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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经世文续编_1

  作者:清  盛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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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经世文续编
清 盛康 辑


例言
姓名总目一 专集
姓名总目二 别见
姓名总目三 生存
总目
卷一 学术一圣学
卷二 学术二原学
卷三 学术三儒行
卷四 学术四法语
卷五 学术五广论
卷六 学术六文学
卷七 学术七师友
卷八 治体一原治上
卷九 治体二原治下
卷十 治体三政本上
卷十一 治体四政本下
卷十二 治体五治法上
卷十三 治体六治法中
卷十四 治体六治法下
卷十五 治体八用人上
卷十六 治体九用人下
卷十七 治体十臣职
卷十八 吏政一吏论上
卷十九 吏政二吏论下
卷二十 吏政三官制
卷二十一 吏政四铨选
卷二十二 吏政五考察
卷二十三 吏政六大吏
卷二十四 吏政七守令上
卷二十五 吏政八守令中
卷二十六 吏政九守令下
卷二十七 吏政十幕友
卷二十八 吏政十一吏胥
卷二十九 户政一理财上
卷三十 户政二理财中
卷三十一 户政三理财下
卷三十二 户政四养民
卷三十三 户政五建置
卷三十四 户政六赋役一
卷三十五 户政七赋役二
卷三十六 户政八赋役三
卷三十七 户政九赋役四
卷三十八 户政十赋役五
卷三十九 户政十一屯垦
卷四十 户政十二八旗生计
卷四十一 户政十三农政上
卷四十二 户政十四农政下
卷四十三 户政十五仓储
卷四十四 户政十六荒政上
卷四十五 户政十七荒政中
卷四十六 户政十八荒政下
卷四十七 户政十九漕运上
卷四十八 户政二十漕运中
卷四十九 户政二十一漕运下
卷五十 户政二十二盐课一
卷五十一 户政二十三盐课二
卷五十二 户政二十四盐课三
卷五十三 户政二十五盐课四
卷五十四 户政二十六盐课五
卷五十五 户政二十七榷酤
卷五十六 户政二十八厘捐
卷五十七 户政二十九开矿
卷五十八 户政三十钱币上
卷五十九 户政三十一钱币中
卷六十 户政三十二钱币下
卷六十一 礼政一礼论
卷六十二 礼政二大典上
卷六十三 礼政三大典下
卷六十四 礼政四学校上
卷六十五 礼政五学校下
卷六十六 礼政六贡举
卷六十七 礼政七宗法
卷六十八 礼政八家教
卷六十九 礼政九昏礼
卷七十 礼政十丧礼
卷七十一 礼政十一服制上
卷七十二 礼政十二服制下
卷七十三 礼政十三祭礼
卷七十四 礼政十四正俗
卷七十五 兵政一兵制上
卷七十六 兵政二兵制下
卷七十七 兵政三水师
卷七十八 兵政四饷需
卷七十九 兵政五马政
卷八十 兵政六保甲
卷八十一 兵政七团练上
卷八十二 兵政八团练下
卷八十三 兵政九兵法上
卷八十四 兵政十兵法中
卷八十五 兵政十一兵法下
卷八十六 兵政十二地利上
卷八十七 兵政十三地利下
卷八十八 兵政十四塞防上
卷八十九 兵政十五塞防下
卷九十 兵政十六海防
卷九十一 兵政十七台防
卷九十二 兵政十八蛮防
卷九十三 兵政十九剿匪一
卷九十四 兵政二十剿匪二
卷九十五 兵政二十一剿匪三
卷九十六 兵政二十二剿匪四
卷九十七 兵政二十三剿匪五
卷九十八 刑政一刑论
卷九十九 刑政二律例上
卷一百 刑政三律例下
卷一百一 刑政四治狱上
卷一百二 刑部五治狱中
卷一百三 刑政六治狱下
卷一百四 工政一土木
卷一百五 工政二河防一
卷一百六 工政三河防二
卷一百七 工政四河防三
卷一百八 工政五河防四
卷一百九 工政六河防五
卷一百十 工政七直隶河上
卷一百十一 工政八运河上
卷一百十二 工政九运河下
卷一百十三 工政十水利通论
卷一百十四 工政十一直隶水利
卷一百十五 工政十二江南水利上
卷一百十六 工政十三江南水利下
卷一百十七 工政十四各省水利上
卷一百十八 工政十五各省水利中
卷一百十九 工政十六各省水利下
卷一百二十 工政十七海塘
 



赐进士出身诰授资政大夫布政使衔浙江记名道署按察使司按察使前湖北盐法武昌道盛康譔

道光初善化贺耦庚中丞因华亭陈氏有明经世文一编复踵陆氏切问斋文钞之例辑开国以来诸家奏议文集成皇朝经世文编百二十卷巨典宏规于斯焉萃言经济者宗之道光而后世变寖寻于今为烈而荩臣志士之所经营而维持者论议设施尤资考证曩岁历官两省即有志搜辑以续贺氏之书闻见日滋述录难竟遂初多暇命子宣怀益加编次凡四朝经制事宜具详六政其有关中外交涉者别为外编不与焉体例悉仍前编而增损其目书成卷数亦如之阅七年为光绪丁酉之岁校刊始毕为之叙曰国家重熙累洽二百余年政治修明声教渐被当极盛之下盈虚消息在中叶而震业溯自道光三省余甫平复启环海互市之衅惟时河患频仍岁祲屡告而金田俶扰尚稽天诛至于咸丰外侮内讧祸变益亟文宗亲将帅贻之穆宗用能戡定大难以成未竟之功由是同治光绪两朝冲龄继祚训承慈圣宫府内外协心宣力海宇晏然号为中兴者几二十年繄昔艰大未靖上下忧危深宫节俭为天下先典学方新土木不作申进谀之儆严失律之诛谠论敷施贤才感奋枢辅宏周知之略疆吏泯方隅之见凡奔奏御侮诸臣莫不毕智竭虑以赴公家之急士气民心固结而不可解殉守死绥后先接踵至策勋炳绩皆百战余生敌忾同仇积十数年之久发逆殄戮捻回亦以次荡平综军事之要湘淮立制始于团练而兵法以水师为长策饷需以厘捐为大宗东南底定首沛减赋之恩西北恢复备列建置之议于是分防抽练着为军政若河工盐漕诸政无不筹划变通厘然毕举盖殷忧所以启圣而师武臣力亦因盘错以激厉有成必本惩前毖后之思始收治乱持危之效合四朝往事系于一编亦是非得失之林也康今者年八十有四矣遭时多故垂老忧虞凡兹纪载所及皆躬历而能言其故者又昔参向忠武公金陵戎幕于座主胡文忠公抚鄂时备员属吏当日情事尤能引据翔实所谓硕公儒俊士畸民大都亲炙周旋恍若接其绪论窃比叶绍翁闻见之录陆务观老学之记用迪前光述存略有志者征文考献傥亦有取于斯乎

例言

一文以载道道在济时因事立言可觇世变贺编自国初迄道光二年经世大文粲焉具备闲有微言孤集未及著录者虽偶域于见闻或别关乎去取若不限时代取盈卷帙既乖知人论世之旨仍贻挂一漏万之讥奚事远致淆近鉴兹编始道光纪元迄光绪丁酉其诸家论议无可系年者则以道光生存之人为断但续而不补所谓观者法后王施行者戒高论以明失得之故而考升降之由

一贺编门目详略得宜既续其书应沿其例惟法制损益与时变通有未可比同者如学术之冠以圣学所以端出治之本户政之系以建置所以寓设守之规至厘捐开矿大利所在不能括之以理财团练水师成效己然不能概之以兵制筹列戌之需则屯饷为偏举清老林之薮则山防为虚文诸如此类酌为增渻用备要略而存时制非漫效两史之异同庶足征四朝之文献尔

一中叶震业事尚权宜条约纷歧更变迭出言交涉者遂为当务之急专稽经制似非切要然使内治外交杂出于六政既莫识变迁之迹亦难综抚驭之机故兹编皆经制事宜详着中兴之所由以征实效而资策励其有关交涉者拟辑为外编别立门目而强界筹备及洋药之类皆焉若塞防海防及农政之禁莺粟仍归六政如晋书之有载记北盟之有会编祭川则源委攸分肄雅则正变斯协

一台湾自入版图生番尚多梗化匪徒煽乱频烦征讨海氛不靖特重岩防厥后改建行省分设郡县开山抚番日着成效诚东南之隩区矣一时罢郡致慨陆沈而疆吏之区画遗黎之慕思诚有不容泯没者故特列台防一目而删建置目中有涉台事者移隶之以寓存复之义昔偏安州郡犹留侨置之名岂薄海方隅忍外生成之化谁挽滔滔皆是之天下聊系喁喁内向之人心

一贺编之成当时或讥其杂录官书有乖文体者不知经世之作在行事不在文章备掌故不备体格典论云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以是求文难乎其选必执体格以绳之则重文章不重行事传世徒托空言经世难期实际矣兹编所续一以掌故为主有因人而存其文者有因事而存其文者择焉不精未免见呰大雅而事实所系必究始终辨论各摅不加轩轾则犹贺氏之志也

一兹编以皇朝奏议为主搜辑诸家专集二百余种最录历年所见公私文牍以之合海内著作之林罗苦隘较近人先事之续緟复偏多审慎再三因循又久惟同志既争先快而外编日新月异颇有意踵成略具大端难期尽善爰裒录成书即付剞劂聊纾集腋之辛勤藉免积尘之散佚云尔因陋就弥媿前修刺过拾遗尚来哲

 

姓名总目一 专集

 专集总目体例悉遵原编各家文集有未见者俱列别见类中
蒋攸铦字颖芳号砺堂汉军厢蓝旗人乾隆甲辰进士官至文渊阁大学士有绳枻斋集见前编生存

汪廷珍字瑟庵江苏山阳县人乾隆己酉进士授编修官至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谥文端有实事求是斋集

阮元字伯元号芸台江苏仪征县人乾隆己酉进士官至体仁阁大学士谥文达有揅经室集见前编生存

安清翘字宽夫山西垣曲县人乾隆庚戌进士官陕西三水县知县有文集

潘世恩字芝轩江苏吴县人乾隆癸丑进士授修撰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谥文恭有真意斋文集

左辅字仲甫号杏庄江苏阳湖县人乾隆癸丑进士官至湖南巡抚有念宛斋集

甘扬声字敬苻江西崇仁县人乾隆甲寅举人官河南杞县知县有勤约堂文集

徐准宜字仲平号泉初江苏阳湖县人乾隆乙卯举人官直隶顺天府粮马通判有原学述辨斋申言及求志斋遗

吴德旋字仲伦江苏宜兴县人有初月楼诗文钞子谨字研夫早卒有爱月轩文钞

姚学塽字晋堂一字镜塘浙江归安县人嘉庆丙辰进士官至兵部郎中有竹素斋文集

李宗传字孝曾号海颿安徽桐城县人嘉庆戊午举人官至湖南布政使有寄鸿堂文集

姚文田字秋农浙江归安县人嘉庆己未进士授修撰官至礼部尚书谥文僖有邃雅堂文集见前编生存

汤金钊字敦甫浙江萧山县人嘉庆己未进士官至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谥文端有寸心知室文存

陈寿祺字恭甫福建闽县人嘉庆己未进士有左海文集

莫与俦字犹人一字杰夫贵州独山州人嘉庆己未进士官四川盐源县知县改遵义府教授有贞定先生遗集

张澍字介侯甘肃武威县人嘉庆己未进士官江西永新县知县有养素堂诗文集

陆言字心兰浙江钱塘县人嘉庆己未进士官至河南布政使有政学录

陈文述字退庵浙江钱塘县人嘉庆庚申举人官江苏江都县知县有颐道堂诗文钞见前编生存

陆继辂字祁孙江苏阳湖县人嘉庆庚申举人官安徽合肥县教谕有崇百药斋集

张井字芥航陕西肤施县人嘉庆辛酉进士官至河东河道总督有二竹斋文钞见前编生存

陈用光字硕士江西新城县人嘉庆辛酉进士官至礼部左侍郎有太乙舟文集

林伯桐字桐君号月亭广东番禺县人嘉庆辛酉举人官德庆州学正有修本堂集

丁履恒字若士江苏武进县人嘉庆辛酉选拔贡生官山东肥城县知县有思贤阁集

洪颐字筠轩浙江临海县人嘉庆辛酉选拔贡生官广东州判有筠轩文钞

朱珔字兰坡安徽歙县人嘉庆壬戌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有小万卷堂文集

沈维字子彝一字鼎甫浙江嘉兴县人嘉庆壬戌进士官至工部左侍郎有补读书斋遗

陶澍字云汀湖南安化县人嘉庆壬戌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赠太子太保谥文毅有全集见前编生存

胡承珙字墨庄安徽泾县人嘉庆乙丑进士官至福建台湾兵备道有求是堂文集

孙原湘字子潇江苏昭文县人嘉庆乙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有天真阁集

李兆洛字申耆江苏阳湖县人嘉庆乙丑进士官安徽凤台县知县有养一斋诗文集见前编生存

周济字保绪号止庵江苏荆溪县人嘉庆乙丑进士官淮安府教授有求志堂诗文集

查揆字梅史浙江仁和县人嘉庆乙丑举人官直隶滦州知州有篔谷诗文集

舒化民字以德江西靖安县人嘉庆丁卯举人官至浙江督粮道有宝研堂集

沈钦韩字文起江苏吴县人嘉庆丁卯举人安徽宁国县训导有书疏证水经注疏幼学堂诗文

毕亨字九水山东文登县人嘉庆丁卯举人有九水山房文存

刘佳字眉士浙江江山县人嘉庆戊辰举人官江苏溧水县知县有钓鱼蓬山馆文集

钱仪吉字衎石号新梧浙江嘉兴县人嘉庆戊辰进士官至刑科给事中有记事

钱泰吉字警石浙江嘉兴县人官海宁州学正有甘泉乡人

包世臣字慎伯安徽泾县人嘉庆戊辰举人官江西试用知县有安吴四穜见前编生存

贺长龄字耦庚号西涯晚自号耐庵湖南善化县人嘉庆戊辰进士官至云贵总督降江苏布政使有耐庵文存见前编生存

姚莹字石甫安徽桐城县人嘉庆戊辰进士官至湖南按察使有中复堂全集见前编生存

李祖陶字迈堂一字钦之江西上高县人嘉庆戊辰举人有迈堂文略

吴慈鹤字巢松江苏吴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有文集

陈运镇字其山湖北孝感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工部主事有景士堂文集

唐鉴字镜海湖南善化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至太常寺正卿谥确慎有文集

盛隆字惺予江苏武进县人嘉庆庚午举人官浙江海宁州知州有人范须知等书男康谨录

程恩泽字云芬号春海安徽歙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至户部侍郎有文集

周天爵字敬修山东东阿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至湖广总督谥文忠有奏议

林则徐字符抚一字少穆福建侯官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至云贵总督谥文忠有政书

吕璜字月沧广西永福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浙江西塘海防同知有月沧文集

王赠芳字霞九江西庐陵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至云南盐法道有慎其余斋文集

张琦字翰风别字宛邻江苏阳湖县人嘉庆癸酉举人官山东馆陶县知县有宛邻书屋诗文集

张成孙字彦惟江苏武进县人有端虚勉一居集

徐璈字六骧安徽桐城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山西阳城县知县有樗亭诗文集

吴振棫字仲云浙江钱塘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云贵总督有养吉庐奏议文集

刘逢禄字申受江苏武进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礼部仪制司主事有礼部集

裕谦字鲁珊蒙古厢黄旗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靖节有奏疏及论治书

董基诚字子诜号玉椒顺天大兴县人原藉江苏阳湖县嘉庆丁丑进士官至河南开封府知府有栘花馆集

王兆琛字献甫一字叔玉山东福山县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山西巡抚有奏议

柯培元字易堂山东胶州人嘉庆戊寅举人有石耳山房文集

费庚吉字耕亭江苏武进县人嘉庆己卯进士官至福建粮储道有治经斋文集杂箸治汝官书

胡培翚字载屏一字竹村安徽绩溪县人嘉庆己卯进士官户部广东司主事有研六室文集

钱宝琛字楚玉一字伯瑜江苏太仓州人嘉庆己卯进士官至湖北巡抚有存素堂集

吴文镕字甄甫江苏仪征县人嘉庆己卯进士官至两湖总督谥文节有遗集

徐宝善字廉安徽歙县人嘉庆庚辰进士官至山西道监察御史有壶园集

俞正字理初安徽黟县人道光辛巳举人有癸巳类存

邹鸣鹤字锺泉江苏无锡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广西巡抚谥壮节有世忠堂文集

梅曾亮字伯言江苏上元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户部郎中有柏山房集

李棠阶字树南号文园又号强斋河南河内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文清有遗书

魏源字默深湖南邵阳县人道光壬午举人官江苏高邮州知州有古微堂集海国图志

曹堉字稼山江苏吴县人有仪郑堂残

汤鹏字海秋湖南益阳县人道光癸未进士官至山东道监察御史有浮邱子

管同字异之江苏上元县人道光乙酉举人有因寄轩文集

牛振声字泾村陕西泾阳县人道光乙酉举人官城固县教谕有城固节孝义勇编等书

金应麟字埃布尔浙江钱塘县人道光丙戍进士官至大理寺少卿有豸华堂文钞

徐继畬字松龛山西五台县人道光丙戌进士官至福建巡抚有□□□□□

赵仁基字厚子江苏阳湖县人道光丙戌进士官至湖北按察使有悔庐文集

潘德舆字彦辅一字四农江苏山阳县人道光戊子举人官安徽知县有养一斋集

彭洋中字彦深一字晓杭湖南湘乡县人道光戊子举人官四川候补知府有古香山馆存

缪梓字南卿江苏溧阳县人道光戊子举人官至浙江金衢严道赠太常寺卿谥武烈有遗集

龚巩祚原名自珍字璱人号定庵浙江钱塘县人道光己丑进士官礼部主客司主事有定庵文集

马福安字□□广东顺德县人道光己丑进士有止斋文钞

窦垿字兰泉云南罗平州人道光己丑进士官监察御史贵州知府有铢寸录

倭仁字艮蒙古正白旗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文华殿大学士谥文端有遗书

王庆云字雁汀福建侯官县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兵部尚书谥文勤有奏议

汪本铨字衡甫江苏阳湖县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浙江布政使赠太常寺卿有澹庵遗稿

莫友芝字子偲号郘亭晚号眲贵州独山州人道光辛卯举人有郘亭遗文

汤成烈字果卿江苏武进县人直隶清苑籍道光辛卯举人官浙江玉环厅同知有古藤书屋文甲乙集

邵懿辰字位西浙江仁和县人道光辛卯举人官刑部员外郎有遗集礼经通论

徐子苓字西叔安徽合肥县人有敦艮吉斋文存

凌字厚堂浙江乌程县人道光辛卯举人官金华县教谕有德舆集

张穆字石洲山西平定州人道光辛卯优贡生有斋文集

季芝昌字仙九江苏江阴县人道光壬辰进士授编修官至闽浙总督谥文敏有丹魁堂文集

陈澧字兰甫广东番禺县人原籍江苏上元县道光壬辰举人赏五品卿衔有东塾集

骆秉章字吁门广东花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四川总督协办大学士谥文忠有遗集

吴敏树字本深号南屏湖南巴陵县人道光壬辰举人官浏阳县训导有柈湖文钞

王茂荫字子怀安徽歙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吏部右侍郎有奏议

李星沅字子湘别号石梧湖南湘阴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文恭有芋香山馆集

左宗植字仲基号景乔湖南湘阴县人道光壬辰举人官内阁中书有慎盦文钞

左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阴县人道光壬辰举人官至东阁大学士二等恪靖侯谥文襄有奏议及政书文集

陈庆镛字干翔别字颂南福建晋江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候选道赠光禄寺卿衔有籀经堂类

宗稷辰字涤楼浙江会稽县人道光癸巳进士官给事中有躬耻堂文集

王字子兼一字亮生江苏吴县人有壑舟园文

许槤字珊林浙江海宁州人道光癸巳进士有筠古阁遗稿

许楣字辛木浙江海宁州人道光癸巳进士官户部主事有钞币论

桂超万字丹盟安徽贵池县人道光癸巳进士官至福建按察使有裕堂文集

袁甲三字午桥河南项城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漕运总督谥端敏有奏议文集

熊少牧字书年又字雨胪湖南长沙县人道光乙未举人官蓝山县教谕有读书延年堂集

彭崧毓字于蕃湖北江夏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云南盐法道有求是斋文存

朱琦字伯韩广西临桂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候选道有怡志堂集

鲁一同字通甫号蓝尘江苏山阳县人道光乙未举人有通甫类

沈衍庆字槐卿安徽石埭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江西鄱阳县知县殉难赐有遗集

杨士达字耐轩江西金溪县人道光乙未举人有耐轩文钞吏事识小录等书

陈世镕字大冶安徽怀宁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甘肃古浪县知县有求志居文

吴廷栋字竹如安徽霍山县人道光乙酉拔贡官至刑部右侍郎有拙修集

沈兆霖字朗廷浙江钱塘县人道光丙申进士官至户部尚书署陕甘总督谥文忠有奏疏

吕佺孙字尧仙江苏阳湖县人道光丙申进士官至福建巡抚有奏议

冯志沂字述仲号鲁川山西代州人道光丙申进士官至安徽庐州府知府有微尚斋文集

朱孙诒字石翘江西清江县人官至浙江盐运使有团练说

胡林翼字润芝湖南益阳县人道光丙申进士官至湖北巡抚谥文忠有遗集

罗汝怀字念生湖南湘潭县人道光丁酉选拔贡生官芷江县教谕有绿漪草堂文集

江忠源字常儒号岷樵湖南新宁县人道光丁酉举人官至安徽巡抚赠总督谥忠烈有文集

邓瑶字伯昭又字小耘湖南新化县人道光丁酉选拔贡生官麻阳县教谕有双梧山馆文钞

曾国藩字涤生湖南湘乡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武英殿大学士一等毅勇侯赠太傅谥文正有文正全集及奏议

罗泽南字仲岳号罗山湖南湘乡县人举孝廉方正官至浙江宁绍台道谥忠节有遗集

刘蓉字霞仙湖南湘乡县人官至陕西巡抚有养晦堂文集

彭玉麟字雪琴湖南衡阳县人官至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谥刚直有奏议

马征麟字素臣安徽怀宁县人有长江图说

吴嘉宾字子序江西南丰县人道光戊戌进士翰林院编修有求自得之斋文集

陆黻恩字亚章号紫江苏阳湖县人道光己亥举人载取知县有读秋水斋诗文集

汤修字敏斋浙江萧山县人道光己亥举人官至太常寺卿有慎思居存

沈垚字子敦浙江乌程县人优贡生有落颿楼文

武穆字小谷河南偃师县人副榜贡生官江西信丰县知县有读画山房文钞

丁晏字俭卿江苏山阳县人道光辛巳举人官内阁中书有颐志斋丛书

冯桂芬字林一号景亭江苏吴县人道光庚子进士授编修官至右春坊右中允加三品衔有显志堂校邠庐抗议

姚椿字春木江苏娄县人有晚学斋文集

刘毓崧字伯山江苏仪征县人道光庚子举人有通义堂集

刘文淇字孟瞻江苏仪征县人优贡生有青溪旧屋集

汪士铎字梅村江苏江宁县人道光庚子举人有梅村先生集

龙启瑞字翰臣广西临桂县人道光辛丑进士授修撰官至江西布政使有经德堂文内外集

王拯原名锡振字定甫号少鹤广西马平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通政司参议有龙壁山房集

陈立字卓人江苏句容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云南曲靖府知府有句溪杂着白虎通疏证

胡家玉字小蘧江西新建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有奏议

李元度字次青湖南平江县人道光癸卯举人官至贵州布政使有天岳山房文集

杨沂孙字子与号咏春江苏常熟县人道光癸卯举人官至安徽凤阳府知府有观濠居士集

戴盘字邻号铭新江苏丹徒县人道光癸卯举人官至浙江严州府知府有两浙宦游记略

邵辅字清斋安徽绩溪县人道光甲辰举人官陕西陇州知州署同州府知府赠太仆寺卿有文内外集葭陇图籍问答

郭昆焘字仲毅号意城湖南湘阴县人道光甲辰举人官内阁中书四品京堂衔有云卧山庄集

宋晋字雪帆江苏溧阳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户部侍郎有水流云在馆集

徐志导字梦卿晚年号瞢卿安徽歙县人道光甲辰举人官至贵州贵西道有守斋自记

王廷植字实丞江西庐陵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四川川东道有四书疑言

王柏心字子寿湖北监利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刑部主事有枢言

方浚颐字子箴安徽定远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四川按察使有二知轩文集

陈辂字朴生江苏仪征县人道光甲辰举人有遗集

徐鼒字彝舟江苏六合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福建福宁府知府有未灰斋文集

恽世临字次山江苏阳湖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湖南巡抚有栎存堂文集

李联琇字季莹一字小湖江西南城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大理寺卿有好云楼文集

孙鼎臣字芝房湖南善化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有畚塘刍论及苍筤文集

何秋涛字愿船福建光泽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刑部主事懋勤殿行走有朔方备乘北徼汇编一镫精舍甲部

张星鉴字纬余号南鸿江苏新阳县人有仰萧楼文集

阎敬铭字丹初陕西朝邑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东阁大学士谥文介有奏议

钱鼎铭字调甫江苏太仓州人道光丙午举人官至河南巡抚谥敏肃有奏疏

龙汝霖字皞臣湖南攸县人道光丙午举人官江西铅山县知知县有坚白斋集

徐时栋字定宇号柳泉浙江鄞县人道光丙午举人官内阁中书有烟屿楼文集

李宗羲字雨亭四川开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太子少保两江总督有政书

丁日昌字雨生广东丰顺县人官至福建巡抚有抚吴公牍

黄彭年字子寿贵州贵筑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湖北布政使有□□□□□□

周悦让字孟伯山东莱阳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礼部祠祭司主事有倦游庵文集

郭嵩焘字筠仙湖南湘阴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兵部左侍郎有养知书屋全集

鲍源深字华潭安徽和州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山西巡抚有奏议

沈葆桢字幼丹福建侯官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文肃有奏议

黄熙字子春江西鄱阳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湖南记名道赠布政使衔谥忠壮有文钞

戴钧衡字存庄号蓉洲安徽桐城县人道光己酉举人有味经山馆文集

程鸿诏字伯顺天大兴县人原籍安徽黟县道光己酉举人官至江苏候补知府有有恒心斋集

陈锦字昼卿浙江山阴县人道光己酉举人有橘荫轩诗文集

桂文灿字子白广东南海县人道光己酉举人官湖北郧阳县知县有潜心堂文集

尹耕云字瞻甫号杏农江苏桃源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河

南河陕汝道有心白日斋集

孙衣言字劭闻号琴西浙江瑞安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太常寺卿有逊学斋文钞

杨彝珍字性农湖南武陵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兵部主事加五品卿衔有移芝室文集

戴楫字汝舟号纯甫江苏丹徒县人咸丰辛亥举孝廉方正有纯甫古文钞

沈际昌字子常江苏阳湖县人咸丰辛亥举人有留香阁遗稿左氏兵法说

王守基字少芳河南密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户部郎中有盐法议略

许宗衡字海秋江苏上元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起居注主事有玉井山馆文集

赵廷恺字存之江西安福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刑部郎中有十三翎阁文

潘祖荫字伯寅一字郑盦江苏吴县人咸丰壬子进士授编修官至户部尚书谥文勤有遗集

曾国荃字沅甫湖南湘乡县人咸丰壬子优贡生官至两江总督一等威毅伯谥忠襄有奏议

丁宝桢字璜贵州平远州人咸丰癸丑进士官至四川总督谥文诚有奏议

方东树字植之安徽桐城县人增广生有仪轩文集及汉学商兑等书

方宗诚字存之安徽桐城县人官直隶枣强县知县五品卿衔有柏堂集

金安清字眉生浙江嘉县人官至盐运使有六幸翁文

戴朢字子高浙江德清县人有谪堂遗集

吴大廷字桐云湖南沅陵县人咸丰乙卯举人官至福建台湾兵备道有小酉腴山馆文钞

陈尔干字仲桢号柏堂浙江山阴县人咸丰己未举人有柏堂剩

陆心源字存斋浙江归安县人咸丰己未举人官至广东高廉道有仪顾堂集

杨象济字利叔浙江秀水县人咸丰己未举人有汲庵文存

彭世昌字芗九江西庐陵县人咸丰庚申进士官至广西左江道有荒政全策

顾复初字子远江苏长洲县人候选县丞有乐余静廉文集

陈宗起字敬庭江苏丹徒县人有养志居文集

黄式三字薇香浙江定海县人岁贡生有儆居集

彭泰来字春洲广东高要县人有昨梦斋文集

黄仲骐字正夫湖南郴州人有醉山草堂诗文集

蒋湘南字子潇河南固始县人有七经楼文钞

亢树滋字铁卿江苏吴县人有市隐书屋文

黄汝成字庸玉号夫江苏嘉定县人官安徽泗州训导有袖海楼文钞

刘醇字孝长湖北天门县人有云中集

王效成字约甫安徽盱眙县人有伊蒿室文集

王宝仁字研云江苏太仓州人有旧香居文

易本烺字眉孙湖北京山县人有一粟斋文钞

凌江字□□浙江乌程县人有疏河心镜

季锡畴字范卿江苏太仓州人有菘耘文钞

杨绍文字子掞浙江山阴县人官直隶盐大使有云在文

杨凤苞字秋水浙江归安县人有秋室集

程德赉字子香安徽□□□人有子香文钞

王宗炎字□□有晚闻居士集

翁广平字叔均江苏吴江县人有听莺居文钞

顾广誉字惟康号访溪浙江平湖县人优贡生有悔过斋文集

曹肃荀字伯绳河南洛阳县人贡生有悔迟斋文钞

何邦彦字司直江西永丰县人有寄迂草堂文集

何曰愈字云广东香山县人官四川会理州知州有存诚堂文集

孙希朱字仰晦江苏无锡县人旌表孝子有仰晦先生集

王应孚字信甫直隶故城县人副榜贡生官刑部员外郎有笃静堂

吴铤字耶溪江苏阳湖县人有因时论

蒋彤字丹棱江苏阳湖县人有丹棱文集

谢应芝字子阶号宛村江苏阳湖县人有会稽山斋文集

杨金监原名鉴字用民江苏武进县人候选训导员外郎衔有薖园文钞

陆庆颐字鞠仁江苏武进县人有有性情斋集

周腾虎字韬甫江苏阳湖县人候选主事有餐花馆诗文集

蒋曰豫字侑石江苏阳湖县人官直隶候补知县署蔚州知州有问奇室文集

庄士敏字仲求江苏武进县人官福建同知署霞浦县知县有玉余文钞

方德骥字兰垞浙江钱塘县人官江苏候补知府有文集

廖连城字荆山江西万载县人同治壬戌举人官湖南新化县知县有时务策

高延第字子上号槐西江苏山阳县人翰林院待诏有涌翠山房集

吴昆田字稼轩江苏清河县人举人有六山房文集

杨兆鋆字铁君号诚之浙江乌程县人有鸿雪轩丛钞算学敏求

杨德亨字仲干安徽石埭县人有尚志居集

施彦士字□□江苏崇明县人举人官候选知县有求己堂文集

叶裕仁字复三江苏镇洋县人举孝廉方正有归盦诗文

蒋敦复原名尔锷字克父一字剑人江苏宝山县人有古堂集兵鉴英志

金文榜字静知号步瀛江苏吴县人举孝廉方正有忧患窝文集

薛福成字叔耘江苏无锡县人同治丁卯副榜贡生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有筹洋刍议治平六策庸盦海外文编

薛福保字季怀江苏无锡县人官至四川候补知府有青萍轩文集

秦宝玑字潜叔江苏金匮县人有实斋文

王炳燮字絅斋号朴诚江苏元和县人光绪丙子进士官直隶天津县知县有毋自欺室文集

刘汝璆字笏堂江西安福县人官至浙江金衢严道有环生馆集

宗源瀚字湘文江苏上元县人官至浙江宁绍台道有颐情馆闻过集

金东字□□浙江平阳县人有行存牍

张文虎字孟彪又字啸山江苏南汇县人官候选训导有舒艺室杂箸

黄楙材字豪伯江西上高县人官知县有得一斋箸四穜

 
姓名总目二 别见

 别见
颜检见前编生存
那彦成字韶九号绎堂满洲正白旗人乾隆己酉进士官至直隶总督谥文毅
辛从益字筠谷江西万载县人乾隆庚戌进士官至吏部侍郎有思补过斋遗
袁铣
祁字竹轩山西高平县人嘉庆丙辰进士官至两广总督谥恭恪
张鉴浙江仁和县人嘉庆壬戌进士
王家相字宗旦号艺斋江苏常熟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至河南南汝光道有茗香堂集
郑世任字莘田湖南长沙县人嘉庆癸酉选拔贡生官至光禄寺少卿
陶廷杰贵州都匀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湖北布政使谥文节
程邦宪江苏吴江县人嘉庆甲戌进士
祁寯藻字春浦山西寿阳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体仁阁大学士谥文端
琦满洲正黄旗人官至文渊阁大学士一等奉义侯谥文勤
徐法绩字定夫一字熙庵陕西泾阳县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
那斯洪阿官至山西巡抚
裘元俊江西新建县人嘉庆丁丑进士
陈肇山东平度州人嘉庆丁丑进士
托浑布蒙古正蓝旗人嘉庆己卯进士
朱嶟字致堂云南通海县人嘉庆己卯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文端
程祖洛见前编生存官至浙闽总督谥敬
许乃普字滇生浙江钱塘县人嘉庆庚辰进士官至吏部尚书谥文恪
龚文龄字锡九福建侯官县人嘉庆庚辰进士官至工部侍郎
陈岱霖字荫棠湖南化县人嘉庆庚辰进士
刘韵珂字玉坡山东汶上县人官至闽浙总督
讷尔经额字近堂满洲正白旗人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直隶总督
王藻字菽原江苏通州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内阁学士
刘晸昌
胡长庚安徽含山县人道光癸未进士
常大字南陔湖南衡阳县人道光癸未进士官至湖北巡抚谥文节
黄爵滋字树斋江西宜黄县人道光癸未进士官至工部侍郎
雷以諴字鹤皋湖北咸宁县人道光癸未进士官至刑部侍郎
朱昌颐字朵山浙江海盐县人道光丙戌进士授修撰官至监察御史
贾桢字筠堂山东黄县人道光丙戌进士授编修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谥文端
戴絅孙云南昆明县人道光己丑进士
汪振基安徽颍上县人道光壬辰进士
汪元方字啸庵浙江余杭县人道光癸巳进士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谥文端
王字芷汀顺天宛平县人道光乙未进士
苏廷魁字赓堂广东高要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河道总督
吕贤基字鹤田安徽旌德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工部左侍郎谥文节
伍辅祥四川綦江县人道光乙未进士
罗惇衍字椒生广东顺德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户部尚书谥文恪
王东槐字荫庭山东滕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湖北盐法道谥文直
宝鋆字佩蘅满洲厢白旗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谥文靖
乔松年字鹤侪山西徐沟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河道总督谥勤恪
何桂珍字丹畦云南师宗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安徽徽宁池太广道谥文贞
毛鸿宾字寄云山东聊城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两广总督
石赞清字襄臣贵州贵筑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刑部侍郎
兆那苏图官至山西巡抚
文瑞字叔庵满洲厢红旗人道光庚子进士官至刑部侍郎
翁同书字祖庚江苏常熟县人道光庚子进士官至安徽巡抚谥文勤
蒋琦龄字申甫广西全州人道光庚子进士官至顺天府府尹
韩锦云广东文昌县人道光庚子进士官云南粮储道
严树森字渭春四川新繁县人道光庚子举人官至广西巡抚
胜保字克斋满洲厢白旗人道光庚子举人官至兵部侍郎
贺寿慈字云甫湖北蒲圻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工部尚书
杨重雅字庆伯江西德化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广西巡抚
陈廷经字小舫湖北蕲水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内阁侍读学士
王榕吉字荫堂山东长山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大理寺卿
王家璧字孝凤湖北武昌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大理寺卿
于凌辰奉天伯都讷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通政使
王书瑞字又沂浙江长兴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刑科给事中
李鹤年字子和奉天义州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河南巡抚
林寿图字颖叔福建闽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陕西布政使
张之万字子青直隶南皮县人道光丁未进士授修撰官至东阁大学士谥文达
陆秉枢字梅孙浙江桐乡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御史
陈浚字心泉福建闽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御史
马新贻字谷三山东菏泽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端敏
曹登庸字芗溪河南光山县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给事中
裘德俊直隶河闲县人选拔贡生官御史
英翰字西林道光己酉举人官至乌鲁木齐都统谥果敏
崇实字朴山满洲正黄旗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刑部尚书署奉天总督谥文勤
吴焯安徽泾县人道光庚戌进士
吴可读字柳堂甘肃皋兰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河南道监察御史
邵亨豫字汴生顺天宛平县人原籍江苏昭文县道光庚戌进士官至吏部侍郎
袁宝恒字筱坞河南项城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兵部侍郎谥文诚
卞宝第字颂臣江苏仪征县人咸丰辛亥举人官至闽浙总督
孙翼谋字谷庭福建候官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湖南布政使
寻銮炜字管香山西荣河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陕西潼商道
景其浚字泉贵州遵义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内阁学士
徐启文顺天大兴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御史
董元章字竹坡河南洛阳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光禄寺少卿
朱潮字海门浙江萧山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四川叙州府知府
高延祜字星岘浙江萧山县人咸丰癸丑进士官至给事中
张德容字松坪浙江西安县人咸丰癸丑进士官至湖南岳州府知府
贾铎字振之河南光州人咸丰癸丑进士官云南曲靖府知府
谢膺禧顺天大兴县人咸丰癸丑进士官安徽安庐滁和道
张沄字竹汀湖南长沙县人咸丰癸丑进士官御史
袁方城四川江津县人咸丰癸丑进士
曾协均字笙巢江西南城县人官至广西柳州府知府
书元官理藩院侍郎
惠庆官至古城领队大臣赠都统谥壮节
平瑞
双福满洲厢黄旗人官盛京礼部侍郎
穆缉香阿
贾臻字筠塍直隶故城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安徽巡抚
韩超字南溪直隶昌黎县人官至贵州巡抚
李云麟字雨苍汉军正白旗人官副都统衔布伦托海办事大臣
丁寿昌江苏山阳县人道光丁未进士
董文焕字砚樵山西洪洞县人咸丰丙辰进士
杨昌浚字石泉湖南湘乡县人官至陕甘总督
谭钧培字序初贵州镇远县人同治壬戌进士官至云南巡抚
谢维藩字伯湖南巴陵县人同治壬戌进士官至山西道监察御史

