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皇朝经世文续编_1

  作者:清  饶玉成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皇朝经世文续编
饶玉成编

目录
皇朝经世文编续集序
经世文编续集序
经世文编续集序
自序
例言六则
经世文编续集姓名总目
经世文编续集生存姓名总目
卷一 学术一原学
卷二 学术二儒行
卷三 学术三法语
卷四 学术四广论
卷五 学术五文学
卷六 学术六师友
卷七 治体一原治上
卷八 治体二原治下
卷九 治体三政本上
卷十 治体四政本下
卷十一 治体五治法上
卷十二 治体六治法下
卷十三 治体七用人
卷十四 治体八臣职
卷十五 吏政一吏论上
卷十六 吏政二吏论下
卷十七 吏政三铨选
卷十八 吏政四官制
卷十九 吏政五考察
卷二十 吏政六大吏
卷二十一 吏政七守令上
卷二十二 吏政八守令中
卷二十三 吏政九守令下
卷二十四 吏政十吏胥
卷二十五 吏政十一幕友
卷二十六 户政一理财上
卷二十七 户政二理财下
卷二十八 户政三养民
卷二十九 户政四赋役一
卷三十 户政五赋役二
卷三十一 户政六赋役三
卷三十二 户政七赋役四
卷三十三 户政八赋役五
卷三十四 户政九屯垦
卷三十五 户政十八旗生计
卷三十六 户政十一农政上
卷三十七 户政十二农政中
卷三十八 户政十三农政下
卷三十九 户政十四仓储上
卷四十 户政十五仓储下
卷四十一 户政十六荒政一
卷四十二 户政十七荒政二
卷四十三 户政十八荒政三
卷四十四 户政十九荒政四
卷四十五 户政二十荒政五
卷四十六 户政二十一漕运上
卷四十七 户政二十二漕运中
卷四十八 户政二十三漕运下
卷四十九 户政二十四盐课上
卷五十 户政二十五盐课下
卷五十一 户政二十六榷酤
卷五十二 户政二十七钱币上
卷五十三 户政二十八钱币下
卷五十四 礼政一礼谕
卷五十五 礼政二大典上
卷五十六 礼政三大典下
卷五十七 礼政四学校
卷五十八 礼政五宗法上
卷五十九 礼政六宗法下
卷六十 礼政七家教
卷六十一 礼政八昏礼
卷六十二 礼政九丧礼上
卷六十三 礼政十丧礼下
卷六十四 礼政十一服制上
卷六十五 礼政十二服制下
卷六十六 礼政十二祭礼上
卷六十七 礼政十四祭礼下
卷六十八 礼政十五正俗上
卷六十九 礼政十六正俗下
卷七十 兵政一兵制上
卷七十一 兵政二兵制下
卷七十二 兵政三屯饷
卷七十三 兵政四马政
卷七十四 兵政五保甲上
卷七十五 兵政六保甲下
卷七十六 兵政七兵法上
卷七十七 兵政八兵法下
卷七十八 兵政九地利上
卷七十九 兵政十地利下
卷八十 兵政十一塞防上
卷八十一 兵政十二塞防下
卷八十二 兵政十三山防
卷八十三 兵政十四海防上
卷八十四 兵政十五海防中
卷八十五 兵政十六海防下
卷八十六 兵政十七蛮防上
卷八十七 兵政十八蛮防下
卷八十八 兵政十九苗防
卷八十九 兵政二十剿匪
卷九十 刑政一刑论
卷九十一 刑政二律例上
卷九十二 刑政三律例下
卷九十三 刑政四治狱上
卷九十四 刑政五治狱下
卷九十五 工政一土木
卷九十六 工政二河防上
卷九十七 工政三河防二
卷九十八 工政四河防三
卷九十九 工政五河防四
卷一百 工政六河防五
卷百零一 工政七河防六
卷百零二 工政八河防七
卷百零三 工政九河防八
卷百零四 工政十运河上
卷百零五 工政十一运河下
卷百零六 工政十二水利通论
卷百零七 工政十三直隶水利上
卷百零八 工政十四直隶水利中
卷百零九 工政十五直隶水利上
卷百十 工政十六直隶河工
卷百十一 工政十七江苏水利上
卷百十二 工政十八江苏水利中
卷百十三 工政十九江苏水利下
卷百十四 工政二十各省水利
卷百十五 工政二十一各省水利二
卷百十六 工政二十二各省水利三
卷百十七 工政二十三各省水利四
卷百十八 工政二十四各省水利五
卷百十九 工政二十五各省水利六
卷百二十 工政二十六海塘


目录

  李序

  孙序

  俞序

  自序

  例言六则

  姓名总目初选二十九文从张补山补编中择录

  姓名总目从各奏疏专集别集中汇采

  生存姓名总目

  卷一 学术一原学

  华下朱子祠记   李中孚

  辨学上   朱琦

  辨学中   朱琦

  辨学下   朱琦

  汉学宋学论   杨士达

  崇正学   蒋琦龄

  论语论   李元度

  答友人论异教书   李元度

  格物说   李元度

  [仪宋堂后记   邵懿辰]

  论治   孙鼎臣

  原学   廖连城

  经义治事两斋论   易甲南

  学论   方浚颐

  卷二 学术二儒行

  士论   黄炎

  劝士条约一   李棠阶

  劝士条约二   李棠阶

  与高伯平论学案小识   鲁一同

  圣哲画像记   曾国藩

  原才   曾国藩

  五箴   曾国藩

  劝学篇示直隶士子   曾国藩

  卷三 学术三法语

  渊亭日录十七则   黄炎

  觉生日记三则   毛辉凤

  约言   舒化民

  与左逸民书   鲁一同

  与左君第二书   鲁一同

  学经论   艾畅

  原性   李元度

  原性   廖连城

  輶轩语节录   张之洞

  数论   方浚颐

  画一论   方浚颐

  察微说   方浚颐

  通蔽说   方浚颐

  卷四 学术四广论

  明说  艾畅

  病说   龙启瑞

  与郭筠仙中丞论通志体例书   李元度

  读书变化气质说   方浚颐

  一切经音义写本序   莫友芝

  卷五 学术五文学

  进学庸注疏奏   谢济世

  四书心解序   王吉相

  中庸总论   王吉相

  四书心解序   路德

  姚姬傅文录序   姚谌

  施均父文集序   姚谌

  时艺论   朱克敬

  卷六 学术六师友

  座师门生辨   康乃心

  寄裕鲁珊同年   俞德渊

  潘四农手扎前后   朱琦

  复曾制军书   胡林翼

  量交   王柏心

  卷七 治体一原治上

  论课良吏   舒化民

  长治久安策   张绪楷

  政论   方浚颐

  卷八 治体二原治下

  崇俭尚勤札   贺长龄

  请崇俭疏   倭仁

  导俗   王柏心

  正统论   鲁一同

  论治篇一   孙鼎臣

  论治篇二   孙鼎臣

  说治上   俞樾

  说治下   俞樾

  西汉论   廖连城

  防议   方浚颐

  卷九 治体三政本上

  论开言路疏   谢济世

  重农抑末去奢崇俭札子   黄炎

  去繁文而修实政札   贺长龄

  条陈时政疏   李棠阶

  杜渐防微疏   倭仁

  请固人心以弭天变疏   倭仁

  敬陈治本疏   倭仁

  陈豫省官民情形疏   倭仁

  请修实政疏   倭仁

  原灾   管同

  中兴策   蒋琦龄

  应诏陈言疏   王凯泰

  请及时防獘疏   王书瑞

  上沈中丞书   陈宝箴

  端本清源疏   李囗

  本论   方浚颐

  卷十 治体四政本下

  圣学   李因笃

  实心任事以收乂安疏   杨素蕴

  体论   李楷

  请进日讲疏   倭仁

  经筵讲义二篇   倭仁

  卷十一 治体五治法上

  秦置郡县论   刘绍攽

  封建郡县说   俞樾

  封建论   陈起书

  郡县论   刘沛

  卷十二 治体六治法下

  与魁荫庭太守言新宁善后事[宜]书   邓瑶

  覆潘四农书   鲁一同

  与友人书   黄式度

  敬陈管见疏   欧阳云

  敬陈利弊拟请变通疏   翟伯恒

  卷十三 治体七用人

  遵旨陈言疏   谢济世

  应诏言事折子   陈用光

  上曾相国书   舒化民

  记蝎   管同

  应诏陈言疏   倭仁

  致官秀峰揆帅启   胡林翼

  致两司书   胡林翼

  复张石卿中丞启   胡林翼

  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   曾国藩

  应诏陈言疏   曾国藩

  择吏   王柏心

  变通囗避以重伦纪疏   王文韶

  卷十四 治体八臣职

  老安司纪事诗序   路德

  书强忠烈公遗墨后   林则徐

  重刊方正学先生年谱本传序   牛振声

  明方正学先生是字论   牛振声

  跋强忠烈公遗墨后   陈仲良

  军机说帖   李棠阶

  与朱干臣书   管同

  与朱伯韩御史书   王锡振

  李东阳论   李元度

  [饶新泉六十序   李元度]

  遵 旨酌议折   乌拉喜崇阿

  卷十五 吏政一吏论上

  与英中丞书   李棠阶

  敬陈湖北兵政吏治疏   胡林翼

  直隶清讼事宜十条   曾国藩

  卷十六 吏政二吏论下

  劝诫州县四条上而道府下而佐杂以此类推   曾国藩

  与泰属各寅好   李文耕

  卷十七 吏政三铨选

  请道府州县四项无庸减成疏   阎敬铭

  请整饬吏治疏   周恒祺

  慎用牧令疏   王道墉

  考试月课分别劝惩以清吏治疏   吴元炳

  请将散馆归部人员改选知县疏*或作请饬部变通办理班次以重正途折   彭世昌

  请饬议保举疏   郭从矩

  疏通甲班谨拟量为变通折   李璠

  遵旨整顿吏治缘由折   岑毓英

  请擢用优贡疏   官文

  [丁忧]起服准请分发原省折[吏](户)部议覆

  卷十八 吏政四官制

  劝诫绅士四条本省乡试外省客游之士皆归此类   曾国藩

  咨拨教官造册移送州县   刘囗

  督抚同城急宜酌量变通疏   郭嵩焘

  苏省设局刊书疏   丁日昌

  卷十九 吏政五考察

  四川吏治营务废弛巳极疏   骆秉章

  劝诫委员四条向无额缺现有识事之员皆归此类   曾国藩

  积谷练兵疏   徐申锡

  请严责州县尽心民瘼折   邓庆麟

  培养人才折   文海

  卷二十 吏政六大吏

  复吴竹如方伯书   舒化民

  上皖抚王清苑中丞书   胡林翼

  书张振之师遗事   李元度

  上曾涤生制府书   刘愚

  上崇朴山制府书   刘愚

  卷二十一 吏政七守令上

  书李毓昌传后   管同

  致广顺但云湖书明伦十二则   胡林翼

  卷二十二 吏政八守令中

  谕州县亲民札   贺长龄

  整吏治以清政本扎   贺长龄

  整饬吏治疏   宋邦囗

  卷二十三 吏政九守令下

  州县宜照例久任以专责成札   贺长龄

  牧令论   方浚颐

  致各属   李文耕

  会详囗   李文耕

  卷二十四 吏政十吏胥

  筹杜书吏舞弊之源疏   朱鸿

  胥吏论一   鲁一同

  胥吏论二   鲁一同

  胥吏论三   鲁一同

  胥吏论四   鲁一同

  胥吏论五   鲁一同

  请惩治贪残吏胥疏   游百川

  请禁书差肆扰折   谭承祖

  卷二十五 吏政十一幕友

  幕友通论   姚舆

  卷二十六 户政一理财上

  漕费禁给洋钱折   林则徐

  陈明湖南办理厘金照旧章疏   毛鸿宾

  时事艰难亟应筹备饷需折   景廉

  请除近日流弊疏   孙翼谋

  筹饷疏   王开运

  军需善后报销章程折   张之洞

  胪陈各省抽厘济饷源流利弊疏   郭嵩焘

  卷二十七 户政二理财下

  请禁盐务河工侈靡锢习疏   贺熙龄

  请免米谷厘金折   潘霨

  津贴京员拟筹正囗开支折   张之洞

  津贴京员章程

  卷二十八 户政三养民

  代拟广东省育婴堂碑记   夏囗

  书李寅庵大令育婴堂碑记   邓瑶

  荆州育婴堂记   杨于果

  育婴堂记   贺熙龄

  劝谕育婴堂示   蒯德标

  卷二十九 户政四赋役一

  江苏阴雨连绵田稻歉收情形折   林则徐

  卷三十 户政五赋役二

  邑侯王公编审碑记   李建

  卷三十一 户政六赋役三

  请饬整顿税课章程以安商民疏   邓庆麟

  卷三十二 户政七赋役四

  核减绍属浮收钱疏   左宗棠

  请查办亏短各税疏   朱澄澜

  请严禁浮收漕疏   崔穆之

  卷三十三 户政八赋役五

  禁革钱粮积弊札同治二年   恽世临

  卷三十四 户政九屯垦

  论贵州境插花情形启   胡林翼

  荒产宜设法杜弊疏   朱澄澜

  晋省疮痍难复胪陈目前切要事宜折   曾国荃

  [清](请)查荒地议   刘汝璆

  上左季高中丞论清粮开荒书   刘汝璆

  卷三十五 户政十八旗生计

  旗户分居议   李祖陶

  请筹费移屯兼舒国用疏   沈桂芬

  维持根本疏   杜瑞联

  卷三十六 户政十一农政上

  土田论   邹汉勋

  卷三十七 户政十二农政中

  豳风广义序   帅念祖

  蚕桑须知序   叶世倬

  劝民蚕桑诗说序   管同

  奏试办蚕桑渐着成效折   涂宗瀛

  种桑议   刘汝璆

  樗茧语序   莫友芝

  卷三十八 户政十三农政下

  重修懋功屯利民渠记   强望泰

  葭州宜凿井记   张琛

  金衢严三府疏浚堰坝陂塘并设立筒车   刘汝璆

  卷三十九 户政十四仓储上

  各省常平仓谷乘时买补请除积弊疏   朱应元

  道府禀拟广仁仓各条批   胡林翼

  请京师办积谷片   沈葆桢

  各省仓谷亟宜整顿折   崔穆之

  劝谕积储示   李文耕

  卷四十 户政十五仓储下

  拟筹积贮书   管同

  积谷各章程议   魁联

  重建长沙府仓记光绪七年   涂宗瀛

  饬属劝办积谷备荒札同治二年   恽世临

  筹乡社仓米议   刘汝璆

  劝成都城内商民积谷告示   王廷植

  卷四十一 户政十六荒政一

  荒政   李因笃

  谕令废员修水利折子   陈用光

  论营田水利折子   陈用光

  覆奏查办灾赈情形折   林则徐

  与吴方伯书   舒化民

  备荒议   陈庭经

  荒政全策    彭世昌

  请 饬资遣饥民归耕并酌给籽种折   田翰墀

  卷四十二 户政十七荒政二

  酌筹平粜量抚极贫折   林则徐

  直隶办赈疏   祟厚

  请筹费赈济疏   彭祖贤

  应 诏陈言   宝廷

  卷四十三 户政十八荒政三

  复夏干园先生兖沂济赈灾   赵廷恺

  卷四十四 户政十九荒政四

  书张武昌救荒事   杨士达

  卷四十五 户政二十荒政五

  与尚邑侯论收蝗蝻书   邓瑶

  附录收捕蝗蝻章程   邓瑶

  卷四十六 户政二十一漕运上

  筹划漕务   林则徐

  革除漕务积獘并减定漕章密疏   胡林翼

  陈漕务章程办有成效疏   胡林翼

  江省新漕仍难改征本色折   沈葆桢

  卷四十七 户政二十二漕运中

  漕运   李因笃

  严禁旗丁刁难示   贺长龄

  漕粮开屯议   李祖陶

  复吴仲仙漕帅   曾国藩

  卷四十八 户政二十三漕运下

  会议海运交米折   曾国藩

  预筹河运折   胡家玉

  漕项无从划拨海运难以议分覆陈疏   沈葆桢

  借黄济运徒耗经费拟请暂行海运折   沈葆桢

  卷四十九 户政二十四盐课上

  整顿鹾务折   林则徐

  疏通盐引疏   贺熙龄

  盐不设官议   李祖陶

  采买淮盐济食分岸纳课济饷折   骆秉章

  截停准北饷盐设法整顿以复旧制折   曾国藩

  两淮盐价仍难议增折   沈葆桢

  收回淮南引地应遵部议迅速举行折   沈葆桢

  淮商遵完川鄂饷银恳立限收复楚岸折   沈葆桢

  请整顿盐法疏   刘毓楠

  变通盐法疏   戈靖

  两淮盐法议上   方浚颐

  两淮盐法议中   方浚颐

  两淮盐法议下   方浚颐

  清囗务以裕饷源疏   桂霖

  卷五十 户政二十五盐课下

  驳长芦盐价改用银桩疏   贺熙龄

  呈贺耦庚师   俞德渊

  上贺耦庚制府书   俞德渊

  呈贺耦庚师   俞德渊

  复赵菊言方伯   俞德渊

  复陆心兰方伯   俞德渊

  论淮商   俞德渊

  致前徐州守张丹囗   俞德渊

  与王御史论淮盐第一书   杨士达

  与王御史论淮盐第二书   杨士达

  奏陈楚省盐法乞酌拨引张疏   胡林翼

  楚岸盐引淮川分界营销折   曾国藩

  整顿淮南盐务疏   曾国藩

  请收回淮南引地疏   曾国藩

  条陈长芦盐务折   曾国藩

  整理淮北票盐疏   曾国藩

  与刘星房都转书论盐务   曾国藩

  奏拟请仍照前奏 饬部铸颁关防折   丁宝桢

  晋省官盐滞销私盐充斥照旧归官运折   邓庆麟

  卷五十一 户政二十六榷酤

  关税说   姚舆

  请崇文门税务章程折户部议覆

  查粤海关收税积弊疏   郭嵩焘

  卷五十二 户政二十七钱币上

  新纂云南铜政全书凡例   王昶

  复程晴囗中丞   王赠芳

  上王夔石中丞论开采矿金书   陈宝箴

  卷五十三 户政二十八钱币下

  钱法   李因笃

  钞币议   王[囗](鎏)

  卷五十四 礼政一礼谕

  书仪礼释官后   曾国藩

  卷五十五 礼政二大典上

  遵议大礼疏   曾国藩

  奏定 文庙祀典记   俞樾

  文庙祀典议   俞樾

  孔忠移祀崇圣祠议   俞樾

  请汉儒许子从祀疏   汪鸣銮

  请黄顾两儒从祀疏   陈宝琛

  礼部议建专祠疏光绪八年

  奏请先儒从祀文庙折   郭嵩焘

  卷五十六 礼政三大典下

  周礼乐律论   陈之駓

  乐律后解   陈之駓

  变声旋宫说   陈之駓

  续修 会典事例折   延煦

  卷五十七 礼政四学校

  梅峰书院记   王杰

  友教书院规条*此篇有目无文  王昶

  安康县兴复兴贤学仓序   高建瓴

  请定乡试考官校阅士子剿袭诸弊折   林则徐

  请以乡试荐卷分别征入书院正课   舒化民

  戒谕学官   李棠阶

  河朔书院谕诸生   李棠阶

  说士上下   管同

  学宫图考序代 *此篇有目无文   莫友芝

  请陕甘乡试分闱并分设学政疏   左宗棠

  拟请开特科表*此篇有目无文   罗汝怀

  爽溪书院记   李元度

  请整顿宗学疏   王榕吉

  河北精舍学规   陈宝箴

  请另设专棚考试折   杜瑞联

  举行乡课议   刘汝璆

  请崇尚经术疏   游百川

  劝置学田说   张之洞

  整顿乡会试誊录敬陈管见疏   邵曰濂

  [复杨礼南学使书]

  卷五十八 礼政五宗法上

  嘉靖大礼议   谢济世

  蒋明府祭田学田记   谢济世

  宋明两大疑案论   李祖陶

  宗祠条规序   管同

  郭氏族谱序   杨尧珍

  卷五十九 礼政六宗法下

  提督出后异姓疏   曾国藩

  兄[弟](第)异居议捕采   王绅

  卷六十 礼政七家教

  家训八则渊亭日录载   李文照

  示俭   舒化民

  彤史序   管同

  治家琐言   牛作麟

  训子琐言   牛作麟

  书赠弟六则   曾国藩

  志大父应准公家训   黄囗熙

  卷六十一 礼政八昏礼

  霍勒霍屯氏守义论   李惺

  蒙水迎恩桥烈女坟祠记   莫友芝

  甘节妇传   管同

  书应敏斋观察所记张贞女事后   俞樾

  亲病纳妇论   邓瑶

  再答程秀才书   邓瑶

  书江南黄烈女事   李元度

  书归震川贞女论后   王廷植

  论未嫁女过门开容事   王廷植

  卷六十二 礼政九丧礼上

  贻县令书   全祖望

  复曾涤生侍郎书   邓瑶

  再复曾涤生侍郎书   邓瑶

  丁忧定制疏   吴元炳

  卷六十三 礼政十丧礼下

  丧礼论上   雷士俊

  丧礼论下   雷士俊

  卑幼初丧不当受贺议   雷士俊

  请禁停丧禀   舒化民

  东安禁金罐告示   翁普思

  丧归宜入家论   邓瑶

  请严禁火囗积习疏   钱实廉

  卷六十四 礼政十一服制上

  独子兼祧两房服制[论](服)   王人定

  为父后者为出嫁姊妹[报]服期议   张湘任

  与友人书   邓瑶

  答郑子尹论仪礼器服大功章误衍注文二十一字书   莫友芝

  卷六十五 礼政十二服制下

  服制附诸图会典

  再醮不得为继妻论   王廷植

  卷六十六 礼政十二祭礼上

  家庙记   谢济世

  卷六十七 礼政十四祭礼下

  答祭外祖父母问   王人定

  题主说   李棠阶

  卷六十八 礼政十五正俗上

  重修汉长沙定王台碑记   夏献云

  重修贾太傅祠记   李元度

  蔡忠烈公遗墨囗   夏献云

  卷六十九 礼政十六正俗下

  鬼神篇上   周元鼎

  鬼神篇下   周元鼎

  请同文馆无庸招集正途疏   张盛藻

  拟迁子弟出洋学艺折   曾国藩

  教堂一案设法办理折   沈葆桢

  奏请推广文化疏   余思诒

  卷七十 兵政一兵制上

  议汰兵疏   曾国藩

  整顿营务议   龙汝霖

  简器   李鸿章

  造船   李鸿章

  请整顿额兵折   沈葆桢

  工艺   朱克敬

  密筹大局情形折   郭嵩焘

  敬陈管见疏   郭嵩焘

  卷七十一 兵政二兵制下

  夷囗论   杨士达

  复彭晓航学博书   江忠源

  答刘霞仙茂才书   江忠源

  练兵酌仿直隶练军章程试练绿兵疏   鲍源深

  卷七十二 兵政三屯饷

  通筹滇黔大局疏   曾国藩

  卷七十三 兵政四马政

  裁撤夫马局疏   丁宝桢

  议吉林添买官马援照驿马定例疏   黄云鹄

  卷七十四 兵政五保甲上

  弭盗论上   杨士达

  弭盗论下   杨士达

  上某制府论[禁]鸟鎗书   杨士达

  上裕中丞论防御事[宜]书   杨士达

  答某友书   熊少牧

  覆文任吾书   曾国藩

  上督抚宪紧要事宜归入善后筹议五条   魁联

  饬办保甲示附条约   谭钧培

  卷七十五 兵政六保甲下

  议覆叶绍本条陈捕盗事宜折   林则徐

  请照旧[委员]巡缉湖[面](南)疏道光五年   贺熙龄

  弭盗策  周琛

  谕举团练查保甲以制游勇示同治三年   恽世临

  设法严拏哥老会匪片   沈葆桢

  卷七十六 兵政七兵法上

  论攻滑县贼折子   陈用光

  上某帅书   江忠源

  与王璞山书   曾国藩

  与骆钥门中丞书   曾国藩

  拟上某尚书书   王钖振

  拟办粤西贼匪策   王钖振

  书破地雷事   李元度

  兵计   何邦彦

  卷七十七 兵政八兵法下

  洴澼百金方序   袁宫桂

  房保水运纪略序   杨素蕴

  读戚武毅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有述   李祖陶

  与于司马书时江囗失守信尚未至   鲁一同

  与吴中翰论时势书   鲁一同

  复戴孝廉   鲁一同

  复戴孝廉书   鲁一同

  启陈剿盗十三条[咸丰](道光)三年   胡林翼

  复多都统书   胡林翼

  致卫静澜侍讲书   胡林翼

  致李方伯多都护书   胡林翼

  与省城司道书*或作与本省司道书   曾国藩

  与李幼泉书   曾国藩

  筹议练军事宜疏   曾国藩

  再议练军事宜折   曾国藩

  劝诫营官四条上而统领下而哨弁以此类推   曾国藩

  上方伯管见三条   魁联

  论俄国条约必不可行疏   张之洞

  上沈相国书   李有棻

  卷七十八 兵政九地利上

  会议长江水师营制疏   曾国藩

  酌议江苏水师事宜疏   曾国藩

  江南北无庸分省片*此篇有目无文   曾国藩

  兵家重地利防门户说*此篇有目无文   马征麟

  江汉宜分之势明误说*此篇有目无文   马征麟

  洞庭云梦烟薮说*此篇有目无文   马征麟

  地之形势山川江水分源说*此篇有目无文   马征麟

  长江图杂说一   马征麟

  长江津要十三则

  江势变迁二则

  三江旧说

  彭蠡

  北江三则

  南江三则

  中江入海

  长江图杂说二   马征麟

  大别

  汉口夏口四则

  江汉合流

  九江三则

  云梦

  长江图杂说三   马征麟

  洞庭

  三苗

  东陵

  东迤北

  敷浅原四则

  沱

  梁州沱

  荆州沱二则

  虎渡大江经流

  荆江

  集传释沱之误

  禹贡锥指释沱之误

  澧

  沅

  长江图杂说四   马征麟

  江源二则

  禹贡治水治第

  堤防壅遏之害六则

  扬荆二州之界

  详酌长江水师事宜疏*或作酌议长江水师事宜疏   彭玉麟

  囗言一则   李祖陶

  潼关连城说   杨端本

  卷七十九 兵政十地利下

  兴安州升府疏   毕沅

  安康建置考   王森文

  续奏长江水师疏   曾国藩

  郴州论   黄仲骐

  永州论   黄仲骐

  答客难   黄仲骐

  请移设绿营疏   岑毓英

  庄蹻考   莫与俦

  卷八十 兵政十一塞防上

  从军图说   管同

  故相遗言   李云麟

  论伊囗   李云麟

  论边防   李云麟

  腾越边徼   黄楙裁

  和林考   黄楙裁

  卷八十一 兵政十二塞防下

  论新疆改省   李云麟

  善后方略   李云麟

  密陈夷务[折]   袁保恒

  论驭俄疏   张之洞

  俄国图说   黄楙裁

  西域图说   黄楙裁

  西域形胜   黄楙裁

  卷八十二 兵政十三山防

  增刻三省边防备览序   张鹏飞

  卷八十三 兵政十四海防上

  请改大鹏营制折   林则徐

  敬陈夷务折   林则徐

  拟谕囗咭唎国王檄   林则徐

  筹海篇议守 *或作筹海篇上下   魏源

  论海防先明本末之序一则   郭嵩焘

  拟陈洋务疏   郭嵩焘

  论海防兼顾水陆之防   郭嵩焘

  覆奏洋务事宜疏   沈葆桢

  覆奏海防条议   李鸿章

  海防条议   丁日昌

  上都察院条陈事   廖连城

  上都察院海防策附江南海防策   廖连城

  夷务总论   朱克敬

  游历印度序   黄楙裁

  五印度形势   黄楙裁

  卷八十四 兵政十五海防中

  会商驱堵夷船囗   胡兴仁

  征夷船进口硝磺税银议   胡兴仁

  密陈夷务疏节录   殷兆镛

  上寿阳师相书   王锡振

  请移驻巡抚折   沈葆桢

  台北拟建一府三县折   沈葆桢

  请琅筑城设官折   沈葆桢

  请创设外海兵轮水师疏   张佩纶

  卷八十五 兵政十六海防下

  请禁开铁路疏   彭玉麟

  南洋形势   黄楙裁

  机器论   方浚颐

  卷八十六 兵政十七蛮防上

  治猺   陈起书

  断龙   陈起书

  卷八十七 兵政十八蛮防下

  越南地舆图说序   盛庆绂

  越南道里录   盛庆绂

  卷八十八 兵政十九苗防

  缕陈湖南苗疆情形疏道光六年   贺熙龄

  台地后山请开旧禁折   沈葆桢

  南北路开山并拟布置琅旗后各情形折   沈葆桢

  劝化苗民改装颇有成效折   林肇元

  贵阳苗蛮传囗   邹汉勋

  上李中堂书   莫友芝

  卷八十九 兵政二十剿匪

  代温观察陈抚剿教匪议   董诏

  行营剿贼事宜答秦抚军   董诏

  募勇士修军政之一   李昌平

  饬战守修军政之二   李昌平

  结寨民修军政之三   李昌平

  广粮饷修军政之四   李昌平

  乡防团练私说   熊少牧

  请通饬修筑碉堡启   胡林翼

  上吕方伯启   胡林翼

  致督修碉堡各员绅书   胡林翼

  团练说   朱孙诒

  团练事宜条规*或作条规事宜   朱孙诒

  论全楚边防   魁联

  谕团练示   魁联

  上中丞切要事宜   魁联

  复[周]盐道(周)四条议   魁联

  代刘侍郎与贵东道书 郭昆焘

  檄凤囗淮徐滁泗宿海八府属文代   鲁一同

  卷九十 刑政一刑论

  送仓按察之任四川序   谢济世

  与王咸斋太守论自新所书   张諴

  救生不救死论   裕谦

  罪疑惟轻说   裕谦

  书荣阳狱   周树槐

  体法外之仁   宋邦囗

  戒滥刑   宋邦囗

  慎疑狱   宋邦囗

  书张文和公逸事   李元度

  皋陶论   李元度

  慎重刑章疏   胡庆元

  刑法论   廖连城

  所宜改活板说   沈葆桢

  卷九十一 刑政二律例上

  对用刑说   管同

  修例宜慎   宋邦囗

  囗狱贵有断制   宋邦囗

  至诚开导令愚民悔悟   宋邦囗

  受诉不可成见   宋邦囗

  平反囗狱   宋邦囗

  请饬刑部增改条例疏   王宪成

  明刑弼教当遵经训折   宝廷

  卷九十二 刑政三律例下

  服制命案例无明文请 旨饬议专条折   钱囗廉

  卷九十三 刑政四治狱上

  请厘积獘以清庶狱疏   贺熙龄

  据供先结以清庶狱疏*或作据供先结以清庶狱折   张道渊

  定谳必平恕   宋邦囗

  案宜早结以免拖累   宋邦囗

  请勒限清理案件疏   马相如

  清理积案以苏民困疏   丁日昌

  杜讼棍株连苦累小民折   卞宝第

  札黔中各属   李文耕

  卷九十四 刑政五治狱下

  耐烦听察务得确情   宋邦囗

  戒株连   宋邦囗

  请 饬永革陋习以重命案折   邓庆麟

  卷九十五 工政一土木

  江岸坍塌谨陈筹堵情形折   沈葆桢

  机器到工已齐并船厂现在情形折   沈葆桢

  造船开工日期并船厂情形折   沈葆桢

  暹木到工船身告成情形折*或作暹木到工船身告成并铁厂教造起限情形折   沈葆桢

  船工将竣谨筹善后事宜折   沈葆桢

  筹置防筩以御火患札   囗际云

  请停采办木植囗   胡文炳

  再请停采办木植禀   胡文炳

  卷九十六 工政二河防上

  济为禹酾二渠之一说上   罗汝怀

  济为禹酾二渠之一说下   罗汝怀

  卷九十七 工政三河防二

  改河北流议   李祖陶

  覆奏黄运两河情形疏   李鸿章

  四女寺哨马营减河口情形折   陈士杰

  卷九十八 工政四河防三

  靳文襄公治河事状   李祖陶

  卷九十九 工政五河防四

  请筑河堤疏   胡家玉

  奏请以工代赈疏   刘长佑

  东光挑河片   刘恩溥

  卷一百 工政六河防五

  河防说   赵廷恺

  抢厢黄河折   张树声

  修堤之弊片   刘恩溥

  卷百零一 工政七河防六

  河防补说   赵廷恺

  卷百零二 工政八河防七

  河防利弊说   赵廷恺

  卷百零三 工政九河防八

  治河   李因笃

  河志自序   曹玉珂

  汉武塞河论   刘绍攽

  卷百零四 工政十运河上

  筹办通漕要道折   林则徐

  筹办河运事宜折   曾国藩

  卷百零五 工政十一运河下

  筹挑运河折   李鸿章

  卷百零六 工政十二水利通论

  开浚长沙城北碧[浪](溪)湖议   李元度

  卷百零七 工政十三直隶水利上

  敬陈管见折   吴峋

  卷百零八 工政十四直隶水利中

  覆陈直隶河道地势情形折   李鸿章

  卷百零九 工政十五直隶水利下

  察看黄河酌议办法折   游百川

  马颊河不宜开挖疏   李鸿章

  卷百十 工政十六直隶河工

  核办永定河工程囗项折   曾国藩

  永定河工囗民交土流弊疏   徐树铭

  卷百十一 工政十七江苏水利上

  复郭雨三书   曾国藩

  抢护险要工程折   杨昌浚

  卷百十二 工政十八江苏水利中

  东南水患论   李祖陶

  上河督请复淮水故道书   裴荫森

  卷百十三 工政十九江苏水利下

  刘河节省银两拨挑七浦等河折   林则徐

  北江中江说   罗汝怀

  东迤北会于汇说   罗汝怀

  卷百十四 工政二十各省水利

  陈水利说   姚舆

  卷百十五 工政二十一各省水利二

  东省河道浅窄拟请展筑遥提折   何如璋

  酌拟河工办法请 旨饬议折   吴峋

  卷百十六 工政二十二各省水利三

  开浚南湖议   刘汝璆

  浚湖州溇港议   刘汝璆

  卷百十七 工政二十三各省水利四

  请查濒湖私垸永禁私筑疏道光五年   贺熙龄

  樊城新堤记   贺熙龄

  查勘江汉堤工折   林则徐

  卷百十八 工政二十四各省水利五

  金沙江源流考   黄楙裁

  潞江源流考   黄楙裁

  恒河考上   黄楙裁

  恒河考下   黄楙裁

  贵阳山水图记序   邹汉勋

  都匀邦水河为沅水正源考   莫与俦

  独山江即汉毋敛刚水考   莫与俦

  牂牁考   莫与俦

  漠且兰县故地考   莫与俦

  卷百十九 工政二十五各省水利六

  书王芥子泾水志后   安清翘

  两修都江堰工程纪略序   强望泰

  凿合州巨梁囗门二滩记   强望泰

  疏分汉水支河说   江开

  卷百二十 工政二十六海塘

  请将浙江西塘柴埽工程奏复一年固限   舒化民

  修防   舒化民

  修防酌宽固限  舒化民

  修防   舒化民

  修防核实   舒化民

  修防筹费   舒化民

  塘工及长安河事宜   刘汝璆

  男附贡生祖頀 附生祖銮编次

  金邑附生萧士熏 同邑廪生黄献珍录稿

  饶州安仁县丁丑进士吴炳校勘
 

皇朝经世文编续集序

  经世文编之目昉自明华亭陈卧子先生近年善化贺耦庚督部辑皇朝经世文编百二十卷参订者为邵阳魏默深先生去取矜慎海内风行不愧经世之目盖学术之途三曰义理曰政事曰文章即古所称三不朽亦即圣门德行政事文学之科也凡义理与政事必藉文章发明之义理之说圣贤及儒先备矣政事则与时变通一代之兴其典章制度率斟酌古今之宜而出之或藏在册府或勒为官书或散见于私家之著述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文之至者可以载道其次则明道又其次则道政事汉儒所称实事求是皆为经世计也自雕虫篆刻之习盛文章与政事始判为二文不关于政理之得失则虚车而已矣鞶帨而巳矣世何贵有是文哉今以经世求文则文章与政事合义理即在其中矣谈义理者虽穷极要眇尚或可以空言树帜政事则宏纲细目坐而言即起而行章之以文其量可以经天纬地次亦可备国家之掌故盖文能经世始为有用之文然则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固在此而不在彼欤贺氏之编成于道光中叶汔今余四十年名卿巨子鸿达魁垒之彦接踵辈出宜必有搜讨而赓续之者饶新泉通守笃素好古吏隐湘中公暇取近时文章家择其言之足以经世者用贺氏法分隶八条目以类相从名曰经世文编续集亦当世得失之林也夫政事随时而损益其因革异同之成则具见于文章故同一河也昔之南行者今则北矣同一漕也昔之河运者今则海矣同一盐也昔用纲法者今则票矣同一兵也昔用旗营者今参以练勇矣同一邦交也昔之交易口外者今则朋游中土矣其它礼乐刑政并有变通盖自贺氏成书后数十年间而政事之沿革已若此宜文之日出而加盛也有一代之政事即有一代之文章万古日月光景常新虽百世可知也后之君子计必有赓坠绪而引而日长者矣
光绪七年八月平江李元度序

 
经世文编续集序

  经济与文章非两途也后人每歧而二之予谓有经济斯有经天纬地之文章六经之文扶世翼教经济之文章也括六经以为文则文章莫非经济汉之董贾晁刘唐之陆敬舆韩昌黎刘蕡宋之欧苏文忠李忠定陈同甫明之王文成孙文正其功业彪炳宇宙而文章照耀古今盖经济之儒实为文章之匠也其志存乎报主立功其心切于民生利病虑之深筹之故其为文也如万斛泉源地涌出凡以自抒其心得无心于为文而文章自足以垂不朽我 朝人才辈出自贺耦庚尚书选经世文编一百二十卷精之为性命伦常粗之为日用饮食大之为礼乐兵农小之为簿书钱谷部居别白纲举目张有经世责者诚究心焉实足为仕学之津梁济世之宝筏也距今又五十余年江右饶新泉别驾覃心竹素有志编纂考坠文于故家遗俗犹有存者不忍听其湮没汇集数百篇附于各卷篇末名曰经世文编续集诚以我 朝世教昌明文运鼎盛作者继起不一其人具在国经野名公巨卿硕画吁谟维持世道固无愧乎黼黻 皇猷乃若风尘下吏韦布儒生规切时势指陈得失盖其爱国之念无间于崇卑悯人之心靡殊于穷达昔伊川程子谓人于国家大事知而不言为名教罪人盖古之君子明于君臣之义究乎理乱之源吐词为经无所避忌忠之至厚之至也嗟乎一代人才足供一代之用不达而在上必穷而在下当其盛也远猷定命着于辰告当其衰也忠言谠论藏之名山唐虞三代之隆都俞吁咈之休所为睪然高望而满志也
光绪六年岁在庚辰仲秋月上  澣巴西孙桐生小峰甫序

