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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斋记事

  作者:宋  范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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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斋记事 宋 范镇
●自序
予尝与修《唐史》,见唐之士人著书以述当时之事,后数百年有可考正者甚多。而近代以来盖希矣,惟杨文公《谈苑》、欧阳永叔《归田录》,然各记所闻而尚有漏略者。予既谢事,日于所居之东斋燕坐多暇,追忆馆阁中及在侍从时交游语言,与夫里俗传说,因纂集之,目为《东斋记事》。其蜀之人士与其风物为最详者,亦耳目之熟也,至若鬼神梦卜率收录而不遗之者,盖取其有戒于人耳。
●卷一
刘尚书涣尝言:宣祖初自河朔南来,至杜家庄院,雪甚,避于门下,久之,看庄院人私窃饭之。数日,见其状貌奇伟兼勤谨,乃白主人,主人出见,而亦爱之,遂留于庄院。累月,家人商议,欲以为四娘子舍居之婿。四娘子即昭宪皇太后也,其后生两天子,为天下之母。定宗庙大计,其兆盖发于避雪之时。圣人之生,必有其符,信哉!
太祖时,李汉超镇关南、马仁守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郭进西山、武守琪晋阳、李谦溥隰州、李继勋昭义、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管榷之利,悉以与之,其贸易则免其征税。故边臣皆富于财,以养死士,以募谍者,敌人情状,山川道路,罔不备见而周知之。故十余年无西、北之忧也。
太祖征河东,绛州薛化光上言:“凡伐木,先去枝叶,后取根柢。今河东外有契丹之援,内有人户供输,窃恐岁月间未能下矣。宜于太原北石岭山,及河北两界山东静阳村、乐平镇、黄泽关、百井社,各建城寨,扼契丹援兵;迁其部内人户于西京、襄、邓、唐、汝州,给闲田使自耕种,绝其供馈。如此,不数年间可平定矣。”其后卒用其策而下河东。化光,简肃公之父,后赠中书令。

太祖一日御后殿虑囚,内有一囚告:“念臣是官家邻人。”太祖以为燕蓟邻人,遣问之。乃云:“臣住东华门外。”太祖笑而宥之。
曹利用先赐进士出身,而后除仆射,乃知进士之为贵也如此。
景德中,李迪、贾边皆举进士,有名当时,及就省试,主文咸欲取之,既而二人皆不与,取其卷视之,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说。乃为奏具道所以,乞特收试。时王文正公为相,议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恕。如边特立异说,此渐不可启,将令后生务为穿凿,破坏科场旧格。”遂收迪而黜边。

蔡文忠公齐状元及第,真宗视其形貌秀伟,举止安重,顾谓寇莱公曰:“得人矣!”因诏金吾给驺从传呼。状元给驺从,始于此也。
祥符中,杨文公以母疾,不俟报,归阳翟。初,真皇欲立庄献为皇后,文公不草诏,庄献既立,不自安,乃托母疾而行。上犹亲封药,加以金帛赐之。
真皇时,置天庆观。张邓公士逊为广南东路转运使,会诏天下置天庆观,公因请即旧观为之,以纾天下土木之劳。诏如其请。
真宗东封,放梁固以下进士及第;祀后土汾阴,放张师德以下进士及第。固,
状元梁颢子;师德亦状元张去华子。魏野以诗贺曰:“封禅汾阴连岁榜,状元俱是状元儿。”
真皇时,以任密学中正知成都府,代张尚书咏。或以为不可。时王文正公为相,上责问之。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矩,它人往往妄有变更矣。”上是之,言者亦服王公之能用人也。
天圣三年,汉州德阳县均渠乡民张胜家,析木有“天下太平”字,因进上之。
朝廷赐以茶、彩,乃改乡名太平。
太平兴国六年,司天言:“五福太一,自甲申年入黄室巽宫,在吴分。”仍于京城东南苏村作东太一宫。至天圣六年,又言:“戊辰自黄室趣蜀分。”乃于八角镇筑西太一宫。春、夏、秋、冬四立日,更遣知制诰、舍人率祠官往祠之。一日,宋元宪公祠东太一宫,见殿庑欹倒疏漏,因问道士。答曰:“孤寒太一幸舍人闻奏完修之。”时西太一宫新建,室宇宏丽,供具严饰,故道士因目东太一宫为孤寒太一。
天圣中,童谣云:“曹门好有好好,曹门高有高高。”其后,今太皇太后为皇后,太皇太后姓曹氏。英宗皇帝即位,而高太后为皇后,高后,曹氏之所出。前史载谣言者,信哉不可忽也。
赏花钓鱼会赋诗,往往有宿构者。天圣中,永兴军进“山水石”,适置会,命赋“山水石”,其间多荒恶者,盖出其不意耳。中坐优人入戏,各执笔若吟咏状。其一人忽仆于界石上,众扶掖起之,既起,曰:“数日来作一首赏花钓鱼诗,
准备应制,却被这石头擦倒。”左右皆大笑。翌日,降出其诗令中书铨定。秘阁校理韩羲最为鄙恶,落职,与外任。

初,永兴造砖塔,姜遵知府多采石以代砖甓及烧灰,管内碑碣为之一空。得是石不敢毁,来献。其石盖榻状也,书“山水”二字,之字可数尺,笔势雄健。
施枕簟其上,水流其间,潺潺有声。盖开元中所作也,今在清晖殿。
赏花钓鱼宴,旧制,三馆直馆预坐,校理而下赋诗而退(按,孔文仲《谈苑》
亦录此事,“赋诗而退”下云:“太宗时,李宗谔为校理,作诗云:‘戴了宫花赋了诗,不容重见赭黄衣。无そ却出宫门去,还似当年不第时。’上即令赴宴,自是,校理而下皆与会也。”此处文义未了,当有脱落)。
道家有《金龙玉简》,学士院撰文,具一岁中斋醮数,投于名山洞府。天圣中,仁宗皇帝以其险远穷僻,难赍送醮祭之具,颇为州县之扰,乃下道录院裁损,
才留二十处,余悉罢之。河南府平阳洞、台州赤城山五京洞、江宁府华阳洞、舒州潜山司真洞、杭州大涤洞、鼎州桃源洞、常州张公洞、南康军庐山咏真洞、建州武夷山升真洞、潭州南岳朱陵洞、江州马当山上水府、太平州中水府、润州金山下水府、杭州钱塘江水府、河阳济渎北海水府、凤翔府圣湫仙游潭、河中府百丈泓龙潭、杭州天目山龙潭、华州车箱潭。所罢处不可悉记。予尝于学士院取《金龙玉简》视之,金龙以铜制,玉简以阶石制。
天圣中,雄州民妻张氏户绝,有田产。于法当给三分之一与其出嫁女,其二分虽有同居外甥,然其估缗钱万余,当奏听裁。仁皇曰:“此皆细民自营者,无利其没入,悉以还之。”是时,王沂公为宰相,吕文靖公、鲁肃简公参知政事,极赞美之。
故事,翰林侍读学士无带出外者,张知白罢参知政事,授此职,知大名府,然非历二府而出者不得焉。宝元中,梅询始带知郑州,改许州,自后两制遂为例也。
景元年,仁皇感疾,屡更翰林医不愈。李大长公主言许希者善针,遂召使针,三进针而愈,擢希尚药奉御,赐予甚厚。希谢恩舞蹈讫,又西向而拜。上遣人问之,对:“谢其师扁鹊。”乃诏修扁鹊庙。是时,山东颜太初作诗美其不忘本,而刺讥士大夫都贵位、享厚禄,而不知尊孔子。
庆历三年,澧州献木,有文曰“太平之道”。予尝于天章阁下观瑞物,见枣木板有北斗文,仍有辅星,形势曲折,文采灿然。
后唐明宗置端明殿学士。太平兴国中,改端明为文明,以程羽为文明殿学士,
位在枢密副使之下。明道元年,改承明为端明,二年,除宋宣献公为学士,与文明之职并存,而降其班序。是岁,又改殿曰延和。庆历七年,以真宗谥号,改文明为紫宸,而丁文简公度为紫宸殿学士。既而言者以为紫宸非臣下所称,乃以延和为观文殿,而以丁为观文殿学士,相继以贾文元公昌朝为大学士,仍诏自今非尝为宰相者勿除。

庆历八年后,以茶、盐、香药、见钱为四税,沿边用之;茶、盐、香药为三税,近里州军用之。议者谓四税与见钱之法,皆不可常守,必视边计之厚薄,与其物价之高下,以时而变通之,乃可也。
庆历八年,南岳瑞应峰前,一夕大雷雨,平地涌木若龟然,手足皆具,高二尺,围一丈。
庆历初,万胜军皆市井疲软新应募者,西贼易之,而素畏虎翼。是时,麟府路兵马钤辖张亢修建宁寨,更其旗帜。贼见万胜旗帜,不知其虎翼军也,而先犯之。万弩齐发,贼奔溃,斩首二千余级。遂筑建宁、清塞、百胜、中候、镇川五堡。亢之智谋,大率如此。