  右见 皇朝奏议

严烺浙江仁和县人官河南河北道以三品顶带署河道总督有小沧浪馆文集两河奏疏
许乃济字青士浙江仁和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
吴杰字梅梁浙江会稽县人嘉庆甲戌进士
李菡字滋圃顺天宝坻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工部尚书谥文恪
陆建瀛字立夫湖北沔阳州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文节
朱应元字慎庵浙江秀水县人道光丙戌进士官至甘肃宁夏道
刘良驹字星房江西南丰县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两淮盐运使
陆应谷字莘田云南蒙自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江西巡抚
徐泽醇字梅桥汉军厢红旗人道光癸巳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恭勤
陈坛字杏江河南商邱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刑科给事中
俞长赞字子襄江苏阳湖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内阁学士
冯誉骥字展云广东高要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陕西巡抚
胡庆源字心荃顺天大兴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御史
陆费瑔字玉泉浙江平湖县人官至湖南巡抚
张祥晋
王宪成字蓉舟江苏常熟县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吏科给事中
崇厚字地山满洲正黄旗人道光己酉举人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恭镗字振夔满洲正黄旗人道光己酉举人官至黑龙江将军
王道墉字崇庵湖北黄陂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御史
赵树吉字沅青四川宜宾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云南迤西道
王凯泰字补帆江苏宝应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福建巡抚谥文勤
钱宝廉字湘吟浙江嘉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吏部侍郎
何桂芳字小亭江西鄱阳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顺天府府丞
梅启照字小岩江西南昌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河道总督
周恒祺字福皆湖北黄陂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山东巡抚
马元瑞字符斋山东济宁州人咸丰丙辰进士官御史
汪朝棨字鹤笙江苏长洲县人咸丰丙辰进士官御史
夏同字子松浙江仁和县人咸丰丙辰进士官至吏部侍郎
戈靖字戢山云南保山县人咸丰丙辰进士官至陕西道监察御史
岐元字子惠满洲正红旗人咸丰庚申进士官至四川成都将军
张绪楷字朗山河南商城县人咸丰庚申进士官至通政使
吴元炳字子健河南固始县人咸丰庚申进士官至江苏巡抚
祁世长字子禾山西寿阳县人咸丰庚申进士官至工部尚书谥文恪
庆裕字兰圃满洲正白旗人官至福州将军
桂清
肇麟
经额布
富兴阿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吴棠字仲仙安徽盱眙县人官至四川总督谥勤惠
官文字秀峰内府正白旗人官至文华殿大学士一等果威伯谥文恭
蒋益澧字芗泉湖南湘乡县人官至广东巡抚谥果敏
何金寿字铁生湖北江夏县人同治壬戌进士授编修官至江苏扬州府知府
王昕字啸岩顺天蓟州人同治壬戌进士官至给事中
游百川字汇东山东滨州人同治壬戌进士官至仓场侍郎
张道渊字秋生云南太和县人同治癸亥进士官兵科给事中
邬纯嘏字筱珊河南光州人同治乙丑进士官户科给事中
吴峋字雨生山东海丰县人同治乙丑进士官江南道监察御史
宝廷字竹坡满洲厢蓝旗人同治戊辰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
李肇锡字子嘉山东诸城县人同治戊辰进士官至贵州贵东道
刘锡鸿字云生官至通政司议
成孚字子中满洲正红旗人官至河道总督
张树声字振轩安徽合肥县人官至两广总督谥靖达
李明墀字玉阶江西德化县人荫生官至湖南巡抚
林肇元字贞伯广西贺县人官至贵州巡抚
张曜字朗斋浙江钱塘县人至山东巡抚谥果勤
刘铭传字省三安徽合肥县人官至台湾巡抚一等男爵谥壮肃
刘锦棠字毅斋湖南湘乡县人官至新疆巡抚一等男爵谥襄勤

  右录自邸钞

张士元字鲈江江苏吴江县人嘉庆庚申举人有嘉树山房文集
刘衡字廉舫江西南丰县人嘉庆庚申副榜贡生官至河南开归陈许道有吏治三书
栗毓美字朴园山西浑源州人嘉庆辛酉选拔贡生官至河道总督谥恭勤有实政遗编
锺祥汉军厢黄旗人嘉庆戊辰进士官至河道总督
何士祁字仲京号竹芗浙江山阴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江苏川沙厅同知有学治补说
王凤生字振轩号竹屿安徽婺源县人官至两淮盐运使有从政录学治体行录
王德茂字亥坪河南光山县人官广东归县知县有公余随录

  右见牧令书辑要

魏瀚字南湖南衡阳县人嘉庆庚申举人官山西武乡县知县有耶姜山房集
邓显鹤字子立号湘皋湖南新化县人嘉庆甲子举人官宁乡县训导有南村草堂集
邓显昌鸟字子振号云渠湖南新化县人有听雨山房文集
王泉之字星海号汉槎湖南清泉县人嘉庆乙丑进士官江西宁都直隶州知州有政余书屋文钞
瞿家鏊字吾山湖南浏阳县人嘉庆戊辰进士官常德府教授
周树槐字星叔湖南长沙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江西吉水县知县
王绅字彦卿湖南常宁县人乾隆丁酉选拔贡生官永明县教谕有珍盝堂文集
李象字云皋号双圃湖南长沙县人嘉庆辛未进士官至贵州布政使三品京堂有棣华堂随笔云湖合编
贺熙龄字光甫号蔗农湖南化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四川道监察御史有寒香馆集
曾兴仁字寿田湖南化县人嘉庆丙子举人官江西宜春县知县有乐山堂文钞
舒梦龄字苏桥湖南溆浦县人道光癸未进士官至山东登莱青道
陈起书字通甫号松心湖南郴州人岁贡生候选训导有撼山草堂集
陈起诗湖南郴州人道光己丑进士
张声玠字奉兹一字玉夫湖南湘潭县人道光辛卯举人官直隶元氏县知县有蘅芷庄文
黎吉云字樾乔湖南湘潭县人道光癸巳进士官兵科给事中有黛方山庄集
首焕彪字班臣湖南郴州人道光甲午举人
何绍祺字子敬号勖潜湖南道州人道光甲午举人官至浙江督粮道
黄辅辰字琴坞湖南醴阳县人道光乙未进士官陕西凤邠道光有小酉山房集
何庆元字积之湖南桂阳州人道光乙未进士
成毅字忍斋湖南湘乡县人道光戊戌进士官岳州府教授有求在我斋文集
汤彝字幼尊湖南化县人有盾墨
严正基字仙舫湖南溆浦县人副贡生官至通政司使
王人定字静存湖南宁乡县人有沅湘集
邓仁字厚甫湖南武冈州人官至江西按察使
李德骞字誾坛湖南常宁县人诸生有誾坛文
马敬之字悔初湖南湘潭县人岁贡生有四待轩文
王运枢字区木湖南宁乡县人贡生
高崧
何俊字千人湖南桂阳州人诸生
文舒耀字定斋湖南攸县人嘉庆丁卯举人官福安县教谕有衡奥仙隐文存
张绅字书堂湖南化县人道光壬辰举人

  右见湖南文征

沈曰富江苏吴江县人有受恒受渐斋文集
张履字渊甫江苏吴江县人嘉庆丙子举人官句容县训导有积石山房文集
柳应墀

  右见松陵文录

徐有珂字小豁浙江乌程县人举人有小不其山房文
陈根培字芝卿浙江乌程县人岁贡生官象山县训导有宝镜楼文

  右见湖阴文钞

路德字闰生陕西盩厔县人嘉庆己巳进士官户部主事有柽华馆集
牛鉴字雪樵甘肃武威县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两江总督
俞德渊字陶泉甘肃平罗县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两淮盐运使有默斋公牍
强望泰字萼圃陕西韩城县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四川忠州直隶州知州
张琛字问斋江苏武进县人副贡生官陕西渭南县知县有日鉏斋日记
张鹏飞字补山陕西安康县人道光辛巳举人官直隶州州判
胡兴仁字恕堂湖南长沙县人道光乙酉选拔贡生官至浙江巡抚有守拙轩文集
马国翰字竹吾山东历城县人道光壬辰进士
江开字龙门安徽合肥县人道光乙未举人官陕西富平县知县有浩然堂集
牛作麟甘肃通渭县人有牛氏家训
牛树梅甘肃通渭县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四川按察使
高绥宇

  右见张鹏飞经世文补编

章谦存见前编生存
张杓见前编生存
吴兰修字石华广东嘉应州人
吴邦庆直隶霸州人嘉庆丙辰进士
丁履泰字星斋江苏武进县人嘉庆己未进士官河南叶县知县
黄德濂字惺溪湖南安化县人嘉庆丁丑进士由检讨官至陕西粮储道
姚柬之字伯山安徽桐城县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贵州大定府知府有伯山诗文集
张集馨字椒云江苏仪征县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陕西布政使
周玉衡官至江西按察使
涂宗瀛字朗轩安徽六安州人道光甲辰举人官至湖广总督
刘成忠字子恕江苏丹徒县人官至河南候补道
王祖源字廉堂山东福山县人道光己酉选拔贡生官至四川成龙茂道
际云字省三直隶宁津县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云南布政使
易佩绅字笏山湖南龙阳县人咸丰戊午举人官至江苏布政使
崔乃翚江苏宜兴县人咸丰己未进士
陈士梅
缪嘉誉字秬卿江苏江阴县人官四川州知州
陈乔枞字朴园福建侯官县人
李东沅
潘咏
陈必宁
郭安仁
汤用中江苏武进县人
赵秉节
程庆燕江苏宜兴县人
曹廷杰
程祖植
葛士达江苏上海县人官山西平定州知州
吴云字平斋浙江归安县人至江苏苏州府知府
胡发烺字铁根江西兴国县人选拔贡生
易南甲字筌生湖南湘阴县人增生
濮文暹字青耜江苏溧水县人同治乙丑进士官至河南南阳府知府
周盛传字薪如安徽合肥县人军功官至湖南提督谥武壮
朱其昂字云甫江苏宝山县人官至直隶候补道
丁显
锺大焜
周懋琦字子瑜浙江钱塘县人官至湖北荆宜施道
胡传字铁华安徽绩溪县人官至台湾台东直隶州知州
谢光绮字方山江苏江阴县人官广西候补道
程国熙
杨嘉
  右得自传钞

姓名总目三 生存

 生存
李鸿章字少荃安徽合肥县人道光丁未进士今官文华殿大学士一等肃毅伯

徐树铭字伯澄号寿蘅湖南长沙县人道光丁未进士今官都察院左都御史

唐炯字鹤笙贵州遵义县人道光己酉举人前官云南巡抚

李瀚章字小荃安徽合肥县人道光己酉选拔贡生前官两广总督

任道镕字筱园江苏宜兴县人道光己酉选拔贡生今官河道总督

徐桐字荫轩汉军正蓝旗人道光庚戌进士今官东阁大学士

锺佩贤字六英顺天宛平县人道光庚戌进士前官太仆寺卿

俞樾字荫甫号曲园浙江德清县人道光庚戌进士翰林院编修有春在堂全集

陈宝箴字右铭江西义宁州人咸丰辛亥举人今官湖南巡抚

王文韶字夔石一字赓虞浙江仁和县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直隶总督

翁同龢字叔平江苏常熟县人咸丰丙辰进士授修撰今官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

谭锺麟字云觐湖南茶陵州人咸丰丙辰进士今官两广总督

铭安字鼎臣满洲厢黄旗人咸丰丙辰进士前官吉林将军

刚毅字子良满洲厢蓝旗人今官工部尚书军机大臣

王闿运字壬秋湖南湘潭县人咸丰丁巳补行壬子乙卯举人有湘绮楼集湘军志

黄元字让卿湖北锺祥县人咸丰己未进士今官贵州粮储道

刘秉璋字仲良安徽庐江县人咸丰庚申进士前官四川总督

刘坤一字岘庄湖南新宁县人今官两江总督

马相如字襄伯汉军正蓝旗人同治壬戌进士今官陕西延榆绥道

张之洞字香涛一字孝达直隶南皮县人同治癸亥进士授编修今官两湖总督

黄体芳字兰浙江瑞安县人同治癸亥进士前官通政使

延茂字松岩汉军正白旗人同治癸亥进士今官吉林将军

边宝泉字润民汉军厢红旗人同治癸亥进士今官闽浙总督

许振祎字仙屏江西奉新县人同治癸亥进士今官广东巡抚

刘树堂字景韩云南保山县人安徽宣城县籍今官河南巡抚

黎庶昌字斋贵州遵义县人廪贡生官至四川川东道

谢章铤字校如福建长乐县人同治甲子举人今官内阁中书

刘恩溥字伯泉直隶吴桥县人同治乙丑进士今官太仆寺卿

王邦玺字尔玉江西安福县人同治乙丑进士前官翰林院侍读

王先谦字益吾湖南长沙县人同治乙丑进士前官国子监祭酒

谭献字仲修又字仲仪浙江仁和县人同治丁卯举人官安徽歙县知县有复堂类

吴大澄字清卿一字䦛斋江苏吴县人同治戊辰进士前官湖南巡抚

童宝善字米孙浙江德清县人同治癸酉选拔贡生江苏候补知县

屠仁守字梅君湖北孝感县人同治甲戌进士前官江南道监察御史

陶浚宣字心云浙江会稽县人光绪丙子举人有稷山文

熊祖诒字鞠生江苏青浦县人光绪丁丑进士官安徽直隶州知州

王懿荣字涟孙山东福山县人光绪庚辰进士前官国子监祭酒

赵元益字静涵江苏新阳县人光绪戊子举人

罗丰禄字稷臣福建侯官县人今官直隶候补道四品卿衔出使大臣

徐赓陛字次舟浙江乌程县人江苏候补直隶州知州

 
总目

皇朝经世文续编总目凡篇目体例悉仍原编闲有不同者则加按语以别之因时损益不嫌立异也

 卷一
  学术一 圣学


  帝王之学与儒生异原编讲义诸篇录入政本目中所以端主极宏治道也 本朝家法典学为重   圣祖天亶聪明教育万世   列圣稽古右文学术之盛度越前轨   文宗登极诏复康熙故事举行日讲事宜继自今 两朝养正礼重师儒启沃进规徽言咸告爰敬辑是卷录入学术用冠全编聿昭  缉熙之业俾占毕之士知学无二致憬然于经世之本务焉

 卷二
  学术二原学
 卷三
  学术三儒行
 卷四
  学术四法语
 卷五
  学术五广论
 卷六
  学术六文学
 卷七
  学术七师友
 卷八
  治体一原治上
 卷九
  治体二原治下
 卷十
  治体三政本上
 卷十一
  治体四政本下
 卷十二
  治体五治法上
 卷十三
  治体六治法中
 卷十四
  治体七治法下
 卷十五
  治体八用人上
 卷十六
  治体九用人下
 卷十七
  治体十臣职
 卷十八
  吏政一吏论上
 卷十九
  吏政二吏论下

 卷二十
  吏政三官制

  记曰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官有常制铨选则与时为变通盖必制度立而选法乃可行也故先之以官制而铨选考察以次递及焉

 卷二十一
  吏政四铨选
 卷二十二
  吏政五考察
 卷二十三
  吏政六大吏
 卷二十四
  吏政七守令上
 卷二十五
  吏政八守令中
 卷二十六
  吏政九守令下
 卷二十七
  吏政十幕友


  唐代最重幕职诸道荐辟兼注内阶 本朝诸巨公早岁多历幕府跻致通显外吏从政殷繁恒资赞画治行之得失官方之臧否系焉守令置幕亦掾佐之流吏胥非其伦也原编列吏胥之次嫌于羞当世士故特先之

 卷二十八
  吏政十一吏胥
 卷二十九
  户政一理财上
 卷三十
  户政二理财中
 卷三十一
  户政三理财下
 卷三十二
  户政四养民
 卷三十三
  户政五建置


  地域广轮代有沿革自军兴以来形势控制尤烦筹划若奉天新疆台湾其大端也至职官之改设移驻惟河防有专门其它因地制宜多与吏兵相出入以所重在疆理故系之于户政云


 卷三十四
  户政六赋役一
 卷三十五
  户政七赋役二
 卷三十六
  户政八赋役三
 卷三十七
  户政九赋役四
 卷三十八
  户政十赋役五
 卷三十九
  户政十一屯垦
 卷四十
  户政十二八旗生计
 卷四十一
  户政十三农政上
 卷四十二
  户政十四农政下
 卷四十三
  户政十五仓储
 卷四十四
  户政十六荒政上
 卷四十五
  户政十七荒政中
 卷四十六
  户政十八荒政下
 卷四十七
  户政十九漕运上
 卷四十八
  户政二十漕运中
 卷四十九
  户政二十一漕运下
 卷五十
  户政二十二盐课一
 卷五十一
  户政二十三盐课二
 卷五十二
  户政二十四盐课三
 卷五十三
  户政二十五盐课四
 卷五十四
  户政二十六盐课五
 卷五十五
  户政二十七榷酤

 卷五十六
  户政二十八厘捐


  寇俶扰东南沦陷江淮诸军饷无所出于是始创抽厘之举厥后各省通行大师克济四方戡定防营林立一切仍用军兴法又当赋税未复官禄公费咸给于斯故虽积弊相因屡议裁减而沿用既久至今遂为常则综岁入之数逾于额赋穷变通久之规有始事所不及料者此尤时政所关非榷酤所能例也爰别为一目凡公私论议利弊具见俾筹国是者备参考焉

 卷五十七
  户政二十九开矿


  廾人之职具于周官财用所资历古不废自胜朝中使四出税敛骚然举世以开矿为大戒然 本朝矿场有岁课边省开采如常内地煤铁之饶坑冶所在多有方 国家全盛度支充牣矿利不甚措意迨时事日棘公私匮乏筹议者竞以开矿为言宝藏克兴美利斯溥扩经野之谟裕防边之策诚哉当务之急也夫天地自然之数日出而不竭惟因势而利导之不骛广以取盈毋尝巧以欲速将地不爱宝何事纷纷然别求妙术哉

 卷五十八
  户政三十钱币上
 卷五十九
  户政三十一钱币中
 卷六十
  户政三十二钱币下
 卷六十一
  礼政一礼论
 卷六十二
  礼政二大典上
 卷六十三
  礼政三大典下
 卷六十四
  礼政四学校上


  原编学校贡举不分目 文庙崇祀列入大典兹别标贡举一目备录取士之制而以学校专系师儒凡祀典为上卷教学及书院义塾为下卷

 卷六十五
  礼政五学校下
 卷六十六
  礼政六贡举


  自乡举里选之法不行学校若专为取士而设原编合贡举于学校不为无见然造就殊途究有不能比同者科场事宜论议繁矣引而申之犹原编之志欤

 卷六十七
  礼政七宗法
 卷六十八
  礼政八家教
 卷六十九
  礼政九昏礼
 卷七十
  礼政十丧礼
 卷七十一
  礼政十一服制上
 卷七十二
  礼政十二服制下
 卷七十三
  礼政十三祭礼
 卷七十四
  礼政十四正俗
 卷七十五
  兵政一兵制上
 卷七十六
  兵政二兵制下

 卷七十七
  兵政三水师


  寇肆扰吴楚鲸奔鸱张上下诸军沿江相缀莫能制也自曾文正公创立水师始扼胜算艰危克振卒蒇全功厥后奏设长江水师详酌事宜遂为经制读公昭忠祠诸记当日决策洪流坚苦卓绝而业垂永久不居成功老成远识洵乎不可及矣

 卷七十八
  兵政四饷需


  军兴之要惟筹饷为大宗胡文忠公当逆焰方张之日收江汉之余烬搘拄危局筹济全军厥功伟矣嗣后督师诸公无不兢兢于饷事之艰危言谠论具资稽览原编以屯饷标目系据中叶兵事施之于今无当也兹以军屯并入屯垦别为饷需而以军需附焉至厘捐一款本因筹饷而设以今为度支常供更立专门归户政

 卷七十九
  兵政五马政
 卷八十
  兵政六保甲
 卷八十一
  兵政七团练上


  团练之法寓于保甲本无可分昔人论之屡矣咸丰初年逆氛日亟额兵不足恃 诏下直省举行团练由是章程竞立论说锋生人自为战异军特起究其终极或效或不效甚至分据寨围藉资求逞若苗练之为者然而湘淮诸军卒以之策力行闲削平大憝功名之会震铄古今扩其规制且变额兵为练勇盖有治人无治法大利大害各因其人团练之兴与军事相终始所系者重矣又岂保甲之所能概哉

 卷八十二
  兵政八团练下
 卷八十三
  兵政九兵法上
 卷八十四
  兵政十兵法中
 卷八十五
  兵政十一兵法下
 卷八十六
  兵政十二地利上
 卷八十七
  兵政十三地利下
 卷八十八
  兵政十四塞防上


  东南底定移师西陲萃胜军之武力竭中原之转输几及十年始克奏绩统观新疆全局沦胥辗转倍费经营迨大漠廓情而缴地分界尚烦口舌之纷争久而后定唏其难矣兹辑前后章疏及蒙古台站为一卷其建置屯垦事宜分见各门中若西北诸边徼有与英俄两国交涉者别录外编疆界一目可互考原编塞防下有山防一目系纪川陕楚老林事然三省教匪宜剿不宜防也兹所辑者仅张补山三省边防备览一序与原编相合特近事无可比附因省此目而以张序录入剿匪末卷中

 卷八十九
  兵政十五塞防下

 卷九十
  兵政十六海防


  海疆多事筹防踵密五十年来机宜蕃变不可胜纪矣昔也慎固封守可收天险之功今也通达瀛环宜图自强之策盖自内难既平而后上下之擘画朝夕之讲求创设扩充不遗余力而海军定议经营至十数年甫有端倪祸机猝乘委弃殆尽虽曰人谋不臧亦规制形势有甚难者今海防筹备别详外编兹卷皆沿海经制事宜不可阙也故仍列之兵政焉

 卷九十一
  兵政十七台防


  原编有山防无台防凡台湾兵事俱归海防以所重在海疆也自全台既辟改设行省同于内地其官守区画已详建置屯垦两目而前后治台剿抚事宜荩臣筹虑有不容泯没者虽罢郡弃地为一时权宜之计而力图恢复尚冀将来闵遗黎内向之殷特存此目所以志也

 卷九十二
  兵政十八蛮防


  自改土归流苗疆久靖匪徒蠢动不烦征讨兹省并苗防合猺猓诸蛮及琼州剿抚生黎为一卷

 卷九十三
  兵政十九剿匪一


  逆倡乱首尾十五年蔓延十六行省捻回诸匪所在起生民祸变未有若斯之酷者究致乱之由始则张皇失措继则玩泄成风湘淮诸公力除积习艰苦百战用歼渠魁而西北酋复顿兵糜饷多年始以次诛夷殆尽盖成功又若斯之难也兹辑兵事要论类列始末凡匪二卷捻匪一卷回匪及杂记土匪各一卷合观兵法地利诸篇当晓然于治乱得失之故人事有凭未可尽诿诸气运矣

 卷九十四
  兵政二十剿匪二
 卷九十五
  兵政二十一剿匪三
 卷九十六
  兵政二十二剿匪四
 卷九十七
  兵政二十三剿匪五
 卷九十八
  刑政一刑论
 卷九十九
  刑政二律例上
 卷一百
  刑政三律例下
 卷百一
  刑政四治狱上
 卷百二
  刑政五治狱中
 卷百三
  刑政六治狱下
 卷百四
  工政一土木
 卷百五
  工政二河防一


  咸丰五年河决兰仪之铜瓦箱口改道北流于时军事方棘且利于戎马之限莫之治也迨寇氛既靖议者筹复河运竞以挽归故道为言而河流且十年淤决相悬无可施力海运已着成效方裁并河漕员浮议遂寝其后山东频岁河患当事者复有南北分流之请 廷议纷纭迄莫能定迨郑州复决南河久淤无可归壑泛滥经年糜帑千余万 严谴督塞始克蒇工盖河流既定虽以天时之泛涨人事之迁延决日久悬终不能变则分流之说亦徒托空言矣兹编兼列众论得失参观仍原编之例南河旧牍与今时世虽殊足备一朝掌故列为三卷后二卷皆近今论河之作淮渎与黄河相维系导淮诸议可互证也并附入焉

 卷百六
  工政三河防二
 卷百七
  工政四河防三
 卷百八
  工政五河防四
 卷百九
  工政六河防五
 卷百十
  工政七直隶河工


  原编此目在直隶水利之下今移河防下俾以类相次云

 卷百十一
  工政八运河上
 卷百十二
  工政九运河下
 卷百十三
  工政十水利通论
 卷百十四
  工政十一直隶水利
 卷百十五
  工政十二江南水利中
 卷百十六
  工政十三江南水利下
 卷百十七
  工政十四各省水利上
 卷百十八
  工政十五各省水利中
 卷百十九
  工政十六各省水利下
 卷百二十
  工政十七海塘

右续编经世文百二十卷凡辑道光初元迄今四朝诸家文集公私论议以续贺氏之书门目闲有增损则详述异恉见每目之下至交涉机宜不由经制者别列门目拟辑为外编宣怀弱冠随任武昌家大人恒勖以经世之学因举贺编以授习业之余辄自循览嗣从贤士大夫游得纵观近代名家专集及军兴以来奏牍书札历年择录积盈箧衍窃欲踵贺编体例续辑成书家大人顾而喜曰此吾志也汝其勉之壮岁驰驱迄未卒业爰先辑林胡曾三公奏议以识祈向迨承乏东海幸际多暇始与二三同志搜讨集益家大人亦自浙告归时渡海就养复加手辑颐志董成每编次一卷随校付刊时事纷纭中更作辍经始于重光蒇工于强圉之岁既发凡起例谨述缘始以书其后曰易曰一尢平不陂一尢往不复运会之数天人之理有可知有不可知故治乱若循环而事变无穷极伊古以来因革递嬗强宗外戚藩镇宦妾权奸边塞之祸覆辙相寻变本加厉我 朝鉴于往代照灼荡涤法制相维又复谟烈显承以祈天永命史策所纪未有盛于斯者也然数极则还理穷必变运会所值天与人方迭起以相胜而已然之迹无衅可乘于是日辟其机以刱千古未有之局特治安既久又形势隔阂非浸溃无以尽变故中叶以后萌于川陕之乱决裂于虎门之役犹未已也至大憝稽诛流毒天下神州纷扰裨瀛横溢迫极于庚申之祸从此梯航交错机巧日滋景教流行责言频至天更降割多难俾 宫廷忧劳顾虑而无可如何盖自七十七年来变故迭乘始成积重难返之势迨至东溟一蹶危偪争天乎人乎则诚有不可知者矣综计中外全局实系于道光一朝前此为极盛之天下虽臲卼犹可相安后此为多事之天下且惩毖而未有艾至今日强弱异宜益相形而见绌彼之势易合而我之势常孤彼方共逞新图而我犹泥守成法时事迁流莫知所极岂真天不厌祸欤抑人事或有未尽欤然往策具在数十年艰难共济犹足昭垂天壤而光启中兴冀观是编者信人定可以胜天而益厉转弱为强之志也故着内外之旨别诸正变备学道治国闻者要删焉

诰授光禄大夫头品顶带大理寺少卿盛宣怀编次书后

赐进士出身翰林院编修 国史馆提调缪荃孙协修汪洵同校勘

 
卷一 学术一圣学

  启心金鉴       
工部尚书倭仁

   帝王盛轨尚有辅䦷嘉谟以帙繁故不录

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

 臣谨按。圣如帝尧。犹必不骄不舒。德愈劭。心愈下也。益赞于禹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自古帝王。未有不致谨于此者。

帝尧置敢谏之鼓。使天下得尽其言。立诽谤之木。使天下得攻其过。

 臣谨按。圣如帝尧。宜无可谏可谤者。而犹惓惓以求言闻过为务。故下情无所壅。而君德日以光。然欲法尧之为治不必置鼓立木徒仿其 铊受直言不加谴责言之当理者奖赏以劝励之。则嘉言罔伏。而升平可致矣。

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意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一民有罪。曰我陷之。

 臣谨按。此即博施济众尧舜犹病之意。就令斯民悉登康乐。而若饥若寒若陷之思。犹兢兢在抱。所以致时雍于变之休也。如曰吾治已足。则非所以为圣人矣。

尧舜采椽不斲。茅茨不翦。

 臣谨按。唐虞之世。浑朴犹存。自无后世台榭陂池之侈。况其时洪水降割。民无所定。圣人轸念民艰。方忧思之不遑。何居处之为乐。厥后禹卑宫室而尽力沟洫。尤以峻宇雕墙。垂为世戒。古帝王勤于恤民。而俭于自奉。其风徽犹可想见耳。

舜之为君。其政好生而恶杀。其任授贤而替不肖。德若天地。化若四时。是以四海承风。畅于异类。凤翔麟至。鸟兽驯德。无他。好生故也。

 臣谨按。好生恶杀。仁也。授贤替不肖。知也。德若天地。德之盛也。化若四时。化之神也。仁知全故德盛。德盛故化神。而其究一归于好生者。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君子体仁足以长人。能充是心而已矣。

大禹悬钟鼓磬铎鼗。以待四方之士。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诲寡人以义者击钟。告以事者击铎。语以忧者击磬。有狱讼者摇鼗。

 臣谨按。此犹帝尧置鼓立木之意。而条件益多。延访益切。要之古帝王。一皆本忧勤惕厉之心。宏集思广益之量。虚以受天下之。而修益加修。实以殚宥密之功。而圣不自圣。此治之所以隆万古。而为后世人君所当法欤。

大禹巡狩。见罪人。下车泣而问之。左右曰。罪人不顺道。君王何为痛之。王曰。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我为君。百姓各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

 臣谨按。禹谓我为君百姓各以其心为心者。责己之辞也。书曰。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古人君痌瘝在抱。一夫不得其所。辄引以自疚。传所云。禹汤罪己其兴勃焉者。此之谓也。

 臣又按。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大禹之痛。正此意也。人君时体此意。则满腔恻隐流贯于用人行政之间。以之承天眷而感人心不难矣。

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

 臣谨按。酒以成礼。弗继以淫。陈敬仲之辞夜饮。君子义之。则是酒之用有节。沈湎焉则溺矣。况过饮则食息违节。既虑伤身。喜怒乖常。尤防乱性。其患不可胜言。酒诰抑戒。所以反复痛切言之也。如大禹之疏仪狄。尤为力谨其始。而防之者预矣。孟子以禹恶旨酒与好言并举。以着为大法大戒。有以也夫。

成汤出。见网于野者。张其四面而祝之。曰。自上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嘻。尽之矣。解其三面。而更其祝。曰。欲左。左。欲右。右。欲高。高。欲下。下。不用命者入吾网。汉南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禽兽。一时归商者三十六国。

 臣谨按。汤之德及禽兽。必其先及于百姓可知。故天下归之。仁之为道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所施固有次第。而其要则本于君身。诗所谓睢麟之化。推本文德者是也。

汤时岁久大旱。祷于桑林之野。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与。民失职与。宫室崇与。女谒盛与。苞苴行与。谗夫昌与。言未已。大雨方数千里。

 臣谨按。桑林之祷。天人感应如此其捷者。诚故也。使于所责六事。未能切省诸宵旰。而力体诸躬行。天心之应。未必如此其速也。至于不应。而遂谓天与人远。抑误矣。汤之后。大戊修德。而桑谷不为妖。周宣忧旱。侧身修行。而卒致中兴。乃知积诚可以弭祸。自古有征也。人主欲承天眷。其必极天戒欤。

 臣又按。汤以六事自责。乃畏天省己之心也。汉公孙宏对策。乃以汤之旱为桀之余烈。佞谀之蛊惑君心。使忽天戒。每若此。不可不察。

周姜后贤而有德。王尝早卧而晏起。后乃脱簪珥。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曰。妾不才。至使君王失礼而晏朝。敢请罪。王曰。寡人不德。实自生过。非夫人之罪也。遂勤于政事。早朝晏退。成中兴之业焉。

 臣谨按。姜后脱簪之谏。固云贤矣。而宣王能纳之。则是奋发其大有为之志。而不留于逸欲。可不为明且果乎。干象曰。天行健。人君惟法天之健。故勇于进德。力于行道。明于见。决于改过。小人不能移。阴柔不能奸矣。可不务哉。

 臣又按。古者后妃夫人。进御皆有节度。昧旦女史奏鸡呜之诗。夫人鸣佩玉于房中。起而退。以礼自防。不淫于色。故能内消逸欲。以成其君勤政之美。然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于动静。尤在端本于君身。故关睢樛木之化。首启二南。说诗者必归美于文德。然则人主动静起居。其所关者大矣。曷其奈何弗慎。

汉高帝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所以取天下者也。

 臣谨按。用人者恒有余。自用者恒不足。汉高帝有知人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能驾驭一时之雄杰。而智者为之谋。勇者尽其力也。

汉文帝每朝。郎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可用。采之。未尝不称。

 臣谨按。人君之德。莫大于听言。文帝虚怀听纳如此。虽大舜之明目达聪。成汤之从谏弗咈。何多让焉。贾山云。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开诚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士犹恐惧而不敢尽。而况于纵欲恣暴。恶闻其过乎。文帝殆深知此意哉。

文帝时。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

 臣谨按。文帝富有四海。当承平无事之时。财用有余。百金之微。犹不肯轻费如此。况国家艰难之会。尤宜兢业自持。爱惜物力。为人君者。诚能思祖宗创业之艰。夙夜祗惧。唯恐失之。亦何至开奢侈之渐。而有过举哉。

文帝时。有以千里马献者。帝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此马。独先安之。下诏不受。

 臣谨按。文帝渊然静默。马且不受。则其它珠玉玩好珍禽奇兽。不切于人主日用者。又岂足以动其心乎。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正文帝之谓也。

汉宣帝尝谓太守吏民之本。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乃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公卿缺。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是故汉世良吏。于是为盛。

 臣谨按。官久任则上下相安。既便于民。日久超擢则官不淹滞。亦便于官。此用人保民之法也。后来仕途日宽。额数日增。升转之期。计日可俟。席不暇暖。辄已他迁。视其官如传舍。视百姓如路人。其何以治天下哉。

汉明帝时。馆陶公主为子求郎。帝不许。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民受其殃。是以难之。

 臣谨按。朝廷设官分职。本以为民。非可徇情滥授也。明帝不许馆陶之请。深得重民生惜名器之意。史称当时吏称其官。民安其业。有由然哉。

唐太宗曰。人主一心。攻之者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太宗曰。人言天子至尊无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鉴临。下惮臣之瞻仰。兢兢业业。恐犹不合天心。未副人望。魏征曰。此诚郅治之要。愿陛下慎终如始。则矣。

 臣谨按。太宗所云。人主一心。攻之者众。可谓洞烛病源矣。自非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以清嗜欲之源。则见理不明。而佞邪得售其术。人主之心。遂受其攻而不觉矣。太宗所以知其难而致谨也。又以不合天心。未副人望。然自警。则必有畏保之实。而无狎侮之心可知。魏征进之以图终。亦可谓责难于君者矣。

太宗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贿之。裴矩谏曰。是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告臣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傥每事如此。岂非贤乎。

 臣谨按。司马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斯言岂不信哉。

太宗曰。朕得良弓十数。自以为无加。近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夫朕以弓矢定天下。识之犹不能精。况天下之务乎。乃数延见臣。问民疾苦。及政事得失。

 臣谨按。太宗因论弓而及天下之务。可谓切于求治。而不自用矣。此其所以兴乎。

 臣又按。工人之言。其借弓为喻。以规太宗乎。盖心为万事之主。人君之心。明白洞达。而无一毫邪曲之私。则发之政事。乃合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表里所以相符也。许衡谓心如印板。板不差。则印不差。亦此意尔。

太宗尝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后问为谁。上曰。魏征每廷辱我。后具朝服拜。曰。妾闻主明臣直。魏征直。由陛下明故也。妾敢不贺。上乃悦。

 臣谨按。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人臣敢谏。岂不有益于君哉。唐太宗为三代后令辟。极称能纳谏者。于魏征犹有廷辱之怒。盖受直言之难也。然得文德皇后一言。即能自克。故不损其贤耳。有太宗之纳谏。斯有魏征之敢谏。君明臣直。不诚为笃论哉。

太宗谓公卿曰。朕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隋而止。王公以下宜体朕此意。后发卒修洛阳宫。以备巡幸。张元素谏曰。陛下初幸洛阳。凡宫室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何前日恶之。今日效之也。且今日财力。何如隋世。役疮痍之人。习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乱。上曰。吾思之不熟。乃至如此。即为之罢役。赐元素绢二百疋。

 臣谨按。真德秀曰。太宗鉴隋之侈。一殿之营。为费无几。而亟已之。然未数年。即有洛宫之役。由俭入奢。其易如此。此元素所以谏也。惟其喜闻直言。虽比之炀帝桀纣。曾不少忤。而亟从之。此其所以致贞观之治也。

太宗谓臣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自全。公辈宜用为戒。事有得失。无惜尽言。

 臣谨按。太宗求谏之心。何其切也。不虑已之不纳谏。转以不谏即不能自全。耸动其臣。其乐于闻过为何如也。人君诚能如此。则臣孰不愿忠于君。以成其君之美哉。

太宗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则曰。汝知稼穑之艰难。则常有斯饭矣。见其乘马。则曰。汝知其劳而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见其乘舟。则曰。水以载舟亦以覆舟。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见其息于木下。则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臣谨按。随事随物均可引以自鉴。汤铭盘。武王铭几杖。皆此意也。借物警心。则心常存而不放。即此便是学问。即此便是治理。

贞观四年。敕百官。诏敕未便者。皆执奏。

 臣谨按。史臣云。天下之理惟其是而已。理有未当。则诏敕虽行。改之何害。惟人君吝于改过。人臣喜于为佞。则天下之事。明知其非。而冒理行之。必至于蠹政害民而后已。此则古今之通患也。太宗有见于此。是以惟理之从。不拘己见。凡未便之事。虽诏敕已行。皆得执奏。是岂不足以彰无我之德乎。噫。可以法矣。

唐元宗以风俗奢靡。制乘舆服御金银器玩。令有司销毁。以供军国之用。其珠玉锦绣。焚于殿前。后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锦绣。天下毋得采珠玉织锦绣等物。

 臣谨按。明皇初政。综核精密如此。开元之治。所以几于贞观。及在位日久。侈心一生。奸邪乘之。聚财纵欲。遂致安史之乱。由此观之。治乱兴亡之判。祇在一念敬肆之闲而已。可不戒哉。可不畏哉。

元宗素友爱。初即位。为长枕大被。与兄弟共寝。饮食起居。相与同之。薛王业有疾。上亲为煮药。火爇上须。左右惊救之。上曰。但使王饮此药愈。须何足惜。

 臣谨按。元宗屈天子之尊。序家人之乐。恩明谊美。相好无尤。天伦之爱。何其挚也。如元宗者。可谓曲尽友于之谊矣。

唐肃宗为太子。尝侍膳。有羊臂臑。上顾太子使割。肃宗既割。余污满刃。以饼洁之。上熟视不怿。肃宗徐举饼啖之。上大悦。谓太子曰。福当如是爱惜。

 臣谨按。此琐事耳。一饼之惜亦微耳。而明皇于此垂训殷殷。盖观人必于所忽。而存心不遗其细。此最谨小慎微之学。汉昭烈帝曰。勿以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亦此意也。

唐宪宗尝与宰相论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恐上体倦。求退。上留之。曰。朕入宫中。所与处者独宫人近侍耳。故乐与卿辈。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臣谨按。尧舜之时。君臣一体。都俞吁咈于一堂。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今观宪宗之勤政如此。亦可谓知君道者。宜其能削平僭乱。有光于前烈也。

唐吴元济反。宪宗命发兵讨之。是时诸道节度使。及宰相李逢吉。皆请罢兵。惟裴度力主讨贼之议。上曰。吾用度一人。足破此贼。遂以度为相。度至淮西。身自督战。由是诸将力。淮西遂平。

 臣谨按。用兵之道惟在将帅得人。盖智足谋事。勇足任事。策敌无遁。调度有方。则士卒用命。而肤功克奏矣。观淮蔡之役。愬光颜等犹是也。何以裴度未出。而累岁无功。裴度一出。而淮西底定。将帅得人故也。韩愈平淮西碑。归功于度。然非宪宗之能用度。又何以有功哉。

唐宣宗尝以太宗所撰金镜录。授翰林学士令狐绹使读之。至乱未尝不任不肖。治未尝不任忠贤。上止之。曰。凡求治太平。当以此言为首。又书贞观政要于屏。每正色拱手而读之。

 臣谨按。自古未有任不肖而不乱者。未有任忠贤而不治者。宣宗于此特有省焉。以治天下。得其要矣。

 臣又按。贞观政要。诚为致太平之书。然必即太宗之所以致治者而力行之。以实见于用人行政之闲。然后可以比隆贞观。非第披览其书。为儒生口耳之功也。宣宗书于屏闲。取法之意深哉。

宣宗乐闻规谏。凡谏官论事。门下封驳。苟合于理。常屈意从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读之。

 臣谨按。宣宗乐于闻过。屈于从人。可谓明矣。至读章疏。必加诚敬。盖诚敬则神明专一。智虑精详。可以察其言之当否以为施用。非徒敬其章疏而已也。宣宗图治若此。故大中之政。人思咏之。以为继美太宗。岂不足为贤君哉。

宋太祖尝曰。人主当澹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而入。朕无他好。惟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者从之。不者改之而已。

