐。」余云:「榜朝堂已数年不收之。」余云:「但令台中更不张挂可也。」上云:「待契勘。」又问:「黄庭坚何如人?」余云:「亦有文采,初与苏轼厚善,既而亦不足,徐收用之,亦无不可。」【是日,吴居厚参假,上指之云:「此何如?」余云:「亦正谕所不容,然未有因依,当且容之。」上云:「何人可知府?」余云:「近多所拔擢,何患无人?」是日,白三省,以斻欲得京东西,又言程之元可作漕,卢君佐、曾孝蕴轻儇贪污,可罢去。】

庚申,以谥议敕下,前后殿不坐,宰臣以下诣西阁门及内东门进名奉慰。大行谥钦文睿武昭孝皇帝,庙曰哲宗。

辛酉,同呈同叙复熙秦两路冒赏将佐,于法合追官及例降两官外,并与叙复,路分已上降一官差遣。

又罢秦希甫送吏部。

又以王觌为龙图阁待制、知永兴,徐铎知青州。初,邦直以铎为不称职,乃欲以宇文昌龄代之,韩师朴又欲用王钦臣,乃大防门下士,用事害政,众所共知,公素所不与,何为欲进之?昨除集撰颖昌,众以为未允,况更迁乎?又欲用吕嘉间,余皆以为不可。朴云:「钦臣是侍郎,故须渐牵复。」余云:「觌乃宝文阁直学士,何为在钦臣之后?」朴云:「只为当时谪重,在腔窠中未可进。」余云:「当以人材为先,腔窠何可拘碍。」朴等皆云:「如此固好。」夔、辖亦默然,见论钦臣,但云:「于此时此语不易出。」卞更不敢启口。余云:「但以理论人材,何所惮。前亦尝为邦直等言,元佑人当慎择,不可轻进,恐伤手不便。」冲元极相称赞。辖云:「如此何善如之。」既至上前,皆以铎为不胜任,然莫肯启口。余独云:「适议以王觌知永兴。」上云:「王觌极好。」再三称善。余云:「此正与陛下用范纯粹一般,纯粹帅河东,天下皆以为得人,今以觌为永兴,谁敢以为不然者?」上云:「甚善。」

上又谕:「禁中有放火者,乃一私身,年十五,止因争养娘,遂置火于椽下,未然,又以纸灯然之,烟起,方觉。乃圣瑞殿中人。太后甚讶之。」余云:「宫禁中火禁固不可不严,然小人无知作过,圣瑞必所不容,唯更当慰安之,使不至忧恐,乃为善也。」至帘前,太母宣谕亦甚详,语多不晓,然大意不过如此。【又言友端,郝随等极不堪。】又言:「昨先帝时,内人因遗灯烬烧及椶条箒,以泾毡掩之,实时灭,刘友端等以要转官,便张大其事,遗火者遂处斩。今此人虽放火,但令伏法,不欲令分解。」【谓非殊死也。】余云:「此虽凌迟不为重。宫中此禁何可不严。」蒋屡云明道中延及宫殿,余甚骇之。太母又云:「宫中私身多,圣瑞宫中有七百余人,每一有职事人手下须五三人故也。昨因先帝窦国婆等供侍无状,欲降黜,遂祷祝殿中,一使令者及上左右一人皆受金及珠子,诘问有实,并与剃了头。皇帝性宽,昨放火者被人告,欲只决杖、配嫁车营务,寻告以不可不行法。又有娘子者,知而不以告,亦决杖逐之。」其它语多不晓。

是日再对,余因言:「王觌收用,实慰公议。陛下践祚以来,所用人材无不合人望,中外无不欣悦。」至帘前亦以此陈之,又言:「董敦逸、陈次升、孙谔皆京、卞所逐。」太母咨嗟久之。蒋颖叔亦和之云:「敦逸等皆无罪,但为京等所文致。」余又言:「管军中自来须除一军班中人在内祗应,近日资序合入人至少,有徐和者,为大名都监、带遥团,当稍迁作钤辖,渐可准备进用。又有边宁者,亦行门,然人材差不及和。曹诵曾与和同官,亦称晓事。」上云:「甚好。」且更于帘前开陈,太母亦深然之。

上是日又问李邦直罢政事,蒋云:「臣在开封勘合田嗣宗者,云真明出现。」上问:「嗣宗何人。」余云:「清臣姑之养子。」因言:「朝廷多取信刑狱,然狱词难信,捶楚之下,何求不得?清臣缴词,宗简云不曾相见,而词亦以非其笔迹。臣以人情度之,清臣为大臣,岂敢诈为此简?然嗣宗既不承服,清臣亦无以自明。」蒋云:「先帝亦言:此事本于清臣无害,但不合忙着文字太多,故不免失实。」上云:「嗣宗亦凌迟?」蒋曰:「然。」上又云:「又有张天悦者,止于诋毁章惇,遂伏法,若更有言及上,何以处之?」余云:「黄履曾有文字救天悦,然疏上差迟,天悦已伏法矣。」上哂之。【又徐铎状见之《编类》,蹇序辰所编《奸臣事迹》,寻得旨进入。是日,韩忠彦、李清臣、蒋之奇等正谢,遂赴景灵,二府皆早出。是日,韩忠彦留身曲谢,至帘前不留,疑忘误也。蒋之奇上前、帘前皆留曲谢。】

是日,秦希甫送吏部。又以元子庆诞,随龙人并推恩,御药刘瑗遂寄延福宫使、晋州观察使,乃前所未有;阎守懃遥刺,李彀遥团,余诸司使副以下十余人,皆中批也,瑗等各更减二年半磨勘。

熙河将官刘钊阵亡,有壻大将军仲皖,乃宗室,乞改一官,当除遥刺;又乞一堂妹夫推恩,皆未有前比,以死事特从之。【是日,旋除京东,而君佐徙江西,三省处之,似未允也。】

壬戌,同呈瞎征蕃字,乞金字牌印,不行。夏人乞遣使赐誓诏,熙宁五年誓诏亦止付来使,不曾遣官,令延安以故事牒报宥州。又以天宁节名令雄州牒报北界。

再对,取入内侍省以本省额百员,而管止三十员也,兼熙宁有此例。

又密院编类到章疏净册,并录送三省者及草副本,并进纳入内。上尝谕云:「三省所进编类章疏,悉已于福宁烧钱炉中焚之矣。」唯密院未进,故亦进纳,因言:「三省所进但净册尔,虽已焚之,而元本及副本皆在三省。」上令谕韩忠彦,今不须商量,但因奏事面陈便可指晖。【以忠彦云:「初欲尽进,而同列议未合故也。」】

癸亥,同呈河州修安乡城桥,开厢禁军等并五百特支。

再对,免陕西、河东今年保甲冬教一次,恐流冗未肯归业故也。

又以李珫知代州。【狄谘卒。】陈安止河北沿边安抚副使,王复河东同安抚。珫比奏对颇为上称,兼尝为益钤,与代州等路一般也。甲子,孝章忌。乙丑,同呈兰州修把拶度桥,开军兵并五百特支。【亦通湟州渡也。】又环庆走马言,探使人入西夏,探到降羌赵怀明,却遣人结约西界,欲逃归,及破新城寨为内应。御批令三省、密院速参议闻奏。是日,韩忠彦、李清臣、蒋之奇如谢,许将受北郊誓,黄履在告,唯余及惇、卞同对。因言:「先朝已曾有言怀明欲叛归,盖西人用反间欲害之。怀明归汉,官爵赐予待遇优厚,自谓西夏国主所不及,必无反叛之理。兼庆帅苗履亦有奏云:『西人用间,称其欲叛,有图害之意。然近因筑新边,移第四将李浦于定边城驻札,却乞移归怀安镇,令照管怀明一行部族。』密院已依奏施行,讫此无可疑者,但当令苗履待以恩信,令知朝廷及帅臣待遇不疑之意,及多方安存照管,勿令生疑贰足矣。」上及帘中然之。晚遂与忠彦等同作圣旨,依此行下。