真宗皇帝严于醮祭之事,其表章则用“昭受乾符之宝”。其后,大内火,宝亡,止用“御前之宝”。庆历中,下学士院定其文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醮祠则用之。
庆历中,兴学。一日,判监诸学官皆会,石守道言于坐曰:“蜀生有何群者,
只知有仁义,不知有寒饿。”遂馆子家。是时,谏官、御史言,以赋取士,无益于治,而群尤致力助之。下两制议,两制以为赋诗用之久,且祖宗故事,不可废。
群闻之大恸,焚其生平所为赋百余篇,不复举进士,又以戒其子云。其后何圣从荐之,赐号安逸处士。群,果州西充县人。
庆历中,广南西路区希范以白崖山蛮蒙赶内寇,破环州及诸寨。时天章杜待制杞,自京西转运使徙广西。既至,得宜州人吴香等为乡导,攻破白崖等寨,复环州,因说降之。大犒以牛酒,既醉,伏兵发,擒诛六百余人。后三日,始得希范,醢之以赐溪洞诸蛮;取其心肝,绘为《五藏图》,传于世。其间有眇目者,则肝缺漏。是时,梅公仪挚为御史,言杞杀降,失朝廷大信,请加罪。朝廷录其功,止加戒谕而已。其后,杞知庆州,一日方据厕,见希范等前诉,叱谓曰:“若反人,于法当诛,尚何诉为!”未几而卒。杀降古人所忌,杞知之,心常自疑,及其衰,乃见为祟,无足怪也。

皇末,邕州白气亘天,江水泛溢,司户参军孔宗旦言于知州陈珙宜备边,珙不听。未几而侬智高内寇,破邕、贵、横、贺、浔、藤、梧、封、康、端十州,
围广州,杀将吏张忠等数十人。最后,遣狄公青以蕃落五百骑败之邕州归仁铺,凡得首级五千三百四十一,筑为京观。初,谣言云:“农家种,籴家收。”至是为狄公所败。
仁宗至和二年,封孔子四十七代孙孔宗愿为文宣公,寻改封孔宗愿为衍圣公。
(按,《宋史?仁宗本纪》至和二年三月丙子,封孔子后为衍圣公。不载初封为文宣公事。然《文苑传》称文宣公孔圣,则原封实为文宣公,《本纪》据其后改之名耳。)
嘉元年五月二十四日昏时,二星相继西流,一出天江,一出天市,刘仲更曰:“出天江者主大水,出天市者主散财。”未几,都城大水,居民庐室及军营漂流者不知几千万区。天变不虚发也如此。
嘉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召近臣天章阁下观书、阅瑞物。上亲作飞白书,令左右笏以观。又令禹玉跋尾,人赐一纸。既而置酒群玉殿,上谓群臣曰:“今天下无事,故与卿等乐饮。”中坐赐诗,群臣皆和。又赐太宗时斑竹管笔、李廷墨、陈远握墨、陈朗麝围墨,再就坐。终宴,更大盏,取鹿头酒视封,遣内侍满斟遍劝。韩魏公琦一举而尽,又劝一杯。卢公彦平生不饮,亦一巨杯。又分上前香药增诸饣丁中,各令持归。至二十六日,温州进柑子,复置会,自台谏、三馆臣僚悉预,因宣谕:“前日太草草,故再为此会。”其礼数一如前,但不赋诗矣。
嘉中,交趾贡麒麟二,予尝于殿庭中与观,状如水牛,身披肉甲,鼻端一角,食生刍果瓜。每饲之,必先以杖击其角,然后食之。是时,中外言非麟者众。
田元均况为枢密使,言非麟,又历引诸书所载形状,皆无此兽,恐为远人所欺。卒以为异兽诏答之。予尝见陈公弼言,荣州杨氏家水牛生子类此,盖牛入水而蛟龙感之以生也。
礼部贡院试进士日,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人对拜,此唐故事也。所坐设位供帐甚盛,有司具茶汤饮浆。至试学究,则悉彻帐幕、毡席之类,亦无茶汤,渴则饮砚水,人人皆黔其吻。非故欲困之,乃防毡幕及供应人私传所试经义,盖尝有败者,故事为之防。欧文忠公诗:“焚香礼进士,撤幕待经生。”以为礼数重轻如此,其实自有为之。

嘉中,进士奏名讫,未御试,京师妄传王俊民为状元,莫知言之所起,人亦莫知俊民为何人。及御试,王荆公时为知制诰,与天章阁待制杨乐道二人为详定官。旧制:御试举人,设初考官,先定等第,复弥封之,以送覆考官,再定等第,乃付详定官,发初考官所定等,以对覆考之等,如同即已,不同,则详其程文,当从初考,或从覆考为定,即不得别立等。是时,王荆公以初、覆考所定第一人皆未允当,于行间别取一人为状首。杨乐道守法,以为不可。议论未决。太常少卿朱从道时为弥封官,闻之,谓同舍曰:“二公何用力争,从道十日前已闻王俊民为状元,事必前定,二公恨自苦耳。”既而二人各以己意进禀,而诏从荆公之请。及发封,乃王俊民也。详定官得别立等自此始,遂为定制。
仁皇朝,内侍张宗礼无为山烧香,得古柏围数丈,中空可以施卧榻坐墩。予目为自然庵。其上枝叶郁然,前有竹径,设童子如迎客之状,甚可爱赏。

仁宗朝,讲读官侍迩英者皆立,每问事则众人齐对,颇纷纭。乃诏皆坐,惟当读者以次立,而记注亦坐。石昌言、杨休奏:“记注官当立侍,密迩德音以详记录,不可坐。”遂令立侍。
崇政殿之西有延羲阁南向,迎阳门之北有迩英阁东向,皆讲读之所也。仁宗皇帝即位,多御延羲。每初讲读或讲读终篇,则宣两府大臣同听,赐御书或遂赐宴。其后,不复御延羲,专御迩英。凡春以二月中至端午罢,秋以八月中至冬至罢。讲读官讠移门上赐食,俟后殿公事退,系奚以入。宣坐赐茶,就南壁下以次坐,复以次起讲读。又宣坐赐汤,其礼数甚优渥,虽执政大臣亦莫得与也。(按,延羲阁原本“羲”作“义”。考《宋史?本纪》亦作“义”,而《地理志》
俱作“羲”。按“义”为太宗原名,不应阁名延义,今从《地理志》改正。)
仁宗当暑月不挥扇,镇侍迩英阁,尝见左右以拂子祛蚊蝇而已。冬不御炉,每御殿,则于朵殿设炉以御寒气,寒甚,则于殿之两隅设之。医者云:体被中和之气则然矣。
仁宗皇帝好雅乐,又严天地宗庙祭祀之事及崇奉神御,故中外言乐者不可胜计,置局而修制亦屡焉,其费不赀。宦侍建言修饰神御,岁月不绝,然为之终身不衰。庆历中,陕西用兵后,有建请出田猎以耀武功,四方以鹰犬来献,惟恐居后。然出猎者一再而止。帝王之好岂可以不慎哉!好雅乐祭祀之事,人争以雅乐祭祀之事奉之,未必皆得其当,然好之终身不衰不害也。方下令校猎,而人争以田猎鹰犬来奉,乃一再而遂止。仁皇帝诚知所好矣,不然者,何以庙号曰“仁”哉!
仁皇末年,有鹊巢于宣德门山棚上,毁而复累者再。识者咸以为异。

正月十四日,上御楼,遣中使传宣从官曰:“朕非好游观,盖与万民同乐。”
翌日,蔡君谟献诗纪其事。

治平三年春,有星孛出营室,历于虚、危。术者占曰:“营室卫分,濮水出,
主宗庙祭祠事;虚、危齐分,上受命之国,主坟墓哭泣。”逾年,而熙宁改元矣。
天之告人,岂不昭昭然哉!