 臣谨按。者从之。不者改之。如此读书。方于身心有裨。若泛览辞章。怡情释典。便近玩物之失矣。

太祖征处士王昭素。问治世养身之术。对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太祖爱其言。书于屏几。

 臣谨按。寡欲是涵养其心之德。爱民是扩充其爱之理。二语已探为仁之要。人君能体乎此。则澄其心以操宰治之源。公其爱以宏出治之用。明于知人。周于立政。而无愧为仁君矣。

宋王全斌之伐蜀也。属汴京大雪。太祖设帏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征西将士。冲冒霜雪。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侍驰赐全斌。仍谕诸将曰。不能及也。全斌拜赐感泣。故所向有功。

 臣谨按。古者歌采薇以劳戍役。而终之以柳往雪来。窃叹其轸念征夫为已至也。太祖因寒而念及征蜀将士。推己及人。以诚相感。一时士心激发。所向有功。不亦宜哉。

太祖性俭素。尝曰。吾为天下守财耳。古人云。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苟以自奉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

 臣谨按。书曰。惟辟玉食。则民乐输将。以天下奉一人者宜也。太祖乃谓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心愈谨。情愈厚矣。能充此意。则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虽与古成汤争烈可也。岂特以俭素自名也哉。

宋太宗勤于读书。自巳至申。然后释卷。臣下以劳瘁为谏。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

 臣谨按。自古圣人虽聪明出于天赋。莫不资学问以成德。盖古今治乱兴衰。天下民情物理。必博观经史。乃可周知。勤于谘访。始能通晓。故明君以务学为急正为此也。观太宗勤学如此。其能为承平令主。而宏开文运之盛。有由然哉。

宋寇准为枢密直学士。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太宗怒起。准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太宗嘉之。曰。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征也。

 臣谨按。人臣奏事。至于牵引上衣。以尽其说。为君者。若不谅其忠直之心。必以为不敬而怒斥之矣。太宗不惟不怒。且叹美之。其容人之度若此。所以能使臣下尽言。政事少失。而为宋之令主也。如太宗者。洵无愧于文皇矣。

宋仁宗初年。宰相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师儒。乃请御崇政殿西阁。召侍讲学士孙奭。直学士冯元。讲论语。初诏双日御经筵。自是虽只日。亦诏近臣讲读。帝在经筵。或左右顾。及容体不正。奭即拱立不讲。帝为悚然改容。

 臣谨按。仁宗天资粹美。又有贤宰相辅导问学。当时讲官。复尽心启沃。仁宗能敬信而听从之。所以养成盛德。恭俭仁恕。终始惟一。而为一代贤君也。

宋龙图阁学士孙奭。尝画书无逸为图以进。上命施于讲读阁。及作延仪迩英二阁成。又命蔡襄写无逸篇于屏。

 臣谨按。无逸一书。乃周公告成王之言。欲其知艰难。勤政事。兢兢业业。不敢自逸。能如此。则福祚长。不如此。则寿命短促。前举三宗后举文王以为法。复举商纣以为戒。其言深切恳至。实万世人君之鉴也。仁宗既受孙奭之图。又命蔡襄书之。盖必有味乎其言矣。则其观后苑之麦。忍中夜之饥。孰非自此书中得来。所以明君以务学为急。

 臣又按。宋吕祖谦曰。耽乐之主。每自恕曰。一日放逸。为害几何。不知是心一流。则自一日二日以至终身。流而不返。故周公先塞其源。戒之以无敢遑逸。曰今日耽乐。下无以示民。上无以顺天。有莫大之愆。而非小失也。盖人主不可使知耽乐之味。苟开其端以为无伤。则寖深寖溺矣。

仁宗时。王德用进二女。王素论之。上曰。德用实进女。然已在朕左右。素曰。臣之忧。正恐在左右耳。上动容。立命宫官遣女。素曰。陛下既不弃臣言。亦何遽也。上曰。朕若见其人留恋不肯行。恐不能出矣。顷之。宫官奏二女已出内东门。上乃起。

 臣谨按。谢良佐言。克己从性偏难克处克去。声色之诱。情欲之感。其昵人至甘。所谓难克处也。仁宗既纳二女。闻王素之论而遽遣之。俟其出门乃起。是其能忍嗜欲。而不少系吝焉。可不谓明且果乎。若仁宗者可以法矣。

仁宗时。考官以苏轼对策切直。欲黜之。仁宗曰。朕以直言取人。而以直言弃之。人其谓我何。

 臣谨按。明宪宗时。以星变诏臣言阙失。一时建言诸臣。如卢瑀汪吉彭纲等。最为伉直。帝以方修省不罪。然心忌之。书其名姓于屏。未几瑀等相继贬斥。以直言求。而以直言弃。以视仁宗之于苏轼。真大相径庭矣。

仁宗尝语近臣。昨日因不寐而饥。思食烧羊。曰。何不取索。帝曰。恐遂为例。可不忍一夕之饥。而启无穷之杀。或献蛤蜊二十八枚。枚千钱。曰。一下箸。费二十八千。吾不堪也。

 臣谨按。仁宗在宋。最为仁厚之主。观其不忍害物。则不忍伤民可知。故能致治升平。而享祚悠久也。

 同治元年二月十二日奉

上谕工部尚书倭仁呈进所辑古帝王事迹及古臣工奏议二帙洵足资启沃而绝心源着赐名启心金鉴并将此书陈设弘德殿以资讲肄钦此谨按文端膺 弘德殿授读之   命即首进是篇备举  圣学源流纲目条贯实为千古学术之宗复经   毅皇赐名故录冠全书恭纪   谕旨特标  圣学一门以志 两朝治道所本焉

  应 诏陈言疏道光三十年 
大理寺卿倭仁

窃臣蒙古世仆。荷蒙   先皇帝知遇之恩。至优极渥。夙夜祗惧。报称无由。我  皇上至德嗣兴。丕绍   鸿烈。  受命之初。即  告谕内外大小臣工。共矢公忠。䦷成郅治。又复  特诏九卿科道。有奏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诸大端。皆得据实密奏。诚念   祖宗缔造之艰。   先帝付托之重。兢兢业业。勤求上理。固非徒循广言之故事。博纳谏之虚名已也。臣之愚昧。何补高深。顾蒙  清问之殷。敢忘刍荛之献。谨即  圣谕用人行政推阐言之。伏惟行政莫先于用人。用人莫切于严辨君子小人。方今  宝箓初膺。励精求治。百尔臣工。惴惴焉视  九重好尚以为趋向。薄海内外。亦莫不延颈举踵。观 朝廷举错。以卜升平。易泰之初九日。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此其时矣。夫君子小人之分。藏于心术者难知。发于事者易见。类族辨物。约有数端。敬为我  皇上陈之。大抵君子拙讷。小人巧佞。君子恬退。小人躁进。君子爱惜人才。小人排挤异己。君子图远大。以 国家元气为先。小人计目前。以聚敛刻薄为务。刚正不挠。无所阿向者。君子也。依违两可。伺候人主喜怒以相趋避者。小人也。谏诤匡拂。为 朝廷补阙拾遗者。君子也。迁就逢迎。导人主遂非长傲者。小人也。进忧危之议。悚动  当扆之敬心者。君子也。动言气运。不畏天变。以滋长人君之逸志者。小人也。公私邪正。相反每每如此。我  皇上天亶聪明。勤学念典。孰贤孰否。自难逃  圣明洞鉴之中。第念一人之心思。而揣摩者众。一人之耳目。而淆混者多。几微莫辨。情伪滋纷。爱憎稍涉于偏私。取舍即虞其失当。此知人则哲惟其难。大禹所以致叹也。今欲求所以知人。岂有他术。要惟本  皇上好学之心。勤求不怠。使  圣志益明。  圣德益固耳。宋臣程颢云。古之人君。必有诵训箴谏之言。惟命老成贤儒。俾日亲便座。讲论道义。以辅  圣德。又择天下贤俊。使得陪侍法从。朝夕延见。开陈道。讲论治体。以广闻听。我 朝康熙年间。熊赐履恭上   圣祖仁皇帝疏。谓大学衍义一书。为万世君师天下者之律令格例。伏愿延访真儒。讲求研究。务尽其理。于是考之以六经之文。监之以历代之迹。实体诸身。默会诸心。以为执政出治之本。若夫左右近习。必慎其选。缀衣虎贲。亦择其人。非圣之书。屏而弗读。无益之事。戒而不为。内而深宫燕闲之间。外而大廷广众之际。微而起居言动之恒。凡所以维持此身者无不备。防闲此心者无不周。则君志清明。君身强固矣。臣以为二臣所言。人君修身养心之要。用人行政之原也。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贵经筵。惟君德成就而后辅䦷得人。辅䦷得人而后天下治。然则开讲习以赞  宸修。致治要图。莫切于此矣。臣学识谫陋。惧无以仰承  德意。谨就管见所及。冒昧以陈。伏乞  皇上采择。不胜惶悚之至。

 道光三十年二月二十九日

御笔褒答倭仁手诏颁示大小臣工曰夫言不逆耳不为谏今倭仁之言其庶几欤然时异势殊或有难于必行者如彼引程颢所云择天下贤俊使得陪侍法从名虽甚而实有难行日与贤俊相处固与狎宦官宫妾之益相去万万矣然贤俊之士或有才而无德日与习者非翰墨之场即驰骋之乐反不如以礼相接互相警戒之为矣至于所言辨君子小人之分洵为切直之言朕虚怀纳焉嗣后凡大小臣工尤须以国计民生为重有所见闻剀切直陈以倭仁之直谏为法岂非朕之幸欤钦此谨案   显皇御极之初应   诏陈言者多蒙   嘉奖文端此疏   褒答尤至恭录当日   手诏以志都俞吁咈之盛而类族辨物实开  圣学之原宜其直谏早孚   宸眷而能以正学光辅 中兴也

  条陈日讲事宜疏道光三十年   
礼部侍郎曾国藩

窃臣前于用人三策折内。言及康熙年间日讲之例。三月十一日。奉  谕旨着于百日后举行日讲所有一切应行事宜着各该衙门察例详议以闻钦此。查康熙年间例案。臣部及各衙门俱已无存。而臣之初意。系于赞助  圣学之中。阴寓陶成人才之意。原折内所谓其几在此。其效在彼者。尚未申明详晰。今一切应行事宜。亦必求于人才有益。不徒务讲学之虚名。谨参考会典。及   圣祖御制文集 国史列传诸书。竭臣愚见。先定大概规模。补前折所未备。请  皇上再交各衙门核议。务使精益求精。  圣学人才。两有裨益。方得实效。谨将臣所拟条款。胪列于后。

一考定日讲设官之制。谨按日讲起居注官。见在满洲十员。汉人十二员。臣考旧章。则日讲官。与起居注官。系属两项。非一项差事也。日讲官主执经入侍。每日进讲。即宋时崇政殿说书之职也。起居注官主典礼侍班。簪笔载记。即周时左史右史之职也。我 朝顺治十年。设立日讲官。其时并无起居注之名。至康熙九年。复举行日讲。且创立起居注馆。于是起居注官。即以日讲官兼摄之。两项差使。乃为一项矣。厥后康熙二十五年。停止日讲。而起居注官则未尝废。衔上日讲二字亦未裁去。雍正乾隆以来。相沿不改。其实所办之事。乃记注侍班之事。日讲二字。则有空衔而无实事也。今奉  旨举行日讲。似须循名责实。二者仍分作两项。于见在记注官之外。别添一项人作日讲官。以复顺治及康熙初年之例。其见在之起居注官祇于衔上裁去日讲二字。其余不改。以循雍正乾隆以来之例。庶名实相符。而于   六朝成宪。皆不稍背云。

一讲官员数。谨按顺治十二年。初设讲官。选词臣八人。不分满汉。康熙九年。定设满洲四员。汉官八员。厥后递有增加。至十八员二十六员不等。盖以讲官而兼记注之事。职务较繁故也。今既将讲官与记注官分作两项。似可循康熙九年之例。定为满洲讲官四员。汉讲官八员。

一每日进讲员数。谨按顺治十二年。定以掌院学士率讲官或二人或三人进讲。康熙年间。每日进讲之员。无可查考。臣愚以为进讲之员太多。不免徒务虚文。谨拟每日以一人进讲。不事旅进旅退。与寻常  召见无异。庶讲官凝定专一。得以悉心启沃。  皇上静对臣工。听其讲论今古。亦得细察其精神器识。即此可以陶冶人才矣。

一讲官应用何项人。谨按见在起居注官。专用翰詹两衙门之人。溯查康熙年间。励杜讷以州同而转讲官。高士奇以中书而转讲官。当时取人。往往不限资格。又康熙十六年。有满洲讲官兼用小九卿之例。乾隆初年。有呈进讲章兼用科道之例。此次设立讲官。似可援此二例。斟酌行之。臣之愚见。拟请除大学士掌院学士。及六部都察院。职事较繁。无庸充补讲官外。其余内阁学士。及九卿科道之由科甲出身者。准其与翰詹两衙门一体充补讲官。庶取人之途较广。而仍不违乎成例。

一定保举讲官之法。谨按顺治十二年。初立讲官。   谕令大臣选词林学问淹博者八人。既由臣下选择。是保举之法也。康熙年间。讲官由题本开列请简。乾隆年间。讲官由引见擢用。至今相沿不改。臣思此次复设此官。仍须行选择保举之法。盖保举尚恐其滥。惟保举讲官。则断不至于滥。不特保人者十分慎重。即受保者。自揣学问平庸。亦必不敢妄进以取戾也。求  皇上于一二品大臣中。  特旨派出四五人。令其各保数员。以备进讲。此次所保之人。或升迁出差。将次缺员。又求特派四五人。令其各保数员进讲。所保之人。必容止庄重。辞气温雅。又必兼熟通鉴会典二书。如不称职。令其退出讲筵。或根柢甚深。而口稍拙讷者。不妨保举。

一进讲之地。谨按康熙年间。进讲之地。在 懋勤殿为多。惟十二年。暂修宫殿。   驾驻瀛台。即在瀛台进讲。二十三年。天气严寒。即在暖阁进讲。其余或在郊外。或幸南苑。皆不辍讲。是地可随时迁移也。今奉  谕旨便殿进讲。  皇上见御东书房。臣拟请即在东书房进讲。以后或有迁移。临时再降  谕旨。

一进讲之仪。谨按康熙年间。进讲仪节。初入行三叩礼。侍立。诣讲案前进讲。讲毕。复行三叩礼。至十六年。停止讲毕之三叩礼。臣今拟就此仪。稍为酌量。请即东书房言之。  皇上升御。西面。上恭设一横几。几为书案。置所讲之书于案上.又豫设小几于室中。为讲官之讲案。届时讲官捧书入。陈于讲案上。转出案西跪。东北面。一叩兴。复讲案位。侍立宣讲。讲毕。复转出案西跪。一叩兴。趋出。如遇  圣驾不御东书房。所有  皇上南面。讲官北面之处。有时限于地势。再临行斟酌。谨照此仪。另绘一图附呈。

一进讲之时。谨按康熙年间。尚未设立军机处。部院奏事。即系大臣入对承   旨。奏事既毕。然后讲官入侍。自九年至二十年皆然也。二十一年。乃改于部院未启奏之前。讲官先入进讲。遥想其时。大约不过辰刻耳。今则时势移易。较康熙年间迥有不同。康熙年间。部院章奏。不过数件。今则每日多至七八十件。康熙年间。各省章奏。   圣祖省览。直待夜分然烛之后。今则清晨裁定。宣谕军机而批答。康熙年间。引见人员甚少。今则逐日皆有引见。有此数者之不同。则每日早间。  圣躬亦烦劳矣。臣之愚见。拟请待引见以后。  皇上万几已毕。 御前大臣侍等。皆已散直。日永神暇。然后讲官进讲。则有义理之悦。而无他务之扰。庶几如   圣祖读书记中。所谓神理渊穆。怡然忘倦云。

一所讲之书。谨按康熙年间。所讲之书。先四书。次尚书。次周易。次诗经。次通鉴。讲通鉴之时。仍兼讲四书。而顺治年间。亦曾翻译通鉴及大学衍义二书呈进。今臣闻  圣学高深。诸经通鉴。讲贯已熟。窃谓为君之道。莫备于真德秀衍义。邱浚衍义补二书。真氏于用人之道。邱氏于理财治兵之道。尤言之深切着明。顷给事中吕贤基曾以为请。臣拟请讲此二书。于今日时政。实有裨益。

一陈讲之道。谨按讲官陈说。贵忠诚切直。尤贵明于 本朝掌故。康熙十六年。   谕讲官宜进直言。毋有隐讳。二十一年。   谕讲官须有劝戒箴规之意。乃称启沃。又   圣祖御制讲官箴曰。体之行之。朕躬是力。载献载替。尔职宜饬。又曰。谊贵励翼。先正其心。尔苟勿欺。吐辞足钦。绎此八句。则知切直者。未有不由于忠诚也。至于 本朝掌故。则大经大法。实有超越前古者。若能于每日进讲之时。将   列圣至德政。称述一二条。不惟君臣之精神。互相警发。而为讲官者。必熟于 国家之典章。则凡会典及   列朝圣训。皆当时时研究。此中之磨厉人才。已不少矣。

一覆讲之法。谨按康熙十四年。   谕日讲原期有益身心今祇讲官进讲朕不覆讲日久将成故事不惟于学问之道无益亦非所以为法于后世也嗣后进讲时讲官讲毕朕乃覆讲如此庶几有裨实学钦此。臣思覆讲之法。不过疑者诘之。误者辨之。非必逐句讨论也。今讲官讲毕。应请  皇上于疑难之处。俯加诘问。讲官错误之处。仰承 指示。若无疑可问。无误可指。即不妨默识深领。方为可久之道。

一纂成讲书。谨按康熙年间。讲官撰成讲章。分写正副本。先期将正本进呈。其撰法。先列经文。次列诸儒之说。次列讲官推演之义。既讲之后。又将讲章编辑成书。今所传四书解义。书经易经各解义是也。此次所讲衍义及衍义补。真氏邱氏之书。本系臣下进讲体裁。不必更撰讲章。亦不必先期呈进矣。祇须于本日递一折片云。臣某人今日进讲第几卷第几页某句起某句讫谨奏。已为简当。至已讲之后。仍须编辑成书。将来刊刻流传。以昭  圣学之盛。其编辑之法。先钞真氏邱氏全文。次列讲官敷陈之说。以能征引会典者为上。于既讲后三日呈递。俟发下之后。汇成帙。汇成三卷。进呈一次。抑臣又有请者。   圣祖御制文集中。有讲筵绪论二卷。凡八十五条。  皇上聪明天纵。讲筵触发。间有绪论。敬祈发下。交讲官编入。使臣等欣诵之余。益加儆惕。则兴起多矣。

一讲官体制。谨按康熙年间。讲官   恩遇。最为隆渥。或赐诗篇。或赐邸第。或赏貂皮。或交部议叙。锡赉便蕃。非常之典。非臣下所敢议及也。至于体制所在。虽属虚文。亦宜稍示优异。一得讲官。虽编检科道。皆得专折谢  恩。其雨帽坐垫。请照见在起居注官之例。朝贺班次。请照南书房翰林之例。至于春秋。 经筵侍班。宜在六部堂官之次。并随至 文渊阁赐茶。其科道充讲官者。即不派街道巡城差使。间有扈从之时。讲官所用账房。及一切应用对象。仍遵康熙十二年   谕定章程。酌定数目。由内务府给与。

一进讲年数。谨按康熙进讲。自九年至二十五年。凡十有七载。中间如三藩用兵。九省骚动。捐例常开。仓库空虚。实有倍甚于今日者。而未尝停讲。盖   圣祖实由于此中深求政要。兼厉人才。非以此为文史之娱也。汤斌之放江苏巡抚。   圣祖谕曰。以尔久侍讲筵。老成端谨故特简尔。熊赐履之既没。   圣祖谕吏部曰。赐履夙学老成。为讲官多年。未尝不以内圣外王之道。正心修身之体。直言讲论。当时伟人辈出。大抵多识拔于讲筵之中。盖侍学既久。故知之真也。  皇上复举旧章。伏愿行之久远。不可遽求速效。故虽有偏灾小警。不可停罢。渐濡既久。风气日振。臣前折所谓十年以后。人才当起色也。若举行数载。或即停止。虽于  圣学无损。而固不能收百年树人之效。区区之忱。尤在于此。伏乞  圣鉴。

以上十四条。竭臣愚忠。粗定大概规模。其有不典不详。求皇上饬交各衙门核覆施行。谨 奏。

 附唐确慎公鉴书节录
 前于邸钞。见轮讲仪次一折。详细敷陈。有典有则。何其周欤。想见中心恳切。曲仰  圣心之危微精一。并同人之激切拜扬。以襄赞我  尧舜大同之盛治。野人欣欣然喜不能已者久之。然至愚所虑者。皋夔稷契之俦。阁下而外。亦不过艮峰竹如丹溪三数人。其余君子固多。而能知格致诚正者。恐亦难得。即外间河海兵农。亦何能洞见窾要。行之都有把握。虽教诲陶镕。正可仰赖  圣人化裁以作成之。而  万几之下。亦恐过于勤劳也。朱子有轮讲不如日讲之说。盖日讲有定官。设亦不过一二员。如伊川先生及朱子皆曾为之。是自可以得人。轮讲则派入者众多。安得人人皆程朱乎。吾兄意在溥博。而乃以迂阔驳之。闻之。深惜此美举之不成。爱礼之意未容已也。然当此  圣怀虚受之时。为臣子者。有可必献。有否必替。竭诚尽性。以求上答夫求言若渴之至意。此职分事。亦性分事也。案文正条奏议格不行所进绘图当日尤有讥为迂阔者确慎此书亦以轮讲为疑虽致深惜固明知其说难见诸施行矣特附录之以资引证云

  遵 旨会议日讲事宜并陈管见疏道光三十年四月 礼部
本月初四日。奉  上谕曾国藩奏日讲事宜十四条并绘图呈览一折礼部会同翰林院与前交议日讲折件一议奏图发钦此。仰见我  皇上亲理万几。弗遑宵旰。偶乘余暇。更以勤学穷理为兢兢。臣等钦佩之余。益深感悚。奉  命以来。悉心筹划。复博采旁谘。始以为事在可行。继觉其势有未便。谨为我  皇上一一陈之。伏思帝王之学。以实而不以文。贵要而不贵多。自来经史之昭垂。儒先之疏义。所以资研究供观览者。固己惟人惟备。后人所见。不能出其范围。今若再选儒臣。排日进讲。仍不外蹈袭旧说。缀辑成文。窃谓  圣学之增崇。不恃乎此。即人才之鉴别。亦不恃乎此也。臣等恭读乾隆十一年   上谕朕命翰林科道官轮日进讲经史本欲研究经术阐明义理以淑身心以鉴兴废而诸臣讲论往往阑入条陈若实有裨政务则亦何害要不当借端立说以逞私见也如检讨程恂举程子一命之士苟留心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一条因请重县尉之选欲以士人初任是官而重其秩是一县又增一令也成何政体再词臣以文字为职业自当雅赡优娴方不愧清华之选其中才学冲裕如张鹏翀沈德潜等间或一加超擢而躁进之徒竞思进献若借此可以为梯荣之快捷方式者不知沈德潜优升阁学朕原因其为人诚实谨厚且怜其晚遇用是稠迭加恩以励老成积学之士张鹏翀则素知其敏捷且资俸已深历升詹事初不因进诗优擢若谓朕进用人才沾沾于文艺之末雕章琢句专事浮华此风一炽必有藉手捉刀希图侥幸者岂不玷玉堂而贻羞文苑邪其务殚实心崇正学明大体以无负稽古论思之厚望等因钦此。又嘉庆十四年。廷臣曾有请令翰林科道日进讲义之奏。奉   上谕朕每日恭阅   先朝实录诚以   列圣修齐治平之道无不备载典型仪式夙夜寅承万几之暇披览者亦皆经史诸书鉴观得失以期有裨治化若使翰林科道日进讲义而所撰述不过摭拾陈言敷衍入告无论二典三谟未能窥其涯涘即贾董诸儒论说亦恐不能跂及设敷奏可观而能言者又未必能行况所敷陈又未必尽出己手若就此觇其学识加以甄拔恐亦未能遽得真才行之日久又生弊端仍属视为具文于事毫无裨益又岂务实之道乎特将朕敦崇实政不尚虚文之处通谕知之钦此。臣等敬绎   两朝训谕。实于进讲之流弊。洞烛无遗。因思 经筵与日讲。虽事之巨细不同。其为讲贯则一。而经筵则举行至今。若日讲之事有益无弊。亦何至旋行旋止。乃自乾隆十四年停罢之后。不复再见举行。迄今一百余年矣。诚以经筵每岁一行进讲者。皆  特大员。有益无损。故行之可久。日讲则排日常行。进讲者自七名至四五名不等。更番入直。人数众多。日久则法易弛。人众则心不一。故借端立说。已见于前事。而希荣之见。亦难保其必无。且称  旨则幸心易生。徒劳则怠心易起。始而欲速。继而畏难。无益有损。故不久而遂止。今人之学问不能胜于当年。今人之干进未必逊于往日。剿说雷同。原无补于启沃。论笃是与。又恐误于色庄。臣等伏读   圣谕之周详。参考同官之议论。确有见于日讲一节。于听言之道。取人之法。两无裨益。与其弊生而停止。莫若先事而不行。该侍郎所陈十四条。应请毋庸置议。所有臣等会议缘由。谨折具奏伏乞  皇上圣鉴训示遵行。

  敬抒末议培养 圣学疏咸丰十一年 
监察御史朱潮

伏惟  皇上聪明天亶。寅绍丕基。际 国家多难之时。承   祖宗付托之重。凡所以继   先志而慰民望者。盖  庙堂之咨儆深矣。久大之规。肇于初服。治平之业。裕于冲龄。臣勉竭愚忱。冀效千虑之一得。窃谓  圣德以培养为先。  圣学以扩充为务。臣尝读书有曰。在昔文武。聪明齐圣。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夫仆从统乎宫庭而言之。正人济济。宜其出入起居。罔有不钦矣。周室盛时。纲纪肃清。前后左右。岂有巧言令色。便辟侧媚。而书若重深顾虑。兢兢致戒者。防之于未然也。异物之玩好。小人逢迎之缘也。玩好屏。则志气益清。此日之喜怒。他年刑赏之用也。喜怒平。则措施必当。是以发端在谨其细。而动作贵慎其几。宋哲宗临御经筵。忽凭槛戏折柳枝。讲臣程颐正容进曰。方春发生。不宜无故摧折。此谨其细者类也。上书宣仁太后。请主上左右内侍。皆选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浅俗之言。接于耳目。此慎其几者类也。细者巨之积。几者事之微。  圣德之日懋。基于此矣。  皇上诵习诗书。以目前而论。凡性命之奥旨。学问之微言。进讲似可稍缓。但读必兼讲。讲理则深邃。讲事则显明。周公以成王年幼。作七月之诗。浅近易解。使瞽蒙朝夕讽咏。俾知稼穑之艰难。即以讲辅读也。臣思历代可法可戒之事。及夫   列祖   列宗。文德武功。其中尤易于宣讲者。请  旨命翰林院词臣。分门别类先编列千百条。辞惟取其显亮。文无贵乎太长。每日恭录进呈  御览。或十条。或八条。令授读之臣。明白晓畅。敷陈其事。言以先入为主。一经耳熟。裨益非浅。我  皇上浚哲达聪。今日之缕析条分。即异日之综经贯史。由事以要诸理。次第讲求。  圣学之日新。基于此矣。臣敬际  圣明。土壤细流。讵有裨于万一。愚昧之见。敢献刍荛。是否有当。伏乞  皇上圣鉴。

  呈进书籍疏同治元年    
大学士祁寯藻

窃臣以衰病退休之员。蒙  恩召用。复蒙   皇太后懿旨。俾直 殿廷。恭侍讲幄。窃见 皇上聪明天亶。圣度渊冲。诵读之余。继以讲解。缉熙光明之学。实基于此。臣虽至愚极陋。亦思勉抒闻见。随事敷陈。仰答生成。稍图报称。无如年迫迟暮。旧疾缠。经久不愈。以致展期假满。未能入直当差。感戴仁恩。悚惶无措。而区区愚忱。有不能不为  皇上陈之者。恭读今年二月   懿旨。帝王之学不在章句训诂惟冀首端蒙养懋厥身修务于一言一动以及天下民物之颐古今治乱之原均各讲明切究系归笃实等因钦此。   慈训昭垂。为  皇上裕养正之规。至深且远。臣窃惟典学之要。诵读为先。而讲解之功。更为切实。盖非诵读不能习其文字。非讲解不能通其义理也。大学一书。  皇上业已读毕。凡制治保邦之要。用人行政之原。胥于是乎在。要之为人君之道。在止于仁一言而已。治国平天下两章。言仁者六。而终之以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盖仁者必以仁亲为宝。故能爱人能恶人。不仁者则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矣。仁者必以贪戾为戒。故忠信以得之。不仁者则骄泰以失之矣。仁者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故以财发身。不仁者则以身发财。菑害并至矣。千古治乱之机。判于义利。而义利之判。则由于上之好仁不好仁也。即如近日所讲帝鉴图说。下车泣罪。解网施恩。泽及枯骨等事。则即古帝王仁心所见端也。至若纳谏求贤。尊儒远佞。则仁亲为宝。能好能恶之说也。露台罢工。裘马却献。则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之说也。以今考古。以图征书。心不厌则易入。力不劳则有功。古人左图右书。诚不可偏废也。臣愚窃谓帝鉴图说讲毕。即宜进讲舆地之学。  大清会典中。有  皇舆全图。各省府州厅分图。山川疆域形势。开卷了然。且篇幅简明。较之大图。易于指画。并有礼制武备天文等图。可资博考。又耕织图。则农桑之事。衣食之原。纤悉具陈。又马远豳风图。绘事古质。嘉庆年间。取以联句。 内府画本石刻俱在。可资检阅。   钦定月令辑要。授时通考二书。皆足与耕织豳风等图。互相发明。  皇上读书之暇。随时讲求。庶几知稼穑之艰难。守成之不易也。再宋臣真德秀大学衍义。首言帝王为治之序。为学之本。自格致诚正。以至修身齐家。胪引经史。法戒昭然。诚圣学之渊源。治道之根柢也。 国朝大学士陈宏谋辑要六卷。选择简当。尤易披寻。又臣于道光年间。江苏学政任内。恭刊朱子小学。此书内篇四卷。外篇二卷。多引经传要语。及先贤名臣格言。于初学最为切要。又康熙年间。博学宏词杜诏所撰读史论一卷。虽系家塾简便刻本。而自秦汉以下。历代史事。治乱兴衰之故。大具见。以上三书。皆臣家所旧存者。一并恭呈  御览。以备采摘。伏愿  皇上处黄屋之尊。慎丹书之戒。敬胜怠。义胜欲。千古心法。不外乎此。即大学缉熙敬止之实义也。由是经史贯通。日积月累。  圣学日懋。  圣德日崇。本仁心以行仁政。饬吏治而恤民生。治平之效。庶可复见。臣虽蒲柳衰姿。伏处草莽。亦得优游仁宇。长瞻云日之辉矣。所有微臣感激愚忱。并呈进书籍缘由。谨折具陈。伏乞  圣鉴。

  请进日讲疏同治元年   
工部尚书倭仁

窃闻考古可以知今。慎终必先图始。自来求治之君。或于便殿涉览书。或于经筵讲求古训。本集思广益之心。为勤学好问之事。岂过为是劳苦哉。盖是非悉昭于千古。法戒即判于一心。心以有所慕而思奋。舍己乃可以从人。心以有所畏而知警。思艰乃可以图易。古之人主。所以致治太平者。其道由此。去年秋间。京师盛传   皇太后特简廷臣进讲通鉴。风声所布。中外欣欣。罔不以手加额曰。此帝王所不数见之盛事。   皇太后垂念及此。此诚社稷生民之福也。一时士大夫同心向道。争自濯磨。咸谓   皇太后圣明天纵。犹孜孜好学如是。我辈宜何如砥砺。勉为 国家有用之才。争向书肆购求通鉴。所有本。为之纸贵。可见上行下效。感应之机。捷于桴鼓。若使见诸实事。着为令典。其鼓舞更不知何如矣。乃自去秋至今。未见举行。自以政务殷繁。暂为停缓耳。以   皇太后求治之诚。岂有始勤终怠之虑哉。但今天下望治情殷。美意争传于万口。实政未举于一朝。论者以 朝廷有此举。而诸臣不克赞成其事。诚可惜也。或谓今日之务。宜求实济。不必沾沾于具文。不知具文与实济。不分于而分于心。心之不存。虽帝典王谟皆可视为具文。而无关体要。心之所属。虽衢讴巷议皆有资于实济。而为益身心。况通鉴一书。备详治忽之由。足定从违之准。尤治天下者。所急宜留意者也。伏愿   皇太后明降谕旨。诹日进讲。以天亶之聪明。日新之学问。不惟  圣治弥臻美备。中外共仰精勤。而我  皇上好学之心。日闻   慈训。亦必益思奋勉矣。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

  吁恳暂缓归政以懋 圣学疏光绪十二年 毓庆宫王大臣
窃臣等伏读六月初十日   懿旨。以  皇帝典学有成。   谕于明年正月。举行亲政典礼。诏辞宏远。酌古准今。寻绎回环。且钦且感。伏思我   皇太后躬仁圣之资。值维艰之运。削平九宇。抚定四方。史册罕俦。功德莫二。兹当   璇闱归政。颐养冲和。既大慰日夕期望之心。亦稍释宵旰仔肩之重。凡兹臣庶。孰不欣愉。然臣等日侍 讲筵深维时局。有不得不缕晰备陈者。幸   皇太后垂察焉。  皇上天亶聪明。过目成诵。六经诸史。前数年即能举其辞。然经义至深。史书极博。譬诸山海。非一览所穷。此讲习之事。犹未贯彻者一也。天下之赜。莫如章奏。前者迭奉   慈谕。将军机处近年折奏。抄录讲肄。  皇上随时披览。亦能一阅了然。大而兵农礼乐。细而盐关河漕。头绪纷繁。兼综不易。此批答之事。犹未习者二也。清语国书。我 朝根本。  皇上记诵甚博。书写亦工。然切音声义。颇极精微。固须名物靡遗。尤必文义贯串。满蒙奏牍。各体攸殊。此翻译之事。犹未熟精者三也。为君至难。万几至重。多一日养正。即有一日之功。加一分讲求。即获一分之益。天下者。   祖宗之天下也。   皇太后体   祖宗之心为心。二十余年。忧劳如一日。傥俟一二年后。  圣学大成。春秋鼎盛。从容授政。以䦷我丕丕基。匪特臣民之福。亦   宗社之庆也。

 
卷二 学术二原学

  原学    
陆心源

学也者。学为君。学为臣。学为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者也。三代而下。有小人之学。有异端之学。有小儒之学。有大人之学。约纵连横之说也。坚白同异之辨也。词赋之类于俳优也。占毕之诬罔圣贤也。内不足以治其身。外不能以益于人。苟以趋时好。悦人主。窃显官。惑愚众。此荀子所谓以学为禽犊也。皆小人之学也。黄老之清静。杨氏之为我。墨氏之兼爱。申韩之刑名。释氏之慈悲。用其说亦足以立国。原其心亦主以救偏而济人。然而畸于先王之教。悖于圣人之道。皆异端之学也。研训诂。通假借。证名物。析异同。但道伏郑是。宁言孔圣非。是为考证之学。文必饰。词必修。皮傅孔孟。祖述韩欧。诩诩然矜为因文见道者。是为文章之学。徐言而缓步。儒冠而缝衣。析性命之精微。辨朱陆之同异。囿于一先生之学。不博考于圣人之通者。是为性命之学。是数者几于道矣。然而考之于古而宜。推之于今而未必宜。着之于言而然。稽之于行而未必然。修之一身而优。措之天下而未必优。皆小儒之学也。若夫大人之学则何如。学也者。学为君。学为臣。学为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者也。上究今古兴衰之故。中通宇宙利病之情。下严身心义利之界。若汉之贾生董生孔明。唐之陆敬舆李邺侯。宋之范希文濂溪明道横渠考亭止斋东莱。元之静修。 本朝之亭林稼书是也。夫是之谓大儒之学。

  释学上   
王效成

志于学必自读书始。书也者。古今之梯渡也。古之时。庠塾教修。师友导责。野秀错起。耳目之所周接。无非日浸淫于礼义。而犹必勤资乎编籍。自就傅以至垂白。不可一息去也。晚时道愈漓而书日淆﹒百家杂作。鳞比而嘈。使业者神为之眩。昔史迁有言。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艺。食谷者必于稻。咀蔬者必于菘。洵乎要哉。然米之于糠。叶茎之于根。均之稻与菘也。舂割而治之。同其劳而卒有精粗之迥异焉。夫岂不以择哉。孔子曰。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夫易者。寡过之书也。世事之繁变。遭境之人殊。凡壹是就避转通。靡不密胪而切比。学者由奥之辞。达精详之蕴。其体之身世必周尽。而要其本原。亦唯法诸阴阳以善刚柔之用而已。僻识支说。涂附谶术算图之属。播述未已。才颖之士。汨迷白首。良可惜哉。夫讴吟感发。触焉即是。其思之所藉托。往往在辞字之表。而讽者抑扬反复。领味其旨趣。不知夫恺恻之意。何以油然而生也。春风之被物也。纾徐嘘拂。其生机之盎溢。各率其性以应之。而其感移之。非有可一一凿而指也。夫诗何莫非天之机也。而必沾沾焉据实以就之。不得则支绌而通之。呜呼。诵古人之遗。必会其繁辞。以溯其心之所至。其心得。而辞之缭曲必达矣。然无中正之性情。渊旷之识抱。其于古人犹冬夏也。旷百世而见之。得耶。夫山泽之行地。发华秀。代生成。其蕴莫之尽也。据一二材物而私焉。谓非山泽之宝不可也。而要不可谓得山泽之蕴者也。夫读书者。心帝王君臣之心。而后可帝王君臣之。密之自身心之微。恢之至覆被之大。本末毕贯。而一基之以钦。书之蕴。其在斯乎。瞀儒崇古而卑今。守缺袭误。动必龂龂于往制。而不知其为己固也。原制作之始。不过因人情而约渐之。使气驯而用节。其所为缛仪琐度。当与时为消息。而勿悖其意焉可也。今世学者。幸诸遗义略在。用条贯而推明之。遗义苟明。则其于官制之司。经礼之节。宜无不循识其纲矣。昔礼教衰而政治戾。政治戾而春秋修。春秋者。约其事以经着之。譬鉴之肖物而美恶较如。不待传而明者也。说者更以例求之。以为是属辞比事之教也。夫属辞比事者。属前后而比观之。其端末隐显。可参而定其实也。而岂例之龃龉为耶。善乎庄生之言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辨。盖非不用辨也。不辨而辨在其中也。夫世衰则存之以寓褒贬。世治则法之以行予夺。学者读之而直道见。返之而畏心生。是善取春秋之义也。呜呼。记有之。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以记之所言。已有以口耳为传习。而罔知切近若是。盖曲学之流传久矣。然不曰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乎。反复斯篇。亦可以知所务矣。昔诸葛子出成盛业。而其自明曰静俭。曰谨慎。独得存养之原。盖自其早读书。观大义。所造于学者为特精。陶处士好读书不求甚解。及考其诗。具见道之辞。拳拳于先师遗训。力求其至。自周末以来。二子之学粹矣。观澜而临大海。仰日月而之旷野。谓非能见其大者耶。然则今之学宜何法也。始之以锐思。坚之以毅力。索之以虚衷。永之以熟玩。诗以发其慧。礼以敛其矜。书以大其量。易以小其心。春秋以证其识。要之以终身孜孜而已。若夫求入德之端。其操之有要。而进之有序。则尤有孔孟之书在也。