丙寅,旬休。

乙丑日独对,因言:「近岁执政、侍从、台谏例多阙员,自陛下践祚以来,收用人材,今皆充足。臣衰残疾病,于此时可以乞身归老山林。」上云:「卿极强健,何可言去?」余云:「臣待罪政府已七年,方陛下践祚之初,预定大议,在臣遭遇,可谓千载一时,非不怀恋圣世,然臣立朝粗知义理,于此当知进退义。若不知进退如章惇辈,强颜苟安于此,岂唯于臣义分未安,陛下亦安用此无耻之人,置之左右?」上但云:「卿预定策,兼朝廷倚赖,何可去?」余云:「臣今日亦未敢启口,俟山陵升祔后,乃敢有请,然不敢不预奏陈。臣于帘前亦不敢敷奏,但略陈于陛下前,望陛下照察。」遂退。

五月丁卯朔,入临奉慰如常仪。【是日,韩忠彦再留,至帘前亦留身。】

戊辰,同呈贬王瞻诸卫将军,房州安置,【王瞻之贬,上以为轻,而太母亦云:「自尔必宁静矣。」】王厚率、监随州酒。以雷秀权湟州,姚雄、康谓皆如故。以先有旨罢瞻、厚差遣,而熙河乞留,又姚雄免湟州,故有是命。且以瞻、厚盗取青唐府库,及诛首领九人而财产皆不见事,卞、将更不推治,姑薄责而已,仍告谕将士原委。

又鄜延走马言:排门抄札人户、牛具,令自备种子耕新田。惠卿以为边籴阙绝,不得不尔,然与元奏请「不得抑勒及经略司举劾」指挥,皆违戾。惠卿放罪,将副各罚二十斤,提举弓箭手石丕放罢。

泾原奏有西人乙山投来。令放回,仍约束将佐今后不得收接。

再对,以徐和、边宁权发遣钤辖,以备除管军也。又令张庭坚乘递马赴阙。

章惇初言青唐事是密院从初行遣之语。余云:「青唐莫是孙路以私书与公往来经营?密院降旨,令不得过有所图,公以书告胡宗回云:『不得过有所图,乃子宣之意尔。』余寻答宗回以『私书不可信,须依朝旨乃便。』故宗回仅得保全,不尔,几为张绚、孙路矣。余当时力陈,以谓天下四海之富,安用乘其扰攘,夺有此荒远之地将何用?与公回相折者数矣。黄安中亦曾论云:『休与他争,尽教他建州郡。』盖安中闻公等于先朝前有语尔。」卞云:「当时公实有此语。」余云:「当时三省有一人见助者,亦应不至此。」师朴云:「公议论如此,何不遂贬瞻、厚?」议遂定。既而检视张绚初奏,王瞻约结青唐、邈川部族,谋诛瞎征,朝廷罢绚帅,令于秦州听旨,以孙路代之,仍约东路如末得青唐头目的确要领,不得举动,若别开边隙,猝不可了,或别致败事,并重行无宪。密院行遣无所误,路不遵朝旨,以私书与惇,谋逼逐溪巴温,据青唐,西蕃寻便作乱,所在聚集,边患至今不了,又数败事,皆惇、路违朝旨所致。众乃释然。余云:「不斩张绚,不足以谢一方。」【是日,李清臣留身曲谢。】

己巳,章怀忌。

庚午,同呈胡宗回辞宝文阁学士及对赐。得旨:以宗回昨到本路,排日移文催促王瞻入据青唐,显属不当,特依所乞。【以五表乞罢恩命也。】

再对,以密院前后了诸路赏功九十余人,今未了者止十三处。以之奇曲谢,上令催赏功文字,云住滞颇多,仍令勿言上旨也,故以此进呈。辛未,重午假。壬申,夏至暇。癸酉,同呈河东人夺西界马已毙。从初不曾申报,令具职位、姓名申院施行讫,牒报宥州。以宥州移文理索故。

再对,差李许、曹诱馆伴吊祭副使。

又降府界第五将军都指挥使,不伏将官,决率众摒赴提点司,降都虞候,下名、节级、良行为首皆降配,副将王嗣祖对移第七将。

是日,同三省批旨,令同议复瑶华位号。先是,师朴遣跂来云,因曲谢,上谕以欲复瑶华,令与余等议,若余以为可,既白邦直。俟再留禀,乃白三省,且云:「恐有异议者。」答之云:「此事固无前比。上亦尝问及,余但答以:『故事,止有追册,未有生复位号者,况有元符,恐难并处,今圣意如此,自我作古,亦无可违之理。」若于元符无所议,即但有将顺而已。三省自来凡有德音及御批,未闻有逆鳞者,此无足虑,但白邦直不妨。」跂云:「若此中议定,即须更于上前及帘前再禀定,乃敢宣言。」至四月,再留,不易前议。师朴遂以白三省,因相率至都堂行次,师朴云惇言:「从初议瑶华法时,公欲就重法,官不敢违。」及至都堂,惇又云:「当初是做厌魅法,断不得,虽造雷公式等,皆不如法,自是未成。」余云:「公既知如此,当初何以不言?今却如此论议,当时议法论罪,莫须是宰相否?余当时曾议,依郭后故事,且以净妃处之,三省有人于上前犹以为不须如此。其后又欲贬董敦逸,余独力争,得不贬,此事莫皆不虚否?今日公却以谓议法不当,是谁之罪?」惇默然。余云:「此事且置之。今日上及帘中欲复瑶华,正以元符建立不正。元符之立,用皇太后手诏,近见有旨,令蒋颖叔进入所降手诏,乃云是刘友端书。外面有人造文字,皇太后并不知,亦不曾见,是如何?」惇遽云:「是惇进入,先帝云已得两宫旨,令撰此手诏大意进不?」余云:「手诏云『非此人其谁可当』,皆公之语,莫不止大意否?」惇云:「是。」众莫不骇之。卞云:「且不知有此也。」余云:「颖叔以为皇太后手诏中语,故着之麻词,乃不知出自公。」颖叔亦云:「当时只道是太后语,故不敢不着,今进入文字,却照验得刘友端书,皇太后诚未尝见也。」惇顽然无作色,众皆骇叹。是日,余又言:「此事只是师朴亲闻,余等皆未尝面禀,来日当共禀知,圣意无易,即当拟定一圣旨进呈。」遂令师朴草定云:「瑶华废后,近经登极大赦及累降赦宥,其位号礼数令三省、密院同详议闻奏。」遂退。晚见师朴等,皆云:「一勘便招,可怪!可怪!」五日,余出城东。六日,遂以简白师朴云:「前日所批旨末安,当如今日所改定进拟。」师朴答云:「甚善。」然尚犹预。七日,余云:「所拟批旨未安,有再改定文字在师朴处。」师朴出之,众皆称善,今所降旨,乃余所改定也。是日,上面谕,帘中欲废元符而复瑶华,余力陈以为不可:「如此,则彰先帝之短,而陛下以叔废嫂,恐未顺。」上亦深然之,令于帘前且坚执此议。【上又欲先宣召元佑。】众谓两存之为便,上又丁宁,令固执。卞云:「韩忠彦乃帘中所信,须令忠彦开陈,必听纳。」忠彦默然。及至帘前,果云:「自古帝王一帝一后,此事系万世论议,相公以下读书不浅,须论议得稳当,乃可行,兼是垂帘时事,不敢不审慎。」语甚多,不一一记省,众皆无以夺。惇却云:「臣思之,亦是未稳当。」众皆目之,师朴遂出所拟批旨进呈,云:「且乞依此降指挥,容臣等更讲议同奏。」许之,然殊未有定论。再对,余遂云:「适议瑶华事,圣谕以谓一帝一后,此乃常理,固无可议。臣亦具晓圣意,盖以元符建立未正,故有所疑。然此事出于无可奈何,须两存之乃便。章惇误晓皇太后意旨,却以复瑶华为未稳当。此事本末,误先帝者,皆惇也。前者,皇太后谕:蒋之奇以立元符之手诏,皇太后不知亦不曾见进入,乃是刘友端书写。臣两日前对众语惇云:『昨以皇太后手诏立元符为后,皇太后云不知亦不曾见,及令蒋之奇进入,乃是友端所书,莫是外面有人撰进此文字否?』惇遽云:『是惇进。先帝云已得两宫许可,遂令草定大意。』手诏云:『非斯人其谁可当』,乃公语也。之奇亦云:『当时将谓是太后语,故着之制词。』惇云:『是惇语。』众皆骇之。惇定策之罪,固已大,此事亦不小,然不可暴扬者,正为先帝尔。今若以此废元符固有因,然上则彰先帝之短,次则在主上以叔废嫂未顺。故臣等议,皆以两存之为便,如此虽未尽典礼,然无可奈何,须如此。」太母遂云:「是无可奈何。兼他元符目下又别无罪过,如此甚便。」余云:「望皇太后更坚持此论,若稍动着元符,则于理未便。」亦答云:「只可如此。」上又尝谕密院云:欲于瑶华未复位号前,先宣召入禁中。却当日或次日降制,免张皇,令以此谕三省。众亦称善。余云:「如此极便,若已复位号,即须用皇后仪卫召入,诚似张皇。」上仍戒云:「执元符之议及如此宣召,只作卿等意,勿云出自朕语。」及至帘前,三省以中语未定,亦不记陈此一节,余遂与颖叔陈之,太母亦称善。退以谕三省云:「适敷陈如此,论已定矣。」遂赴都堂同草定奏议,乃余与元度所同草定,师朴先以邦直草定示众人,众皆以为词繁,不可用,遂已。师朴先封以示余,余答云:「瑶华之废,岂可云『主上不知其端,太母不知其详」,又下比于盗臣墨卒,皆被恩,恐皆未安尔。【是日,有内侍省高品白谔,诣殿庐中纳副封,云有奏言,乞皇太后不候升祔还政。余云:「此事当与三省商量。」众议云:「不须进呈。」谔云:「御药李偁见差监管,不许朝参。」】是日,太母闻惇自认造手诏事,乃叹云:「当初时谓友端稍知文字,恐端所为,却又是他做。」余云:「皇太后知古今,自古曾有此宰相否?」颖叔亦云:「惇更不成人,无可议者。」【是日,太母谕向緈卒。】