故事,郊庙读祝册官至御名必起,上至郊宫更衣,诣坛下,百官皆回班迎向。
英宗皇帝初告庙,诏读册官无起,及诣坛下,诏百官勿回班。所以见事宗庙之精意也。
予尝修《玉牒》,知国家庆绪之繁衍。治平中,宗室四千余人,男女相半,存亡亦相半。亲王置翊善、侍讲、记室,余则逐宫院置都讲教授。岁时有喜庆,则燕崇政殿或太清楼。命之射,课其书札,或试以歌诗,择其能者而推赐器币,以旌劝之。景三年,始置大宗正司,以濮王及彰化军节度观察留后守节领其事。
有所奏请,不得专达,必经宗正司详酌而后以闻。所以勉进其敦睦,而纠正其愆违也。其后增置讲书官四员,别置小学教授一十二员,又增同知大宗正一员,而置官益多,其疏属又听其出外官,则自励而向学者弥众矣。
●卷二
汉斛之法,方尺而圆其外,旁九厘五毫、其实十斗,积百六十二万分,二千龠之实也。不言深而言方者,无分寸之别也;圆其外者,亦相生之数也。其上为斛,其下为斗,左耳为升,右耳为合。云耳者,谓升合如耳形,附于斛之左右也。今胡瑗之升合皆方制之,而斛方一尺,深一尺六寸二分,是以方分置算而然也。龠其状似爵者,谓圆如爵也。今之龠方一寸,深八分一厘,亦以方分置算也。
上三下二者,谓斛在上并升合为三也,斗在下并龠为二也。圆而函方斛之形也,上下皆然也。今上以圆函方,下为方斗而已。左一右二者,升在上而左,合在上、
龠在下而俱右也。今合、龠俱在上而龠俯。自聂崇义失之于前,而胡瑗、阮逸踵之于后也。夫斛非是,而欲考正黄钟,安可得也!
燕龙图肃判太常寺,建言:今之乐太高。始下诏天下,求知音者。李照言乐比古高五律,而胡瑗、阮逸相继出矣。李照之乐,以纵黍累尺,黍细而尺长,律之容乃千七百三十黍。胡瑗以横黍累尺,黍大而尺短,律之容千二百黍,而空径乃三分四厘六毫。空径三分四厘六毫,与容千七百三十黍,皆失于以尺而生律也。
阮逸又欲以量而求音,皆非也。最后有成都房庶者,亦言今之乐高五律,盖用唐乐而知之。自收方响一、笛一,皆唐乐也。其法以律生尺,而黍用一稃二米。是时,无二米黍,据见黍为律。虽无千七百三十黍之谬,与三分四厘六毫之差,然其声才下三律,盖黍细尔,其法则是矣。王原叔洙、胡瑗大不喜其说。朝廷但授庶试秘书省校书郎,不究其说而止。庶,玄龄之后,其为人简脱,尝与乡荐,然好音,宋子京祁、田元均况皆荐而召之。是时,丁正臣亦收牙笛二,与庶笛同。予尝于雄州王临处得北界笛一,比太常乐下四律、教坊乐下二律,犹高于唐乐一律。又尝于才元处得并州铜尺一,比太府尺长三分,以之定律,与唐乐声同。太府尺定律与北界笛同,二者必有一得也。若得真黍,用房庶法为律以考之,其为至当不疑矣。真黍,一稃二米者。世尝言王朴为知乐,而不知乐之坏自朴始也。
初,太常钟磬皆无款志,朴用横黍尺制律,命其钟磬而志刻之。太祖患乐太高,和岘用影表尺八寸尺也,故乐比唐为高五律矣。今太常钟最大者,声中唐之黄钟,志刻乃云林钟,余钟率皆如此。李照则多凿旧钟以合其律,而钟磬又不如朴时,虽非本声,而其器尚完也。惜哉!司马君实内翰光于予莫逆之交也,惟议乐为不相合。君实以胡瑷一黍广为尺,而后制律;予用房庶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为律,而后生尺。律之法曰凡律围九分,以尺而生律者,律为十分三厘八毫矣。以其不合,又变而为方分,其差谬处不可一二数也。以律生尺,九十分黄钟之长,加十分以为尺。凡律皆径三分,围九分,长九十分,积实八百一十分。自九十分三分损益之,而十二律长短相形矣。自八百一十分三分损益之,而十二律积实相通矣。往在馆阁时,决于同舍,同舍莫能决,遂奕棋以决之,君实不胜,乃定。其后二十年,君实为西京留台,予往候之,不持他书,唯持所撰《乐语》八篇示之。争论者数夕,莫能决,又投壶以决之,予不胜。君实欢曰:“大乐还魂矣!”凡半月,卒不得要领而归。岂所见然耶,将戏谑邪,抑遂其所执不欲改之耶,俱不可得而知也。是必戏谑矣。(按:《宋史》称镇于乐尤注意,
独主房庶以律生尺之说,与司马光辨难,凡数万言。神宗时,尝诏镇与刘几定乐。
镇曰:“定乐必先正律。”帝虽然之,而刘几即用李照乐加四清声,而奏乐成,诏罢局,并赐镇。镇曰:“此刘几乐也,臣何与焉。”至哲宗朝,乃请太府铜尺为之,逾年成,比李照乐下一律有奇。帝及太后御延和殿,召执政同阅视,下之太常。乐奏三日而镇逝。)皇中,再定雅乐。胡瑗铸十二钟,大小轻重如一,其状类铎,为大环,铸盘龙、蹲熊、辟邪其上,谓之旋蠡,而平击之,故其声郁而不发。又陕西铸大钱,民以为患。是冬,日食心宿,刘羲叟谓予曰:“上将感心腹之疾,是与周景王同占也。”予初不信然之,寻使契丹,还至雄州闻上得心腹之疾矣。归问其故,羲叟曰:“景王铸大钱,又铸无射,而为大林,所谓‘害金再兴’者也。是时,日亦食于心,而景王得是疾,故曰与景王同占。”噫!羲叟而不言,则左丘明所载伶州鸠之语为诬矣。是羲叟不独为知术数,其发扬丘明功亦为不细。羲叟字仲更,泽州人,以修《唐书》授崇文院检讨,未及谢,疮发背而卒。

《周礼》:“雷鼓鼓神祀,灵鼓鼓社祭,路鼓鼓鬼享。”康成云:“雷鼓,八面鼓也。灵鼓,六面鼓也。路鼓,四面鼓也。”鼓之数不见于《经》,然神有尊卑,则其数有多寡隆杀,理或然也。必汉时尚然,所以康成云也。几面鼓,犹言几两车、几区宅、几廛田也。而唐开元中,蜀人有绘图以献者,一鼓而为八面、
六面、四面,既不可考击,乃于县内别置散鼓,国朝仍之,郊社宗庙设而不用。景中,冯章靖公言雷鼓、灵鼓、路鼓并当考击,而散鼓请准乾德四年诏废不用,
然不言鼓之制非是,甚可怪也。
自唐开元时,父卒众子在,嫡孙不传重,以其不袭封也。然不知至于服纪则有所不齐。国朝亦著于礼令。景中,石资政中立卒,众子在,嫡孙不传重。未几,而众子卒,其家奏:“嫡孙合与不合传重。”下礼院议。于是宋景文公判太常,不疑、次道与予为礼官,景文公遂令三人各为议状。不疑曰:“初当传重,不传重误也。宜改正之,使追为服。”次道则用江都《集礼》以为当接服,若曰:
“父死众子在,嫡孙不传重,众子死,嫡孙接服,嫡孙死,众孙接服,是一尊亲为两等服也。”予谓:“石氏之孙宜依礼令不传重,且为本服。自今而后别著令,
父死众子在,嫡孙传重,然后得礼之正。”又为不疑难曰:“石氏子当传重,就令石氏子于服中犯刑,如何处之?必以见行法、见行礼处之也,岂可旋更礼法,使变期服而传重,加以重刑也。”又为次道难曰:“众子死,嫡孙接服,嫡孙死,
众孙接服,是何异家人共犯,止坐尊长,尊长方决而死,乃令次家长接续,足其杖数邪,是无此理也。”然景文从次道议,仍请著为令。其后,众子在,嫡孙请传重者,听传重;其不请者,则不传重。岂礼之意哉!

故事,武臣不持丧。韩玉汝奏请持丧,下两制、台谏官议,唐子方介为御史中丞,其属皆不欲令持丧。是时,会议于玉堂后廊,子方曰:“今日不可高论也。”欧阳永叔勃然曰:“父母死而令持服,安得为高!”孙梦得坐予旁,不觉叹曰:
“俊人也!率然一言,亦中于礼。”两制与台谏官,竟为两议以上。遂诏阁门祗候、内殿崇班已上持服,供奉官以下不持。是则官高者得为父母服,官卑者则不为服,无官者将何以处之乎。
殿前司捧日、天武军司,龙卫步军司,神卫马军司,谓之上四军。合左右厢,
厢各三军,每军五指挥,各有都指挥使一员,都虞候副之。又有第四军,以处所退年高者,无都指挥使,止有都虞候。殿前司又有神勇、宣武、骁骑各上下军二十指挥,又有宁朔、骁胜各十指挥,虎翼左右各三军,军各十指挥,并有都指挥使、都虞候。马军司有云骑、武骑各十指挥。步军司有虎翼左右各三军,军十指挥,每军各有都指挥使一员,都虞候副之。遇转员,各以次迁补。凡迁至军指挥使、遥领团练,员溢,即上落军职为正、副使之本任。其老疾若有过,为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副都军头,隶军头司;甚者,黜为外州军马步军都指挥。
禁卫凡五重:以亲从官为一重,宽衣天武官为一重,御龙弓箭直、弩直为一重,御龙骨钅朵子直为一重,御龙直为一重。凡入禁卫一重,徒一年至三年止,误者减二等。傅卞尝误入禁卫,定私罪,永叔再为论奏为公罪,得应制举。
周谏议湛善射弩,十发十中的,隔屋射亦然。尝谓予曰:“其法虽由审固,然亦自有神用。今以架服弩,施箭其上,往往不中,至于用神之专,无不向的,非神用而何。”
元昊叛时,杨侍读偕进神劈阵刀,尝以步卒五百人试于殿廷。其法,外环以车,内比以,刻兽状,设机使开阖,所以惊马,亦以御箭,当时人皆非笑之。其后王吉阵于兔毛川,贼以铁鹞子束阵,弓弩不可施放,乃以劈阵刀披其甲、
豁马兼,马奔逸,堕崖壑死者不可胜计。自陕西用兵,惟兔毛川胜捷者,由劈阵刀也。铁鹞子,贼中谓之“铁林”,骑士以索贯穿于马上,虽死不堕,以豪族子亲信者为之。
范恪在陕西亦为有功,常挽一石七斗力弓,其箭镞如铧,谓之铧弓。箭羽间勒其官称、姓名,往往一箭贯二人者,贼甚畏之。
●卷三
丁文简公度尝言:“举进士时,以知制诰为贽卷。”既而复自笑曰:“是不揆也。”然其后为知制诰、翰林学士、参知政事,盖其所存者,从来有素矣。初,
举人居乡,必以文卷投贽先进,自糊名后,其礼寝衰。贾许公为御史中丞,又奏罢公卷,而士子之礼都亡矣。
薛简肃贽谒冯魏公,首篇有“囊书空自负,早晚达明君”句。冯曰:“不知秀才所负何事?”读至第三篇《春诗》云:“千林如有喜,一气自无私。”乃曰:
“秀才所负者此也。”
夏英公竦尝言:“杨文公文如锦绣屏风,但无骨耳。”议者谓:“英公文譬诸泉水,迅急湍悍,至于浩荡汪洋,则不如文公也。”