 
  粤稽三通迭兴创演义例引伸孳乳各有续编其传之久者有云闲王圻氏续通考一书凡以张闟王猷发挥文府损益酌乎先代通变合乎时势纂述之善嘉惠之勤蔑以逾兹圣清庙算缉熙亮工份有(或)维新炳望散之业中兴树方召之绩是故宰执庶司对而奏记鸿儒硕生论今而搜古莫不回端竟委指事类情成一家之言规万世之利吾乡贺耦先生乃综贯百氏汇为总集曰经世文编肇自 国初迄于干嘉甚盛举也自时厥后代祀历更治法浸由后前具在以前赅后曲折难尽生其闲者递有撰述钩考之力或胜前秀夫非炳之锺毓气机之阖辟日出而无穷哉苟非广为甄录以继先士编摩之盛将见典册涣而难纪馨逸绝而弗赓通方之儒咫闻之子并嗟望若靡得津逮饶新泉别驾有慨乎此爰取贺先生之书求其端绪锐意踵事为卷若干分门若干其自康雍干嘉四朝巨人长德以及山林隐逸之士依类搜补道咸以平陂迭弃时局孔殷粤事既起边防复亟毅庙膺期芟夷廓清名臣奏疏诸家文艺有裨实用皆以类聚合之前编蔚为巨观视关中张君鹏飞补刻更为精善矣先是贺先生之书别驾曾刊袖珍本行世兹复增刻续编于后爵幸与校之役书成问序于爵窃维簿尉本进士之官经义为断狱之准别驾筮仕吾楚补长沙尉升阶百里循良向用正未有艾复从容艺林商搉经济阴惠及物人推儒吏实事求是慕彼河闲勒为一书兹哲异日通播海内将与王圻氏之书后先方轨不其玮与抑又闻之古无所谓经世之学也学礼而已仪征相国之言曰治周礼者兼治 大清会典是书前续两编大都以经术发为治术学者毋歧而二之则庶几乎阮氏治经之法亦无负贺先生集思广益之盛心也夫
光绪六年岁在上章执徐壮月  湖南善化俞锡爵拜撰

 
自序

  经世之才后先继起经世之文亦后先迭出囊括万有笼罩八纮研造化之精穷天人之秘推盛衰之理清治乱之源凡以纪纲道德经纬政刑或因时地以制宜或权古今而应变名言妙义各自成篇然非广为辑而会萃之则虽博通伟之文足以显当时传后世者亦皆任其销沈散失何由观而尽识之乎玉成江右辁才自咸丰乙卯发来湘旋补长沙县尉投闲置散不敢谈当世之务历任既久公暇遂多典狱恤囚而外惟以课儿校书为乐善化贺耦耕中丞旧辑皇朝经世文编仿吴江陆朗甫先生切问斋文钞之刻而宏富过之玉成既重刊袖珍本行世复取干嘉以前巨制名篇未经选入者及张君补山所刻之补编择最美者仍采汇入此集命儿辈抄录又续辑道咸以后五十余年中名公著作有关世道之文得数百篇经李次青方伯鉴定塾师吴曜堂明府详为校阅并商之孙小峰太守俞鹤部郎同为厘订博收而约取之亟付手民以公同好有经世之权者或操是为左券而更能变通尽利施措咸宜经济文章合为一事庶几发扬洪烈翊赞皇猷亦且显当时而传后世则是编未始非博雅之一助云尔
光绪辛巳抚州饶玉成新泉氏识于星沙尉舍

 
例言六则

一是编创自善化贺氏尚有续编未出自言蓄愿甚奢未得成全璧道咸以后世变日新人才辈出鸿篇巨制代有传书兹刻广为搜辑都为续编以资博览而便翻夗巾非敢云踵前之美
一前编通达治体纲举目张择言必精实事求是旨归各别条理袟然兹之续辑亦皆依类分编曷敢乱其义例

一前编所选肇始 国初讫于干嘉兹编于道咸同光四朝之文博采兼收各极一时之盛惟前编已选诸家间有未窥全豹者特选登一二以补所阙

一古今气运平陂迭乘措施因之互异我 朝同光继统 帘听清肃蔚成中兴其间名儒硕辅于吏治兵制盐课钱币漕河诸大政莫不因时制宜变通尽利成效昭然凡奏疏之见于邸抄议论之见于专稿者斟酌损益美不胜收兹择其九者汇存之余尚多从割爱

一洋务为千古创局前编略而不详近日有志经世之士类皆于此力肆讲求兹编于臣工之奏章私家之箸述凡有涉于防海通商各事宜皆为采入冀为留心时务者之一助

一前编宏通博雅风行海内嘉惠无穷自维风尘末吏见闻域于方隅编校尚多误鸿篇之惠指南之贻是所望于 君子

 
经世文编续集姓名总目

  初选二十九文从张补山补编中择录
袁宫桂江苏无锡人自号惠麓酒民有汫澼百金方

曹玉珂字陆海陕西镇安人顺治十六年进士有缓斋集

雷士俊字伯吁陕西泾阳人诸生顺治间避乱扬州有艾陵集

杨素蕴字复斋陕西宜川人顺治壬辰进士官至安徽巡抚有抚楚皖治略西台奏议慎微谷城水运纪略等书

杨端本字树滋陕西潼关厅人顺治乙未进士官山东临淄县知县有潼水阁文集

康乃心字孟谋陕西邰阳人康熙乙卯举人有耕牧河山集

王吉相字天如陕西邠州人有四书心解

王宏撰字山史陕西华阴人举康熙巳未博学宏词有砥斋集

李因笃字天生陕西富平人举康熙巳未博学宏词授翰林院检讨有受祺堂文诗等集

帅念祖字宗德江西奉新人雍正癸卯进士官陕西布政使见双山豳风广义

陈兆仑字勾山浙江钱塘人雍正庚戌进士举乾隆丙辰博学鸿词授检讨官至太仆寺卿有半舫斋集

李楷字叔则陕西朝邑人□□□□举人著书百卷不求仕称河滨夫子有河滨文集等书

李建字标赤陕西朝邑人楷季子诸生有南游北游等集

刘绍攽字九畹陕西三原人举人官四川什邡县知县乾隆●

召试经学有九畹古文前后集

董诏字驭臣陕西安康人乾隆甲午举人有正谊堂文诗集说文测义等书

叶世倬字健□江苏上元人乾隆甲午举人官至福建巡抚有退思堂文集

安清翘字宽夫山西□□人乾隆间进士官陕西三水县知县见张琛日锄斋日记

张琛字问斋江苏武进人宛平籍嘉庆□□副榜官渭南县知县有日锄斋日记律吕算学等书

王鎏字亮生江苏吴县人嘉庆年举人有钞币刍言四书

李昌平字东山湖北竹溪人嘉庆辛酉进士授内阁中书官御史有文集

王森文字春林山东诸城人嘉庆乙丑进士官陕西安康县知县有春林文诗稿安康县志潼关厅武功县志等书

陈仲良字罗山广东番禺人嘉庆戊辰举人河南南阳府知府

路德字闰生陕西盩厔人嘉庆己巳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户部主事有柽华馆诗集等书

德渊字陶泉甘肃平罗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两淮盐连使有默斋公牍等书

强望泰字萼圃陕西韩城人忠烈仲子嘉庆丁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改内阁中书官四川忠州知州

周元鼎字*下疑缺文

吴鸣捷字蔗卿安徽歙县人嘉庆辛酉进士官兴安府知府

高建瓴字汉屋陕西城固人官广西连平州知州有汉屋文集

张鹏飞字补山陕西安康人道光辛巳举人举孝廉方正由癸西拔贡官四川直隶州州判

牛振声字泾村陕西泾阳人道光乙酉举人官城固县教谕有城固节孝义勇编等书

胡兴仁字恕堂湖南保靖人道光乙酉拔贡官浙江巡抚有守拙轩文集

牛作麟字□□甘肃通渭人诸生有牛氏家训

朱清标字梅岩顺天大兴人道光乙卯举人陕西南郑县知县有逊志斋文集

经世文编续集姓名总目从各奏疏专集别集中汇采
谢济世字梅庄广西全州人康熙壬辰进士官至湖南盐法长宝道有梅庄杂着

李文照字符朗湖南善化人康熙癸巳举人官谷城教谕有恒斋文集

黄炎字上珍湖南善化人雍正丁未进士官至云南永北府知府有毛诗说书经剩义问世小编渊亭诗古文集等书

张諴字希和浙江平湖人乾隆丁酉举人官有婴山小园集

李文耕字后斋云南昆阳人嘉庆壬戌进士官山东按察使有喜闻过斋全集

朱鸿字筠簏浙江秀水人嘉庆壬戌进士官至湖南粮储道有奏疏

夏字率耕江西东乡人附贡生

陈用光字硕士江西新城人嘉庆辛酉进士官至礼部左侍郎有太乙舟文集

林则徐字少穆福建侯官人嘉庆辛未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两广总督谥文忠有政书

贺熙龄字蔗农湖南善化人嘉庆甲戌进士官四川道监察御史入乡贤有寒香馆诗文集

李惺字西沤四川垫江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左着有西沤全集

莫与俦字犹人贵州独山人嘉庆巳未进士官遵义府教授

裕谦字鲁珊蒙古黄旗人嘉庆丁丑进士官至两湖总督谥靖节有论治书

毛辉凤字觉生江西丰城人嘉庆戊寅举人官四川巴县知县入名宦乡贤着有求仁堂诗文集管蠡杂谈讼过斋日记

李祖陶字迈堂江西上高人嘉庆□□举人着有迈堂文略选有国朝文录正续宋元明八大家等书

张湘任字宗辂浙江平湖人嘉庆巳卯举人有抱璞亭集

舒化民字以德江西靖安人嘉庆丁卯举人官至浙江督粮道有宝研堂集

李棠阶字树南河南内河人道光壬午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赠太子太保谥文清有遗集

管同字异之江南上元人道光乙酉举人着有因寄轩文集

朱应元字慎庵浙江秀水人鸿子道光丙戌进士官至夏道

倭仁字艮峰满州正白旗人道光己丑进士官至文华殿大学士谥文端有遗集

莫友芝字子偲贵州独山人道光辛卯举人有郘亭诗文集

骆秉章字吁门广东花县人道光壬辰进士官至四川总督协辨大学士谥文忠有遗集

江开字龙门安徽合肥人大兴籍道光乙未举人官陕西富平县知县有浩然堂文诗集

杨士达字耐轩江西金溪人道光乙未举人有耐轩文抄吏事识小录等书

熊少牧字雨胪湖南长沙人道光乙未举人官蓝山县教谕有读书延年堂全集

鲁一同字通甫江苏阜人道光乙未举人有通甫类

朱琦字伯韩广西临桂人道光乙未进士官至浙江侯补道有怡志山房诗文集

王人定字静存湖南乡人文清孙国子监生有沅湘集

胡林翼字润芝湖南益阳人道光丙申进士官至湖北巡抚谥文忠有遗集

邓瑶字小耘湖南新化人道光丁酉拔贡有双梧山文抄

罗汝怀字念生湖南湘潭人道光丁酉拔贡有绿漪草堂文集

周琛字芝卿江西东乡人道光丁酉举人官余干县教谕

江忠源字岷樵湖南新人道光丁酉举人官至安徽巡抚谥忠烈有遗集

曾国藩字涤生湖南湘乡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武英殿大学士一等侯谥文正有古文诸子百家全集等书

毛鸿宾字寄云山东聊城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两广总督

艾畅字至堂江西东乡人道光庚子进士官广东博罗县知县有诗古文集

王锡振原名拯字少鹤广西马平人道光辛丑进士官通政司参议有龙壁山房集

龙启瑞字翰臣广西临桂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江西布政使有浣月山房集

姚舆字正父浙江山阴人诸生不仕着有文存经世要略等书

宋邦字惠人江苏溧阳人道光癸卯举人官至湖南长沙府知府有祥刑古鉴等书

陈庭经字小舫湖北蕲水人道光甲辰进士官内阁侍读学士

王榕吉字荫堂山东福山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大理寺卿

王柏心字子寿湖北监利人道光甲辰进士官刑部主事有枢言文集等书

王赠芳字霞九江西庐陵人道光□□进士官云南盐法道着有慎其余斋集

魏源字默深湖南邵阳人道光乙巳进士官高邮州知州有古微堂集

王宪成字蓉舟江苏常熟人道光乙巳进士官给事中

恽世临字次山江苏阳湖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湖南巡抚

孙鼎臣字芝房湖南善化人道光乙巳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

王书瑞字□□浙江长兴人道光乙巳进士官刑科给事中

官文字秀峰内府正白旗人官至文华殿大学士

龙汝霖字皞臣湖南攸县人道光丙午举人官山东高平县知县有坚白斋集

沈桂芬字经笙顺天宛平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协办大学士

黄淐熙字子春江西鄱阳人道光丁未进士官湖南知县有忠烈文抄

沈葆桢字幼丹福建侯官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两江总督谥文肃有奏议等书

鲍源深字穆堂安徽和州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山西巡抚

翁普恩字少昆湖南湘潭人道光己酉举人官广东东安知县

黄式度字兰丞湖南善化人道光己酉举人官至湖北德安府知府有赐书堂遗稿

袁保恒字小午河南项城人道光庚戌进士官户部侍郎

王凯泰字补帆江苏宝应人道光庚戌进士官至福建巡抚

朱孙诒字石翘江西清江人附贡生官浙江盐运使有团练说

陈起书字松心湖南郴州人岁贡生着有撼山草堂诗集文集

黄仲骐字正夫湖南郴州人贡生有醉山草堂诗文集

魁联字荫庭满洲白旗人官至湖南按察使司有守宝录

罗泽南字罗山湖南湘乡人咸丰辛亥举人孝廉方正官至浙江绍台道谥忠节有罗山遗集

赵廷恺字存之江西安福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刑部郎中着有十三阁文稿

徐申锡字勉民浙江平湖人咸丰壬子进士官至詹事府赞善

邹汉勋字资生湖南新化人□□□□举人有叔子全集

何邦彦字司直江西永丰人诸生有寄迂草文集

易甲南字筌生湖南湘阴人增生

廖连城字荆山江西万载人同治壬戌举人官湖南新化县知县着有时务策

 

经世文编续集生存姓名总目

左宗棠字继高湖南湘阴人道光壬辰举人现官东阁大学士两江总督二等侯军机大臣

张盛藻字春陔湖北枝江人道光丁酉拔贡现官浙江温州府知府

陈鸿翊字仲鸾顺天河人道光戊戌进士官福建汀漳兵备道

蒋琦龄字申甫广西全州人道光庚子进士官至顺天府府尹

殷兆镛字谱经江苏吴江人道光庚子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

胡家玉字小蘧江西新建人道光辛丑进士官都察院左都御史

刘字蕴斋云南景东人道光辛丑进士官至湖南巡抚

朱澄澜字玉甫浙江秀水人应元子道光癸卯举人官江西抚州府知府候补道

李元度字次青湖南平江人道光癸卯举人官至浙江按察使有先正事略天岳山馆文集等书

蒯德标字□□安徽合肥人道光甲辰进士官湖北按察使

王廷植字实丞江西庐陵人道光甲辰进士官至四川川东道着有四书疑言

方浚颐字子箴安徽定远人道光甲辰进士官四川按察司有二知堂文存

涂宗瀛字朗轩安徽六安人道光甲辰举人官至湖广总督

郭昆焘字意诚湖南湘阴人道光甲辰举人官内阁中书

阎敬铭字丹初陕西朝邑人道光乙巳进士官户部尚书

郭嵩焘字筠仙湖南湘阴人道光丁未进士官至兵部左侍郎

李鸿章字少筌安徽合肥人道光丁未进士官文华殿大学士一等伯直隶总督

邵懿辰字[位西]浙江仁和人官刑部员外郎有礼经通论

刘长佑字荫渠湖南新人道光己酉拔贡官云贵总督

夏献云字芝岑江西新建人道光己酉拔贡官湖南督粮道有贾太傅祠记屈贾文合编

崇厚字地山满洲正黄旗人道光己酉举人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王道墉字崇庵湖北黄陂人道光庚戌进士官御史

俞樾字荫甫浙江德清人道光庚戌进士官翰林院编修着有经平议诗文集

杨彝珍字性农湖南武陵人道光庚戌进士有移芝室文集

钱宝廉字湘吟浙江嘉善人道光庚戌进士今官吏部侍郎

卞宝第字颂臣江苏仪征人咸丰辛亥举人今官湖南巡抚

彭玉麟字雪岑湖南衡阳人附生官兵部尚书

陈宝箴字右铭江西义人咸丰辛亥举人今官浙江按察使

孙翼谋字谷庭福建侯官人咸丰壬子进士现官安庆府知府

周恒祺字福皆湖北黄陂人咸丰壬子进士官山东巡抚

曾国荃字符甫湖南湘乡人咸丰壬子优贡官两广总督

景廉字秋坪满洲正黄旗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户部尚书

刘毓楠字南卿河南祥符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户部侍郎

王文韶字夔石浙江仁和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户部侍郎

杜瑞联字鹤田山西太谷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云南巡抚

际云字省三直隶津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湖南布政使

邓庆麟字香阁奉天铁岭人咸丰壬子进士今官广东道御史

欧阳云字石甫江西彭泽人咸丰癸丑进士今官河南道御史

丁宝桢字璜贵州平远人咸丰癸丑进士今官四川总督

彭祖贤字亭江苏长洲人咸丰乙卯举人今官湖北巡抚

戈靖字戢山云南保山人咸丰丙辰进士陕西道监察御史

乌拉喜崇阿字达峰满洲黄旗人咸丰丙辰进士今官尚书

盛庆绂字锡吾江西永新人咸丰庚申进士官湖南知府有越南地舆图说

郭从矩字定轩山西长治人咸丰庚申进士湖南盐法长宝道

吴元炳字子健河南固始人咸丰庚申进士官江苏巡抚

崔穆之字清如山东荏平人咸丰庚申进士官湖南岳常澧道

彭世昌字芗九江西庐陵人咸丰庚申进士今官广西左江道有荒政全策

许廷桂字柱臣江西金裕人咸丰庚申进士官云南临安府知[府]

胡文炳字虎臣陕西□□人□□□□举人官湖南会同县知县有读史

张绪楷字朗山河南商□人咸丰庚申进士官通政司副使

游百川字汇东山东滨洲人同治壬戌进士官侍郎

岑毓英字砚卿广西西林人附生今官云贵总督

马相如字襄伯汉军正红旗人同治壬戌进士官给事中

张之洞字湘涛直隶南皮人同治癸亥进士官山西巡抚有輶轩语书目问答

潘霨字伟如江苏吴县人监生今官江西巡抚

张道渊字秋生云南泰和人同治癸亥进士官兵科给事中

林肇元字贞伯广西贺县人附生今官贵州巡抚

裴荫森字樾岑江苏阜人同治癸亥进士今官福建按察使

王开运字卿云江西安福人同治甲子举人现官国子监景山学教习

李璠字伯瑜顺天宝坻人同治乙丑进士官江西临江府知府

刘愚字庸夫江西安福人诸生官四川同知有醒予山房文存

汪鸣銮字柳门浙江钱塘人同治乙丑进士官国子监司业

田翰墀字丹屏直隶清苑人同治乙丑进士官广西梧州府知府

吴峋字□□山东海丰人同治乙丑进士官江南道御史

马征麟字素臣安徽怀人□□□□□□着有长江图说

宗室延煦字□□满洲正蓝旗人同治□进士今官左都御史

宗室宝廷字竹坡满洲蓝旗人同治戊辰进士今官礼部右侍郎

邵日濂字子长浙江余姚人同治戊辰进士官至*下疑缺文

何如璋字□□广东大埔人同治戊辰进士今官翰林院侍读

谭承祖字砚荪江西南丰人同治戊辰进士官浙江道御史

张佩纶字幼桥直隶丰润人同治辛未进士●●●●

张树声字□□安徽合肥人廪贡生官两广总督

李云麟字雨苍汉军正白旗人同治间官新疆办事大臣

李有棻字香园江西萍乡人同治癸酉拔贡湖北襄阳知府

文海字□□满洲红旗人同治  举人今官山东道监察御史

桂霖字□□满洲正黄旗人同治甲戌进士今官湖广道监察御史

丁日昌号雨生广东丰顺人廪贡生官至福建巡抚

刘沛字史亭湖南龙山人附生

黄楙裁字豪伯江西高安人诸生官知县有西徼水道游历刍言

刘汝璆字笏堂江西安福人监生官浙江金衢严道有环生馆集

朱克敬字香荪甘肃皋兰人附贡官湖南龙山县典史着有边事汇钞等书

余思诒字易斋江苏武进人议官工部主事

瞿伯恒字□□□□□□


卷一 学术一原学

  华下朱子祠记   
李中孚

今夫举一事而朝野之风教明。崇一人而古今之学术正。则朝廷有议礼之典。庙庑有配祀之位。其次祀之于其乡。若夫寄迹之地。遥领之官。亦肖像而祠之。则出于学士景仰之私。然君子不以其私而废之也。何者。文章之士。登临胜概。一觞一。犹足为山川增重。况硕儒高士之流风余韵。所关尤巨者哉。昔者华阴吾友王征君宏撰。与东吴顾征君炎武。尝建朱子祠于云台观之右。而后又建白云祠于其中。以祀希夷先生。皆所以为斯道计。而厥功未竟。志弗慊也。越二十有余年。而开府鄂公海至拓而新之。财赋于禄。功周于岁。与仙观焕然。并居胜地。于时高山在仰。景行弥新。董其事者。儒学博士。李君夔龙。求予言以记其事。余惟孟子殁。孔子之道微。至宋儒出。而始有以接不传之稽。而朱子晦翁。乃集诸儒之成。自是致知格物之学。复明于天下。而孔子下学上达之旨。人皆知所以实用其力。而无躐等空之獘。可谓正且大矣。兹方虽非其过化之地。然熙间。尝受主管云台观之命。故自号云台真逸。则其精神志意之所存。实亦所以乐乎此也。图南先生。传易图之秘文。坚卧云壑。与世偕藏。世所诧者。踵息蜕飞之说。而不知其在周行间也。观其答宋琪之言。亦吾儒之高蹈者。尸而祝之。不亦宜乎。开府公以大臣抚军。政治之暇。独能留意斯文。为二子丹槛刻桷。崇饰俎豆。其于明道传经之功。亦既遵奉而表章之。又以补祀典之所不及。非有得于孔子之道而然与。夫其意。岂不曰天下之治乱。视乎政教之盛衰。政教之盛衰。视乎学术之邪正。学术不正。则政教无所施其权。而不至率天下而充塞乎仁义者。几希矣。吾与以法制禁令之不从。不如使之拜跪俛仰。观感而兴起之以渐也。则斯举所以维风教。正学术。而大臣之识。与其学俱见矣。故不辨而为之记。

  辨学上   
朱琦

学之为途有三。曰义理也。考订也。词章也。三者皆圣人之道也。于古也合。于今也分。专取之则精。兼贯之则博。得其一而昧其二则隘。附于此而攻于彼则陋。有所利而为之。而挟以争名。则伪。昔者孔子之时。道术出于一。其为教。有易书诗礼乐春秋。而人无异说。其于问仁。问政。问孝。问行。问知。所问同而答皆异。而人无异议。其设科有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其及门有狂。有狷。有中行。而人皆得成其材。故曰道术出于一。一故合也。孔子没。弟子以其所得。转相授受。而学始分。至孟子出。几几能合之。然当是时。刑名法术纵横。杨墨诸家竞起。而又不能胜。至秦遂大坏。而汉之学者。收拾煨烬之余。去圣愈远。而学遂不可复合矣。于是区而为六家。总而为七略。历史所载。书目所录。由汉迄今数千年。学之为途日杂。而辩议日繁。然综其要。不越义理考订词章也。三者为义理者。本于孔孟。衍于荀杨王通韩愈。而盛于宋之程朱。为考订者。亦本孔子。沂流于汉。沿于唐初。而盛于明末之顾炎武。其于词章也。六经尊矣。诸子百史备矣。汉朝人莫不能文。至六代寖靡焉。而盛于唐之昌黎氏。是故专而取者。如汉之经师。专治章句。而详于考订。宋之诸儒。专治德性。而深于义理者也。有兼而贯者。如司马迁之为史。郑康成之说经。韩之雄于文。而且自任以道。朱之醇于儒。而且工于文词。明于训诂者也。故曰精且专也。其次则得其一失其一。专于体而疏于用。其为道隘矣。辩于义而俚于词。其为道亦隘矣。治考据词章者亦然。交济则皆善。抵牾则皆病。盖方其始为之也。无论其为义理考订词章也。其间必有一二巨子为之倡。其后举天下人从而附之。附之不已。又从而争之。争之不已。其高者不过以为名。其下者至于趋利而止矣。故又曰陋且伪也。然则救之将奈何。曰宋之程朱。患考订词章之害道也。而矫以义理。以圣人为的。以居敬穷理为端。其徒相与守之。于是义理明。而是二者皆衰。至明用以取士。士之趋向亦云正矣。然陋者尽屏百家之书。不观其为制科文者。类能依附于仁义道德之懿。而不能尽适于用。至于今学者。但以为利禄之阶。又其敝也。于是朴学者。又矫之。博摭籍。参考异同。使天下皆知通经学古之为高。而归之实事求是。意非不善也。至其敝也。繁词累牍。捃摘细碎。专以剽击先儒。谓说理为蹈虚。为寡用。数十年来义理词章之习少衰。沿其说者。亦寖厌之。而考订者亦微矣。而士之敝心力于科举速化之学。声病偶对字画之间。方竞进而未已也。传曰。三王之道。若循环。穷则变。变则通。自汉以后。其学病于杂。犹可治以孔孟之道而反于。今之学者病于趋利。则虽治以孔孟之说。而不能遽止。而又未知所以救之之方也。呜呼。此吾之言学所以不病于杂。而深恶夫言利者与。

  辨学中   
朱琦

或曰。子之言学。而恶夫近利似矣。其曰学不病其杂者。得毋感于卑近之说。而不繇其统乎。曰。非谓是也。夫杂者乃所以为一者也。孔子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传曰。穷乡多异。曲学多辩。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公焉而求众善者也。今夫京都。衣冠之所会也。中国政教之所出也。远方百贾之所观赴也。天下辐辏而至者。有二涂焉。一自东。一自西。二者皆大道也。苟循其涂。虽以万里之远。山砠水涯。车举舟挽。而可以至焉。是故均之至京师也。出于东与出于西无以异也。此不待智者而也。今使东道者必与西道者争曰。彼所由之涂非也。西者亦复之曰。彼所由之涂非也。可乎不可乎。夫道犹京师也。学者所从入之涂。或义理。或考订。犹涂有东西之分。其可以适于京师一也。今之人不知从入之有殊涂也。执其所先入者而争之。是东西交之类也。且今之争者吾异焉。彼义理考订。犹其显殊者也。程朱陆王同一义理。同师孔孟。奚不相悦如是。为朱之徒者。未必俯首读陆之书也。而日与陆之徒争。为陆之徒者。未必敛己读朱之书也。而日与朱之徒争。夫不考其实。但恶其累己而与之争。使他涂者得以扺巇。非第交之为患也。又如远适者未涉其涂。但执日程指曰。某至某所若干里而已。某地所经某山某水。其间形状险夷。弗之悉也。其有歧路。弗之知也。而况京都宫阙之壮。百官之富。所绘之图而遥揣焉。其庸有当乎。古人有言。义虽相反。犹并置之。党同门。妒道真。最学者大患。又曰道一而已。自其异者观之。不独传说殊也。即书有伏生。欧阳。大小夏侯。易有施孟梁邱。诗则齐鲁韩毛郑。皆各为说。而唐宋以后之笺注者。悉数不能终也。自其同者观之。则义理考订。即识大识小之谓。程朱陆王。与分道接轸而至都邑者何异哉。朱子亦言。某与彼常集其长。非判然立异者也。是故善学者。不独陆王可合。汉宋可合。即世所谓旁径曲说。如申商老庄之说。其书多传古初遗制。圣人复起。必不尽取其籍而废之也。故曰无病其杂也。然则学将安从。曰予固已言之矣。以圣人之道为归而已。然此又非始学所能知也。此又向者涂人交者之所笑也。

  辨学下   
朱琦

或曰。吾子之严于义利之辨。予既闻之矣。为宋之学者。不必与汉争。为程朱之学者。不必与陆王争。予既知之矣。然则将举汉宋而并治之乎。曰汉以来之书。各守一师。各尊一家。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穷年积月。而不能殚也。至于宋。此一语录焉。彼一札记焉。互相水火。迭为主奴。支出漫衍。而不能止也。学者将安从。然则又举朱与陆而并治之乎。曰千古以来。此心同也。四海之内。此心同也。既知本矣。何更言末。既注我矣。何更解经。陆非不学者也。然其弊必至废学。朱子则不然。其为格物之说曰。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日日而格之。毋惮其琐也。其为读书之法曰。今日析一解。明日集一义。未究其精。则不敢遗其粗。未得其前。则不敢涉其后。孜孜焉铢积而寸累。毋畏其难也。是故为朱之学者。其弊则寡矣。而多与陆不合。与汉亦不合。不合则争。争则学者将安从。曰人之自为学也。与教于人者异。人之学也。其气习有南北。其质有柔刚敏鲁。其近于汉也。其治经也。或诗或礼或易。择其一而有可守。竟其业而使之精。其于宋也。亦然。其趋于陆者。必宜正之以朱。束于朱者。吾不欲其攻陆。而不强之使为汉也。是以人无龃龉。其为说易行。其于道庶几有合矣。虽然。自吾如学时。至于今几四十年矣。而不敢信也。虽然。其径途分矣。向者吾喜观近儒薛文清。吕叔简。陈文恭。以为未足也。进而求之程子朱子之说。若易传。若春秋说。若或问。若小学。近思。若鲁齐之私淑。若陈黄之亲炙。而面语也。然犹有疑者。以为圣人之道大矣。其言无不包矣。何以其说犹多不合。盖物有相反而相成者。于是又证之汉。又博而参之陆王。平心而求焉。希其高者而惧其肆焉。吾始而疑之。久而徐有悟焉。于是又取程朱遗书而餍饫之。而后亹乎其若有会也。虽然其敢谓争者可息。而疑者可信乎。其能以是施于人乎。夫观众水必导其归。汇众说必折诸圣言。学至于道而止矣。言道至孔子而止矣。然而其途不能以骤辟。其微不能以遽明也。不得已而为之说者曰。宋者。阶于汉者也。陆王圣之支裔。而程朱其宗子也。是故欲观圣人之道。断自程朱始。欲为程朱。又自去其利心始。

  汉学宋学论   
杨士达

以一贯之道。垂万世之教者。圣人学术之大也。执一家之说。启后世之争者。后儒学术之隘也。昔者六经晦于秦火。赖汉儒以师承相授受而复明。其后数百年至于宋。真儒竞出。六经之旨益明。于是训诂义理之说分。而汉学宋学之名以立。呜呼。学术一而已矣。果何汉而何宋哉。主汉学者曰学以深明训诂为大。无取空谈性理也。宗宋学者曰。学以治其身心为要。无取漫矜考据也。是皆不然。尝考之诸经。汉儒重师传。渊源有自。宋儒尚心得。研索易深。其得均。汉儒往往泥旧闻。过于信传。宋儒或至逞臆说。果于疑经。其失亦均。故专言汉学者。其獘也。昧然于正心诚意。而戋戋于考古证今。专言宋学者。其獘也。矜言乎身心性命。而阙然于名物象数。二者皆不能无流獘。则学者其何从。自吾论之。无汉儒之训诂。则宋儒之义理无由明。无宋儒之义理。则汉儒之训诂无所归。故曰学术一而已矣。郑康成注经十误二三。然而康成之功不可没也。朱子废小序。作诗经集传。后人虽遗议纷纷。然而朱子阐述之功。尤不可及也。王弼注易。大变荀刘马郑之旧说。异汉学者。固不自宋儒始。且朱子之教人曰。读经必先注疏。是宋儒初未尝必抑汉儒以为名也。后之依附宋儒。以力排汉学者。非为学术也。求胜于毛郑诸人而已。尚汉学者之攻程朱。亦非为学术也。不平依附宋儒者之丑诋汉儒而已。虽然程朱之学。为己之学也。非有为乎人也。近世之为汉学者。为人耳。非有为乎己也。舍为己之实。而争胜于意气。党同伐异。辨端纷起。于汉儒宋儒何加损焉。夫秦越人于庭。见者救之。未有笑之者。同室而亦焉。路人皆笑之矣。汉宋学之争。是同室之也。嗟乎昔之君子。以明道而讲学。今之学者。以植党而争名。其患中于人心者。可胜道哉。

  崇正学   
蒋琦龄

处多事之秋。而高谈理学鲜不以为迂矣。岂知世之治乱。原于人心风俗。人心风俗原于教化。教化原于学术。正学不明。欲以施教化。厚风俗。致太平。必不可得矣。是学术者政教之本也。国初理学。调停于朱陆之间。其实沿前明余派。所宗尚者陆王。而孙奇逢汤斌李容诸人。敦崇实践。类能救姚江末流之失。其粹然为程朱之学者。不过陆陇其张伯行数人。赖   圣祖仁皇帝。表章扶持。一以程朱为归。于是正学昌明。国运隆盛。人才辈出。流风余韵。至今赖之。而毛奇龄阎若璩之辈。扬孔郑之余波。为考据之汉学。与程朱相难。亦肇于其时。迨至乾隆。文治日盛。好古力学之士。益以考订博洽相尚。厌性理之空谈。以记诵为实学。中叶开四库之馆。纪昀等司其事。钩元提要。凡遇宋儒之书。必致不满之词。微词讥刺。于濂洛关闽为尤甚。风尚所趋。于是干嘉以还。遂以宋儒为诟病。性理道学。相鄙夷。偶一及之。藉供笑柄。翁方纲之不背程朱。适成左袒。姚鼐之文以载道。终属支离。虽有一二豪杰。如陈法韩梦周偶出其间。类如捧土塞河。无所补救。周程张朱之学。至是或几乎熄矣。夫以性道之空谈。较见闻之赅洽。诚觉汉学实而宋学空矣。然亦思圣贤之学。果何学哉。非以学为人子。学为人臣。入事父兄。出事长上者耶。以身心之践履。较口耳之记诵。果何实而何空也。又文字训诂。器数刑名。为道所寓。不可以为道。讲求既精。反躬无毫末之涉。文为制度。宜于古或不宜于今。束发受书。至于槁项。讨论精详。临事不获一用。夫洽闻殚见。著作等身。乃于天理民彝之实。身心国家之要。漠然初未介意。概乎其未有闻。此可谓之学哉。宜夫世教衰微。人道匮乏。士无气节。民不兴行。陵夷流极。以有今日。今则加以泰西新入。为利诱。充塞害政。尤未知所底止。然则欲正人心。厚风俗。以图太平。非崇正学以兴教化不能也。则曷不仰法   圣祖提倡宗风。退孔郑而进程朱。贱考据而崇理学。今世之能为宋学者。如倭仁李棠阶已为硕果之余。宜隆以师儒之任。责以教胄之事。如古之胡瑗孙明。复就成均以设科。如近代之汤斌。虽公卿可从请业。优崇其恩礼。而郑重其事。以风示天下。豪杰兴起。四方风动。是在朝廷转移间而已。夫上行下效。捷如影响。君师合统。尤易见功。果能表章扶持。以承先圣。将正教昌明。邪说自沮。上礼下学。贼民自以不兴。孝弟忠信。可使制挺。以雪国耻。臣之所请崇正学者此也。

  论语说   
李元度

读论语而知圣人之卫道严也。盖举异端及百家九流后起之流獘而悉杜之矣。所谓异端。神农之言也。老庄也。杨墨也。申韩也。释道也。孙吴穰苴。商鞅李悝皆是也。当孔子时未尽出。已各露其端。孔子则皆辞而辟之。司马谈以阴阳儒墨名法道为六家。班固益以纵横家。杂家。小说家。农家。兵家。辞赋家。术数家。方伎家。其类伙矣。而圣人皆预知其流獘而有以防之。如樊迟请学稼圃。是即为神农言者之见端。所谓并耕而食饔而治也。后世称述上古。多失其义理。犹阴阳方伎家之称黄帝。汉人之称黄老耳。孔子曰迟为小人。复进以大人之事。即孟子劳力劳心之说也。此明义而言神农者诎。至许行始中之复为孟子所距。而其害息矣。原壤母死而歌。夷俟孔子老庄之流也。晋人清淡。谓礼岂为我辈设。实作俑于此。阮籍闻母死仍终奕局。正与壤同。宜夫子斥壤为贼也。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欲同人道于牛马。亦学老庄而失之太简者。有子谓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皆为自放于礼法外者警耳。以德报怨。老子守黑守雌之学也。孔子折之曰。何以报德。而其说诎矣。接舆荷蒉。沮溺丈。人废君臣之义。洁身而乱大伦。巳开杨子为我之先路。宜孔子早辨之也。庄子称墨子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韩非子称墨者之葬也。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以薄为其道也。其书以三年之丧。为败男女之交。宰我问短丧。不觉浸淫于墨氏矣。其问从井救人。亦即摩顶放踵利天下之恉也。得孔子明告之。而万世之论以定楚直躬证父攘羊。近于无父之教。墨子称帝尧土阶茅茨。采椽不刮。食上簋。啜土铏。以此为万民之率。是又棘子成质而已矣之说所自来也。圣门皆有以正之。岂待孟子始距杨墨乎。申韩之学。名法家言也。季康子欲杀无道就有道。其意已专尚刑名。孔子既非之。又言齐之以刑。民免而无。所以遏申韩之焰于未起也。后世酷吏之祸。圣人忧之矣。释道之恉近于老庄。以清静寂灭为教。求脱离生死。而因果轮回及丹鼎符箓禨祥祈祷之事出焉。卫人称公叔文子不言不笑不取。是寂灭之行也。子既辨其不然。又尝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以道为断。则生死不足言也。及季路问事鬼神。问死。则告以某之祷久。而符箓祈禳之说辟矣。后世人主好佛老。服药求长生。斋醮祷祠。贻讥史册。圣人皆已洞烛于几先。至谶纬之说。班史所谓阴阳家术数家也。子张问十世可知。已渐堕术数之智。孔子准之以礼。而后王之信图谶。奉赤符者。可以反焉。孙吴穰苴。班史所谓兵家也。灵公问陈。子路问行三军。皆独重兵家言。孔子皆不与。而后世之争地争城者。可以反焉。商鞅开阡陌。李悝尽地力。纵横家之属也。孔子罕言利。又严斥聚敛之冉有。则固预有以防之。虞初齐谐。班史所谓小说家也。子不语怪力乱神。又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者为难。则于后世之造小说以害人心者。亦预有以防之。公孙龙作坚白异同之论。大约主变易是非。自孔子明之曰。不磷不淄。而坚白之真出矣。不但此也。其曰中庸民鲜能则逆知后世有索隐行怪之徒矣。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则逆知后世有蔑古妄作。非尧舜而薄汤武者矣。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则逆知后世有子莫执中之病矣。曰下学而上达。温故而知新。则又逆知后世有金溪慈湖浦白沙姚江诸家之流弊矣。故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皆于异说初萌时力折之。为万世虑者至深远也。至其曰有言者不必有德。则又举辞章家之失而砭订之。然则百家诸子莫能出圣人之范围。而其说具详于论语。读者可不尽心欤。