  释学中   
王效成

有大成之学。有学者之学。有众人之学。圣贤之教备矣。子思子溯道之大原。由天命而循之身。由身而极之位育。此盖明大成之学也。孔子之言修己应物。举不越乎彝伦日用之间。此盖教学者之学也。邹孟子阐四端之切近。而启发其本良。使知求得之易。此盖诱众人之学也。天之生万物也。春夏伸而秋冬绌。风日化而雨露养。其所以成之者至矣。而察者忽声色之着。而究乎主宰于穆之隐。习消息之渐。而异乎旱苗勃兴之捷。以为是造化之妙也。而不知夫微显久速之际。亦各有其义也。子思子承仲尼之后。原远派歧。各举其所近而衍之。子思子惧其本之昧也。抉天人一理之微。物我兼尽之量。以表历圣之心授。而发仲尼所罕言之根蕴。所以为万世告也。逮战国之世。贪诈昏虐。人心沦败。孟子悼伤斯民之枉。而亟呼以拯之。其告君也。即一念之仁。掖之以进于爱民之政。其教人也。即无欲害人之心。无穿窬之心。无受尔汝之实。而引而达之于仁义。怵惕之发。夜气之存。皆举其所易明者而觉发之。凡以救当时之害云尔。秦汉以降。道在显晦之间。学者非无造道之资。奋起之志。而其体精而用周者。率不多觏。有宋诸哲出。始研穷乎义理。辨析乎几微。举广大之业。返而求之方寸之地。一以心性为入德之端。敏锐之儒。或捷悟而彻其本原。因率其所得以为教。虽夫妇之愚。莫不欲导以从善。而其弊或至离实而即虚。使学者失所据。岂诸哲阐道之意哉。且夫陟崔嵬者。纡折而上。则峻者为夷。而力弗竭。仰而径造之。不达则颠耳。川津之舟。缘岸沿洄。无意外之失。至放乎茫洋。则迷所向者有之。夫学亦务乎平实耳。昔孔子之时。道虽不行。而弟子日错进。其材类皆有望道之美。孔子进之退之。使循循然一出于中正。尽人可遵。而浅深皆有所得。是所以为孔子之教也。夫孔子之教者何也。文也。行也。忠信也。教无穷也。而四者约之。四者以外无教也。夫孔门之善学者。首颜曾。颜子之述善诱。曰博我以文。约之以礼。曾子之述省身。曰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莫非是四者之教也。其次高明莫若端木子。其言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又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次笃实莫若卜子。其言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夫亦犹是四者之教也。呜呼。文者。知之所由致也。行者。行之所以力也。忠信者。心之所为存也。由文而体乎行。由行而践乎忠信。此学之序也。由忠信而发之行。由行而着之文。此学之本也。其曰居敬曰克己者。所以维持夫四者而几乎醇也。夫学者由四者之教而加养焉。安焉可以希上达之境。而以渐而至尽性以立命。即勉焉未粹。亦不失修饬之士。而本心固不至大失矣。是即孔子所谓吾道一以贯之者也。学者原圣贤立教之旨。而会其所以异同之故。然后知所从入哉。

  释学下   
王效成

孟子曰。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夫学与行非二道也。居藜蒿之野。讽先古之篇。非祗以善身。又将以及物。凡所以为事上下之故。必讲切而储之。其上者会一理以贯庶事。核验是非而采蓄靡遗。其次即其资力所近而究其委奥。亦足一得以裨世。且习古而不知变。昧辙而制轮。则不可以行咫。讨论于户帷之内。而当世之兴废。朝野远近之得失。无不参观而审计。必推之不跲于世用。而后为无误所志。夫学之乌可苟焉而已也。孔子曰为政在人。此言为治之莫重乎人也。庠序之立。自京国以至州县。莫不有学也。而必需名贤以为之师。非可循资而授也。察鞶带韦布之属。有通经而笃行者。礼延而师之太学。次还教于郡邑。其生徒之选。必简严而乃重。导之以诗书礼乐。其实皆修身之要。治世之资。而必仿古下士视上农夫之禄。以廪其室家。俾其心无所歧用。而其试之也。经义之对。必求其心得。而不惟声采之饰。继则论古策时。惟务乎识正而理达。由乡以进之太学。与科举相辅而行。登其最者而官之郎署。州县之学掾佐史。则以其次又次者归补之。夫教之裕其本。养之优其心。而用之又必核其真而当其选。如此者。不数年而人材出矣。且夫朝廷之官。所以为民而具也。知其为民。则官之用。孰有先于亲民者耶。压之以累尊。束之以密法。其得以自伸其恺悌者鲜矣。夫百里之地非小也。古公侯之分。而郡守则殆于方伯之拓地者。责非不重也。古之时。台郎出宰而迁为守。公卿守郡而入为宰相。盖甚隆乎其选也。久于其职。守六令十二始迁。则暇焉而力有所布。岁赋所入。虽贡之朝。而得以便宜径用。则资费有所出。兴除之役。小者自专。大者守奏闻。则事无所掣。簿尉以下。黜陟主之。则克用材。兵有主将亦隶之。则刑守备。丰其禄。益之以公田。则无室家之累。考课之法。以廉为守。其绩在田野治。民人安。贤能兴举。偝者黜罪。则赏罚得其实。而非虚文之尚。临其上者减之。秩轻而任暂。责之以周巡。假之以耳目。则别其政而不制其权。任尊事一。则易于行其志。地小参比。则不能为悖乱。而得以补正。掾史亦入仕。得以渐至高秩。则所与共治者。皆弦诵之彦。而士气振而廉耻兴。人人得尽其材。则宰相之职尽。而朝列出入。亦皆谙悉民隐。无庸不达事之人。夫如是。则上下之动息。有不悉通而或隔者乎。如是而不治者。未之有也。今夫中人之家。必有经纪。外而应对出纳。内至庖汲洒扫奔走之役。莫不有其司。而衣食之所需。无以周而月给。则室家不能以徒立。易有之。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曰义。知财之于国计尤要也。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财者。天地之所产。民命之所资。而非泉金之谓也。泉金所以司转通。权贵贱。而不可以为养者也。

夫天下亦非不生粟矣。然而南虑人浮。北虑土旷。必思有以移治之可也。董之以专司。助之以牛种。招徕垦启。缓征而激劝。其接水者。广其陂闸。深其沟浍。宜麦菽黍稷之地。则修甽陇之制。多凿井以备旱。其耕耘培护之法。必讲精而力勤。济之以番芋荞麦之属。参之以桑棉树蓄之宜。硗瘠之区。可以为沃壤。而丰收者。亦不至侈耗。是两得之利也。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又况产盐之乡。听其流通。重其税课。则民不病而利归上。烟草烧酒之炽。尤重关征以困之。因以除五谷棉丝之税。财之纲领具是。酌时而行之。自以羡裕。而司农或不免迫绌者。则又用之当求节也。夫用之至广者。莫逾于河防兵食世禄三者。河事之劳拙。胶于通漕。苟其不可通者。仿转运以济之。无所强于河。则河恣其独达之性。而补救易而费重省。兵之所镇。就间荒而耕之。不足。则借数年之饷。售以益之。其食皆自为。而朝之赏给亦减。且古者世禄之制。皆有土田。以食其租之所入。非有坐耗度支之饷也。辽边多可耕之地。量而广之。则似续之衍。不额于常颁。兼得自营其生计。而朝廷遂少食之患。亦两利之道也。夫人材无定限非可为之法以縻之而物产之有定者乃可善为之制而顾或虑乎歉耗毌亦计之未尽者耶呜呼穷变通久之间有心者不可不察也。然又闻之。人存则政举。有行政之。而无行政之实。未有能善者也。果其精心乎希治。虽法有未尽协。未尝不可消息而为之也。夫学必期乎致用。尤必善导乎用之之人。而后可以进于有为也。斯又求志之要者也。夫学之乌可苟焉而已也。

  辨学上   
朱琦

学之为涂有三。曰义理也。考订也。词章也。三者。皆圣人之道也。于古也合。于今也分。专取之则精。兼贯之则博。得其一而昧其二则隘。附于此而攻于彼则陋。有所利而为之而挟以争名则伪。昔者孔子之时。道术出于一。其为教有易诗书礼乐春秋。而人无异说。其于问仁问政问孝问行问知。所问同而答皆异。而人无异议。其设科有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其及门有狂有狷有中行。而人皆得成其材。故曰道术出于一。一故合也。孔子没。弟子以其所得转相授受。而学始分。至孟子出。几几能合之。然当是时刑名法术纵横杨墨诸家竞起。而又不能胜。至秦遂大坏。而汉之学者。收拾煨烬之余。去圣愈远。而学遂不可复合矣。于是区而为六家。总而为七。历史所载。书目所录。由汉迄今数千年。学之为途日杂。而辩议日繁。然综其要。则义理也。考订也。词章也。学之为涂虽繁且杂。不越此三者。为义理者。本于孔孟。衍于荀杨王通韩愈。而盛于宋之程朱。为考订者。亦本孔子。泝流于汉。沿于唐初。而盛于明末之顾炎武。其于词章也。六经尊矣。诸子百史备矣。汉朝人莫不能文。至六代寖靡焉。而盛于唐之昌黎氏。是故有专而取者。如汉之经师。专治章句而详于考订。宋之诸儒专治德性。而深于义理者也。有兼而贯者。如司马之为史。郑之说经。韩之雄于文。而其自任以道。朱之醇于儒。而又工于文词。明于训诂。是也。故曰精且博也。其次则得其一失其一。颛于体而疏于用。其为道隘矣。辩于义而俚于词。其为道亦隘矣。治考据词章者亦然。交济则皆善。抵牾则皆病。盖方其始为之也。无论其为义理考订词章也。其间必有一二臣子为之倡。其后举天下人从而附之。附之不已。又从而争之。争之不已。其高者不过以为名。其下者至于趋利而止矣。故又曰陋且伪也。然则救之将奈何。曰宋之程朱患考订词章之害道也。而矫以义理。以圣人为的。以居敬穷理为端。其徒相与守之。于是义理明。而是二者皆衰。至明用以取士。士之趋向。亦云正矣。然陋者尽屏百家之书不观。其为制科文者。类能依附于仁义道德之懿。而不能尽适于用。至于今日。学者但以为利禄之阶。又其敝也。于是朴学者又矫之。博摭籍。参考异同。使天下皆知通经学古之为高。而归之实事求是。意非不善也。至其敝也。繁词累牍。捃摘细碎。专以剽击先儒。谓说理为蹈虚。空文为寡用。数十年来义理词章之习少衰。沿其说者。亦寖厌之。而考订者亦微矣。而士之敝心力于科举速化之学。声病偶对字画之间。方竞进而未已也。传曰。三王之道若循环。穷则变。变则通。自汉以后。其学病于杂。杂者可治以孔孟之道而反于醇。今之学者。病于趋利。利者虽治以孔孟之说。而不能遽止。而又未知所以救之之方也。呜呼。此吾之言学。所以不病于杂。而深恶夫言利者与。

  辨学中   
朱琦

或曰。子之言学。而恶于近利。似矣。其曰学不病其杂者。得毋惑于卑近之说。而不繇其统乎。曰。非谓是也。夫杂者乃所以为一者也。孔子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传曰。穷乡多异。曲学多辨。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公焉而求众善者也。今夫京都。衣冠之所会也。中国政教之所出也。远方百贾之所观赴也。天下辐辏而至者。有二涂焉。一自东。一自西。二者皆大道也。苟循其涂。虽以万里之远。山岨水涯。车轝舟挽。而可以至焉。是故均之至京师也。出于东。与出于西。无以异也。此不待智者而决也。今使东道者。必与西道者争。曰彼所由之涂非也。西者亦复之曰。彼所由之涂非也。可乎。不可乎。夫道。犹京师也。学者所从入之涂。或义理。或考订。犹涂有东西之分。其可以适于京师一也。今之人不知从入之有殊涂也。执其所先入者而争之。是东西交哄之类也。且今之争者吾异焉。彼义理考订。犹其显殊者也。程朱陆王。同一义理。同师孔孟。奚不相悦如是。为朱之徒者。未必俯首读陆之书也。而日与陆之徒争。为陆之徒者。未必敛己读朱之书也。而日与朱之徒争。夫不考其实。但恶其异己而与之争。使他途者得以抵巇。非第交哄之为患也。又如远适者。未涉其途。但执日程。指曰某至某所若干里而已。某地所经某山某水。其间形状险夷。弗之悉也。其有歧路。弗之知也。而京都宫阙之壮。百官之富。睹所绘之图而遥揣焉。其庸有当乎。古人有言。义虽相反。犹并置之。党同门。妒道真。最学者大患。又曰。道一而已。自其异者观之。不独传记殊也。即书有伏生欧阳大小夏侯。易有施孟梁邱。诗则齐鲁韩毛郑。皆各为说。而唐宋以后之笺注者。悉数不能终也。自其同者观之。则义理考订。即识大识小之谓。程朱陆王。与分道接轸而至都邑者何异哉。朱子亦言。某与彼常集其长。非判然立异者也。是故善学者不独陆王可合。汉宋可合。即世所谓旁径曲说。如申商老庄之说。其书多传古初遗制。圣人复起。必不尽取其籍而废之也。故曰无病其杂也。然则学将安从。曰予固已言之矣。以圣人之道为归而已。然此又非始学所能知也。此又向者涂人交哄者之所笑也。

  辨学下   
朱琦

或曰。子之严于义利之辨。予既闻之矣。为宋之学者。不必与汉争。为程朱之学。不必与陆王争。予既知之矣。然则将举汉宋而并治之乎。曰。汉以来之书。各守一师。各尊一家。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穷年积月而不能殚也。至于宋。此一语录焉。彼一札记焉。互相水火。迭为主奴。支出漫衍而不能止也。学者将安从。然则又举朱与陆而并治之乎。陆之说曰。千古以上。此心同也。四海以内。此心同也。既知本矣。何更言末。既注我矣。何更解经。陆非不学者也。然其弊必至废学。朱子则不然。其为格物之说曰。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日日而格之。毋惮其琐也。其为读书之法。今日析一解。明日集一义。未究其精。则不敢遗其粗。未得其前。则不敢涉其后。孜孜焉铢积而寸累。毋畏其难也。是故为朱之学者。其弊则寡矣。而多与陆不合。与汉亦不合。不合则争。争则学者将安从。曰。人之自为学也。与教于人者异。人之学也。其气习有南北。其质有柔强敏鲁。其近于汉也。其治经也。或诗或礼或易。择其一而有可守。竟其业而使之精。其于宋也亦然。其趋于陆者。必实之以朱。束于朱者。吾不欲其攻陆。而不强之使为汉也。是以人无龃龉。其为说易行。其于道庶几有合矣。虽然。自吾始学时。至于今几四十年矣。而未敢信也。虽然。其径途分矣。向者吾喜观近儒薛文清吕叔简陈文恭以为未足也。进而求之程子朱子之说。若易传若春秋说若或问若小学近思。若鲁斋之私淑。若陈黄之亲炙而面语也。然犹有疑者。以为圣人之道大矣。其言无不包矣。何以其说犹多不合。盖物有相反而相成者。于是又证之汉。又博而参之陆王。平心而求焉。希其高者而惧其肆焉。吾始而疑之。久而徐有悟焉。于是又取程朱遗书而餍饫之。而后亹乎其若有会也。虽然其敢谓争者可息而疑者信乎。其能以是施于人乎。夫观众水必导其归。汇众说必折诸圣言。学至于道而止矣。言道至孔孟而止矣。然而其途不能以骤辟。其微不能以遽明也。不得已而为之说曰。宋者阶于汉者也。陆王圣之支裔。而程朱其宗子也。是故欲观圣人之道。断自程朱始。欲为程朱。又自去其利心始。

  学论    
方浚颐

学一而已。不穷经不可以为学。不讲道不可以为学。穷经者何。训诂之学也。汉学也。讲道者何。义理之学也。宋学也。有训诂之学。而后义理不蹈于空虚。有义理之学。而后训诂不邻于穿凿。二者相需为用。而弗容以偏胜也。学一而已。何为汉何为宋哉。夫六经为载道之文。实赖东汉经师笺疏传注。绍述而阐扬之。二千年来礼乐典章名物度数。俾考古者得所师承。实事求是。其有功于圣经贤传者固不小也。乌得以寻章摘句为无足重轻也邪。此所谓朴学也。有宋诸儒幸生经学昌明之后。爰乃发明义理。以佐训诂之不足。而圣人率性修道之旨。遂以大白于天下。濂洛关闽。其传日广。至今勿替。此所谓正学也。然而守门户之见者。则挟汉攻宋矣。则尊宋鄙汉矣。则谓讲学之风既盛。而朋党抵排祸延海内矣。则谓抱残守缺。曲学阿世。而归罪于一二巨人长德之败坏人心风俗矣。近则汉学寖衰。而宋学大炽。至痛诋汉学。而等之于战国之杨墨。晋宋之老庄。谓其能乱天下也。呜呼。岂公论哉。汉儒之学为朴学。宋儒之学为正学。后之学者。当两宗之。而取其醇。舍其疵。树其闲。决其障。晓然于训诂之非义理弗明。义理之非训诂弗着。合朴学正学而一以贯之。无穿凿之害。无空虚之病。斯处则可以为师儒。出则可以为卿相。讲让型仁。化民成俗。举凡天下国家之道。要皆由小学以入大学。而始克底于成也。而乃汉之。而乃宋之。此唱彼和。靡然从风。逞其语言文字之工。刱为党同伐异之说。囿于管窥蠡测之隘。发为愤世疾俗之谈。彼其人方自以为目空万古。独有千秋也。呜呼。亦乌知奴仆孔郑墨守程朱者之均为学中之也欤。间尝取鲁论而绎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吾谓汉儒近之。又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吾谓宋儒近之。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吾谓汉学宋学之得失可以此断之。学一而已。何为汉何为宋哉。

  名实论上  
高延第

何谓名。曰工也。商也。农也。士也。习其术。为其事。父师以是教。子弟以是学。所谓名也。何谓实。曰工必能操规矩。执绳墨。运斧斤。制器械宫室。商必能度贵贱。居奇赢。通有无。应趋市者之求。农必能辨土宜。识五种。知蚤晚。疾耕数耨。早穑而多获。士必能立行谊。通古今。达治体。以任事而立功。人以是求之。我以是应之。事业不同。而同归于有用。所谓实也。今之为工为商为农者。其良楛巧拙。不尽如古。然其事麤修。故器用不乏。有无相通。田畴尚辟。名与实不甚相远也。若夫所谓士者。吾惑焉。问其所业。自应试诗文外。所谓离经辨志知类通达化民易俗者无有也。问其所读。自坊刻五经四书外。所谓朝经暮史博考载籍殚究百家者无有也。以言乎立身。义利之不辨。是非之不知。贤不肖之不分。求其言为范而行为则者无有也。以言乎立事。则山川不能说。祭祀不能语。礼乐刑政莫识其原。求其才兼文武惟世所求者无有也。此其实果何在邪。夫工商农之事。惟其麤修。故十人中有一二人冒滥卤莽于其间者。主人犹或容之。使冒滥卤莽半其人。则主人必斥而逐之矣。是托其名者少。而为其实者犹多也。若所谓士者。其冒滥卤莽。将居其十九矣。上之人曷从而辨之。又曷从而斥之哉。今夫制艺。本于唐宋之经义。其事非卑且陋也。然昌黎东坡已谓词类俳优。忸怩自惭。而汲汲于学乎圣贤博通古今为事。故韩之禘祫钱物盐法淮西兵事黄家贼状诸议。苏之榷盐场务役法积欠水军开湖诸议。昔人称其识政体。达时务。非经生所能及。今人自揣摩一卷外。求其寓目于韩苏著作。已为希有矣。尚望其会通古今。操笔下议乎。五经四书。乃治己治人之本原。益非卑且陋也。然必明训诂。识句读。辨异同。而后得其旨意。必验之躬行。证之史传。考之时事。神而明之。乃能着之于事业。今也。据坊刻脱之书。奉前人一家之说。训诂之未明。句读之未分。何论旨意。剽窃字句。涂附词章。如画家之有设色。曲本之有务头。以为其体例当尔。而于一己之身心。古今之事理。瞢然若不相关。其稍知自爱者。拘挛曲谨。守妇女之检柙。亦不过如中庸胡公。模棱味道。称乡里善人足矣。安望其立功立事。御灾扞患乎。颜黄门有言。汉时贤俊。以一经宏圣人之道。上明天时。下该人事。用致卿相多矣。末俗空守章句。施之世务。殆无一可。乌乎。循斯说也以求之。今人殆未尝明一经矣。而遽加以民人社稷之任。其不茫如堕烟雾者几人乎。夫工而不能为工。则不得其直。商而不能为商。则不有其财。农而不能为农。则不得夫食与衣。其敝也绌乎人。病乎己而已耳。而人犹且受其病。至于士而失其所以为士。则天下胥受其病矣。而犹诩诩然拥其虚名。肆于人上。而曰彼工也商也农也。麤疏苟贱。皆卑于我。而役我奉我者也。窃其名者之计诚得矣。取而任之者。果何所得哉。夫治天下之大端。有所谓职官食货军制刑法农田水利。莫不有慎核名实之道焉。然是皆所谓政也。人存则政举。有治人无治法。有慎核名实之人出。则必以慎核人材为首务。而士者固人材之所由积也。士而可以伪为。则天下事无一而不伪矣。人见工商农之为伪。则诃而斥之。见士之为伪。则优而假之。庇之纵之。以为我能爱士也。吾适见其责望于工商农者重。而责望于士者独轻。夫轻之而以为爱之。亦名实贸乱之一端也与。

  孔门四科说 
俞樾

昔论语列颜闵诸人。而分之为四科。盖非孔子之意也。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然则德行言语可分乎。又曰。为政以德。然则德行政事可分乎。又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是吾忧也。然则德行文学可分乎。且颜渊居德行之首。而曰夫子博我以文。是岂不足于文学。其次为闵子骞。而夫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是岂不足于言语。终之以仲弓。而夫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是岂不足于政事。是故四科非孔子之意也。自孔氏之门有四科之目。而后世又妄有轩轾于其间。遂为古今学术之一变。周礼曰太宰以九两系邦国。三曰师。四曰儒。分师儒而二之。盖即德行与文学之异也。此非周公之制也。郑康成曰。师。诸侯师氏。有德行以教民者。保。诸侯保氏。有六艺以教民者。古师保之职。岂以是分乎。考之周初。周公为师。而召公为保。岂周公不长于六艺。而召公不优于德行乎。相沿以至后世。而儒林与文苑分矣。道学与儒林又分矣。后之学者喜其名之尊而托焉。彼固谓吾于圣门得列于德行之科矣。而不知与齐梁之士雕琢字句以为文学者。盖无以异焉。何也。其无实一也。夫人各有能不能。孔氏之徒。各有所长。固无足怪。然分为四科。而以德行冠之。使后世空不学之徒得而托焉。则于学术之盛衰人材之升降所系甚大。是不可以不辨。故曰四科非孔子之意也。

  经义治事两斋论          
易甲南

师道立则学校隆。学校隆则人才出。才之成否。不视于其人也。而视于其所以育才者之方。师之能否。辨于其品也。而尤视于其所以教人者之法。胡安定先生为湖州教授。置经义治事两斋。经义斋择疏通有器局者居之。治事斋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其在太学亦然。夫隋唐以来。仕进多尚文辞。苟趋功利。实学之不明久矣。安定先生起而正之。鄙词章记诵之功。而以经义之讨论养其德。薄寻行数墨之士。而以治事之干济扩其才。既有以深之于根柢。使其学切而不浮。复有以练之于材能。使其学实而可用。一时教化大兴。人才辈出。游其门者。多卓然有所树立。其次谨守绳墨。亦不失为乡党自好之士。夫非由于循循善诱。其法有以引人于必成之地欤。夫竞虚华而忘实行者。学人之大患也。振士习而挽颓靡者。师儒之专责也。议者不察。动谓人才难得。而不知人才不难。惟在储人才者有以鼓舞而振兴之。天下诚能如安定先生者。遵其条约。严其督责。循其意行。而徐以俟其成就。则经世大器。可备桢干之选者又岂鲜哉。宋学除隋唐之弊。而一以身心性命为先。关闽濂洛。如安定先生之教者。且踵兴矣。此理学名臣。前代所以独推宋为最与。

  学案小识序 
唐鉴

圣人之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而已。离此者畔道。不及此者远于道者也。七十子皆从圣人受学。而传道者推颜曾。其在颜子。曰博文。格致也。曰约礼。诚正修也。即博即约。功分知行。而候无先后也。不迁不贰。诚正也。而格致存焉。择善弗失。格致也。而诚正存焉。夫子于其问仁也。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而复申之以非礼勿视听言动。盖欲其知之明。行之决。绝去私欲。尽还天理也。厥后三月不违。如有所立卓尔。颜子之格致诚正何如哉。其在曾子。曰以文会友。格致也。曰以友辅仁。诚正修也。即文即行。学有切磋。而道无内外也。任重道远。知之至矣。而诚正可知也。忠信传习。诚之至矣。而格致可知也。夫子于其日省之久也。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举以告门人。曰忠恕而已矣。盖恐学者以空虚求一贯。不以真实求一贯。妄认本体而忘工夫也。使之尽己推己。精察而力行之。以驯至于反身而诚。则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也。格致诚正固如是也。夫学圣贤者。未有不由格致诚正而得者也。若别有快捷方式宗旨。则颜子才高。圣人当化之以速。而何循循然博文约礼是诱。犹有欲罢不能欲从末由之叹也。曾子质鲁。圣人当教之以易。而何以兢兢然不忠不信不习是省。犹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召也。子思子受之曾子。爰以传之孟子。孟子之知言。格致也。养气。诚正也。集义。则格致诚正之实修真积。不袭取于外也。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勿正者。未发之中也。勿忘者。不睹不闻之戒慎恐惧也。勿助长者。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国治天下平也。扩而充之。即此物也。此孟子之学。孟子之传也。阅暴秦而汉而唐。赖有江都董子昌黎韩子。以及伏郑孔贾诸儒。前后羽翼。得以稍稍不坠。然历六朝之陵替。五代之淆乱。孔孟之道。不绝者如发矣。天未丧斯文也。至宋生濂溪周子。中州二程子。又横渠张子。杨游尹谢诸子。道之明已如日丽天中矣。朱子起于数十年之后。师事延平。得程子之嫡传。以大学之纲领条目。示学者为学次第。以中庸天道人道。明孔门传授心法。以居敬穷理为尊德性道问学功夫。集诸子之大成。救万世之沈溺。其心其道。何异于颜曾思孟哉。后之学者。循其次第。如何格致。如何诚意。如何正心修身。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笃行之。由忠恕以至一贯。亦复何可限量。而乃朝谒师而夕思入道。夜入定而旦言明心。贪便喜捷世态有然。而学术亦有然也。矜奇巧。人情多变。而学术亦多变也。于是有新建者。援象山之异。揭良知半语为宗旨。托龙场一悟为指归。本立地成佛。谓满街都是圣人。大惑人心。愈传愈谬。踰检荡闲。无所顾忌。天下闻风者趋之若骛。骎骎乎欲祧程朱矣。生其后者。乌可不挽之于狂澜。拯之于胥溺。而任其猖狂恣肆。使斯世尽榛莽哉。夫学术非则人心异。人心异则世道漓。世道漓则举纲常伦纪。政教禁令。无不荡然于诐辞邪说之中也。岂细故耶。

欣逢 圣朝昌明正学。崇奖斯文。特示优隆。重加尊奉。朱子升祔十哲之次。诚千载一时。亿万学统人心之所系也。宜乎真儒跃起。辨是与非。扫新奇而归荡平。去歧趋而入堂奥。还吾程朱真途辙。即还吾颜曾思孟真授受。更还吾夫子真面目。界限清而后所知定。堤防密而后所守严。志趋坚而后所行笃。践履实而后所立卓。真儒之为真以此。夫学之所以异。道之所以歧。儒之所以不真。岂有他哉。皆由不识格致诚正而已。习空谈者。索之于昭昭灵灵。而障于内。守残编者。逐之于纷纷藉藉。而蔽于外。斯二者皆过也。今夫礼乐兵农典章名物政事文章法制度数。何莫非儒者之事哉。然当以若大经纶蓄之怀抱。不当以剩余糟粕夸为富强。朱子曰。盈天地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之地。千节万目。是多少工夫。惟当开拓心胸。大作基址。须万理明澈于胸中。此心与天地一体。然后可以语孔孟之学。须明古法度。通之于当今而无不宜。然后为全儒。而可以语治平事业。须运用酬酢。如探囊中而不匮。然后为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而真为己物。朱子之博。盖博于内而不博于外也。孟子万物皆备于我之谓也。圣人之言典章也。莫大于颜子之问为邦。曰夏时殷辂周冕韶乐。曰放郑声远佞人。是必有顺天应人。长治久安。大经济大功业。以运用于两间。岂惟推天文。考舆服。讲求乐律而已哉。其言政事。莫大于哀公之问政。曰达道五行之者三。曰九经行之者一。是。必有事亲知天明善诚身真本原真。学问以弥纶于无际岂惟考官禄别等差讲明礼节而已哉。沾沾焉辨论于粗者。不知圣人之学也。外之故也。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治国平天下之事。岂在外哉。不障于内。不蔽于外。惟格致诚正者能之。蒙是编自平湖陆先生始。重传道也。有先生之辨之力。而后知阳明之学。断不能傅会于程朱。有先生之行之笃。而后知程朱之学。断不能离格致诚正而别为宗旨。有先生之扶持辅翼于学术败坏之时。而后知天之未丧斯文。有宋之朱子。即有今之陆先生也。与先生同时诸儒。以及后之继起者。间多不及先生之纯。而能遵程朱之道。则亦先生之心也。他若指归特异。不守朱子家法。则当分别录之。不泯其本末。不掩其瑕瑜。俾后之观者。于以见得失之林焉。是岂得已者乎。吁。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有是性即有是理。有是理即有是意知身心。孰不可以希贤。孰不可以希圣。而惟工夫之不密。以至本体之莫充。则何若从事夫朱子之存省克治。居敬穷理。以驯至于诚而明。豁然贯通也。是则所当共勖也矣。

  学案提要  
唐鉴

传何由而得其道乎。曰孔孟程朱。道何由而传得其人。曰述孔孟程朱。述孔孟程朱何由而遽谓之传乎。曰孔孟程朱之道晦。而由斯人以明。孔孟程朱之道废。而由斯人以行。孔孟程朱之道何由而遽明遽行乎。曰辨之严。异说不能乱。行之力。同志服其真。虽未必遽能大明大行。而后之学者。可由是而进于明进于行也。则谓之明可。谓之行可。谓之传可。然而斯人也。或千载一见。或数百年一见。或百年数十年一见。或一人见而数人随之见。或见仅止一人。故传之者少而亦未尝绝。伊川表明道先生之墓也。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某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乎善治之道。以淑诸人而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是说也。吾于朱子之生。起而幸之。吾尤于薛胡二先生之没。引而伤之。盖明自正嘉以后。讲新建者。大肆狂澜。决破藩篱。踰越绳检。人伦以坏。世道曰漓。邪说诬民。充塞仁义。逮及鼎革。托为老师宿儒者。尚欲以诐淫邪遁。淆乱人心。伤何如哉。孟子曰。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夫孟子岂可复生哉。世有欲正人心以熄邪说者。即谓之孟子可也。即谓之朱子可也。道之传也。非斯人其谁与归。述传道。传道者少。未尝不为道忧。翼道者众。又未尝不为道喜。非翼道之重于传道也。翼之则道不孤矣。道不孤。则乱道者不能夺其传矣。不能夺其传而后统纪可一。法度可明。学术正而人心端。教化肃而风俗美。人道与天地道道并立矣。然则道之传也。传者传之。翼者亦相与传之也。昔者吾孔子之讲学洙泗也。以大圣人之德之道统。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而集其大成。而及门从游者。有颜曾冉卜七十诸贤。且以贤圣之孙继起而绍述之。而阅百余年。杨墨争呜。衍仪横议。赖有孟子奋其至大至刚之气。辨论于黑白淆乱之中。而后吾夫子授受之真传。得以万古不坠。朱子起千载之下。承二程之遗绪。奉四子书以诏后学。时则有若南轩东莱诸同志咨询辨难。又有若季通勉斋诸门人往复商搉。可谓极丽泽之盛。几乎践东鲁之遗轨矣。然而诋之者旋起。逐之者至欲加以祸道学。大为厉禁。不亦危哉。由是观之。吾之所忧者未容已。而所喜者亦幸而已。今夫弥纶天地。终古无所损。终古无所益者。非道也乎。传与翼安足为有无乎。然而天地非人不立。道非人不存。人顾不重乎哉。孔子尚矣。曾子子思孟子尚矣。朱子又岂易得耶。敬夫张子伯恭吕子又岂易得耶。孔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盖慨乎其言之。忧何如哉。述翼道。

天下之患。莫大于不顾防检。不敦节概。不修礼义廉耻。不遵规矩准绳。破廉隅而趋巽。弃闲范而就奔驰。容悦以为恭。媕婀以为敬。揣摩以为智。迁就以为才。委蛇以为识时务。和同以为近人情。饰诈巧以固恩权。假声华而延名誉。扬扬自得而不以为可恧。赫赫陵人而不以为可悲。俾天下进者退者。居者行者。尊者卑者。老者少者。贸贸焉莫知其所以然。纷纷焉并莫知其所以不得不然。丧其所固有。而亡其所本来。审若是也。道不几绝乎。而幸也天下有守道之人也。而惜也天下有守道之人。而人多不知也。然而其人自在也。或当时蔽之。而阅时则章矣。或当途沮之。而穷巷则达矣。或流俗恶之。而高贤则尚矣。或功利词章辈疏之。而道义交则亲矣。何也。所守与时异也。今夫救时者人也。而所以救时者道也。正直可以慑回邪。刚健可以御强梗。庄严可以消柔佞。端悫可以折侵侮。和平可以息横逆。简易可以综繁赜。抱仁戴义。可以淑身心。周规折矩。可以柔血气。独立不惧。可以振风规。百折不回。可以定识力。守顾不重乎哉。吾每得一人焉。未尝不正襟而起敬。端坐而缅思也。虽其人已往。而其流风余韵。愈久而愈真。炳炳焉在天地间也。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其斯之谓欤。述守道。道历千古之变而未尝坠。而自有秦氏之焚书。则几乎坠矣。汉之兴也。经复出。假令有能明道者生于其间。则学术真而统纪一。何至各立门户。迄无指归。而其相为授受者。又大要解说辞意。综核度数而已哉。然而典籍云亡。编简散佚。老师宿儒。各得一说以传于天下。说虽不同。而经未尝不由是以存也。于斯时也。易有施孟梁邱。书有欧阳大小夏侯。诗有鲁齐韩。礼有刘向高堂生后苍。春秋有公羊谷梁邹氏夹氏。此皆专门名家最初之师也。厥后支派分演。愈推愈广。历千有余载而至于今。考古者必溯其源。言师者必从其朔。得其一字一句。远搜而旁猎之。或数十百言。或数千百言。曼衍而无所底止。而考证之学。遂争鸣于天下。盖穿凿傅会亦在所不免也。然如天文地理音学算学等事。则于古为精。今夫经也者。圣人之至文也。圣人之至文。圣人之至道也。圣人之至道。人人之至道也。得人人之至道。以求经而经传。经传而圣人之道亦传。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以存经者。朱子一人而已矣。其它则大氐解说辞意者也。综核度数者也。乃或以辞意之别于今。度数之合乎古。遂至矜耀以为得所未得。而反厌薄夫传圣人之道以存经者。是其所以自处。亦太轻矣。述经学。

无善无恶之说倡。天下有心而无性矣。有心无性。人非其人矣。世安得不乱哉。及其乱也。而究其所由来。归罪于学术。则亦晚矣。吾于明季。未尝不嘘俯仰而重有感焉。天下事。由前观之。未必知祸之烈如此其极。由后观之。恒懔懔于其祸之极而莫可复追也。士君子盱衡往。俯念未来。未尝不叹前乎此者之可鉴。后乎此者之可戒也。则学业之所谓心宗者。吾乌能忘于怀乎。今夫心不可恃。而恃之以性。性不可凭。而凭之以物。大学所以先于格物也。子臣弟友。物之最著者也。性之最切者也。是庸言庸行。亦良知良能也。仁义礼智。物之最初者也。即性之最真者也。是至隐至曲。亦至大至广也。圣人之所以检察夫心者此也。扩充夫心者此也。岂索之于空而听知觉之昭昭灵灵乎。听知觉之昭昭灵灵而空以待之。恐性天路绝而欲得所据矣。欲得所据。谓之无善诚然。谓之无恶自欺甚矣。且恐恶念大来。不至于禽兽不止。是以天泉一会。为阳明之学者推阐师说。各逞所欲。各便所私。此立一宗旨。彼立一宗旨。愈讲愈诞。愈肆愈狂。愈名高而愈无礼。沦澌流荡。无所底极。而人心亡矣。人心亡。世教裂。而明社亦遂墟矣。有征君孙先生者。与鹿伯顺讲学于明者也。入 国朝年已七十。遁迹韬形。枯槁以终其身宜矣。而乃移讲席于苏门山。仍以其旧闻号召天下。是亦不可以已乎。幸而稼书杨园诸先生起而辨之。而天下灼然知心学之非正也。是亦稍足以舒吾怀云尔。述心宗。

  与高伯平论学案小识        
鲁一同

伯平足下。承示唐氏所纂学案小识。闲有所疑滞者。窃稍翻阅。麤尽指要。颇谓唐氏有志于道矣。其书体义。不敢苟同。今条其一二。私于左右。君子之论人也。是非功罪。粲然明白。犹所难言。至于学术。藏之于心。未易高下。人非亲习。事隔时地。徒凭纂述议论。以相差等。且班氏为古今人表。高下蹖驳。遗议到今。无他。分晰太多。不无差失故也。昔孔子以上圣之姿。操人伦之鉴。其于列国公卿。子产平仲文仲公绰之流。祇是各就其人抑扬是非。未尝较分等列。子张问令尹子文陈文子。皆曰未知焉得仁。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而对以其才不知其仁也。冉有公西华亦然。师之于弟。何所讳忌。隐微之地。诚未易为测识也。今唐氏之书。横列三等。曰传道四人。曰翼道十有九人。曰守道四十有四人。综计一代老师耆德。魁艾大贤。而第其上下。进退率于怀。轻重凭其位置。虽具高论之识。实非虚己之义。不可一也。传之与翼。似殊高下。守之与传。何判优劣。昔孟子谓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吾以为必如孟子足以当之。若三千之徒。皆传孔子之道。未必人能守也。帝王卿相。下逮匹夫小家。莫不传诸子孙。子孙莫不传其先业。或乃中更零落。坠宗失绪。繇此言之。传者未必能守。守者断无不传。今更颠倒其次。诗曰有凭有翼。传曰辅之翼之。翼祇是辅。守乃为主。加翼于守。尤所未喻。其不可二也。盖传道之说。始于韩子。韩子托于孟子。而颇失其义。孟子述闻见之知。乃是麤举大概。故曰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若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然。且如稷契并履帝廷。契掌五教。尤当斯道大宗。周公亲承文谟。今皆疏脱。古人文字宏简。不为促促苛细。韩子则不然。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周公以是传之孔子。孔子以是传之孟轲。轲也死不得其传焉。推其义例。直如佛祖传镫。支派可考。书家笔诀。递相口授。后世儒者因缘推广。而有道统之说。又以为孟子既没。直至宋河南程氏始出。自时厥后。乃更流衍。递相祖述。至宋历元逮明。先后相望。俎豆纷如。总览上下四千年间。唐虞迄周。每五百年。裁一二见。总五六传而绝。中间旷一千五百余年。至宋而复兴。兴六七百年不绝。而治不加古。古之传道。世远而人少。今之传道。世促人多。中间旷绝。理不相接。天地气运。不应疏数乃尔。愚则以为道无不传。而传不必统。正如子贡所谓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要之是非不谬于圣人。行己无惭于天地。代有其人。故足扶树世教到今。今必标树风旨。区别猥多。既列三等。又述经学。不知经者为是道耶。为非道耶。经不蹈道则非学。道不宗经则非道。适开门户之私。又非文章性道合一之旨。其不可三也。有传则有统。有统则有争。禀质既殊。致功亦异。各循从入之途。遂有彼此之说。盖在圣门子夏子张之论交。曾子子游之言礼。子夏子游之言教。迄以不合。不无优绌。而义并两存。