王文正公之为相也,王沂公为知制诰,吕许公为太常博士、知滨州。沂公尝见文正公,问:“君识太常博士吕夷简否?”沂公曰:“不识也。”他日复见,复问之,沂公曰:“见朝士多称其才者。”凡三见三问,乃曰:“此人异日当与公同秉国政。”是时,沂公既有名当世,颇以器业自许,中不能平,因曰:“公识之耶?”曰:“不识也。”“然则何以知之?”曰:“吾见其奏请尔。”沂公犹不信,强应曰诺。其后,丁晋公既败,沂公先在中书,而许公自知开封府除参知政事,二人卒同秉政。沂公乃为许公言之,问其当时奏请,乃不税农器等事也。

李参自荆南召,欲以为三司使,参政孙梦得固执不可,曰:“此人为主计,
外台承风刻剥,则天下之人益困弊矣。”由是遂改授群牧使。
陕西路转运使请永兴军、秦、坊、同(在京板无“同”字)等州官置醋坊,王沂公言:“榷酤之法,盖出于前代之不得已。今经费之广,未能省去,官自造醋,细民益见侵夺也。”
周谏议湛为盐铁判官,三司文帐烦冗,吏胥蔽欺,若不可究者,为之立勘同法,岁减天下设帐七千道。又括天下隐户三十三万,发其诡号凡十二种。

夏秋沿纳之物,如盐曲之类,名件烦碎。庆历中,有司建议并合归一名,以省帐钞。程文简为三司使,独以谓仍旧为便;若没其旧名,异日不知,或再取盐曲,则致重复。此亦善虑事也。
韩持国知颍川府,时彦以状元及第,每称状元,持国怒曰:“状元无官耶!”
自此呼为签判。彦终身衔之。马涓巨济亦以状元及第,为秦签,亦呼状元。秦帅吕晋伯曰:“状元者,及第未除也。既为判官,不可曰状元。”巨济愧谢。
《湘山野录》载:“胡旦乞入见,王沂公奏旦瞽废,乞送中书问求见之因。至堂,沂公与诸相具门生礼,列拜,旦长揖而坐。”中书堂,宰相治事之地,表仪百辟者在是。外臣乞对,送中书引问,自有公礼,何暇讲师生之私敬。旦于都堂,巍然受诸相之拜而不辞,决无此理。予于秘阁尝见其《演圣通论》,甚有出于人者,而所为如此,岂不惜哉。
国朝言水利者,惟乾州刺史张绘(京板作张纶)为有绩效之最。天禧末,为江淮发运副使,筑高邮北漕河长堤二百里,旁锢石为距,分十闼以泄横流。泰州有捍海堰,久废不治,与范希文经画修复之,遂命兼知泰州。堰成,复租户万二千七百。州人感之,为立生祠。
陈公弼知潭州长沙县。部僧有海印者,多识权贵人,数挠政违法,夺民园池,
更数令莫敢治。公弼捕笞之,以园池还民。又知虔州雩都县,毁淫祠数百区,勒巫觋为良民七十余家。
湖南之人掠良人,逾岭卖为奴婢。周湛为广东提点刑狱,下令捉搦,及令自陈,得男女二千六百余人,还其家,而世少知之。盖亦古之良吏也。
仁皇初,薛简肃知开封府,上新即大位,庄献临朝,一切以严治,人谓之“薛出油”。其后移知成都,岁丰人乐,随其俗与之语嬉游,作《何处春游好》诗十首,自号“薛春游”,欲换前所称也。
薛简肃公时,布一匹三百文,依其价,春给以钱,而秋令纳布,民初甚善(一作“喜”)之。今布千钱,增其价才至四百。其后,转运使务多其数,富者至数百匹,贫亦不下二、三十匹,而贫富俱不そ矣。
凤州贫民不能葬者,弃尸水中。雍慎微为推官,以俸钱市旷地使之葬。慎微名明远,阆州人,所至有惠政。其知栎阳县也,泾水旧酾三渠,置斗门若干,第六、第七门久废而不治,而岁役百夫者凡三十年,白府罢之。粟邑镇税岁六十万,
不登者三十年,奏减四十万。清州户绝丝岁千余两,代输者八十年,斥卖之。此足以见其宿抱之所存。子子方,尚书度支员外郎。
张职方其知江阴军,吏盗钱三百万,盖二十年矣,发其奸,捕系数十人。转运使赵廓谓曰:“此应赏典;愿窜吾名以闻。”其惨然曰:“杀人以求赏,可乎?”悉召吏,谕以:“偿钱则贷出之,不然则尔死矣。”吏之亲属闻者,争出钱以偿,
十日乃足。乃推二人已死者为首,余悉贷之不问。廓愧起叹曰:“公长者,非吾所及也。”其,简肃公之婿。
王景彝之父博文为枢密副使,月余而卒;景彝亦为枢密副使,月余亦卒。人甚异之。故事,初入二府者,三数月而后办理事。景彝才到,即点检办理。英皇甚注意体貌之,何天夺之速也。
治平元年甲辰十二月,吴奎罢枢密副使。奎自嘉七年三月除枢密副使,累迁礼部侍郎。是年十二月,以父忧去位,在枢府凡三年。明年起复,奎子大理评事见于延和殿,面谕赍诏赐奎,而奎固辞,从之。
王景彝与予同在《唐书》局,十余年如一日,春、夏、秋、冬各有衣服,岁岁未尝更,而常若新置。至绵衣,则皆有分两帖子缀于其上,视其轻重厚薄,而以时换易。有仆曰王用,呼即在前,冬月往往立睡于幄后,其不敢懈如此。一日,
送食于其家,官中器具用悉典解使之,督索旬日而后得,景彝卒不知。是则效小谨者,不可不察其大过。严之蔽,惟小谨之悦,至于大过,则不闻。可不监哉!
王景彝尝谓予曰:“立朝当以一人为法。”予曰:“君法何人?”曰:“曾明仲。”然谨约为近,而严过之,其福寿固弗逮也。
水部郎中薛宗孺尝举崔庠充京官。后庠犯赃,宗孺知淄州,京东转运司差官取勘。久之,会赦当释。是时,欧阳永叔参知政事,特奏不与原免。议者以为永叔避嫌则审矣,自计无乃过乎。使宗孺自为过恶,虽奏不原可矣,今止坐失举,而不原赦,亦太伤恩。故宗孺衔之特深,以为一谪争两覃恩、两奏荐。宗孺,简肃公之侄,强干人也。
蔡君谟尝言:“宋宣献公未尝俗谈。在河南时,众官聚厅虑囚,公问之曰:‘汝与某人素有何冤?’囚不能对。坐上官吏以俗语问之,囚始能对。”又云:“宋元宪公近之和气拂拂然袭人,景文公则英采秀发,三人者,久视之无一点尘气,真神仙中人也。”
王武恭公德用,宽厚善抚御,其状貌魁伟,而面色正黑,虽匹夫下卒、闾巷小儿、外至远夷君长,皆知其名,识与不识,称之曰“黑王公”。皇末,仁宗以为枢密使,而以富韩公为宰相。是冬,契丹使至,公为伴射。使者曰:“以公为枢密使、富公为相,得人矣。”上闻甚喜。

狄武襄公青初为延州指挥使,与西贼大小二十五战,每战带铜面具,被发出入行陈间。凡八中箭,累官至泾原路招讨副使。上未识其面,欲召见之,会贼寇边急,止令图其形以进,其后为枢密使。
张邓公尝谓予曰:“某举进士时,寇莱公同游相国寺,前诣一卜肆。卜者曰:
‘二人皆宰相也。’既出,逢张相齐贤、王相随,复往诣之。卜者大惊曰:‘一日之内,而有四人宰相。’相顾大笑而退。因是卜者声望日消,亦不复有人问之,
卒穷饿以死。”四人其后皆为宰相,共欲为之作传,未能也。是时,邓公已致仕,
犹能道其姓名。今予则又忘其姓名矣。其人亦可哀哉!