  答友人论异教书   
李元度

来书以泰西人行异教于中国。愚甿多为所惑。虑夺吾尧舜孔孟之席。谓此开辟已来未有之变。其言深痛若此。有心哉。有心哉。然某之隅见。窃谓不足虑。抑且深足为喜。不惟不虑彼教夺吾孔孟之席。且喜吾孔孟之教将盛行于彼都。而大变其陋俗。请毕吾说以广足下之志焉。尧舜孔孟之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乃乾坤所繇。以不敝者也。天地之生。人为贵。人之道。以伦常为本。彼际天并海之夷。以千百国计。皆人也。有血气即有心知。皆可以人道治之者也。特自古不通中国。又相去七万里。礼闻来学。不闻教。故末繇近圣人之居。而闻其教耳。天诱其衷以互市。故朋游于中土。而渐近吾礼义之俗。彼自知前者之蔑弃伦纪。不复可以为人。有不幡然大变其故俗者邪。天主[耶](邪)稣教。仅法兰西一国耳。然且诸国皆摈之。不使阑入其境。亦共知共陋矣。恶能加毫末于尧舜孔孟之教哉。且子未读中庸乎。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物之性。物之性且当尽。彼固人也。同在并生并育中。听其自外伦纪而终失其性。其何以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乎。天心仁爱。圣人有教无类。必不忍出此也。圣人之道。譬如天地之无不覆帱。无不持载。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近。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此正尧舜孔孟之实录也。其曰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则以大地九万余里。尚有舟车人力所不及者。今此通商诸国。天假其智慧。火轮舟车以速其至此。圣教将行于泰西之大机括也。继诸国而来者。后将不知其纪。尧舜孔孟之教。当遍行于天地所覆载之区。特自今日为始。造物岂无意哉。且夫尧舜孔孟之教在中国。亦以渐而及也。尧舜都冀州。其时惟今山西山东直隶河南陕西数行省为中原。余皆要荒服也。孔孟时吴越荆楚。尚以蛮夷摈之。宋以来。三江两湖闽浙黔滇川粤始大盛声明文物。视邹鲁不少让。谓非圣教之自近而远。自狭而广欤。至若唐虞之苗。三代之玁狁。獯鬻犬戎。汉之匈奴。晋之氐羌。唐之吐番回纥。宋之契丹。其故俗类皆斁彝伦。娶同姓。兄收弟妇。弟室兄妻。习然不为怪。自元魏辽金分主中国。其俗即已大变。元大一统称尤盛。今之西北蒙古邵皆元裔也。世为 国家臣仆贤哲代生。非复当年之旧矣。向使其闭关绝不与中国通。不至今犹睢盱狉榛之故俗邪。不但此也。我 朝雍正中滇黔川楚两粤诸蛮夷。改土归流。亦自开辟已来。始沐 王化。至乾隆中新疆拓土二万里。则真天下一家。中国一人矣。尧舜孔孟之教渐推渐远。初无一息之停也。今泰西诸国适以互市来。其必将用夏变夷。而不至变于夷也决矣。抑考元会运世之说。尧时在午。距今不过四千年。正中天之运也。天地之气日趋于文明。故西人之繁富靡丽。乘时以达中土。殆有气机以感召之。其舟车器械。天文算学。亦未尝无补于中国。天殆使之竭智慧以助中国之文明。而即以亲炙中邦者。渐使染于尧舜孔孟之教。岂偶然哉。王者无外。圣人无外。天地之心更无外。当此中天景运。圣教被绝域。必自今日始矣。孟子曰。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抑何必视之若。去之若浼乎。吾故曰不虑彼教夺吾孔孟之席。而喜吾孔孟之教。将盛行于彼都也。若夫自强之术。有国者所当务。岂必因远人之狎至。而始为之所哉。偶书所见。伸纸不觉累幅。惟垂不宣。

  格物说   
李元度

格物之说。程朱备矣。程子谓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稽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朱子则谓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论者颇疑天下之物无穷。格物者从何起讫。王阳明尝格庭前竹。七月不能明。几至成疾。遂力宗古本大学。与程朱异趣固其乐趋简易。亦繇程朱之说。无一定准绳以示之则。故反疑其支离。苦其空阔。其实物字本有古训曷若。以经解经之为确也。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司徒之教。即大学之教也。大学所格之物。即乡三物之物也。盖古者人生八岁。皆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则所谓六艺者。小学已启其端矣。及其十有五年。皆入大学。而仍必及六艺者。诚以礼有五乐有六。射御各有五。书有六。数有九。皆至理所寓。终身由之不能尽。小学仅启其端。又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多故。必于入大学时益穷其理也。然艺主文。文不可无行。故先之以六行。行主用。用不可无理。故先之以六德。若是者孔子尝用之矣。子以四教。文六艺也。行六行也。忠信六德也。先六艺而后六行六德着。所谓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所谓下学而上达。繇小学入大学之节次正如此也。大司徒之教先六德六行而后六艺者。所谓入孝出弟谨信亲爱。行有余力。则以学文。盖孝弟六行中事。谨信亲仁六德中事。学文六艺中事也。繇本及末。因源及流。义固各有当也。夫大学既为初学入德之门。三纲领。八条目。先儒谓学者之格式也。既为格式则必使学者确有所持循。何至始基之一条。反若虚悬无薄。而又不为之诠释其义乎。惟实之以乡三物。则表里精粗无一不备。又系先王之大经大法。载在周礼。与大学之载在礼记。可互相发明也。周之盛时。一道同风。凡入大学者。莫不奉为宪典。共知共行。更不待作传以释之。经所以有此谓知至之明文。无此谓物格之文也。使程朱以此为训。不独无支离空阔之疑。亦无事乎补传矣。且此训与程朱正不悖也。程子谓考之事为非六行乎。察之念虑非六德乎。稽之文字。索之讲论。非六艺乎。朱子谓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物理之常穷又岂有大于三物者乎。至程朱训格为至。从众说中精择以衷诸是者也。而整庵罗氏训格为通彻无间。义似尤精。通其格碍之谓格。犹治乱之为乱。澣污之为污。安扰之为扰。格于上下。格于皇天。古义皆如此也。整庵笃信程朱。非阳明比也。而其论如此。然则天下之义理。岂有穷哉。

  仪宋堂后记   
邵懿辰

三代之下。道义功利离而为二。而犹幸道义得附功利而存。何也。曰孔子雅言诗书礼。翼周易。因鲁史成春秋。其后弟子相与撰次。其言辞行迹为论语。而又各以意推衍为大学中庸七篇之书。经火于秦。论语伏于屋壁。大学中庸汩于戴记。而七篇夷于诸子岂经书之藏显固有时乎。何尊慕而信用之者少也。汉武帝始以英杰之才。崇向儒术。用孔子六经。收召当世贤良俊茂之士。其后遂为成格。而史迁读功令。乃至废书而叹。班固继讥之。以谓儒道所由广禄利之途然耳。明太祖既一海内。与其佐刘基。以四子书章义试士。行之五百年不改。以至于今。议者又谓以排偶之文。汩传疏之体。束发小生。哆口执笔。代圣人立言。为侮圣伤道之大者。夫二君诚不能以道义躬先天下。不得已而为此制。盖亦阨于世变。而其为效亦有以阴福天下后世而人不知。且使秦汉迄元明。至今二千余年之久。田不井。学不兴。圣君贤宰不间出。苟无孔子之六经。与夫有宋程朱所手定四子之书。在天壤之间。如饮食衣服常留而不敝。则夫乾坤几何而不毁坏。人类几何而不绝灭耶。徒以功令之所在。爵赏之所趋。故虽遐陬僻壤。妇人小子。皆能知孔子之为圣。程朱子之为贤。名言于其口。而允出于其心。猝不知其纳于义理之域。是其为效固已奢。而泽天下后世固已博矣。二君者以功倡天下。而道赖以尊。以利诱天下。而义赖以着。盖于此非甚失者。向使汉不以经术进人。明不以制义试士。虽圣贤精通。与天地相凭依。必不至归于泯灭无有。然亦安能家喻户晓。焯然如今之盛邪。不察是而尤之。亦徒好为高论。而未达事实之过也。余友苏君厚子为正谊明道之学。而弃科举十年于兹矣。名其堂曰仪宋。属余为之记。盖既以志其趋向。而亦以病夫世之穿凿新异。名为汉学者。夫汉学长于考订。宋学长于义理。固不可畴为轻重。然自明至今。所承皆宋学也。士大夫必用四书义进其身。程朱之传注。童而习之。既长而畔焉。何异虫生于苗而还食其叶。其为学也。大矣。余于兹未暇与辨。而且论古今学术之通乎。世变者若此。俾夫学者知循今之法。犹可恃以安。而无为哗世取名。徒得罪圣人。而卒不得而变经常之制也。是为记。

  论治   
孙鼎臣

天下之治奈何。人心正而得其理也。其乱奈何。礼义廉耻亡。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绝。而人相食也。人之初浑浑冥冥。饥渴而饮食。朝暮而作息。男女而妃匹。其与禽兽不甚相远也。禽兽弱肉强食。天下之人萃州处。而不为暴者何哉。有圣人故也。圣人因人之性。而范之于道。动之以信义礼智仁。秩之以伦纪。驯之以礼乐。敕之以政刑。然后人得别于禽兽。循其理而天下治。乱则反是。由生民以来。推之至于千万年。其可断而知也。人心者风俗之本也。风俗者治乱之原也。昔者成康降而王泽衰。至于春秋。篡弒烝报。非礼不道之事。靡国蔑有。然而五霸犹假信义以求诸侯。陵迟及战国。先王之法尽坏。险诐倾危。蚕食鲸吞。诈穷力竭。胥六国而熸于秦。逞强暴之威。繁法淫刑。以毒天下。然后刘项因民不忍。起而掊之。秦亡又七年而乃定。生灵之祸。未有若是久且酷也。两汉麤安。至三国而乱又作。司马氏攘而有之。不能守之以德义。南北分裂。中原沦于殊俗。二百八十年之间。割为十六国。更八姓五十七君。乱与春秋战国等。至隋而始一。暨唐而后。五代之乱。又与南北六朝等。要而观之。则皆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恻隐是非羞恶辞让之心。消亡至于尽。以枭獍蒙冤。以盗贼踞神器。士大夫不知名义可畏。而包羞而忍辱。庶人兽骇狼顾。冒死趋利。而不复有上下之分。骨之恩。乌乎。此与禽兽奚异哉。其所以至是者。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始也。人心之失流为风俗。及其已成。胥天下之民溺乎其中。忘其本心。习而安之不为怪。而风俗之害。又中于人心。故泯泯棼棼。其乱常数十百年。虽有一二贤者生于其间。第能自洁其身。不污于俗而已。未能拨其乱而反之正也。非兵革代兴。除而荡涤之。使天下之民。愁苦怨思。穷而无所复入。势不能返。然而其祸烈矣。古之圣人。知其如此。不忍其民之禽兽。自蹈于刀镬陷之中。恻然忧之。既谋其所以养。又思其所以教。使之有恩相维。有谊相接。不能人人整齐约束之。要使无至于乱。圣人不常出。其出也。又不必有天子之位。则以其言垂教于天下后世。而补其政刑之不逮。孔子删诗书。修春秋。以诛乱贼。而孟子亦言仁义。辟杨墨。以闲其无父无君。

孔孟既殁。六经至汉始尊。而其时诸儒守章句为训诂。辨名物度数而已。于圣人所以教人复其性。而闲之以道者。未之有见也。师儒之学不明。而其人主之政。有得有失。故及其乱也。与春秋战国等。唐尚儒术。定诸经义疏。以一众说。第循汉之旧而紬绎之。化民成俗之道。亦弗之讲也。故及其乱也。与南北六朝等。宋儒修圣人之教。明义理而推本之于性命。然后道之大原得。而圣人率性修道。俾民反经而无邪慝者。其义大章。其言皆天下之公言。圣人之所不易。故有志于治天下修身齐家者。莫不由之。自宋至今六七百年。天下虽有治有乱。然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信义礼智仁之教。天下皆知之。凛凛不敢倍。虽否塞晦昧。而其明不息。守其道者。颠沛困踣。继之以死而不悔。乱臣贼子。不得明目张胆。快其所欲而无忌。天下虽乱。而旋乱旋定。其祸不至如春秋战国六朝五季之久且酷。呜乎。宋儒之功于天下后世何如也。国初诸儒。矫前明讲学空疏之失。读书实事求是。务明考证。以汉经师为法。与宋儒未尝相戾。其学未为失也。于时硕德名贤。布列朝野。急躬行而耻以言竞。风流笃厚。礼教相先。号为本朝极盛。其后日久。承学者始用私意。分门别户。造立名字。挟汉学以攻宋儒。而又有一二巨公。凭借权势。阴鼓天下而从之。士大夫于是靡然向风。争趋汉学。其言皆六艺之言也。其学则孔孟之学也。所托者尊。所当者破。猖狂妄行。莫之敢非。天下学术。由是大变。宋儒之书。能举其名者少矣。至于搢绅之徒。相诟病以道学。人心风俗。流失陷溺。至于如此。尚可言哉。天下之祸。始于士大夫。学术之变。杨墨炽而诸侯横。老庄兴而氐戎入。今之言汉学者。战国之杨墨也。晋宋之老庄也。夫杨墨老庄。岂意其后之祸天下若是哉。圣人忧之。而杨墨老庄不知。此其所以为杨墨老庄。而卒乱天下也。今夫天下之不可一日而离道。犹人之不可一日而离食。人日食五谷而不知其旨。凡物之味。皆可以夺之。然而一日厌谷。必病。病久谷绝必死。今之言汉学。其人心风俗至如此。后之论天下者。于谁责而可乎。

  原学   
廖连城

士风之日薄也。人才之日衰也。由失乎古人为学之旨矣。古人读书求道。莫不效先觉之所为。以成己而成物。降至衰周之世犹然。故其时有孔子出焉。有七十子出焉。又有子思孟子出焉。又有乐正子万章公孙丑出焉。又有荀子出焉。甚至老聃庄周杨朱墨翟之徒。攻乎异端。与先觉不同道。然老庄效先觉之无为而过者也。墨翟效先觉之仁而过者也。杨朱效先觉之义而过者也。犹不失乎古人为学之旨。特效之而过。举一废百。不可以为训耳。古人无有仅以读书毕为学之功者。更无有仅以读书供赋诗作文之用者。此士风之所以厚。人才之所以多也。自科举之制兴。国家以诗文取士。士始务记诵猎浮华。日讲求赋诗作文之法。以售有司。而为学遂不过读书矣。读书遂不过供赋诗作文之用矣。更有取时尚之诗文。揣摩剽窃。弋取科第。而束五经诸史于高阁者矣。求其志道据德。见先觉于羹墙而亦步亦趋者。惟豪杰之士为然。而豪杰之士。岂可多得哉。昔人云朝廷教养。父兄渊源。师友讲习。三者备而后人才出。今朝廷之教养。教养乎诗文也。父兄之渊源。渊源乎诗文也。师友之讲习。讲习乎诗文也。士风之薄。人才之衰。亦何足怪。然则居今日而欲培士风。育人才。亦惟使学者效先觉之所为。以不失乎古人为学之旨而已矣。夫所谓效先觉之所为者何也。先觉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也。知先觉之所知。以复吾心之良知。由博反约。而道以明。行先觉之所行。以尽吾性之良能。由勉几安。而道以立。是故以之为己则自慊。以之为人则人安。以之为天下国家。则天下国家无不从欲以治。斯学也。何学也。曰斯吾所谓学也。以读书尽参天两地之能。非仅以读书供赋诗作文之用也。君相以斯学倡于上。始可谓德政。师儒以斯学讲于下。始可谓善。教吾儒以斯学责诸己。始可谓正学。

  经义治事两斋论   
易甲南

师道立则学校隆。学校隆则人才出。才之成否。不视于其人也。而视于其所以育才者之方。师之能否辨于其品也。而尤视于其所以教人者之法。胡安定先生。为胡州教授。置经义治事两斋。经义[斋](齐)。择疏通有器局者居。治事斋。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其在太学亦然。夫隋唐以来。仕进多尚文辞。苟趋功利。实学之不明久矣。安定先生起而正之。鄙词章记诵之功。而以经义之讨论养其德。薄寻行数墨之士。而以治事之干济扩其才。既有以深之于根柢。使其学切而不浮。复有以练之于材能。使其学实而可用。一时教化大兴。人才辈出。游其门者。多卓然有所树立。其次谨守绳墨。亦不失为乡党自好之士。夫非由于循循善诱。其法有以引人于必成之地欤。夫竞虚华而忘实行者。学人之大患也。振士习而挽颓靡者。即儒之专责也。议者不察。动谓人才难得。而不知人才不难。惟在储人才者有以鼓舞而振兴之。天下诚能如安定先生者。遵其条约。严其督责。循其意行。而徐以俟其成就。则经世大器可备桢干之选者。又岂鲜哉。宋学除隋唐之獘。而一以身心性命为先。关闽濂洛。如安定先生之教者且踵兴矣。此理学名臣。前代所以独推宋为最与。

  学论   
方浚颐

学一而已。不穷经。不可以为学。不讲道。不可以为学。穷经者何。训诂之学也。汉学也。讲道者何。义理之学也。宋学也。有训诂之学。而后义理不蹈于空虚。有义理之学。而后训诂不邻于穿凿。二者相需为用。而弗容以偏胜也。学一而已。何为汉。何为宋哉。夫六经为载道之文。实赖东汉经师笺疏传注。绍述而阐扬之。二千年来礼乐典章名物度数。俾考古者得所师承。实力求是。其有功于圣经贤传者。固不小也。乌得以寻章摘句为无足重轻也耶。此所谓朴学也。有宋诸儒。幸生经学昌明之后。爰乃发明义理。以佐训诂之不足。而圣人率性修道之旨。遂以大白于天下。濂洛关闽。其传日广。至今勿替。此所谓正学也。然而守门户之见者。则挟汉攻宋矣。则尊宋鄙汉矣。则谓讲学之风既盛。而朋党扺排。固延海内矣。则谓抱残守缺。曲学阿世。而归于一二巨人长德之败坏人心风俗矣。近则汉学寖衰。而宋学大炽。至痛诋汉学而等之于战国之杨墨。晋宋之老庄。谓其能乱天下也。呜呼。岂公论哉。汉儒之学为朴学。宋儒之学为正学。后之学者。当两宗之而取其醇。舍其疵。树其闲。决其障。晓然于训诂之非义理弗明。义理之非训诂弗着。合朴学正学而一以贯之。无穿凿之害。无空虚之病。斯处则可以为师儒。出则可以为卿相。讲让型仁。化民成俗。举凡天下国家之道。要皆由小学以入大学。而始克底于成也。而乃汉之。而乃宋之。此唱彼和。靡然从风。逞其语言文字之工。为党同伐异之说。囿于管窥蠡测之隘。发为愤世疾俗之谈。彼其人方自以为目空万古。独有千秋也。呜呼。亦乌知奴仆孔郑墨守程朱者之均为学中之也欤。间尝取鲁论而绎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吾谓汉儒近之。又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吾谓宋儒近之。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吾谓汉学宋学之得失。可以此断之。学一而已。何为汉。何为宋哉。



皇朝经世文编续集卷二
 学术二儒行
  士论   
黄炎

闻人君之视百姓皆为一体。而独于士加隆者。以其为四民之望。而人心风俗赖以维系也。士之名为儒。必行检克立。而后为真儒。士之学在道。必防范克端。而后为正道。如是则其处也有守。其出也有为。而辅世长民之本立焉。故士人当有礼义廉之论。其言深切。而其意笃挚也。请申论之。大礼以制心。义以制事。士人立德之大端。而廉又所以维持乎礼义者也。礼者天之秩。非强人也。义者心之制。非外至也。礼非徒揖让周旋而已。必内王乎恭俭庄敬。而行之有节文度数。如伯玉之下公门。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隳行。推之至于礼经论语所载。凡事上接下。衣服饮食。无一不准乎礼。而不敢情纵欲。则礼之至也。义非徒刚介不阿而已。必准乎天理。酌乎事宜。别嫌明微而不苟。型仁讲让而不过。处而在野。能使乡党辨是非息争讼。而不为乡愿之为。出而在国。能为国家决大义断大事。而不存依违之见。则义之至也。然人莫不知礼义之为贵。而或甘蹈于非礼非义者。则以纷华势利夺其守。而廉不立也。夫天地之间。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知以义自守。则淡泊可以明志。知以命自安。则宁静可以致远。惟廉而后能进以礼。退以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极之至于伊尹之严一介。杨震之砺四知。则廉之至矣。孔子曰。行给己有。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古人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故无疚无恶。皆先自疚恶来者也。不愧不怍。皆先自悚怍生者也。推之如礼记。有其位无其言。君子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之。有则不徒无荡检踰闲之事。而进德修业。宣猷树绩。皆于心发焉。盖有是四者。上可至于圣贤。亦次不失为谨身寡过之士。无之则为败常乱俗之人。圣王所必诛而不宥者也。士人可不知所务哉。

  劝士条约一   
李棠阶

士为风化之原。敦本励学。一日不容缓。滇自有明以来。如兰延秀杨存诚。胡左艾邓川诸先生。皆潜心理道。淹贯经史。 本朝如刘复吾景傅诸子。亦皆积学砥行节义着闻。今日英贤间出。追踪哲者固不乏人。而不自树立以贫为病者亦不免焉。使者奉 天子命。视学此邦多士之责。使者之责也。士习稍不端。文风稍不纯。其何以自安。今取其最切近者。揭为十条。示之学校。为诸生勖。诸生其各勉强力行。毋自欺毋自怠。毋以为迂而忽之焉。则幸甚幸甚。 一曰立志。非徒志于科目。揣摩墨卷而已。必振奋淬厉。以圣贤为必可为。以不为圣贤决不可以为人。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闲于时日。夫而后谓之立。非谓昼夜攻苦孜孜于八股也。且师以八股论。亦必有志者期法圣贤。存养此心。使义理充然。方有佳文。否则浮光掠影。终无是处。 一曰明理。夫人之为理。木之文为理。有条不紊。此理之所由名。圣人以一心之理。通天下之理。学者必以事物之理。扩一心之理。如人各有耳目手足。人各有父子兄弟夫妇之伦。其所以然之理安在。又如读一卷书。此一卷书之理安在。读一句书。此一句书之理安在。其它日用来。至纤至悉。莫不有理。随事穷突。日积月累。以至通达无滞。则处事庶可鲜失。 一曰博学。夫博非徒夸多靡。侈无书不读之名也。不特词小说不可观。凡无益于学问身心者。皆不宜枉费精神。穷经为要。读史次之。事物之理。皆具于经。反复详绎。以求其体要。但经之言浑而奥。史之事博而详。故练识必于史。其余子集及名臣大儒之著述。皆可取读。虽或家贫无书。或僻壤难购。若诚不安于固陋。则亲友藏书。及学校中有藏书者。皆可借观。但总须着实理会。不可徒摭拾为时文资也。 一曰反己。学皆所以明理。而理非徒明焉已也。既明乎耳目手足父子兄弟夫妇之理。而己之耳目手足。与所以处父子兄弟夫妇之间者。果尽此理否。既明乎所读之书之理。而吾之日用身心。果能体此理否。即知即行。必时时检点省察。悬以为的。而勉力赴之。方为有益。 一曰安贫。古人有云咬得菜根。则百事皆可做。得安贫之谓也。今之诸生。或至干预词讼。包揽钱粮。不惮 国法。而为之者亦大半贫之所迫。然试思我辈读书。不贫者几。以贫之故。至于以身试法。或斥革功名。幽囚囹圄。贻羞父母。见笑乡党。所遇辄穷。较之向日之贫有更甚者。纵不至此。亦不免为有司之所轻。否则受其怜而已。清夜自思。何以自立。诸生切宜猛省。忍一时之贫。而专攻本业。则禄在学中。自有不贫时。即使终贫。而积学好古。修身砥行。卓然为众望所归。与其营营多事。而贫日益甚。尤悔丛集者。孰得孰失。亦大可知矣。

一曰能忍。治气之功。莫要于忍。息事之法。莫切于忍。近有身列胶庠。以田产细故不忍小忿。遂至失兄弟骨肉之欢。互相控诘。卒乃倾家荡产者。睹此等事。实为痛心。夫兄弟同生同育。少同乳。长同室。如手足之不能相离。其亲何如。而乃以一时之不忍致尔裂。窥之父母之心。必有愀然不乐者。为子而令父母之心不乐。则非但不友不悌。而且不孝。且己亦有子。己之子兄弟相争。己心必不安。而己之兄弟先相争。又何以训子。不为兄弟计。独不为己之子计乎。至乡里朋友之间。皆不可以小忿贻后悔。其或为势家之所凌。仆隶之所侮。总当反以自修。忍之于始。用力既久。渐归自然。此处世之要。养心之本也。 一曰敬容。制外所以养中。圣人之告颜子。尚兢兢于视听言动。何其余。凡箕踞跛倚。手足动摇之类。皆当敬以戒之。出入起居。事上接下之间。须时时检点。以礼自闲。至应试之时。茶坊酒肆中。断不可轻入以致意外之侮。每出寓总当衣冠整肃。自别于众。不得以酒食征逐。容止张皇。失其身以至失其心。此皆容之粗者。然于此致谨。亦大无失。 一曰虚心。凡天下之器惟虚者能载物。满则无可增矣。学问之道。最戒满字。天下之自满者。直妄而已。不特有志圣贤者。沈潜反复。到境无穷无可自满。即如书籍。我辈目前所见尚不及万分之一。其它有关于日用身心国计民生之书尚多。皆所未见。何得自满。故必持之以虚。无论胜己者与不如己者。皆可取益。即农工商贾之事。亦可旁参互通。随地留心随地自反。进境未有涯也。一曰敦邻。一里之中必有读书入庠。为众人所尊者。士所以为民之表也。若愚民无知。或口角细故。忿争斗殴。不知刑律。敢作非法。以致比邻之谊翻如仇。此则赖为士者劝化之。凡岁时伏腊日用往来之间。间取 圣谕广训意思。以俗言解之。婉言导之。使知利害祸福由于善恶。积之既久。善者益勉。不善者渐改。则乡里敦睦。种德无穷矣。又滇南近多疾疫。闻有一人病而家人皆避去者。夫病不必遂至死。而一切无人照料。虽欲不死不可得。袖手而听其死。即路人亦有不忍。何家人骨肉竟忍心至此。实伤风化。此在读书稍明白者。固断不至此。然亦当剀切婉转劝谕乡里。以革此风。亦可稍挽厄运。因说敦邻之义附录于此。然在今实为至要。诸生毋忽。 一曰有恒。以上诸条。皆宜以恒。所谓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间于时日。立定此志。时时提醒此心反躬自省。偶有懈时即痛自刻责。则敦本励行。日有进境。端其始进之基。储为有用之材。他日为 国家倡明正学。维持世道。于诸生有厚望焉。至作文之法。前人论之详矣。依法研究。自可得力。日浚其性灵。日培其根柢。如以上诸条之事。亦何患文之不佳哉。


卷二 学术二儒行

  士论   
黄炎

闻人君之视百姓皆为一体。而独于士加隆者。以其为四民之望。而人心风俗赖以维系也。士之名为儒。必行检克立。而后为真儒。士之学在道。必防范克端。而后为正道。如是则其处也有守。其出也有为。而辅世长民之本立焉。故士人当有礼义廉之论。其言深切。而其意笃挚也。请申论之。大礼以制心。义以制事。士人立德之大端。而廉又所以维持乎礼义者也。礼者天之秩。非强人也。义者心之制。非外至也。礼非徒揖让周旋而已。必内王乎恭俭庄敬。而行之有节文度数。如伯玉之下公门。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隳行。推之至于礼经论语所载。凡事上接下。衣服饮食。无一不准乎礼。而不敢情纵欲。则礼之至也。义非徒刚介不阿而已。必准乎天理。酌乎事宜。别嫌明微而不苟。型仁讲让而不过。处而在野。能使乡党辨是非息争讼。而不为乡愿之为。出而在国。能为国家决大义断大事。而不存依违之见。则义之至也。然人莫不知礼义之为贵。而或甘蹈于非礼非义者。则以纷华势利夺其守。而廉不立也。夫天地之间。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知以义自守。则淡泊可以明志。知以命自安。则宁静可以致远。惟廉而后能进以礼。退以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极之至于伊尹之严一介。杨震之砺四知。则廉之至矣。孔子曰。行给己有。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古人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故无疚无恶。皆先自疚恶来者也。不愧不怍。皆先自悚怍生者也。推之如礼记。有其位无其言。君子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之。有则不徒无荡检踰闲之事。而进德修业。宣猷树绩。皆于心发焉。盖有是四者。上可至于圣贤。亦次不失为谨身寡过之士。无之则为败常乱俗之人。圣王所必诛而不宥者也。士人可不知所务哉。

  劝士条约一   
李棠阶

士为风化之原。敦本励学。一日不容缓。滇自有明以来。如兰延秀杨存诚。胡左艾邓川诸先生。皆潜心理道。淹贯经史。 本朝如刘复吾景傅诸子。亦皆积学砥行节义着闻。今日英贤间出。追踪哲者固不乏人。而不自树立以贫为病者亦不免焉。使者奉 天子命。视学此邦多士之责。使者之责也。士习稍不端。文风稍不纯。其何以自安。今取其最切近者。揭为十条。示之学校。为诸生勖。诸生其各勉强力行。毋自欺毋自怠。毋以为迂而忽之焉。则幸甚幸甚。 一曰立志。非徒志于科目。揣摩墨卷而已。必振奋淬厉。以圣贤为必可为。以不为圣贤决不可以为人。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闲于时日。夫而后谓之立。非谓昼夜攻苦孜孜于八股也。且师以八股论。亦必有志者期法圣贤。存养此心。使义理充然。方有佳文。否则浮光掠影。终无是处。 一曰明理。夫人之为理。木之文为理。有条不紊。此理之所由名。圣人以一心之理。通天下之理。学者必以事物之理。扩一心之理。如人各有耳目手足。人各有父子兄弟夫妇之伦。其所以然之理安在。又如读一卷书。此一卷书之理安在。读一句书。此一句书之理安在。其它日用来。至纤至悉。莫不有理。随事穷突。日积月累。以至通达无滞。则处事庶可鲜失。 一曰博学。夫博非徒夸多靡。侈无书不读之名也。不特词小说不可观。凡无益于学问身心者。皆不宜枉费精神。穷经为要。读史次之。事物之理。皆具于经。反复详绎。以求其体要。但经之言浑而奥。史之事博而详。故练识必于史。其余子集及名臣大儒之著述。皆可取读。虽或家贫无书。或僻壤难购。若诚不安于固陋。则亲友藏书。及学校中有藏书者。皆可借观。但总须着实理会。不可徒摭拾为时文资也。 一曰反己。学皆所以明理。而理非徒明焉已也。既明乎耳目手足父子兄弟夫妇之理。而己之耳目手足。与所以处父子兄弟夫妇之间者。果尽此理否。既明乎所读之书之理。而吾之日用身心。果能体此理否。即知即行。必时时检点省察。悬以为的。而勉力赴之。方为有益。 一曰安贫。古人有云咬得菜根。则百事皆可做。得安贫之谓也。今之诸生。或至干预词讼。包揽钱粮。不惮 国法。而为之者亦大半贫之所迫。然试思我辈读书。不贫者几。以贫之故。至于以身试法。或斥革功名。幽囚囹圄。贻羞父母。见笑乡党。所遇辄穷。较之向日之贫有更甚者。纵不至此。亦不免为有司之所轻。否则受其怜而已。清夜自思。何以自立。诸生切宜猛省。忍一时之贫。而专攻本业。则禄在学中。自有不贫时。即使终贫。而积学好古。修身砥行。卓然为众望所归。与其营营多事。而贫日益甚。尤悔丛集者。孰得孰失。亦大可知矣。

一曰能忍。治气之功。莫要于忍。息事之法。莫切于忍。近有身列胶庠。以田产细故不忍小忿。遂至失兄弟骨肉之欢。互相控诘。卒乃倾家荡产者。睹此等事。实为痛心。夫兄弟同生同育。少同乳。长同室。如手足之不能相离。其亲何如。而乃以一时之不忍致尔裂。窥之父母之心。必有愀然不乐者。为子而令父母之心不乐。则非但不友不悌。而且不孝。且己亦有子。己之子兄弟相争。己心必不安。而己之兄弟先相争。又何以训子。不为兄弟计。独不为己之子计乎。至乡里朋友之间。皆不可以小忿贻后悔。其或为势家之所凌。仆隶之所侮。总当反以自修。忍之于始。用力既久。渐归自然。此处世之要。养心之本也。 一曰敬容。制外所以养中。圣人之告颜子。尚兢兢于视听言动。何其余。凡箕踞跛倚。手足动摇之类。皆当敬以戒之。出入起居。事上接下之间。须时时检点。以礼自闲。至应试之时。茶坊酒肆中。断不可轻入以致意外之侮。每出寓总当衣冠整肃。自别于众。不得以酒食征逐。容止张皇。失其身以至失其心。此皆容之粗者。然于此致谨。亦大无失。 一曰虚心。凡天下之器惟虚者能载物。满则无可增矣。学问之道。最戒满字。天下之自满者。直妄而已。不特有志圣贤者。沈潜反复。到境无穷无可自满。即如书籍。我辈目前所见尚不及万分之一。其它有关于日用身心国计民生之书尚多。皆所未见。何得自满。故必持之以虚。无论胜己者与不如己者。皆可取益。即农工商贾之事。亦可旁参互通。随地留心随地自反。进境未有涯也。一曰敦邻。一里之中必有读书入庠。为众人所尊者。士所以为民之表也。若愚民无知。或口角细故。忿争斗殴。不知刑律。敢作非法。以致比邻之谊翻如仇。此则赖为士者劝化之。凡岁时伏腊日用往来之间。间取 圣谕广训意思。以俗言解之。婉言导之。使知利害祸福由于善恶。积之既久。善者益勉。不善者渐改。则乡里敦睦。种德无穷矣。又滇南近多疾疫。闻有一人病而家人皆避去者。夫病不必遂至死。而一切无人照料。虽欲不死不可得。袖手而听其死。即路人亦有不忍。何家人骨肉竟忍心至此。实伤风化。此在读书稍明白者。固断不至此。然亦当剀切婉转劝谕乡里。以革此风。亦可稍挽厄运。因说敦邻之义附录于此。然在今实为至要。诸生毋忽。 一曰有恒。以上诸条。皆宜以恒。所谓不惑于势利。不牵于境遇。不间于时日。立定此志。时时提醒此心反躬自省。偶有懈时即痛自刻责。则敦本励行。日有进境。端其始进之基。储为有用之材。他日为 国家倡明正学。维持世道。于诸生有厚望焉。至作文之法。前人论之详矣。依法研究。自可得力。日浚其性灵。日培其根柢。如以上诸条之事。亦何患文之不佳哉。

  劝士条约二   
李棠阶

学政与士子。得失荣辱一体相关。将面商所欲言。虑口音有难晓。因列劝戒规条。聊当喉舌谆属。惟望虚心相受。实力自考。善则加勉。恶必严防。即可置于座右。时用课诸心头。有言所未及者。并即此例推焉。 一读经书。六经四子。为圣学王道之本。学问于是乎成。政治于是乎出。文墨亦必以是为根柢。乃试文字。经术湛深者甚少。即经艺亦空敷衍。皆由平日未尝潜心体会故也。士子家修廷献。坐言乃望起行。措诸词者尚难确当。施于政者安保无谬误耶。但明经期于致用。若以章句训诂为经学。不惟难成。成亦无用。穷经贵得其要。得其要则一经会归于一。诸经统会归于一。如是不惟文艺有条不紊。日用事物之间。亦取之左右逢原矣。所谓得要也。经书一切义理。皆吾心所本有也。凡不合经书之义理者。皆吾心所本无也。我能就经书语言一一反之吾心而实尽之。去吾所本无。全吾所本有。则六经四子浑于我之一心矣。岂非得要哉。古人云细嚼六经无一字。始知千圣本同堂。旨哉言乎。可谓善读书矣。 一读小学。做官不是好官。因做秀才不是好秀才。秀才不是好秀才。因做学生不是好学生。蒙养弗端。长益浮靡。乡无善俗。世乏良才。朱子所以特辑小学一书。统括古今圣贤所传立教明伦敬身之要。以培其根也。小学之义。非有异于五经四书。但就五经四书及子史百家中。择其易知易行者。其道为大圣大贤所莫外。其文为后生小子所可晓。故初学莫切于是书也。今人道义之心不胜其利欲之心。父兄师长教子弟者。自幼便只教以写字作文。为取科名计。积习深锢。牢不可破。心知此书之有益。而又恐有妨举业。总不肯令用功讲习。始基既坏。长益难反。甚至不孝不弟于家。不和不顺于乡。即幸窃科名。而所作之事。或为百姓所唾骂。乡党所羞称。求显扬适以增辱。而要皆自幼学之不端阶之厉也。思及此则不读小学。是爱其子弟乎。是不爱其子弟乎。高忠宪公书云。吾人立身天地间。只思量做得一个人是第一义。余事都没要紧。做人道理。不必多言。只看小学便是。依此做去。岂有差失。从古聪明睿知。圣贤豪杰。只于此见得透。下手早。所以其人千古万古不可磨灭。闻此言不信。便是凡愚。所宜猛省。陆清献公亦云。欲为圣为贤。必读小学。欲保身保家。必读小学。人而不读小学。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近来愈觉此书有味也。两贤之言谅不我欺。愿诸生早为下手。一看名儒书。历代名儒遗书。皆于躬行心得之余。言其所不容不言者。以诏来学。与六经四子不作歧观也。夫学以经书为本。岂不足以明道。乃欲使及诸儒。不亦多添劳扰耶。是正不然经书文义古奥有未易晓。且其时圣道大明。受授之际。略为指点。学者便知所持循。故语多简括。尤非后世学者所易领会也。若后儒之书。则当圣远言湮之余。呼寐者而使之醒警。迷者而使之悟。易古语为俗语。变简言为详言。意较显豁。词更痛快。即以孟子之言与孔子之言相较。此意便可见矣。宋儒之言。与古人之言有不同。明儒之言与宋儒之言又有不同。于前人引而不发之处。直为尽情揭破。非好详也。其因乎时者然也。顾名儒遗书甚多。穷乡晚进岂易遍见。且无以先识圣学门庭。虽有书何从下手。故看先儒书。必先求约而有要之书。欲求书之约而有要者。自朱子近思录而后。莫过于孙夏之理学宗传。其书以宋明十一子为正宗。并及汉唐以来诸儒。具美备之轨。无偏隘之病。与尼山之删定六经。紫阳之表章四子。同是奠定宇宙大手。欲识圣人门庭。当于此潜心焉。如此书有未易见。则看陈白沙先生书亦可。白沙为粤贤冠冕。果能于其遗书。虚心领会。必有得力。如白沙书亦或未见。则且于儒门法语。日加玩索。志追随古人。放下自家习心习见。以从专于前贤之教亦。可渐识圣贤指趣之所在。而日有上达之机矣。古人云。百年易过。此身不复再生。一息尚存。此志何容少懈。愿各自努力。