往者象山标尊德性之旨。姚江开致良知之说。率其高明。自趋简易。承学之士。沿流增波。漫以放滥。要之二子未为披猖。今必斥之为异端。为非圣无法。比之杨墨之邪说。商鞅之坏井田废封建。甚以明社之屋。归罪阳明。掊击之风。于斯为盛。或曰。阳明之徒。排摈程朱。拒之不得不严。攻之不得不力。然君子立言。期于明道。不尚意气。非曰彼攻之我乃攻之。如愚夫之詈于市。争胜不已。于何穷极。昔孟子生衰周之世。杨墨横行。无父无君。故毅然辞而辟之。不遗余力。阳明立教。不无任心自便。高论动人。要其立身自有本末。功业轩天地。忠孝感金石。作人如此。愚曰可矣。今谓事功豪杰所为。闻道则未。不知豪杰复是何人。闻道又将何用。要而言之。程朱之学。模范秩然。圣哲由之以利用。中材循之以安身。陆王之学。高明得之为简易。愚顽蹈之为猖狂。此其优劣乃在疏密之分。非关邪正之别。意见一胜。彼此凿枘。遂使吾道之内矛戟森立。歧畛横分。世变日下。人材至难。何苦自相摧败如此。推寻唐氏一书。不过攻王尊朱。用意良厚。然持之过坚。有一言攻击王氏者。虽有底蕴未尽可知。而必加褒美。或少涉出入。虽以李二曲之笃实。李文贞之深醇。而不无抑扬。孔子恶乡愿。孟子放淫辞。祇是生平一事。未见两经之中。连章累牍。尽是此言。著述如此。诚所未喻。三代以下。有无欲之君子。无无意之君子。意之一字。七百年中。贤者不免。子张所谓执德不宏。信道不笃。诸君子信之笃矣。执之恐未宏也。追寻空虚之弊。岂惟陆王实开其端。利器示人。有由来矣。昔圣人教人。因事各殊。大要即其日用之常。求其灿着之。自子贡之徒。索之高深。每加裁抑。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曰下学而上达。及其积久有得。乃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性与天道。固非谈论之资。岂是口耳所涉。自宋以后。言性益详。言天道益精。妙义一开。横流歧出。胜衣授学。便讲无极之精。毁齿操觚。已谈五常之蕴。浅者尚欲循途。高者辄思任道。辨论太多。不能无生得失。得失既分。遂成同异。人人有直接心源之意。而道几乎裂矣。救斯之病。惟当原本忠孝。推崇节义。综取先儒立身行己居官立政之大方。如先贤传言行录之例。以风化流俗。标举当世。其有空文无实。虽极精微。概从刊落。庶几允蹈大方。亦可稍息论。捣味无闻。率其臆。曼衍遂多。知不免见罪于当世。足下笃道励志。必有发明。惟恕其狂愚而裁正之。幸甚不宣。

  与邢星槎孝廉论学案小识      
李元度

辱书所以启勖之者甚厚。见惠学案小识。属探讨以求有益身心。甚感甚感。穷日夜读之。叹作者信道笃。持论坚峻。可为正宗。然有不概于心者。亦不敢附和也。是书辟阳明。是其宗旨。其于夏峰先生。既摈之不录矣。复深致鄙夷。与孙北海辈一。例攘斥。亦太甚已。且辟阳明于今日。实与病源不相应。何者。明季王学末流放失。愈传愈失其真。几于猖狂自恣。其敝至 国初未已。熊澴川张杨园陆稼书陆桴亭张武承张孝先诸先生。倡言排之。洞见其症结。而姚江末派始息。是诚对病之药也。今则王学久不谈矣。学者不知有性命之学。并不甚讲词章之学。其沈痼于膏肓者。惟功利耳。士自束发受制举业。父兄所以教。子弟所以学。皆以弋科名为念。于圣贤成己成物之学。不暇及也。科名得矣。则蕲立致通显。甚则为患得失之鄙夫。宦途相问答。率以地治之肥瘠为忻戚。无及国计民瘼者。在官不大刻于民。民且颂之。己亦阴以自恕。及其宦成。宫室妻妾之奉。务餍所欲。能计及所识穷乏者。犹其贤焉者也。当吾世未必无气节文章经术自命之士。然察其幽隐。能超然功利外者。或不多觏。是即曰导以致良知之学。亦不为过。何者。良之不昧。乃能较然不欺其志。不至陷溺于禄利之途也。然则辟王学于今日。几于无病而呻矣。所辟未必能持千古之平乎。且夫言淆乱衷诸圣。孔子之语一贯也。曾子自行入。子贡自知入。未尝是此非彼也。使遇讲学家。则曾子当着论以非子贡矣。不得中行思狂狷。狂与狷志趣适相反。陆王正所谓狂者也。若遇孔子。进道当尤猛。如讲学家言。狷者将着论以非狂矣。孟子之论夷惠也。既曰隘不恭君子不由。又曰圣之清圣之和。曰百世之师。盖道之至者。统谓之圣。后儒过求其全。则生民以来。岂复有一孔子乎。且清之与和。道正相反。若如讲学家。夷又将着论以非惠矣。阳明立德立功立言。实兼三不朽。末流之失。咎在门弟子。今之沈溺于功利嗜欲者。皆读程朱之四书说。以弋科名躐膴仕者也。亦将归咎程朱乎。庄周吴起。或谓渊源皆出自圣门。曷尝以此为圣人病。 本朝诸儒。从阳明入者。若孙夏峰李二曲汤潜庵耿逸庵彭南畇诸先生。其学业固不后稼书杨园桴亭也。士患不学阳明。而得其粗。犹胜于功利之鄙俗。故曰辟王学于明季及 国初诚不得已。于今日则可已也。 国初之辟王学者。若澴川所著学统。以孔颜曾思孟周程朱九人为正统。以闵子以下至罗整庵二十三人为翼统。以冉伯牛以下至高梁溪百七十八人为附统。以荀卿以下至阳明七人为杂统。此即学案中传道守道翼道心宗诸目所本也。然闵冉与颜子同列德行科。又亲炙圣人。何反不获与周程朱并列。且冉与闵有何轩轾。而复降一等耶。其下学堂札记。既引萧企昭之言。詈阳明为贼。又云当今日而有卫道其人者乎。孟朱之徒也。是明以程朱自负。附程朱即将超闵冉矣。凡立宗旨成一家言。必尽辟余子。别黑白而定一尊。故不能免门户之见。且不觉其偏胜至此也。善夫彭中叔之言曰。学者患行之不笃。不患辨之不明。是则通人之论耳。偶触所见。伸纸不觉累幅。退之曰。微足下无以发吾之狂言。有弗当。望再明示不宣。

  赠何愿船序 
张星鉴

呜呼。汉学宋学之互相攻击也。已数十年于兹矣。当国初时。亭林南雷竹垞诸公精研经学。不闻攻击宋儒也。好与紫阳为难者。独萧山一人耳。乾隆中。大兴朱氏以许郑之学为天下倡。于是士之欲致身通显者。非汉学不足见重于世。向之汉宋并行者。一变而为专门名家之学。亦有略识古字。挟说文一编。擅改六籍而不疑。若此者为凌氏廷堪所讥。此非汉学之弊。学者之弊也。桐城姚姬传不好汉学。以宋学传授生徒。其赠钱献之序。痛斥汉儒之谬。为生平论学大端。其见非不卓矣。然姬传尝师事戴先生东原。迨其殁也。姬传致书友人云。东原毁谤朱子。是以乏嗣。其斥东原。不遗余力。是岂姬传之学识。先后矛盾欤。抑别有憾于东原欤。未可知也。桐城既殁。新城学兴。若鲁仕骥陈用光辈。皆姚氏弟子。非姬传之言不敢言。而桐城之派盈天下。甘泉江氏郑堂悯汉学之否塞也。着 国朝汉学师承记。为学者圭臬。而桐城方东树。习闻乡先达之言。着汉学商兑一书。自诩有功名教。其实不过与江氏为仇敌。呜呼。学也者。学为圣贤而已。圣贤之道在乎经。则汉儒之功大矣。是故贾董匡刘之言。非即关闽濂洛之言也。而贾董匡刘之行。不可谓非关闽濂洛之行也。舍本逐末而口舌是争。汉与宋自多扞格矣。甚矣。方氏之不思也。闽中何愿船刑部。为海内儒宗。尝以所著书达九重。  天子嘉其学有根柢。命懋勤殿行走。儒生遭际之荣。可谓难矣。日者以事谒寿阳相国。相国取汉学师承记属为续编。刑部曰。特立一汉学之名。宋学家起而攻之矣。汉学商兑所由作也。是编当依阮文达畴人传之例。改为学人传可也。斯言也。祛门户之见。存学术之真。彼讲学者纷纷聚讼。从此而息。可谓先得我心矣。书此。以为天下学人劝。

  书致经堂记后 
冯志沂

古之学者一而已。后世之学何多歧也。昔孔子之门。有德行。有言语。有政事文学。有狂有獧。一皆奉圣人为依归。惟子夏子游。论议时不合。亦未尝著书相非也。后之学者何异是也。曰。时无圣人。故学术莫能相一也。圣人没而遗言在于经。苟求诸经。则亦何为其歧也。曰不求诸经而专己自是者之弊也。世之公患。在士大夫不悦学。而一二才俊之士。又不惟经之是求。乃沾沾曰吾汉学吾宋学也。百工技艺之人。术业各殊。其志于巧一也。学圣人者。所从入各殊。其志于圣一也。吾未闻百工技艺者之相非也。今也志圣人之志。学圣人之学。而乃愤焉操同室之戈。自为吾道树之敌。则经之不明。学之不振。非佛老杨墨所当任其咎矣。年丈孔君绣山。以圣人之裔。而有志圣人之学。其学无所不窥。其与人冲然而善下。题其堂曰致经。属同事为之记。沂最无似。不敢质言今之异同。与汉宋诸儒说经之得失。窃谓方今经学大明。六经之籍家有之。无所事致。亦惟致汉唐宋以来诸儒说经之书。而无立轻重于其间。庶于君名是堂之意有合也夫。

  答方彦闻书 
张成孙

彦闻足下。得七月二十四日书。具审动定道。欣慰以羡。辱询以汉宋之学。此自来名儒无敢折中者。仆自幼失学。于二家之书。未览其全。加以浅陋。岂能知其是非。足下乃谆谆焉不以为非其人。而以去从。愧悚累日。无以为复。然问道于盲。敢不以瞽言陈疑。汉之学要在礼。宋之学要在理。汉儒非不言理。以为言礼即具理也。宋儒非不知礼以为言理而后可以言礼也。汉俟其人自明。故其言宏。宋强人以为善。故其言密。然则不学于宋。无以正其趋。不学于汉。无以充其用也。汉儒之言曰。礼者体也履也。统之于心曰体。践而行之曰履。学汉者之言曰。礼者理也。其用以治。则与天地俱兴。惟宋之言何以异此。宋儒谓人之所得于天。虚灵不昧。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教。典乐之官。所由设也。虽汉亦若是云尔。孔子之言克己则曰复礼。言明明德于天下则曰诚意。于以见汉宋诸儒同归殊涂。各就其一而精言之也。后之学者不就其精以求其贯。而墨守其末以互相诋訾。则于汉得不以小辩相高。于宋得不以空虚自匿哉。此仆之愚而自用。未敢为人道者。足下方精专以求其是。故敢呈其肊说也。至于文章之道。不过求达其意。学之至者。其文亦至。宋儒之文。佳者甚多。若但于语录等书求之。固不能无惑也。秋凉伏惟珍重不宣。

  与曾子植书 
刘蓉

子植足下。别且岁余。彼此僻左。无因缘相见。屡欲寄书。而恒艰于便。欲专足相候。则凡鄙意所欲宣者。未知于吾弟意云何也。故辄嘿嘿。开春接令兄书。所以见属意良厚。比拟五七月或至省门。足谋一晤。既不幸遭大母之忧。而羸弱之躯。日有疾病。自维怠废。自治弗遑。其奚暇为足下谋。缘是因循。遂成疏阔。而足下亦卒未有书问。比岁学业所及。志趣所存。莫或告语。仆罔闻知也。然每一念及令兄屡年见属之意。与吾弟昨岁相与之情。抚躬慨然。未尝不呼负负。怀之既久。义不容嘿。辄缘此足之便。略述鄙怀。以晓左右。窃以人之为学。贵先辨其志。志不立。则因循委靡。日以销而月以蚀。终莫幸有成焉。其志苟断然有以自决于中者。其成也亦必远矣。僚之丸。秋之奕。羿之射。庆之鐻。师旷之审音。公输之呈巧。庖丁之解牛。彼非有过人之材智。而卒能以其技名一世者。其用力专而志先定也。夫君子之于学。亦岂异于是哉。志于小。故所就者亦小。志于大。斯所成者亦大。大小虽不同量。而要其励吾志以从之。竭昼夜忘寝食以蕲至于是。而不至是不止者。则一而已。是故小人志艺。以技成名。君子志道。以学成德。基之于一念之间而成之于数十年之后。有如操左券以责右契。卒之无不偿者。古昔圣贤所以成不朽之业。皆由于此矣。顾论学于今日。则又有辨。有考据之学。有词章之学。有经济之学。三者皆杰然超出于科举俗学之上。材智之士。争趋附焉。然仆以为是三者。苟不本于道德之实。则亦与彼俗学者。同归于无用而已。如欲务其实而求适于用。则莫若从事于道义之学焉。道义之学。其蕴极乎高明广大。而实为吾心吾性有生同具之端。其精极乎性命天人。而实皆愚夫愚妇可与知能之事。其功用极乎参赞位育。而要不越乎庸言庸行民生日用之常。盖凡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治。周孔颜曾思孟之所以教。胥于是乎在焉。学者诚能励吾志以从之。其高可至于圣贤。最下亦不失为善人君子。譬诸射者之于的然。苟栖鹄于侯。而日凝神注矢以从之。虽功力所及。有远近难易之不齐。然其中也必有日矣。其不惟正鹄之求。则且弯弓终日。而莫知的之所向。况望其有一中之得哉。是可为学而志于圣贤者喻也。然而世之学者。往往病其高远而难几。甘自暴弃而不求。而独于身外傥来不可必得之数。则趋之若骛。虽至冒廉耻捐顶踵而不惜。向道若彼。趋利若此。岂其才之优于为小人。而不足于为君子哉。凡其可以为小人之才皆其可以为君子之才。使易其所以为小人者为君子。将无不足。然往往勇于为小人。而怯于为君子者。非才与不才之异。其志之所趋殊焉耳。今斗筲者流。既惟利禄之趋。苟其稍自立知向学者。则流俗之论。辄相与诳诱而震撼之。内慕乎富贵显荣之遭。而外畏乎庸俗讪笑之口。气慑情葸。而不克以自振。兹士风之所以日敝也。士君子读圣贤书。当识轻重。明趋舍。而知所好恶。奈何不慕为古之仁圣贤人。而慕此苟贱亡耻之众。不畏古之法言庄论。而畏此悠谬无识者之口哉。

夫慕之固。将效之畏之。又将思所以悦之。苟自好者。其自待轻重宜居何等也。且吾人斗室穷居。不过一草茅士。吾励吾学。独行其志。此亦何与于人。顾尚畏兹众楚之咻。不能自决。假令一旦列朝班。跻显仕。欲有所论建。而小诪张。浮言胥动。则遂将缄口咋舌。俯仰从人而已乎。胡广冯道之流。阉然媚世。夫人而知笑之。及其持厥躬也。不能自激励焉。穷居无以自见。立朝欲以何施。吾见笑人者。行躬蹈所笑之辙。而坐见揄者之乘其后也。兹非志不立而随俗浮湛者之明鉴哉。故夫吾人一日之志。终身成败之机也。机决于此。而千秋之业立焉。机失于此。而一生之行堕焉。使世之为士者。日自磨砻以蹈先民之矩。虽由是与曩哲争光无难焉。使古之为圣贤者。稍自降抑。以徇流俗之规。则亦与彼蚩蚩者。同归于尽而已。君子之求志也。不期立异于人世。亦不肯苟同于流俗。躬仁义而力践之。不以举世不为而自阻。饫道德而心乐之。不以没世无闻而自戚。凡所为兢兢焉较义利于毫芒之际。争得失于方寸之间。惟日孜孜常若不足者。要以期依乎中庸。几于成德之域而止。及其成也。穷与达靡不得焉。进与退靡不裕焉。其素所树立者然也。夫圣贤之当为。夫人而知之矣。尧舜之可为。夫人而闻之矣。知其当为而行之不力。自弃者也。知其可为而诿之不能。自贼者也。自贼自弃。斯下愚者所甘心。而志士所深耻而不肯出者也。故仆今者窃愿足下先定其志。志既定。而后工夫之次第功力之得失可得议焉。其不然者。虽日言学无益矣。足下且以为何如哉。仆早岁不学。壮又放废。今犬马之年。行及三十。而碌碌无所短长。盖志气因循之过也。足下之齿少于仆。而聪明才力又皆过之。使及此盛年。力自奋励。古人不难到。失今不图。则后之视今。将如今之视昔。虽欲悔之。抑无及矣。日月奄忽。转盼即逝。尚以仆为前车鉴哉。平生迂直。与俗少谐。其于朋友。苟实爱之。则必尽所以责善之道而不敢恕。数年来以此获戾于人人者不少。虽颇自尤。然于心终无悔焉。足下性笃挚。令兄盖亟许之。其于仆似非无意者。故聊诵言以发足下之志。其以为然。将继此而有进焉。其不然。亦幸有以相覆。要当极论以求至当之归。乃不虚此往还耳。客中布此。虽猥多。恨不逮意。惟足下审察。

 
卷三 学术三儒行

  士论    
柯培元

自古人材之盛。俗化之隆。莫如成周之世。周之所以造士者。何其详也。自乡射饮酒合乐养老。以至劳农讯狱。饮至献馘。皆在于学。士皆与于其事。其术则顺四时。而使之弦歌蹈舞。读诵辨说。习其筋骨于节度之中。一其耳目于声容之地。闲之尽其物。而究之有以达其材。防之充其途。而养之有以全其性。士之行修德成而可以为世用。非独其质。亦先王之所以教之。有其具也。今之为士者。惟读诵之存焉耳。而使之作为文词。以徇程序。而求合有司之尺寸。有司亦以操进退之权。以为毕吾职守。宜乎古之君子。有感于古今成材之难易也。匪独此也。其习于诵读。而骋于文词。汲汲然以求合于有司。不得不谓之士。其犹有三代之遗也。盖自汉魏而降。不专经师。率由异途以见事业立功名。岂独三代以下无全人哉。先王之教寖废也。亦已久矣。盖余闻之。士。事也。此孟子之旨也。许氏本之以着说文。数始于一。终于十。孔子曰。推十合一为士。此闻一知二闻一知十之义也。其立之也微。其行之也着。微者立于不可知之表。尝托于著者以行。而著者所以行其所立。故虽烦且密。而皆有以达人之材。尽人之性。先王之立教也。凡以禁过御淫。去昏彻蔽。使人自得其心。是以由其道者诵说讽咏。则涣然博其义理之趣。戛击拊奏。升降俯仰。莫不油然畅其心。而乐于所学。夫道德之为天下国家。守之必本于行谊。行之必济于材能。立之必厉于气节。三者皆士之所以自见于世而自立。以符道德之实者也。今之为士者。行谊既不见称于时。材能又无所施于用。气节遂为见诸空谈。而诩诩然负道德之名。不亦足为当世羞耶。嗟乎。先王之教之寖废也亦已久矣。诚使今日探本溯源。而讲三代立学之义。俾为士者少而习焉。长而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即使讲习读诵之用于训诂。而词章之拘于格法体制者。其言亦皆有物有伦。不病于繁文缛节。雕绘藻饰。而皆可以谓之道德之文章。以是教之。以是取之。自可以得为天下国家之成材。夫修其身以为天下国家者。士之事。而先王之教出于此也。养之使可用。而后用之。以其素所养。则士之出而任天下国家之事。宜无不能为者。此育材选贤之方。而道德之一。治化之隆。其术亦由乎是。是其为法。亦何以异于成周宾兴之良。惟其所以教而取之。视夫司徒之所掌。闾胥族师之所书。大司马之所论。古今同不同可知也。唐裴行俭曰。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嗟乎。器识者。道德治化之所由明也。先王之养之以此也夫。

  名节篇   
汤成烈

为政者。欲救风俗之敝。莫如端人心之趋向。欲端人心之趋向。莫如崇名节之士。表扬之。尊显之。以动下士爱慕之心。以示齐民礼敬之式。凡人心骄矜而护前。故励之以名。人心诡随而放佚。故闲之以节。是名节者。士君子之大防也。圣人论士。曰行己有耻。励其节也。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是欲附君子之林。必有介然不易之节矣。子臧曰。圣达节。次守节。尚论古人。达节者。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敝屣其国。甘心穷饿。皎焉上与日月争光。闻其风者。仰而思。惄而慕。孟子所以称为百世之师也。后世梅福严光郭泰黄宪申屠蟠管幼安陶潜谢枋得诸人。或逃名匿迹。或槁饿没世。追前徽。庶乎无间。下此硁硁绝俗。秉节不回。汉宋之世。更仆难数。良繇讲学风盛。士束其身。民新其俗。当时儒者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言。善教入人。舍生取义。君上以风臣下。父老以诫子弟。虽乡曲里巷。妇人女子。亦知贞洁之可慕。而惧名节之坠。则庠序之士。有不白圭其躬。而虑青蝇之是集哉。故必兢持于平日。斯能取决于临时。盖平日爱名。不敢放纵于礼法之外。以贻父母之戚。与不令之名。则其人为世仪表。不待临时立节。而后起人之爱敬矣。平日放纵妄为。败礼败度。不顾贻父母之忧。妻子之累。加之恶名而不恤。则为人不齿。而不必问其末节矣。是名者。实之所归。实不副名。其名必败。惟君子不患名之不立。而患名之不副。故闻过情则耻之。没世不称则疾之。闻人之毁。兢兢惕励。返躬自修。闻人之誉。内省不疚。不敢自居。闇然日章。久而弥光。风声之树。式于乡闾。一行一言。应乎千里。处约则泊乎寡营。达道则毅然难犯。有确乎不可拔之志。斯有凛乎不可夺之节。夫然后得成君子之名也。然此士大夫之行。而非凡民之所能也。盖凡民必有待而兴。非上有激劝之。风励之。不识不知。少成习惯。未有不日趋下流者。矧浇侈之风盛。怀利之心锢。冒卑污而不羞。安鄙吝而不觉。败类日多。名节埽地。当此而欲变化人心荡涤污俗。为治者果何术之操乎。顾氏曰。惟以名为治。乃可以胜之。名之所在。上之所庸。而忠清廉洁者显。名之所去。上之所摈。而怙侈贪得者废。于是彰瘅严而善恶着。贞邪别而荣辱异。人有不动其心者哉。南史言。汉世士务修身。故忠孝成俗。乘轩服冕。非此莫由。晋宋以来。风衰义缺。其治乱之迹。相去亦远矣。盖不能使天下之人尽喻于义。而能使之知慕乎名。操是以进退人才而鼓舞之。笃信好学之儒。升之清要。洁己爱民之庶尹。赐之田宅。上行崇学兴廉之政。下守难进易退之义。徇名急于趋利。守志所以全身。则赏清节而礼名贤。岂不可端人之趋向。以救风俗之敝乎。

  示庆藩论人品
郭昆焘

从古小人之情状。千变万化。大要一私字尽之。凡可以自快其私欲者。非独恻隐慈爱是非羞恶辞让之心。可尽归于泯灭。即祸福利害。亦非其所暇计。所谓小人而无忌惮者也。趋避之见。君子弗取。然小人而尚知趋避。则犹未为小人之尤。今之小人所以万无可救药也。至于号为君子者。又惟务以自了为事。于举世之利病休戚。漠然无所动于其心。功名可居则居之。嫌怨不必避而亦避之。用是安享荣华。身名俱泰。究其本原。则亦均之自私而已。合天下之君子小人而一出于私。天下事尚可为乎哉。

  朱建论   
戴钧衡

小人之于君子也。必多方交之。一与之交。则其势不能中绝。交之既深。则有事或且为小人用。此其道在严之于先。不可稍有苟且之心。而又能持之艰难困苦之中。小人之计乃不得间而入。汉平原君朱建。史称其刻廉刚直。行不苟合。义不取容。辟阳侯欲知建。建不肯见。其气节亦可谓卓卓者矣。及居母丧。贫不能备服具。辟阳侯奉百金裞。受之不辞。夫受人之德。必有以报。受不义之恩。其报之也亦必将出于不义。以不义为小人谋。则不至于自杀其身不已。建既受金。故遇辟阳之难。不得不求为之脱。既为辟阳之客。闻文帝追案。不得不自刎。呜呼。以百金之故。丧名失节。遂杀其身。士君子取与之间宜何如哉。不惟是也。孔子曰。丧事称家之有无。有。无过礼。无。则敛手足形悬棺而窆。建果贫也。服具不备可也。受金治丧。贤者不为也。然则建即终不为辟阳之客。而受不义之金以营丧。是污其亲以不义也。不惟不廉亦不孝实甚。且辟阳侯之奉裞于建也。谁使之哉。建之友陆生也。君子之于友也。曲成其美。不陷以恶。辟阳奉裞。陆生当为辞而却之。不然。于其受也责而归之。而乃教辟阳故陷建于不义。何哉。吾意建平日所称廉直不苟者。皆饰行欺世。贾欲有以尝之。故藉辟阳以验其真伪。否则知其伪而故以败之。不然则欲藉以成其名。而不意建之果受之也。夫人惟无名于世。世亦无所短长。苟孑孑自好着声称于时。则人所以尝试之者百端。稍有不诚。未有不败者也。建之初不见辟阳也。知其为小人不可近也。既裞以金。亦知其不可受。而特困于贫窘不得已。且以为受之有名。未必遽伤义也。不知天下之貌为君子。着行立节。一旦败涂地不可赎者。皆此不得已之情。与未必遽伤于义之念误之。夫苟以义衡之。亦乌在其不得已也。

  阍者论   
邓瑶

邓子端居无事。一日有客排闼入。悻悻然告曰。适诣显者门。为阍者拒。懊甚。故退而就子斗室。邓子肃客对曰。君子穷而在下。则视其所与。其人为庞儒硕学。蓄道德而能文章。足以生吾严惮愤厉之心。资吾身心性命之益。而因以发名成业者。吾必执弟子礼请见之。虽屡踵其门不为辱。其次博洽多闻。足以祛吾固陋。而扩充其耳目。增益其知识者。吾必因缘求见而友之。其次喜任侠。尚气节。一与结识。足以共患难托死生者。吾必阴求得之。引为昆弟之好。若皆无足取。而与其人有乡里之故。亲串之雅。彼虽位尊禄厚。而我之姓名家世。度其未遂遗忘。则亦可以持刺谒之。何则。羁旅之人。远来异域。或冀其能馆我饮食我。而藉以弛其担负。亦窭人子必不得已之苦衷。识者亦不得遽相訾诮也。今子之所诣者。果足当吾师吾友。与为吾昆弟之好者乎。抑果为子乡里之故。亲串之雅。素知姓名家世。而足以通有无时缓急者乎。既皆无之。而子顾贸贸然造门请谒。其不见纳于豪奴固宜。隋珠赵璧。至重也。而急于求售。则市魁牙侩。得而低昂之矣。吴娃越姬。至美也。而轻于自媒。则养舆台。得而戏谑之矣。何则。自炫其宝与自呈其身。实有自取侮辱之道焉。礼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今君此行。不可谓非失足矣。尚哓哓然蓄怒于某氏之阍乎。虽然。达官显宦。巍然坐廊庙。秉节麾。号称奔走天下士。其亦当求古人礼贤下士之风耶。武王之门铭曰。敬遇宾客。贵贱无二。周公为家相。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以接白屋之士。盖古圣人之不敢失礼于人如此。史记郑当时诫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晋黄门侍郎裴之礼号善待士。凡阍寺无礼者。辄对客杖之。是皆有古人之余风焉。故善处贫贱者。不可轻诣人以失己。善居贵显者。不敢轻慢士以失人。

  书刘海峰续难言后         
熊少牧

刘子海峰难元许鲁斋儒者以治生为急之说。以谓儒者所志何事。治生岂其所宜。且鄙鲁斋以学道博天下之虚名。以治生收天下之厚利。其言甚明辨矣。然遂谓儒者绝不宜治生。是又不然。诸葛孔明。三代下具儒之体用者也。顾其言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孙衣食有余。臣身在外。不别治生以长尺寸。繇是观之。使孔明并无田桑之业。未必不为子孙衣食计。孔子曰。君子忧道不忧贫。谓贫不必忧。非谓谋道者必宜贫也。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亦谓士可以无恒产。非谓士不宜有恒产也。然则治生亦儒者事。特不当以为急务耳。刘子所云。或一时有激之论与。独其谓鲁斋为讲学之徒所尊信。后之伪儒幸其说出自鲁斋。将假之以济其贪污。则直穷流弊。其言最为沈痛。何也。乡曲庸鄙者流。及市井鬻贩之子。巧析锱铢。惟日不足。固然其无足怪。乃冠儒冠。服儒服。进退于搢绅先生之闲。焦心疲力。谋良田美宅。以肥其身。以利其后人。稍不快意。辄假声势恫喝。摇动官吏。人莫敢谁何。私相诟病。避之如鬼蜮。而彼若罔闻知。深诡自饰。遇贫而黠者啖以小惠。俾为之延誉。割产之不毛者为族义庄。复托诸诗文以见志。若介如伊尹。清如伯夷。可当之而无惭。吁。此乡曲庸鄙者流。市井鬻贩之子之所不为。而儒者悍然为之。是则鲁斋之说误之也。虽然。世道人心之变。儒者且不自好若此。又岂鲁斋所忍料及哉。

  怀寍端士习示
左辅

为端士习以崇风化事。照得士居四民之首。实为风教所先。士习端则民风正。亦风行草偃之象也。士有百行。贵务实德。弗盗虚声。故孔子言士。耻在行己。孟子言士。事在尚志。盖必耻所不可为。而志其所有事。然后副乎士之实。而不愧夫士之名。伊古及今。道非不相及。习与性远。途遂多所歧。从恶如崩。效尤滋甚。邑中子弟。或列身黉序。或纳粟成均。已入衣冠。号称俊秀。乡市齐民。咸已尊仰。正当顾名思义。立行矜名。闭户潜修。勿干外事。即周旋里党之闲。亦扬诩诗书之气。与父子言慈孝与弟兄言友恭。俾草野庸愚。咸识尊亲之义。比邻父子。俱消凌竞之风。本县将趋风以从。望里而式。乃有构讼称师。舍其所业。各怀刀笔。竞肆诪张。甲乙偶有违言。楼阁已凭空架。靠衙门餍酒食。与胥吏为弟兄。却行如蛇。昼伏如鼠。又有垂涎漕余。或包或告。三三五五。乍合乍离。恃顶带为篆符。执官吏之长短。岂仅子衿之佻达。俨同山鬼之披猖。招摇仓廒。顾盼自得。溪壑既厌。妻妾可骄。自矜图利之终南。不顾呈形于牛渚。嗟嗟。此皆士也。而为此态乎。由是有试为士而称童者。遂扬波而汨流。俱去顺以效逆。以党同媒为应求。以凌蔑官长为意气。一下试檄。如王夜郎。迨僦鸠居。势成乌合。或掉臂而入都市。或倚醉而闯寡门。并欲恃众胁官。遂其奸横。倘或探囊不戒。遂令诈袋大张。哄公堂者人百千。殴捕役者日三四。意谓藉之鼓浪。可以燥脾。是诚何心。谁职其咎。凡若此者。不但不可为士。抑亦无以为人。古之为士耻盗虚声。今求若辈为盗虚声之士而不可得。岂非志士之羞哉。士且如斯。民乎何望。傥复构煽。酿祸必深。诚士民之忧。亦本县之责也。本县为皖吏有年。往来会墉。颇悉风尚。为此示谕各生诸童知悉。尔等泽躬诗书。知自爱重。务益励名行。树之风声。有不安本分肆行无忌者。务细绎本县示词。翻然自悔。其为良士。倘不知悛。法不尔宥。懔之慎之。

  与刘明东书 
陈世镕

自乙丑三月。与足下及律原石甫七峰五人。酣饮大观亭畲忠宣公墓侧。上下千载。击节高歌。不知人世更有得丧穷通之事。意谓颍川德星聚后。此再见矣。日月如流。寒暑三易。律原石甫皆已领解。而足下七峰与仆。尚困一衿。士固不以科名为重。然舍此更无进身之阶。亦不能不降心相从。几幸于一获也。仆伏处乡闾。足下与七峰外。无知我者。而大江南北。莫不传有奇才刘开。盖自姬传先生登高而呼。曾宾谷韩桂舲诸大老同声赓和。遂以弱冠之年。名满天下。几与洛阳贾生相埒。此固可喜。然亦可危也。名者造物所忌。以贾生之才。遇汉文之主。尚不免于绛灌之谗。出为长沙王傅。悒郁以终。今天下长治久安。虽有贾生之才。亦无所用。公卿所称好士。无过致书僚友。分其余润以为衣食之资。始至亦礼貌之。以为间出之英。扶摇可直上也。阅数年而头巾如故。刺入有厌恶之比于索逋之客矣。更阅数年而头巾仍如故。足及门则阍人将辞焉。甚且轻贱之等于乞食之儿矣。世情大概如斯。固不足怪。足下谓仆瓮牖自安。不能存活。劝令怀宝求售。然仆见足下夜光所投。虽不遭撞碎。亦未有以秦城相偿者。而终岁曳裾劳扰。似无读书之隙。窃恐所得少而所失多也。仆自受知沈巡梅夫子及吴江周石先生。共为延誉。亦有微名。而私念盛名难居。微名亦未易副。能长保此名不失。方为不负知己。足下长于仆三岁。天资十倍于仆。婚于望江倪氏。其家多藏书。妇翁颇有资助。正宜谢绝外缘。壹意读书。天之生才。夫岂偶然。其克底于成。与辍于半路。则视乎人之所以自处。愿与足下共勉之也。

  复沈舜卿先生巍皆书      
吴廷栋

来书所示官场之弊。谓士大夫无耻如此。安得不江河日下。实深中今日人心风俗之弊。其积重难返。莫如今日为甚。某窃观大易剥之一阳。将尽于上。即复之一阳。已生于下。天运原无往而不复。而倾否亨屯。要必恃有仁人君子维持补救于其间。此人所以为天地之心也。故欲挽回尽人之无耻。必先视乎一二人之有耻。世有贤豪。固当独任其责。即吾人同生斯世。亦当分任其责。达而在上。权足以有为。则挽回以政教。穷而在下。权不足以有为。则挽回以学术。即伏处一隅。足不出里闬。但使声气之应求。能成就一二人。即此一二人。亦各有所成就。将必有闻风而兴起者。纵不幸而载胥及溺。犹将存斯理于一。以为来复之机。是亦与于维持补救之数也。若不知此义。而惟自求一己之安。则饮食居游之众人而已。其亦仅愈于世之败常乱俗者耳。天生是人。究何关于有无哉。虽然。所谓有耻。非徒抱羞恶之隐也。必其一言一行反之此心而无愧。而后可为有耻之士。此圣人言有耻而必实之以行己也。张杨园先生曰。此身在天下。与人并立。不为人转移。即能转移人。无中立之势。呜呼。可不慎哉。此言诚可味也。至于升沈显晦。惟当付之时命。若生一分计较。恐即增一念怨尤矣。直抒鄙见。质之左右以为何如。

   与杨性农书
吴敏树

敏树再拜奉覆性农同年仁兄左右。前承委点校大文。负恃爱好。辄竭愚虑。惟无以仰称高明之怀。而妄庸訾议是惧。不谓过蒙鉴许。以为麤知文事。重复增寄巨稿。手教谆谕以古人居丧不废讲学之义。敏树近以小祥在庐下。未遂辍弃文史也。而于性农深推谢之可乎。敢复妄有商订。伏惟宽谅而览究之。幸甚。窃惟古文云者。非其体之殊也。所以为之文者。古人为言之道耳。抑非独言之似于古人而已。乃其见之行事。宜无有不合者焉。今性农之文。于古人之言。庶乎近矣。虽然。窃独有所甚疑。而以为未至于古人之为者。则送陈吉安之序之所云也。性农岂有求托于吉安。假光宠于吉安者。性农非有求托于吉安者。非假光宠于吉安者。其亲贤善友。而欲偕之于道。素意固然也。而愚所不然者。性农学于古人。则当从孟氏之道。立身名于时。而今也师宋钘之余教。以强说为高。行无益之谋。而滋俗人之议。甚可怪也。不观孟子乎。孟子陈先王仁义。运天下如反掌。当世之人。苟得而用之。其利泽于人。至无穷也。然而王公卿相。非先礼焉。弗往见也。其人苟自可就见者。虽先礼焉。犹弗见也。孟子岂不欲以其道救当世之急哉。所以然者。身不重。则道不尊。虽日持道以强语于人。犹闇投夜光而遭按剑。于世奚益。而于己甚伤。故弗为也。夫当世之人稍贵达者。其庭下走趋之人必多。彼直以一世之人皆然。无有异者。故其居己甚恃。而视人也甚轻。亦势使然也。吉安以三十之年。出翰林。守名郡。意气故已盛矣。性农偶道长沙。与之旧识。一投刺焉其可也。至再不遇。不俟其答谒而终往造焉。则何怪他人之讥议也。性农固曰。此吾友也。能好善者也。其官位又非骤高。不至简礼于我。其有他故焉。未可以是罪而弃之也。则未知彼其亦曰。此吾友也。是其来也。将进我以善者。我之官位不足以骄此者也。其然乎。其未必然也。然则性农待彼诚过。而所以自予。乃非君子之道矣。夫君子之行。岂一端而已。其于世人。岂能无受其非诋。要于嫌疑之际。尤有可以自处者焉。尝怪韩子之言道。必称孟子。孟子不见诸侯。而韩子促数呼号于当世大官之门。求衣食焉。何哉。唐之世。士率家于官宦。无乡里之业。以资其生。为韩子计者。不若是。则家口数十。皆将穷饿以死。韩子以为饿而死者小道也。不足以明吾之志节。故遂往求焉。然犹大声疾呼之。高自期许。不卑乞。岂不以其所为若是者。且贬吾志而乏吾气哉。然则韩子之心。可谓甚苦。而其事犹可以无讥焉。若夫君子将用其所学以博济一世之人。则必曰请之而后告也。求之而后与也。道未有不出于是者矣。故尝试论之。今之世。朝廷设科举以待士。士或伏处岩穴。养高名以待征请。虽近似于古。究之于义则未然也。何则。科举之设。上之人固请而求之矣。虽公交车十上。君臣之义。犹无害也。至于诸公贵人之交游。窃以为不见之义。当在于此。其或穷困待馆谷以活身家。则韩子之事。可择而取焉。其它则非吾之所敢知也。性农往在京师。以亲贤取善为名。高名士为达官者。交之殆。议者遂有名士经纪之目。其言于人。人辱相与商治古文。当以古之道相切劘者。故因送吉安序极论之。伏惟鉴其狂愚。少留意焉。

  致李次青  
胡林翼

久病未能作书。而蕴结特甚。近闻怀思返里。观小桃源记之作。知其愤激有深焉者矣。昔诸葛公之短长。陈寿讥于史册。时俗之论。何足以蔽高贤。况兄以仓卒召募之师。跛倚而疾入徽城。谓锐于行义则可。谓精于治军则不可。失律之咎。涤帅所属望于兄者甚赊。故责备于兄者亦切。盖徽防关系之重。至于急不择言。弟再四寓书。不能申救。亦未免参之过激。特念兄数载行闲。而尚未知今日贼势之盛。数千人不能以自立。涤帅信兄之过。亦兄自信之过欤。然犹是君子之过也。林翼之敬兄。谓其爱才如命。嫉恶如仇。其诚心可以共谅。而知人之明。则尚未敢以相许。然要不至于随人指嗾。而因失所亲。乃近闻右军欲勾致阁下。遣人由祁门而江西。如苏秦以舍人随侍张仪故事。其用计亦巧。而兄不知却。何耶。岂亦未免动心耶。大抵吾儒任事。与正人同死。死亦得附于正气之列。是为正命。附非其人。而得不死。亦为千古之玷。况又不能不死耶。处世无远虑。必陷危机。一朝失足。则将以熏莸为同臭。而无解于正士之讥评。右军之权诈。不可与同事。兄岂不知。而欲依附以自见。则吾窃为阁下不取也。兄之吏才。与文思过人。弟与希庵兄均埽榻以俟高轩之至。如可相助为理。当亦涤帅所心许。何尝不欲酬复前劳。与其危身以陷险也。弟以与兄有素日之雅。故敢尽情倾吐之。