甲戌,同呈西安州天都、安羌寨赏功。范纯礼辞恩命,不允。

瑶华议上,谕令札子与内东门,令以九日宣召瑶华入内。遂同赴都堂书奏议,即事进入,又札下内东门,令不得张皇漏泄。寻批奏议送三省,依奏。再对,上问奏议何人所草,余对以实,又以昨日帘前奏对之语奏知,上称善。【是日,略以白谔所陈白上,仍云:「更不敢进呈。」

乙亥,同呈奏议,以十日鏁院降制,复为元佑皇后。

又呈孙咸宁、张若讷与依常法叙官。

再对,以张永鉴、李嗣徽句当皇城司。

颖叔退,余留身言:「累蒙宣谕,以章惇且欲隐忍至山陵后,固已具晓圣意,然思虑所及,不敢不陈。惇于定策之初,宣言不当,今从灵驾西行,往返几一月,而诸王亦皆从,及从政、熙辈又亦俱行,惇麄疏暴率,语言举措动或非理,其它虽未敢有所妄作,万一于王府有一言交通,为朝廷所知,恐不可掩覆,若稍施行,则于陛下兄弟之间,未免伤恩,此不可不虑。」上矍然云:「太后亦虑及此,近差一二承受内臣往从政处,皆亲信之人,亦欲察其所为也。」余云:「陛下尝宣谕:『陈瓘累累煎迫』,此非独瓘之言如此,盖众议皆然。瓘尝乞以亲王为山陵,亦实有秦王、雍王故事。」上云:「亦知有故事,然卫王字亦不识,却恐做不得。兄弟间事不欲尽言。蔡王尤不循理,亦颇有污秽事,太母深病之,作亲王却多在殿侍房中出入,以此亦深忧之。」余云:「惇于定策之际失言,今日陛下于蔡邸尤当留意防检。使不陷于有过之地,终始保全无他,乃为盛德之事。然则西行何可不虑。」上云:「当更遣人防察尔。」余云:「事既如此,无可奈何。恐近下内臣无补,内东门御药有可辍者,得一二人偕行甚便。」上云:「且更帘前开陈。」余又言白谔乞还辟事,余云:「以太母故,薄责可也。然施行不可过。」上然之。余又言:「此亦非独白谔之言,外议有云,陛下已生子,皇太后弄孙,无可垂帘之理。」【臣下亦颇有愧于谔。】上云:「此事本非他所欲,是自家坚请他同听政,他又已有手诏,于升祔后还政,亦止一两月事。」余云:「事理固然,手诏又已颁告天下,何可改?然事亦有可虑者,宣仁圣德方严,非贪恋政事者,然终身不能复辟,盖为左右所夺耳。今日垂帘,太后殿中近习气焰有过于陛下左右之人者,一旦还政,岂不冷落?万一此辈妄生意见,太母有一言,则陛下难处,须预防之。」上云:「此理固有之。然太母不信此辈语言,必不至此。」余云:「虽然,不可不察也。」上然之。余云:「臣更有一事,不敢不尽愚忠。升祔后既还政,则便须分画分明,若事须与闻,则恐未便,须事初便画断乃可。」上云:「既还政,自不当更与闻外事。」余云:「虽然,须事初便画定,若语及外事,则于从事之际未免掣肘,若以渐疏杀,则于恩意间不足,不若一切画断,则事定矣。」上云:「固须如此。除亲王、公主间事或有可商量,余外事岂可更白。」余云:「圣虑如此先定,甚善。然须事初便如此分明,处之乃便。」上深然之。余又言:「臣于陛下践祚之初预闻大议,在臣遭遇,可谓千载一时,臣所以区区倾吐肺肝,裨助圣虑。然臣已不为近习所悦,若此语一漏,臣无措身之地矣。」上云:「此何可漏,前日事已是如此。」【上此语余不敢再请,然察其语,乃昨命相之事也。】余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愿陛下更赐垂意,此语稍漏露,臣实无所措身矣。」上云:「会得,会得!此岂可漏也。」及至帘前,亦留身,具以惇及王府事开陈,太母云:「枢密思虑及此,何以处之?」余具以上前语敷陈,太母云:「内臣畏都知押班,谁敢检察他?恐不济事。若不令蔡邸从灵驾西行如何?」余云:「圣虑高明,非臣所及,如此,何善如之。然独不令蔡邸行,恐有迹,定王更年小,若两人者皆免行,则无迹矣。」太母云:「甚善。兼他两人皆未出居外第,但以此为言可也。」余称善而已。颖叔疑独留,亦略以此告之。