王章惠公随,举进士时甚贫,游于翼城,逋人饭,执而入县。石务均之父为县吏,为偿钱,又饭之,馆之于其家,而其母尤所加礼。一日,务均醉殴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为河东转运使,务均恐惧逃窜。然随岂有害之之意乎。至是事败,文潞公为县,捕之急,往投随,随已为御史中丞矣。未几,封一铤银至县,葬务均之母,事少解。至随为参知政事,奏务均教练使,务均亦改行自修。
王公长厚,而不忘一饭之恩也如此。

石资政中立,好谈谐,乐易人也。杨文公一日置酒,作绝句招之,末云:“好把长鞭便一挥。”石立其仆,即和云:“寻常不召犹相造,况是今朝得指挥。”其谈谐敏捷,类皆如此。又尝于文公家会葬,坐客乃执政、贵游子弟,皆服白衤阑衫,或罗或绢有差等。中立坐而大恸,人问其故,曰:“忆吾父。”又问之,
曰:“父在时,当得罗衤阑衫也。”盖见执政子弟服罗,而石止服绢。坐中皆大笑。石之父熙载(京板有“太宗时”三字)尝为枢密副使。
景中,有轻薄子,以古人二十字诗益成二十八字,嘲谑云:“仲昌故国三千里,宗道深宫二十年。殿院一声《河满子》,龙图双泪落君前。”龙图者,王博文也。尝更大藩镇、开封知府、三司使任使。一日对上,(京板有“前”字)因叙扬历之久,不觉泪下。殿院者,萧定基也。为殿中侍御史,与韩魏公、吴春卿、王君贶同发解。开封府举人作《河满子》曲嘲之。因奏事,上问之,令诵一过。宗道者,王宗道也。为诸宫教授及讲书凡二十余年,辄于上前自诉在宗藩二十余年,求进用。仲昌者,章郇公之从子。论科场不公,郇公奏闻,牒归建州。当时人以为虽用古人诗句,而切中一时之事,盛传以为笑乐。
●卷四
成都府学有周公礼殿,及孔子像在其中。其上壁画三皇、五帝及三代以来君臣,即晋王右军与蜀守帖,求三皇、五帝画像是也。其柱钟会隶书刻其上。其屋制甚古,非近世所为者,相传以为秦、汉以来有也。殿下有二堂:曰温故,曰时习,东西相对。堂各有碑,碑曰“左生某、右生某”,皆隶书,亦西汉时诸生姓名也。其门屋东西画麟凤,盖取“感麟叹凤”之义。其画甚精,亦不知何代所为。

蒋密学堂谒庙,令圬墁之。莫测其所谓也。其西有文翁石室。其南有高矢石室,比文翁石室差大,背有石像。“矢”或以为“胜”,宋温之璋洗石以辨之,乃“矢”字也(音持禀反),相传东汉人也。殿之南面有石刻《九经》,盖孟氏时所为,又为浅廊覆之,皆可读也(周公礼殿乃古之学,祀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至唐明皇,始以孔子为先圣也)。
武侯庙柏,其色若牙然,白而光泽,不复生枝叶矣。杜工部甫云:“黛色参天二千尺”,其言盖过,今才十丈。古之诗人,好大其事,率如此也。工部诗及段相国文昌记石龛于庙堂中。
大慈寺御容院有唐明皇铸像在焉,又有壁画《明皇按乐十眉图》。其地有瑞草纹,谓之“瑞草地”,亦谓之“花锦地”。张乖崖公尝令划平之,封其门户,后五日开,复生如故。
滟堆在夔州江中,传者云:“与成都石笋根相连,往时石笋下炽火,而滟水沸。”盖妄也。或云出《图经》。
剑门山崖壁,相传有志公和尚隐像,戴笠以拄杖担经,望之宛然如真。又传有白檀立崖石上,若雪色然。予庆历末得告归,过剑门关。关使罗君天锡遗予香数两,且言:“有一卒曾为井匠,由崖缝中以两肘拐石而上,伐一巨枝,乃枯柏也。”其香酷烈,非常柏之类。二物者几千百年,行人往来无不瞻仰,至天锡时始知为柏,则志公亦可知矣。
严仙观即严君平拔宅仙处。今其地可一二顷,陷尺许,谓之严仙观。至今有拖肠鼠,相传当时堕地者遗种。又云严卜真人乘鹤上升之地。南宋元嘉三年,建有七星岩。
初,孟氏时,蜀之邑里常患盗,眉州陈氏常依青神县东山以避之。蜀既平,公弼之祖母史氏议徙族于邑中,乃西过江,掷金钗中流曰:“今圣天子在上,吾不复过此。”以与贼为仇也。噫!妇人女子乃知喜治如此,况贤哲乎。可以见一方之人情也。
淳化中,张邓公士逊为梓州射洪县令,会岁旱,祷于白崖山陆使君祠,遂雨。
公立庭下,若听命然,须雨足,乃退。蜀人刻石记其事於祠中。

初,蜀人虽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张公咏察其有闻于乡里者,得张及、李畋、
张逵,屡召与语民间事,往往延入卧内,从容款曲,故公于民情无不察者,三人佐之也。其后,三人皆荐于朝,俱为员外郎,而蜀人自此寝多仕宦也。
张尚书咏在蜀时,米斗三十六文,绢匹三百文。公计兵食外,尽令输绢。米之余者,许城中贫民买之,岁凡若干,贫民颇不乐。公曰:“他日当知矣。”今米斗三百,绢匹三贯,富入纳贵绢,而贫人食贱米,皆以当时价,于官无所损益,
而贫富乃均矣。此张公之惠,于蜀之人怀思之不能已也。
张尚书再任蜀,承甲午、庚子年后,户口凋丧。久之,乃谕僧司,令作大会,
集四路僧,以观民心,与其登耗。是时,荐更乱离,人家稍复生业,公大喜。文潞公守成都,僧司因用张公故事,请作大会,公许之。四路州军人众,悉来观看,
填溢坊巷,有践踏至死者,客店求宿,一夜千钱。自张公至是,四五十年间,蕃滋不啻数千百倍。地不加广而人众如此,取之又日益多,可不虑哉。初,人家门前,各以阔狭管认僧众茶汤。其一僧遗袈裟、笠子而去。行茶者至,众皆以为圣僧罗汉,争分袈裟、笠子无孑遗者。顷之,僧还,乃登厕来。众大笑,复集钱市袈裟、笠子偿之。至今传之为笑。
田元均密谏况,宽厚明辨,其治成都最为有声。有诉讼,其懦弱不能自伸者,
必委曲问之,莫不尽得其情,故决遣未尝少误。蜀人谓之“照天蜡烛”。

蜀州江有硬堰,汉州江有软堰,皆唐章仇公兼琼所作也。鲜于惟几蜀州人,为汉州军事判官,更为硬堰。一夕,水暴至,荡然无孑遗者。盖蜀州江来远,水势缓,故为硬堰。硬堰者,皆巨木大石。汉州江来近,水声湍悍,猛暴难制,故为软堰。软堰者,以粗茭细石,各有所宜也。自惟几改制,甫毕工而坏,前人之作,岂可轻变之哉。惟几名享多学,能棋又善医,其为人自强,人谓之“鲜于第一”。
文潞公任成都府日,米价腾贵,因就诸城门相近寺院,凡十八处,减价粜卖,
仍不限其数,张榜通衢。翌日,米价遂减。前此或限升斗以粜,或抑市井价直,适足以增其气焰,而终不能平其价。大抵临事当须有术也如此。

蜀人正月二日、三日上冢,知府亦为之出城置会。是时,薛公奎以是日会于大东门外。有戍卒扣郑龙脑家,求富贵,郑即以银匙、箸一把与之,既出,随以告人。至第二巷尾客店,升屋放火杀伤人。相次都监至,捕者益多。卒自知不免,
即下就擒。都监往白薛公,公指挥只于擒获处令人斩却。民以为神断。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间未能了得,又安其徒党反侧之心也。
薛长孺为汉州通判,戍卒闭营门,放火杀人,谋杀知州、兵马监押。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孺挺身叩营,谕之曰:“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作此事。元不预谋者,各作一边。”于是不敢动,惟首谋者八人突门而出,散于诸县村野,捕获。是时,非长孺则一城之人尽遭涂炭矣。钤辖司不敢以闻,遂不及赏。长孺乃简肃公之侄,质厚人也,临事乃敢决如此。

广安军俗信巫,疾病不加医药。康定中,大疫,寿安县太君王氏家婢疫染相枕藉,他婢畏不敢近,且欲召巫以治之。王氏不许,亲为煮药致食谱。左右争劝止之,则曰:“平居用其力,至病则不省视,后当谁使者。”王氏之子黎洵钅享,
尝与予同举太学,为予言之。俦亻先即其孙也。
蜀有孙太古知微,善画山水、仙官、星辰、人物。其性高介,不娶,隐于大面山,时时往来导江、青城,故二邑人家至今多藏孙画,亦藏画于成都。今寿宁院《十一曜》绝精妙,有先君题记在焉。又有李怀衮者,成都人,亦善山水,又能为木石翎毛。其常所居及寝处,皆置土笔,虽夜中酒醒、睡觉得意时,急起,画于地或被上,迟明模写之,则优于平居所为也。
又有赵昌者,汉州人,善画花。每晨朝露下时,绕栏槛谛玩,手中调采色写之。自号写生赵昌。人谓:“赵昌画染成,不布采色,验之者以手扪摸,不为采色所隐,乃真赵昌画也。”其为生菜、折枝、果实尤妙。三人者,平生至意精思,
一发于画,故其画为工,而能名于世。又有王有者,汉州卒也。州将每令赵昌画,
则遣有服事供应之。久,其画遂亚于昌。其为人亦精洁有巧思,非卒之流辈也。
黄筌、黄居き,蜀之名画手也,尤善为翎毛。其家多养鹰鹘,观其神俊以模写之,故得其妙。其后,子孙有弃其画业,而事田猎飞放者,既多养鹰鹘,则买鼠或捕鼠以饲之。又其后世有捕鼠为业者。其所置习不可不慎。人家置博弈之具者,子孙无不为博弈。藏书者,子孙无不读书。置习岂可以不慎哉!予尝为梅圣俞言,圣俞作诗以记其事。