  赠易笏山序 
吴大廷

呜呼。今世之慨然于人才难得者。我知之矣。其侈谈经济者。才气自负。往往凌厉震踔。视天下事无不可为。或时与机值。亦尝赫赫着功勋。不幸而偶蹉跌。或适遇非常骇愕之事。则气沮神伤。嗒然若丧。较之木讷无能者而有甚焉。其高语性命者。无程朱明体达用之学。而唯知矩步规行。拘守小节。至开物成务。凡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机。与夫治兵众。一切张弛缓急轻重之宜。概焉莫之深省。试以事百钝并见。而天下遂纷纷以道学为诟病矣。嗟夫。道德事功。是果为二事哉。道德事功之出于二。此天下事之所以不治。而人才之所由不可得也。且夫古之君子。内以自治其身心。而外以备天下国家之用。故方其处也。退然若不胜。及其得所藉手。或投之盘错之地。或试之以金革。百万安危。决于俄顷。生死介于须臾。而当之者从容擘画。恢恢乎有余裕焉。无他。其素所讲明者然也。后之人分道德事功为两途。故其学不能以相兼。而其弊每因以互见。惜乎吾深有鉴于此。而力不足以副之也。吾友易笏山遭时方棘。心焉忧之。思以一身矫其失。而于是毅然有请缨之志。笏山之学与余同。交日益亲。而其才气则过余远甚。故余于其行。惄焉以悲。又不能不肫然以望也。语曰。行百里者半九十。况并未至九十者乎。然则笏山亦交修焉而唯日不足。其可也。士之自待也重。则其责之也愈殷。而其副之也为尤难。继自今。子将无驻足之日矣。呜呼。其可不勉也夫。

  赠林封翁序 
冯志沂

国家以经义取士。二百年来。名公卿魁才硕德之士。皆出其中。可谓盛哉。顾或者谓时文不足以得士。欲变科目法。行古选举。夫法无久而不弊。时文之盛也。名家老宿。或得人一文。辄决其终身品谊福泽无爽。其弊也。则歧人与文而二之。又其弊也。则并所为文者而失之。诚使得文行合一之士而取之。是以科目之名。而行选举之实也。奚其弊。新会林生青萍。余己未典顺天试所得士也。闱中见其文。已洒然异之。撤来谒。乃得生之为人。恂恂笃实士也。久之益悉其家世。乃知生之文所以能然者。由其内行之醇备。而其行之所以克修者。盖皆出于其尊人丹年先生之教也。先生之处家也。以孝友著称。年甫弱冠。虑无以奉毋。则弃儒而贾。家以日起。奉甘旨。洁盘匜。怡怡色养。数十年如一日。抚孤侄如己出。里党无间言。其交乡党。贫必施。饥必赈。寒士待以举火者百十家。有客某假其赀出行贾。折阅千金。还其券不复问。其尚义若此。至于排难解纷。使乡里阴受其福。而己不居其名。其事尤不可胜数。盖其天性然也。青萍尝为余言。岁甲午。族人与乡邻械。先生度不可止。乃阳谓族曰。胜负不可知。盍听彼先至所。我徐出应之。彼竭我盈。必胜之术也。众皆诺。则密使人告敌曰。彼族已不敢出。盍舍之。敌亦信之。比族众出而敌去久矣。遂止。衅亦遂解。族与邻徐乃知先生之为也。则相与尸祝之。余谓以此一事观先生。非独仁也。知亦异焉。夫天下不患有事。患任事者之才不胜事。夫至于才不胜事。则杯酒可弭也。而至于狱讼。鞭挞可威也。而至于甲兵。一方之兵足办也。而蔓延及海内。患可胜言哉。然则如先生者。岂独其乡人尸祝之。盖亦天下之人所共叹仰。而惜其未尽其施者也。


卷四 学术四法语

  原性    
廖连城

天命之谓性。浑然一理而已。宋儒则谓有义理之性。有气质之性。是析性为二矣。吾谓性只是义理。而气质不可以名性。性犹水也。气质犹蓄水之池也。而名池为水可乎。性犹米也。气质犹煮米之釜也。而名釜为米可乎。池垢则水。非水也。池也。釜秽则米黑。非米黑也。釜黑也。气质恶。则性被锢。人之有不善也。非性不善也。气质使然。岂可不知变化哉。变化气质之道无他。遏人欲存天理而已矣。天理者。所性而有者也。人欲者。缘气质而生者也。人具耳目口身之质。其能听能视能言能动者。气之灵也。而天理寓乎其中。听思聪。视思明。言思忠。事思敬。则天理为主。气质无权。而人欲潜消矣。喜听淫声。好视邪色。言而无信。动而无礼。则气质用焉。人欲纷生。而天理不能作主矣。然则遏人欲。存天理。岂非尽性之全功乎。是故圣人者。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如最上之金。洁净光明。而无一丝铜铅之杂也。贤人者。循乎天理。而未免有几微人欲之私。如中上之金。坚实朗润。而不无一二丝铜铅之杂也。中人者。乎天理。而累于人欲之私。如中下之金。合铅铜以成质。而闇然不见其色也。愚不肖者。天理为气质所拘。人欲从而锢蔽之。如在矿之金。杂以铜铅。覆以土石。樵牧者过其间。不知其有金也。然谓无金则不得也。苟掘取其矿冶而分之。去其累金者。则灿然生色。虽牧樵夫。亦识其为真金矣。今自中人而下。见圣人贤人亦知慕之。而自谓不能甘于暴弃。是杂金于铜铅之内。埋金于土石之中。变其本体。忘其固有。而徒垂涎于他人之金也。岂不惜哉。

  习说    
刘蓉

少时读书养晦堂之西偏一室。俛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日广。每履之。足若踬焉。既久而遂安之。一日先君子来室中。坐语久之。顾而笑曰。一室之不治。何家国天下之为。顾谓童子取土平之。嗣复起旋。履其。蹴然以惊。如土忽隆起者。俯视地坦然。则既平矣。已而复然。又久而后安之。于是作而叹曰。习之中人甚哉。足之利平地而不与洼适也。及其既久。则洼者若平。不待目与地属。心与足谋。而自适其适。至使反而即乎其故。则反窒焉。趄而不寍。岂非性随习易。以失其故趋哉。上之布令戾于民者。始若有所甚苦。久乃相与安之。及其又久。视听移而心志以淫。且视为固然而不之怪。是故君子务平其政。诚慎其所以道之也。昔者先王谨庠序之教。使士兴于学。修五礼。敦六行。使民劝于义。所以范其心思耳目手足百体。使习于动作威仪进退俯仰之容。其法至备。凡以道之使复其性而已。及其渐摩久而礼俗成。则民之赴义。如饥渴之于饮食。不必劝而后趋。见邪说淫辞之咻吾前。而疾去之如避蛇蝎。不待禁而自绝。此先王治天下之大法。所以纳民轨物。而建久安长治之规也。自王熄而百度废。治教之经不正而邪慝兴。于是民志荡然。始如堤防之决。泛滥横流而莫知所止。于斯时也。殊方不道之教。又闯然入吾国而潜煽之。其窥测象数之精。既足以耸贤智者之听。而功利夸诈之说。又足炫乱愚不肖之耳目而蛊其志。浸淫不已。与之俱化。虽欲使反而即乎其故而固不可得。此尤古今乱辙之较然者也。然且不为之忧。夫恶知所终极哉。吾惧夫足之与洼适也。故着其说于篇。

  留不足论  
彭崧毓

人所不可无者。不足之境。所不可有者。不足之心。境有不足。则终身皆进境。心有不足。则一日无止心。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之不足也。高原多燥。下隰多湿地之不足也。天地常留此不足。所以悠久无疆也。人憎暑而恶寒。则四时有春秋。不可有冬夏。喜平坦而畏险阻。则西北不可有太行。东南不可有江湖矣。天地不能为人补此不足。而人顾欲自补之。能乎不能。且人之汲汲于天地间者。求衣食之足耳。衣蓝缕而捉襟见肘者。望布絮而欣然。布絮者又望缯帛而腼然矣。缯帛之上有锦绣。锦绣之上有黼黻华。夏则雪罗风葛。冬则豹舄貂裘。其等差讵可量耶。枵腹者得一饭而可饱。此韩王孙所以报漂母也。及夫列鼎而食。珍错罗前。厌粱肉而薄膻芗。其嗜好之转移。殆有未可以恒情测者。然此犹为其奉口体也。金玉琛异之物。无益于饥寒。珍禽奇木之观。祗供夫玩好。贫贱者力不足而心慕之。富贵者有可致之力。而又苦其不能尽天下之美也。已富而益求富。已贵而益求贵。人心何为而顾如是乎。君子曰。此非求足之道也。求足而无一可足。不求足而无一不足矣。譬如登浮图者。循级而立其足。则仰望者皆进境也。若蹑级而必至其顶。则上无可进。不知止则下堕矣。此古人所以贵留有余也。然吾曰留有余犹不若留不足。留有余。则心之以为有余者。即心之所不足者也。留不足。则心之以为无可足者。即天地之所无不足者也。故曰。不足之心不可有。不足之境不可无。

  正谀    
王柏心

谀之兴也。非一日矣。其始以贱导贵。以愚导贤。而谀犹可正也。其后以贵应贱。以贤应愚。而谀不可正矣。凡人之纳谀也有渐。才高而自矜者。则谀中之。内柔而自恕者。则谀入之。好同而恶异者。则谀迎之。人之习于谀也亦有渐。轻其不足讥也。而以谀欺之。惮其不可忤也。而以谀谢之。悦其不我违也。而以谀答之。此皆未至趋势蹈利之甚。明智君子。咸能知其失。然渐之不谨。则流于谀而弗自觉。甚哉。其可惧也。凡谀者溢量之施。将有所中其欲也。所欲既中。必有所反。反而愈骋。必加溢焉。是谤之梯也。谗之媵也。骄之也。明智君子。柰何甘纳之而甘习之。且夫己嫉谀而乐受人之谀。譬不为都市之盗。而攫锱铢于縢箧。终为有窃疾人也。己从谀而欲禁人之受(愚)[谀]。譬以桀之徒诮跖之行也。昔张子寿之鲠亮。然惮严挺之而悦萧诚。司马君实与韩稚圭廷争。侃侃不阿。及柄国变差役。则格范纯仁苏辙之议。而用蔡京。彼皆贤者。犹有所蔽。况不逮二公者耶。或曰。巽以行权。不犹愈于讦以沽名乎。卑以自牧。不犹愈于亢以忤众乎。曰。巽者顺乎道也。谀则违乎道。卑者正其身也。谀则枉其身。士行谀而砥砺之意衰。臣行谀而謇谔之风替。众谀既盛。孤直自沮。若黑之变丝。蓬之变麻。不与之俱化不止。故夫丧人之善。长人之失。蔽是非而掩功罪。莫甚乎谀。明智有位之君子。欲正人心。矫时弊。必自去谀始矣。

  病说示景枚 
李宗传

汝今多病。吾不忍以学业督汝。然病者身也。而心志则不能病也。当病之时。宜息养其身。而不可颓惰其志气。且安知夫病之久而不愈乎。夫病同而病之者异。古人有病鹤者。有病马者。鹤与马虽病。而其凌云之气追风逐电之心故在也。鸡犬岂必不病。而古人无之者。彼即不病。固无望其高远耳。余向者抱病十余年。志气不少衰。而病且复于无病。何也。立心坚确。阴阳亦退而听命也。汝勉哉。其为鹤与马之病哉。

  念石子   
潘德舆

氓之心。吾求其动。士之心。吾求其不动。氓之心颓矣。不动则死。士之心立矣。动则散。儒释亦然。释动心则返伦矣。儒动心则陷俗矣。兀兀然揭不动心为教也者。氓与释与。告子两之矣。盛世之士伟取义。衰世之士伟取利。夫伟取利。以标厥能者。必笑人之不能者也。于是以丰年之倡优。笑凶年之农圃。吾不忧倡优之笑人。而忧夫治农圃者。亦忧为倡优之所笑也。天下之农圃将废矣。

道取友者利一世。才取友者利一身。利一世者子孙庇之。利一身者仇衅伺之。今之抵掌而言。联臂而趋者。友才也。将以友利也。念石子曰。夫夫也。以友害而已矣。以道义导者人避。以交蓺导者人前。以利欲导者人争趋焉。非人之缪也。己之能利欲也诚。己之能交蓺也可以诚。己之能道义也至不诚。夫道义而诚也。而无趋其导也者。万世无一日。

好者吾好之。恶者吾恶之。体为用也。吾所好则目以好。吾所恶则目以恶。用为体也。君子体为用。故用全。小人用为体。故体亏。世有言人好人恶者。虽圣人不能察也。察其好人恶人者而已矣。

百役巧而农衰。百蓺巧而道衰。百吏巧而治衰。百辞巧而文衰。大才不见才。次才人见才。下才己见才。不见才者安。人见才者病。己见才者死。

不爱桃李而爱松柏。为一岁计者也。不好阿唯而好名节。为一世计者也。夫桃李不害松柏。而阿唯必戕名节。然则桃李其貌。而荆棘其心者邪。

懿公好鹤而忘其国。夫鹤者洁而无用者也。故用之而亡国。巢由者。尧舜之鹤也。尧舜以无用用之而天下安。后世以有用用之而天下危。

东家之父死。西家之子往而哭之哀。及其父死。而无戚容也。天下大奇之节必伪。过情之美必穷。

知而即言者浅。知而不言者险。不知而言者躁。不知亦不言以托于知者狡。君子审其知不知之分。以观其言不言之时。而受其欺者鲜矣。

急其事者。劫我者也。缓其事者。固我者也。虚其实实其虚者。利我迫者也。虚其虚实其实者。利我纡者也。阳暇者视其行。阳迫者视其视。阳者貌不属。阳答者色不张。阳清者必恶衣食。阳直者必矫文辞。卒廉者必战于始。卒惠者必悔于终。卒厚我者必中誉。卒远我者必中谗。将挤我者无显雠。将诱我者无切喻。将有求者视不远。将有吝者颜不舒。貌武者不始。貌谋者不闲。貌亲者辞必浮。貌毁者理必短。誉人至金玉者。必交小人。侮人于辞色者。必远君子。口孝者玩亲。口国者玩政。舌疾者能窃人言。体卑者能窃人色。好高论者必左。好卑论者必贪。好动者必疑。好静者必忍。善谋爵者必滥交。善谋财者必寡戚。谋其名者无美而不刺。谋其利者无规而不谀。观毁人者求其恶。观誉人者求其欲。色餂者视专。言餂者视泛。气溢者多怒。形跳者多喜。怒之而不动者谋必深。喜之而不动者欲必巨。辞亢者必有恃。辞琐者必无厌。常不言者思坚。常泛言者机熟。常谐言者无骨。常庄言者无奇。常妄言者心肆。常私言者心贼。君子苟欲取友焉。则亦察其事而已矣。无事察其神。有事察其能。未事察其智。当事察其勇。既事察其仁。事纷察其简。事简察其敬。事险察其奋。事艰察其暇。害事察其往。利事察其来。神事察其识。人事察其行。细事察其周。大事察其定。择别其事而清浊分。深求其事而隐显合。屡试其事而才行昭。节取其事而亲爱久。

  日课四条  
曾国藩

一曰慎独则心安。 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心既知有善。知有恶。而不能实用其力以为善去恶。则谓之自欺。方寸之自欺与否。盖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故大学之诚意章两言慎独。果能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力去人欲以存天理。则大学之所谓自慊。中庸之所谓戒慎恐惧。皆能切实行之。即曾子之所谓自反而缩。孟子之所谓仰不愧俯不怍。所谓养心莫善于寡欲。皆不外乎是。故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断无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之时。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

二曰主敬则身强。 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程子谓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毕至。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飨帝。盖谓敬则无美不备也。吾谓敬字切近之效。尤在能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庄敬日强。安肆日偷。皆自然之征应。虽有衰年病躯。一遇坛庙祭献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亦不觉神为之悚。气为之振。斯足知敬能使人身强矣。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敢懈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三曰求仁则人悦。 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己悖而失之矣。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即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若但知自了。而不知教养庶汇。是于天之所以厚我者辜负甚大矣。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者自立不惧。如富人百物有余。不假外求。达者四达不悖。如贵人登高一呼。山四应。人孰不欲己立己达。若能推以立人达人。则与物同春矣。后世论求仁者。莫精于张子之西铭。彼其视民胞物与。宏济伦。皆事天者性分当然之事。必如此乃可谓之人。不如此则曰悖德。曰贼。诚如其说。则虽尽立天下之人。尽达天下之人。而曾无善劳之足言。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四曰习劳则神钦。 凡人之情。莫不好逸而恶劳。无论贵贱智愚老少。皆贪于逸而惮于劳。古今之所同也。人一日所著之衣。所进之食。与一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羞。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此天下最不平之事。鬼神所不许也。其能久乎。古之圣君贤相。若汤之昧旦丕显。文王日昃不遑。周公夜以继日。坐以待旦。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无逸一篇。推之于勤则寿考。逸则夭亡。历历不爽。为一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炼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才识。为天下计。则必己饥己溺。一夫不获。引为余辜。大禹之周乘四载。过门不入。墨子之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故荀子好称大禹墨翟之行。以其勤劳也。军兴以来。每见人有一材一技。能耐艰苦者。无不见用于人。见称于时。其绝无材技。不惯作劳者。皆唾弃于时。饥冻就毙。故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能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是以君子欲为人神所凭依。莫大于习劳也。

 余衰年多病。目疾日深。万难挽回。汝及诸侄辈。身体强壮者少。古之君子。修己治家。必能心安身强。而后有振兴之象。必使人悦神钦。而后有骈集之祥。今书此四条。老年用自儆惕。以补昔岁之愆。令二子各自勖勉。每夜以此四条相课。每月终以此四条相稽。仍寄诸侄共守。以期有成焉。自记

  学约五则   
汪廷珍

一辨涂。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人品之分。尽于此矣。又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学术之要。尽于此矣。今有士于此。行求无愧于心。学求有用于世。则虽从事于记诵。固格物致知之要。从事于词章。亦足言行远之资。得不谓之为己乎。若其希华膴于当世。冀令名于身后。则虽躬东汉之卓行。徒取世资。诵宋儒之微言。卒无心得。得不谓之为人乎。诚能立心为己。则知圣贤一字一句。皆为我安身立命而设。从此虚心涵泳。切己体察。读书自有实得。行文自有里言。出则为名臣。处则为通儒。随其所造浅深。皆有成就。若徒欲华世取名。则涂径已错。虽从事于学。不免自欺欺人。以事亲必不孝。以事君必不忠。以之立功。必不足以济时。以之立言。必不足以传后。所谓不诚未有能胜者也。易曰。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审端径遂。莫有要于此矣。

一端本。士者四民之首。天下之事。皆吾分内事也。 国家自公卿至一命之吏。皆以读书人为之。然则为士者。自人伦物则。以及天文地理兵农礼乐阴阳律历。下至农圃医卜之微。孰非所当知哉。如其不通古今。不知事变。即使终身伏处。而居身应事。一无依据。人情物理。一无知识。名为秀才。而面墙一世。不可愧之甚哉。且即以行文论。无点墨。专仗时艺数篇。东涂西抹。譬犹无米之炊。苦亦甚矣。夫学问无穷。资禀不一。逊志时敏。循序渐进。苟非不才之甚。皆可有成。乃今之学者不然。不论何等才质。专一求其速化。揠苗助长。杂施不逊。天资卓越者。往往斲而小之。中人以下。遂至心如废井。以余历试江西诸郡。所见童生中多有文理颇顺。问以四书白文。不能记忆。五经三传。竟未识面。又有十一二岁童子。五经尚未开卷。而试牍闱墨。成诵已多败坏人才。莫此为甚。天分少劣者。往往四十五十。博一衿不可得。而教者反以此为快捷方式。此无他。为之师者。本从此途而来。舍此无以为教耳。三年之艾。畜之未晚。则盍反其本哉。

一敬业。制艺一道。自有明至今四百余年。巨生大儒。名卿硕辅。俱出其中。从未有敢薄为取科名之物。而易心尝之者。迄今读其文字。其性情学术。人品事业。如将见之。独至近今二三十年来。士皆厌薄时文。凡天资英敏者。或从事诗赋古文。或矜言训诂小学。其于时文。祗以为 功令所在。不得不为。卤莽草率。不复致力。惟夫钝根下才。不足有为之人。然后朝吟夕披。剽窃涂抹。以为时文有如唐之乐工。不能习坐部立部伎者。乃习雅乐。此大惑也。 朝廷以此取人。士子以之致身。所代者圣贤之言。所述者仁义之旨。而可鄙薄之乎。于此而苟焉。其庸有不苟者乎。夫时文者古文之一体。犹之碑志传记表疏论序云耳。以剽窃腐烂者之不足言文。乃并时文而小之。过矣。试以 本朝先正观之。邃经学者。莫如李文贞光地。善为古文者。莫如方侍郎苞。工诗律者莫如王文简士禛。三公之于制艺。未尝苟也。传汉学者莫如惠学士士奇。讲宋学者莫如陆清献陇其。蔡文勤世远。三公之于制艺。未尝苟也。今之厌薄时文者。其经学古文词。果能出诸公之上乎。毋亦谬为大言而无其实乎。尝论诗文之流别有二。有专门时文之文。有经生儒者古文家诗人之文。使者随才甄拔。不拘一律。约而言之。断未有深于经术理学诗古文词。而时文竟无一可观者也。亦未有目不见全经。手未披古籍。而工为时文者也。曲礼曰。毋不敬。先资拜献。尚慎旃哉。

一裁伪。人心不同。如其面焉。文格亦然。平奇浓淡。各不相侔。期于是而已矣。论甘忌辛。好丹非素。始于一偏之见。酿为门户之争。此等识解。最为狭陋。若衡文取士。而执一隅之偏。则屈抑者众矣。理法才情。二者相济。不可偏废。乃自临川云闲。争竞不已。徒党和之。遂成水火。以余观今日江右文字。强半平庸肤率。稍有波澜意趣。恒苦选言不雅。才情可采者。几于百不得一。而贪常嗜琐之徒。犹沾沾以腐理死法绳之。一若刊落才情。方合理法。偭弃理法。方为才情。岂非大谬。使者论文。尽破籓篱。诸生但能自出己见。发挥本题。其才学见识。笔气文情。稍有一端可采。即或纪律少疏。字句未净。皆予节取。惟剿袭旧套。抄窃陈言。按之题理题位。全不切合者。概不甄录。去伪存真。冀于斯事有少补云。

一自立。风气之说。其来已久。苟非克自树立。鲜不从风而靡。夫官锦坊花样。不必有意违之。然诡遇获禽。亦君子所深耻。有志者。但求不失乎圣贤立言之旨。无负乎 国家取士之心可矣。至于得失命也。何必役役然抗尘容而走俗状。以侥幸于不可知哉。且风气转移。月异而岁不同。大都始于畿甸。流及大都。渐至偏隅。正如市肆冠履之度。今兹如是。来岁又非。迨此风流及偏隅。则畿甸早已厌弃。而昧者犹取已陈刍狗沾沾仿效。岂有幸乎。归熙甫曰。场中只是撞着法。别无贯虱穿杨之技。使者久在名场。从游颇众。文章得失。阅历最多。深信斯言。确不可易。彼揣摩之说。特妄庸人之欺世而已。昔者八代文衰。昌黎起而振之。当世以为怪笑。后世仰若斗山。 本朝康熙中岁。文渐卑苶。韩文懿有志复古。每一文出。俗士哗之。卒之受知   圣祖。圭臬艺林。然则文之不能不变。时也。或挽其变而归之正。或因其变而愈益神明于正。学者事也。韩进士梦周诲人曰。风气之说。议者牢不可破。如指归唐为正嘉风气。则正嘉时皆归唐也。而归唐何以传。指邓黄为隆万风气。则隆万时皆邓黄也。而邓黄何以传。盖此外之黄茅白苇。古犹今也。我亦夫也。不可开风气乎。旨哉斯言。学者宜致思焉。

  劝士条约  
李棠阶

士为风化之原。敦本励学。一日不容缓。滇自有明以来。如兰延秀杨存诚胡左艾邓川诸先生。皆潜心理道。淹贯经史。 本朝如刘复吾景传诸子。亦皆积学砥行。节义着闻。今日英贤间出。追踪往哲者。固不乏人。而不自树立。以贫为病者。亦不免焉。使者奉  天子命。视学此邦。多士之责。使者之责也。士习稍不端。文风稍不纯。其何以自安。今取其最切近者。揭为十条。示之学校。为诸生勖。诸生其各勉强力行。毋自欺毋自怠。毋以为迂阔而忽之焉。则幸甚幸甚。

一曰立志。非徒志于科目。揣摩墨卷而已。必振奋淬厉。以圣贤为必可为。以不为圣贤决不可以为人。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间于时日。夫而后谓之立。非谓昼夜攻苦。孜孜于八股也。且即以八股论。亦必有志者。期法圣贤。存养此心。使义理充然。方有佳文。否则浮光掠影。终无是处。

一曰明理。夫人之脉为理。木之文为理。有条不紊。此理之所由名。圣人以一心之理通天下之理。学者必以事物之理。扩一心之理。如人各有耳目手足。人各有父子兄弟夫妇之伦。其所以然之理安在。又如读一卷书。此一卷书之理安在。读一句书。此一句书之理安在。其它日用往来。至纤至悉。莫不有理。随事穷究。日积月累。以至通达无滞。则疑事庶可鲜矣。

一曰博学。夫博非徒夸多靡。侈无书不读之名也。不特淫词小说不可观。凡无益于学问身心者。皆不宜枉费精神。穷经为要。读史次之。盖事物之理。皆具于经。反复详绎以求其体要。但经之言浑而奥。史之事博而详。故练识必于史。其余子集。及名臣大儒之著述。皆可取读。虽或家贫无书。或僻壤难购。若诚不安于固陋。则亲友藏书。及学校中有藏书者。皆可借观。但总须着实理会。不可徒摭拾为时文资也。

一曰反己。盖学皆所以明理。而理非徒明焉己也。既明乎耳目手足父子兄弟夫妇之理。而己之耳目手足与所以处父子兄弟夫妇之间者。果尽此理否。既明乎所读之书之理。而吾之日用身心果能体此理否。即知即行。必时时检点省察。悬以为的。而勉力赴之。方为有益。

一曰安贫。古人有云。咬得菜根。则百事皆可做得。安贫之谓也。今之诸生。或至干预词讼。包揽钱粮。不惮 国法而为之者。亦大半贫之所迫。然试思我辈读书不贫者几。以贫之故。至于以身试法。或斥革功名。幽囚囹圄。贻羞父母。见笑乡党。所遇辄穷。较之向日之贫有更甚者。纵不至此。亦不免为有司之所轻。否则受其怜而已。清夜自思。何以自立。诸生切宜猛省。忍一时之贫。而专攻本业。则禄在学中。自有不贫时。即使终贫。而积学好古。修身砥行。卓然为众望所归。与其营营多事。而贫日益甚。尤悔丛集者。孰得孰失。亦大可知矣。

一曰能忍。治气之功。莫要于忍。息事之法。莫切于忍。近有身列胶庠。以田产细故。不忍小忿。遂至失兄弟骨肉之欢。互相控诘。卒乃倾家荡产者。睹此等事。实为痛心。夫兄弟同生同育。少同乳。长同室。如手足之不能相离。其亲何如。而乃以一时之不忍。致尔决裂。窥之父母之心。必有愀然不乐者。为子而令父母之心不乐。则非但不友不悌。而且不孝。且己亦有子。己之子兄弟相争。己心必不安。而己之兄弟先相争。又何以训子。不为兄弟计。独不为己之子计乎。至乡里朋友之间。皆不可以小忿贻后悔。其或为势豪之所凌。仆隶之所侮。总当反己自修。忍之于始。用力既久。渐归自然。此处世之要。养心之本也。

一曰敬容。制外所以养中。圣人之告颜子。尚兢兢于视听言动。何况其余。凡箕踞跛倚手足动摇之类。皆当敬以戒之。出入起居事上接下之间。须时时检点。以礼自闲。至应试之时。茶坊酒肆。断不可轻入。以致意外之侮。每出寓。总当衣冠整肃。自别于众。不得以酒食征逐。容止张皇。失其身以至失其心。此皆容之粗者。然于此致谨。亦大段无失。

一曰虚心。凡天下之器。惟虚者能载物。满则无可增矣。学问之道。最戒满字。天下之自满者。直妄而已。不特有志圣贤者。沈潜反复。理境无穷。无可自满。即如书籍。我辈目前所见。尚不及万分之一。其它有关于日用身心国计民生之书尚多。皆所未见。何得自满。故必持以虚。无论胜己者与不如己者皆可取益。即农工商贾之事。亦可旁参互通。随地留心。随地自反。进境未有涯也。

一曰敦邻。一里之中。必有读书入庠。为众人所尊者。士所以为民之表也。若愚民无知。或口角细故。忿争殴。不知刑律。敢作非法。以致比邻之谊。翻如仇雠。此则赖为士者劝化之。凡岁时伏腊。日用往来之间。间取   圣谕广训意思。以俗言解之。婉言导之。使知利害祸福。由于善恶。积之既久。善者益勉。不善者渐改。则邻里敦睦。种德无穷矣。又滇南近多疾疫。闻有一人病而家人皆避去者。夫病不必遂至死。而一切无人照料。虽欲不死不可得。袖手而听其死。即路人亦有不忍 何况家人骨肉。竟忍心至此。实伤风化。此在读书稍明白者。固断不至此。然亦当剀切婉转。劝谕乡里。以革此风。亦可稍挽厄运。因说敦邻之义。附录于此。然在今实为至要。诸生毋忽。

一曰有恒。以上诸条。皆宜以恒。所谓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间于时日。立定此志。时时提醒此心。反躬自省。偶有懈时。即痛自刻责。则敦本励行。日有进境。端其始进之基。储为有用之材。他日为 国家倡明正学。维持世道。于诸生有厚望焉。

  劝学篇示直隶士子         
曾国藩

人才随土风为转移。信乎。曰。是不尽然。然大较莫能外也。前史称燕赵慷慨悲歌。敢于急人之难。盖有豪侠之风。余观直隶先正。若杨忠愍赵忠毅鹿忠节孙征君诸贤。其后所诣各殊。其初皆于豪侠为近。即今日士林。亦多刚而不摇。质而好义。犹有豪侠之遗。才质本于土风。殆不诬与。豪侠之质。可与入圣人之道者。约有数端。侠者薄视财利。弃万金而不眄。而圣贤则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痛恶夫墦间之食。龙断之登。虽精粗不同。而轻财好义之。则略近矣。侠者忘己济物。不惜苦志脱人于厄。而圣贤以博济为怀。邹鲁之汲汲皇皇。与夫禹之犹己溺。稷之犹己饥。伊尹之犹己推之沟中。曾无少异。彼其能力救穷交者。即其可以进援天下者也。侠者轻死重义。圣贤罕言及此。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坚确不移之操。亦未尝不与之相类。昔人讥太史公好称任侠。以余观此数者。乃不悖于圣贤之道。然则豪侠之徒。未可深贬。而直隶之士。其为学当较易于他省。乌可以不致力乎哉。致力如何。为学之术有四。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者也。辞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从古艺文。及今世制义诗赋皆是也。经济者。在孔门为政事之科。前代典礼政书。及当世掌故皆是也。人之才智。上哲少而中下多。有生又不过数十寒暑。势不能求此四术。观而尽取之。是以君子贵慎其所择。而先其所急择。其切于吾身心。不可造次离者。则莫急于义理之学。凡人身所自具者。有耳目口体心思。日接于吾前者。有父子兄弟夫妇。稍远者有君臣。有朋友。为义理之学者。盖将使耳目口体心思各敬其职。而五伦各尽其分。又将推以及物。使凡民皆有以善其身。而无憾于伦纪。夫使举世皆无憾于伦纪。虽唐虞之盛。有不能逮。苟通义理之学。而经济该乎其中矣。程朱诸子遗书具在。曷尝舍末而言本。遗新民而专事明德。观其雅言推阐。反复而不厌者。大抵不外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力行。成物以致用。义理与经济。初无两术之可分。特其施功之序。详于体而略于用耳。今与直隶多士约。以义理之学为先。以立志为本。取乡先达杨赵鹿孙数君子者为之表。彼能艰苦困饿坚忍以成业。而吾何为不能。彼能置穷通荣辱祸福死生于度外。而吾何为不能。彼能以功绩称当时。教泽牖后世。而吾何为不能。洗除旧日晻昧卑污之见。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视人世之浮荣微利。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不忧所如不耦。而忧节概之少贬。不耻冻馁在室。而耻德不被于生民。志之所向。金石为开。谁能御之。志既定矣。然后取程朱所谓居敬穷理力行成物云者。精研而实体之。然后求先儒所谓考据者。使吾之所见。证诸古制而不谬。然后求所谓辞章者。使吾之所获。达诸笔札而不差。择一术以坚持。而他术固未敢竟废也。

其或多士之中。质性所近。师友所渐。有偏于考据之学。有偏于辞章之学。亦不必遽易前辙。即二途皆可入圣人之道。其文经史百家。其业学问思辨。其事始于修身。终于济世。百川异派。何必同哉。同达于海而已矣。若夫风气无常。随人事而变通。有一二人好学。则数辈皆思力追先哲。有一二人好仁。则数辈皆思康济斯民。倡者启其绪。和者衍其波。倡者可传诸同志。和者又可嬗诸无穷。倡者如有本之泉。放乎川渎。和者如支河沟浍。交汇旁流。先觉后觉。互相劝诱。譬之大水小水。互相灌注。以直隶之士风。诚得有志者。导夫先路。不过数年。必有体用兼备之才。彬蔚而四出。泉涌而云兴。余忝官斯土。自媿学无本原。不足仪型多士。嘉此邦有刚方质实之资。乡贤多坚苦卓绝之行。粗述旧闻。以勖士。亦冀通才硕彦。告我昌言。上下交相劝勉。仰希古昔与人为善取人为善之轨。于化民成俗之道。或不无小补云。

  示鳌书院诸生          
陈寿祺

士学古立身。必先重廉耻而敦礼让。廉耻重而后有气节。礼让敦而后有法度。文艺科名。抑其末也。利欲夺则廉耻丧。傲慢长则礼让亡。不知重廉耻乃所以自贵。敦礼让乃所以自尊。自贵自尊皆为己之学。而非为人也。羞恶之心。根于天性。扩充之即宅仁由义之行。孟子曰。人有不为而后可以有为。除其不蠲。保其良贵。则光大高明。凡人世之秽浊。举不得染乎其身。非自贵而何。动作威仪之则。受生于天地而具焉。孔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正衣冠。尊瞻视。则惰慢之气。远于身体。揖逊之道。摄于友朋。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也。非自尊而何。然礼法虽人所易忽。谨厚者尚能循而不失。廉耻则非有坚志强力以持之。尟不渝矣。愚性薄质钝。德凉学荒。闻道恨晚。年与时驰。欿然媿无以裨益于多士。然区区之忱。犹愿与诸生相切劘。厉廉隅。习名教。以求无弃于君子儒而已。因述义利辨科举论知耻说三篇。为诸生警心之助。幸共勉旃。

   义利辨

昔者孔子恶乡愿。孟子辟杨墨。韩子辟佛。程张朱子辟禅学。皆所以正人心。拯流弊。而挽狂澜者也。虽然。杨墨以下。其人率能严取与。谨出处。与夫陋儒鄙夫。相去千里。所惜者。学术之差耳。今则皆无所患。此非其学术之胜于昔也。举世之攘攘熙熙。为利往来。耽耽跾跾。而无所止。尚何暇伪忠信。貌廉洁。标为我兼爱与讲明心见性之学哉。然则今世之药石。在乎明义利之辨而已矣。古之时义与利未尝分也。故易之为书多言利。曰元亨利贞。曰利见大人。曰利建侯。曰利用刑人。曰利御寇。曰利涉大川。曰利用行师。曰利用宾于王。曰利用狱。曰利有攸往。言利若易详矣。尚书盘庚曰视民利用迁。周官曰主以利得民。春秋传曰礼序民人利后嗣。又曰上思利民。六经莫不善言利。盖古者利与义合。故易文言曰利者义之和也。利物足以和义。惟以利物为利。无利非义矣。春秋之时利始与义分。论语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故孔子罕言利。战国之时知有利而不知有义。故孟子力屏绝之。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然又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则仁义曷尝不利哉。后世知有利而不知有害。然利己必至于害人。害人者未有不害己。孔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程子曰。利者众之所同欲也。专欲益己。其害大矣。贪之甚。则昏蔽而忘理义。求之极。则争夺而致怨仇。然则后世所谓利者。皆祸之耳。与六经之言。岂不相背而驰哉。今天下之汲汲于求利者众矣。其得与失非一端。有立谈而弋取。亦有穷老尽气而不一获。非得失之有命也耶。然将语人曰。利不可得。则人漠然不应。为正告之曰。尔所为皆祸之也。则人变乎色而怵于心矣。变乎色而怵于心。然后可以去利而返之义矣。夫义之与利。争之也微。则平旦分舜跖。执之也勇。则懦夫为夷齐。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岂有所动于其中哉。仁义忠信积于身。故位禄闻誉轻于世。道德问学崇其实。故膏粱文绣绌其华。廉耻名节爱其荣。故腥臊垢浊畏其浼。虽有以利餂之者。奚由而夺志焉。是故学者之于义利。辨之不可不早辨也。如何。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己者无适而非义。为人者无适而非利。精察于一义一利之间。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于动静之几。惧熏莸之反揜。于毫厘之介。惧黑白之相淆。义之所存。虽害不恤。义所不存。虽利不谋。则内外均有以用其力。而日捄过之不暇矣。及其存养既深。诚洞乎义之乐而利之危。则能安贫贱。守进退。异于智穷力索而自己者也。此其人知有义而已。焉知所谓利哉。然而穷不能滥。富不能淫。威不能屈。祸不能加。则有利而无害焉。孝弟称于乡党。敬信行于蛮貊。言而为天下道。动而为天下则。则无义而不利焉。正谊明道之学。孰加于是。不然。为士者。患得而骛利。患得愈甚。骛利愈炽。吾恐舍义而求利者。涉羊肠以凿险巇。履荆榛以伤腓胫。所欲不可遂也。纵令遂其所欲。然而非义之利。如饮酖毒。始虽甘之。终必溃肠裂胃。如聚盗赃。虽饱之。瞬则被刑陨躯。其害有不可胜道者矣。何利之足云。