一明武教。武艺原为克敌制胜之资。射法总以敏捷有准为上。彼弄腰模胯。拏弓拈矢。种种闲样式虚套数。不惟形丑。要属无用。若习成此种射法。到军阵前。恐身上之箭已攒如猬毛。而手中之箭尚未搭扣也。岂不误事。故射法必敏捷而准。方堪致用也。既明有用之法。尤必有熟练之功。乃能审视精确。控送稳定。平日果技擅穿杨。临时自功收贯札。于以应举求进。为 国家驱驰之力。削平匪党。澄清海宇。方是大丈夫出世一。郭汾阳。岳忠武诸人。其初不过一介武夫。后来成了何等样大人物。有为者亦若是也。然又有说。平素武生所以不敢设远大之想者。以未尝讲明用武之学。看天下事。皆茫茫无所措手。故不敢自许为能办大事之人。不知虽天来大事。其中皆有自然办法。得其办法。应手成功。观于前明王文成公。在两广用兵可知矣。只怕心不明。不怕事难办。诸生果能延请明师。讲明古今圣贤用武之学。一面练习武艺。以求上进。即出其本领。以保安天下。不得上进。亦用其本领。以卫捍乡曲。有一分真本领。必有一分真事业。不怕枉也。至于平日居乡。切不可恃为绅衿。仗有勇力。强捍不驯。生事妄作。蔑视亲长。凌侮众人。要想既有冠服荣身。须当礼法饬己。凡事要向大处看。好处走。不与寻常人一般见识。方不愧 朝廷名器。昔岳忠武有万夫莫当之勇。起身行伍。三十二而为元帅。百战百胜。终身未尝败阵。而平日恂恂如书生。宾朋燕集。雅歌投壶。事亲尽孝。事君尽忠。绝不贪财。绝不好色。世人何等敬重。今日所望于诸生者。正如是也。 一戒多事。绅士武断乡曲。把持官府。最为可恶。 法令特严。此禁不可不谨。试思自家自读书应试以来。宗族之仰望我者何如。乡党之敬重我者何如。官府之礼貌[我](貌)者何如。所以然者无他。为我为四民之秀。出将为 朝廷作栋梁。处亦为乡闾树坊表。敝俗赖我为转移。善行赖我为倡率也。若不思自重。恃势妄为。唆讼民。舞文挟上。一切 国法人情天理良心全不顾念。一旦败露。必斥革治罪。幸而苟免。亦为人所不齿。至此时莫问宗族乡党官府看我为何等人。试请自看果何等人耶。清夜自思。此心能安耶。天地生万物。最贵者人。人之最贵者士。士之所贵者良士也。士而不良。所谓贵者抑末矣。良不良之间。贵贱之实所由分。此际好自立。他人爱莫能助也。素不多事者。固当时时加勉。即素涉多事者。亦非无可回头。盖绅士为一乡之望。即多事之人。亦聪明才力过人之人也。特偶误迷途耳。苟能一旦觉悟。移其多事之聪明才力。以为所当为。如孝友睦任恤诸行。冠婚丧祭诸礼。社仓义学乡约诸事。在族戚里党间。一一为之倡率。以实心行实事。则固依然人望所属也。谁肯不敬谁肯不服。果能以一介之士。行谊推重于乡里。较之居高位而漫无树立者。将不可同年语。孰谓千古不朽事业。不可从改过自新中做出。美玉无瑕。人品不可从刮垢磨光中修成乎。古今所传。历历可数。惟在一念自转而已。

一戒鸦片。鸦片一事。乃奸夷贻害中原之诡计。以此盗我财。杀我民者也。现今海疆多故。烽屡警。 主上宵旰不遑。筹兵筹饷。总为我等赤子涂炭虑耳。凡有人心。谁不感愤。何乃积顽成风。覆辙甘蹈。罔念 圣主好生之心。必仰逆贼促死之药。试思我辈自高曾祖考六七世以来。所以士读农耕。男家女室。中外安居。遐迩乐业。坐太平之福者。果系何人之恩何人之德。何人为之庇护。何人为之经理。而竟贸贸至此。负 君恩。藐 国法。履后土。戴皇天。何以告俯仰。入祖庙。奉宗祠。何以对陟降。岂天良全无发见之时。何中心如此蠢愚之极。或者犹持鸦片可以暂助精神。有资作事之谬见耶。试以吃鸦片之人。与不吃鸦片之人。大概相较。其精神孰强孰惫。其身体孰泰孰否。此理固甚易明。何至抵死不悟。呜呼。谁无父母。谁无妻子。不作 盛世之良民。甘为丑虏之妖鬼。耗有尽之财。贻无穷之患。岂不大可痛哉。生等身列士林。日以读书讲学为事。于此等处想自有检点。然宗族乡党。亲戚朋友。凡自家所能规劝教告者。莫非分所应为也。程子曰。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此谊亦不容不尽。 一戒中作弊。士子应试为文。必宜自出心裁以征夙抱。乃或抄袭旧文窃取成诗。前茅屡列。以一败而遭降斥。全卷尽好。以数语而碍录取。可惜良深。何乐为此。至俗套之文。如凡事之无关于某某者。言。不言。不足为重轻。凡言之无关于某某者。述。不述。不足为重轻。以及郑重分明。低徊流连等语实属可厌。皆宜深戒。更有鎗冒挟带等弊。累累不一。欲图上进。先学欺罔。情属可恶。法有难容。纵得徼幸。岂能免亲朋之指背。一经发觉。何以逃刑戮之加身。为父兄者。忍爱子之荷校戴。而不严戒饬。为子弟者。甘全家之破胆惊心。而浪投法网。难希鬼蜮之荣。徒受市朝之辱。将为祖宗光乎。试思祖宗之面目安在。将为门第荣乎。试看门第之体统何存。其中滋味。自作自知。亦不须他人代说也。又有可恶者。卷内夹片妄语乞怜。若是者不惟无益。更且有损。此则为父师者。慢不教戒之过。以致子弟之无耻妄干也。责有难辞。切宜谨凛。诸凡弊端。尽系险途。其目前颠沛之辱。中情隐忍之。皆生等所亲见也。在子弟门徒。固必严为教戒。即同友好。亦须善作劝规。天下本是一家。斯文更属同道。必须善则共勉。过则同防。痛痒相关。休戚相顾。共泯尔我之见。无存偏党之私。能不愧为乾坤之肖子。斯不愧为 圣朝之良士。是所切属。各宜审听。

  与高伯平论学案小识   
鲁一同

伯平足下。承示唐氏所纂学案小识。问有所疑滞者。窃少翻阅。麤尽指要。颇谓唐氏有志于道矣。其书体义不敢苟同。今条其一二私于左右。君子之论人也。是非功罪。粲然明白。犹所难言。至于学术。藏之于心。未易高下。人非亲书。事隔时地。徒凭篡述议论以相差等。且班氏为古今人表。高下蹐驳遗议到今。无他。分晰太多。不无蹉失故也。昔孔子以上圣之姿。操人伦之鉴。其于列国公卿。子产平仲文仲公绰之流。祇就其人。抑扬是非。未尝较分等列。子张问令尹子文。陈文子皆曰未知。焉得仁。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而对以以其才不知其仁也。冉有公西华亦然。师之于弟。何所讳忌。隐微之地。诚未易为测识也。今唐氏之书。横列三等。曰传道四人。曰翼道十有九人。曰守道四十有四人。综计一代老师着德。魁艾大贤。而第其上下。进退率于胸怀。轻重凭其位置。虽具高论之识。实非虚己之义。不可一也。传之与翼。似殊高下。守之与传。何判优劣。昔孟子谓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尊学。吾以为必如孟子。足以当之。若三千之徒。皆传孔子之道。未必人能守也。帝王卿相。下逮匹夫小家。莫不传诸子孙。子孙莫不传其先业。或乃中更零落。坠宗失绪。繇此言之。传者未必能守。守者断无不传。今更颠倒其次。诗曰有凭有翼。传曰辅之翼之。翼祇是辅守乃为主。加翼于守。尤所未喻。其不可二也。盖传道之说。始于韩子。韩子托于孟子。而颇失其义。孟子述闻见之知。乃是麤举大概。故曰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若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然。且如稷契并履帝廷。契掌五教。尤当斯道大宗。周公亲承文谟。今皆疏脱。古人文字宏简。不为促促苛细。韩子则不然。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周公以是传之孔子。孔子以是传之孟轲。轲也死不得传。然推其义例。直如佛祖传灯。支派可考。书家笔诀。递相口授。后世儒者。因缘推广。而有道统之说。又以为孟轲既殁。直至宋河南程氏始出。自时厥后。乃更流衍。递相祖述。至宋历元逮明。先后相望。俎豆纷如。总览上下四千年间。唐虞迄周。每五百年裁一二见。总五六传而绝。中间旷一千五百余年。至宋而复兴。兴六七年不绝。而治不加古。古之传道。世远而人少。今之传道。世促人多。中间旷绝。理不相接。天地气运不应疏数乃尔。愚则以为道无不传。而传必不统正。如子贡所谓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汉承秦獘。遗经废缺。诸儒修明麤。未遑精微。识小为多。宋世遗经大备。因藉前资。乃复讲求。微言奥义。识大为众。要之是非不谬于圣人。行己无惭于天地。代有其人。故足扶树世教到今。今必标树风旨。区别猥多。既列三章。又述经学。不知经者。为是道耶。为非道耶。经不蹈道则非学。经不宗经则非道。适开门户之私。又非文章性道合一之旨。其不可三也。

有传则有统。有统则有争。禀质既殊。致功亦异。各循从入之途。遂有彼此之说。盖在圣门子夏子张之论。交曾子子游之言礼。子夏子游之言教。迄以不合。不无优绌。而义并两存往者。象山标尊德性之旨。姚江开致良知之说。率其高明。自趋简易。承学之士沿流增波。浸以放滥。要之三子。未为披猖。今必斥之为异端。为非圣无法。比之杨墨之邪说。商鞅之坏井田废封建。甚以明社之屋。归罪阳明。掊击之风。于斯为甚。或曰阳明之徒。排摈朱程。拒之不得不严。攻之不得不力。君子立言期于明道。不尚意气。非曰彼攻之我乃攻之。如愚夫之詈于市。争胜不已。于何穷极。昔孟子生衰周之世。杨墨横行。无父无君。故毅然辞而辟之。不遗余力。阳明立教。不无任心自便。高论动人。要其立身。自有本末。功业轩天地。忠孝感金石。作人如此。愚曰可矣。今谓事功豪杰所为。闻道则未。不知豪杰复是何人。闻道又将何用。要而言之。程朱之学。模范秩然。圣哲由之以利用。中材循之以安身。陆王之学。高明得之为简易。愚顽蹈之为猖獗。此其优劣。乃在疏密之分。非关邪正之别。意见一胜。彼此凿枘。遂使吾道之内。矛戟森立。歧畛横分。世变日下。人材至难。何苦自相摧败如此。推寻唐氏一书。不过攻王尊朱。用意良厚。然持之过坚。有一言攻击王氏者。虽有底蕴未尽可知。而必加褒美。或少涉出入。虽以李二曲之笃实。李文贞之醇深。而不无抑扬。孔子恶乡愿。孟子放辞。祇是生平一事。未见两经之中。连章累牍。尽是此言著述如此。诚所未喻。三代以下。有无欲之君子。无无意之君子。意之一字。七百年中。贤者不免。子张所谓执德不宏。信道不笃。诸君子信之笃矣。执之恐未宏也。追寻空虚之弊。岂惟陆王实开其端。利器示人。有由来矣。昔圣人教人。因事各殊。大要即其日用之常。求其灿着之。自子贡之徒。索之高深。每加裁抑。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曰下学而上达。及其积久有得。乃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性与天道。固非谈论之资。岂是口耳所涉。自宋以后。言性益详。言天道益精。妙义一开。横流歧出。胜衣授学。便讲无极之精。毁齿操觚。已谈五常之蕴。浅者尚欲循途。高者辄思任道。辨论太多不能无生得失。得失既分。遂成同异。人人有直接心源之意。而道几乎裂矣。陆王特其甚者耳。救斯之病。惟当原本忠孝。推崇节义。综取先儒。立身行己。居官立政之大方。如先贤传。言行录之例。以风化流俗。标举当世。其有空文无实。虽极精微。摡从桀落。庶几允蹈大方。亦可稍息论。梼昧无闻。率其胸臆。曼衍遂多。知不免见罪于当世。足下笃道励志。必有发明。惟恕其狂愚而裁正之。幸甚不宣。

  圣哲画像记   
曾国藩

国藩志学不早。中岁侧身 朝列。窥窃陈编。稍涉先圣昔贤魁儒长者之绪。驽缓多病。百无一成。军旅驰驱益以芜废。丧乱未平。而吾年将五十矣。往者读班固艺文志。及马氏经籍。考见其所列书目丛杂猥多。作者姓氏至于不可胜数。或昭昭如日月。或湮没而无闻。及为文渊阁直阁校郎。每岁二月侍从宣宗皇帝入阁。得观四库全书。其富过于前代所藏远甚。而存目之书数十万卷。尚不在此列。呜呼何其多也。虽有生知之姿。累世不能竟其业。其下焉者乎。故书籍之浩浩。著述者之众若江海。然非一人之腹所能饮尽也。要在慎择焉而已。余既自度其不逮。乃择古今圣哲三十余人。命儿子纪泽图其遗像。都为一卷。藏之家塾。后嗣有志读书取足于此。不必驰心博骛。而斯文之传。莫大乎是矣。昔在汉世若武梁祠。鲁灵光殿。皆图画伟人事迹。而列女传亦为画像。感发兴起。由来已旧。习其器矣。进而索其神通。其微合其意。心诚求之。仁远乎哉。

尧舜禹汤。史臣记言而已。至文王拘囚。始立文字。演周易。周孔代兴。六经炳着。斯道备矣。秦汉以来。孟子与庄荀并称。至唐韩氏独尊异之。而宋之贤者。以为可跻之尼山之次。崇其书以配论语。后之论者。莫之能易也。兹以图于三圣人后云。

左氏传经多述二周典制。而好称引奇诞。文字烂然。浮于质矣。太史公称庄子之书。皆寓言。吾观子长所为史记。寓言亦十之六七。班氏闳识孤怀。不逮子长远甚。然经世之典。六艺之旨。文字之源流。幽明之情状。灿然大备。岂与夫斗筲者争。得失于一先生之前。姝姝而自说者哉。

诸葛公当扰攘之世。被服儒者。从容中道。陆敬舆事多疑之主。驭难驯之将。烛之以至明。将之以至诚。譬若驭驽马。登峻。纵横险阻而不失其驰。何其神也。范希文司马君实。遭时差隆。然坚卓诚信。各有孤诣。以道自持。蔚成风俗。意量亦甚远矣。昔刘向称董仲舒王佐之才。伊吕无以加。管晏之属殆不能及。而刘歆以为董子师友所渐。曾不能几乎游夏。以余观四贤者。虽未逮乎伊吕。固将贤于董子。今以类图之。惜乎不得如刘向父子而论定耳。

自朱子表章周子二程子张子。以为上接孔孟之传。后世君相师儒。笃守其说。莫之或易。乾隆中闳儒辈起。训诂博辨。度越昔贤。别立徽志。号曰汉学。摈有宋五子之术。以谓不得独尊。而笃信五子者。亦屏弃汉学。以为破碎害道。龂龂焉而未有已。吾观五子立言其大者。多合于洙泗。何可议也。其训释诸经。小有不当。固当取近世经说以辅翼之。又可屏弃言以自隘乎。斯二者亦俱讥焉。

西汉文章。如相如子云之雄伟。此天地遒劲之气。得于阳与刚之美者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刘向匡衡之渊懿。此天地温厚之气。得于阴与柔之义者也。此天地之仁气也。东汉以还。淹雅无惭于古。而风骨少隤矣。韩柳有作。尽取扬马之雄奇万变。而纳之于薄物细故之中。岂不诡哉。欧阳氏曾氏皆法韩公。而体质于匡刘为近。文章之变莫可穷诘。要之不出于二途。虽百世可知也。

余抄古今诗。自魏晋至 国朝。得十九家。诗之为道广矣。嗜好趋向。各视其性之所近。犹庶羞百味。罗列鼎俎。但取适吾口者。哜之得饱而已。必穷尽天下之佳肴辩尝而后供一馔。是大惑也。必强天下之舌尽向吾之所嗜。是大愚也。庄子有言。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余于十九家中。又笃守夫四人者焉。唐之李杜。宋之苏黄。好之者十而七八。非之者亦且二三。余惧蹈庄子不解不灵之讥。则取足于是终身焉已耳。

司马子长。网罗旧闻。贯申千古。而八书颇病其略。班氏志较详矣。而断代为书。无以观其会通。欲周览经世之大法。必自杜氏通曲始矣。马端临通考。杜氏伯仲之间。郑志非其伦也。百年以来。学者讲求形声训诂。专治说文。多宗许郑。少谈杜马。吾以许郑考先王制作之源。杜马辨后世因革之要。其于实事求是一也。故并图焉。

先王之道。所为修己治人。经纬万汇者。何归乎。亦曰礼而已矣。秦焚书籍。汉代诸儒之所掇拾。郑康成之所以卓绝。皆以礼也。杜君卿通典言。礼者十居其六。其识已跨越八代矣。有宋张子朱子之所讨论。马贵与王伯厚之所纂辑。莫不以礼为兢兢。我 朝学者。以顾亭林氏为宗。 国史儒林传。裒然冠首。吾读其书言及礼俗教化。则毅然有守先待后。舍我其谁之志。何其壮也。厥后张嵩庵作中庸论。及江慎修戴东原辈。尤以礼为先务。而秦尚书蕙田遂纂五礼通考。举天下古今幽明万事。而一经之以礼。可谓体大而思情矣。吾图画 国朝先正遗像。首顾先生。次秦文恭公。亦岂无征指哉。桐城姚鼐姬传。高邮王念孙怀祖。其学皆不纯于礼。然姚先生持论宏通。国藩之粗解文字。由姚先生启之也。王氏父子集小学训诂之大成。敻乎不可几已。故以殿焉。

姚先生言学问之道有三。曰义理。曰词章。曰考据。戴东原氏亦言。如文周孔孟之圣。左庄马班之才。诚不可以一方体论矣。至若葛陆范马。在圣门则以德行而兼政事也。周程张朱。在圣门则德行之科也。皆义理也。韩柳欧曾李杜苏黄。在圣门则言语之科也。所谓词章也。许郑杜马顾秦姚王。在圣门则文学之科也。顾秦于杜马为近。姚王于郑许为近。皆考据也。此三十三子者。师其一人。读其一书。终身用之而不能尽。若又有陋于此。而求益于外。譬若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则以一井为隘。而必广掘数十百井。身老力疲。而卒无见泉之一日。其庸有当乎。

自浮屠氏言因果祸福。而为善获报之说。深中于人心。牢固而不可破。士方其占毕唔。则期报于科第禄仕。或少读古书。窥著作之林。则责报于遐迩之誉。后世之名。纂述未及终编。冀得一二有力之口。腾播入人之耳。以偿吾劳也。朝耕而暮获。一施而十报。譬若沽酒市脯。喧聒以责之。贷者又取倍称之息焉。禄利之不遂。则徼幸于后世不可知之名。甚者至谓孔子生不得位。没而俎豆之报。隆于尧舜。郁郁者以相证慰。何其陋欤。今夫三家之市。利析锱铢。或百钱逋负。怨及子孙。若通阛贸易。坏货山积。动逾千金。则百钱之有无。有不暇计较者矣。富商大贾。黄金百万。公私流衍。则数十百之费。有不暇计较者矣。均是人也。所操者大。犹不暇计其小者。天之所操尤大。而于世人。毫末之善。口耳分寸之学。而一一谋所以报之。不亦劳哉。商之货殖。同时同地。而或赢或绌。射策者之所业同。而或中或罢。为学著书之深浅同。而或传或否。或名或不名。亦皆有命焉。非可强而几也。古之君子。无日不忧。无日不乐。道之不明。己之不免为乡人。一息之或懈。忧也。居易以俟命。下学而上达。仰不愧而俯不怍。乐也。自文王周孔三圣人以下。至于王氏。莫不忧以终身。乐以终身。无所为祈。无所为报。己则自晦。何有于名。惟庄周司马迁柳宗元三人者。伤怀不遇。怨悱形于简册。其于圣贤自得之乐。稍违异矣。然彼自惜不世之才。非夫无实而汲汲时名者比也。然汲汲于名。则去三十三子也远甚。将适燕晋而南其辕。其于术不亦哉。

 文周孔孟班马左庄葛陆范马周程朱张韩柳欧曾李杜苏黄许郑杜马顾秦姚王三十三人。豆馨香。临之在上。质之在旁。

  原才   
曾国藩

风俗之厚薄奚自乎。一二人之心之所向而已。民之生。庸弱者戢戢皆是也。有一二贤且智者。则众人君之而受命焉。而智者所君尤众焉。此一二人者之心向义。则众人与之赴义。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则众人与之赴利。众之所趋。势之所归。虽有大力。莫之敢逆。故曰挠万物者莫疾乎风。风俗之于人之心。始乎微。而终乎不可御者也。先王之治天下。使贤者皆当路。其风民皆以义。故道一而风俗同。世教既衰。所谓一二人者。不尽在位。彼其心之所向。势不能不腾为口说。而播为声气。而众人者势不能不听命。而蒸为习尚。于是徒党蔚起。而一时之人才出焉。有以仁义倡者。其徒党亦死仁义而不顾。有以功利倡者。其徒党亦死功利而不返。水流湿。火就燥。无言不。所从来久矣。今之君子之在势者。辄曰天下无才。彼自尸于高明之地。不先以己之所向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而翻谢曰无才。谓之不诬可乎。否也。十室之邑。有好义之士。其智足移十人者。必能拔十人中之尤者而材之。其智足移百人者。必能拔百人中之尤者而材之。然则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非特处高明之地者然也。凡一命以上。皆有责焉者也。有国家者。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慎择与共天位之人。士大夫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惴惴乎。谨其心之所向。恐一不当而坏风俗。贼人才。循是为之。数十年之后。万一有收其效者乎。非所逆睹已。

  五箴   
曾国藩

少不自立。荏苒遂汨今兹。盖古人学成之年。而吾碌碌尚如斯也。不其戚矣。继是以往。人事日纷。德慧日损。下流之赴。抑又可知。夫疢疾所以益智。逸豫所以亡身。仆以中才而履安顺。将欲刻苦而自振拔。谅哉其难之欤。作五箴以自创云。

  立志

煌煌先哲。彼不犹人。藐焉小子。亦父母之身。聪明福禄。予我者厚哉。弃天而佚。是及凶灾。积悔累千。其终也已。往者不可追。请从今始。荷道以躬。舆之以言。一息尚存。永矢弗谖。

  居敬

天地定位。二五胚胎。鼎焉作配。实曰三才。俨恪斋明。以凝女命。女之不庄。伐生戕性。谁人可慢。何事可弛。弛事者无成。慢人者反尔。纵彼不反。亦长吾骄。人则下女。天罚昭昭。

  立静

斋宿曰观。天鸡一鸣。万籁俱息。但闻钟声。后有毒蛇。前有猛虎。神定不慑。谁敢予侮。岂伊避人。日对三军。我虑则一。彼纷不纷。驰骛半生。曾不自主。今其老矣。殆扰扰以终古。

  谨言

巧语悦人。自扰其身。闲言送日。亦搅女神。解人不夸。夸者不解。道听涂说。智笑愚骇。骇者终明。谓女贾欺。笑者鄙女。虽矢犹疑。尤悔既丛。铭以自攻。铭而复蹈。嗟女既耄。

  有恒

自吾识字。百历及兹。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曩者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徙。德业之不常。日为物迁。尔之再食。曾未闻或愆。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

  劝学篇示直隶士子   
曾国藩

人才随土风为转移。信乎。曰是不尽然。然大较莫能外也。前史称燕赵慷慨悲歌。敢于急人之难。有豪侠之风。余观直隶先正。若杨忠愍。赵忠毅。鹿忠节。孙征君诸贤。其后所诣各殊。其初皆于豪侠为近。即今日士林。亦多刚而不摇。质而好义。犹有豪侠之遗才。质本于土风。殆不诬与。豪侠之质。可与入圣人之道者。约有数端。侠者薄视财利。弃万金而不。而圣贤则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痛恶夫墦问之食。龙断之登。虽精粗不同。而轻财好义之。则略近矣。侠者忘己济物。不惜苦志脱人于厄。而圣贤以博济为怀。邹鲁之汲汲皇皇。与夫禹之犹己溺。稷之犹己饥。伊尹之犹己推之沟中。曾无少异。彼其能力救穷交者。即其可以进援天下者也。侠者轻死重义。圣贤罕言及此。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坚确不移之操。亦未尝不与之相类。昔人讥太史公好称任侠。以余观此数者。乃不悖于圣贤之道。然则豪侠之徒。未可深贬。而直隶之士。其为学当较易于他省。乌可以不致力乎哉。致力如何。为学之术有四。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者也。辞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从古艺文及今世制义诗赋皆是也。经济者。在孔门为政事之科。前代典礼政书。及当世掌故皆是也。人之才智。上哲少而中下多。有生又不过数十寒暑。势不能求此四术。观而尽取之。是以君子贵慎其所择。而先其所急择。其切于吾身心不可造次离者。则莫急于义理之学。凡人身所自具者。有耳目口体心思。日接于吾前者。有父子兄弟夫妇。稍远者有君臣。有朋友。为义理之学者。将使耳目口体心思各敬其职。而五伦各尽其分。又将推以及物。使凡民皆有以善其身。而无憾于伦纪。夫使举世皆无憾于伦纪。虽唐虞之盛。有不能逮。苟通义理之学。而经济该乎其中矣。程朱诸子。遗书具在。曷尝舍末而言本。遗新民而专事明德。观其雅言推阐。反复而不厌者。大抵不外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力行。成物以致用。义理与经济。初无两术之可分。特其施功之序。详于体而略于用耳。今与直隶多士。约以义理之学为先。以立志为本。取乡先达杨赵鹿孙数君子者为之表。彼能艰苦困饿坚忍以成业。而吾何为不能。彼能置穷通荣辱祸福死生于度外。而吾何为不能。彼能以功绩称当时。教泽牖后世。而吾何为不能。洗除旧日晻昧卑污之见。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视人世之浮荣微利。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不忧所如不耦。而忧节概之少贬。不耻冻馁在室。而耻德不被于生民。志之所向。金石为开。谁能御之。志既定矣。然后取程朱所谓居敬穷理力行成物云者。精研而实体之。然后求先儒所谓考据者。使吾之所见。证诸古制而不谬。然后求所谓辞章者。使吾之所获。达诸笔札而不差。择一术以坚持。而他术固未敢竟废也。其或多士之中。质性所近。师友所渐。有偏于考据之学。有偏于辞章之学。亦不必遽易前辙。即二途皆可入圣人之道。其文经史百家。其业学问思辨。其事始于修身。终于济世。百川异派。何必同哉。同达于海而已矣。若夫风气无常。随人事而变通。有一二人好学。则数辈皆思力迨先哲。有一二人好仁。则数辈皆思康济斯民。倡者启其绪。和者衍其波。倡者可传诸同志。和者又可嬗诸无穷。倡者如有本之泉。放乎川渎。和者如支河沟浍。交汇旁流。先觉后觉。互相劝诱。譬之大水小水。互相灌注。以直隶之士风。诚得有志者导夫先路。不过数年。必有体用兼备之才。彬蔚而四出。泉涌而云兴。余忝官斯土。自媿学无本原。不足仪型多士。嘉此邦有刚方质实之资。乡贤多坚苦卓绝之行。粗述旧闻。以勖士。亦冀通才硕彦。告我昌言。上下交相劝勉。仰希古昔与人为善。取人为善之轨。于化民成俗之道。或不无小补云。


卷三 学术三法语

  渊亭日录十七则   
黄炎

静存动察。固所以立体而致用。然当知明镜止水之中。亦常有玩索涵泳之候。此静中之动也。酬酢万变之际。亦间有神渊默之时。此动中之静也。明乎动静倚伏之妙。则心机圆畅。天理周流。而存养亦易为力矣。

戒惧乎不赌不闻。作何形状。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至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僻。不设身体。此乃内外交养之义。

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仁通乎上下。或安或利或勉。仁之成则一也。当理而无私。全体而不息。凡仁者皆能之。圣则神灵天亶。其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乘六龙而作霖雨。举一世而归甄陶。尧舜协和万邦。孔子垂教万世。不以穷达而有加损。其德同。其功用亦同也。圣造其极之名。非兼位以言圣也。

大乐必易。大礼必简者。九成[八](人)成。不过导和而止。非易乎。三千三百。不过将敬而止。非简乎。大乐与天地同和。周浃而无闲也。大礼与天地同节。范围而不过也。

礼减而进。以进为文。故礼粗则偏。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故乐极则忧。敦乐而无忧者。逸能思初。安能惟始。歌咏勤苦。而欲平躁释也。礼备而不偏者。尽志尽物。违于上下。文理密察。而无毫发之憾也。

定而后能静。如志在天理。则人欲之伪。不得而淆乱其神明。志在王道。则功利之私。不得以错杂其念虑。静而后能安。如静以修己。则常变顺逆。随分自尽。而无外求。静以治人。则治乱难易。因物付物。而无援畔。安谓所处而安。所处之境虽在身。而能安仍属之心。任富贵贫贱患难。只随在尽其所当为。如舜父顽母嚣象傲而克谐以孝。文王囚羑里而文明柔顺是也。安而后能虑。所谓精详出于暇豫也。明德之地。所处而安。则变者务使之常。逆者务使之顺。而殚精竭智。以求尽其当然。新民之地。所处而安。则乱者务使之治。难者务使之易。而经画措置。以求还其固有。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者。诚于为善。则心之纲纪乎善者。自专一而不他。诚于去恶。则心之淆杂于物者。自消归于无有。由是瞬有养。息有存。而心正矣。心之纲纪乎善者。既专一而不他。则动容周旋。可使中礼。心之淆杂于物者。既消归于无有。则惰慢邪僻。不设身体。由是言有教。动有法。而身修矣。

世法二字。人多不解。世法者应世之巧术也。惟圣人能尽之。如论语所载孔子于孺悲阳货。及与叶公论直。陈司败问知礼。冉子为其母请粟。往往不用直而用曲者。此世法之精微。天理人情之至也。孟子所谓德慧术智也。心法仁也。世法智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惟操心危虑患深者达此。世法岂易尽哉。若今人所谓世法。则色取仁而行违。言甚甘而无实。无而为有。约而为泰。屡憎于人。欲盖弥彰。世俗之所谓假也。此巧言令色足恭之流。孔子所耻。而吾党所宜痛戒也。

世人每谓人有体无用。有用无体者。此不解体用二字者也。体止一分。则用止一分。体到十分。则用亦十分。聪明睿智体也。不临用也。仁义礼智各为体。则容执敬别各为用。岂有有体无用。有用无体者。彼盖讳言才德。而以体用代之。不知才德亦各分体用。得清明之体者优于才。故知者动而乐。得纯粹之体者优于德。故仁者静而寿。

才德由性生。亦由学成。薛文清公云。格物然后有才。诚意然后有德。故物格知至则才全。意诚心正则德备。

有为善之才。有为恶之才。为善之才喻于义。为恶之才喻于利。君子非不知利。利亦义也。小人未尝不假义。义亦利也。

才由天降。万事须才而成。然所以用其才者。则术不可不慎也。用其才于学问道义。则为己顺而祥。为人爱而公。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所谓君子赢得做君子。用其才于权谋术数。则失其心。丧其身。害于家。凶于国。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所谓小人枉了做小人。

全体之德。德自兼才。知周万物也。一曲之德。才或不足。惟学可以充之。

男子有德便是才。以之取人则可。以之处己则隘。

士君子论抱负。不论显晦。抱负才也。显晦时也。明体达用处义怀仁士人之抱负也时不可以力争。才则可以学充之。用力于才者恒两得焉。与时争者两失之矣。

暴富者多奇穷。不知生理之难也。功高者多奇祸。不知盛势之危也。故易曰节以制度。劳谦君子有终吉。

诗书可以取贵。勤俭可以致富。人以为立身裕后之大计。尽在是矣。而不知积善以为之本。则文章适以资其佻巧。纤啬反以成其溪。刻虽得之。君子不贵也。实拨者易败。多藏者厚亡。及身尚不能保其有终。又安望子孙之能读其诗书。而世守其勤俭乎。有心者宜于阙里陋巷。志昌黎永叔文集。及诸世泽之家。考其谱系。寻其源委。则知积厚者流光。积薄者流卑。人当强于为善。而俗世猥之见。不足介其怀矣。

大丈夫当容人。勿为人所容。士君子当变俗。毋为俗所变。

  觉生日记三则   
毛辉凤

  作吏

地方官要结上官者非百姓之福利益子孙者非百姓之福自安逸乐者非百姓之福托言名士者非百姓之福汶汶勤勤恳恳生民当受其赐

地方是 皇上疆域百姓是 皇上赤子仓库是 皇上钱粮士子是 皇上人材牧令于此数事不敢玩忽即是尽职即是忠

民可近而不可玩也民可爱而不可狎也书曰用顾畏于民碞居官者于百姓不但言爱而更知敬则其使民也益谨矣

酷吏以杀人为事身不免刑戮其子孙立见消亡良吏以好生为德身且寿考其子亦多昌盛此等因果报应不在他处推想看当下便明白酷吏之心有杀而已人己俱在杀机中故无不杀也良吏之心有生而已人己俱在生气中故无不生也

惜民之力如惜己力惜民之财如惜己财庶不至习于贪酷

作吏者于自己身上少周一钱便省得向百姓身上多取一钱一切用费总以奢侈为戒毋因此把百姓作孽

居官不可计利并不可要名计利者必败要名者终辱

居官者以不义之财贻子孙犹积粪秽而壅芳兰也以不义之财要结上官犹服砒霜而饫饿虎也

矫激刻薄不得谓之清犹豫畏缩不得谓之慎纷纭躁急不得谓之勤居官怒气盛则识为之淆意见偏于所属措置必致乖方以平治不平己且不平人何以治何以能平无我之见无人之见一断以天理●●而已

听讼要静静则心虚心虚则情无不得静则气平气平则法无不当

待愚朴之民法可从宽治刁顽之民刑当从重一味严峻谓威不可不立仁者弗为也一味姑息谓恩不可不广智者弗为也

救荒无奇策特在君公大夫恻然与民同命之心有此心便是仁仁之术随时而生救荒之策亦因时而用地方守令徒言救荒而无至诚恻怛之心匪直奉行故事也甚且因以为利上泽不下究而民终于死亡而巳悲夫

  居官

以职事论不可轻视这一官勉之以勤力持之以小心虽簿尉都防废才不至苟且粗率以势位论不可重视这一官纵宴安之意长骄侈之风怀得失之患无性天之乐君子于崇阶抚仕视若浮云所由度出流俗也

己有不善他人摘之此正是难得若以为可耻而反嫉人此之谓长其恶庶人敖慢自是患在身家士大夫于军国民生大计而悻悻然为此容祸之所贻不可胜言矣协恭和衷书所以致诚也夫

积功致宠积宠生骄因骄召嫌因嫌遭忌姤忌愈深谗谤陷害诸祸作矣臣罔以宠利居成功戒之哉职可卑品不可卑官虽小道不自小在下位人知此过人远矣

  治道

天下不能有君子而无小人然朝廷真能用君子可使天下之小人受化而有君子之行用君子当何如信之笃任之专而他无可以间之者也

三十年前曾有私议谓取士之途首德行次通经次通史次时务又次文词须令专精其学毋使务广而荒举才不致泛求国家亦自收人才之实效

恩威之施失其当则变生是故治天下之道察几审势而已察几则能防其微审势则能妙于用

久服之民威在恩后未收之众威在恩先两失其用则积玩者启狂乱之渐负固者罔震詟之心

战兵宜锐守兵宜坚偏宜固主将宜静

兵政之坏三事一额数不足一训练不精一约束不严营署字识伴当工匠夫役一切皆兵也披甲执殳之人少矣额缺不补粮归官扣故兵额不过十之六额不足而训练精犹一可以当十乃不讲技勇而论巴结操演一事视为具文缓急岂复可用训练不精约束严虽不能致寇犹不至殃民乃打仗则退后而索饷则争先攻御则心怯而掳掠则胆大如虎如貔在地方滋事情状则然见敌则翻然猬缩目击可为浩叹如武阶中首以能否约束营伍为黜陟次以是否训练勤能为优劣其习安逸讲奔走一切猥巧贪诈无行者悉汰除之庶有豸乎否则恐天下之患亟矣