蜀有朝日莲,蔓生,其花似莲而色白,其大如钱。人家以盆贮水而植之,朝生于东,夕沈于西,随日出没,可以测候时刻。又是虞美人草,唱《虞美人曲》,
则动摇如舞状,以应拍节,唱他曲则不然。予熙宁乙卯还乡,见朝日莲,日出则出,日没则没,无东西也;虞美人草,唱他曲亦动。此传者过尔。
蜀江有咸泉,有能相度泉脉者,卓竹江心,谓之“卓筒井”,大率近年不啻千百井矣。每筒日产盐数百斤,其少者亦不下百十斤。两蜀盐价不贱,信乎食口之众。
蜀之产茶凡八处,雅州之蒙顶、蜀州之味江、邛州之火井、嘉州之中峰、彭州之堋口、汉州之杨村、绵州之兽目、利州之罗村。然蒙顶为最佳也。其生最晚,
常在春夏之交。其芽长二寸许,其色白,味甘美,而其性温暖,非他茶之比。蒙顶者,《书》所谓“蔡、蒙旅平”者也。李景初与予书言:“方茶之生,云雾覆其上,若有神物护持之。”其次罗村,茶色绿,而味亦甘美。
蜀之蚊蚋惟汉州为最著,濒水处蛙声亦为多。唐相房公作西湖,无蚊蚋及蛙声。《周礼》:“蝈氏掌去蛙黾,焚牡鞠,以灰洒之则死;以其烟被之,则凡水虫无声。”殆用此术。然不载蚊蚋之禁如何,而同历数百年,其术不衰。予熙宁乙卯宿西湖,虽无蛙声,然有蚊蚋。或云近始有,或云误传。

●卷五
英宗皇帝未生,濮安懿王梦二龙戏日旁,俄与日俱坠,以衣承之,大才寸许。
将纳于佩囊,忽失所在,久乃见于云中。一龙人言曰:“我非汝所有。”生之夕,
又见黄龙数四出入卧内。岂不神异哉!
仁宗朝,原国公承炳,冬至侍宴于崇政殿,仁皇数以酒属之,不敢辞,遂醉。
即廷中赐舆,亲视其升,敕御士送还邸。明日,遣内人问起居,以辈行呼,而不名之。公好老氏之学,一夕,梦青衣执雉扇前导,悟而告家人曰:“吾数尽矣。”
具冠带,将朝而卒。
有堂吏尝梦火山军姓刘人作状元。阅火山军解文,无姓刘人。明年,刘辉作状元。辉能作赋,有声场屋,人不以行许之。历江宁、河中签判,卒。
冯当世参政之父式,为左侍禁以终。当世幼时,取其所读书,题其后曰:将仕郎、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借绯冯京。式既没十一年,当世状元及第,
为荆南通判。视其所题,无一字差者。是所谓知子者矣。
王母李氏尝谓人曰:“吾儿必贵,但未知所与游者何如人。”异日,房玄龄、杜如晦到其家,李惊喜曰:“二客公辅才,汝贵不疑。”自孟母择邻之后,无复有贤德之母光于史牒。母乃以交之贤,卜其子之贵。噫!知子莫若父,未闻有母之知子也。异乎哉!

孙梦得参政,初名贯,字道卿。尝语予曰:“某举进士过长安,梦见持一大文卷者,问之,云:来年春榜。索而视之,不可。问其有孙贯否?曰:无,惟第三人有孙。既寤,遂改名,因字梦得。又数日,至华阴,与数同人诣金天帝庙乞灵,且求梦。夜中梦明窗下草制诏,诸人相庆曰:他日为知制诰、翰林学土矣。虽未以为信,然乃阴自喜。明年,第三人及第。其后为集贤院知制诰,如其梦云。”又言:“某初得此梦甚喜,及才作翰林学士,颇嫌之矣。”人心是无厌也。是时,梦得已为参知政事,俸禄差厚,其与学士亦不甚相远,但清优不如学士,而劳贳过之。

蔡君谟知福州,以疾不视事者累日,每夜中即梦登鼓角楼凭鼓而睡。通判有怪鼓角将累日不打三更者,因对:“数夜有大蛇盘据鼓上,不敢近。”君谟既愈,
与通判言所梦,正与鼓角将所说同,人遂以君谟为蛇精。
曾鲁公生日,放生以显蛤之类,以为人所不放,而活物之命多也。一日,梦被甲者数百人前诉。既寤而问其家,乃有惠蛤蜊数{奄}者,即遣人放之。是夜,复梦被甲者来谢。
李景初自蜀浮江而下,至荆湖间,家人市一巨鳖,而景初未知也。夜中梦皂衣姥告乞命,怪问家人,家人曰:“此必所买鳖也。”即遣放之。亦复梦皂衣姥来谢。然则太史公记宋元事若有之矣。古者,君子远庖厨,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虽然天地间生此所以养人,但不暴天物则可矣。沈文通以龙图侍讲知杭州,州人好食虾蟆,文通一切禁之。终二年,人不敢食,虾蟆亦不生。及文通代去,其禁遂弛,而复生如故。此物理之不可致诘者也。

三司副使陈洎既卒,数下语处其家事。今三司使薛公向,洎大敕举转京官,居处密迩,因谓其子:“下语时,幸一相报。”一日,二更后来报薛。薛因往,才至厅上,洎即云:“薛殿丞在厅上,请入来。”薛遂入,谓之曰:“以副使平生,且将享遐寿,至大位,何为至此?”洎曰:“有罚,惟犯上帝与不孝则然。”
薛因谓曰:“公平生未尝有犯上帝与不孝事,何为有罚?”曰:“上帝则不犯,然三世不葬矣。”所凭而下语者,小婢才十二岁耳。
嘉末,一妇人牵羊,羊有三口,其二近耳,亦能食物。以青布幕之,得钱则褰以示人。
鱼逆水而上,鸟向风而立,取其鳞羽之顺也。有时微风不知所从来,观鸟之所向则可知矣。
蜀有呙鱼,善缘木,有声如啼儿。孟子所谓“缘木求鱼”者,以其不可得也,是亦未闻者矣。
王崇班尝言:“治平中,京师有两鲑鱼堕于木上。”此为异矣。
江湖间筑池塘养鱼苗,一年而卖鱼。插竹其间,以定分数,而为价值之高下。
竹直而不倚者为十分,稍欹侧为九分,以至于四五分者。岁入之利,多者数千缗,
其少者亦不减数十百千。
京师大水时,城西民家油坊为水所坏。水定后,瓮中得鱼千余斤,与油价相当。
宋君垂尝言:“嘉陵江上见二雕,掷卵相上下以接之。盖习其飞也,其胎教之意乎?”白子仪言亦然。又言:“翅羽未成,则跃出巢穴,往往坠崖下死。盖其天性俊勇。”予应之曰:“是亦躁进之类也。”
白子仪言:“归、峡间多虎,能役使鬼。一日,昏夜叩人门,作人言,出应之,攫之而去。人言者乃鬼也。既食人又能摄其魂而役使之,或见其形,或闻其声,皆强魂也。”

白子仪为予言:“吉州有捕猿者,杀其母,皮之,并其子卖于龙泉萧氏。其子号呼,数日不食,萧百端求其所嗜饲之,乃食。又待旬月,示以母皮,跳踯大呼,又不食数日而毙。其天性也如此,况于人乎!萧尝举进士,失其名,为作《孝猿传》。”
予尝于朝天岭见猴数百千,连手而下,饮于嘉陵江。既饮,复相接而上,周匝而后已。最大者二,其一居前,其一居后,若部将领然。甚小则母抱持而下。彼中言曰:“每盗人麦禾,则以蔓缠其身,以插其茎秆。人有得其藏者,谓之‘胡孙仓’,可以致富。盖麦禾果实无不有者。”
邛竹鞭以马,则愈久而愈润泽坚韧;以击猫,则随节折裂矣。
铁砧以锻金银,虽百十年不坏;以椎皂荚,则一夕破碎。
王右军帖尝言:“独活无风则不动,石脾入水则干,出水则湿。”出水则湿,
可以见矣。入水则干,何以验之乎?