   科举论

余既为义利辨。冀有以正人心而挽风俗也。然愚以为后世天下之溺于利者。莫烈于庠序科举之士。而农工商贾不与焉。何也。农以收获为利。非力穑则无以食人。工以既廪为利。然非饬材则无以善事。商贾以奇赢为利。然非阜通则无以均输。彼其人之贤否。非有系于国家之重轻也。终日皇皇。固曰惟利是求。顾其所利者。犹皆以利天下之日用而不自私。是亦未尝不挟义以偕行者也。士则不然。其所业皆日从事圣贤之书。而所趣无异乎市井之行。其人皆国家所待之兴贤兴能。以收股肱耳目之用者也。而自束发受经以迄筮仕。谬曰求名。而终日皇皇。尟不为利而忘义。安望成德达材。与夫气节功名有裨于世哉。且挟其聪明材力。竭谋利之术什倍于农工商贾。而其患中于天下国家。则家国天下大不利。苏秦以祸齐。李斯以祸秦。孔仅东郭咸阳以祸汉。元载包佶以祸唐。王安石吕惠卿以祸宋。温体仁周延儒杨嗣昌陈新甲以祸明。踪迹不同。壹皆利之所蛊也。虽然。汉之选举。清议犹存。陈汤贷无节。不为乡里推择。其验也。其选举之目。必以敬长上顺乡里肃政教出入不悖所闻为称首。魏晋九品中正之法。犹稍近古。自隋唐而后。设科专以文辞取士乃驱天下尽纳于利禄之涂矣。计敏夫言贞元以来。文学科第所荣。及其弊也。士子豪气骂吻。游诸侯门。诸侯望而畏之。如刘鲁风姚杰柳棠平曾之徒。其文皆不足取。李益一时文宗。犹曰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楼。其后如李山甫辈。以一名一第之失。至挟方镇。劫宰辅。则又有甚焉者也。科举盛于唐。而弊极于不可救若此。朱子贡举私议。言大学但为声利之场。掌教事者。徒取其善为科举之文。士之奔趋辐辏而来者。徒为解额之滥。舍选之私而已。师生相视漠如。未尝开之以德行道艺之实。而月书季考。又祗以促其嗜利苟得冒昧无耻之心。又言举子讲习。专务裁翦经文。巧为饾。不惟不成经学。亦复不成文字。而使学者卒岁穷年。枉费日力。以从事于其间。甚可惜也。文文山御试对策。言士大夫家教子。幼则授其句读。择其不戾于时好。不震于有司者。俾熟复焉。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于乡贡者以是。较艺于科举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归震川言科举之弊。士方没首濡迹于其闲。不复知有人世当为之事。荣辱得丧。缠绵萦系。不可解脱。以至老死而不悟。昔人论科举之弊。与文字之陋。深切着明。千载以来。未之有变。甚者行险徼幸。作奸犯科。诈愚陵弱。乘衅而动。流失败坏不可究诘。廉耻道丧莫此为尤。盖进身之始。已汨于浮浇鄙薄之流而莫能自拔矣。然其源。则由义利不明故也。或问曰。如子言。科举之业。将不可为乎。曰否。不然也。科举者。人生显晦假途于此。安可废也。虽然。为之有道焉。程子云。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余日即可为学。朱子云。高见远识之士。读圣贤之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应举不累。北溪陈氏云。躬行心得者有素。则形之商订时事。敷陈治体。自有以当人情中物理。潜室陈氏云。应举求合法度。乃道理当然。若不合程度。而萌徼幸之心。不守尺寸。而起冒为之念。则妄矣。由此观之。科举之道可知也。少于塾。道之以德行道艺之实。勿徇时好以希速化。如文山所讥是矣。长升于学。考之躬行心得时事治体之端。勿巧饾以费日力。如朱子所讥是矣。壮举于有司。置其得失利害之私。勿乖尺寸而图冒为。勿争名第以恣狂悖。如敏夫潜室所讥是矣。如是则义。不如是则利。义植其基。而利绝其萌。义正其轨。而利塞其涂。其人能敦善不怠。笃志好学。殚精乎经术之窔。而研究乎当世之务。它日委质立朝。执义而绌言利者。必是人也。行义而利社稷者。亦必是人也。士何负于庠序。而科举何病于义哉。舍此不务。而使以弦诵之躬。为世诟病。谓儒以诗礼发也。可哀也夫。

   知耻说

人之所以为人。恃有耻心而已矣。孟子曰。羞恶之心。义之端也。然四端非是无以立。仁之端非是。则入于内交要誉。礼之端非是。则入于巧言令色足恭。智之端非是。则入于同流合污。故羞恶者。人心之义以为之质。而仁礼智之所由成也。教人者。法令明密。不若激发其耻心之善为转也。孔子论士曰行己有耻。耻者。人之所固有。而士之所严也。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又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士始于有耻。而后终于无耻。丧耻者有二端。弱之为籧篨为见它见。强之为饕餮为梼杌。起秽自臭。腼然安之。所谓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夫至以耻为无所用。则名节不足维。刑罚不足儆。其事尚可问哉。虽然彼丧耻者。岂陷于不知者哉。今夫阛阓之间。盗窃过焉。则众唾而远之。里衖之中。倡伎溷焉。则指而驱之。何也。知耻人也。尔蹴尔之食。行道者与乞人。虽身死而不受。何也。知自耻也。今昼夜之所求。无异于盗窃倡伎之所取。腥垢之所嘬。或愈于行道乞人之所遭。而蝇营狗苟不知所返。岂视其身不若盗窃倡伎乞人哉。弗思甚耳。古之圣人有善知耻者。伊尹是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天下之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知耻若是大也。故后世皆莫不诵伊尹之勇。古之圣人又有善知耻者。伯夷是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与恶人言。如衣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其知耻若是峻也。故后世莫不诵伯夷之清。古之圣人又有善知耻者。柳下惠是也。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不枉道而事人。不以三公易其介。其知耻若是其谅也。故后世莫不诵柳下惠之直。三圣人之道不同。其趋一也。率乎此之所趋而作圣。反乎此之所趋而作狂。取舍之介。荣辱之主。利善之闲。舜跖之分。可不慎乎。孔子欲得不不洁之士而与之。以狷者有所不为也。知耻者也。士不先务知耻。而可与适道者。未之有也。然则学者如之何而法圣人也。曰尚志。尚志则知耻。子耻不孝。弟耻不悌。臣耻不忠。友耻不信。族耻不睦。戚耻不。乡耻不任不恤。居耻不仁。行耻不义。言耻无礼。择术耻不智。耻垄断。无罔利。耻穿窬。无餂言。耻钻穴。无急仕。耻乡愿。无媚世。耻妾妇。无从君。耻小人。无行险徼幸。耻鄙夫。无患得患失。耻禽兽。无旦昼牿亡。耻病于夏畦。无胁肩谄笑。耻如沟浍立涸。无声闻过情。耻齐人为妻妾羞。无求富贵利达。勿自暴也。勿自弃也。操存其本心。慎思之。明辨之。择善而固执之。是之谓君子。

  晴川书院规约
彭崧毓

国家之取士。将以求贤也。取士之尚文。将以觇学也。士人之力学。将以致用也。用人之必当。将以成治也。治天下不在文。而文能言治天下之道。大用之则大效。小用之则小效。此士之所以贵也。 朝廷养士。至优且厚。学校之外。又有书院。所以储异。非以纳庸流。士不自拔于庸流之中。则异不出。崧无学。不足以教士。顾尝闻诸师友。知古人所以教士之法。与今日所以重士之意。凡士之所当自勉者。窃为规约如左。愿告多士。使知共勉焉。

一读书不知向道。则庸流之志也。夫志向不专。则信道不笃。孔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圣贤所言。如此平易。后世争立道学之名。舍切近而务高远。歧径百出。遂不免流入异端。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韩子曰。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然之理。指点皆极亲切。并无奥妙。人能守定此解。用志不纷。则趋向既端。一切邪说诐行。可以不惑。

一读书不辨义利。则庸流之识也。昔陆象山先生会朱子于湖。讲君子喻于义一章。反复推论。剀切动人。听者悚然。朱子叹服。夫义者事之宜也。行而宜之之谓义。行所不宜行则非义矣。孔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孟子曰。非其义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今书院止知有膏火奖赏。而不思所以设膏火奖赏之义。营营逐逐。岂非象山之所深责哉。

一读书不求实用。则庸流之学也。胡安定先生教授湖州。立经义治事二斋。天下率以为法。今经义犹有言者。治事则未之闻矣。昔孔门通六艺者七十二人。樊迟请学稼学圃。盖误认执御执射之意。至陈相说许行之道。则误而又误也。诸葛武侯读书。略观大意。而隆中伏处。早具王佐之才。范文正作秀才时。即以天下为己任。此其所学。岂小儒能及。周濂溪程明道。皆以治行表见。朱子不得大用。而社仓一法。至今流传。王阳明讲良知之学。人多非之。而平南赣。平思田。其书具在。何非本其所学。发为事功。并无一空言肤语。然则高谈性命犹不足以为学。况于一文一艺争工拙哉。

一读书不立令名。则庸流之行也。夫古人砥行立名。行不成则名不立。孔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三代以下。唯恐不好名。名者。实之宾也。实至则名自归之。未有实不至而名能虚立者也。汉书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今书院亦争名之地也。争一日之短长。曷若争一生之荣辱。盗名者欺世。败名者辱身。士不可以不慎也。

  人范须知自序
盛隆

天位乎上。地位乎下。人位乎中。是之谓三才。人为万物之灵。具于性者有四德。切于身者有五伦。人之名甚尊。而人之责甚重也。昔刘念台先生着人谱。欲学者证其所以为人。而首揭夫证心之学。冯山公尝为之梓。并率同志共体而行之。夫君子之为善也。尽其所当为。务乎人之实而已。其去恶也。绝其所不可为。别乎人之异于禽兽而已。福善祸淫之说。有弗计焉。然书言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易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理与数固不容诬也。君子衡理不衡数。理足以范天下之君子。而言福。然后足以引天下之中人。言祸。然后足以惧天下之小人。善乎陆宗楷之言曰。不求报而为善。不畏报而去恶者。圣贤之心。知善恶之无不报。而益不敢不为善不敢不去恶者。即吾人勉为圣贤之心。推吾不敢不为善不敢不去恶之心。力谈因果。旁引曲证。惟恐人之不求报与不畏报。则即体夫圣贤与人为善之心。而其感人尤易入。予生平无他好。最喜观古今名人善书。凡前言往行之散见于史传语录。及各自成集。有足以维世道正人心。为后人所矜式者。罗致之。置诸座右。每日必阅数篇。觉身心收摄。循渐向理。不独变化气质。且能养人精神。今年七十有八矣。目力尚强。惓惓于怀不敢释。思欲付之剞劂。以公同好。爰本曩所手辑。为之分其格。详其目。先以广义。继以征事。颜之曰人范须知。范者法也。模也。常也。天下事。惟知之而后行之。朱子所谓知行并进也。浅之为愚夫妇可与知能。而推而极之。为贤知之所莫能外。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愿世之阅是编者。广为流通宣布。俾天下共晓然于人之名不可负。人之责有必归。一道德而同风俗。是亦成己成人之一则也夫。

 先君子平生著述未有专集晚年手辑人范须知六卷分门别类各具精义巳刊置家塾广为传播自序一篇尤揭为人要恉谨录入学术法语一门略存彝训兹编所续亦犹先志也男康谨识

  答倭艮峰先生书          
吴廷栋

昨接覆函。备承教益。敬惟德政日新。诚心所孚。自必有妙于潜移默化者。曷胜翘企。来谕剖析仁义之相为体用。足征近日精进之功。自勘之严。实有所得。非仅托空言者比。窃谓孟子首以仁义并言。虽本孔子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之语。惟处处提出义字。以破除利字。尤为大有功于人心。盖后世人心陷溺之深。皆由利之一字中之耳。其受病之浅深。即为人品之高下所由判。苟不能将此根株。拔除净尽。恐立终不坚牢。虽平日砥砺名节。讲求经济。或时见色箪豆。失声破釜。识者固早卜其智浅力薄。难期负荷艰巨。不待猝临事变而后知其不足恃也。此非必有意作伪也。抑正由夙昔立心制行。于义字界限决择不精。持守不力。其心髓中隐为利字所夺。遂不觉浸淫以至此耳。可惧之甚也。况名与利虽有清浊之分。而其为利心则一。今之陷于利者。人或知戒。而以名罔利者。人鲜知戒。至谈明体达用之学。而存急功近名之心。则人并不知其为可戒。学者不先打破此关。恐此生实无可驻足之地矣。敢质之先生以为何如。

  答高旭堂书 
罗泽南

前辱手书。具悉爱我厚意。且以仆前日所论。可备采择。更询刍荛以药旧习。是可见旭堂之虚怀。益可见旭堂之进境也。吾人用功以治心为要。心也者。帅也。耳目口体。卒徒也。帅强则士卒用命。指挥无不如意。帅弱则士卒骄悍。肆出而不可制。是故人不能正其心。则耳目口体。无不足为心害。虽然。心立矣。耳目口体。皆欲其退而听命矣。养之不得其道。则亦无以祛其欲而全其天。何哉。大道之蕴。至深至微。得其粗必穷其精。得其表必穷其里。偶然涉猎。遂谓会其旨要。此中之奥妙。不复为之详察。是虽日取数十卷读之。亦无所得于其心。及见之行事。未有能缜密者。此其心粗也。圣域贤关。非一蹴所能几及。必持之以恒久。需之以时日。寸累尺积。从容涵泳。而后可底于成。以远大之功程。遽期效于旦夕。不复循序渐进。以次臻于高明之域。则行远不能自迩。登高不能自卑。躐等之弊生。助长之病起矣。此其心躁也。一心之微。天下之理无不具。必扩其度量。广集众善。如大海然。纳之以百川。而莫见其盈也。如深谷然。投之以众物。而莫见其满也。参考众说。以求至善之所在。始足以尽吾心而知吾性。故谦则受益。满必招损。使执一说而众说遂有不能入。偏立一见而他人之见遂有所不能受。必至师心自用。滞于一隅。而莫能汇大道之全矣此。其心隘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为圣为贤。祗尽一己分内事。惟学成德立。出吾言以发斯世之聋瞶。古圣人著书立说。以明道也。非以争名也。纔窥宫墙。即思垂著述于后世。是皆外面起见。用功虽超乎流俗。立心实中于功利矣。且立言必先知言。格致未深。遽思编集众说。针灸庸流。何异乳儿舌刃止。思论天下大事哉。此其心杂也。粗则不能精其心以穷一己之理。躁则不能永其心以竟一己之功。隘则不能宏其心以集一己之善。杂则不能一其心以复一己之性。况乎其进锐者。其退必速。始恃其壮往之气。思欲成功于一时。久无所获。则必厌弃而不肯进。而耳目口体。无不投闲抵隙。以为一心之害。是。粗心躁心隘心杂心不去。而怠心又因是而生矣。如军令严肃。士卒畏威。而大将暴虐。终不足以服其心。必至于离德解体。军令有所不能行者。旭堂以颖悟之资。兼果敢之力。实吾辈所深畏。特观理或粗。求效或躁。取善或隘。用心或杂。如吾前所云云者。今自知其为痼疾。广搜药石以医之。则有不难起沈于一朝者。旭堂勉乎哉。格致者。所以穷此心之理。诚意正心。乃工夫下手处也。修齐治平。根于心而次第以施之者也。精其心而于事物之理无不欲其穷。永其心而于道德之功无不欲其竟。宏其心而于天下之益无不欲其集。一其心而于天命之性无不欲其复。发愤以修其业。从容以俟其成。夫如是吾之心日扩。吾之力日固。怠心不生。道心弥存。斯可以袪吾欲而全吾天。以造圣贤之阃域矣。旭堂勉乎哉。夫知病不难也。知病而能求药为难。余受病最深。何能医君之病。然先圣先贤之书具在。无不可案证以求方也。古人谓人主用兵。不难于将兵。而难于将将。吾人进德。不难于应事。而难于养心。心得其养。又何疾之不可除。何病之不可医乎。旭堂勉乎哉。令叔云亭先生江右之行果否。想家政日多。此际亦难骤往。以令叔天怀之沈静。识见之高明。立品之清洁。深足为旭堂药石。使得日侍其侧。亲聆训诲。吾知旭堂之受益。必有无穷者。别情缱绻。言不尽意。

 
卷五 学术五广论

  默觚上节录
魏源

学之言觉也。以先觉觉后觉。故莘野以畎亩乐尧舜君民之道。学之言效也。以后人师前人。故傅岩以稽古陈恭默思道之君。觉伊尹之所觉。是为尊德性。学傅说之所学。是为道问学。自周以前。言学者莫先于伊傅二圣。君子观其会通焉。

沈潜刚克。高明柔克。箕范言学。开孔子贤知过之愚柔不及之先也。敬胜怠吉。义胜欲从。丹书陈道。括周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全也。刚柔克而性不畸。敬义立而德不孤。自孔孟以前。言学者莫粹于丹范二谟。君子体诸旦明焉。

何谓大人之学。格本末之物。曰意之所构。一念一虑皆物焉。心之所构。四端五性皆物焉。身之所构。五事五伦皆物焉。家国天下所构。万几百虑皆物焉。夫孰非理耶性耶。上帝所以降衷耶。图诸意而省察皆格焉。图诸心而体验皆格焉。图诸身而阅历讲求皆格焉。图诸家国天下而学问思辨识大识小皆格焉。夫孰非择善耶。明善耶。先王所以复性耶。常人不着不察之伦物。异端不伦不物之着察。合之而圣学出焉。日进无疆。宥密皇皇。是为宅心之王。

豪杰而不圣贤者有之。未有圣贤而不豪杰者也。贾生得王佐之用。董生得王佐之体。合之则汉世颜伊之俦。不善学之。则为扬雄王通之比。墨子非乐。异乎先王。然后儒亦未闻以乐化天下。是儒即不非乐。而乐同归于废矣。墨子明鬼。后儒遂主无鬼。无鬼非圣人宗庙祭祀之教。徒使小人为恶无忌惮。则异端之言反长于儒者矣。孟子辟墨。止辟其薄葬短丧。爱无差等。而未尝一言及于明鬼非乐。节用止攻。夫岂为反唇角口之孔丛。夫岂同草玄寂寞之扬雄乎。

  默觚中节录 
魏源

圣贤志士未有不夙兴者也。清明在躬。气志如神。求道则易悟。为事则易成。故相士相家相国之道。观其寝兴之蚤晏而决矣。谗鼎之铭曰。昧爽丕显。后世犹怠。康王晏朝。关睢讽焉。宣王晏起。庭燎刺焉。虫薨同梦。齐风警焉。是以夙夜匪懈。大夫之孝也。夙兴夜寐。士之孝也。夙夜浚明有家。大夫之职也。朝而受业。士之职也。鸡初鸣咸盥漱栉纚。人子事亲之职也。尧民日出而作。舜徒鸡鸣而起。夜气于是乎澄焉。平旦之气。于是乎复焉。人生于寅。凡草木滋长。皆于昧爽之际。亦知吾心之机。于斯生息。于斯长养乎。旦而憧扰与长寐同。旦而牿亡与昼寝同。诗曰。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用智如水。水滥则溢。用勇如火。火裂则焚。故智勇有时而困。且有时而自害。求其多而不溢。积而不焚者。其惟君子之德乎。德善积而不苑。其德弥积。其服弥广。其行弥远而不困。诗曰。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同言而人信。信在言前。同令而民从。从在令外。怀璧之子未必能惠。而人竞亲之者。有惠人之资也。被竭之夫身俭能施。而人皆疏之者。无济人之具也。身无道德。虽吐辞为经。不可以信世。主无道德。虽袭法古制。不足以动民。扬子曰。圣人之言可能也。言之而使人信。不可能也。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

末世小人多而君子少。人以独善之难为也。而不知秉彝之不改也。幸一遇焉。心夷疾瘳。乌有德立而邻尚孤。道修而人不闻者乎。逃空谷者。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流于海者。行之旬月。见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于中国者而喜矣。去人滋久。思人滋深。叔世之民。其去圣哲亦久矣。其愿见之日夜无闲。故行修于一乡者乡必崇。德昭于一国者国必宗。道高于一世者世必景从。诗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凤皇之德。而后其羽可用为仪。未有燕雀其质。而鸾皇其章者。飘风不可以调宫商。巧妇不可以主中馈。文章之士不可以治国家。将文章之罪欤。文之用源于道德。而委于政事。百官万民。非此不丑。君臣上下。非此不牖。师弟友朋。守先待后。非此不寿。夫是以内亹其性情。而外纲其皇极。缊之也有原。其出之也有伦。其究极之也动天地而感鬼神。文之外无道。文之外无治也。经天纬地之文由勤学好问之文而入。文之外无学。文之外无教也。执是以求今日售世哗世之文哉。诗曰。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大雅曰。小心翼翼。小雅曰。惴惴小心。心。量之廓然也。而顾小之。何哉。世有自命君子。而物望不孚。德业不进者。无不由于自是而自大。自大则廉而刿物。才而陵物。议论高而拂物。方且是己非人。不知其心易盈者。正由其器小乎。小则偏愎狭隘。而一物不能容。奚其大。诚能自反而心常畏。畏生谦。谦生虚。虚生受。而无一物不可容。奚其小。齐桓葵邱之震矜。叛者九国。考甫三命滋益恭。明德奕世。然则人之自大也。适所以自小与。君子惟不自大。斯能成其大。

专为攻玉之石。而不为受攻之玉。专为磨镜之药。而不为受磨之镜。专为锻金之冶。而不为受锻之金。世情类然也。为人何其厚。为己何其薄。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中浅外易者。不足以当大事。是故君子之容。惕乎若处四邻之中。俨乎常有介冑之容。瑟乎其中之莫缝焉。僩乎其外之莫讧焉。肃肃兔。言其瑟也。赳赳武夫。言其僩也。观大于细。观变于常。观谨于忽。冀缺耨而如宾。可以为大夫矣。日磾养马而严威。可以托孤寄命矣。有大贤。有中贤。有小贤。小贤君役。中贤君䦷。大贤君师。可干城者不可为好仇。可好仇者不可为腹心。书曰。文王尚克修和有夏。亦惟有若虢叔闳夭泰颠散宜生南宫适。文王蔑德降于国人。谓五臣能以道辅文王。使以其精微之德降于国人。公侯腹心之谓也。

船漏水入。内虚也。壶漏水出。外罅也。外欲之接。内欲之萌。皆以戏言戏动为之端。有一罅之乘焉。针芒泄元气。蚁漏溃江河。而全体不守矣。淇澳之诗。再言瑟兮僩兮。学道之士。必密栗其中。而武毅其外。德盛不狎侮。始能弥尔性而固道基焉。不重则不威。出口入耳。若存若亡。始勤终怠。进锐退速。而德之存焉者寡矣。其能德音孔昭。仪一心结。以底大成乎。淇澳卒章。始以善谑不虐为宽绰。则德盛礼恭之流溢也。无蚤岁之严密。遽袭暮年之宽绰。不流晋人之旷达者几希。无身过易。无口过难。无口过易。无心过难。口者介身心之间。故存诚自不妄语始。

至德以为道本。颜渊仲弓以之。敏德以为行本。孝德以知逆恶。曾子子羔子路之徒以之。后世道学独行二传。所由分与。师以贤得民。子思孟子。当仁于齐鲁。儒以道得民。诸子身通六艺。友教于西河。后世道学儒林二传。所由分与。惟周公仲尼。内圣外王。以道兼艺。立师儒之大宗。天下后世。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仁者见仁焉。知者见知焉。用焉而各效其材之所宜。三公坐而论道。德行之任也。士大夫作而行之。政事言语文学之职也。如必欲责尊德性者以问学之不周。责问学者以德性之不笃。是火日外曜者而欲其内涵。金水内涵者必兼其外曜乎。体用一原。匪圣曷全。肫肫其仁。渊渊其渊。诗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三代以上。君师道一而礼乐为治法。三代以下。君师道二而礼乐为虚文。古者岂独以君兼师而已。自冢宰司徒宗伯下至师氏保氏卿大夫。何一非士之师表。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有位之君子。即有德之君子也。故道德一而风俗同。自孔孟出有儒名。而世之有位君子始自外于儒矣。宋贤出有道学名。而世之儒者又自外于道学矣。雅颂述文武作人养士之政。瞽宗辟雍振鹭西雍棫朴菁莪。至详且尽。而十三国风上下数百年刺学校者。自子衿一诗外无闻焉。春秋列国二百四十年。自郑人游乡校以议执政外无闻焉。功利兴而道德教化皆土苴矣。有位与有德。泮然二涂。治经之儒。与明道之儒政事之儒。又泮然三涂。荀子曰。昊天不复。忧无疆也。千岁必反。古之常也。弟子勉学。天不忘也。诗曰。纵我不往。子寍不嗣音。

曷谓道之器。曰礼乐。曷谓道之断。曰兵刑。曷谓道之资。曰食货。道形诸事谓之治。以其事笔之方策。俾天下后世。得以求道而制事。谓之经。藏之成均辟雍。掌以师氏保氏大乐正。谓之师儒。师儒所教育。由小学进之国学。由侯国贡之王朝。谓之士。士之能九年通经者。以淑其身。以形为事业。则能以周易决疑。以洪范占变。以春秋断事。以礼乐服制兴教化。以周官致太平。以禹贡行河。以三百五篇当谏书。以出使专对。谓之以经术为治术。曾有以通经致用为诟厉者乎。以诂训音声蔽小学。以名物器服蔽三礼。以象数蔽易。以鸟兽草木蔽诗。毕生治经。无一言益己。无一事可验诸治者乎。呜呼。古此方策。今亦此方策。古此学校。今亦此学校。宾宾焉以为先王之道在是。吾不谓先王之道不在是也。如国家何。诗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争。

  求阙斋笔记    
曾国藩

   礼

古之君子之所以尽其心养其性者。不可得而见。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一秉乎礼。自内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道德。自外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政事。故六官经制大备。而以周礼名书。春秋之世。士大夫知礼善说辞者。常足以服人而强国。战国以后。以仪文之琐为礼。是女叔齐之所讥也。荀卿张载兢兢以礼为务。可谓知本好古。不逐乎流俗。近世张尔岐氏作中庸论。凌廷堪氏作复礼论。亦有以窥见先王之大原。秦蕙田氏辑五礼通考。以天文算学录人为观象授时门。以地理州郡录人为体国经野门。于著书之义例则或驳而不精。其于古者经世之礼之无所不该。则未为失也。

   赦

牧马者。去其害马者而已。牧羊者。去其乱者而已。牧民之道。何独不然。诸葛武侯治蜀。有言公惜赦者。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蜀人称亮之贤。厥后费祎秉政。大赦河南。孟光责祎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国藩尝见家有不肖之子。其父曲宥其过。众子相率而日流于不肖。又见军士有失律者。主者鞭责不及数。又故轻贳之。厥后众士傲慢。常戏侮其管辖之官。故知小仁者大仁之贼。多赦不可以治民。溺爱不可以治家。宽纵不可以治军。

   世泽

士大夫之志趣学术。果有异于人者。则修之于身。式之于家。必将有流风余韵。传之子孙。化行乡里。所谓君子之泽也。就其最善者。约有三端。曰诗书之泽。礼让之泽。稼穑之泽。诗书之泽。如韦玄成议礼。王吉传经。虞魏之昆。顾陆之裔。代有名家。不可殚述。我朝如桐城张氏。自文端公而下。巨卿硕学。世济其美。宣城梅氏。自定九征君以下。世精算学。其六世孙梅伯言郎中曾亮。自谓莫绍先绪。而所为古文诗篇。一时推为祭酒。高邮王氏。自文肃公安国以下。世为名儒。而怀祖先生训诂之学。实集古文之大成。国藩于此三家者。常低徊叹仰以为不可及。礼让之泽。如万石君之廉谨。富平侯之敬慎。唐之河东柳氏。宋之蓝田吕氏。门庭之内。彬彬焉有君子之风。余所见近时搢绅。未有崇礼法而不兴。习傲慢而不败者。稼穑之泽。惟周家开国。豳风陈业。述生理之艰难。导民风于厚。有味乎其言之。近世张敦复之恒产琐言。张杨园之农书。用意至为深远。国藩窃以为稼穑之泽视诗书礼让之泽。尤为可大可久。吾祖光禄大夫星冈公尝有言曰。吾子孙虽至大官。家中不可废农圃旧业。懿哉至训。可为万世法已。

   悔吝

吉凶悔吝。四者相为循环。吉非有祥瑞之可言。但行事措之咸宜。无有人非鬼责。是即谓之吉。过是则为吝矣。天道忌满。鬼神害盈。日中则仄。月盈则亏。易爻多言贞吝。易之道。当随时变易以处中。当变而守此不变。则贞而吝矣。凡行之而过。无论其非义也。即尽善之举。盛德之事。稍过则吝随之。余官京师。自名所居之室曰求阙斋。恐以满盈致吝也。人无贤愚。遇凶皆知自悔。悔则可免于灾戾。故曰。震无咎者存乎悔。动心忍性。斯大任之基。侧身修行。乃中兴之本。自古成大业者。未有不自困心横虑。觉悟知非而来者也。吝则驯致于凶。悔则渐趋于吉。故大易之道。莫善于悔。莫不善于吝。吾家子弟。将欲自修而免于尤。有二语焉。曰。无好快意之事。常存省过之心。

   儒缓

论语两称敏则有功。敏有得之天事者。才艺赡给。裁决如流。此不数数觏也。有得之人事者。人十己千。习勤不辍。中材以下。皆可勉焉而几。余性鲁钝。他人目下二三行。余或疾读不能终一行。他人顷刻立辨者。余或沈吟数时不能了。友人阳湖周弢甫腾虎。尝谓余儒缓不及事。余亦深以舒缓自愧。左传齐人责鲁君不答稽首。因歌之日。鲁人之皋。数年不觉。使我高蹈。惟其儒书。以为二国忧。言鲁人好儒术。而失之皋缓。故二国兴师来问也。汉书朱博传。齐部舒缓养名。博奋扺几曰。观齐儿欲以此为俗邪。皆斥罢诸吏。门下掾赣遂。耆老大儒。拜起舒迟。博谓赣老生不习吏礼。令主簿教之拜起闲习。又以功曹官属。多衣大祒不中节度。敕令掾史衣皆去地二寸。此亦恶儒术之舒缓。不足了事也。通鉴凉骠骑大将军宋混曰。臣弟澄政事愈于臣。但恐儒缓机事不称耳。胡三省注曰。凡儒者多务为舒缓。而不能应机以趋事赴功。大抵儒术非病。儒而失之疏缓。则从政多积滞之事。治军少可趁之功。王昕儒缓。见北史王宪从孙。唐相张镒儒缓。见通鉴二百二十八卷

   名望

知识愈高。则天之所以责之者愈厚。名望愈重。则鬼神之所以伺察者愈严。故君子之自处不与众人絜量长短。以为己之素所自期者大。不自欺其知识以欺天也。己之名望素尊。不更以鄙小之见贻讥于神明也。

   居业

古者英雄立事。必有基业。如高祖之关中。光武之河内。魏之兖州。唐之晋阳。皆先据此为基。然后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君子之学道也。亦必有所谓基业者。大抵以规模宏大言辞诚信为本。如居室然。宏大则所宅者广。托庇者众。诚信则置趾甚固。结构甚牢。易曰。宽以居之。谓宏大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谓诚信也。大程子曰。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纔有可居之处。诚便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若口不择言。逢事便说。则忠信亦被汨没动荡。立不住了。国藩按。立得住。即所谓居业也。今世俗言兴家立业是也。子张曰。执德不宏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亦谓苟不能宏大诚信。则在我之知识浮泛动荡。指为我之所有也不可。指为我之所无也亦不可。是则终身无可居之业。程子所谓立不住者耳。

   英雄诫子弟

古之英雄。意量恢拓。规模宏远。而其训诫子弟。恒有恭谨敛退之象。刘先主临终敕太子曰。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西凉李暠手令戒诸子。以为从政者。当审慎赏罚。勿任爱憎。近忠正。远佞谀。勿使左右窃弄威福。毁誉之来。当研核真伪。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亿必。轻加声色。务广咨询。勿自专用。吾事五年。虽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为寇雠。夕委心膂。麤无负于新旧。事任公平。坦然无颣。初不容怀有所损益。计近则如不足。经远乃为有余。庶亦无愧前人也。宋文帝以弟江夏王义恭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为书诫之曰。天下艰难。国家事重。虽日守成。实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存。从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卫青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关羽张飞。任偏同弊。行己举事。深宜鉴此。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当周公之事。汝不可不尽祗顺之理。尔时天下安危。决汝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钱。不可过三十万。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谙究。计当不须改作。日求新异。凡讯狱多决当时。难可逆虑。此实为难。至讯日。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己。不可专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赐。尤应裁量。吾于左右。虽为少恩。如闻外论不以为非也。以贵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此易达事耳。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蒱酒鱼猎。一切勿为供用。奉身皆有节度。奇服异器不宜兴长。又宜数引见佐史。相见不数。则彼我不亲。不亲。无因得尽人情。人情不尽。复何由知众事也。数君者。皆雄才大略。有经营四海之志。而其教诫子弟。则约旨卑思。敛抑已甚。伏波将军马援。亦旷代英杰。而其诫兄子书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寍死不愿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此亦谦谨自持。敛其高远之怀。即于卑迩之道。盖不如是。则不足以自致于久大。藏之不密。则放之不准。苏轼诗。始知真放本精微。即此义也。

   气节 傲

自好之士多讲气节。讲之不精。则流于傲而不自觉。气节守于己者也。傲则加于人者也。汉萧望之初见霍大将军光。不肯露索挟持。王仲翁讥之。望之曰。各从其志。魏孙资刘放用事。辛毗不与往来。子敞谏之。毗正色曰。吾立身自有本末。就与孙刘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宋顾觊之不肯降意于戴法兴等。蔡兴宗嫌其风节太峻。觊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我不为三公耳。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可移。因命弟子原著定命论以释之。此三事者。皆风节之守于己者也。若汲黯不下张汤。宋璟不礼王毛仲。此自位高望尊。得行其志。已不得以风节目之矣。然犹不可谓之傲也。以傲加人者。若盖宽饶之于许伯。孔融之于曹操。此傲在言词者也。嵇康之于锺会。谢灵运之于孟顗。此傲在神理者也。殷仲文之于何无忌。王僧达之于路琼之。此傲在仪节者也。息夫躬历诋诸公。暨艳弹射百寮。此傲在奏议者也。此数人者。皆不得令终。大抵人道害盈。鬼神福谦。傲者内恃其才。外溢其气。其心已不固矣。如盖孔嵇谢殷王等。仅以加诸一二人。犹且无德不报。有毒必发。若息夫躬暨艳之忤同列。安有幸全之理哉。

裴子野曰。夫有逸之才。必思冲天之据。盖俗之量。则偾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将之以礼。殆为鲜乎。大抵怀材负奇。恒冀人以异眼相看。若一概以平等视之。非所愿也。韩信含羞于哙等。彭宠积望于无异。彼其素所挟持者高。诚不欲与庸庸者齐耳。君子之道。莫善于能下人。莫不善于矜。以齐桓公之盛业。葵邱之会。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国。以关公之忠勇。一念之矜。则身败于徐晃。地丧于吕蒙。以大禹之圣。而伯益赞之以满招损谦受益。以郑伯之弱。而楚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不自恃者。虽危而得安。自恃者。虽安而易危。自古国家。往往然也。故挟贵挟长挟贤挟故勋劳。皆孟子之所不答。而怙宠怙侈怙非怙乱。皆春秋士大夫之所深讥尔。

   勉强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人性本善。自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本性日失。故须学焉而后复之。失又甚者。须勉强而后复之。丧之哀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衰麻苫块。物而痛创自至。踊号呼。变节而涕洟随之。是亦可勉强而致哀也。祭之敬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自盥至荐。将之以盛心。自朝至昃。胜之以强力。是亦可以勉强而致敬也。与人之和也。不可以伪为者也。然揖让拜跪。人不答而己则下之。筐篚豆笾。意不足而文则先之。是亦可以勉强而致和也。凡有血气。必有争心。人之好胜。谁不如我。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强恕之事也。一日强恕。日日强恕。一事强恕。事事强恕。久之则渐近自然。以之修身则顺而安。以之涉世则谐而祥。孔子之告子贡仲弓。孟子之言求仁。皆无先于此者。若不能勉强。而听其自至。以顽钝之质。而希生安之效。见人之气类与己不合。则隔膜弃置。甚或加之以不能堪。不复能勉强自抑。舍己从人。傲惰彰于身。乖戾着于外。鲜不及矣。庄子有言。刻核太甚。则人将以不肖之心应之。董生有言。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进而大有功。至哉言乎。故勉强之为道甚博。而端自强恕始。

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以鲁仲连对。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余观自古圣贤豪杰。多由强作而臻绝诣。淮南子曰。功可强成。名可强立。中庸曰。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近世论人者。或曰。某也向之所为不如是。今强作如是。是不可信。沮自新之途。而长偷惰之风。莫大乎此。吾之观人。亦尝有因此而失贤才者。追书以志吾过。

   功效

天下之事。有其功必有其效功未至而求效之遽臻。则妄矣。未施敬于民而欲民之敬我。未施信于民而欲民之信我。卤莽而耕。灭裂而耘。而欲收丰穰十倍之利。此必不得之数也。在易恒之初六曰。浚恒贞凶无攸利。胡瑗释之曰。天下之事。必皆有渐。在乎积日累久。而后能成其功。是故为学既久。则道业可成。圣贤可到。为治既久。则教化可行。尧舜可至。若是之类。莫不由积日累久而后至。固非骤而及也。初六居下卦之初。为事之始。责其长久之道。永远之效。是犹为学之始。欲亟至于周孔。为治之始。欲化及于尧舜。不能积久其事。而求常道之深。故于贞正之道。见其凶也。无攸利者。以此而往必无所利。孔子曰。欲速则不达也。是故君子之用功也。如鸡伏卵。不舍而生气渐充。如燕营巢。不息而结构渐牢。如滋培之木。不见其长。有时而大。如有本之泉。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但知所谓功。不知所谓效。而效亦徐徐以至也。

嵇康曰。夫为稼于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于焦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此言有一分之功。必有一分之效也。程子曰。修养之所以引年。国祚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工夫到这里。则自有此应。此言有真积力久之功。而后有高厚悠远之效也。孟子曰。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谓其人曰。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此言不俟功候之至。而遽期速效。反以害之也。苏轼曰。南方多没人。日与水居也。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而能没矣。北方之勇者。生不识水。问于没人而求所以没。以其言试之河。未有不溺者也。此言不知致功之方。而但求速效。亦反以害之也。

   克勤小物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锺。一铢一两之所累也。文王之圣。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仲山甫夙夜匪懈。其勤若此。则无小无大。何事之敢慢哉。诸葛忠武为相。自杖罪以上。皆亲自临决。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陶侃综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储为有用之物。朱子谓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克底于成者也。秦始皇衡石量书。魏明帝自案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为后世所讥。以为天子不当亲理细事。余谓天子或可不亲细事。若为大臣者则断不可不亲。陈平之问钱谷不知。问刑狱不知。未可以为人臣之法也。凡程功立事。必以目所其见者为效。苟有车。必见其轼。苟有衣。必见其敝。苟为博物君子。必见其箸述满家。钞撮累箧。苟为躬行君子。必见其容色之晬盎。徒党之感慕。苟善治民。必见其所居民悦。所去民思。苟善治军。必见其有战则胜。有攻则取。若不以目所共见者为效。而但凭心所悬揣者为高。则将以虚薄为辨。而贱名检。以望空为贤。而笑勤恪。何晏邓扬之徒。流风相扇。高心而空腹。尊己而傲物。大事细事。皆堕坏于冥昧之中。亲者贤者。皆见拒于千里之外。以此而冀大业之成。不亦悖哉。孔子许仲弓南面之才。而雍以居敬为行之本。盖必能敬。乃无废事也。我   宣宗成皇帝临御三十年。勤正法   祖。每日寅正而兴。省览章奏。卯正而毕。事无留滞。道光二十九年。   圣躬不豫。自夏徂冬。犹力疾治事。不趋便。三十年正月十四日。始命 皇四子代阅章奏。召见大臣。即  今上皇帝也。对事甫毕。而   宣宗龙驭上宾。盖以七十   天子。笃病半载。其不躬亲庶政者。仅弥留之顷耳。为人臣者。其敢自暇自逸。以不亲细事自诿乎。

   忠勤

开国之际。若汉唐之初。异才畸士。丰功伟烈。举云兴。盖全系乎天运。而人事不得与其闲。至中叶以后。君子欲有所建树。以济世而康屯。则天事居其半。人事居其半。以人事与天争衡。莫大乎忠勤二字。乱世多尚巧伪。惟忠者可以革其习。末俗多趋偷惰。惟勤者可以遏其流。忠不必有过人之才智。尽吾心而已矣。勤不必有过人之精神。竭吾力而已矣。能剖心肝以奉至尊。忠至而智亦生焉。能苦筋骸以捍大患。勤至而勇亦出焉。余观近世贤哲。得力于此二字者。颇不乏人。余亦忝附诸贤之后。谬窃虚声。而于忠勤二字。自愧十不逮一。吾家子姓。傥将来有出任艰巨者。当励忠勤。以补吾之阙憾。忠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妄语始。勤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晏起始。