是日,瑶华以犊车四还禁中,至内东门,太母遣人以冠服,令易去道衣,乃入。中外闻者莫不欢呼。

丙子,旬休。是夕,鏁院降元佑制,但以中书熟状付学士院,不宣召。初议复瑶华,余首白上:「不知处之何地?」上云:「西宫可处。」余云:「如此便。【外议初云,东宫增创屋八十间,疑欲以处二宫,众以为未安。】缘既复位,则于太母有姑妇之礼,岂亦处之于外?」上亦云然。太母仍云:「须令元符先拜元佑答拜,乃顺。」又云:「将来须令元佑从灵驾,元符只令迎虞主可也。」方患无人迎虞主,今得此甚便。又谕密院云:「先帝既立元符,寻便悔,但云『不直,不直!』」又云:「郝随尝取宣仁所衣后服以被元符,先帝见之甚骇,却笑云:『不知称否?』」又云:「元佑本出士族,不同,初聘纳时,常教他妇礼,以至倒行、侧行皆亲指教,其它举措非元符比也。」又称其母亦晓事。二府皆云:「王广渊之女也,神宗尝以为参知政事。」余亦云:「当日亦不得无过也,唯太后知之。」太母云:「自家左右人做不是事,自家却不能执定得,是不为无过也。」余云:「皇太后自正位号,更不曾生子,神宗嫔御非不多,未闻有争竞之意。在尊位岂可与下争宠。」太母云:「自家那里更惹他烦恼。然是他神宗亦会做得,于夫妇间极周旋,二十年夫妇不曾面赤。」余云:「以此较之,则诚不为无过。」颖叔亦云:「忧在进贤,岂可与嫔御争宠。」太母又对二府云:「元符、元佑俱有性气,今犹恐其不相下。」余云:「皇太后当更训敕,使不至于有过,乃为尽善。皇太后在上,度亦不敢如此。」太母云:「亦深恐他更各有言语,兼下面人多,此辈尤不识好恶。」三省亦云:「若皇太后戒饬,必不敢尔。」太后又云:「他两人与今上叔嫂,亦难数相见,今后除大礼、圣节、宴会可赴,余皆不须预,他又与今皇后不同也。」二府亦皆称善。其它语多,所记止此尔。【是日,余欲留身,既谕二王不西行,遂已。】

丁丑,同呈泾原奏,王瞻以青唐府库物借将佐、士卒,得熙河牒,令收索,恐恩归瞻,怨在朝廷。奉旨:应汉、蕃士卒所借,并除放;将佐并拘收;差使以下听于请受内立分数克纳。

又令陕西、河东缴纳招纳西人空头宣札。

再对,以内侍省奏,白谔言事及诣密院陈述,乞责降远小监当,得旨依。至帘前,太母云:「本欲不施行,但上意如此,谔乃圣瑞殿中人,简王之师父也,教导简王极不近道理。」颖云:「如此,即更有情。」是日,垂拱再对,上遽顾余云:「二王更不令从灵驾西行,只卫王去,蔡王免行,圣瑞已喜,本不欲令去也。」余初欲留,以十九日帘中语奏知,既宣谕,遂已。

是日,龚夬、陈瓘上殿。先是,闻两人者击卞甚急,上旨令同对,当降文字出,既而以无例同对,遂同日请对而已。又云:二人者尝叩上云:「早何以不出?」上云:「聚而后出。」又云瓘初欲击卞,先白上云:「臣欲击卞而未敢。」问云:「何故?」瓘云:「外议皆恐卞去则京进,以是未敢发,若用京则不若存卞也。」上摇首云:「未尝有此意。」瓘云:「圣意虽尔,帘前如何?」上云:「亦一般。」瓘云:「如此,臣乃敢攻卞。」

戊寅,同呈韩资言西事宁静,言河北事皆无可施行。

再对,阎守懃乞磨勘岁月未满,以随龙故,特迁昭宣使。上云:「朕未生,懃已在太后合,又产合中祗应,诚有劳旧也。」

王瞻不申发谢表,特罚铜三十斤。

余因言白谔与远小监当,极难得阙,须添差乃可。上云:「更须尔。只与降一官勒停。」余云:「甚善。一期自当叙,且免远行。」上首肯。

是日,上谕:「台谏攻卞已十余章,如何得他知,令自图去就甚好?」余与颖叔皆莫敢承,上云:「只说与章惇,则卞自知矣。」退以白惇,惇亦不敢,朴欲召鳌谕旨,众以为不可,惇欲召吴伯举往谕之,遂约翊日禀旨乃召。

己卯,同呈章楶乞不候祔庙替罢,且荐王恩为代。众皆以不可为,然已有前降指挥,诏令札与楶知。

又以陈敦复提举河东营田兼弓箭手。

遂共白遣吴伯举,上旨,令同至都堂,召伯举,令诣卞谕旨。伯举唯唯承答不辞,然出省乃往。

是日晚,卞遂草表乞宫观,翊日凌晨上之,降付三省,三省乞付学士院,降诏不允,遂令降批答。上又谕两府云:「本不欲于祔庙前退黜大臣,但以言者不已,故须如此。」余亦以此语白惇。是日晚,卞章未上,已降夬两章、瓘一章付三省。夬云:「卞依附权臣,致位政府,渐肆威福,中分国柄,不附己者,斥逐无余。」瓘云:「卞迷国不道,神宗在位十九年,惠及天下,卞皆掠为安石之美。然惇迹易明,卞心难见,《春秋》之义,当首诛造意之人。」惇同进呈,殊无怍色。

庚辰,同呈北虏祭吊使并以六月一日见于皇仪,百官更不赴福宁奠临,俟虏使奠慰讫,于皇仪门外进名奉慰。

再对,河西房人吏以边事了等推恩。曹诱乞罢权副都承旨,诏与落权字。诱之请,恐同列中有夺席者尔。

又以杨应询知顺安军。因言应询乃王嵓叟所引,然实晓事,不可以亲党废,上及帘中皆然之。

辛巳,忌。

是日,卞章付禁林,鳌遂作批答不辞。

壬午,同呈,依熙河奏,结咓龊二子并与殿直,边厮波结之弟也,诸子中唯此二子未有官,故命之。

是日,惇私忌不入,本欲以是夕祈雨,十五夜雨,但遂以择日谢。再对,上谕卞已降批答。卞遂入第二章,上欲更宣押卞一次,迟三五日不妨,既有台谏章在三省,彼何敢安位?如此,庶几全礼数尔。余云:「陛下礼貌大臣,进退以礼,如此甚善,岂止三五日,便迟旬日,何所不可。」退以语三省,皆以为忧,恐其遂就职不去。余以语范纯礼,纯礼云:「公所论甚善。」盖余云上意近厚,不可不将顺。纯礼云:「上以礼遇大臣,若彼不去,则在下之人自有议论,如此则上下各尽义理,有何不可?」既而竟不宣押,必有密旨。是日,余又言:「卞之去固已定,然外议皆以京进为忧。」上默然。余又云:「此事须圣意先定,若京进,则言者必决去就,此时却恐难处。」颖亦云:「曾布所陈,无非正论。」上亦皆不答,色若有所难言者。余遂退以白邦、朴,邦、朴皆深忧之。余责朴云:「此责不在他人,在朴而已。」仍朴来日便当留身论之,此不可缓,朴然之。

癸末,同呈回牒北虏,以耶律应不重行立班,显是违越生事,本朝所遣使在此,未尝似此不依礼例事。以其来文如此,故答之也。

再对,差王防编修密院文字,孙俶编修国信条例。因奏云:「臣等亲族多,防与布、俶与之奇皆瓜葛,然皆于法当避,则所不敢。」上云:「既不当避,有何不可?」余云:「恐有人言语,不敢不奏知,如近日朱彦等亦此比。」上云:「彦已不许避。」帘中亦然之。是日,朴留身具道京不可进。上云:「本无用之之意,若欲用京,复进之奇,但于帘前更开陈。」果如余所料。朴既至帘前,具以京不当进之意开陈,太母云:「会得。方逐其弟,却用他哥哥,是不便。相公但安心,必无此。」朴退以相语,皆以为可庆,邦直云何,余云:「虽使邦直自言,亦无以易此。」皆大笑。