归州民家,自汉王昭君嫁异域,生女者无妍丑必灸其面,至今其俗犹然。
契丹之先,有一男子乘白马,一女子驾灰牛,相遇于辽水之上,遂为夫妇。生八男子,则前史所谓迭为君长者也。此事得于赵志忠。志忠尝为契丹史官,必其真也。前史虽载八男子,而不及白马、灰牛事。契丹祀天,至今用灰牛、白马。
予尝书其事于《实录?契丹传》,王禹玉恐其非实,删去之。予在陈州时,志忠知扶沟县,尝以书问其八男子迭相君长时为中原何代。志忠亦不能答,而云:“约是秦汉时。”恐非也。

张文裕言:“契丹尝云其北室韦人皆三眼,见二眼者则惊怪之。”又言:“有牛蹄突厥,今永宁军,库中有突厥脚二,皆牛蹄也。”然前史书《室韦》、《突厥传》并不载之。
萧庆尝言:“契丹牛马有熟时,有不熟时,一如南朝养蚕也。”予问其故,曰:“有雪而才露出草一寸许时,如此则牛马大熟。若无雪,或有雪而没却草,则不熟。”盖契丹视此为丰凶。
戎、泸戎人谓扫地为“没坤”。坤,地也。宰没,扫也。

●补遗
钱ㄈ进宝带,太祖曰:“朕有三条带,与此不同。”ㄈ请宣示,上曰:“汴河一条,惠民河一条,五丈河一条。”做大愧服。
仁宗皇帝将袷飨,韩持国为礼官,建言:“皇后庙孝章、淑德、章怀神主,不当合食于太庙。”下待制以上议。议者凡十余人,孙梦得、武平仲、杨侍讲、向龙图、刘原甫、王景彝、何圣从以为当食太庙,欧阳永叔、杨叔子、华长文、唐子方、包希仁、钱资元、卢公彦以为当从持国论,卒为二议以上。朝廷以为日迫,且依旧合食,须后别议。而武平仲当草诏,其辞竟主其所议。自后亦不复议。
皇后别庙者,以其不可入太庙也,合食而入太庙,又何必为别庙哉!其议论之难合也若是。
张尚书守蜀,人心大安,及代去,留一卷实封与僧正云:“俟十年观此。”后十年,公薨于陈州。讣至,开所留文字,乃公画像,衣兔褐,系草纟舀,自为赞曰:“乖则违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遂画像于府治及寺观中。

曹太尉玮知秦州,西番内寇,是时,公方灼灸才数壮,猝起应敌,指挥号令。
及事定,灸疮愈,瘢大数寸,盖用气力使然也。曹公在边,蕃部有过恶者,皆平定之。每以饯将官为名出郊,而兵马次序以食品为节,若曰:“下某食。”即某队发。比至水饭,则捷报至矣。大帅料敌如此。
毡路金带,俗谓之笏头带,非二府文臣不得赐。武臣而得赐者,惟张耆为枢密使、李用和以元舅、王贻永为驸马都尉、李昭亮亦以戚里,四人者皆兼侍中,出于特恩。
范文正镇青社,会河朔艰食。时青赋在博州置场收纳,民大患辇置之苦,而河朔斛价不甚翔踊,公止戒民本州纳价,每斗三锾,给钞与之。俾签幕者挽金往干,曰:“博守席君夷亮,余尝荐论,又足下之妇翁也。携书就彼坐仓,以倍价招之,事必可集。赍巨榜数十道,介其境则张之。郡中不肯假廪,寄僧舍可也。”
签幕禀教行,及至,则皆如公料。村斛时为厚价所诱,贸者山积,不五日遂足,而博斛亦衍。斛金尚余数千缗,按等差给还,青民因立像祠焉。

文潞公尝言,初及第,授大理评事、知绛州翼城县,未赴任,有客李本者,三见访而后得见之,且言:“某有婿为县中巡检,幸公庇之。”又言曰:“某非独敢奉干,亦有以奉助。某尝知其邑户口众,人猾难治。”因出一策,文字皆影迹人姓名,其首姓张。比潞公至,姓张人事已败,县未能结正。簿、尉皆云:“某等在此各岁馀,岂无过失为此人所持?计君之来,必辨之矣。”于是尽得其奸状,上于州,决配之,邑人皆悚畏。
王安简公奏:“河北,朝廷根本,而雄州河北咽喉。先朝用才如何承矩,护边累年,官止诸司使。又刺史李允则,凡二十年,亦不过引进使。今用人太轻,而赏典过厚,非制敌之术。”公为御史中丞,尝留百官班,以廷争张尧佐事。仁皇急遣使为止之,罢尧佐官,充景灵宫使。
太宗时,马元方为三司判官,建言:“方春民乏绝时,豫给缗钱贷之,至夏秋输绢于官。”预买绢、纟由,盖始于此。
契丹有冯见善者,于接伴劝酒,见善曰:“劝酒当以其量,若不以量,如徭役而不分户等高下也。”以此知契丹徭役亦以户等,中国可不量户等役人耶?大户小户必以此出也。
张文孝公观,性沈静,未尝行草书。自咏诗云:“保心如止水,笃行见真书。”人以为着题。
欧阳永叔每夸政事,不夸文章,蔡君谟不夸书,吕济叔不夸棋,何公南不夸饮酒,司马君实不夸清节,大抵不足则夸也。

刘随待制为成都通判,严明通达,人谓之“水晶灯笼”。
胡旦作大砚,可数尺,其旁曰:“宋胡旦作《汉春秋》砚。”遗命埋冢中。

史中晖之母张氏能知人,观其所为而知其贵贱贫富。文潞公、张杲卿、高敏之初举进士时,皆馆其家,张氏极礼待之,言“潞公、杲卿、敏之大贵,且有名”。及达,皆如其言。中晖,名,为光禄卿。
于彭年深于术数。一日,有报杜祁公作相者,彭年曰:“百日宰相。”后如其言,彭年,名寿。
周式贽薛简肃所业《庭松诗》云:“花前嫫母陋,雪里屈原醒。”公大称之。

王质知蔡州,毁吴元济庙,立狄仁杰、李像,号“双庙”。
故老能道蜀时事,云:“天兵伐蜀,蜀主大惧。合廷臣谋所以拒天兵者,费铁觜越班而对。众谓铁觜不独有口才,兼有胆勇。谛听之,乃云:‘是臣则断定不敢。’于是众笑而退。”

荔枝熟,人未采,则百虫不敢近;人才采,则百鸟蝙蝠之类无不残伤。故采荔枝者,日中而采之。
成都十邑,惟新繁税平。初定税时,有姓赵者,相地肥瘠,以为税入轻重之数。至今人谓之“赵均平”。
有谏议周恂者,知安州时,一日之园,管园吏见一大蛇垂于栏之上,熟视之,乃周恂醉而假寐也。于寿亦尝言:“周恂于相法为蛇精也。”
世言棘能辟霜,蓬能碎砂,物理相感也。有蓬生处则砂不聚;花果以棘围之则茂。
世言疥有五德:不上面,仁也;喜得于人,义也;令人两手揩擦,礼也;生指罅骨节间,智也;痒必以时,信也。予尝患此,自十一岁至于十九岁方愈。今六十有六,复患,知五德为最详,故录之。
●辑佚
太祖欲开惠民、五丈二河,以便运载,吏督治有承昭者,江南人,谙水利,使董其役。承昭宣以纟亘都量河势长短,计其广深,次量锸之阔狭,以锸累尺,以尺累丈,定一夫自早达暮,合运若干锸,计凿若干土,总其都数,合用若干夫,
以目奏上。太祖叹曰:“不如所料,当斩于河。”至讫役,止衍九夫。上嘉之。又令督诸军子弟池于朱明门外,以习水战。后以防御使从征太原,晋人婴城坚拒,遂议攻讨,以革内壮士蒙之,为洞而入。虽力攻不陷,师已老,上深悯之,且将视其洞,携药剂、果饵慰抚士卒。时李汉琼为攻城总管,挽御衣以谏曰:“孤垒之危,何啻累卵;矢石如雨,陛下宜以社稷自重。”遂罢其幸,止行颁赉而已。既不克,又欲增兵,承昭奏曰:“陛下有不语兵千余在左右,胡不用之?”
上不寤。承昭以马策指汾,太祖遂晓,大笑曰:“从何取土?”承昭乞纫布囊括土,投上流以塞之,不设板筑,可成巨防。用其策,投土将半,水起一寻,城中危蹙,会大暑,复晋人间道求契丹援兵适至,遂议班师。(辑自《类苑》卷二二)