   才德

司马温公曰。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余谓德与才不可偏重。譬之于水。德在润下。才即其载物溉田之用。譬之于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楫栋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澜。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叶。德而无才以辅之。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以主之。则近于小人。世人多不甘以愚人自居。故自命每愿为有才者。世人多不欲与小人为缘。故观人每好取有德者。大较然也。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寍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术。皆以此为衡可矣。吾生平短于才。爱我者或谬以德器相许。实则虽曾任艰巨。自问仅一愚人。幸不以私智诡谲凿其愚。尚可告后昆耳。

   才用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牦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闾。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耜。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鉏铻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宜也。魏无知论陈平曰。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好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多不当于病也。

  铢寸录节录
窦垿

大抵日用之间。作当作的事。虽俗事亦是天理。作不当作的事。虽雅事亦是人欲。

纔作得一件好事。便有一矜喜之念。起则善念灭矣。纔利济得一人。便有一见德于人之念起。则利济之念灭矣。此事后之自欺也。

养瓶花以水。可数日而不可数月。养唐花以火。可数月而不可数年。养盆花以水土。可数年而不可十数年。养园花以地气。可十数年。而桃李之寿。不如松柏则可百年千年矣。然而人之爱松柏不如桃李者。艳繁华也。爱园花不如盆花者。可移置也。爱盆花不如唐花者。先时开也。爱唐花不如爱瓶花者。实时开也。

今人性躁而多欲。故莫不艳繁华而喜实时开也。而不能保瓶花之寿如松柏。是促后日以快目前也。凡多欲而性躁者。未有不促后日以快目前者也。

仰视日轮。而俯视他物者。或黄或紫。非其物之忽变而黄紫也。日光所夺。而目不得施其明也。闭目而养之。乃开目而更视。则物如其常矣。心光之外夺于物。与内夺于血气也亦然。

覆盆之下不见日。日固照覆盆之上也。其蔽之者。即其所照也。片云之下不见天。天固包片云之外也。其翳之者。即其所包者也。人之所不见者。即其所自谓已见者也。事之所不可信者。即其所自谓可深信者也。吁可畏哉。

学者终日滚滚。只是一团俗情。在中纠缠作闹。如家庭之间争恩谊。戚党之间争酬酢。朋友之间争报施。士大夫之间争势分。言语争敏拙。文章争工巧。议论争识见。此数者之中。岂无些小义理。然是己非人。全是一团私意。必扫而除之。而后心宇泰定。其广大高明。乃可见也。

国家恶言利之臣非也。三代后无言利之臣。所言皆害也。桑孔之利。盐铁均输而已。有害而何尝利也。管商之利。鱼盐阡陌。则近于天地之自然矣。而未合义也。故亦有害焉。孟子五亩之宅一段。大学生财有大道一段。则利即义也。有利而无害。乃精于言利者也。窃尝譬之。孔孟之利。如士之谋道得禄。农之力田有秋。自然之利也。管商之利。如工商之逐末。非出于自然矣。而尚不远于自然焉。桑孔之利。如盗贼之劫掠。取快一时。而身陷刑戮。害孰大焉。惩盗贼之言利。而禁工商之逐末。过矣。惩盗贼之言利。而耻农之力田。士之谋道。岂不谬乎。故三代而后言利者非也。恶言利者亦非也。无真能言利者也。何以聚人曰财。利岂可不言乎。

放于利而行多怨。放于义而行亦多怨。何也。己义。则先必恶人之不义。固取怨之道。即不必恶人也。己义。则形人之不义。已足取怨矣。故清者之量。唯不念旧恶。怨乃希耳。不能无怨也。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远怨之道如是。

以身教者从。爱人之意多。责人之意少也。以言教者讼。责人之意多。爱人之意少也。

养痈者获令名。决痈者受实祸。韩侂胃以战亡宋。故邱琼山且以秦桧为南宋功臣也。宋之痈养成于秦桧。而决溃于侂冑。养成者其本。决亦亡。不决亦亡。故桧之罪。浮于侂冑也。然则痈可治乎。曰决之以时。则病可立愈。然必未决之先。使病者自强。然后一决而毒可尽去。既决之后。使病者自保。然后一决而患不复生。夫知使病者自强自保。非良医不能也。病者知自强自保。非信医专而修身有道者不能也。信医专而修身有道之病者既不多觏。天下之庸医。每以养痈求令名。虽天下之良医。亦不敢以决痈贾实祸。然则痈已成矣。将若之何。曰烈士决之以速亡。庸人养之以待亡。君子则必修不可亡之道。以听亡不亡之天。所谓修不可亡之道。自强自保而已。所恶于养痈者。为其图苟安。而长人泄泄沓沓之心。以底于必亡也。故必先存决痈之心。而慎施决痈之术。先存必决之心。则不敢泄泄沓沓以待祸。慎施决痈之术。则不至一溃无余以戕生。未讲用人行政。而先论祸福是非。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此琼山之蔽也夫。

士之品。大概有六等。第一等是中行。第二等是狂。第三等是狷。第四等是乡愿似中行。第五等是妄人似狂。第六等是庸人似狷。

以恕己之心恕人。不但己不可恕。人亦不可恕也。所谓薄责于人者。薄乎云尔。所谓无求备于一人者。器使云尔。至于观人之法。则日察其所安。人焉廋哉。朋友则曰直曰谅。曰切切偲偲。此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此所谓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何尝一毫恕得。古人礼文。如此繁重。今人如此率略。古人多事。所以省事。今人省事。所以多事。朝廷之冠裳玉帛。消弭了多少宇内干戈。家庭之温清定省。消弭了多少德色谇语。其它推之皆可。

  说小七篇  
陈辂

世之议者。辄曰小人。若以为大诟者。是徒举其名。而末察其实也。世之人方以小人目人。而旋且自为小人者比比矣。夫所谓小人者。非天之生使小也。亦非其自命为小也。所见小而已。今夫苍颉之造字也。象人而五体禾(支只)禾句者谓之大。五体具禾(支只)禾句者。首有戴。手有指。足有践。记所谓天地四方。男子之所有事也。小之字从八。而中分之。八者。两相背也。中分之者。私于其处也。盖天之生人也。始乎一而孳乎二。以至于亿兆。而其理不越乎一。故大人以理之一者自居。而群生莫不在宥。小人局于形气之内。与厘之一者隔。于是其身仅为亿兆中之一。而所明者唯己与人二。故中分八者。分己与人二也。凡小人者。其视己也恒重。视人也恒轻。其欲必取赢。而加于人者。恣睢而不顾。故立朝则私其家。居家则私其室。处室则私其身。上者君亲。中者僚友。下者妻子。当其无事则欢然相接。而有事辄不能相及。彼非恶而去之。所见者私于其处。一身之外。皆若有蔽焉。故至此。鸣呼。世之訾议小人众矣。小人之所以为小人。其萌芽固天下人所易蹈也。奈何訾议小人而不自警也邪。

世之议者。辄曰君子以德胜。小人以才胜。是不然。夫世之为此言者。徒以君子之谋多疏。小人之谋易遂。虽然。小人之所以易遂者。其所谋者小也。全其尺寸。而尺寸以外。虽有大害弗恤焉。快其须臾。而须臾以后。虽有大忧弗省焉。如白圭之治水然。使畀以大禹之任。则立见其窘矣。嗟乎。世之才小人者。徒羡其目前之得济。而未熟睹其害也。夫天下之势运。居天下者共之。惟众人皆得。吾是以亦得。惟众人皆安。吾是以亦安。变诈不兴。机械不作。是以熙熙。可久而无患。而小人者。攘众人之所得。以为吾之得。攘众人之所安。以遂吾之安。天下之人。皆有心思耳目手足。岂能坐致于不安。而不为之所。于是机械变诈。以与之角。当其未甚。则强陵弱。众犯寡。而成偏重之势。积之既久。饥寒颠踬。困辱愁苦。怨毒之气。偏于宇宙。天下之人无托命。而阨运由是以起。鸣呼。彼小人者非于天下也。所见者小耳。然而向之私利。亦必与之同尽。又安见所谋之必遂哉。

或问于陈子曰。如子之说。天下之恶德。皆起于小。而小之失。至于成天下阨运。若是乎先王之贵大而贱小也。陈子曰。吁。何为其然也。夫君子所见虽大。而必以小守其身。使见大而不以小守其身。几何不为无忌惮之小人也。古之称大者。唯天子当之。自天子以下。皆不敢言大。故大章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皆功德被寰区。无所于让。而后称之。孔子所大者惟一尧。而颂之称文王曰小心翼翼。诸侯之事也。况于在下之君子乎。大小犹阴阳也。阴阳不能相无。若之何贵大而贱小哉。尝试论之。理之原于一者。仁也。分之有所止者。礼也。用其识以求其宜。一其心而不敢变者。智义信也。仁大礼小。智义也信也。皆由大以趋于小。故君子之守身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其小如此。记曰。小心而畏义。论语曰。以约失之者鲜。其求至于小如此。事各安其分。而与理之一者无所悖。是故礼尽而仁全。此小大相成之义。君子以大为体。以小为用。小人以小为体。以大为用。在易泰九内而六外以象君子否六内而九外以象小人。

凡公于天下者皆为大。凡私于一身者皆为小。不必恶德也。故先王之制礼。曰立中制节。盖谨守一身。任其性情之所之。则不可纪极。是以统天下而计之。度其可行。统千世而计之。度其可久。贤人君子。性厚情挚。无有已时。而旁观者。知其不可以至于是也。则为之节之。此先王之所难言也。在易阴过乎阳。卦曰小过。圣人为之象曰。丧过乎哀。行过乎恭。用过乎俭。嗟乎旨哉。今夫丧之哀。是美德也。虽然是一人之私也。穷其所至。有危身灭性者矣。行之恭。亦美德也。虽然亦一人之私也。穷其所至。有近耻取辱者矣。用之俭。是美德也。虽然亦一人之私也。穷其所至。有废饰灭礼者矣。以恭俭哀之美德。而反贻不哀恭俭以口实。讵得谓非过哉。故先王知之。为之葬埋哭泣之节。为之登降拜跪之文。为之品物度数之等。哀恭俭始可用。而丧与行与用。始行之天下后世而无弊。此则大人之效也。小儒不察于此。而专持美名以难天下。天下嫉其论之难至。戾者决籓而去。而懦者反情绝嗜。以求蹈夫过中之节。鸣呼。孰知先王之道哉。

以士与人众较。则士大而众人小。以贤人与士较。则贤人大而士小。以圣人与贤人较。则圣人大而贤人小。小大之等差。各有所著。不可不察也。今夫世之瞽者。持杖而行于市。一杖之外。则冥然无物耳。而有目者往焉。则阎闾百货。灿然于前矣。玉于熟游之地。则可举其地之名而征其所有。至于司市之官。垄断之贾则又举其所有熟而贮之吾心。而良楛贵贱。丝亳不得遯焉。此量之不可强也。故士之与众也。大以明。小以昧。贤之与士也。大以精。小以粗。圣之与贤也。大以浑化。小以勉强。学者得吾说而思之。其可以愈进于大。而毋自隘也欤。

然则进于大者奈何。曰。天下之大与小。未有相离者也。大而不始于小者。天下一人而已矣。人之生也。分天之一形。则其心之理。亦祗分天之一曲。此中庸所以有致曲之说。凡大人之有形者。与小相含。大人之无形者。与小相化。由其所含以求至乎所以含。其道莫要于积。由其所化以求至乎所以化。其道莫要于扩。积之者类于富。扩之者类于贵。今夫陶朱猗顿乌氏白圭之属。天下之至富者也。然其初固非天之雨金。漓然不知其所以然而遽至于富也。铢积寸累。如桑宏羊之所为。以月以日。而后乃拥赀巨万焉。王公大人。苟非席先世余荫。亦未有忽然而据高位者。积阅功阀。年月以徙。然后乃至于轩冕。故士之于学也。日为益之。而其于识也。日为徙之。益之则日多。徙之则日精。使寸田尺宅之徒。与令丞长史辈。以远于富贵自疑。则终于贫且贱。又使小康之家。与中士之职。自以为己富己贵。则亦画其所至。而于陶猗于王侯终无由至。是故广己而造大者。惟积之与扩之之为得也。

李子谓陈子曰。古君子小人之争。君子常败。小人常胜。亦知其故乎。陈子曰。知之。虽然。愿吾子说之。李子曰。今与天下共事。多助者胜。少助者败。理之常也。凡所谓君子者。直己正行。不求合于斯世。而小人者。斤斤焉。煦煦焉。惟恐一言之忤于人。故不冒触时忌。而其类以渐附而众。及其得志也。君子于小人多恕而宥。而小人于君子多忍而断。故小人反兵之谋易。而君子复振之势难。且君子苟为小人所制。则必尽道于己。听命于天。而不屑屑苟且乞哀。以全一日之命。而小人当此。又能诎身卑服。以徐图其所事。此小人虽败不败。而君子虽胜不胜也。苟君子而能用小人之道。则君子固可胜。而小人固可败也。陈子曰。嗟乎。君子安能用小人之道哉。夫大造茫昧。万物生其中者。各就其量之所能及而致力焉。使麟服车。不如羸驴。使鸾捕鱼。不如鹈鹕各私所忌。如灰中蛆。苟非蝇䴘。焉与为徒。以逢时为技。则固宜小人精而君子粗也。且夫君子以天下为家。小人固犹之鸡犬也。人未有奋迅一决。自断其鸡犬以为快者。而狗瘈马逸。固有时不顾其主人。又何责焉。狙之伺。狸之伏。能为卑下者。其身小耳。使牛与橐驼效焉。则何所旋其躈哉。是故君子之不能为小人之道者势也。而小人之阴贼沈猜。盖亦有自成其材者。若有所受之。而以是为供职者然。不容己也。又焉容其胜败之见哉。李子叹息而去。

  疑信        
王柏心

有信有不信。信也。无不信。则惑也。有疑有不疑。亦信也。无不疑。则惑也。信可信。信也。疑可信。则惑也。疑可疑。亦信也。信可疑。则惑也。天下有是非焉。是其可是。非其可非。而是非定矣。天下无是非焉。是者以非为是。非者以是为非。而是非淆矣。适南者谓去北而南矣。俄而犹未离乎南也。适东者谓去西而东矣。俄而犹未离乎东也。臧之亡羊也以博弈。谷之亡羊也以挟册。皆大惑之类也。学者之疑信。何以异是。古之君子。虽明不如离朱。聪不如伶伦。算不如隶首。推步不如大挠。而不害为大智。惟慎其信而阙其疑也。后之君子。虽论穷六合之表。心探二气之先。著书多于五车。放失罗乎百代。而不害为大愚。惟舍其信而求其疑也。文得尚而载之。武得箕而访之。颜得孔而师之。信可信也。衍雕龙而侈之。惠坚白而鸣之。列御风而行之。信可疑也。夫身心之间。伦纪之地。若经之言。若史之言。理乱成败之机。生民利害之大。此宜求其信者也。亦既博且闳矣。今舍其昭昭而求诸冥冥。譬索白日于长夜。征飞霰于炎洲也。故曰言天地解者。谬也。言不解者。谬也。言解与不解之谬者。亦谬也。且绌于理者必伸于气。气盛则辨。辨盛则争。如市贾焉。如聚讼焉。亦安睹疑信之所从邪。然则何以专信。曰莫如存疑。何以别疑。曰莫如崇信。

  论道学     
潘德舆

宋史创立道学传。以尊周程张朱诸子。其用意至正。然其失有数端。道学即儒也。不能分轩轾而强分之。一失也。既以道学尊程朱。而程子之徒吕与叔。朱子之师刘屏山。朱子之徒蔡西山。皆不得与。二失也。道学传起于马枢。纪学仙者流。如列仙传耳。今用异术纪儒者。三失也。此皆近人已言之。吾以为又有二失。而人未之言也。经言学道。不言道学。言道学。则属文不顺。失一矣。道者。天下之达道。即五伦也。故圣人不过人伦之至。三代立学。所以明人伦。盖无学不在其中。今作史立道学一门。则似学之涂至多。而此诸人专以道为学。世人见之。遂真有不以道为学者。名为推崇道学。实视学为广。视道为狭。于圣人劝学以修道之旨。隐相剌谬。明邵氏宝曰。宁为真士夫。不为假道学。一似真士夫非道学。其于立言。亦宋史名目之偏。有以启之。至于今日道学之名目。遂为世诟病。然则宋史之贻累于道学。岂有穷哉。失二矣。或曰。宋史道学传之失既如此。使其沿史记例以儒林赅之。不亦可乎。曰。此未易以一二言尽也。凡史之例。曰循吏儒林酷吏游侠佞幸滑稽日者货殖。肇自史记。而列代之史官。或因而不革。或革而增之。吾皆以为纷纷然无当于史法。何则。史记人事者也。书其人之事。则其是非之实。自昭灼不可掩。何须先立名目以自申解。一立名目。区别繁琐。必有数失。即如循吏儒林。虽至美之名。而其人行事。不尽于此。吾以入其中。则此传为失实。如子产之言行。在春秋时无与伦比。而以入循吏是也。一矣。若其人尽于此。而在不立名目之列传中者。则他列传为失实。如贾谊董仲舒王吉。乃汉儒之冠冕。转不入儒林是也。二矣。即两者均有辞可解。而既仕未有不当列循吏者。既学未有不当厕儒林者。果不当入。则其仕其学。又何以称。将毋不入此者。皆酷吏乎。抑皆万石君之无文学乎。欲矫其弊。则循吏儒林。又将多不胜纪。进退均失实。三矣。况夫游侠滑稽日者货殖。以及后世方术释道之流。何足立传。必以传为赅备。此司马迁之所以为好奇。晋书南北史之所近于小说。而失史官纪要之实。四矣。佞幸奸臣。关系天下之故。似不可以不立传。而其不在此传者。如江充即佞幸之尤。而汉书不入佞幸。宋史奸臣传无史弥远。入者不失实。而出者失实。五矣。道学儒林之分而失也。人知之。儒林文苑之分而失也。人不知之。何也。文之无益于天下者。浮文耳。不足言文。即不足立传。而如宋史之贺铸秦观周邦彦。皆词客耳。其文何益于天下。然既以文苑立名。不得不旁搜及此也。失六矣。若其有益于天下之文。或论经。或论政治。虽文人。亦儒术之所赖也。如宋之苏洵。明之归有光。屏之儒林以外。转不及孤守一经之章句。而其书并不足传者。何也。失七矣。文苑既多载浮靡之人。世之不足以明道而无志于为儒者。皆将自恃其文。谓异日必得一佳传。可以不朽。如唐书文苑之沈佺期宋之问辈流者。益轻佻邪佞。无所不争。簧鼓其淫辞。以害风俗政事。此尤失史官惩恶之实。八矣。

凡此八失。皆列传之分名目累之。不若悉从埽除。择其事之多而有系于天下者。立传而已矣。其事相连品相类者。则相次而已矣。何为纷纷然哉。且史之大例有四。纪传表志也。表以纪年月。纪国纪官志以纪事物制度名目。不可省也。纪传不然。书君臣之善恶焉耳。而纪于帝王之明闇仁暴。未闻著名目。何独于传而析之。或曰。子谓道学儒林诸目之宜削也。而后世之儒。将错出而不画一。又何以裁量之。曰。微子间。吾固将及此。窃谓古有八儒。今有三儒。八儒者。如子思子张子夏之数。分所不必分者也。今之三儒亦然。三儒者。一曰郑孔氏之儒。诂名物。二曰程朱氏之儒。讲义理。三曰陆王氏之儒。言心性。夫儒虽有三。圣一而已。诚以孔子之言为准。则三儒者皆可以相通。而可以相捄。不然。各是其所从入。彼此迭胜。入主出奴。则不独儒与异端敌。而儒且与儒敌。是皆儒之大害也。夫郑孔之诂名物。博雅详核。而不免于碎而杂。陆王之言心性。简易直捷。而不免于虚而浮。各得孔子之道之二三而已。程朱之讲义理也。持其大中。本诸心性。不废名物。其于人也。如日用之布帛菽粟焉。特其诠释群经。识大而略小。自信而好断。不能合乎经之本旨者。亦有之矣。孔子之道。殆得其五六焉。宋元明之宗程朱者。直欲取郑孔陆王而废之。既失之拘而不通。而明末之宗陆王。近人之宗郑孔者。又别立一帜。嗤点程朱为好多而不博。又岂不大谬哉。孔门之学者。立乎三千载之上。已察其必有此患。故于论语特着之。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郑孔之经学。所谓博学切问也。而未尝内求夫笃志近思。陆王之心学。所谓笃志近思也。而未尝外包乎博学切问。程朱兼之。故直接思孟之统。特于道有所未尽焉耳。学者诚能以程朱之义理为宗。而先导以郑孔。通其训诂。辅导以陆王。求其放心。庶有以捄程朱之小失。而道学之真可见。而道学之名。目愈可以不立。夫道学为生民之所以立命。其名目尚可以不立。而况儒林循吏诸目之纷纷乎哉。

 持平之论。能除一切门户结习。以所论系道学宗旨。广征名目。以着殊途同归之理。与文学类中。辨道学儒林立传数篇。专论史例者不同。故自不嫌错出。在读者观其会通焉。

  辨道论       
方东树

佛不可辟乎。辟佛者。辟其足害乎世也。佛可辟乎。害乎世者。其人未可定也。世之辟佛者。夷佛于杨墨矣。孟子之罪杨墨也。为其无父无君也。由无父无君。而驯至弒父弒君。故曰辨之不可不早辨也。则以罪杨墨者罪佛。亦将如是云尔。春秋之事。可考而知矣。其时杨墨犹未有也。而乱臣贼子。已接迹于鲁史之书矣。故孔子惧而作春秋也。商臣赵盾崔杼之祸。固非由杨墨而致也。汉之事可考而知矣。传言明帝时佛法始入中国。而王莽已生乎其前矣。其后若董卓。若曹操。可谓无父无君之尤者矣。而莽与卓与操。固不习乎佛之教也。今郡县小者不下数十万人。此数十万人贞邪不一。而极其行恶。至于无父无君弒父弒君盖不多有焉。今谓不多有之无父无君之人之必在于学乎杨墨与佛之人。而习儒者。无不出于忠孝也。虽好为异者。亦莫敢主其说。汉高之甘心烹父以取天下也。以为为民。则固已倒矣以为为富贵。则狗彘之不若也。其后若杨广若刘守光若李彦珣。或手刃其父。或亲集矢其母。皆汉高之实启之。佛固不忍为此矣。儒者不以风俗人心之坏罪汉高。而以蔽于佛。是谓真蔑其君父者为可原。而以其迹之疑于是者为必诛。此不知类之患也。乡有富人。积财货万亿。阡陌庐舍。不可籍纪。俄而富人死。其子弗能偏稽也。其奴之黠奸者。日相与荡覆之。其子弗知其奴之所为也。则以为其邻实盗之。而亦无以明其盗之实也。但以其迹也而疑之。因苦讼之。外盗之实不可定。而其奴之盗日益甚。士不明乎道。而以辟佛为名者。皆富人之子之类也。君子者。理之平也。富人之奴。荡覆其主之财而无罪。而以形书诛邻人。非圣人之法也。天下之物。有其极至者。则必有其次至者。以与之为对。月之与日是也。彼佛者。亦圣人之月也。莫得而加也。亦莫得而去也。佛本西国王子。捐其位势而弗贪。去其富贵而弗处。苦身积行。林栖本处。数十年以求至道。有大人之诚而不以立名。与天合而末始有物。鬼神无以与其能。帝王莫敢并其位。使圣人见之。亦且礼之。况未至于圣者乎。且佛之为行甚苦。其为教甚严。椎拍輐断。泠汰于物。故曰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非夫豪杰刚忍道德之士莫能由也。今人颉滑颠冥。慑势荣利好色。虽佛招之。固莫从之。而奚待于辟。山之东有国焉曰齐。山之西有国焉曰晋。江之南有国焉曰楚。关之中有国焉曰秦。其余济清河浊。裂采限封。各固疆圉。其水土不齐。其言语不齐。其风俗好尚政教不齐。自王者视之。皆以其理乎吾民而已。列国者务目争相寇。日寻于难。势不能服。而兵争不已。及至于秦。恶其争也。悉罢其封建而邵县之。然后天下统于一。老庄杨墨佛者。秦楚齐晋也。言语风俗之不齐。则道术之各异也。自其一而言之。皆大道所分着。而儒者特为罢封建之秦。然封建虽废。天下虽一。而列国风俗言语不齐如故也。天能覆而不能载也。地能载而不能覆也。耳目鼻口各有所明。不能相通。必欲比而同之。其势固有所不可也。

既天下皆知有王。则列国之俗各有所习。皆有所宜。固无庸革也。既学者皆知有圣。则百家之说。各有所明。时有所用。固无庸废也。曰。孟子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然则孟子非与。曰。孟子之时。世衰道微。邪说横作。充塞仁义。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譬齐楚秦晋强。而侵弱乎周也。诸侯强。天子弱。其势足使天下不知有王。故曰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岂好辨哉。不得已也。由周而来至于唐。千有余岁。圣人之道不明。唐承魏晋梁隋之敝。自天子公卿。皆不本儒术。士大夫之贤智者。惟佛老之崇。韩子怀孟子之惧。而作原道。盖犹之孟子之意也。及至五代。王道不行。君臣父子之纲几绝。宋兴。佛学方炽。圣教未明。欧阳子忧其及于后世也。故作本论以辟其教。盖亦犹韩子之意也。故在战国之世。不可无孟子。在程朱之前。不可无韩子欧阳子。今生程朱之后。而犹执韩子欧阳子之言以辟佛老。必为达者笑矣。故君子立言。为足以救乎时而已。苟其时之敝不在是。则君子不言。故同一言也。失其所以言之心。则言虽是而不足传矣。故凡韩子欧阳子之所为辟乎佛者。辟其法也。吾今所为辟乎佛者。辟其言也。其法不足以害乎时。其言足以害乎时也。则置其法而辟其言。其言亦不足以害乎时。而为其言者。阳为儒。阴为佛。足以惑乎儒。害乎儒。其势又将使程朱之道。乱而不复明也。则置其佛之言。而辟其立乎儒以攻乎儒之言。以孔子为归。以六经为宗。以德为本。以理为主。以道为门。旁开圣则。蠢迪检押。广而不肆。周而不泰。学问之道。有在于是者。程朱以之。以孔子为归。以六经为宗。以德为本。以理为主。以道为门。以精为心。以约为纪。广而肆。周而泰。

学问之道。有在于是者。陆王以之。以六经为宗。以章句为本。以训诂为主。以博辨为门。以同异为攻。不概于道。不协于理。不顾其所安。骛名干泽。若飘风之还而不傥。亦辟乎佛。亦攻乎陆王而尤异端寇乎程朱。今时之敝。盖有在于是者。名曰考证汉学。其为说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心而任目。刓敝精神。而无益于世用。其言盈天下。其离经畔道。过于杨墨佛老。然而吾姑置而不辨者。非为其不足以陷溺乎人心也。以为其说粗。其失易晓。而不足辨也。使其人稍有所悟而反乎己。则心翻然厌之矣。翻然厌之。则必于陆王是归矣。何则。人心之荡而无止。好为异以矜己。迪知于道者寡。则苟以自多而已。方其为汉学考证也。固以天下之方术。为无加于此矣。及其返己而知厌之也。必务锐入于内陆王者。其说高而可悦。其言造之之方。捷而易获。人情好高而就易。又其道托于圣人。其为理精妙而可喜。托于圣人。则以为无诡于正。精妙可喜。则师心而入之也无穷。如此。则见以为天下之方术。真无以易此矣。故曰。人心溺于势利者可回。而溺于意见者不可回也。吾为辨乎陆王之异。以伺其归。如弋者之张罗于路歧也。会鸟之倦而还者必入之矣。曰天下之是非亦无定矣。陆王既以其道建于天下。而吾方从而是非之。其谓吾之是非。为足以定乎彼之说耶。虽定其说矣。庸讵有毫末增损于道乎哉。然而不得已而辨之者。君子之立言。为救乎敝而已。

扬雄有言。 于荀卿见同门而异户也。彼其非之。固莫同也。此其宗之。奚以异乎。孔子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所从入之涂不齐则不谋。故小人在利若水。君子在势若水。水也者。其源异。其委一也。陆王程朱同学乎圣。同明乎道。同欲有以立极于天下。然而不同者。则所从入有顿与渐之分也。何谓顿渐。佛氏言化法四教有顿渐。犹箕子所云高明也。沈潜也。程朱者取于渐。陆王者取于顿。顿与渐互相非而不相入。而不知其原于三德也。人之生得全于阴阳之性者圣人耳。惟圣生知。似顿而不可以顿名也。其次不毗于阳。则毗于阴。其性如火日之光而无不照也。而稍速则毗于阳者也。是顿也。其性如金水之光而无不照也。而稍迟则毗于阴者也。是渐也。则皆次于生知者也。传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以其学而言。曰性曰教。以其候而言。曰顿曰渐。回其顿乎。参其渐乎。然而孔子立教。顿非所以也。孔子立教。必以渐焉。论语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中庸曰。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其列诚之目五。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颜子之照。邻于生知矣。而夫子教之。必曰博文。必曰约礼。及颜子既见卓尔。而追思得之之功。叹以为循循然善诱人。则夫子立教。不惟顿之以。而惟渐之以。亦明矣。并曾子而闻一贯者惟子贡。而子贡之言夫子。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故以实则颜渊子贡贤于陆王。以迹则陆王贤于颜渊子贡。且夫由颜渊子贡而至陆氏。是千年而后生也。由陆氏而至王氏。是数百年而后见也。古今学者不绝于中。则渐之所磨以就者多也。渐者上不至颜渊子贡。而不至欲从而末由。下不至下愚。亦可攀援而几及。是故程朱之道为接于孔门之统者。惟其渐之足循。而万世无弊也。且夫顿之所得者。心悟也。悟心之妙。上智之所难明。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明。则中人而得与焉矣。为其德之弗明也。而教之以明德。今以德之不明。而绝于明之望也。则其于教亦反矣。故圣人之教如天。陆王之教亦如天。圣人之教如天云者。苍苍然东面西面南面北面。立于地而无不见也。陆王之教如天云者。天不可阶而升。则将永为凡民焉以没世耳矣。虽然成陆王之过者孟子也。子贡之称夫子曰。夫子之不可及者。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公孙丑之称孟子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公孙丑之言。则适得孔子之意。而孟子引而不发。余故曰成陆王之过者孟子也。孟子学乎孔子而正其统。陆王学乎孟子而流于佛。夫孟子于孔子。不可谓有二道也。而其流已如此。则百家所从分之异路。往而不返。何怪其然也。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孟子之言也。而陆氏之学。执之以为之术。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亦孟子之言也。而王氏之学。执之以为之术陆氏王氏学乎孟子。则可不谓有大扬搉乎。奚遽入于佛。入于佛者。非允蹈之也。说不免焉。

夫有官而后有职。有职而后有事。事举而职修。则立之说也。为思言之也。今其言曰。墟墓生哀。宗庙生敬。是奚待于思乎。而先立之又非也。直指心体先立乎此。然后下学若是。则知行之序已倒也。易曰。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程子以知至为致知之事。知之在先。故可与几。知终为力行之事。守之在后。故可与存义。此学之终始也。知食之足以已饥。而后农夫耕稼以继之。知衣之足以御寒。而后红女织以继之。陆氏基址之说是也。惜所以为之基址者非也。先行而后学以补其知。故曰其序已倒也。且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中庸之恉也。明乎心而无不明。而无事下学者。佛氏之教也。若夫明乎心而犹有未明。犹待于下学。此陆氏之创言。本于佛氏带果修因之说。非中庸之恉也。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道心并举为辞者。尧舜之言也。程子之言曰。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朱子之言曰。道心常为主。而人心听命焉。二子之言一家之说耳。今王氏于程子则是之。于朱子则非之。是乎所是。吾既知其是矣。非乎所非。吾亦知其非也。鸣呼。是所谓未成乎心而有是非。将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也。道心即天理。人心即人欲。道心人心。不容并立。故道心常为主。而人心自听命焉。今其言曰。人心之得其正者为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为人心。安有天理既为主。而人欲复从而听命。鸣呼。是欲明人心道心之非二。以就其转识为知之指。直所言之迂晦有不可解耳。儒者之于心也。见为二而主于一。见为二。故有听命之说。佛氏之于心。亦主于一而见为一。见为一。故有迷悟之言。王氏之于佛。则可谓同与。盖佛之教。端末虽异于儒。至其论心之要。退群妄。着一真。精妙微审。非圣人莫能辨也。然则儒何以不由之。固不可也。且夫王氏之学。既以合乎佛。而又必混于儒。全乎佛。而凡说之羽翼乎佛者。吾不复辟焉。混于儒。而凡说之冒乎儒害乎儒者。吾方且论之。人之情有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七者一有不节。则失其中。失其中。而人心肆焉矣。故曰有所亡。有所甚。直情而行之也。圣人者。动而处乎中。贤人者。求而合其中。故曰。虽有上圣。不能无人心。惟退而听命焉。斯发而中节耳。且夫动而处中者。不数数也。古者谓之天而不人。今欲以此为学者率。使天下法。则是性无三品也。夫不考性之有三品者。亦孟子之过也。何以明其然也。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人皆可以为尧舜云者。是瓦石亦有佛性之说也。以实言之。孔孟及佛。及陆王。其等不同。其皆得乎性之上也同。惟圣人知人性之不能皆上亦不皆下。故不敢为高论。而恒举其中焉者以为教。此所以为中庸也。孟子陆王则不然。以己之资。谓人亦必尔。虽曰诱之以使其至。而不顾导之以成其狂。故观于孟氏之门。检押斧械蔑如也。攀龙附凤。巽以扬之。益寡矣。陆氏方河决而天踔。其御心。犹役如隶也。然扇讼发明。上于心之精神一语。可谓率矣。及至王氏。一传而离。再传而放。不亦宜乎。故自孟子陆王至今。远或千年。近者数百年。而不闻复有孟子及陆王者。则孟子及陆王。固自由天授焉。

夫以千年数百年。而止有一孟子陆王。则是孟子及陆王。固不能人人皆尔。而孟子及陆王。必谓人皆可以为己者。其意甚仁。而其实固莫得也。则皆过高而失中焉之过也。陆氏王氏其取于孟子也。同其流而入于佛也亦同。而王氏之说弥甚。惟其人心道心之辨。执之者坚也。吾为辨其异。指其失。而其是亦出焉。无任来者謷乎以智孽为雷同也。夫谓心惟一心。非有二心。佛氏之恉。不可谓非妙契也。斯而析之。古今之明。吾未见议之所止也。吾尝致思焉。而能语其故矣。夫所谓一心者与生俱生。人皆有之。然固失之六合之里。四方之内。往古来今放而不知求者几千年矣。尧舜也。孔孟也。程朱也。是迪明者也。若告子。若老庄。若佛及陆王。亦克尸而享之。因号而读之。是故尊言之曰道心。实言之曰明德。要言之曰仁。质言之曰本心。径言之曰生之谓性。悟言之曰本来面目。邂逅于墟庙。而谓之基址。省识于亲长。而谓之良知。则皆此物也。则皆常亲觌而有之也。顾孟子以上。所觌者有四端之物也。告子及佛。所觌无一物者也。故一以为义外。一以为一丝不挂也。是以其说不可由也。孟子所觌。告子及佛终身不觌。告子及佛所觌。数千年觌之者未数数也。陆王者。有以及于告子及佛所觌矣。而又望见圣人而未审。故犹影响未底于真也。虽然。又有辨。孟子言本心云者。指道心而言之也。其言放而不知求。则以有人心之故也。人心乍出乍入。实止一心也。宋有女子读孟子出人无时莫知其乡。曰是孟子也。殆未知夫心者耶。夫心则乌有所出入耶。程子闻之曰。是女子也。虽未知孟子耶。其殆庶几能知夫心者也。夫心固不可谓有出入也。女子者。习于佛之学。直指夫道心。而因蔑其人心。故谓心无出入也。程子之意。则谓出入也者。以操舍而言之也。心固无出入也。心之在人。名实昭然。然自佛释氏以来至于今。儒者辨说百端。卒未有识其为何物焉者。昧昧然。罔罔然。盖数千年弗着弗察焉也。故或以体言。或以用言。或以合性与知觉而有其名。言其言心之名象。精至此而止矣。而卒莫能着其实目为何物焉者。是故达摩欲安之而无可安。神光欲觅之而不可得。阿难七处征之而莫能定。皆同此昧昧罔罔焉耳。吾尝深体之。夫所谓心无出入者。谓肉团心也。彼析其义而未得。又以肉团心无出入。其言近痴。非精妙不能动人。因诬以被之神明之心。而谓其无出入。欲使人求之。以为至道之所在。庄子之若有真宰而不得其眹也。苏子瞻之凡思皆邪也。子由之本觉自明也。文信国高景逸之放大光明也。皆同此昧昧罔罔也。是故女子及王氏所见无以异此。而世之小儒。方将抓其唇而吹其焰。是乌足与语真知之契乎。是故心之为号。一言者实体也。而尧舜二言之。何也。曰。儒与佛所言心。皆谓神明也。神明有出入。则有人心道心之分。而佛氏直指道心。因诬谓无人心。遂诬谓无出入。甚而并心亦诬之谓无。而相与苦守一空。而尊谓之曰真如。呜呼。此求圣人从容中道而不得。因歧而迷惑之至如此。可怜哉。其莫有觉而已其迷者也。

尧舜孔子。以道心人心出入言之。其为解至确。而其为方甚密。惟不敢忽乎人心也。有人心而后有克治。有克治而后有问学。有问学而后有德行。勤而后获。及其获之也。乃其所固有也。贞固不摇。历试而不可渝。若夫所谓一心者。转乎迷悟而为之名也。转乎迷悟而为之名。转者一。其不转者又一也。顿悟者。迪乎悟而为之名也。迪乎悟而为之名。悟者顿。其不悟者。顿不顿终莫可必也。然则所谓顿者未尝顿。所谓一者未尝一也。虽然。此其大介也。若夫彼学行业名实之所立。又非小儒麤学所能历其藩。了其义也。吾尝学其道而能语其故矣。盖彼所谓顿悟云者。其辞若易。而其践之甚难。其理若平无奇。其造之之端。崎岖窈窕。危险万方。而卒莫易证。其象若近。其即之甚远。其于儒也。用异而体微同。事异而致功同。端末异而矼乎无妄同。世之学者。弗能究也。惊其高而莫知其所为高。悦其易而卒莫能证其易。徒相与造为揣度近似之词。而影响之谈。或毗之谓吾能知之。或呵之谓吾能辟之。以是欲附于圣人之徒。而以羽翼乎大道也。而其说愈歧矣。夫惟不能无人心故曰危。惟不能常道心故曰执。今曰道心之外。不可增一人心也。又曰天理在吾心。本完全而无待于存也。呜呼。谈亦何容易耶。未尝反躬。故其言诬。未尝用力。故其言僭而不可信。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及请其目。则告之以非礼勿视听言动。今日学者但明理。理纯则自无欲。呜呼。为此言者。是求胜于尧舜孔子也。不辨乎此。则天下之真是。何所定哉。此仍即原道本论之恉。但韩欧所辟。特佛之粗。其失人人皆知。在今日无容更言。吾所辟为佛学精微。宋明以来。学者之弊在此。虽非今日切害。然吾以今时汉学粗末之转步。必入于此。故豫为坊之。其两引孟子。固以陆王公案所在。亦本程子言孟子才高。学之恐无把柄意。挥发之。如此。首尾一线贯穿。但行文太播弄。恐不为人所察。聊复自言之。

 仪卫轩集多曼衍恣肆之文而议论每涉偏激是篇尤播弄自喜骤难得其指归观自注数语不以辞害意可耳

  思而不学论   
易本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