朴又密奏云:「元佑生者已被恩,而死者殊未甄复,然此事当出自上恩。」遂拟定一指挥进呈,是日,遂如所指批降付三省。翊日,子开对,亦有札子,上云:「已行。」盖开不知朴已尝陈及已有批旨也。

甲申,同呈环庆路奏,收到无主牛马,未敢送西界。诏鄜延路牒问宥州,如委是西界走失,即具实关报,以凭送还。

再对,内臣武球,令吏部与合入差差遣。上云:「驾前用小杖子打人,及瑶华狱捶楚人,令说后知情者,皆球也。」太母云:「球进藤棒决责人,其子振进弹弓,令弹子雀,此岂是奉人主之物。父子如此,深可罪。」余云:「先帝后亦恶之,皆逐去。」【是日,卞降第二批答,不断章。】乙酉,同呈边奏。再对,放罢融州巡检杨懋,令广西详懋所陈,罢胡田统制,依先降朝旨,以程建、黄忱措置备御蛮事。

又令诸路走马二员处,各给一朱记,令礼部铸造给付。以诸路有两朱记或一朱记,不一也。

是日,三省以卞为资政、知江宁。又罢董必郎官,送吏部;又罢舒亶无为军,与监庙。自十三日以上官均为起居郎,吴伯举为少蓬,仍罢修史。密院再对,上谕:「王涣之可为史官。」朴又言:「伯举既罢,邓洵武亦当移易。」遂议以谢文瓘代洵武为右史。均及涣之皆史官,朴疑向所荐十人,唯文瓘未用,恐上有所疑,欲得余与安中同入一札子,云向所奏举可用之人,悉蒙收录,唯文瓘末用,三省议欲以为右史,代洵武,及以涣之修史,来日三省进呈,伏望特赐俞允。遂从之。翊日,遂有成命。既而又以王祖道知海州。上又谕西府云:「伯举亦与郡。」翊日,三省再禀,却云且以祖道仍改两浙提刑。公议皆翕然称允。

唯蔡京欲增损润色《五朝宝训》,又欲辟官例,又乞以殿阁使臣为承受,及于资善堂置局,以都知梁从政、提举内东门冯说为承受,【说乃上所亲信,京所愿交结也。】以御厨、翰林诸司供应。四月十九日,梁从政内中奏闻,奉圣旨,并依奏。十一日,龚夬对,极以为不当。寻降札子付三省,三省十三日进呈,奉圣旨,只令依元降指挥校正缮写进纳,入内置局、及诸司供应、并辟官指挥更不放行。盖夬以谓《五朝宝训》及成书,何可增损润色?兼所乞辟官苟非,其它人必妄生异议,以济奸说。上亦深然之,以谓《宝训》何可改也,故有是命。又逐方天若为建州推官,盖京所辟官,意在天若尔。天若告词云:「险陂凶邪,在所屏远。图书之府,非尔可居!」中外莫不快之。已而京复求对,以谓所谓增损润色,非敢改也,但欲更增修未尽事迹尔。寻再降指挥,置局差诸司及承受等,并依四月十九日指挥,其五月十三日指挥更不施行,唯不辟官,及不得增损润色,仍差徐绩、何执中同提举校正。京又云:《五朝宝训》三十卷,乞更增神宗一朝事迹,共修为《六朝宝训》。而议者谓神宗史未成书,未可修《宝训》。京又以谓史院编次可为,《实训》事已备,但得旨便可成书,遂指挥令史院官同修《六朝宝训》。京自复留,其交通反复,机变百出,皆此类也。

丙戌,旬休。

丁亥,同呈熙河奏,已遣人赍蕃字招溪巴温。

又太原走马魏允中奏,普宁军粮不及旬。诏转运司具析不计应副因依及更有无似此阙乏处闻奏。

是日,内批向子莘除合门祗候。戊子,同呈边奏。再对,内批罢吴靖方山陵都大管句及随从元佑皇后等,悉以冯世宁代之。又内侍省乞羁管白谔,中批送五百里编管,得旨送唐州。余是日留身谢子莘除职事。上云:「此自是皇太后族属,卿何所预。」因署陈白谔断罪太重,上云:「小使臣,又本省云无例言事,须如此行遣。」余云:「亦晓圣意,然编管人逐便后三期方叙,与物停一期便叙极不同,愿更留圣念,异日稍阔略常法与叙复。」上首肯而已。【帘前谢子莘,因曰:「族人多毁之,然实平稳晓事。」又言:「十二日从言在山陵,自当已入九分。」太母云:「待指挥。」】

陈瓘论《王荆公日录》多言神宗所论与之不合,绍圣史官多编修入《实录》中,批令三省参对进呈。

己丑,同呈边奏及熙河修湟州旷哥一带堡寨。余因言:「外议多云,青唐已弃,而尚固守湟州,道路陷远,粮运难继,公私困敝。臣亦知其如此,然今日并弃湟州,则必为夏贼所有;兼得鄯、湟皆不能守,岂不取轻夷狄?若今秋必稔,则边计亦可支梧,以此不敢以为可弃。自绍圣以来,进筑沿边城寨,深入敌境,瞰临夏人巢穴,以至会州正扼其右厢兵马道路,及自来如天都、浅井之类,西人点集人马之地,皆为朝廷有,乃所以制西人之死命。若常效顺,则各守新边;若稍跋扈,则稍有举动,即逼近其巢穴矣。然新城寨须常为固守之计,若万一夏人侵犯,如向者攻围平夏城,十八日不能破,然后西人计穷力屈,卑辞请命。异时守备新垒,须悉如平夏不可破,则今日所得新边悉可保守,若一处破坏,则边计可忧矣。以此当深戒边吏,尝为十分备御则为便也,其它道听涂说皆不听。」上深以为然,同列闻此论,亦莫敢不服。

是日,三省得旨,复司马光、吕公着、文彦博、韩维等官职,唯彦博、珪、维悉复旧官职,余复官而已,顾临、钱勰及王汾、马默亦复职名。

庚寅,同呈赐熙河京玉、安乡二关名。

再对,阎安为入内班。路昌衡言河北备边四事:禁军习手艺人降厢军,从之;修城池及军器,悉已有旨;又言籴便不当令转运司兼,固言绍圣中以转运司兼籴便,深失祖宗法意。国初以河北沿边十七州军蠲减赋税,年计不足,故岁赐钞钱二百万,并十七州军税赋,悉令籴便司专领,故转运司不能侵渔,今并为一司,诚不便。上令谕三省仍来日同对时面陈,便可改。退以语三省,三省皆以为即复旧。余自绍圣中亦屡曾以此语,惇、卞等虽略晓然,亦终不能改。辛卯,同呈边奏。又以刘奉世复端明、知定州;王钦臣复待制、知真定。师朴云:「向论邢恕、叶祖洽不可帅,令与东南一郡。」遂与恕守荆南,洽守洪。初,朴等议欲以杜裳帅真定,余以为不足称此选,遂用钦臣。朴云:「向者余以谓钦臣得集撰、颖昌,外议皆以为过,故不敢及之。」余云:「昔者初复诚太优,今例无不复者,则钦臣终何可遏,况以人材比之,又非常之比也。」众皆以为然。冲元云:「便须更照管,恐有一般者皆须复职。」余云:「杨畏是也。」众皆云:「畏之罪当于上前及之。」既对,余言:「钦臣在元佑中事于吕大防门下,物议极多,不为无罪,但昨迁谪之人今皆牵复,则钦臣亦不可遏,然在外驱策无所不可,但不可在朝廷尔。」众亦云:「与钦臣等更有杨畏,尤不可用。」惇云:「昔人谓之杨三变,今谓之杨万变。以其在元丰、元佑、绍圣中反复不常,唯利是附故也。」上默然。议者以谓奉世、钦臣皆复旧职,是元佑之人无俶慝皆当收用,而绍圣郎官如张行、谭掞辈,不足挂齿牙,亦皆逐去,恐未免如绍圣之偏,此为可戒也。余白同列云:「国势已定,绍圣险邪无能为矣。今日之戒,正在于矫枉太过尔。」有识皆以为名言。