治河因地疏泄为上就河疏泄次之加筑堤防又次之因地疏泄者从地知者之事也就河疏泄者从水中知之事也加筑堤防与地争水与水争力补苴旦夕徼幸为功或由于势之所使不在知之不及也

因漕治河因河治淮河病而淮病淮病而漕病一治而兼三者此今日河防之重且难也

  约言   
舒化民

人生天地间。不过数十年客耳。既无不朽者存。熙攘无非名利。即有志进取科名者。亦皆为富贵利达起见。父师以是为教。子弟以是为学。终身浸沈痼于其中。并不知此外尚有何事。得则欣然。失则惘然。卒至宝山空回。与草木同腐。殊可惜耳。子非故远名利者。觉此中尚有事在。所欲有重于名利者。故不急急以求。然不急之中而名未始不得。利亦未始不得。溯自髫龄应试。以至华发服官。五十余年。皆可历历。自其由来者。惟其科名仕宦皆不由着意经营。所以可行可止。无患得患失之心。职则未尽者多。利则强求者少。可公者不妨与公共之。独得者仍不妨与众分之。虽云力量实不自量。是以瓶罄罍耻之讥。知不能免。予生平处名利之场。大概如此。此岂真有昔人之淡定。要之耽逐悭守之念则无矣。此可扪心自问。并可质诸鬼神者也。迄于今齿衰发白。七十悬车又五年矣。而造物者劳我以生。尚不逸我。然则我敢自耽安逸。逍遥杖履哉。三径松菊。满架诗书。此中味。皆足为身心补过之资。又岂仅娱老而已。至于心志要苦。意趣要乐。言动要谨。气量要宏。义所当为。任劳不妨任怨。言有可进。宜直而亦宜温。见解各有偏长。未必人非我是。毁誉听之众口。但求理得心安。辨公非一己之公。要无我而有我。举事为久远之事。期图始而图终。学问为变化气质之方。不和平焉能载福。节俭乃保守身家之要。纵嗜欲鲜克有终。无藉势以凌人。有大度以容物。凡此日用行习之事。有己能有未能者。可与儿孙辈约言其一二也。即今饮食少。而梦寐尚觉清恬。筋力蹇疲。而心体常形舒泰。此亦自证自慰之一端。善夫蒋心余太史云。欣戚相同。为人莫想欢娱。欢娱即是烦恼。福命不大。处世休辞劳苦。劳苦乃得安康。可见安康非易得。而劳苦无已时也。又何必服饵导气。学嵇叔夜之养生。希保长年耶。昌黎有云。人欲久不死。而观居此世者何也。渊明有云。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两先生其知道者矣。

  与左逸民书   
鲁一同

书来推大雅明哲之义。葆爱茂勉甚厚。材猥知下。不能尽明。窃怪足下谓士人好论时势。中贾生之毒。殆非明识所宜言也。又汉文不用贾生。善守家法。益不然也。人生要不立天地间。一日践毛土。不可不求豪毛补益。仁贤用心。自古以然。何必贾生独为狂惑。汉兴承千载之衰周。踵暴秦之覆辙。风纪荡佚。法制乖迕。贾生一痛哭而明主回心。史册所载。文帝遇大臣有礼。先仁义。后刑罚。广积储。兴礼乐。以化天下。开梁代以制六国。延及孝武。推恩分封。坐制强藩。皆师其意。何谓不用哉。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又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因时立政。与世推移。斯为善守。藉令汉文不用贾生之言。箕踞怒骂。不好儒术。岂非其家法哉。斯已颇矣。周公承文武之德。乃作周官。及其所用又不尽合。夜而思之。坐以待旦。孔子告颜渊。四代礼乐。帝王御世。如日御天。历年既久。必有差忒。动烦推算。足下乃谓守成之世。一切不宜更改。则周公不当兼三王。孔子不当论四代矣。又谓人以才智加友。友必嫉之。加其祖父。嫉之弥甚。以明臣子不宜议法。而不知忠臣亮士。日夜焦心。苦思以求天下之故者。将以利国家安社稷邪。将慢其君父以才智加之也。不求其端。不责其是。而曰故事。此汉唐中主饰非拒谏之常谈。足下又黜大义而伸小忠。益便于人臣持两端而保爵禄者也。一代之兴。规模大体。万世不易。其小小节目。日变月易。自以不同。宣成之制已殊文景。开元之礼变于贞观。推移之渐故也。且如本朝二百年来。  列圣相承。未尝一议更革。然冗官渐多。岁出浸广。文法浸繁。准之 开国已难悉合。而论者不以为非。今汰冗官。省岁出。易文法。则以变易为罪。不知变者为变乎。不变者为变乎。天下安常习故。庸人乐其无事。而不肖有所容。彼自全躯畏祸耳。至于草野讲求。何畏何忌。乃欲卷舌入口。以无讳之世为重足之忧。非所望于士君子也。足下抱观古之识。究极物变。汪洋其文。仆每日惊心怖。尝欲极论以拯天下之惑。而足下先施教戒。其敢不尽言以报大德。夫足下推禅让。薄世及。进退尧舜。抑扬禹文。降汤武于莽操。进范蔡为知机。谓太伯伯夷有心为善。此皆衰周大乱之世。庄惠驺慎之徒。所以惑世而害民。方今  圣人御宇。正教昌明。犹守此不变。以为奇怪可喜。则谈鬼说梦颇足娱心。何必诐词陈陈厌耳。若实见为如此。则是衰周数子之学待倡明于足下也。万一远近流传。诧为诡诞采风之使。密以上 闻。事后之悔。殆不可讳。数十年来。人心渐肆。士大夫为大言。以毁前圣。小人私智而抗国法。此宜深识。所用隐忧。足下又从而张之。殆加甚焉。

凡人议论贵平实。文章务切事情。至于求高好险。譬犹含菽米而吞马肝。毁冠裳而衣木叶。甚非所以养性命之道也。耳目所及。当世之故。粲然易明。犹扞格不入。唐虞殷周去今数千载。法度典籍百无一存。壁书史。真伪参半。上圣用心。凡近迥绝。今舍当世之得失。究皇古之是非。掇断烂之词。参私臆之说。推常人之腹。测圣哲之心。已乃不合。一切诋毁。首尾横绝。黑白混淆。人禀天地之余气。百年如驶精爽几何徒弃掷于无用之地。使当世斥其狂愚。后世指为异学。岂不哀哉。推足下之心。岂谓往圣可非。籍可毁。徒以流俗文字奄弱。一出高论。震惊万物。大名立致。不知文章如水火土谷。可以养身。其余以养人。其余以养天下后世。要其指归。无足惊喜。若画布为龙。张革为虎。以诧乡里小儿。则哗然走矣。宇宙甚大。后来无穷。岂皆童幼稚。可以鼓而惊之哉。闻足下为诗杂取子史。追琢为词。储而待选。大才盛气。何所不可。要之此事。须从心出。夫假物于人。虽十年不还。其主亦不追索。要之吾心。岂不摇摇如传舍哉。足下疏达而和。深明退让之理。必受尽言。吾辈议论。不厌十反。直谅之友。古人所贵。若鄙论可采。感动于心。去其曼衍。割其假借。则足下之清空迈往。足以自雄于天下。仆将执鞭而从其后。若足己自是。听言不答。则足下之业止矣。天下之人必无能如仆之爱足下。进苦口于足下者。异才难成。直口易忤。交臂之间。可为浩叹。又前赠诗。诚钦澹泊之风。高素尚之志。不图怪异以为见轻。足下十年不入城。五年不入市。犹以贫贱为羞耶。文章事业。皆以静俭为根柢。诚不愿畸人高德。效此俗怀也。仆见足下文词奇质。爱重不已。至于昕夕不能去怀。又感教戒之意。于鄙心私有未尽。故敢布其区区。狂言伤直。惟恕而赐覆。幸甚不宣。

  与左君第二书   
鲁一同

书未发又得来教。喜足下议论渐确实多可采者。虽然。足下殆未明于今日之大势也。传曰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又曰法后王可也。为其论卑而易行。昔宽饶刚直高节。好犯上意。王生伤之。万书见规。以为数进不用难听之言匡拂左右。夫言不取高。务在切时。高而不切。犹乖时用。于匪高。足下之言曰国家取利多途。政源不清。下流易浊。于是欲罢乌喇探珠之军。止吉林采参之贡。革三姓征貂之官。辞叶搜玉之使。却波斯珊瑚之琛。去关市之征。开鱼盐之禁。绝外洋之商。清心寡欲。以风天下。陈议甚高伟。紏时甚直切。抑足下徒观前世之失。未今日之弊。若陈此论于汉太初宋大观明万历之世。岂不识时务明政体豪士哉。惜乎献闇王之规于有道之世。绳墨虽切。肯棨未得。譬奏刀于无用之地。虽不缺折。亦无解焉。国家  列圣相承。   世德继美。  皇上御极以来。躬行节俭。为天下先。闻诸近臣。  皇上御澣濯之衣。郄珍奇之味。后宫无盛宠。外戚鲜恩私。匪颁有节。出入有常。可谓恭俭矣。未明而视朝。既晡乃罢。纲纪庶政一日万几。可谓兢业矣。且今吉林三姓叶尔羌之属。昔称绝远悉隶版图。物贡其方。何有费帑劳人。上困下敝哉。天下大利所在。圣人必操其权。节其出入而救其敝。关市有征。盐利有禁。外夷有市。所以权[衡](卫)百货。消息万物。历汉唐宋明。千数百年。踵沿不改。今乃欲引隆古迂远之事。一切罢去。不知天下地丁杂税岁入四千余万。灾荒停缓在其中。而户部奏岁出至三千三四百万。脱田赋之外。悉取裁革。军国事体重大。匪如足下匹夫小家。可以拮据补苴。僶俛卒岁。此真经生之迂谈。宜吾不敢服也。古人之税民。有田有口。周官九赋。汉有口率。唐称两税。所以警游手恤南亩也。今天下之丁。皆并于田。法取简捷。农夫重困。游民滋多。足下又议去杂税。农人焉得不流亡。奸民焉得不滋横。钱之与银。流通货物而已。非可煮而食之。裁而衣之也。不在于此。则在于彼。上下转输。无关息耗。足下以银贵为外洋通商之故。此朝士已议之矣。不思天下之困不专银少。由衣食之源不足。衣食不足。由物力之艰。物力之艰。由糜费之众。糜费之众。由风俗之奢。风俗之奢。由百官之侈。官侈于上。士华于下。工作于市。农效于野。斲朴为雕。皆官之由。

以今日河员言之。一饭之费。八口数月之食也。一衣之费。中人一家之产也。河水非金穴。堤防非银。何由而致哉。足下谓仆节省工帑。为言利聚敛。仆诚不肖。不至为桑宏羊裴延龄。而足下必欲庇此积习。至引汉高陈平之事。纵其出入以为大度。而专一责取朝廷以节俭之意。是犹治家者听奴仆之逋窃。而疏食饮水以求无贫。不可得也。足下但识嘉庆年间河费至五六百万。谓今日省减。不知当其有事。千万不吝。当其无事。则两河四百万之帑。漏非小。吾见其长奸而病国。未见其为大度也。足下又谓胥吏无能为弊。官不勤也。捐职多也。今捐职渐少矣。由科甲者。未见其能勤民而制吏也。古之治天下者。能略于上而详于下。三代封建数千。皆州县也。方伯连帅落落数十人。分上而治。诸侯以下。卿大夫士无虑数百。胥吏减少。足以为治。汉法极重守令。刺史之秩甚微。唐县七等节观察为数亦少。其后失制。乃更加多。明初督臣用之沿边。中叶以后。浸以遍设。由此言之。封疆大吏。在得其人。不在多设。夫州县所以不能制胥吏者。牵制太多。文牒太繁。驭覆太密。穷日夜之精神。以承总督巡抚布政按察巡道五六公之意旨。而恐其不给。又安能亲民而督吏。足下以督抚为心膂。司道为耳目。州县为手足。胥吏为袖履。心膂不太多乎。耳目不太多乎。手足不太多乎。袖履不太多乎。吾则以为宰相心膂也。近臣耳目也。院司臂也。州县指也。胥吏犬也。两臂不能运一指。故院司宜少一指。不能御千犬。故胥吏宜减。夫牵一指于两臂。尚不能御犬。为臂者又纵犬而啮其指。指益困矣。足下切齿州县之弊。由今之道。虽足下为之焦心苦思。倾产破家亦不能给。又安能去弊。诚牵制之患深。长吏之职难也。天下事必有受病之处。不得其处。东指西斥。愈纷愈乱。论国用则减赋额而纵官贪。论治术则乐牵制而护胥吏。皆由好高不由情实。由君子言之。欲国不贫。先核浮冒。欲吏不扰。先一事权。浮冒核。则出入有经矣。事权一。则指臂相使矣。足下幸留心当世。熟思其宜。无徒高言。匡拂朝廷宽纵臣子。以从王生之戒。

  学经论   
艾畅

他经皆言人事。而易独言天道。他经以人事贯天道。自下而上。其学易。易则以天道贯人事。自上而下。其学难。孔子教弟子。雅言诗书执礼而不言易。乐起数于微渺。然有器数可寻。亦间言之。惟于易绝无闻。其自谓学易在知命之年。犹曰假我可无大过。若重有难辞然者。后世童子。莫不学易。稍通文艺者莫不计易。亵天道而诬圣经。使其理卒晦塞于天下。莫此为甚。然则易绝不可学乎。曰可以诸经为之津梁。吾今且学诗学书学礼。使其显列于人事者。有以融会贯通。得之心而着之身。而后易之精体于天道者。日用之地。亦油然有可观也。如陟者。先自下而上。乃可自上而下。

易。道之体也。而用贯焉。春秋。道之用也。而体具焉。春秋与易相倚。非圣人心与天合。而身与道合者不能作也。孔子学易。韦编三绝。春秋亦成于晚年。为游夏所不能赞。后世儒者。其视圣人也。如身在室中。而己在室外。以室外而揣室中之事。无怪其彼此悖戾。而聚讼不休也。易之初。惟存卦体。其后乃有三圣人为之卦词爻词彖象系词。学者非可缘说以相求。春秋则据事直书。初未自明其义例。如易之仅有卦体。虽三传稍有可考。然彼此出入。其诬经者已不少。故通春秋为最难。吾向尝曰学易须先学他经。他经明而后易明。则以人事贯天道之说也。吾今又曰。通春秋须先通易。易明而后春秋明。则以天道贯人事之说也。何则。春秋成文数百。其旨数千。而以易之三百八十四爻。

所谓中正偏倚。刚柔进退者。按之则皆尽。其中得失灿然。有所不能蒙。如谳狱者律例既明。则案牍投前。任囚情之轻重百出。可条判而不失也。吾故曰春秋与易相倚。通春秋须先通易。

诗之为教也。有以人治者焉。有以天治者焉。知人而不知天。不可以学诗。奚以言其然也。诗三百篇。皆美善而刺恶。吾诵所美而知劝。诵所刺而知惩。缘词以求义。因义以志正。所谓以人治也。夫以人治者。诸经之旨皆同。不独诗也。诗之感人。又有不必泥其孰美而劝孰刺而惩。而触声生感。循音得理。抑扬反复。咏叹佚。郁者以舒。戾者以和。涤瑕去秽。忽不自知其反于性情之正。所谓以天治也。以人治者着其迹。以天治而后其精尽矣。昔伯牙学琴。三年而不妙。其师与之海上闻海波激浪。鸣鸟呼号。口答然以为能移我情。归而其琴遂绝于天下。盖向之即琴求琴者。治以人也。后之离琴求琴者。治于天也。治以天者。不相及而相及。有妙于为及者也。不然。鹿鸣何关兄弟。而兄弟同食。晨风何与父子。而父子感悟。亦其天之妙于为及者也。吾故曰知人而不知天。不可以学诗。

  原性   
李元度

孔子言性。未有离气质而言者也。天命之理。日流行于大化之中。人得之以为性。既为人。则必有所禀之气。与所具之质。无气质则无是人。无人则性将焉附。可见不落气质。不可谓性。言性便不能离气质矣。然谓性不能离气质则可。谓本性外别有气质之性。则不可。盖天地之气。阴阳刚柔而已矣。而质即因之。故凡禀气之阳者。其质必刚健。而其毗于阳而偏胜者。则为躁暴。为乖戾。禀气之阴者。其质必柔顺。而其毗于阴而偏胜者。则为便佞。为诡随。二者气质之偏。也。因其偏而遂各趋于所习。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若夫禀气中和。禀质纯粹。初无偏倚驳杂。自能完其本然之善。是谓上智。气禀浊。加以物欲痼蔽。其本然之善已漓。虽强之习善而不可。是谓下愚。故又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此孔子言性之定论也。虽然。人即下愚。即甚相远。而其本善之真性固在也。观乍见孺子入井。则皆有怵愓恻隐之心。蹴而与之。则行道与乞人皆不屑。故能充无欲害人之心。则皆可为仁。充无穿窬之心。则皆可为义。此孟子所以有性善之说。而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明四端。以平旦之气明好恶之相近。与孔子之言。不相倍而相足也。孔子别其等。孟子探其原。其理本一。韩子性有三品之说。亦本诸孔子也。宋儒因孟子之言以疑孔子。意性分三品则不得为性善。遂谓相近远与不移者为气质之性。而非性之本。且谓若言其本。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言性善矣。何相近之有。信斯言也。则人既有义理之性。又有气质之性是二性也。一心而二性。有是理乎。夫性一而已。人自形生神发而后。天命之理既堕于气质之中。则自上智。外必须变化克治。乃可明善而复其初。其下愚与相远者。正气质累之也。性善云者。就气质中指出义理耳。气质自气质。不得以性言。孟子言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是其明证。然则气质乌可言性哉。且夫性在气质之中。与水在器中一也。盂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若盂有偏曲窊凸。则水亦不能周且圆矣。然周且圆之本性固在也。且不周不圆者。亦即此水也。乌可别白之曰是为器之水哉。圣人之言。万理具足。岂有但言气质之性。不言义理之性者。不言本性而专言气质之性。则性之本体昧矣。圣人不若是疏也。故知言性则已包气质。不特远近不移为然。即孟子道性善。亦未尝离气质而专言义理也。若所云气质之性。乃后儒所添设。夫岂孔孟之本旨哉。

 朱子注孟子有云。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此论最明。程子张子均因相近相远与不移。有碍于孟子性善之说。故添出气质之性一属。如朱子此注。则孔孟之说皆不倍矣。不解注论语何以独不用此说也。

  原性   
廖连城

天命之谓性。浑然一理而已。宋儒则谓有义理之性。有气质之性。是析性为二矣。吾谓性只是义理。而气质不可以名性。性犹水也。气质犹蓄水之池也。而名池为水可乎。性犹米也。气质犹煮米之釜也。而名釜为米可乎。池垢则水污。非水污也。池污也。釜秽则米黑。非米黑也。釜黑也。气质恶则性被锢。人之有不善也。非性不善也。气质使然。岂可不知变化哉。变化气质之道无他。遏人欲存天理而已矣。天理者所性而有者也。人欲者缘气质而生者也。人具耳目口身之质。其能听能视能言能动者。气之灵也。而天理寓乎其中。听思聪。视思明。言思忠。事思敬。则天理为主。气质无权。而人欲潜消矣。喜听淫声。好视邪色。言而无信。动而无礼。则气质用焉。人欲纷生。而天理不能作主矣。然则遏人欲存天理。岂非尽性之全功乎。是故圣人者。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如最上之金。洁凈光明。而无一丝铜铅之杂也。贤人者。循乎天理。而未免有几微人欲之私。如中上之金。坚实朗润。而不无一二丝铜铅之杂也。中人者禀乎天理。而累于人欲之私。如中下之金。合铅铜以成质。而闇然不见其色也。愚不肖者。天理为气质所拘。人欲从而锢蔽之。如在矿之金。杂以铜铅。覆以土石。樵牧者过其间。不知其有金也。然谓无金则不得也。苟掘取其矿。冶而分之。去其累金者。则灿然生色。虽牧樵夫。亦识其为真金矣。今自中人而下。见圣人贤人。亦知慕之。而自谓不能。甘于暴弃。是杂金于铜铅之内。埋金于土石之中。变其本体。忘其固有。而徒垂涎于他人之金也。岂不惜哉。

  輶轩语节录   
张之洞

  语行

德行不必说到精深微渺处。心术慈良不险刻。言行诚实不巧诈。举动安静不轻浮。不为家庭事兴讼。不致以邪僻事令人告讦。不谋人良田美产。住书院者不结党妄为。无论大场小场。守规矩。不生事。贫者教授尽心。富者乐善好施。广兴义学。捐钱多买书籍。置于本处书院。即为有德。

近今风俗人心日益浇薄。厚之一字。尤宜加意。

不以一衿而自足。不以能文而自满。立志希古。不随流俗。无论学行两端。常与古人比较。不以今人自宽。是谓远大。常读书。常对古人。即是与古人比较法。常看史事。胸襟自然大。常览古人言行。志气自然增长。志在圣贤。固是远大。即思立功名图进取。亦是立志。若得一青衿。视同极品。自雄乡里。营营锱铢。陋哉。

士人立身涉世。居官立朝。皆须具有气节。当言则言。当行则行。持正不阿。方可无愧为士。乡愿一途。世俗所喜。圣人所恶。然气节非可猝办。必须养之于平日。惟寒微时。即与正士益友以名节廉耻互相激发。则积久而益坚定矣。

扶持世教。利 国利民。正是士人分所应为。宋范文正明孙文正。并皆身为诸生。志在天下。 国家养士。岂仅望其能作文字乎。通睦经术。明于大义。博考史传。周悉利病。此为根柢。尤宜讨论 本朝掌故。明悉当时事势。方为切实经济。盖不读书者为俗吏。见近不见远。不知时务者为陋儒。可言不可行。即有大言正论。皆蹈唐史所讥高而不切之病。 本朝书必宜读者甚多。但  皇朝三通   大清会典之类。寒士不易得见。若  圣武记名臣传经世文编先正事之类。坊间多有。必须寓目。有志经世者。不厌求详。

  语学

周礼礼记左传。断不可删。即鲁钝者亦须买全本。就其上钩乙选读。日后尚可寻检寓旨。不然终身不知此经有几卷矣。

古时九州岛。语言不同。而诵诗读书。同归正读。故太史公曰。言不雅驯。荐绅难言。班孟坚曰。读应尔雅古语。可知雅者正也。近世一淆于方音。一误于俗师。至于句读离合。文义所系。尤宜讲明。音读雅正可据者。有唐陆德明经典释文一书。其中皆采集魏晋南北朝诸家。音释不同者并存之。各本经文不同者标出之。此可听学者自视家法。择善而从。总不出此书之外。即可为有本之学。释文旧有两本。今用卢校本翻雕。清明可看。

经典释文皆用反切。反切者何。反翻也。犹言翻译也。反切之反。平声。读如平反之反。与翻同字。通鉴注音即书作翻。宋人有翻译名义集。切急也。唐人忌反字。改称切。反者一字翻成两声。切者两字合成一声。其实一也。缓读则是反切之两字。急读便成所求之一音。如经传所载不可为叵。之乎为诸。奈何为那。勃鞮为披。●●为邹。终葵为椎。鞠穷为芎。不律为笔。须对为菘。三代语如此者。不可毛举。魏孙炎因创为反语之法。以两字定一音。为直音一字易差。字下注音某者名直音。一形容有写。一声亦恐小变。反切两音难掍也。有两字互相用参●。不至两字形声一时俱误也。反切之义不过如此。法甚简。理甚浅。妇孺可晓。初制反切之时。不过取其合声。就此两字推测之。则上一字必同母。下一字必同韵。此乃自然之理。不劳求索而自合。乃宋以后人不信古经而好佛书。遂以为反切字纽。出于西域。牵合华严字母。等摄烦碎。令人迷罔。宋人始以唐僧神珙反纽图附玉篇后。等韵亦宋人作。其实与三代秦汉六朝以来之声韵丝毫无关。夫经字须用反切者。所以教不识字之童子也。如后世纽弄等韵之说。文士老儒。且多瞀惑。古人何苦造此难事。以困童蒙哉。辨字母之非古。详戴震东原集。因近世学人。每每以反切为微眇难穷之事。故为浅说之。或将反切两音合读之。而不能得声者。不晓古音故耳。如亨字许庚反。古读许如浒也。长幼之长丁丈反。射中之中丁仲反。古读丁如争也。德行之行下孟反。古读下为浒。读孟为芒。去声。读行为杭。去声也。霸王之王于况反。古读于如污也。殷监之监工暂反。古读监如涂也。亵私列反。古读私如犀也。

诂者。古言也。谓以今语解古语。此逐字解释者也。训者顺也。谓顺其语气解之。或全句。或两三字。此逐句解释者也。时俗讲义。何尝不逐字逐句解释。但字义多杜撰。语意多影响耳。

训诂有四忌。一望文生义。古书多有一字数义之字。随●●而异。有假借字。字如此写。却不作此字解。有脱字。不能●解。若不加详考。姑就本文串之。此名望文生义。一向壁虚造。无论实字虚字。解说皆须有本。出于六●●●●●●有本。若以想当然之法行之。则依稀髣。似是而非。此名向壁虚造。一卤莽灭裂。古事自有首尾。散见本书。他书不能臆●。古礼自有当时制度。古书自有当时文体。亦有本书义例。凡一书必有●书之●例句例字例。若有意武断。合于此而背于彼。此名卤莽灭裂。一自欺欺人。凡解经者。地名须实指何地。人名须实指何人。器物草木须实指何器物草木。若函胡敷衍。但以地名人名器物名草木名了之。事既不详。理即不确。此名自欺欺人。总之解经要决。若能以一字解一字。不添一虚字。而文从字顺者必合。若须添数虚字。补缀斡旋。方能成语者定非。

汉学者何。汉人注经讲经之说是也。经是汉人所传。注是汉人创作。义有师。承语有根据。去古最近。多见古书。能识古字。通古语。故必须以汉学为本而推阐之。乃能有合。以后诸儒传注。其义理精粹。足以补正汉人者不少。要之宋人皆熟读注疏之人。故能推阐发明。朱子论贡举治经。谓宜讨论诸家之说。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为主云云。即如南宋理学家如魏鹤山。训章家如叶石林。皆烂熟注疏。其它可知。傥不知本源。即读宋儒书亦不解也。方今学官所颁十三经注疏。虽不为(为)汉人所作。然注疏所言即汉学也。 国朝江藩有汉学师承记。当看。 汉人说岂无漏。汉学者。用汉人之法。得汉人之意之谓也。

汉学所要者二。二音读训诂。一考据事实。音训明。方知此字为何语。考据确。方知此物为何物。此事为何事。此人为何人。然后知圣贤此言是何意义。不然。空谈臆说。望文生义。即或有理。亦所谓郢书燕说耳。于经旨无与也。譬如晋人与楚人语。不通其方言。岂能知其意中事。不问其姓氏里居。岂能断其人之行谊何如耶。阮元经籍纂诂。王念孙广雅疏证。为训诂最要之书。

经语惟汉人能解。汉人语惟 国朝通儒能解。何也。 国朝诸大儒读书多。记书真。校书细。好看古书。不敢轻改古本。不肯轻驳古说。思悟。善参校。善比例。善分别真伪。故经学为千古之冠。书多矣。以  皇清经解为大宗。虽未全录。已得大概。此书一千余卷。当从何种看起。先看郝疏尔雅注。说文经义述闻三种。

十三经岂能尽通。专精其一。即已不易。历代经师大儒。大约以一经名家者多。兼通经。古今止有数人。今且先治其一。再及其它。但仍须参考诸经。博综籍。方能通此一经。不然。此一经亦不能通也。

先师旌德吕文节教不佞曰。欲用注疏工夫。先看毛诗。次及三礼。再及他经。其说至精。请申其义。盖诗礼两端最切人事。义理较他经为显。训诂较他经为详。其中言名物。学者能达与否。较然易见。且四经皆是郑君元注。完全无阙。诗则毛传。粹然为西汉经师遗文。更不易得。欲通古训。尤在于兹。古人训诂。乍读似觉不情。非于此冰释理顺。解经终是隔膜。礼之条目颇多。卷帙亦巨。初学畏难。诗义该比兴。兼得开发性灵。郑笺多及礼制。此经既通。其于礼学寻途探求。自不能已。诗礼兼明。他经方可着手。书道政事。春秋道名分。典礼既行。然后政事名分可得而言也。尚书家伏生。左传家贾生。公羊家董胶而何劭公皆精于礼学。案其书可知。易道深微。语简文古。训诂礼制在他经为精。在易为粗。所谓至精乃在阴阳变化消息。然非得其粗者。无由遇其精者。此姚姬传论学古文法。援之以为治易法。精者可遇而不可凿。凿则妄矣。三礼之中。先仪礼。礼记。次周礼。仪礼句碎字实。难读能解。难记易晓。注家最少。异说无多。好在礼记一书。即是外传。礼记难于仪礼。仪礼止十七件事。礼记之事多矣。特其文条达耳。周礼门类较多。事理更为博大。汉人说者亦少。晚出之故故较难。然郑注及 国朝人零星解说。亦已明白。尚书辞义既古。隶古传写。通借误。自汉初即有今古文。两家异文岐读。此谓真古文。非蔡传所云今文无古文有之古文也。至西晋梅氏古文晚出。唐初伪孔传专行。六朝江左即盛行。未定一尊耳。而汉代今古文两家之经传。一时俱绝。故尤难通。春秋乃圣人治世大权。微文隐义。本非同家人言语。史记明言之三传并立。旨趣各异。公羊家师说虽多。末流颇涉傅会。何注又复奥朴。左传立学最晚。汉人师说寥寥。惟杜注行世。世人以其事博辞富。求传而不求经故。公羊家理密而事。左传家事详而理略。非谓左氏。谓治左氏者耳。谷梁师说久微。见隋书经籍志 国朝人治者亦少。学者于春秋。若谓事事能得圣心。谈何容易。至于周易统贯天人。成于四圣。理须后圣方能洞晓。京孟虞郑诸大师。以及后代诸家。皆止各道所得。见仁见知。从无一人能为的解定论。势使然也。且阴阳无形。即使缪偁妄说。无人能质其非。所以通者虽少。而注者最多。演图比象。任意纷纭。所谓画狗马难于画鬼神之比也。总之诗礼可解。尚书之文。春秋之义。不能尽解。周易则通儒毕生探索。终是解者少。而不解者多。故治经次第。自近及远由显通微。如此为便。较有实获。蜀士好谈易。动箸书。大不可也。切宜戒之。尹吉甫之诗曰。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古训诗学也。威仪礼学也。此古人为学之方也。试考春秋时。几无人不诵诗学礼。称道尚书者已较少。至于周易除卜筮外。谈者无多。意亦可知。三代时易不以教学僮。惟太史掌之。今赖有系传。或可窥见一班耳。

非谓此经精通。方读彼经。谓浅显者未明。则深奥者不必妄加穿凿。横生臆见。津梁既得。则各视性之所近。深造致精可也。治诗礼可不兼三经。治三经必涉诗礼。

每一经中。皆有大义数十百条。宜研究详明。会通贯串。方为有益。若仅随文训解。一无心得。仍不得为通也。

考据自是要义。但关系义理者必应博考详辨。弗明弗措。若细碎事体猝不能定。姑仍旧说。不必徒耗日力。

唐刘知几史通。最为史学枢要。必当先读。 国朝万斯同历代史表。沈炳震廿一史四谱。李兆洛纪元编。历代地理今释。王鸣盛十七史商搉。赵翼廿二史札记。钱大昕廿二史考毕。皆读史者不可少之书。

全史浩繁从何说起。四史为最要。史记。汉书。后汉。国志。四者之中。史记前汉为尤要。其要如何。语其高。则证经义。多古典古言古字通史法。诸史义例。皆本马班。语其卑。则古来词章。无论骈散。凡雅词丽藻。大半皆出其中。文章之美。无待于言。

诸史中体例文笔。虽有高下。而其有益实用处。并无轻重之别。盖一朝自有一朝之事迹。一朝之典制。无可轩轾。且时代愈近者。愈切于用。非谓四史之外。可束高阁。四史外。新五代史最好。义例正大。文辞和雅。其处前人已言之。新唐书志亦欧作。  钦定明史体例最精。

史学须渐次为之。亦须穷年累月。若欲通知历朝大势。莫如资治通鉴及续通鉴。乃 国朝毕沅撰。非指宋元明人所续者。通鉴犹恐未能贯串。宜兼读通鉴纪事本末。宋元明纪事本末。温公自作通鉴。目录简便易寻。

三通并偁。然通志外除二十略外。皆可不读。二十略中。亦多不据。通典甚精。多存古书古礼。于经学甚有益若意在经济。莫如文献通考。详博综贯。尤便于用。中资者傥苦其卷帙繁重。则坊刻有文献通考详节一书。亦可先一浏览。略得头绪。然后从此问津。

览虽宜博。欲求精熟。则亦贵专攻。但能精熟一二种足矣。隋刘臻。精于两汉书。人偁汉圣。宋范祖禹。熟唐事。箸唐鉴。人偁唐鉴公。 国初马骕熟三代事。撰绎史。人偁马三代。此古人为史学之法也。苏文忠读史。有八面受敌法。谓事迹典制文章诸门。每读一次。专寻一端。亦可则效。

作史以作志为最难。读史以读志为最要。一代典章制度。皆在其中。若止看列传数篇。于史学无当也。除三史外。隋书经籍志。新唐地理志。明史历志皆要。表亦史家要领。可订岁月之误。兼补纪传之阙。简质无情。人所厌观。先览大概。用时检之。

子有益于经者三。一证佐事实。一证补诸经文佚文。一兼通古训古音韵。然此为周秦诸子言也。汉魏亦颇有之。至其义理虽不免偏驳。亦多有合于经义。可相发明者。宜辨其真伪。别其瑜瑕。斯可矣。唐以后子部书最杂。不可同年而语。

诸子道术不同。体制各别。然读之亦有法。首在先求训诂。务使碻实可解。切不可空论其文。臆度其理。如俗本庄子因。楚辞灯。管子评注之类。最害事。即如庄子寓言谓其事多乌有耳。至其文字名物。仍是凿凿可解。文从字顺。岂有箸书传后。故令其语在可晓不可晓之间者乎。以经学家实事求是之法读子。其益无限。大抵天地间人情物理。下至猥琐纤末之事。经史所不能尽者。子部无不有之。其趣妙处。较之经史尤易引人入胜。故不读子。不知瓦砾秕。无非至道。不读子。不知文章之面目。变化百出。莫可端倪也。今人学古文以为古文。唐宋巨公学诸子以为古文。此古文家秘奥。此其益人。又有在于表里经史之外者矣。

  数论   
方浚颐

谓理不胜数。数其可凭乎。不可凭乎。可知乎。不可知乎。凡事必诿之于数。则世之治也。谓数当治。世之乱也。谓数当乱。人之富贵贫贱寿夭也。谓数当富贵而寿。数当贫贱而夭。举凡政事之得失。世道之隆污。人品之贤愚善恶。皆听诸适然。而无所用其挽回补救也。将乾坤宇宙。皆限于数之中。而莫能逃乎数之外。有是理哉。圣人信理不信数。故知其不可而为。下此则鲜有不为数所惑者。既为数惑。一若君相弗能造命。穷通祗合问天。功名于将来。饮啄由乎前定。将不必修德。不必保身。不必敦品励学。而第曰有数存焉。是造化无权矣。是鬼神交困矣。是清浊有时而溷淆。阴阳有时而颠倒矣且即以数论。奇生于偶。万统于一。无极太极。先天后天。不可凭而实可凭也。不可知而实可知也。其可凭者理也。非数也。其可知者数也。即理也。明乎理而数本由理而出。昧乎理而数乃与理相反。合乎理而以理测数。数自不诬。违乎理而以数准理。理终不谬。与其听之于数。曷若之于理耶。果能之于理。又奚必诿之于数耶。谶纬之学。星命之书。中者十之八九。不中者不过十之一二。而究之数与理符者。亦十之八九。数与理乖者。亦不过十之一二也。吾故曰数不胜理。

  画一论   
方浚颐

天下之数起于一。天下之治定于一。万殊而一理也。千变而一致也。百非而一是也。不一者一之。舜尧之执中以此。鲁论之行简以此。彼专尚清静者。虽顜若画一。奚能统其全量哉。三代以下庶务日繁。文网日密。朝更暮改。政出多门。建一议即有持一说以相难者矣。立一法旋有挟一弊以相蒙者矣。而且谓南北之风气互异。古今之形势不同。五帝三王之传贤传子。统绪各别。乌乎而一之。然而一则强。不一则弱。一则安。不一则危。一则治。不一则乱。视听言动五官百骸。孰帅之乎。心帅之。心一而已。以一心运吾身之全体。唯其静而不纷。庶乎动而有序也。以一人临乎千万人之上。当以一人之心曲体乎千万人之心。而使千万人之心毕顺乎一人之心。亦犹吾身之全体。听命于一心。非树之的何以射。非总之纲何以渔。非予之绳墨规矩何以营造宫室。的也纲也。绳墨规矩也。皆所谓不一者之一也。若夫礼乐政刑。名物度数。制度典章。条教号令。至不一也。任其不一而家自为教。人自为俗。是转不如射者之的。渔者之纲。工者之绳墨规矩矣。老氏曰。抱一为天下式。往者之尚忠尚质尚文即式也。式无二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之罔不得一者。故必明乎易象之贞。而后能操乎治术之准。

  察微说   
方浚颐

治天下事。宜规全局总大纲。握要以图从容镇静。不宜刻核琐屑。自诩察察之明。固已然而疏节目。昧于杜渐防微者有之。高掌远跖。耻于谨小慎微者亦有之。均失也。置镜虚堂之内。物来毕照。纤悉靡遗。以明启暗。以显烛幽。顾必去其垢。拂其尘。而其光始远。人之心不犹是耶。灵台方寸间。本空洞也。本澄澈也。本浑融而昭著也。乃见其大不见其小。见其巨不见其细。以为小者可忽。久之并其大者亦渐受欺蒙矣。以为细者不矜。久之并其巨者亦茫无纲纪矣。典章文物之重。条教号令之繁。百僚庶司之听我指挥。黎万姓之伺我趋向。而为之上者。匪特用人行政应事接物廓然咸秉大公。即一嚬一笑。一言一动。亦不可苟也。如或苟焉。则惰气中之。骄念萌之。私意参之。物欲扰之。人情障之。客感乘之。成败得失利害祸福。举足以震撼而倾危之。始则莹然。继则昏然。镜閟其光。心损其慧。夫所谓微乎微者。乌可以其小而忽之。乌可以其细而不矜也耶。察之哉。本存诚寡过之学。端立身行己之方。衣冠必正。瞻视必尊。声色玩好必绝。家人子弟吏胥仆从教诫必严。而督责必备。而犹恐偶有肆志。稍伏倦心。以小误大。以细害巨也。兢兢焉无所不用吾防。毣毣焉无所不致吾慎。而后空洞澄澈。而后浑融昭著。故曰察微非心镜不为功。