太宗居晋邸,知客押衙陈从信者心计精敏,掌官帑,轮指节以代运筹,丝忽无差。开宝初,有司秋奏:仓储止尽明年二月。太宗因语之。从信曰:“但令起程,即计往复日数,以粮券并支,可以责其必归之限,运至陈留,即预关主司,戒运徒先候于仓,无淹留之弊,每运可减二十日。楚泗至京,旧限八十日,一岁止三运,每运出淹留虚程二十日,岁自可漕一运。”太宗以白太祖,遂立为永制。
一岁,晋邸岁终筹攒年费,何啻数百万计,惟失五百金,屡筹不出。一苍头偶记之:晋王一日登府楼,遥观寻种者,赏叹精捷,令某府库取金五百与之,时从信不在,后失告之。(辑自《类苑》卷二二)
钱若水为同州推官,知州性褊急,数以胸臆决事不当。若水固争不能得,辄曰:“当陪奉赎铜耳。”已而果朝廷及上司所驳,州官皆赎论。知州愧谢,已而复然,前后如此数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讼于州,命录事参军鞠之。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尸水中,遂失其尸。或为元谋,或从而加罪,皆应死。富民不胜榜楚,自诬服。具上,州官审覆,无反异,皆以为得实。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不决。录事诣若水听事诟之曰:“若受富民钱,欲出其死罪邪。”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熟观其狱词邪。”留之且旬日,知州屡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诣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狱者,密使人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
“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于知州所,知州乃垂帘,引女奴父母问曰:“汝今见汝女识之乎?”对曰:“安有不识也。”因从帘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纵之。其人号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赐,则某灭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赐也,非我也。”其人趣诣若水厅事,若水闭门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与焉。”其人不得入,绕垣而哭,倾家赀以饭僧,为若水祈福。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数人,欲为之奏论其功,若水固辞曰:“若水但求狱事正,人不冤死耳,论功非其本心也,且朝廷若以此为若水功,当置录事于何地邪。”知州叹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录事诣若水叩头愧谢。若水曰:“狱情难知,偶有过误,何谢也。”于是远近翕然称之。未几,太宗闻之,骤加进擢,自幕职半岁中为知制诰,二年中为枢密副使。(辑自《类范》卷二二。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二并见)
太宗时,王嗣宗以秘书丞知横州。上遣武德辛之岭南讠ぁ察民间事,嗣宗执而杖之,械送阙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贤俊,而猥信此辈以为耳目,切为陛下不取。”上大怒,命械送嗣宗诣京师。既至,上怒解,喜嗣宗直节,迁太常博士、通判澶州。后知州事,有狐王庙,巫祝假之,以惑百姓,历年甚久,举州信重,前后长史皆先谒奠乃敢视事。嗣宗毁其庙,熏其穴,得狐数十头,尽杀之。(辑自《类苑》卷一七)
河东忠烈、宣勇乡兵,结社买马,以填广锐禁军。陕西振武亦然。其后宣毅义勇,官助其价,使买马高大,亦以外填广锐。
大中祥符七年,以归义军留后曹贤顺为节度,又以其弟贤惠检校刑部尚书、知瓜州。至天圣元年闰九月,始遣人贡方物来谢,远人去来疏数,于中国无所轻重,有道亦任之而已。(辑自《类苑》卷七五)
杨文公知举于都堂,帘下大笑,真宗知之,既开院上殿,怪问:“贡举中何得多笑?”对曰:“举人有上请尧、舜是几时事,臣对以有疑时不要使。以故同官俱笑。”真宗亦为之笑。(辑自《类苑》卷六六)
王文正公旦,相真宗仅二十年,时值四夷纳款,海内无事,天书荐降,祥瑞沓臻,而大驾封岱祠汾,皆为仪卫使扈跸。处士魏野献诗曰:“太平宰相年年出,
君在中书十四秋。西祀东封俱已毕,可能来伴赤松游。”世传王公尝记前世为僧,
与唐房太尉事颇相类,及将捐馆,遗命剔发,以僧服敛。家人不欲,止以缁褐一袭纳诸棺。然公风骨清峭,项微结喉,有僧相。人皆谓其寒薄,独一善相者目之曰:“公名位俱极,但禄气不丰耳。”故旦虽位极一品,而饮舀全少,家亦不畜声伎。晚年移疾在告,真宗尝密赉白金五十两,旦表谢曰:“已恨多藏,况无用处。”竟不之受,其清苦如此。(辑自《类苑》卷一二)
李文定公为参知政事,时仁宗为皇太子,文定兼宾客。一日,召对滋福殿,欲相之,固辞。俄而太子出,谢曰:“蒙恩以宾客为宰相。”真宗顾谓曰:“尚可辞耶?”乃拜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久之,与丁谓争事罢。
天下之人皆以亮直许之。(辑自《类苑》卷一○)
天圣中,新罗人来朝贡,因往国子监市书。是时,直讲李畋监书库,遗畋松子发之类数种,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畋答以:“某有官守,不敢当。”
复还之,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于是,使者起而折旋,道不敢者三。新罗箕子之国,至今敦礼义,有古风焉。(辑自《类苑》卷七八)

袁州仰山神祠,自唐以来威灵颇著,幅员千里之内,事之甚谨。柔毛之献,岁时相继,故动以数百羊为群。祖择之向以太常博士知宜春,公帑不甚丰,遇厨饩将匮,致奠于神,启其故。命衙校持杯,校执群羊,卜之,得吉告。即已一祷必驱数十头归,垂尽,复祷,竟亦无他。(辑自《类苑》卷六九)
梅公仪知滑州,夜中河决,即部官吏兵卒走河上叠扫,扫不足,拆官私屋楗塞。俄有一白须翁,载一船秸秆,中流而下,佐助填叠,遂定。平晓,不知白须翁所在,以为神也。州民请为公仪立颂功德碑,朝廷止降诏以褒奖。(辑自《类苑》卷六九)
魏侍郎初知广州,忽子城一角颓,执得一古砖,砖面范四大字云:“委于鬼工”。盖合而成魏也。感其事,大筑子城。才罢,诏还,除仲待制简代之。未几,侬智高寇广,其城一击而摧,独子城坚完,民逃于中,获生者甚众。贼退,帅谪筠州。朝廷以公有前知之备,加谏议,再知广。二年召还。公筑城之效,自论久不报,有感怀诗曰:“羸羸霜发一衰翁,踪迹年来类断蓬。万里远归双阙下,
一身闲在众人中。螭头赐对恩虽厚,雉堞论功事已空。淮上有山归未得,独挥清涕向春风。”文潞公采诗进呈,加龙图阁,尹京。魏诗甚精处,《五羊书事》曰:
“谁言岭外无霜雪,何事秋来亦满头。”(辑自《类苑》卷二二,《湘山野录》卷中并见)
虞部员外郎张著通判潭州,春时祀于南岳,旧制:设位于坛,敷席于地,列笾簋牲醴之品。当设席之际,著往往以一足指画。祀罢还府,坠马折足而卒。三司副使李寿朋奉敕祭西太一宫。李平生不能食素,是日五鼓奉祀,遂茹荤而往,方升殿,暴得疾,口鼻流血,左右扶下殿已卒矣。噫!然也慢神而速咎邪,何诛责之遽也,可畏哉!(辑自《类苑》卷六九)

嘉中,修睦亲宅神御殿。欧永叔言:“祖宗庙貌,非人臣私家所宜有者。”
刘贡父亦谓为然。诏下两制、台谏官、礼官议。而引汉韦元成议《春秋》之义:“父不祭于支庶之室,君不祭于臣仆之家,王不祭于下土诸侯。”遂罢郡国庙。于是罢修神御殿。(辑自《类苑》卷三三)
寇莱公尝知邓州,邓人至今庙祀之。熙宁中,侍读学士陈和叔知州,下令闭庙,不得修祀。一日,陈方食,夹子忽就失之,已而乃见在莱公祠外土偶手中。陈大怖骇,立榜示百姓,依旧祭享。(辑自《类苑》卷六九)
予尝使契丹,接伴使萧庆者谓予言:“达怛人不粒食,家养牝牛一二,饮其乳,亦不食肉,粪汁而饮之,肠如筋,虽中箭不死。”(辑自《类苑》卷七八)
仁宗时,书诏未尝改易。庆历七年春旱,杨亿甫草诏,既进,上以罪己之词未至,改云:“乃自去冬时雪不降,今春太旱,赤地千里,天威震动,以戒朕躬。
兹用屈己下贤,归诚上叩,冀高穹之降监,悯下民之无辜,与其降疾于人,不若移灾于朕。自今避殿减膳,许中外实封言事。”(辑自曾忄造《类说》卷二二)
天禧初,薛简肃公为江淮发运使,辞王文正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辑自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

洪州别驾王蒙正除名,配广南编管,永不录用。初,其父婢霍挝登闻鼓,诉蒙正诬其所生为异姓,以规取财产。及置狱益州鞫之,并得蒙正尝与霍私通事,故再贬之。其女嫁刘从德,诏:“自今不得入内,及它子孙不得与皇族为婚姻。”
初,刘美为嘉州都监,蒙正欲嫁女与其子从德,蒙正父有才智,独不肯。蒙正固请之,一日,以婚书告家庙,父大恸曰:“吾世为民,未尝有通婚戚里者,今而后必破吾家矣。”(辑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
知渭州、端明殿学士、礼部侍郎张方平为户部侍郎、知益州。方平初以父老不得迎侍辞,上曰:“久知此条贯不便,但以祖宗故事不欲更变,因卿行便,可迎侍。去,当令中书罢此条贯。”方平惶恐奏:“祖宗著令,安可以臣故轻议更变也。”(辑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六)
贾直孺黯尝言:襄州居丧时,家中若有人呼侍中云。一日,为其父寻葬地,有人前引曰:“侍中村。”其后,居京城之西,邻妇心恙,逾墙言为其夫所苦,我来告贾侍中。直孺益自信。未几,为侍读学士、给事中,卒于城西第。其偶然乎?将鬼告之乎?果告之,鬼亦然戏谑矣。(辑自《永乐大典》卷三五七九)
太祖时雷德骧判大理寺,因奏事问以《律》,奴从良赐主姓如何,或以为文误是否。对曰:“不然,盖虑后世或通婚姻故也。”太祖拱手庄色曰:“是也。”
乃诏异日如衩衣不得奏事。(辑自孙逢吉《职官分纪》卷一九)

蔡子直识英宗皇帝于藩邸,为最旧,既即位久之,以枢密直学士知秦州,英宗上仙不及见。一日梦宣召赐对,又赐茶,既而辞出。因留之曰:“只住此,更毋得去。”寤而记忆乃灵驾发引日,因大恸哭,遂得疾,日中而卒,其幽冥之感有如此焉。(辑自《职官分纪》卷一五。《类说》卷二二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