是日,再对,以新广西提刑谭掞体量措置宜州变事,以安化边人累犯省地,杀巡检使臣及兵丁仅千人,而经略措置未安,钤辖雍斌等怯谬不赴敌故也。上云:「掞便可帅桂。」余云:「且令体量措置以观其施设,若果有方略可用,帅之未晚。」上深然之。

壬辰,同呈范纯粹许候见兄说赴任,又呈边奏。

再对,令陆师闵体量鄜延。走马奏西人烧毁堡子事,惠卿以为无,而走马黄彦坚以为有也。

是日,闻龚夬有章击京,送三省。【或言上曾诘夬云:「京罪状有实迹否?」夬云:「臣亦得之人言尔。」闻者颇笑之。】

癸巳,同呈边报,中黄安中言:马城以书来言陕西事,内抑勒旧弓箭手投新边,以旧地召人希赏。令体量有无上件事理,如有,即取勘奏裁。

又言军人失训练,令总管司检察。

是日,三省云,夬章进呈讫。朴云曾上白,恐言者未已,兼来者必纷纷也。

甲午,上旨,令草定专委范纯粹体量振恤河东流亡饥殍之人。遂同三省进呈,仍令河北、陕西帅准此。即得旨,依奏。三省欲行,遂送三省。

自癸巳日暮,大雨达旦,又终日乃已,滂沛沾足,但未知广否。

乙末,旬休。【是日,陈瓘再对,击惇,又论京罪。上以谓与卞不同,瓘极陈,乃稍以为然。】

六月丙申朔,以虏使吊祭见于皇仪殿,二府侍立,罢赴福宁临慰,百官进名奉慰于皇仪门外,二府退归。【蒋枢押都亭宴。】

丁酉,昭宪忌。【同日,淑德忌。】

戊戌,同呈熙河奏殿直孙毅落蕃归汉。惇云:「毅落蕃初不奏,其它士卒不奏者,谅何可胜数。」余云:「毅乃转运司差押茶往鄯州,为西蕃所虏,然经略、转运司皆当奏。」各令分拆及更根究落蕃使臣、士卒,不以勘会了与未了,遂具姓名闻奏。【经略司云:毅妻有状,以不见毅下落去处,乞限究面勘。末到也。】

又以章永年句当剩员所。余云:「虽是惇无服亲,然臣所知,惇初不预。」上笑云:「剩员所何足道,今后更不须进呈,只拟进可也。」遂拟旨。

再对,乐士宣辞免内侍押班,上称其知礼。

又复王舜臣、李泽、李澄、康谓等差遣。以得旨叙官,路分以上与降一等差遣故也。

己亥,同呈王愍移河东总管。

庚子,初伏假。

辛丑,天贶节假。

壬寅,北使辞于皇仪殿,遂同二府赴垂拱。百官起居,又赴紫宸,同北使赐茶,朝辞讫,二府退归。

癸卯,同呈熙河奏安乡南城毕功。又奏把拶桥至湟州止九十九里。宗河【乃湟州也。】可通五板船,漕运道路通快。候安乡北城毕功,令诸军歇泊,至秋凉修瓦吹等三堡寨。

又奏赵怀德及三伪公主至熙州。

再对,环庆奏遣将官于新边界,候以里发窖藏解。诏勿令侵越引惹。

是日,以向氏女六日入内谢子莘除合门祗候,太母令传宣抚谕,及慰抚之语甚厚,又赐以御酒,并前尝赐茶,当致谢,遂先于崇政留身。因言:「正月十二日《时政记》尚未进,蔡卞已出,欲约许将因留身进呈,又恐张皇,欲只进入。」上云:「累曾议定,只进入不妨。」余因言:「当日事出仓卒,太后圣训先定,臣等但奉行而已,臣虽与惇等议论不同,然人臣义所当然,无足言者。然臣待罪政府已六七年,久妨贤路,加之衰残空疏,无补朝廷,只俟山陵发引,便当伸前请,乞致仕归,遂微志。」上云:「卿与众人不同,卿何可言去。」余云:「臣幸会陛下,践祚之初,受遣定策,预闻大议,在臣遭遇可谓千载一时。非不怀恋圣世,然因循尸素已久,必待如章惇、蔡卞而后去,则于臣进退之义实所未安。臣于此时得不以罪戾而去,陛下于臣之赐厚矣,必待有罪乃许其去,亦非所以保全老臣之意。」上云:「累与皇太后言,卿在密院宣力累年,今日与众人不同,无可去之理;亦尝与言事官论及此,卿岂可去。」余云:「陛下眷厚,朝廷驱策之意固如此,在臣进退之分,亦不得不然。」上又云:「密院赖卿久矣,岂可去。」余云:「密院既无边事,人人可为,何必臣而后可。然臣今日未尝喋喋上烦圣德,俟山陵乃敢请。」上因言:「边事虽已宁,自韩忠彦是元佑中同弃城寨者,恐所见有异。」余云:「臣亦察知忠彦意,常云,今日边面阔远,难照管。然今日城寨尤不比前日,不惟不可轻议弃舍退缩,若备御不至,异时西人万一犯顺,若一处为西人所破,则边计便须动摇,此不可不慎。」上深然之,云:「若破却一处,则他处皆动摇必矣。」上又云:「茶马事亦不可罢。」余云:「茶马岁课二百万,元佑中所不能废,今若罢去,则边费及岁买马二万疋将何以给?」上又云:「不独茶马,免役法亦不可改。」余云:「元佑罢免役,天下百姓以为不便,皆愿复行,何可改。然不独免役,常平法亦不可废。」上云:「此四事且总说与韩忠彦,或因奏对时,对众说亦不妨。」余云:「臣且当以圣意谕忠彦,俟将来章惇赴山陵,臣当对众更敷陈上事。」上又云:「近所擢言事官,多绍圣中失职之人,恐怀忿心,议论或过当,卿等可亦说与勿令过论。」余云:「宰执与言事官无由相见,臣无由传达此意。」上云:「多卿等所属,岂不令人说与?」余唯唯。余又云:「言事官固难戒以言事,其议论过当亦必不免,但斟酌取舍在陛下尔。其次则宰执当上体圣意,每事持平,处以义理,则言者亦足戒也。」余又请问朱彦何以罢御史,上云:「无他,只是令改郎官。」余云:「所陈必有不足以当圣意者。」上云:「有一札子亦好,只是论议与陈瓘等不同,故不欲处以言职。」因盛称陈瓘论议多可取。余云:「龚夬亦强果敢言。」上亦称之。师朴曾报,上云:「彦奏对无取,兼所见有异,不宜处以台职。」然不曾请问其详,故余复及之。余又云:「外议亦疑彦为徐彦孚、吴居厚所荐。」上云:「此亦不妨。」遂退。至帘前,具陈:「子莘妻入谢,蒙圣恩传宣抚谕,又劳问丁宁,臣何以仰称圣眷。」遂再拜。太母云:「亦曾说与,令以上尊归与父作上仪。」余云:「上感圣恩。亦曾蒙赐茶,以外廷不敢具章表称谢。」因言《时政记》如上前所陈,亦许令进入。余又言:「臣当日与蔡卞并立,闻卞云:『在皇太后圣旨。』卞却曾于帘前自云:『当依皇太后圣旨。』与臣所闻不同。臣今来不敢更改,但依实云『在太母』。」亦然之。