  通蔽说   
方浚颐

云蔽日也。尘蔽空也。木蔽山也。草蔽野也。天地间无物无蔽。有宜蔽者。有不宜蔽者。有旋蔽旋开者。有蔽于此不蔽于彼者。有蔽于春夏不蔽于秋冬者。凡物之蔽。不尽为害也。独至人身则不然。欲者理之蔽。恶者善之蔽。邪者正之蔽。私者公之蔽。利者义之蔽。伪者诚之蔽。蔽于耳而囿于聪矣。蔽于目而掩其明矣。蔽于口而绌其辩矣。耳目口之蔽犹小也。至蔽于心。则方寸不灵。全体皆昏。土木形骸冥然罔觉。耳虽能听。何异乎聋。目虽能视。何异乎瞽。口虽能言。何异乎瘖。且夫有形之蔽。蔽易去也。无形之蔽。蔽难除也。一时之蔽。蔽犹暂也。终身之蔽。蔽至久也。唯其相因若幕斯障。唯其对待。若屏斯塞。唯其交战。若橹斯翳。唯其驰逐。若垣斯壅。于是以臣蔽君者有之。以子蔽父者有之。以妻蔽夫者有之。以弟蔽兄者有之。而且主为仆所蔽。官为使所蔽。大僚为有司所蔽。蔽之为害大矣哉。奚勿障。奚勿塞。奚勿翳。奚勿壅。人皆知聪吾耳。明吾目。辩吾口。以与之距不与之迎。与之离不与之合也。然而将距复迎。将离复合。一蔽甫揭。一蔽又蒙焉。而岂知蔽之未来。先澄吾心。蔽之猝至。继凝吾心。蔽之渐化。终洗吾心。夫安有不豁然通也耶。此无他。循理窒欲。充善恶。守正敌邪。秉公遏私。慕义忘利。立诚袪伪。则城府空洞。藩篱坚固。门户鲜所依傍。畛域罕所拘牵。尚何蔽哉。尚何蔽哉。天地间无物无蔽。而人则可以有蔽。可以无蔽也。其蔽也。殆自蔽之尔。



卷四 学术四广论

  明说   
艾畅

齐目之明。有见数步数十步者焉。有见数百步数千步者焉。夫此见数百步数千步者。人以为远于明者也。然使咫尺之际。物蔽于前。则欲争明于数步数十步者不可得。而此见数步数十步。人之所谓迩于明者也。然能无蔽于前。本其所及数步数十步者。以递迁而为之用。则寰宇之辽旷皆得而周察之。又何数百步数千步之足多哉。是知明不明不在目。在于目之蔽不蔽也。夫其蔽也。固不必有若屏者若垣者若城郭之闳林之密而山之峭者。一叶之翳。而其明即废矣。人心之明。甚不可有蔽也亦然。而其易于蔽即较目为甚。吾好声色。声色为之蔽矣。吾好货利。货利为之蔽矣。好骄好胜。骄胜为之蔽矣。好谗谄面谀。谗谄面谀之人为之蔽矣。方寸之明。而蔽者万端。日昏日塞。虽其事之得失。是非了然。目前亦熟视莫之省。即有从旁为之直指而切告者。方不自以为蒙。而反以责其诞。又其势之隔于至远。几之伏于未形。而能有察哉。盖其明之夺于所蔽。直与无目等。更非有目而蔽者之可方也。吾撤其所为蔽之者。而明即反于其故。心则不然。外有蔽。则内有损。蔽愈厚。则损愈多。譬目之病翳膜者。壁坚于外。而睛即伤于中。纵有名医能以妙刀抉而去之。其光之闪烁者终莫能遂。复且恐其根之旋即萌也。则不惟抉之而已。又不可无防护滋养之方。其方奈何。寡欲以端其情。格物以储其理。广询博采以达其机。此固受蔽者之所宜急药。而亦未受蔽者。所宜预药也。否则。终于蔽终于瞽而已矣。目之瞽。即其行步不能无蹉跌损伤之患。于心之瞽而有不祸其身者哉。

  病说   
龙启瑞

客有患郁湮之疾者。龙子过而问焉。见其兀然而坐。偃然而息。日饭三。食之尽器。龙子曰子病乎。曰病矣。然则子何病。曰吾苦腹疾而事圊焉。医者治之。三月而不效。吾忧之。不知所出。吾业以治之。则疾益以剧。龙子喟然叹曰。吾乃今知子之诚病也。夫子之所谓腹疾者。是特饮食寒热之为患也。而丰而食焉。而华而色焉。乃其根柢。固莫之能也。竣之而已。而遂废而事。而日槁而形。荧而心。终日慱慱。若大难之将至者。是子之神先敝也。疾何与焉。夫万物生于神。养于神。故神聚则强。神王则昌。神衰则病。神散则亡。是以啜糟之夫。卧之颠之侧而不堕者。其神全也。嫛婗之子。遇猛虎则折三尺之莛以驱之。虎犹不害。何则。心忘乎物。则物莫之能贼也。今子未甚病也。而日以病为忧。夫忧者实病之所从集也。子盍朝作而于于。夜暝而蘧蘧。无怀无思。以子居。疾其庶有瘳乎。客曰善。将从子之言。三日试之。其病良已。

  与郭筠仙中丞论通志体例书   
李元度

某积岁从戎。学殖荒落。去秋当事招入志。其时告养尚未得请。虑有阻格。须浼当道再陈。故未敢谢郄。又闻总其事者为阁下。某不过备写官之列。侧聆绪论。亦藉以牖茅塞。故姑虱其间。实则无能为役也迩者议论多而成功少。同事半已谢去。方事无成局。又恶敢更立异同。顾愚者千虑。或有一得。私心见为未安。亦未敢嘿尔而息。前见同人所拟体例。实有不悦于心者。不敢附和。谨条举而商搉之。夫志为官书。自有通行体例。书成当缮正本表呈 御览。非私家著述比。亦非郡邑志之犹可别出机杼者比也。康熙中尝颁河南通志于天下。为修书之式。雍正七年。 诏各直省纂辑通志。亦经部颁条例。今虽不可得见。

然各志具在。河南志具在。是即通行之格式也。至 盛京通志热河志。则皆经 钦定。大清一统志。则奉 敕编撰。四库书提要称 盛京志发凡起例。一一皆禀 睿裁。然所分三十六门。统名为志。未闻别立名目也。热河志分二十四门。一统志每行省立统部外。诸府及直隶州又各分二十一门。均未闻变易名目也。自嘉庆中谢蕴山修广西通志。仿景定建康志图表志传例。为典一表四略十录二传八。实二百年来十八布政司中官书之创体。道光初阮文达重修广东志。仍而效之。遂为耆奇好古者之滥觞。昨见子寿同年志例谈。拟全效其体。执事韪之。蒙窃惑焉。谨案  列祖  列宗实录告成后。例修 圣训。即以 实录馆为训典馆。典之义本自尚书。尧典舜典皆以稽古称。其为史臣追记明矣。是训典祇宜用之于  列圣。而 今上之 诏旨。又不能不恭录。统称训典。于义未安。转不若各志之称 诏谕者为合也。查广西志。训典中不载  世祖定鼎建元诏。凡  列圣遗诏 登极诏皆阙焉。广东志效之。而独于  仁宗遗诏  宣宗登极诏恭录于篇。竟似有所择者。然开宗第一义。即详略不伦若此。其不可从一也。学校为政教之源。人才所自出。世道之升降系焉。康海武功志并学校于建置中。此特为简括计。且系邑乘。姑从略耳。然已有议之者通志效之。则可谓不知本矣。考州郡志之存者。以宋朱长文之吴郡图经续记。周淙之干道临安志为最古。吴郡志为目二十有八。中立学校门。在州宅亭馆祠庙之前。临安志亦立学校门。继城社廨舍之后。自宋仁宗庆历四年始诏郡县皆立学。朱氏书成于元丰七年。相去三十余年。而其知重学校已若此。自后若常棠澉水志。袁桷延佑四明志。均详学校。未闻并入廨舍亭堂寺庙及城邑祠祀中也。明包节陕西行都司志。置学校祀典于建置中。谓二者为建置大端提要。驳之曰。自郡县山川人物外。无一不从建置起者。能全附之建置乎。其论正矣。 圣朝重道崇儒。典章大备。高出宋明万万。两广志乃列学校于建置略。凡典制礼仪乐舞。概付阙如。是可略也。执不可略。如谓事系公典通礼。会典有专书。无俟赘引。然则彼所谓经政略前事略者。何一不具有成书。而乃详于彼而略于此乎。且既并学校于建置矣。而学制学田。苦于无可附丽。则又分见于经政略中。相距三四十卷之遥。不惟轻重失宜。亦且首尾悬隔。其不可从二也。古之地志载方域山川物产而已。元和郡县志。颇涉古迹。用山海经例。太平寰宇记始及人物艺文。皆繇舆地推广及之者也。夫有土地。然后有人民政事。法当以地理为本。今以表继典。表目四。惟沿革属地理。而职官选举封建遽以类从。共为卷八十有奇。始及地图。今又增道里表。则卷益繁重。提要有云。末大于本。舆图反若附录其间。诚如所讥矣。且使阅者翻书二三十册尚未见地图。于地志名义实不相应。其不可从三也。

周官六卿分职。后世六部因之。凡官署皆设六曹。贺氏经世文编。亦以此分类。邓氏宝庆志创为六书。虽变旧例。而眉目实秩然不混。今其所谓经政略者。为类二十有一。合吏户礼兵工之政。统出一门。端绪迷茫。不便检阅。至户口应与田赋连类。乃入舆地略中。附以希姓。尤觉不伦。明黄仲昭八闽通志。以户口水利隶食货门。提要讥其牵强不伦。创例未协。惜乎未及见两广志也。夫通志备官民稽考。宜雅俗共赏。凡通行体例。人所习也。今忽变更名目。使阅者茫然。及核所纪载。仍系公家言不通分并易置以表异。徒见为作聪明乱旧章耳。其不可从四也。方志古称图经。图与表河南通志皆有之。自不可少。若夫录也略也传也。则皆与志同一义也。既曰志矣。而志中复有略有录有传。非迭床架屋乎。古志书以录名者惟宋高似孙剡录。其目有官治志山水志兵志学志。反以录为经。而以志为纬。陈振孙书录解题称似孙为职时。上韩[佗]冑生日诗九首。皆用锡字。寓九锡之意。清议摈之。知处州尤贪酷。其人不足道。其书更不足据也。以略名者。惟明谢肇淛之滇略。计分十门。曰版略、胜略、产略、俗略、绩略、献略、事略、文略、夷略、杂略。一义相承。未闻又阑入别体也。此外若明任庆云撰商略。自谓本诸华峤。提要驳之云。华峤曰。略语出史通。亦史志之别名。非地志之名也。略之义例如此。则易志为传。尤可不必矣。又考明雷礼真定志。为纪四志九传十五。提要讥其与地志体例不合。隆庆永州志。为记一志七传五。提要讥其虽宗汉书。郄非志体。胡松滁州志。提要亦讥其以志名冒史体。文虽而义则乖。是地志之不宜袭史体也彰彰矣。提要为 钦定之书。言淆乱衷诸 圣。两广志炫博矜奇。故与相背。其不可从五也。或谓谢阮号称硕学巨公。创例当有义法。然舍 钦颁之成式。 钦定之成书。而独从一家之臆说。此岂遵道遵路之义。抑岂为下不倍之义乎。且十八布政司皆有志。两广仅居其二。广西志在谢氏前者。有郝浴李绂金。广东志在阮氏前者。有黄佐刘秉权郝玉麟。皆循通例。是谢阮特两志中偶一为之者耳。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何必违众用独。舍坦途而履羊肠。若徒震其名。则各直省纂修通志之见于四库目录者。黄宫允之隽。沈光禄起元。查编修慎行。傅编修玉露。陆检讨奎勋。孙编修灏。顾司业栋。高杜检讨诏。储庶常大文。皆鸿达魁垒之彦。未必遂后谢阮二君也。昔王文恪作姑苏志。以杨仪部循吉好谣诼。不欲与之同局。书成。循吉摘姑苏二字。未展卷即诋为不通。文恪大服。毛西河撰萧山志刊误。又作杭志三诘三误辨。今之为仪部为西河者正不乏人。若循旧章而偶误。犹可说也。变通例而召谤。谁其尸之。其不可从六也。凡此六端。即质之作者。亦不能强为辞。至山川关隘。反居舆地之外。官绩著录。另立迁谪一门。及阮氏谓 国初收粤及削平尚藩诸巨事。已载 国史。此志不得书之。与广西志同例。则子寿已紏其谬矣。顾犹欲用其例。殆仅见其目录。未细察其书乎。窃谓作志以典核谨严。备掌故。扶植伦常。有益民风吏治为贵。不在体制之异也。前者南屏年丈。于大箸湘阴志。屡欲献疑。某谓邑乘例不进呈。不妨自为一则。惟通志不可。执事见告亦如此云。迄今并未裁示体例。度未必竟以两广志为圭臬。某不胜私忧过计。虑或至一成不变。故不能已于言。窃见江南通志。用班史例。分为十志以纲统目。以简御烦。视河南志小有出入。而例实完善。附录别纸。略加变通。移职官选举封建世爵诸表于后。以还地志面目。未知有当否。如必以为瞽说而置之。即亦不敢作伴食之怀慎矣。虑口述不能尽其辞。故以笔谈。干渎清严。伏增惶悚。

  读书变化气质说   
方浚颐

天下有不读书而自然明理者。即有读书而仍不明理者。愚夫愚妇。未尝学问。顾其天性纯厚。遇忠孝节义之事。奋然为之。而百折不回。则气质本清也。大奸大恶擅过人才智。洞察今古。顾其天性浇薄。敢于干名犯义。越礼非分。而绝无顾忌。则气质本浊也。将谓气质难于变化。可以废书不读乎。是大不然。本清本浊者。一则禀乎天。而无所变化。一则限于天。而无能变化。而非所论于中材也。中材之人。可善可恶。可正可邪。可进可退。可成可败。引而入诸圣贤之域。驱而纳诸中正之途。会而归诸名教纲常之地。舍读书乌足以语此。彼不学无术者固无论已。读书之道。岂唯是寻章摘句。唔占毕云尔哉。必将口诵心维。身体力行。论世知人。尚友千载。而后考其得失。以为法戒。辨其是非。以作劝惩。斯吾之言动行止。偶有不合乎规矩。不中乎绳墨者。时时借鉴于古人。而皇然以兴。废然知返。言云开卷有益。不诚有益哉。师儒之教人也。以读书为先。朝廷之用人也。亦以读书为重。天下有不可变化之气质。为不读书者言之也。天下无不可变化之气质。为读书者言之也。纵不读书亦有明理者。读书亦有不明理者。此特就气质之本清本浊者而言。而介乎清浊之间者。天下中材最多。断不可诿诸气质而半世蹉跎。一任坐荒岁月也。十年读书。十年养气。臻此境者。一代能有几人。而苟令簿领余闲时亲典册。又奚不足破尘俗之见。而发其忠君爱国固有之天良也耶。而惜乎气质不化者之多也。由真能读书者之少也。

  一切经音义写本序   
莫友芝

汉志小学十家。附孝经者又三家。尔雅小尔雅古今字今存尔雅。小尔雅。急就篇。或以方言当十三篇之别字。尚未然也。隋志小学一百八部。唐志小学六十九家一百三部。失姓名二十三家。存者三家。外方言郭璞尔雅。方言注。释名广雅。说文玉篇。十之一耳。释元应在唐贞观末。援据籍。为释家一切经音义。以该洽称。今按所引小学家自见存十部外。有舍人孙尖李巡某氏尔雅注郭璞音义图仓颉篇。仓颉训诂。仓颉解诂三仓。三仓解诂。古文官书。古文奇字。郭训古文奇字。字指。通俗文。劝学篇。小学篇。埤仓广仓字林字字诂字苑字统字书杂字难字文字集纂文说文音隐声类韵集韵凡三十四种。又引刘瓛易郑康成王肃范尚书韩诗服虔左传。刘昌宗周礼。音孔马郑论语石经等。又数十种。今并亡逸。可谓艺海航。学山林薮者矣。乾隆以前。淹在彼教。不过梵典视之。 四库释家。仅取 内府之储。不释藏。故尚未与宏明法苑。箸录 文渊。后此诸儒益盛小学。广求唐以前书。为疏通证明。始借慧苑华严。大显于世。自玉林子田二云。若怀祖诸家。征引后重之。殆中允释文崇贤选注等。太史公曰礼失而求诸野。不信然欤。道光庚子秋。假观西来寺正统北藏本。癸卯夏。生者趣归。乃命写官迻录。复假禹门寺万历南藏本。诸弟分枝一通。笺异文于旁。盖北本疏于南本。南本异者。佳处十八九。北本异者。佳处十一二。又不过可推而知之。衍字其大谬戾者。十四卷南十三相干条云。字从一从入。徐曰一者。守一也。入者干之也。十九卷南十八不革条云。广韵。改也。熟曰韦。生曰革。元应初唐人。不应能见小徐系传雍熙广韵南本相干条。则云一正也。到八为干。字意不革条。则云从三十。从囗囗。为国邑。国三十年而法更别。取别异之义也。囗音韦。并用说文旧训。且草义与本书廿三南廿二变革条正同。无知妄改。可笑如此。又南本十二卷北十三一匮条云。论语未成一匮。苞咸曰。匮土笼也。匮亦匣也。北本匮并作蒉。末四字作亦篑。考汉书礼乐志引孔子曰。未成一匮。师古曰。匮者织草为器。所以盛土也。王莽传。成在一匮。师古又全引论语此章并作匮。亦云匮者。织草为器。所以盛土。后汉班固传典引。并开于一匮。注引论语虽覆一匮。又引注云盛土笼也。文选注引论语亦作匮。作篑者误改本说文无篑字。古止通用匮蒉。元应引作匮。与两汉选注并合。实论语最古本。匮匣则说文本训并确然无误。人见匮与今论语悬绝。遂改为蒉。使相近。又改匮亦匣也。为亦作篑。以合今本。不知唐以前人引经。与今异甚多。未可以臆易也。虽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以一蒉障江河。师古亦曰。蒉织草以盛土也。音匮蒉本可通。然占书无引论语作一蒉者。匮为长矣。南本第三卷北本析为二。故北本二十六卷南本二十五卷。干嘉诸老。引证记卷悉是南本。益北本之不足据也。闻贵筑黔灵山。更有支丹本。远不能僣校。俟异日补之。九月七日庄完书。

 
  进学庸注疏奏   
谢济世

窃惟致治必以王道。王道本乎圣功。二帝三王之心。传递至孔曾思孟。孔曾思孟之微旨。着于论孟学庸。第其书牧监农夫皆能诵读。而其义老师宿儒未或贯通。良由历代诸儒注疏蹐驳之所致也。臣边方下士。识浅学疏。荷蒙  世宗宪皇帝。赦其重辜。留之荒塞。俾得索居省过。闭户穷经。九年以来。四书麤晓。虽论孟之笺未就。而大学之注中庸之疏早成。内中大学一书。曾经原仕振武将军顺承郡王锡保参其诽谤程朱。  世宗并不诘问。又经九卿科道议其讽刺 朝政。  世宗复加宽容。以诽谤者。因先儒之有疵。讽刺。者特行文之失检也。今书中九卿科道所议讽刺三句。臣已改删。惟是分章释义。遵古本而不遵程朱。诽谤之罪。臣实难辞。但臣亦有辩。何者。遵朱之令始于明洪武十七年甲子乡试。明祖起家江北。文公祖籍新安。乡同兼之姓同。故此科定为此令。名虽表章圣学。实则推崇本朝。然其时习举业者有成规。讲道学者无庸禁。以故卢格着荷亭之论。守仁肆贫鬼之讥。未有持三尺以绳之者。我 圣朝安用沿袭前代。考 我朝超晚近而追隆古者有三。明运既终。中原无主。敦请  世祖章皇帝入主大统。不费一矢。不僇一人而得天下。此唐虞揖让以后所未有。一也。  圣祖仁皇帝。享国六十一年。此殷中宗以后所未有。二也。三代以下。大一统者八代。秦隋两世而运倾。晋明再传而兵起。汉唐以后称制。国祚几移。宋元以弟祢兄。家牒亦紊。我  太祖至  世宗一相承。  五圣相续。兹又伏遇我  皇上善继善述。有别有容。从谏如流。求贤若渴。黜异端以崇正学。亲九族而和万邦。雨数月而囹圄几空。未踰年而恩膏已。此太王王季文武成康以后所未有。三也。当世道方隆之时。即圣学大明之日。但当发挥孔曾思孟。何必拘泥周程张朱。臣所虑者。程朱之说固非。臣之说亦未尽是。是以恭呈 御览。伏候 上裁。纵窥测无当高深。知  圣慈矜其庸而恕其妄。倘千虑还有一得。乞 睿鉴舍其瑕而取其瑜。臣不胜惶悚之至。

  四书心解序   
王吉相

心解者何。解心也。经书。传心录也。读书。治心功也。治心而不解心。恐讲习讨论之总无当于心也。故书言体。当解我心之体为如何。书言用。当解我心之用为如何。书言工夫效验。当解我心之工夫效验为如何。解之而心安。则古人之书诚。然解之而心不安。则古人之书未必然诚。然者体而行之。未必然者。姑舍是焉。如此则我心不迷于古人之书。而古人之书亦不晦于我心。庶几乎心与书皆得。而道理以之而明。学术以之而正也。今之读书者。不解书之本旨为如何。亦不解我心之会通为如何。而一以传注为宗。抑思心犹书之本体也。书犹心之容貌也。传注犹丹青之写真也。丹青写真。肖其偏官。未必肖其全体。肖其形容。未必肖其神情。即形神无差。而亦未必无一茎须之多。一瘢痣之少也。岂注之传书。而遂能精粗浅深之皆中。无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如一茎须之多。一瘢痣之少也耶。夫以不能无差无谬之传。而竟信为至精至微之书为如此。窃恐以差传差。以谬传谬。不惟不能为书。解而亦且无以为心解也。间尝阅四书传注。如解格物为穷至事物之理。诚意为自修之首。而明德八条。皆有次第工夫。则是以致知为学问思辨之功。以诚正修为第行之功。分知行为二事。而浅视致知为推测之能也。夫知为千圣心传。曰钦明。曰浚哲。曰克明。曰智。曰明。曰明德。曰知性知天。皆知也。故仁为知之体。义礼为知之用。信为知之贞。德勇为知之强力。而敬为知之工夫。他如诚也。乐也。中也。直也。万事万理。皆一知为终始也。识得这知。则千圣心传。一以贯之矣。传注诬认这知字。故通部中解知。皆向事物理边。不知知行原是合一的。皆在心上。如单就事物说。试思未遇事物时。此心遂可昏无用也乎。且博学五项。果为徒求事物之理乎。抑为反求吾心乎。时习为白昼醒时而然乎。抑为不舍昼夜乎。既为不舍昼夜。这夜梦里果习何事也耶。人生有限。而物理无穷。必知然后去行。彼上智者或可庶几。如愚柔者。徒自困苦终身耳。愚为此疑久矣。但向事举子业以尊注取士。不得不勉为适从。旦以方事字句。亦不暇细为体勘。及以病家居六载。失血者七。病觉危矣此。心不复为世用矣。故一日之夜。偶思及于格致诚正三不知闻知见知之语。而恍然于知之在此而不在彼。格致之功。亦如此而不如彼也。故诘旦即命子辈书之。嗣是随思随书。积日累月。不觉成帙。是帙成于病中。词句荒唐错乱。本不足当达观者一睹。然窃思愚人有一获之虑。狂夫有圣择之言。此荒谬中。亦未必无一二言可供采择者。愚既病废。为跛僧说法。如有同志。何不作他山之石以献也。故不自谅自。而梓行以为世勖。有道君子幸毋为予鄙焉。

  中庸总论   
王吉相

中庸一书。所以发明大学之旨。而归宗于论语者也。论语者。时习之学。时习者仁也。仁仁心也。故一部中存心为本。而修身其外著者矣。曾子惧学者不知存心为修身之功。而误入于寂静无为之业。故作大学而以修身为本焉。是身居心意知家国天下之间。而统通乎内外。不堕于一偏者也。但其言未分内外轻重之等。子思又惧不知诚正之为本。而皆事乎视听言动事为之末。故从而作中庸焉。中庸者率修为之主。而戒惧慎独又率修之实功也。故一部中时中用中。拳拳服膺。和不流。中不倚。无一无戒惧慎独之意。而知仁勇义礼之五德。君臣父子之五道。莫不本于一诚。盖以诚为戒惧慎独之体。实以戒惧慎独为时习之功。而须臾不离至诚无息之道也。故首章以戒惧慎独始。而末复以戒惧慎独终焉。故次章即源于仲尼。而三十章又归统于仲尼焉。其自第二章以至十二章。皆言戒惧慎独之不可须臾离。而中庸之实功备矣。自十三章以至二十章。见戒惧慎独之着于达德达道。而为鬼神帝王之不可外。中庸之事实全矣。自第二十一章以至三十章。见戒惧慎独有安勉之分。而诚者诚之者之无异中庸也。三十一三十二章。明仲尼之行事为至圣。而存心为至诚。三十三章。见学者之宜勉于戒慎。而即子思子率修之实功也。通部尽于中庸二字。言天地。言鬼神。言帝王。无非中庸之弥纶。言配天。言知天。言其天。皆属中庸之本领。若一些儿看得高奇。便不是中庸。而为隐怪矣。总之。论语学庸三书。皆是言学问。亦论治孟子一部。然后治学备矣。然要亦三书之所备者也。

  四书心解序   
路德

人自束发入塾。孰不先读四子书。是书也。分之则四。合之则一。散之则百千亿万。而皆不外乎一。一者何也。夫子为曾子言之。为子贡言之。不明言所谓一也。曾子子贡默契其指。而亦不明言也。及门人问曾子。曾子乃示以忠恕。忠恕也者。学者求至于一之道。非即夫子所谓一也。夫子所谓一。大学言之矣。而中庸明言之矣。孟子复申言之矣。中庸达道五。达德三。所以行之者一。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仍不遽言所谓一。使读者反复推求。思索不得。然后示以诚之一。凡曰至诚。曰至圣。皆全乎诚者也。诚者。天之道也。曰戒惧慎独。曰拳拳。曰慥慥。曰致曲。曰尊德性。曰道问学。曰内省不疚。皆求至于诚者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曰小人反中庸。曰民鲜能。曰索隐行怪。曰半途而废。皆自外于诚者也。诚意为大学吃紧工夫。其实诚之一言。贯乎三[纲](网)领八条目之中。不专属意诚。意乃学者下手处耳。孟子既引中庸之语而伸之矣。又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即中庸所谓诚者。大学所谓自慊。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即中庸所谓诚之者。大学所谓毋自欺。曰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即中庸所谓不诚无物。大学所谓揜着何益。大学中庸孟子之所谓诚。即论语所谓一。论语之言至矣尽矣。但学者支分节解。鲜能贯通。得大学中庸孟子。而论语之义若揭矣。虽然。诚不可骤几。大学之格物致知。中庸之择善固执。孟子之尽心知性。均所以全此诚也。以天道人道并言之。则自诚明者谓性。自明诚者谓教。若专以人道言之。凡人心不昧处即诚也。虽困勉者皆有之。又其由明而诚。驯而至于至诚。不过完此不昧之本心。舜之大智。文王之缉熙。即诚即明。不分先后。诚者物之终始。而明又终始乎诚。不得歧而二之也。曩与宏道诸子讲诚明。听者闷闷。如堕雾中。乃晓之曰。诚非他。乃世俗所云认真也。真便是诚。能认便是明。所以能认者仍是诚。一事认真。便是曲中事。认真便致曲。认得惯熟。然后去伪存真。便是明。则诚岂杳冥默者哉。

邠州王天如先生。康熙壬子解元。丙辰进士。改庶吉士。养家居。问道于吾邑李二曲先生。闻言会悟。北面受学。潜心性命之旨。日读四书。札记成帙。名曰心解。以大学中庸孟子。皆为发明论语之道。尤谆谆于知之一言。训仁为知之体。义礼为知之用。信为知之贞德。勇为知之强力。万事万物皆一知为终始。其言独抒所见。不依傍程朱之说。而其融会贯通。头头是道。实能得人心之所同然。发前人所未发。二曲以为洞原彻本。学见其大。洵不虚已。今以浅近之事证之。凡作事知可否者。人谓之明白。不知者谓之胡涂。有知之而所为相反者。乃明于利欲。闇于义理。则谓之明白而胡涂。果有表里明白。无一毫之胡涂者。其作事也。必有可而无不可。木石不知痛愁。人人得而伐之。受者弗能禁也。有血气者则不然。赤子初生。所甘者乳。试以腥臊膻芗之物。则嚬蹙而吐之。不知其味之美也。生齿以后则不然。西子南威。鸟见之而飞。兽见之而走。鱼见之而下入。不知其色之艳也。横目之民则不然。夫知痛楚而弗受。知色味而无不悦者。岂作而致其情哉。诚也惟诚故明。亦惟明故诚。圣贤之于义礼。犹知色味者之悦色味也。其不徇利欲也。犹知痛楚者之弗受痛楚也。其悦之也诚。其弗受之也诚。此即中庸之所谓诚明。论语所谓一以贯之也。中庸言明诚。而终以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大学言格物致知。而终以絜矩之道。孟子言尽心知性。而终以见知闻知。皆与论语终篇知命知礼知言之旨。互相发明。一部四子书只是教人明。明可教。诚不可教也。明有待于教。诚则不待教也。得此意以读书。其言之非者。不足以眩我。其言之韪者。亦正如撒钱满屋。以索子穿之可矣。先生之言。殆真不易之言也。夫是书之刻。经今百六十余年。板藏于家。散佚无存。邠有义士杨西坡者。恻然伤之。耄年搜求完本。将议重刊。疾作不果。传次子春山成其志。春山家中落。事弗克举。越三十余载。吾友愚若孝廉司铎于邠。慨然以兴废举坠表微阐幽为己任。一见是书。珍如拱璧。使春山携书示德。属作弁言。与诸同志者募金而梓之。俾前贤著述不致终湮。启迪后人甚盛举也。然非春山善守。是书亦广陵散矣。诸君之好义不可及。抑亦先生此书。实有不可磨灭者哉。

  姚姬传文录序   
姚谌

圣人之道。大而能博。后世学圣人者。得其一端。皆足以名其家。于是有训诂道理词章三者之分。而极其流。各不胜其敝也。有救其敝者操学之本。而剂其过不及。择三者之善用之。而不胶于一端。斯为善学圣人者矣。六经更秦火之后。汉儒抱残守缺。各为专门。使圣人微言大义不泯于后世。而三代典章制度名物故训亦得仅存。其用力甚勤。而其功可谓至矣。然说者犹病其迂滞。于圣人之意未能尽明。晋宋六朝之间。清谈兴而实学废。唐立九经义证。而经师专门之学亡。其时士第以词章相尚而已。虽问有志于道者。而孤立无助。其言不用于世。圣学之不明垂数百年。至宋儒出。始毅然以斯道自任。寻求圣人之遗意于千载之上。其言名为救汉之敝。然以性命之说教人。非圣人切近为学之指。而及其敝也。空不学之徒。亦可以自附于圣学。夫三者之舛。驰而不能合久矣。夫三者之学。其始固各原于圣人之一端。而其敝至使圣人之意不明。而便于空不学者。此亦儒者之忧也。能操其本而救其敝。会三者之归而出于一。于世不数觏。若桐城姚先生。庶其有志于此者乎。先生当汉学盛行之日。独宗尚宋儒。未尝言性命。其说经博而捷。深而通。通汉宋之学而择其善。以余力为文章。深醇渊懿。自成一家言。如先生者。岂非不善择术者乎。世但以词章称之。非知先生者也。予生晚。不得见先生。独深好其文。录尤工者为若干卷。又之如此。使世知先生之学不惟词章而已。后之学者苟由其言而学焉。虽不必皆合。其犹庶几无敝者与。

  施均父文集序   
姚谌

文章之原。出于六经。六经非一人一世之书也。更易三四圣人而后成书。及春秋成于众史。礼之记为诸儒所传录。而诗三百篇作者尤多。盖古者上无异教。下无私学。学成即掌其官而世其家。故恒有专治。治之既精。而后着于言。则其言足以垂天地古今而不敝。而圣人因得合之以为经。使诸经者必出于一人所为。则虽圣人亦有不暇矣。史称仲尼之徒。受业身通者七十有二人。然考子木传易。子夏传诗。子舆子游传礼。则既各为专家。而文学之科。一称游夏。余子无闻焉。自是而降。文惟西京为盛。贾生之学。出于左氏。仲舒深于公羊。史迁则春秋之别子也。相如词赋。为古诗流裔。而子政奏事。通知远。得于书教为多。其学术文艺。各有渊原本末而不相兼。盖皆专精于一艺。以极其至而名其家。不肯苟为泛博。而非其才有所不及也。后世文士。闲有兼之者。考其所作。往往得失相半。甚者皆失而无一得焉。嗟乎。今人与古人非匹俦也。才不可强而致。学不可跂而及也。无古人之才。又未始为其学。而苟欲兼所不能。则力绌才竭。而迄无一就。固其所矣。乃吾观于施子所为文。而叹其才之不可测也。施子少工为诗。学子美而得其深意。既又学为退之之文。工如其诗。庶几能兼之者。年二十余。所造已如此。更数十年为此不已。吾恶乎测其所至哉。抑吾闻退之之论。文必推本于经。而又言凡为文者宜识字。然则六经为文章之原。而小学者又治经之始事也。昔者子夏既传诗。又作尔雅而传之。毛氏经义训略具于是。施子诚即是而求。当有以异于今之所为。而信吾言之不诬也。

  时艺论   
朱克敬

今世学者。多以时艺为小道。夫时艺之视古文。诚有莛楹之别。然在高人名士言之则可。有政教之责者不当言也。有明以来。以此取士。一代之公卿大夫名臣循吏。皆由此出。乌可目为小道而不讲乎。且 朝廷所以悬此取士者。非真谓时艺能得人而工时艺者即可以治平天下也。任事者必有专精之志。强国之气。又明于圣人之理。详于先王之制度文为。然后充之以阅历。施展其才能。而后能泛应不穷也。应科目者。其志气期于必得。而又求理于四子。考名物于六经。苟如是矣。授之以官。使之阅历而展施焉。虽不中不远矣。 国朝制艺。康雍以前。宏厚精醇。故其时名儒辈出。理学昌明。干嘉之际。博大光昌。故其时才杰奋兴。百废具举。道光一朝。专尚清真。敛才就范。故其时士大夫多恪守典型。洁身勤事。咸同以降。理法寖微。然其时考墨虽无精义。尚有才华。故一时将相。亦能任才使气。宏济艰难。至于今日则专取圆滑之调。填砌芜烂之词。冀幸弋获。非特四子之义理。六经之典章。绝不宜究。即讲章之章旨节旨。八铭塾钞之规矩准绳。亦复束之高阁。是国家例取不明理不读书之人。以为公卿大夫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外夷之服。不亦难乎。方今国势寖衰。强邻偪伺。老臣勋旧。窃窃忧之。然内不求之于人才。外不求之于吏治军政。而徒汲汲于机器轮船。予则以为强国莫先于吏治军政。而吏治军政之修。莫先于求才。造就人才。莫切于振兴时艺。使应试者非读书明理。不得科名。则人才奋兴。吏治清而民安。民安而财阜矣。将帅得人。则兵精器利。外患自消矣。或者以为时艺空言。其于治国安边。膈膜已甚。不知法具文也。待人而行。器死物也。待用而利。无奉法之吏用器之人。则机器之膈膜。犹之时艺也。或者曰。时艺空而难稽。机器显而易考。此洋人所以强也。不知洋人之强。在用器之得人。非仅以其器也。以外国证之。贺兰土耳其皆有机器。不免于败亡。即以中国证之。方今之精通夷务者。无过李郭沈丁诸公。之数人者。皆由时艺致身。初无膈膜之患。岂其性之独异哉。夫亦道光以前之科目不废读书耳。然则时艺何尝不可得人也。以讲求夷务之心挽回风气。以制造机器之费造就书院之生童。则人才出。而内安外攘矣。



 
卷六 学术六师友

  座师门生辩   
康乃心

南海梁药亭先生佩兰。中丁酉解元。与京师一巨公号同学。兄弟交好甚笃。梁自丁酉至戊辰。绝意仕进已三十余年。巨公恳招之入都。令载试礼部。是岁巨公适典试事。梁成进士。登科后。梁以门生礼来谒。巨公徘徊微顾曰。吾辈老兄弟。奈何。既而曰。否者。当先拜故人。遂彼此为四拜礼。若断前好者。拜已。受梁拜如师生仪。河山氏曰。君臣之道重于朋友。万古之通义也。然所谓君臣者。经礼曲礼。[纲](网)常名教之大闲耳。若夫受爵公朝。而拜恩私室。则私也。非公也。至是友谊为重矣。国家之制。以座师门生称者例有禁。非有必不可解与夫万不可逃之议也。方巨公之招梁也。何为乎。以其故人宿儒也。而恳之试。同学之雅。以人事君之诚也。出其门而弟子之。是以朝廷之爵位为一己之德。名利之媒也。且二人之不为好友也无论矣。如曰布衣同学数十年。而四拜者尽之。弃置若骛焉。则其为友也。亦仅矣。安坐而受拜。以故人为弟子。是戕友也。是欺名也。有所为而招之以试。是以故人为名。而植党朋比以为实也。无一而可者也。且夫巨公之所以重梁者。岂仅以门人弟子为贵哉。巨公之为门人也。亦已名矣。必曰彼名士也。而吾能录之。夫与其以名士而弟子之之为荣也。无以名士而友之而兄弟之之为尤重且大也。汲长孺曰。使大将军有揖客。顾不重耶。嗟夫。世风之降也。罔上行私。一以富贵利达为归。巨公故称雄杰。而亦不免焉。则流俗之卑鄙。古道之无存也。抑已久矣。