甲辰,同呈押班冯世宁磨勘改延福宫使。

又令胡宗回常优加犒劳及照管赵怀德并三伪公主,以昨日上旨令草定也。

再对,以李昭珙押赐夏国登极银绢各一千五百,用治平四年例,以六月差官。

以乐士宣为山陵行宫巡检,替阎安,以安权提举修内司。近以阎安为入内押班,以乐士宣为前省押班,皆中批也。

是日,上又言:「三省文宇多迟滞。」余云:「以经历处多,三省六曹皆得一两日限,又有假,故每一文字须旬乃可出。」【昨日独对,上已及此,颇患其留滞。余云:「三省天下政事根本所在,忠彦才力虽不足,颇听人言语尔。」】上云:「三省与密院文字,多少相较几何?」余云:「密院十分之一二尔,尚书省乃万机所在,密院边事息则益少,非其比也,逐日进呈文字不过一二内臣及武臣差除尔。三省议论、所降号令,无非系天下休戚,以至进退人材,区别中外臣寮奏请是非,无非大事,岂密院所可比。」上亦矍然。余因言:「近闻陈瓘论司马光等复官,不知为有罪无罪,不审圣意以为如何?」上云:「三省云何?」余云:「三省未尝与臣语及,臣亦不敢预议,不审陛下以光等为有罪无罪?」上云:「莫须是有罪。」余云:「圣意如此,臣乃敢尽言。绍圣中以光等有反逆心,谋废立事,天下皆以为冤。至于诋毁神宗,变乱法度,则事迹具存,岂得为无罪?如光论免役法,以先朝为剥肤椎髓,岂不是诋毁?而免役之法,天下百姓以为便,而光以为不便,必须毁废而后已。又如苏辙章疏云:『鹿台之财聚而商亡,洛口之仓积而隋灭。』是以神宗方纣及炀帝,可以为无罪乎?绍圣中,邢恕尝谓臣言,『司马光以人臣挟怨,与神宗为敌,方元佑秉政事,神宗所行法度,不问是非,一切更改;所用人材,不问邪正,一切斥逐。此其罪已不可胜诛,若言他有反逆心,则是冤枉。臣讶恕之言颇合公论,遂具陈于大行前。大行云:『卿前虽如此说,他别处说得不同。』恕其它奸言,固臣所不尽知,若如此言,则论光之罪可谓当矣。」上深然之,令具以此意谕三省。因言:「大臣及言事官议论亦有偏者,悉以谕三省不妨。」退遂具以圣意白三省,莫不悦服。余又为上言:「元佑之人愤嫉熙宁、元丰之人,一切屏斥,已失之偏;绍圣用事者,又深怨元佑之人,故窜斥废黜无不过当,其偏则又甚矣。今日陛下方欲以大中至正之道,调一两党,则但当区别邪正是非,处之各得其所,则天下孰敢以为非者。若今日但知收复元佑之人,退黜绍圣之人,则不免又偏矣。如此,则与元佑、绍圣何以异?非陛下所欲扶偏救敝、持平近厚之意也。兼臣累闻圣谕,及皇太后亦曾宣谕,以谓有甚熙宁、元丰、元佑、绍圣,但是者则用,不是者则不用,更不必分别此时彼时。若人臣皆能体行此意,则无不当矣。」是日,上谕:「韩忠彦颇平直,李清臣议论极偏,宣仁时事无不是者。」但谕三省云:「朕意以谓大臣中亦有偏者,不须指名也。」又云:「黄履论事亦偏。」又云:「陈瓘论司马光事,已是曾令换札子来。」然听不审也。【又言上云:「坤宁多不利子孙,不若留在娘娘宫中抚养。如姐姐年长,尚且不育,不可令在福宁。」姐砠谓太母所生延禧公主,十二岁卒。】

是日,太母云:「皇子未满月,极惺惺,会笑,认得老娘奶子。」

余既退,亦略以上论清臣之语谕朴,并以四事谕之。

乙巳,旬休。

丙午,同呈边报。

再对,以向子英为环庆第五副将,从苗履所奏也。上云:「太后欲召归。」余云:「子英得将官,必未愿归。」至太母前亦然之,余云:「若历将官后,却召归不妨。」【是日,召范纯礼谕以上论言事官怀忿过当之语。乃范尝以此开陈也。】

是日,同呈讫,余遂云:「前日已尽以圣旨谕司马光等事谕三省。」朴遂出陈瓘奏进,上云:「如前日宣谕。」余云:「三省亦皆以为当。」惇云:「如此更无可施行,只进呈讫。」余云:「但是非之论未见于文字,莫可着于《时政记》否?」朴云:「莫须别撰光与公着告命?」上云:「不须,但贬邢恕,于恕告命中具载此谕,则天下皆知之矣。」余云:「圣谕甚切,此臣等思虑所不及。然恕便须行遣。」朴云:「不知如何贬?」上云:「重贬。」或云散官安置,余云:「恐太重,其以有分司某处居住。」上及同列皆然之,遂令以少监分司、均州居住。初,上云与善地,或云滁,或云随,惇云:「恕曾知随州。」遂处之均。朴云:「仍须令曾肇命词。」上云然之。再对,上又丁宁,令谕肇且与明白撰词,须明着其有罪无罪乃是。寻以简白开,都堂亦召开面谕。是日,开适当制。【初议,虽不当制亦合草词,开云:「若不当必不草。」】丁未,同呈边报。再对,移高伟大名都监,刘石淮东。【朴所祷也。】上又谕云:「密院无事,非三省比。」余唯唯而已。

戊申,同呈边报,宥州牒云:「已戒约边人不得侵犯汉界。」

再对,以李昭珙知宁州,又以贾嵓子说为看班祗候,仍不候有阙。

己酉,同呈诏胡宗回,令更多方招诱溪巴温、郎阿章等出汉。

又令鄜延候西人差贺登人使,即依例报以天宁节名及日月,再等以御批。

陶节夫奏,乞即移旧弓箭手耕并边新田,中批以为可取,寻检会已累有朝旨,令陕西、河东诸路依详累降朝旨及臣僚所奉施行,仍取情愿,不得抑勒。

又以向子华知恩州。

是日,因语及肇所撰邢恕词,蒋亦诵其语,上云未见,令余写一本进呈,以翌日月望不奏事,遂写进入。

庚戌,月望,赴福宁、内东门临慰如常仪。【是日,上谕:「见邢恕词,极好。曾肇恁地会做文字。」蒋对云:「好个翰林学士。」余默然不敢答。

辛亥,同呈李譓奏湟州利害,胡宗回相度闻奏。

再对,依三省已得指挥,逐月进堂除差遣及兵将官、知州军揭贴簿书。

是日,闻龚夬击京,上甚愠夬,云:「夬所陈皆曾布之语。」夬既自辨,遂请去。然余实未尝与之通声闻,盖小人及近习造谤尔,虽上旨令谕言者勿过,余亦未尝以此语之,盖素未尝交通也。

壬子,同呈边奏。再对,以河北增置广威,保捷二万余人,旧军分每指挥例百人,而在京禁军见阙万余人,遂令河北监司及安抚司,拣选愿升换在京军分者,发遣赴军头司。盖欲销废旧人,免添新军分,重迭縻费廪给也,新军廪给出自西府,旧军销减,则逐旋计所减,令运司管认故尔。