  寄裕鲁珊同年   
俞德渊

分承另示胡公一事。节相言之最早。亦不解其何由得知。节相耳目甚宽。有常情所不能及者。渊辈虽日聆其言。而亦莫名其妙想天分高人数倍。不仅好问周谘已也。再闻楚北传言。称阁下有胆有识。风骨棱棱。此语节相早知之。极为称赏。渊再三诵说。钦佩实深。顾有一言。窃思奉质秉正嫉邪。固吾人之本性。藏锋敛锷。亦处世之微权。昔韩魏公务容小人。善恶黑白。不大分明。故忌之者少。范富欧尹尝欲分君子小人。故忌怨日至。朋党亦起。宦本属险途。近世人情尤多叵测。我辈自守宜严。不妨如乔松孤立。待人则当居和与介之间。不宜大着象。窃愿阁下为韩公。不欲其为范公也。渊戆直性成。有言必尽。前在长洲四年。径情直行。幸所遇皆君子。未至蹉跌。自道光五年首邑卸事后。回思前事。动触危机。因改号默斋以自儆。不意此番复出。又居首郡。欲默不能。去岁摘取吕子呻吟语。刻图记二方。一曰浑涵不露圭角最妙。一曰只气盛而色浮便浅。对病之言也。然虽知自省。究亦不能自克。常隐痛于厥心。阁下英材卓越。固非促促辕下者可比。然渊以夙夜之针砭为良友之药石。殆不啻以自爱者爱阁下耳。若论形之疏。本不当谬附知己。第叨居谱末。又自揣气味略同。不觉率臆陈之。以自托于古人神交之列。阁下闻之应笑。作吏十年。尚未脱书生之气。则渊之为幸多矣。敢祈采择。无尽驰思。

  潘四农手札书后   
朱琦

叶润臣中翰。裒其师手札十余通。出以示琦。且曰。此吾曩昔所谓潘四农先生者也。先生山阳人。名德舆。博学有挚行。犹长于诗。其与手书署曰生。曰生云者。今时师于其弟子之称也。初先生随计北上。润臣与论诗。长安风雪中纵酒歌呼。相乐十余年。来往复不厌。其后先生归淮上。不复出。润臣遂拜书。执弟子礼。先生退然不敢居。既而曰吾以存师弟子之真也。昔昌黎有感于李蟠。作师说贻之。谓近世士大夫于相师。呜呼。其果于相师耶。今之时去古人之时又远矣。士大夫汲汲有求于人。自座主及仕宦。有荐拔之恩者。皆谓之师。其为师也多矣。曰师曰弟子云者。以势而已矣。彼座主犹以文字知者也。谓之师可也。仕宦有官守者也。而强名曰师。何为者也。且今之人既以官达矣。于其少所执业者无加礼焉。其它有毫毛轻重。礼之过其分。岂其厚于古人哉。盖古人耻于相师。而师之实犹存。今之人不于相师。而师之实亡。故曰势而已矣。传云。学不称师曰悖。吾未见以势者之果能不倍也。先生一诗人之穷者耳。今其没也有年矣。人之知之。且或寡矣。而润臣独惓惓于此。其异于世之以势交而终倍之者与。余既重润臣能行古道。又尝读先生养一斋诗。知先生之不仅为诗人也。乃为之记。

  复曾制军书   
胡林翼

天下惟左右近习不可不慎。左右近习无正人。即良友直言。亦不能进也。危乎微乎。宫中府中之事。大抵以此为消长否泰之关。昔年在黔。与黄心斋魏将侯纵谈。凡官自督抚司道至于牧令。均应岁奉千余金或数百金。敦请道德忠鲠之儒以为师友。匡正其心。思增益其耳目知虑之所不及。必如是而后德可修。名可保也。黄公魏公均韪其言。祖庚寄耳目于抚标弁兵。寄爪牙于卢袁。寄心腹于杨恩绂。未有不溃败裂者。近年颇举此义以戒鄂中友朋。质之高明。以为何如。国是进兵之路。此机不失。秋冬战功。必有伟绩。不仅有益于浙江之兵事。兼可大慰朝野之人心。此地不守。则处处为坚城坚垒所阻。功效稍迟耳。皖南吏治。必以佳者来助。善守竟者。守于竟外。林翼早知此义矣。近事非从吏治人心。痛下工夫。涤肠荡胃。必难挽回。斯言也。其平吴之第一功乎。丈已得其纲领。游夏不复赞词。

  量交   
王柏心

巽而正。恭而无失。处上交之道也。肃而不慢。惠而不昵。处下交之道也。虚而有容。和而不流。处泛爱之交也。善则相劝。过则相规。处同心之交也。敬以远狎。厚以远薄。处故旧之交也。开之而后达其衷。测之而后入其言。处新集之交也。交必信。未有己不信。而能孚于人者也。交必慎。未有始不慎。而能固其终者也。信矣。慎矣。择之以明。推之以恕。而交之道得矣。易合者必易睽。好誉者必好毁。多同者必多异。怨莫大于恃望深。隙莫大于求无已。衅莫大于广攀援。殃莫大于痛绳人。尚其公无尚其通。交乃有功。执其贞无执其情。交乃可成。贵元黄之适于色也。不贵琴瑟之胶于一也。贵淄渑之呈其味也。不贵甘醴之湛于醉也。贵椒兰之袭于久也。不贵荃茅之变于后也。易着三人之损。复占二人之同。诗陈伐木之仁。复戒阴雨之薄。百尔君子。敬哉敬哉。交而后量则必败。量而后交则旡悔。

 
卷七 治体一原治上

  论课良吏   
舒化民

山东曹邑沂济各属。界近江南。捻匪最多。大聚则盈千累百。小聚亦数十成。无非以劫掠裹胁勒索为生计。加以连年黄水淹浸。虫伤岁歉。济东武临各属偏隅。波及者不下数十处。幸而高塽之地尚有收成。其被淹而未涸者。村庄卢舍荡。然父子夫妻离散。自经沟壑者。不一而足。万一再遇荒歉。此种无业无食穷民。既不能易子析骸。坐以待毙。能不聚而为匪。结而成枭。所以捻徒或不尽有。而土匪则无地无之。设一处有借口之端。不免各处有招呼之举。爝火燎原。蚁穴溃川。不敢谓无其事也。此非有实心为民父母者。如星罗碁布。参错其间。悯百姓之疮痍。拯闾阎之疾苦。而又为之分别缓急。寓抚字于催科。俾民生国计。两不相妨。其何以靖叵测之心思。消丑之观望哉。则惟有慎课良吏一着。使之鼓舞奋兴而已。昔郝雪海中丞抚广西。尝读其统筹国用全局一疏。中有何必仗节拥旄。而后为讨贼之人。陷阵冲锋。而后为讨贼之事。中外大小文武各官。其所行合理。不合理。皆足以讨贼。皆足以致贼也。此实探本之论。然则有韬者。纵使声威并着。足以斩杀生擒。固超迈众之才。尚非正本扶元之上策也。夫治盗贼。如治痰涎。养良民如养津液。善医者。不能使痰涎化为津液。当无使津液尽化痰涎。蔽痼甚者。不事攻。则痰涎之凝结阻隔。无由而开。既攻之后。元气无不受伤。则或滋或补。相其体之虚实轻重。而调养扶持。斯病可日就痊愈。良吏为治。何莫不然。然则所谓合理者何也。当此之时。迂远之治。缓不济矣。蔡梁村有云。大约亲民之官。以廉为基。以仁为本。引而进之欲其亲。格而禁之欲其严。虑民之不给也。为之保富室。劝赒。崇节俭。严保甲。勤守望。遇有故或请赈贷。或发仓廪。又加详焉。虑民之不戢也。为之教孝弟。端士习。息争讼。除盗贼。惩诬黠。讲团练。寓勇于农。以事至者。随时剀切诲谕。如家人妇子。又加详焉。根于中而不循于外者。贤守令也。自恃无他。不体下情。张弛不协者。诚不足。识不充也。视为传舍。因为利薮。无才如木痹昏庸。有才如巧伪柔邪贪酷之类。本心既失。为民之。殃及其身者也。呜呼。由前之说。则为合理。由后之说。则为不合理。为之上者。准此以权衡黜陟。为地方造一分福即为地方宽一分忧。于以挽回元气而感召天和。能无望于大人君子之鸿裁匡济也哉。

  长治久安疏   
御史张绪楷

窃臣恭读同治三年七月间奉  上谕。江省城克复。东南渐期底定。自古君臣。安不忘危。治不忘乱。不得以捷书遄至。因而晏安为怀。总期上下交儆。共济时艰。慎始图终。无荒无怠。以巩丕基而跻上治等因。钦此。又奉  上谕。吴廷栋奏金陵告捷。尤宜益加敬慎一折。剀切敷陈。深得杜渐防微之意。朝廷宵旰焦劳。无日不以奠民生。培国脉为念。中外臣工。亦当体朝廷兢惕之心。各矢忠赤。实力筹划。务策万全。以期海隅乂安。闾阎乐业。有厚望焉。吴廷栋折。着交弘德殿用资省览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上励精图治。有加无已之至意。故自金陵克复以来。东南之余孽未清。捻寇之逆氛尚炽。不数年间次第削平。近复捷音迭告。腹地肃清。是皆我  皇上兢兢业业。一日万几。上承   皇太后之懿旨。忧勤惕励。惟日不足。所以将士用命。迅奏肤功。率土臣民。重登席。同深欣幸。允宜  天颜有喜矣。若如吴廷栋折内所云。从古功成志遂。喜心一生。而骄心已伏。宧寺乘此喜而贡其媚。左右因此喜而肆其蒙蔽。容悦之臣。屏逐之奸。即由此喜而贡其谀佞。巧为夤缘。戒惧之念。一喜败之。侈肆之行。一喜开之等语。以  皇上聪明天亶。严恭寅畏。万无虑是。第恐一息稍宽。其端兆于无形。片念偶疏。其机伏于不觉。亦惟是快愉之来。加以警省。庆幸之至。倍切提撕。又秦陇未息烽烟。滇黔尚烦征讨。边警方殷。河患又起。所有移师转饷。捍患救灾。与夫招徕抚绥。一切善后各事宜。其有待于经营筹划。上廑  圣虑者。曷其有极。伏愿我  皇上保泰持盈。烛微鉴远。已治而犹若未治。已安而犹若未安。忆锋镝之惨遭。生灵荼毒。则怵然矜。念疮痍之未复。触目颠连。则恻然悯。虑府藏之空虚。练军筹饷。度支已竭。益殷然于惜物产而除浮华。思闾阎之雕敝。抽厘劝捐。取给无遗。愈憬然于节财用而崇质朴。一人笃恭于上。百尔承流于下。宰臣则益勤襄赞。不以世治而稍懈荩忱。疆臣则益矢靖共。不以功成而或矜武略。枢臣则综理愈劳。不敢以时已恬熙。而废弛渐起。谏臣则箴规日进。不敢以意安承顺。而缄默为高。并请  饬下大学士倭仁等。尽心启沃。及时讲学。勿泥章句。勿事呫哔。综其大而略其细。遗其粗而撷其精。举凡亲贤远。去奢崇俭。载在史册。与有切于时势。而为当务之急者。日讲明而切究之。庶盛衰之故。治乱之由。得失之机。了如指掌。聿见  圣德日新。  圣功日懋。以迄于亿万年有道之长也。天下幸甚。臣民幸甚。臣不揣冒昧。披沥直陈。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奏。

  政论   
方浚颐

天下不患无政。患无人。无人则政弗举。虽有政如无政也。处积重难返之势。际委靡不振之时。而有心世道者。殷然以复古为念。慨然以救獘为怀。曰是非改弦而更张之不可。夫更张岂易言哉。唐虞尚已。三代秦汉六朝。以迄唐宋元明。史册所载。政治得失。班班可考。有因有革。有损有益。不能强而同之也。君明臣良。则纪纲立。法度修。君闇臣庸。则纪纲废法度隳。政之得失。势为之。时为之。而寔则人为之也。开创之初。匹夫崛起。削平大难。混一海内。豪杰景附。人材众多。当国者率皆老成厚重。闳识远虑。为之颁礼乐。宣诏令。典章文物。灿然大备。于是乎政无不举。则得人之效也。降至守文继体之君。传不数世。即于怠荒。虽有公忠体国之人。一时嬖佞宵小。窃柄弄权。势必倾轧排挤之。使不为朝廷用。乃得悍然嚣然。变易成法。颠倒是非。舍仁政而尚苛政。去德政而出乱政。罢善政而生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盗贼起。潢池鼎沸。纵令张皇补苴。而人之云亡。嗟何及已。政之失也。人失之也。居今日而言井田封建。人未有不笑其迂者。乃别创名目。妄谈经济。则有世郡县罢监司之说。废制艺试策论之说。停折色寔仓储之说。收场课裁盐官之说。近则更有用西法图自强之说。议开矿兴大利之说。于虖。言政者详且尽矣。试平心论之。其可行乎。其不可行乎。其行之果有利乎。其不行之果有害乎。抑数说之外。遂无一救世之方。中兴之策乎。上下三千年。综觉廿四史。为政者要在通达治体。审时度势。持以有恒。矢之无倦。不可爱古薄今。不可矜奇立异。不可因大。不可以私害公。君臣交儆。中外乂安。无他道也。鲁论一书。内圣外王。为万古不易之准则。即使宣圣复生。亦安能再议井田封建哉。任人不任法。胜于任法不任人。固无俟局外纷纷饶舌也。一家之中。贤子孙恪守祖宗成法。而修其废坠。厥后必昌。家国焉有二理欤。吾恶夫世之论政者之不识时势也。故质言之。显言之。以告天下。以为为政者劝。



卷八 治体二原治下

  崇俭尚勤札   
贺长龄

从来官声之美无若廉明廉明之本必由勤俭何者遇事讲求自不终于闇昧随时撙节更何事乎求多是故习勤以生明尚俭以养廉在达官无不宜然至牧令尤为切要江苏地本膏腴禄入较厚各州县缺虽繁剧俗尚良然而问仓库则亏欠滋多考官方则案尘坌积岂量入为出之果有不敷抑夜寐夙兴之尚虞不逮我同官亦可返躬而自省矣本司自吴以来逐处咨询随时察看各牧令之克敦勤俭者固不乏人而经理失宜以致不能振作者亦复不少廉明之誉难言之夫初登仕版孰不勉为循良乃畏难而苟安每始勤而终怠官事竟束之高阁民瘼曾不以关心尸素之讥何辞自解大约无志与气则怠玩之习乘之无才与识则因循之弊中之精力既流于弛懈神明亦失其虚灵欲再振以无由遂一蹶而莫起平昔之期许何意斯民之仰望何心中夜以思能无汗下即或民疲吏玩整顿艰难缺苦差繁补苴乏术亦当勉思职守振刷精神别利器于盘根理棼丝而就绪岂可甘心颓废自玷官声至若吏治未娴耻于下问簿书未习复喜偷闲谓折狱在片言不虚衷研鞫谓丁胥为可信罔知加意防闲牒诉纷投准驳只听之秉笔勾提押去留悉听之原差于是民有冤而莫之闻吏有奸而莫之察当前蒙蔽将举目而不见泰山听人指挥虽有形而无殊傀儡则是阖署皆官本员竟同旒赘自累累民庸有极乎此因不勤以致不明之弊也又或恃有膏脂之润竟忘露肘之虞嗤寒俭为迂拘诩奢华为豪举但图适意开销全付之家丁只快目前揭借不嫌于重利奴从则恣意贪饕竟浆酒而藿肉妻孥则娱情奢丽更囊帛而柜金用之既若泥沙取之必穷豪末遂见利而忘义且假公以济私岂知簠簋不饬豪奴皆得而把持狼籍多端衿棍亦从而挟制曾所利之无几举动莫能自由不节之兴嗟触处尽成疮孔逮乎青蚨飞去白璧成瑕累且及于子孙名不齿于清议所谓酖酒止渴毒脯疗饥快意一时贻羞毕世试念青故我何遽利令智祇缘陋习之移人遂饮贪泉而不悔焚身以贿可为寒心此因不俭以致不廉之弊也夫纷华荡其志断难勤力以趋公晏安锢其心岂能谨身而节用逋累之极振饬俱难惰窳之深持筹亦拙则又不俭不勤之交相为弊也

凡此数端之流弊皆足废事而伤财所以库款之盈虚在己未尝预计解交之支绌临时始费周章一逢瓜代之期不胜葛藤之绕册开轇轕辄思朦混以占便宜参限森严遂忘欺隐之留后累及至伪难久假咎无可宽大则法网身罹小则交游摈绝自谋不善虽悔何追比经各前宪迭加整饬向时积弊定已一埽而空然而溯运甓之芳踪虽勉力而犹多惭德仰悬鱼之高致即约损而终愧清风有一事之不勤即何以自别于阘茸有一端之不俭即难免自留其漏本司忝领藩条殷怀共济既以自勖冀交修谨与各州县约自今伊始无论实授署事人员务本行政理财二大端力矢精勤时加节俭临民一日当思一日应办之事何以受禄不诬在任一年当思一年财用之经何以量入为出每日将应办事件登注一册朝夕自为考课总期一无积压而后即安其钱谷各款务于到任后即将每年征解正项实数开列一册捐支杂款实数开列一册署中各项用度开列一册随时逐条登记每月比较一次终年合算一次俾截长补短平日了了胸中一遇交盘即可摘钞原册照案清厘何至逾限未完转多饶舌本司现定催提章程将各该州县应解银款勒限严催毋许丝豪蒂欠不容时日稍稽以冀挪掩无由共归完善其各地方应办公事亦皆赶紧札饬次第举行第发令之初该牧令必有以为烦苦者譬如一家之中约束子弟不得滥费偷安当时非不谓绳之太急洎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乃知督率之严正属成全之切该牧令素励廉隅有志向上幸各体本司谆谆劝诫之苦心于以力敦朴素黾勉从公用彰勤俭之风聿楙廉明之绩其于 国计民生裨益实非浅鲜幸勿迂其言而慦置之也

  请崇俭疏   
倭仁

奏为大婚典礼。宜崇俭以光  圣德。恭折仰祈  圣鉴事。本年二月准内务府行知各衙门。恭查 大婚礼节。敬谨预备等因。伏思宫廷系四表观瞻。节俭始于躬行。斯风化及于海内。上行下效。理固然也。昔汉文帝身衣弋绨。罢露台以惜中人之产。用致兆民富庶。天下乂安。明帝马后服大练之衣。史册传为美谈。此古事之可征者也。我 朝崇尚质朴。   列圣相承。无不以俭勤为训。伏读   世宗宪皇帝圣训。朕素行不喜华靡。一切器具。皆以适用为贵。此朕撙节爱惜之心。数十年如一日者。人情喜新好异。无所底止。岂可导使为之而不防其渐乎。   宣宗成皇帝御制慎德堂记。亦谆谆以作无益害有益示戒。  圣训昭垂。尤足为法万世。近闻内务府每年费用逐渐加增。去岁借动部库百余万两。 国家经费有常。 宫廷之用多。则军国之用少。内府金钱。皆闾阎膏血。任取求之便踵事增华。而小民征比棰敲之苦。上不得而见也。咨嗟愁叹之声。上不得而闻也。念及此而痌在抱。必有恻然难安者矣。方今库藏支绌。云贵陕甘回氛犹炽。直隶山东河南江浙等省。发捻虽平。民气未复。八旗兵饷折减衣食不充。兼之他族偪处。尤须预储财用以备不虞。此焦心劳思之时。非丰亨豫大之日也。  大婚典礼繁重。应备之处甚多。恐邪佞小人。欲图中饱。必有以铺张体面之说进者。所宜深察而严斥之也。夫制节谨度。遵   祖训所以检身心。崇俭去奢。惜民财即以培 国脉。应请饬下总管内务府。于所有应备之物。力为撙节。可省则省。可裁则裁。总以时事艰虞为念。无以粉饰靡丽为工。则  圣德昭而天下实受其福矣。臣愚昧之见。披沥直陈。伏乞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 奏。

  导俗   
王柏心

俗之薄。由让道之不达。俭德之不昭也。古者君让善于天。臣让善于君。子让善于亲。士之应选举也有让。受爵位也有让。下及觞酒豆肉。道路州巷之间。不期而让道达焉。古者天子卑官菲食。诸侯制节谨度。臣大法小廉。以逮庶民。食时用礼。不期而俭德昭焉。何俗之厚也。导源于上。而民皆敦劝于下也。今自一介之士。其视禄位皆然有欲得之心。居之不辞。营之无已。百金之子。靡衣偷食。与赀累巨万者等。朝廷教化。非不行也。法度非不具也。而俗以浸薄。则士大夫所以倡率之者过也。让不达。斯争竞起矣。忠信衰矣。俭不昭。斯品制隳矣。财用匮矣。此化伤教之大。亏法败度之深。而有位君子。不急图所以矫之。靡靡之习。日甚一日。不知其何所终极也。夫所谓让。非虚崇美节也。必有好善之实。有知人审己之明。所谓俭。非苟为啬也。必内捡其纵佚。外酌其品式。惟士大夫始能深求而力行之。彼愚民何知。视其表而随其流。斯翕然从之已耳。且是二者。嚣凌之堤防。骄僣之勒也。川于平原。无堤防以御之。则横流弥野矣。骋驷马于交衢。无衔勒以制之。则奔轶偾辕矣。俗之浇漓无形也。然较有形之患为尤切。士大夫任风化之责。既恬不为虑。又不躬行俭让以先之。欲俗之复归于厚。安可得也。

  正统论   
鲁一同

正统之论。得欧阳氏而尊。得苏氏而辨。得魏氏而严。然则将奚从。曰三子之说善矣。而不能无弊。欧尊而不辨。苏辨而不严。魏严而不精。所谓一端之论。非善之善者也。欧阳氏重以予人统。而不能不予晋隋。彼晋隋者可谓得统矣可谓得正乎。故曰尊而不辨。苏子曰正统者犹曰有天下云尔。欧阳氏重予之。吾轻予之。故不以实伤名。名亦不能伤实。夫君子所恃以与篡夺争者名尔。传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名莫大于正统。器莫大于有天下。彼不幸而窃吾器。吾又从而假以名。名既去矣。而区区持贤不肖之说以绳其后。庸有济乎。故曰辨而不严。魏氏曰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故正统有时而绝。而统无绝。于是有正统有偏统有窃统。三统明而天下之统不绝。篡弒之人亦终不得以干正统。可谓严矣。而以西晋北宋为窃统。以东晋南宋为正统。此何说也。夫居得其正之谓正。相承勿绝之谓统。是东晋与是南宋。其所承者何统乎。非其祖若宗所窃之统耶。其父盗人之物。其子据而有之。断是狱者以为是盗耶。是其所自有耶。且夫以太宗仁宗之升平郅治不免为窃。以高宗孝宗之扰攘偏安进之为正。论正则高孝不足。论统则高孝之统。即太祖太宗之所贻留也。故曰严而不精。然则正统之论遂不定乎。曰天下名实之淆。自有正统始。去正统之名而后名实定。且夫居得其正之谓正也。相承勿绝之谓统也。不幸而得正者无统。得统者不正。当此之时。全名则丧实。全实则丧名。是故由欧阳氏魏氏之说则正统重。正统重则义不得不绝魏梁。绝魏梁则不得不绝晋隋。绝晋隋不已。不得不绝北宋。晋北宋绝。而东晋南宋势不得不相随而并绝之。自汉以来。更千数百年。独得唐为正统。而唐之受隋禅也。又何以服晋宋之心哉。是千数百年而无正统也。由苏子之说则正统轻。则予晋隋势不得不予魏梁。予魏梁势不得不予宋齐梁陈唐晋汉周。而新莽亦在所不容绝也。呜呼。吾不惜乎统而惜乎正也。故重正统则穷于夺。轻正统则穷于予。且夫既已谓之正矣。而轻以予。夫盗贼篡弒极不正之人。此人之所以兹不服也。故曰莫若并去正统之名。去正统之名。而后可以惟吾所予之为正。春秋之法。用夷礼则夷之。通上国则进之。予夺何常。惟变所适。令一去无实之名。而各如其所自为。帝则曰帝。王则曰王。高光崛起。李赵彷徨。魏晋盗窃。秦隋[强](疆)梁。偏安各据。画土分疆。无所拘滞。安所纷扰哉。

  论治篇一   
孙鼎臣

五谷者人所恃以生也。食之过而病。攻其病而已。病愈则复食。人之常也。以为病者谷之为而绝之可哉。汉惩秦孤立。大封子弟。而有淮南济北吴楚之乱。宋惩藩镇。弱天下之兵。金人渡河。列郡瓦解。故鉴前事之失而矫之。当分别其利害。权其轻重而损益之。损之过其中。则必反受其祸。今夫吏职之不举。财用之不足。军实之不精。有国者之公患也。吾以谓皆不足患。惟士气不振。乃为足忧。士气者。国家之元气也。是气也。养之于数十百年之前。而成之于数十百年之后。非若吏职财用军实举而修之。可以旋至而立效者也。故善为国者。常宽而畜之不敢伤。谨而护之不敢犯。吾观于明。其士气可不谓盛哉。明自成祖而后。其君臣明贤。海内无事。独宣德宏治两朝暴君代兴。政出。强国大敌伺于边。权臣近幸恣于外。嬖妾奸珰煽于内。天下岌岌。势如缀旒。譬之于人。巨痈毒疽。屡溃屡作。然而不死者。元气存焉尔。骨鲠正色之臣。虽排斥诛鉏而不尽。忠肝赤心之士。虽放流戮辱而不衰。廷杖之血未干。而昌言踵至。狱户之尸方出。而谠谋复进。用能折奸回之焰。塞逆党之乱萌。虽有枭獍之姿。鬼蜮之谋。禁不得逞。钟虞不动。垂三百年。及夫天禄既终。大命已改。然而陷胸断脰。覆宗湛族。守节而不贰者。于天下。至于倡优庸。亦义不腼颜以求生。其遗残黎。崎岖于魑魅瘴疠之乡。飘荡于风鳄鱼之窟。终不肯背主负国。死而后已。乌乎壮哉。节义之盛。近古所未有也。宋苏轼有言。平居必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人。观于明亡。顾不信与。推原其由。则太祖有以诱导而养成之也。太祖设御史司紏察。给事中司封驳。而庶司百执事下至士庶吏卒。皆得言事。四海无不可言之人。百官无不有当言之责。耳目之所寄者广。而任言责者众。人人得以自靖。而惧被其责。故东仆而西起。前而后进。赓续不绝于代。天下之士闻风慕义。感慨奋发。争自树立。士大夫建言得罪。时以为。荣故虽折之以雷霆之威。怵之以碪斧之刑。而不为止。若太祖者。知立国之本者矣。论者徒见其末流之失。朋党交讧。谓明以言致乱。嗟乎。明之乱非一日也。向使土木北狩之时。豹房晏驾之日。西内静摄之际。泰昌天启厌代之年。老成魁硕之不存。危言正论之不作。奸人一摇足而天下去。明社之屋久矣。岂至甲申哉。门户纷争。言哤政杂。由于忠邪之并进而不分。白黑之两存而不论。此其主不明不断之咎。谓是以言致乱。何不思之甚也。嗟乎。世道隆而风俗衰。士不知名节之可贵久矣。天下之气靡然澌灭。不鼓舞激劝之。犹借口明季之失。以言为忌。不可痛哉。彼亦思天下之气。则何以靡然澌灭哉。当其初美言小数以牢笼天下。而巧文曲法以扞之。顾天下之豪杰。不可以尽缚。急之则将起而与吾竞也。故常优容宽假以柔其气。调停委曲以平其心。然后徐示之抑扬。阴用其予夺。要使天下知吾意之所向而止。故士未尝蒙显戮絓重罪。而已俯首结气而不得出声。不待雷霆之威碪斧之加。而天下已相率望风废然返矣。夫以雷霆之威。碪斧之刑。戮辱天下之士。天下莫不伤心。然而士乃愈奋而愈烈。不足以沮天下之气也。夫惟驭之以机权。日朘月削于怳惚暗昧之中。而无之可指。然后天下之气可以消亡而至于尽。故恶天下之士。而用机权以折之者。贤于戮辱。其实酷于戮辱。而人不知也。夫气犹水也。潴而节宣之。则渟泓奫沦。挹之而不尽。积土石障之。则郁怒薄射。溃而为患。患其溃决。知障之无益而益害也。易其术而杀之。水患平。而水亦旋竭矣。是何异于防疾而绝谷哉。谷者人所资以为元气者也。士者国所资以为元气者也。吾为绝谷者危。是以着其利害。释论者之惑焉。

  论治篇二   
孙鼎臣

天下者州县之积也。宰相者治之所由成。而州县者治之所从出。不可轻也。治天下者。养之教之而已。朝廷有养之教之之政。而不及于民。是州县之过也。川陕楚之变。民皆以州县为辞。州县者。民所望为父母也。今疾之如仇。而欲剸刃焉。其所由来远矣。岂尽州县之过哉。选之不精。任之不重。待之不宽。夫是以敝至此也。州县之途四。曰进士。曰举贡。曰捐纳。曰丞倅。举贡进士。困于记诵之学。而溺于科举之文。一日临人。腐儒老生低首听于幕友吏胥。即其聪明才杰之士。犹必磨以岁月。然后能稍习其事。及其欲有所为。而更调之符至矣。立贤无方。捐纳亦人才之路也。然甫入资而遽出宰。阶级躐矣。且彼之入资果何心哉。求以偿其欲也。奈何乎其以民之脂膏而为市乎。中唐而来。县令多取丞倅。然唐末之丞倅。士人也。今则捐纳出其中。吏员出其中。其人已尝毁廉耻而自屏于流外矣。其拔而出之者。皆巧于媚其上官。而忍虐用其民者也。千金之璧。使佣守之。如之何其可乎。吾故曰选之不精也。州县之上有府矣。其上又有巡守道。又其上有藩臬之两司。又其上有抚有督。一吏也。而监之者五六人。此一人者之性情语言动作。其顺逆皆足以为利害。其左右之人。以至佐史之属。其好恶皆足以为毁誉。其居与行之供亿皆取给焉。虽公廉之长。临之固已不胜其病。而有所挟以逞其私哉。利之当兴也。害之当去也。此五六人者一不可。则其事不能举。此五六人者。条教之所及。意旨之所向。心知其非。而不敢不从。三年而政成。课吏之法也。为地择人之说兴。数徙而不安其职。首尾不贯。上下不亲。往者行取之制。州县犹可望跻清要。中材可以勉强于功名。今士人一绾县符。终身摈外。百余年来。公卿中以州县起家者无几人。虽俸满大计。保举未尝无激劝之法。而循资而升。其至方面犬僚。往往而难。其老死于风尘者。不可胜数也。吾故曰任之不重也。国家之本意。以教养其民责州县。督之之深。防之之密。本意亡而文法胜。钱谷簿书之间。一毫之不如法。辄干处分。故有受事数日而注吏议。历官数十年。而末沾寸禄者。岁满考绩。虽龚黄召杜之伦。不能及格。功罪黜陟。上下于奸胥之手。骫法要赂。必餍乃已。且夫纮急则绝。法急则玩。操之已甚。穷而思遁者。人之情也。催征不力之法重。不得不侵移刑名。失入之法重。不得不姑息缉捕。废弛之法重。不得不讳饰刀笔。出入休咎从之。彼其心日諰諰焉救过之不暇。而暇教养其民哉。岁禄之外。加给养廉银多者。至千余两。至优也。然前人侵欠。责偿后人。一人逋负。波及数任。谓之摊赔。公事无名之费。例所不许。均之州县。谓之公捐。皆于养廉除之。而养廉仅虚名矣。父母妻子之养。族姻宾客吉凶往来之礼。安所从出乎。吾故曰待之不宽也。有此三者。故高人之行。出之才。常薄之而不乐就。而吏始回面易虑。甘为苟贱不廉。第求便其私图。而职事之修废。民生之休戚不计矣。州县积轻如此。天下果何由而治哉。复唐宋之制。丞尉以进士举贡为之。考满擢京朝官。复出为州县。则练于吏职。而习知民情。仿汉令长太守剌史之法。州县属于知府。知府属于巡抚。置掾属。分理刑名钱谷之务。罢司道官。则事简而易达。省苛细之文法而厚其禄。则人自效而得尽其才。用明邱浚之言。九年通考课功。一考再考。平常者复任殊绩就加其秩。然后可以责成功。采唐元宗之诏。凡官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进取之望远。故有为之志兴。选之者精。任之者重。待之者宽。州县得人。而天下如网之在纲矣。

  说治上   
俞樾

治天下者。先审所求而已矣。猎者得兽。渔者得鱼。其所得者。皆其所求也。治天下者。岂异是欤。求王而王。求霸而霸。所求在是。所得在是。故所求不可不审也。尝论之。古之治天下者。求其无乱。天下既已安矣。既已治矣。以为未也。惧其犹可以危。犹可以乱焉。日夜求而去之。有一之存则皇皇焉以为大忧。后之治天下者。求其无事。异日之天下治欤乱欤安欤危欤。吾不得而知焉。饥馑之未臻。盗贼之未作。诸侯之未叛。夷狄之未侵。及吾之世。犹可以无事。则已矣。古之治天下者。若农夫之治田。有害吾田者。则务去之而后即安。后之治天下者。若其在逆旅之中。苟不至乎覆压斯已矣。虽尘嚣湫隘。而亦安之。呜呼。此非古今治乱之故欤。天下何时可以云无乱。天下何时不可以云无事。故治天下而惟无事之求。其不至乎乱者。未之有也。吾读书至公刘太王之诗。而叹其于流离迁徙之余。有子孙万世之虑也。公刘之诗曰。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车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太王之诗曰。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板以载。作庙翼翼。又曰。乃立皋门。皋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家土。戎丑攸行。且夫诗人之词。固但言其略。而使人推之以知其详也。故其歌文王也。不言其它。而灵台灵沼之作。则侈言之其歌宣王也。不言其它。而斯干者。其考室之诗也。无羊者。其考牧之诗也。车攻吉日者。皆其田猎之诗也。岂诗人之意。舍其大而言其小者哉。将使人以此而推之也。公刘太王之事。见于诗者寡矣。然即其诗观之。其规制之宏远。经理之微密如此。则其施之于政事者可得而见也。夫公刘太王。岂逆知其子孙之将王。而为之造百度。以成一代之制欤。要在乎不可乱也。周由方百里起而有天下。成康之世刑措而不用。可谓极盛矣。而昭王南征遂有胶舟之难。是亦天下一大变也。为周嗣王者。发师以逆昭王之丧而问其罪。虽罪无所归。然所在之国。六师移之。岂不足以张王室而摄诸侯之心哉。周之君臣。竟置不问。天下遂有以窥周之不足忌。故虽以穆天子之强。而徐且南面称王。宣王发愤中兴。而王师之败于夷狄者屡矣。平王东迁。周益不竞。然其始王命犹行于诸侯也。繻葛一战。王夷师熸。周竟不复以一矢加郑。于是天下愈不忌周。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霸者兴而周遂衰矣。呜呼。夏商之亡也。吾无怪焉。桀纣之无道。固有以取之也。周之子孙。则岂有如桀纣之无道者欤。不过因循苟且。以无事为安。日复一日。天下之权。因而去之。而不自知也。然则有天下而惟求其无事。信不可也。今夫汉之文帝宋之仁宗。岂非三代下所谓贤君哉。当文帝时。诸侯强盛。贾谊固尝以为言。而文帝不能用。至景帝之世。错谋削七国。竟发大难。而汉几亡。宋仁宗时。吏治因循。百事废弛。文彦博尝以琴瑟不调。必更张之为言。而仁宗不能用。至神宗之世。王安石为相。改易法度。天下骚然。卒以亡宋。夫使文帝能用贾谊之谋。则错之策不行。仁宗能用文彦博之言。则王安石之说不作。是故二君之治天下。亦惟求其无事而已。夫以汉文帝宋仁宗之贤。而惟无事之求。此后世之天下。所以多乱而少治也。澶渊之役。寇准欲使契丹称臣。若少持之。议且定矣。而仁宗厌兵。不能尽用其谋。遽许之和而还。由是契丹益骄。终为子孙之患。其后高宗南渡。偏安于杭。韩岳之流。皆中兴名将。而高宗晏然无恢复之志。及至孝宗。虽欲有为。而旧臣宿将皆尽。所恃惟一张浚。苻离一败。不可复振。俯首而就和议。乃叹高宗时。可以有为而不为。是可惜也。且夫人主上承祖宗之重。下为万世之计。而曰吾姑求其无事。如何可哉。易曰。其亡其亡。求无乱者欤。书曰。今日耽乐。求无事者欤。吾故曰治天下先审所求。若治天下。而惟无事之求。其不至乎乱者。未之有也。

  说治下   
俞樾

天下之物。同类者相济也。异类者相制也。物之白者。投之黑则黑矣。物之黑者。投之白而白矣。若白雪之白。与白玉之白。白玉之白。与白羽之白。则安能以相变。故天下之物。未有同类而相制者也。今夫医之用药。必察其品之孰为温孰为凉。又察人之疾。孰为热孰为寒。有热疾者。投之以凉。有寒疾者。投之以温。故随其所用。而无弗效焉。若热而益之热。寒而益之寒。其不至于杀人者几希。是故良医不反其性。不足以治疾。圣人不反其道。不足以制人。昔项羽既破秦兵于巨鹿。遂鼓行而西入关。杀秦王子婴。烧秦宫室。分建诸侯王。而王汉高帝于汉中。当是时。羽挟百战百胜之锋。诸侯相顾。莫敢枝梧。高帝虽有良平之善谋。韩彭之善战。不能与之争。于是逡巡引去。俯首而入汉中。烧绝栈道。示天下不复出。然而数年之间。天下卒归于汉。高帝之能胜项羽者。以柔制刚也。及汉之衰。三国立。诸葛亮以王佐之才。善用其民。既定南蛮之地。整师而出。北伐中原。其势不可当。然以转饷之艰。利在速战。司马宣王知之。与之相持。而不与之战。受其巾帼之辱。而亦安之。人谓司马懿畏蜀如虎。而亮固已坐困矣。司马宣王所以能胜诸葛亮者。以钝制利也。夫刚与利。天下至美之名也。柔与钝。天下至不美之名也。使汉高帝司马宣王。耻其名之不美。而欲以己之刚。胜人之刚。以己之利。胜人之利。则终归于败而已。故夫名无论美恶。取足以相制而止。柔与刚反。则柔虽不美之名。而制刚者必柔也。钝与利反。则钝虽不美之名。而制利者必钝也。吾故曰。凡异类者相制也。方今天下所与吾为难者谁欤。其人无多也。其地至远也。以大小之形言之。我大而彼小也。以主客之势言之。我主而彼客也。徒以其人心计之巧。技术之工。遂足抗衡乎中国。而与我为难。于是吾士大夫相与谋曰。吾安得亦如其人心计之巧。技术之工乎。日夜思所以及之。甚者奉其人以为师。嗟乎。彼以巧胜我。而我亦欲以巧胜彼。则非吾向者之说矣。学人之巧。以求胜人之巧欤。秦青天下之善讴者也。有从之学讴者三年。自以为尽其妙矣。将辞而归。秦青曰。子今将归。吾为子讴。于是抗声而讴。声振梁欐。学讴者大惊。终身不言归。甘蝇古之善射者也。有从而学射者三年。自以为天下莫己若矣。乃谋杀甘蝇。引弓而射之。甘蝇张口而承之。嘻曰。子从我三年。未教子囓镞也。学射者大惊。播弓矢而谢之。是故学于人者。未有能尽其人之技者也。而望以胜其人乎。羿之尽其技以授逢蒙也。不知其将杀己也。今明告之曰。吾将以尔为羿。而求其尽术以予我。必不可得之数也。是故学人以求胜人。大惑之道也。然则胜之将奈何。曰。吾固言之矣。两刚不能以相制。制刚者柔也。两利不能以相制。制利者钝也。然则两巧不能以相制。制巧者拙也。今使朝廷之上。屏弃繁文。删除缛节。凡铺张粉饰。以为耳目之观者。悉置不用。罢不急之官。废无实之事。赏必副其功。罚必当其罪。内与外不相遁。上与下不相蒙。然后封疆之吏。诚于察吏安民。而不文饰于章奏。郡县之官。诚于兴利除害。而不诿諈于簿书。将帅之臣。诚于杀敌致果。而不以冒滥为功。学校之师。诚于敦品励行。而不以速化为教。然后士信而民敦。工朴而商。然后田野辟而衣食足。廉重而礼让行。若是者皆拙之效也。彼挟其心计之巧。技术之工。以眩吾之耳目。而吾不为之动。则彼固索然而返矣。即或命于疆场。彼之利器。足以伤我者。不过数百人耳。数十人耳。吾赏罚信必。号令严明。千百为辈。如墙而进。彼奈我何。故曰惟拙可以制巧。以大拙制大巧。必胜之术也。吾愿世之士大夫。但求其可以相制。而无乎名之不美。以中国。而抚四夷。其诸犹运之掌欤。