又以麦文昞句当翰林司,对移向子履句当军头司,以两人皆愿移易也。上以子履太母侄,许之。太母云:「不知了当得否?」余云:「同职五六人,必无不了。」

癸丑,同呈边奏,范纯粹乞朝见,许之。

是日,龚深之来言,得之外议,云近习极不乐,有「无震主之功,而有震主之威」之语,渠亦戒以勿与事,云:「韩、李皆上所新擢,尚且退缩,何必管他!」又云:「但戢敛必无事。」又云陈瓘言,亲闻上语,云余与刘友端尝共事。余帅河东,友端作走马,同官三年,及其亲近,未尝与之接,其职事亦无西府干预者,修造土木之事,皆三省所行,未尝有交通之迹。余笑谓深之云:「若能与友端交通,绍圣、元符中作相久矣。」余比亦见范彝叟,云:「上有涵蓄,恐彻帘后必有所为。」又云:「且看祔庙后举措如何,便可见矣。」然不知所谓涵蓄果何人何事也。

甲寅,无同呈。自边事以来,盖无日不同呈,自尔边鄙无事,稍稍希阔矣。

再对,以合门祗候欧仅覃恩改供备当职,乞用先朝随龙恩例除通事舍人,上黾勉许之。

是日,朴云昨日错与挽词同降出龚夬三章,一乃击惇者,一击京,一乞出惇,遂收之,朴亦未见。今日惇欲留身,既而三省对,具道,上云:「是误降出,却令进入。」惇遂留,再拜而退。是日,西府见太母,太母即笑云:「昨日却误降出龚夬文字,论章相事极子细。」又云:「已知朝廷待山陵后责降惇不易处。」又云:「是日打揲文字是一老内臣,文字上自批凿云『不出』,却误降出去,亦须行遣。」

乙卯,旬休。

丙辰,同呈牵复前陕漕已宜官。

再对,以传宣添长入祗候殿侍二十人,当如先朝,权令祗候转员日正拨入额,免侥幸。上从之。

以阎安再任皇城司。

是日,朴于垂拱及帘前留甚久,云:「言者不可沮折。」上云:「未尝折他。」开又闻朴多方以言探试上语,恐有所疑,即开陈,然终无之。朴又云:昨在外,保全及召还皆余之力,何敢隐也。开云:「家兄但急于体国尔,其用心岂有他也。」因言其自有求去意,朴坚以为不可。然余请去之心久矣,亦不问毁誉如何,但欲引分奉身而去尔,岂能更与小人纷纷计较口舌也。开所闻大约与所闻略同。近黄安中又云,上目送西云:「大臣不可立党。」安中殊忧之,然余云不辨也。上近见孙谔论京未去,云「赏罚未明」,上云:「乱道!」谔奋然便欲拂衣,为众所止,而邦直劝止之尤力,又尝面沮夬,故朴有所陈。丁巳,无同呈。是日,以王舜臣权发遣兰州,以康谓卒故也。是日,三省以陆佃权吏书,张舜臣为吏侍。朴云:上称舜臣老成平稳,又称纯礼、子开,皆以为可用,故稍稍进之。纯礼尝言宣危,谓余、开亦已入疑,然与朴所闻又有异矣,未知何如也。

戊午,赴南郊,宿斋,告元佑皇后复位。

己未,五鼓行事,毕,黎明,还西府。

庚申,末伏假。是日晚,批出,以子开为翰林学士。是日晚,大雨。自入夏数雨,山陵桥梁道路多坏。【是日,清臣奏,乞不令胡宗回同相度湟州。上云:「主帅岂可不与议,如三省职事,令他人相度,而三省不与可乎?」遂默然。余云:「宗回于此不与议,则难责于守御。」上亦然之。】

是月十三日荣阳、汜水、巩县皆大水,漂溺居民,坏汜水行宫,而雨殊未已。

辛酉,同呈郑居简言:「湟州地险隘,当罢都护府、安抚使之名,令隶属河、兰州,以省馈运。」诏遣新陕西运判都贶与胡宗回同相度闻奏。

再对,上谕以已除肇翰林学士,余云:「臣仓猝未敢称谢。」上又称范纯礼云:「当迁一学士兼承旨不妨。」余云:「自有韩缜、曾孝宽例。」退以语朴,云必批出也。

是日,令陈安止、刘子方不回避。

又上殿札子,侍郎以上进呈,小事拟进,余更不进呈。

壬戌,同呈郝平奏,会州城壁醋醎,不可为城,乞以青南讷心为州。令都贶一就相度闻奏。

再对,预戒河北州郡,岁终差官点检城壁楼橹等。

差曹诱权管句马步军,以诵从灵驾西行也。

又差段缄梓夔都监。缄乃陆佃及子开所称也。

是日,遂留身谢上除子开禁林。因言:「孤远之士,被遇神宗,兄弟三人皆为舍人,而臣偕肇皆作禁林。」又言:「衰朽当请归老。」至帘前亦具以此陈之,帘中云:「三人皆同父,亦盛事。」癸亥,同呈边奏。

再对,差杨应询天宁节接伴北使。

甲子,无同呈。以刘交句当军头,同梁安礼皇城司。

又呈鄜延已依御前刘子收瘗骸。上云:「因看曾肇所进神宗德音有此指挥,适在皇太后殿中,前有笔砚,遂草率此指挥行下,皇太后云:『只熙河路否?』朕欲徧及诸路,仍并汉蕃人遣骸收瘗,并遣中人往句当及致祭,作水陆。」余云:「正与神宗手诏一般,神宗诏云:『朝廷子育四海,所当恻隐。』乃不问汉蕃也。今更及诸路,则又广矣。」【是日,余欲辞所赐,而众不欲,遂已。清臣独免,当日批令改,遂受之。是日,蒋私忌不入。】

乙丑,旬休沐浴。

七月丙寅朔,赴福宁临慰如常仪。

丁卯,南北郊奏告启,不坐。

戊辰,进读谧册,休务,以疾不入。

己巳,在告,皇太后遣中使曾焘,以将罢政,赐金二百两、拂林玉带一、银合并帕全。【惇以下玉带皆一等,唯宰相多金一百两。】是日,中使来,方知余实抱疾。

庚午,上遣中使黄希叟赐食宣问,太后亦然。余谢以太后止七日垂帘,余虽病,须勉强入对。来使增十千得百,不收。【例五千以兼太后抚问,故倍之,皆不收。】

辛未,朝崇政并帘前,皆问圣体,曲谢密赐。

同呈戒诸路帅臣,常切备御亲边。【余自草定,清臣初亦异议,上深然之余所请,遂默然。】

又诏熙河,许溪巴温、小陇拶等不赴阙。

再对,上劳问疾苦。以三省奏黜梁惟筒、陈衍亲党文字进呈,上令留中。又以惟简及衍子并中人杨傅尚编管在海南,称在全州,上旨悉令放逐便。壬申,同呈边报。再对,以刘程为益钤,以王存知石州,和诜岚州,王诘岢岚。又以向宗礼为京西南路都监,杨和为广东。

至帘前奏事讫,遂叙陈:「自尔遂不肯得侍慈颜。」因拜辞,太母亦慰谕云:「皇帝聪明,更赖卿等辅佐裨补,赏罚不可失当。」余等唯唯而退。

癸酉,启攒前三日不坐。甲戌,亦然。

乙亥,赴福宁晚临讫,宿枢密院,是夕,三省皆宿于禁中。

丙子,卯正一刻,起鼓,自尔日赴福宁奠。

庚辰,月望,奠慰如常。

辛巳至癸未,日赴临,遂宿密院。

乙酉,卯初三刻,发引先行,启奠,升龙輴,讫,行祖奠礼,上及后妃哭送至端门外,行遣奠讫,又读哀册,讫,遂行。三省、密院祭于城西,午正后,大升轝至板桥,遂奉辞,讫,归府。

丙戌,入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