  西汉论   
廖连城

汉宣帝谓太子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王霸道杂之。此不知王霸者也。制度无所谓王霸道也。其制度之得欤。是为王道。如其失欤。不足为霸道。大抵王霸之制度。皆有得而鲜失。多失则不霸。焉能王。予观汉家制度近古。若出自王者。谓之王道。谁曰不宜。独其君多霸者流。罕近乎王。庸主不足论。即英伟如高帝武帝景帝宣帝。亦第可谓霸。不可谓王。而以为杂用王霸。殊不然也。且夫王霸之分。不分于制度之纯驳。而分于人主之一心。心王者之心。即行霸者之政。亦纯乎王。心霸者之心。即行王者之政。亦归于霸。齐桓之连乡轨里。岂得谓非周公官礼之遗。晋文之仁亲为宝。岂得谓非尧舜孝弟之道。然而有所为而为之。与无所为而为之。其心正自不同。是故汉家制度。未为尽善。而王霸之分则不在此。同此制度。王者用之为王道。霸者用之为霸道。不可以一概论也。高帝初入关中。除秦苛政。与民休息。视武王之反商政。有以异乎。顾武王迫于救民。无所为而为之。高帝则不然。其设心以为不若是。则不足以结秦民之心而得天下。汲黯谓武帝内多欲而施仁义。仁义王道也。自多欲者施之。则霸道也。高帝之施仁义。亦同于武帝。特武帝为尤甚耳。若夫景帝宣帝。守成致治。贤于孝武。然而天资刻薄。虽有不忍人之政。未有不忍人之心。乌足以言王道。或曰。是皆然矣。顾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自周至汉。八百有余年矣。何独无王者作欤。曰。有之。惟文帝一人而已。其出贾谊于长沙。不能如先王之任贤也。其时可兴礼乐。而谦让未遑。不能如先王之制作明备也。然吾尝谓其近乎王者。以其心为王者之心。斯其道为王者之道耳。文帝于汉家制度。未尝多所变更。而其治国也。有战兢惕厉之情。其保民也。有至诚恻怛之意。露台惜百金。帷帐无文绣。而后宫衣不曳地。为天下留财。而非徒示俭也。赐租税。除租税。赈贫养老。为天下散财。而非欲示恩也。止辇受言。可用用之。不可用置之。为天下集思广益。而非以鸣谦也。缇萦上书。遂除肉刑。吴王不朝。赐之几杖。张武受赂。金钱愧心。论议务在宽厚。言人之过失。为天下厚风俗。而非违道以干誉也。史称躬修元默。是其行道之本。化行天下。是其行道之效。其为人也寡欲。正其谊不谋其利。夏之启。殷之高宗。周之成康。不过如此。是故制度者。霸与王略相近者也。心德者。霸与王大相远者也。高帝立汉家之制度。适成其为霸。文帝守汉家之制度。适成其为王。义利之辨。王霸之辨也。然则人主欲追踪三代。亦在先正其心。岂必变祖宗之法哉。余故因宣帝杂用王霸之说而明辨之。以告后世之有志王道者。

  防议   
方浚颐

防之有不胜其防者。以不防为防。转愈于防而不防。非不防也。曰防内弗如防外。防近弗如防远。防城弗如防乡。防江弗如防海。防各口弗如防要隘。防中腹弗如防边界。防之以兵。弗如防之以民。防之以将士。弗如防之以官吏。防之以器械营垒。弗如防之以礼义忠信。必在在设防。将力为之绌。财为之竭。心为之涣。势为之分。虽防等于不防。有人焉审其利害。权其轻重。区其缓急。辨其难易。明其劳逸众寡。知其主客强弱。排众论之张皇。振情之畏葸。戒帑藏之縻耗。重根本之要图。至艰至巨。持之以镇静。至危至险。处之以坦夷。至繁至剧。御之以简约。至纷至扰。剂之以疏。不防为防。岂有他道哉。众志成城。固若金汤。万里之筑。实为厉阶。吁。往古可鉴也。譬诸一家。重门户。潭潭之府。夜防奸宄。掫者无几。不必男衣甲而妇枕戈也。明季流寇之祸。通都大邑。所向瓦解。而山中筑砦自守者。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虽天崩地陷。彼独若无事者。然防之不得其道。则先事惶惑。临事恇怯。未事罢敝。既事空虚。其不至开门揖盗也。果足恃乎。抑无可凭乎。而议者曰。有备无患。安不忘危。申画封守。垂诸经训。广为之防。犹虞乘间而入。夫安有漫不设防。以任其冲突蹂者。曰由外而内。由远而近。由乡而城。由海而江。孰则要隘。孰则边界。兵之数少。民之数多。将士但能用兵。官吏足以用民。器械营垒无人。则委而去之。礼义忠信。固人人之甲冑干橹也。矧彼劳而我逸。彼寡而我众。我主而彼客。我强而彼弱。其利害轻重。缓急难易。彼未尝不了然于胸中。而多方以挟制我。虚声以恫喝我。使我堕其术中。绌我之力。竭我之财。涣我之心。分我之势。彼方暇豫。而我已不支。设令狡焉思逞。又将何以御之哉。故曰不防之防。乃为大防。张皇畏葸。因之而縻耗帑藏。均无补于国家也。然而舍本逐末者。终弗之悟也。

 

卷九 治体三政本上

  论开言路疏   
谢济世

臣闻治政在于求言。求言期于闻过。与其求诸有官守之人。不如专求诸有言责之人。而欲收开言路之利。且先除开言路之弊。夫开言路何弊之有。告密是也。古之帝王。冕旒蔽目。纩塞耳。恶至察也。语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自后世有密奏之例。小人多以此谗害君子。首告者不知主名。被告者无由申诉。上下相忌。君臣相疑。无论捉影捕风。将无作有。就令情真事实而臣子阴私小过。亦非君父之所乐闻。恐虞舜好问好察。非此之谓也。请自今除军机外。皆用露章。不许密奏。即或论列宫壸。指斥乘舆。如唐魏征之于太宗。后人美魏征之能谏。未尝不美太宗之能容。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安用密为哉。至于有言责者。台垣是已。内而六卿。外而督抚提镇。皆有官守。所条陈者。任内之事。所举劾者。下之官。惟六科十三道职衔。虽有部省之分。而天下之事皆得条陈。天下之官皆得举劾。今恐言路不开。舍科道而问之督抚提镇及藩臬。犹御膳不调。舍尚食而问之尚衣尚宝及百执事也。臣愚以为言路当仍责成于科道。其责成奈何。一曰严不言之罚。古者君有过而臣不匡。其刑墨。御史拜官百日而无弹文。谓之辱台。近世居此官者多巧宦之徒。或更变旧章。或敷陈细事。以塞讥评。或发摘孤立之小吏。或排挤失宠之大僚。以示风采。甚有其冠而箝其口。历俸数年。坐致大位者。苏轼曰。养所以捕鼠。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畜狗所以吠奸。不可以无奸而畜不吠之狗。似此言官。或放归田里。或改授闲曹。则人知所惩矣。一曰恕妄言之罪。凡章奏而言祥瑞者。佞人也。言利孔者。小人也。皆宜罢斥。此外上者补衮职之阙。次者论君侧之奸。又次者陈朝政之失。言而当。褒美之。言而不当。亦优容之。虽其中有结党挟。形迹可疑者。亦宜给之冠带。不宜加以僇辱。何者私负国之人。纵免于国法。难免于清议。纵免于清议。难免于鬼责神纠。宁可有漏网之人。投皇天后土。不可有僇辱言官之事载之史册也。如此则人知所劝矣。既立台垣。劝惩之法。又当除文字忌讳之禁。臣尝读尚书。见禹周召告君之词。毫无忌讳也。汉唐宋元犹无之。至明洪武时。始有极尽归化一百六十六字之禁。然而明祖享国絻三十年。传世不三百年。则忌讳之无益明甚。岂惟无益而已。言路之闲。实由于此。何也。纸上所书凶咎悔吝之字。且忌讳之。身上所作凶咎悔吝之事。未有不忌讳者。无心失检且然。何有心寓刺。泛论曲讽且然。何直陈切指。片言只字且然。何连篇累牍。上既示其意。下谁敢撄其锋。此所以谀成风。謇谔绝响也。臣请自今表奏。及乡会试出题。皆不拘忌讳。行见嘉言罔伏。且使天下后世。谓我乾隆为宽大之朝。岂不盛哉。臣所谓开言路者如此。若  皇上必欲为尧舜之君。复斯世于唐虞之盛。莫若于大学中庸求之。大学言格物诚意正心修身。中庸言慎独致中和达德行达道。圣功王道。莫要于此。莫备于此。舍此而别求平天下之道。形未端而欲影正。源未洁而欲流清。以博览广听为求言。以察言观色为知人。以亲庶官理庶务折庶狱为勤政。臣恐其为汉唐杂霸之治。而非二帝三王之治也。

  重农抑末去奢崇俭札子   
黄炎

为重农抑末去奢崇俭以裕民生以厚民俗事。窃惟圣王在上有三年九年之蓄而教化行风俗美者。为能重农抑末去奢崇俭也。古者士出于农而工商不与焉。左传载晋之商人木车韦藩。曰虽有泽车华服。不敢与士君子齿。其重农抑末也至矣。夫农人沾体涂足。而得与于论秀书升之列。商贾居积致富。而不齿于衣冠大雅之林。此古道之所以厚也。古之公卿大夫车不雕琢。器不刻镂。躬行俭朴为庶民倡。至于冠婚丧祭燕享服食。皆有数制。民之犯禁者。有常罚焉。此去奢崇俭之要道也。后之循吏。如张堪之辟土勤耕。召信臣之作陂溉田。韩延寿之导民礼让。黄霸之力行教化。以及许荆之守耒阳也。婚姻丧纪。皆有制度。仇览之长遂亭也。果菜鸡豚。皆有限制。是皆为天子牧养元元。以实心行实政者也。恭惟我

皇上聪明睿智。进退百王重农之典屡行。崇俭之训备至。所为斯民计者。未尝一刻释于怀焉。是惟专其责于督抚大吏与亲民有司。体

皇上之心以为心。设诚而致行之。以裕民生。以厚民俗。登一世于阜成。而开万年有道之治。端在此矣。谨 奏。

  去繁文而修实政札   
贺长龄

照得上下交际不废笺牍往还所以达情而图事也或上有欲办之事而未谙各处情形则不得不周询于下或下有欲达之情而未悉通省大局则不能不折衷于上语无泛设言不虚陈虽片纸只字之敷宣皆吏治民瘼所关系若乃礼通庆祝谊款寒温始亦缘夫人情久竟沿为俗例既俪黄而配白复错采以镂金眼花手脱幕宾徒益冗忙雨骤风驰驿递能无骚扰而且隃糜磨短侧理抛残积以岁年大为烦费披览徒劳目力酬答何与心声将焉用之甚无谓也为此札司转饬所属嗣后年节生辰一概不必具禀以节劳费而汰虚浮本护院开诚布公集思广益凡有关于风俗人心吏疵民病无不虚襟延伫切实讲求果有勤学兴贤为不迂所冀详申其硕画更如水利农田之是务并将卓荐以通才若夫  圣谕何以宣扬淑慝何以旌别盗窝何以剔除讼师何以惩治义仓何以劝设保甲何以推行积牍何以清厘逋粮何以催纳邪说何以不能诬民豪强何以无敢害治何以化民息争何以谕民谋积贮何以挽重利轻生之习何以敦睦族之风水旱凶荒何以备之鳏寡孤独何以养之刁劣生监何以戢之奸猾书差何以慑之如有良法美意不妨据臆直陈勿秘囊底之智独得还须共商休谈纸上之兵聆声更当询事本护院求言以实各寅好事上惟诚必有嘉谟以匡不逮用摅悃款无任翘勤切切特札

  条陈时政疏   
李棠阶

奏为条陈时政之要以期致治戡乱仰祈  圣鉴事窃臣病伏乡里将二十年怔忡眩晕旧疾久未能愈而读书自治之功未敢稍废咸丰十一年十月间猥承 恩命 召令来京且有学养深邃方正老成之褒臣感激涕零倍深悚愧今趋赴 阙廷管蠡所及愿为我  皇上陈之 一曰端出治之本夫出治在君而所以出治者在人君之一心今海内沸腾生民涂炭诚刻苦奋励之时也臣窃谓刻苦奋励之实不徒在于用人行政而在于治心治心之要不徒在于言语动作而尢在于克己凡自私而惟便身图自是而言莫予违皆己也欲克去之必如大学之格物而后己无所蔽此心之义理日明必如大学之诚意而后己无所容此心之权衡自定今  皇上冲龄践祚慎择师傅诚为切要之图顾  皇上在书房左右师傅以经书导之以严敬事之辅翼匡正必有所益者回宫以后游息之时倘一涉于放肆恐书房之启沃皆虚师傅之匡辅何济臣愚以为   皇太后尤宜留神但使从容游衍无过拘䲢以养其天机断不可使左右近习诱合游戏以即于匪彝杜渐防微似尤紧要至格物诚意之说发于太学宋儒真德秀衍义阐绎发明足资治理而我  高宗纯皇帝御批通鉴辑览于治国平天下之方指示精切千古致治戡乱之力大无出于此现在   皇太后听政于上似可于暇时取此二书紬绎参考师古证今于时事必更有禅并求于  皇上回宫时以此书之说切身指示更足培养德性资长见闻凡此皆所以养其本心闲其放心物格意诚之效并在于此出治之本端而后用人行政可得而言矣 一曰振纪纲之实国之所以立在纪纲纪纲之所以振在赏罚赏罚者人君鼓舞天下之大权必赏一人而天下劝罚一人而天下惩而后纪纲森然中外之大小臣工皆有所遵守敬畏而罔敢踰越今天下积弊已深痿痹已甚非痛除旧习大加振作不足以起沈锢而回元气自去年大奸既去中外翕然外夷见而心折逆匪闻而胆寒转移天下之机实在于此从此力为整顿凡所为澄叙官方整饬武备蠲缓租赋戢捕奸盗崇节俭慎刑狱等事  上谕之所通行者严加查察文自督抚以下武自将帅以下其实力奉行者赏之任意延搁者诛之不容含混不容因循 朝廷之德意必使下流 国家之法令必使达无中阻壅隔之患而后一体相联贯注浃洽四维张而众目举中外气象自焕然改观矣不然者 朝廷第通谕使知大吏第转行文告虚应故事粉饰具文上下之情志不通有司之蔽塞日甚立一法即多一弊增一防弊之人即多一作弊之人纪纲懈弛人鲜顾忌欲以平祸乱而致太平臣窃恐其难也

一曰安民之要今寇贼几天下十数年来日言平贼而贼反日多皆由民不得安之故也夫安民必轻徭薄赋而非择循良之州县则浮费日增必不肯减徭赋非择廉干之大吏则陋规不去亦无由得循良大法而后小廉官清而后民安民不至变而为贼贼且可变而为民以皖豫而论颖毫汝光之间今日之贼皆前日之民也当其未为贼也钱漕之浮收困之差役之繁苛困之输捐之不已困之杂派之暴急书役之讹索又交困之官视民如鱼肉民视官如寇官之所为皆驱民为贼之事至捻匪焚杀掠惨不忍言官不能卫民又禁民结团自卫民无以自存于是皆被贼胁从苟延旦夕而贼益蔓延猖獗不可制矣臣窃谓欲平贼必先安民欲安民必先择廉干之督抚洁己率属裁革陋规州县之清勤者奖之疲玩贪虐者斥之实心实力绥戢流亡严捕寇盗大吏之所为皆足以服逆匪之心而折其鸱张之气则胁从既闻而思归老贼亦闻而气靡安民之实即平贼之本矣 一曰平贼之要古之行军者必事权归一而后足以联臂指之势必军法严明而后足以作将卒之气今皖豫之闻多放 钦差大臣分均势敌不相统属胜则争功败不相救彼此坐失事机贼因得乘间以肆其猖獗此事权不一之獘也至于督抚将帅平时不早严备临变只有仓皇畏缩退避误 国殃民迨至失守封疆罪状昭著本应即军前正法以申 国典而快人心乃仅止拿问解京延时日又往往幸邀 宽典旋复擢用以致督抚将帅畏贼而不畏  皇上各顾身命相习奔逃谁复肯出死力以纾 宵旰之忧者军法不严势必至此臣愚以为宜遵 祖宗旧制择知兵公正之大员为将军以左右参赞佐之督抚提镇尽受节制  皇上信任不疑严其责成而又明颁军令条布宣告使知如是则生不如是则死举从前逃官逃将随地察实正法无赦主帅久无功者亦即治以军法如此则一年之内而贼可灭即不灭而犹如今日之鸱张者臣知其断不然也抑臣更有请者古今剿贼多误于招抚明季可为深戒  高宗御批通鉴于杨鹤余大成熊文灿等之主抚酿祸指斥痛切垂鉴千古贼未有不大剿而肯受抚者亦未有穷凶极恶之首匪肯受抚者其受抚者皆愚弄我耳将帅非不知而甘受其愚以为可遂其挟贼自重之私而非实有为 国为民不顾身家之真意故胁从可抚首匪不可抚初为恶之首匪犹可抚而稔恶必不可抚近日屡抚屡叛者多矣此不可不痛惩而切戒者也大要事权一军法严责有专任刑不逾时审剿抚之宜制临敌之变皆无可推诿则将帅不畏贼而畏法士卒不畏贼而畏将帅功罪核实三军有必死之心庶寇乱可平太平可望矣以上四条语虽分析理相贯注言戒矫饰事期实用似可为郅治之要戡乱之本焉

  杜渐防微疏   
倭仁

臣等恭阅邸抄。本月十四日。御史刘毓楠奏请崇尚节俭屏绝浮华一折。奉  上谕逆氛肆扰。兆姓流离。正君臣交儆之时。岂上下恬熙之日。我   两宫皇太后。痛   山陵未安。民生未奠。孜孜求治。宵旰不遑。所有内廷供奉。业已随时酌减。尔内外大小臣工宜体此意。及时振作。共济艰难。毋蹈奢靡之习。贪耳目之娱。用副朝廷崇实黜华无敢戏豫之至意等因。钦此。中外臣工。祇承  训诫。自罔不力求俭约矣。而臣等犹有过虑者。  皇上冲龄御极。智慧渐开。当此释服之初。吉礼举行。  圣心之敬肆于此分。风会之转移即于此始。则玩好之渐可虑也。游观之渐可虑也。兴作之渐可虑也。嗜好之端开。不惟有以分  诵读之心。而海内之仰窥意旨者。且将从风而靡。安危治乱之几。其端甚微。而所关至巨。可无慎乎。方今军务未平。生民涂炭。时艰蒿目。百孔千疮。诚如  圣谕。正君臣交儆之时。非上下恬熙之日也。伏愿  皇上恪遵  慈训。时时以忧勤惕厉为心。事事以逸乐便安为戒。屏玩好以节嗜欲。慎游观以定心志。省兴作以惜物力。凡 内廷服御一切用项。稍涉浮靡。概从裁减。虽向例所有。亦不妨量为撙节。如是则外物之纷华不接于耳目。诗书之启迪益敛夫心思。将见  圣学日新。  圣德日固。而去奢崇俭之风。亦自不令而行矣。

  请固人心以弭天变疏   
倭仁

奏为思患豫防。宜设法迅扫贼氛。以固人心而弭天变。恭折仰祈  圣鉴事。臣窃维今岁秋间。星象两次示警。  皇上仰体   皇太后之心。惕厉忧勤。孜孜求治。大小臣工亦皆恐惧修省。共挽时艰。数月以来。人心尚称静谧。前因直隶山东骑马贼之案。层见迭出。迭奉  谕旨严拏惩办。各地方官仍未认真搜捕。甚至有闻其入境。遣人说和。给以银钱。希图不在本处生事者。于是该匪往来滋扰。渐次横行。其始不过于早晚间拦途抢劫行李。日久则肆无忌惮。愈聚愈多。焚掠村庄。戕官陷阵。皆由州县平日敷衍了事。酿成祸端。察其情形。实堪痛恨。此次大名之乱。又因都统遮克敦布办理不善。致令投诚匪党。开言滋疑。突围而出。该都统咎有应得。已在  圣明洞鉴之中。似此偾事劣员。应即撤回。不令带兵。庶免一误再误。直隶按察使孙治奉派出省剿贼。所带兵不过千名。昨闻又派京员调神机营兵三千名前往会剿。谅兹乌合之众。不难指日荡平。惟闻此股匪徒裂之后。沿途裹胁不下七八千人。现在冀州南宫俱有贼巢。距京仅五六百里。非期扑灭。万一寇氛逼近京畿。根本重地。稍有动摇。其患尚可言哉。臣以为切近之灾。断断不可轻视。应请  明降谕旨。  命僧格林沁即日统带大兵。驰往大名督剿。该大臣军威素振。可以先声夺人。如南方军务尚紧。未能兼顾。即由该大臣酌派妥员分兵驰剿。自足以寒贼胆而壮军威。再臣闻现任山西按察使王榕吉。前任直隶州县多年。该员老成练达。素得民心。曾以大名道督办军务。着有成效。该处团练无不乐为之用。可否将该员暂行调赴直隶。帮同督剿之处。恭候  圣裁。抑臣访闻大名一带。穷民甚多。保卫地方。尤以固结人心为第一要务。所有被难各处。即请饬统兵大臣确切查明。将无力完缴钱粮者。概行豁免。迅即刊刻誊黄行晓谕。小民具有天良。感激格外  鸿慈。自不忍于从贼。即有被贼裹胁者。亦可解散矣。至不得已而用兵。先严纪律。明臣戚继光勋猷卓著。总由令出惟行。尤在文武员弁同心协力。庶有成功。所谓师克在和也。近来武弁气习日坏。平时徒事嬉游。临敌多退缩。往往见文员冲锋失利。不肯救援。前次大名道秦聚奎之阵亡。半由于此。并请严定武弁处分。倘仍畏葸逗留。或坐视文员之死。不肯一救者。讯明重治其罪。庶武弁知所警惧。而众志自可成城。固人心即以弭天变。诚为今日之急务也。臣为思患豫防起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 奏。

  敬陈治本疏   
倭仁

奏为敬陈治本。以提万事之纲。仰祈  圣鉴事。伏见我  皇上践阼以来敬以饬躬。宽以御众。求贤纳谏。勤政爱民。  圣德咸孚。固宜治臻美备矣。乃中外之玩愒如故。人才之委靡依然。寰海望治之心。犹未能畅然满志者何哉。或曰。积重难返也。辅弼乏人也。固也。而非本原之论也。志不期于远大。政以苟且而自安。意不极于肫诚。事以虚浮而鲜效。则欲济当今之极弊。而转移一世之人心。亦在 朝廷而已矣。臣请进一说曰。愿  皇上立必为尧舜之志。夫志始于思。辨于学。发端甚微。而为效固甚巨也。  皇上端居渊默之时。深察密省。事与唐虞互证。危微辨与。执中允与。知人哲安民惠与。必有歉然不自足而皇然不自安者。由是因愧生奋。因奋生厉。必期如放勋重华而后已。此志既定。然后择同心同德之臣讲求治道。切劘身心。由穷理修身。以至于治平天下。此其机操之  圣心而有余。即推之四海而无不足。所谓志定而天下之治成也。承艰巨之任。值多事之时。使非困心衡虑。以激发大有为之气。其何以宏济艰难哉。志切有为。斯虚怀乐善。后世人君往往耻闻己过。臣下遂唯诺成风。吁咈都俞。不可复。以唐太宗从谏如转圜。犹积怒于魏征。克己之难也。舜命禹曰。予违汝弼。汝勿面从。夫舜岂尚有违道之举。禹亦何至如谗谄面谀者流。顾兢兢焉惟恐有违。且恐禹面从者。诚以人心至危。修省密故惕厉深。而求助于臣工者益切。于是禹以傲戒。益以怠荒戒。皋陶以逸欲戒。惟当宁乐闻直谏。故在廷咸进谠言。不然。臣方缄口之不遑。亦何肯以不入耳之言干雷霆之怒哉。伏读 高宗纯皇帝谕旨。尔九卿中能责难于君者何人。陈善闭邪者何事。   高宗皇帝之心。即虞帝取人为善之心也。  皇帝以法   祖者法尧舜。则智益大矣。理财为今日急务。节用尤理财要图。比见礼部议覆通政使罗惇衍崇俭禁奢一折。刊刻简明礼仪颁示遵行。奉  旨允准诚正德厚生之本计也。抑臣更有进者。政贵实不贵文。民从好不从令。以文告之虚辞。挽奢华之积习。科条虽设。谁其听之。伏愿  皇上以身作则。力行俭约。为天下先。申谕廷臣将一岁度支出入之数。通盘筹划。自宫府内外大小衙门。凡可裁者概行裁省勿狃虚文。勿沿故套。勿避嫌怨。勿畏烦难。务量入以为出。勿因出而经入。服色器用。既已明示限制。必须令行禁止。有犯必惩。使朝野臣民。共晓然于恐惧修省。以实不以文之意。  一人震动恪恭于上。庶司百僚实力奉行于下。自足挽回风气。移易人心。昔汉文帝身衣弋绨。后宫衣不曳地。遂至海内从风。人民富庶。我  皇上秉尧舜之资。体尧舜之德。躬行节俭。天下有不率从者哉。至若人情嗜利。廉耻道亏。宜杜言利之门。奖洁清之士。以及学校不修。人材多废。无人之患。甚于无财。尤宜讲明正学。兴贤育德。以储桢干。此皆政教大端。所当及时修举者。惟  圣志断以不疑。斯庶绩可次第而理。臣身虽在外。心无日不在 阙廷。极知浅陋。无补  高深。然区区爱  主之心。不能自已。惟  皇上恕其狂愚。  俯赐鉴察。天下幸甚。谨 奏。

  陈豫省官民情形疏   
倭仁

奏为胪陈豫省官民实在情形。请  旨严加厘饬以固邦本而弭盗源。仰祈  圣鉴事。窃思民为邦本。食为民天。自古未有民不安而能致太平者。亦未有食不足而民能安者。欲安民而足食。惟在于州县之约己寡求。爱民如子。欲与聚而恶勿施。而欲州县之洁己爱民。则必由督抚之正己率属。刻苦认真。去浮文而举实政。今之州县。廉俸已罚扣无余。而上司之供应。幕友之修金。事剧用繁。縻费不可胜数。其必取之民者。亦势所使然。特是习气太深侈费无节。催科益亟。罔顾民艰为可痛耳。河南自咸丰三年以后。粤匪继以捻匪。杀戮焚掠。到处已。室庐皆无。藏奚有。为州县者贼来则仓皇束手。贼去则泄沓自如。积习相沿。诛求无厌。至稍称完善之区。则钱漕之浮收日增。杂派之讹索愈甚。捐输不已。虽数十亩之地户皆勒之。抽厘不已。虽百余千之本钱亦及之。书役干没。劣绅侵蚀。名为军饷。实则中饱。团练则官皆不愿。恐其聚众抗官。阻抑于平日。及被贼扰害。官又不能卫民。民乃自行团练。官亦无可如何。其闲良莠不齐。或恃众滋事则罪尽归之民。诛之戮之。而不问官之失。故官以民为鱼肉。以上官为护符。上下相蒙。侵渔无已。哀哀小民。何以堪之。其不变而为贼者几希矣。臣本河南驻防。亲友之来京者。目击其事言之伤心。官民之情形如此。何以定寇乱而致太平乎。窃谓 朝廷不能尽择州县。而必须慎择督抚大吏。嘉庆年闲姚祖同为河南巡抚。尽裁陋规。丝毫不取。每出则自备饼。供应全无。州县之贪劣者。参不贷。司道以下。皆为敛戢。民闲思慕至今。今诚择如姚祖同者以为巡抚。革除苞苴。无取于属员。则属员既无所挟以为恣睢之计。大臣法。小臣自廉。天良具在。谁甘为不肖之人。由是黜陟必当。查察必严。钱漕之浮收。去其太甚。杂派之烦苛。彻底一清。有忠  君爱民之真心。必有调剂中和之善术。近闻两江等处。如曾国藩沈葆桢李鸿章李续宜吴棠诸臣。皆能如此。故地方军务。日有起色。盖必如此而后官民一体。指臂相联。扫除廓清之功。当指日可待。方今国用支绌。军饷匮乏。必于正供之数完善之区取之。而臣云尔者。非敢为迂论也。孔子言道国之要。曰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孟子告齐梁之君。曰行仁政。曰薄税敛。圣贤岂为此不切之论。良以惟此为根本之计。切要之图。足以拨乱而反正耳。外此补苴张皇。总属苟且。顾目前而忘远●。骛小利而酿大害。如大学所谓以利为利。菑害并至者。诚不可不深长思也。顾河南今日官场之锢习。祇曰民刁诈。不曰官贪庸。祇狃于恐民之抗官。而不思民之所以抗。与官所以致抗之由。牵联胶固牢不可破。惟在 朝廷讲求本计。认真厘剔。再严饬抚臣实力振刷。绝瞻徇回护之私。去因循含混之弊。州县之清廉爱民。能去杂派减浮收者。破格优赏。否则立予严罚。大吏察州县。 朝廷察大吏。实心实力。务挽积习。勿虚应故事。勿徒行文告。庶几民困可苏。民心自固。寇乱之源。亦由是可弭矣。前月十五日流星示警。恐系民不得安之象。请一并饬下各省督抚加意抚恤万姓流离。以消灾变。是为至要。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惟  圣鉴。谨 奏。

  请修实政疏   
倭仁

奏为上天示警。宜修实政以弭灾变。恭折仰祈  圣鉴事。本月十七日恭读  上谕。本日神武门内敬事房木库不戒于火。亟应恐惧修省。寅畏  天威等因。钦此。夫所谓恐惧修省者。非徒托诸空言。所贵见之实事。不知  纶音布告。将姑为是说。饰一时之耳目耶。抑诚心感发。实欲见之躬行耶。躬行则力崇节俭。纷华靡丽必捐也。辨色视朝。逸乐宴安必戒也。从谏如流。改过不吝。忠言谠论必乐闻也。召对臣工。旁咨博采。民情吏治必周悉也。是之谓真恐惧。是之谓真修省。若惟是言焉而已。恐天心难格。而灾变之来未易弭也。人情履患难则惧。惧则敬心生。处安乐则怠。怠则肆心起。故善始者繁。克终者鲜。皇上御极之初。   皇太后垂帘听政。维时甫经变乱。兢兢业业。  宵旰靡遗。薄海臣民。莫不欣然望治。近年以来。精勤之意稍逊于前矣。是以月食再见。冬雪愆期。本年次辛祈谷。烈风大作。禁城以内屡有火灾。此固  天心仁爱。不惮殷勤示警。使之慎始而图终也。伏望   皇太后  皇上常思时事之艰难。无忘庚申之忧患。不以恐惧修省为诰诫之虚文。而以恐惧修省行敬天之实政。庶灾变可弭。祥和可致矣。臣愚昧之见。激切直陈。伏祈  圣鉴。谨 奏。

  原灾   
管同

古初之天如婴孩。虞周如少壮。自汉迄今为衰。后此为耄。何由知之。由灾异知之。何由灾异知之。由灾异之多寡知之也。古者圣人在位。灾异之来。其德加修。其刑加慎。撤音乐而裁膳食。玉帛牺牲。祈祷相望。儒者之说曰。国有失道。则天出灾异以谴告之。圣人知夫灾不虚生。而欲以弭其变也。是以兢兢深自省尔。然以吾考之。春秋时二百四十二年山崩者二。汉文帝时同日崩者二十有九。春秋大水者九。东汉一月之间郡国大水者八。春秋日食三十有六。唐三百年而日食过百。夫汉唐之祸乱。岂能有甚于春秋哉。何在春秋则乱已极而灾少。而在汉唐则乱未极而灾多。古之天婴孩少壮也。其气庞。其力厚。其筋骨坚凝而丰润。声色寒暑之交伤。未足以成剧病。汉以后衰矣。其气微而力薄。其筋缓而骨虚。尽调剂以辅之犹虑不胜。稍不谨焉。则百病丛生而不可复治。圣人曰。天之病。衰为之也。天之衰。人致之也。世不有耄耋期颐康强而无疾病者乎。当吾世而使天至于斯。谁之咎也。是故值天之衰。愈恐惧修省而不敢失道。夫岂敢曰此定数也。于我无关与。

  中兴策节录   
蒋琦龄

一曰除粉饰。人君所恃以感通亿兆。联为一体者。一诚而已。易曰信及豚鱼。书曰惟德动天。至诚感神。诚则天神之远。豚鱼之顽。皆可以一气孚之。况于臣民乎。故曰诚能动物。不诚未有能动者也。朝廷纶綍之宣。或读而生感。或视之漠然。诚与不诚之别而已。明王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贤相防患于未然。是以吁咈多交警之词。承平有水旱之奏。不幸而运值中否。灾害并至。则必下哀痛之诏。追悔既往。深自刻责。期与天下更始。若乱矣而以为未乱。危矣而以为未危。是因四海之远。欺百姓之愚。则岂独民愚不可欺。徒使悼叹朝廷。颓废自甘。振作无意。忠贤为之短气。盗贼闻而生心。其关系良非浅鲜也。昔成汤以罪己勃兴。楚昭以善言复国。唐德宗奉天赦书。痛自引过。无所忌讳。宣布之日。虽武夫悍卒。无不思奋臣节。识者知贼不难平。我 朝嘉庆十八年。林清之变。不过小丑窃发。而我  仁宗睿皇帝。犹为之下诏引过罪己。中外莫不感悦。遂以戡定祸乱。重致太平。垂五十年。诚能动物。彰彰如是。慨自某某等维时当国。政无巨细托于机密。往往秘而不宣。一以箝言官之口。售其壅蔽之奸。一则不学无术。以为一切兵戈盗贼不祥之事。皆于政体有妨。足令诏令减色。万不得已而宣示。亦必变其文法饰以美名。相沿日久。视为当然。庚申之变。寇在国门。犹务为秘密廷臣。偶有论列。则必诘其闻自何处。得自何人。以致满朝结舌。驯至播迁。既幸塞垣。犹无一纸明诏。告谕海内。夫事至此极。岂能隐藏。徒令传闻异词。远近震惊。已而畿南山东奸民。揭竿竞起。皖豫捻贼。益肆长驱。岂非粉饰之为害烈哉。唐臣陆贽有言曰。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其谁肯怀。臣伏愿朝廷自今鉴于既往。与天下臣民相见以诚。兴言祸乱。不妨流涕陈辞。德音既宣。不宜更参忌讳。一切秋狝和戎。恭顺就抚之名。均宜删除。用人行政。明降谕旨。批答章奏。悉令发抄。除兵机所关。不宜预泄。即郡县不守。师律失机。朝廷虽不宣布。草野岂无见闻。与其传说而甚其辞。何若播告以作其气。且使外廷。共见共闻。则怀忠抱义之士。于朝廷之得失。皆得以补阙拾遗。随时论捄。所谓罪己以收人心。改过以应天道。杜权奸壅蔽之私。激四海忠义之气。皆在乎此。臣之所请除粉饰者此也。

一曰任贤能。自古太后临朝。徽音盛烈。毫无遗议者。惟宋之宣仁高后而已。顾宣仁不过承神宗变法之后。起而修复之以苏民困。承平之世。原易见功。执若我   两宫皇太后。除患肘腋。宏济艰难。此诚振古所未有。其贤于宣仁远矣。考宣仁之政。首在任贤所谓元佑开皇极。功归用老成。如司马文吕诸贤。不徒起用。悉钧柄。即文彦博年近九十。犹五日一诣都堂。平章军国重事。其余苏轼刘挚滕元发鲜于侁之辈。分任侍从台谏京尹监司。各当其才。兹其所以成旋乾转坤之功。致女中尧舜之称也。方今先朝旧臣。次第悉蒙召用。实与宣仁后先一辙。夫朝廷之重老成。岂徒珍问鼎彝。责其坐镇而已。必将赖以康济时艰。如现在祁寯藻翁心存之忠纯。宜参预大政。襄机密。若徒拥内阁虚名。守一部之例案。其所裨益亦已仅矣。倭仁李棠阶之宜任师儒。王庆云之宜筦度支。王茂荫之宜长台垣。各用所长。斯各收其效。其尚未起用。如前任副都御史张芾之忠直。前任总督吴振棫之练达。张亮基之干济。前任布政使马秀儒之纯笃。庄受祺之精敏。小臣中臣所知如前任科道宗稷辰蒋达尹耕云陆秉枢之鲠直敢言。前任编修何绍基之品端学邃。前任编修郭嵩焘主事王柏心之留心经济。编修袁保恒之娴武略。前任道员张百揆。陕西知县田福谦。现任四川知县孙濂之着循声。皆一时选。足备任使。夫知而不用。与不知同。用而不尽其才。与不用同。故知人必兼善任也。又语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朝廷而欲收罗贤俊。莫若即今日所谓贤者。令其各举所知。彼既怀以人事君之忠。自无蔽贤不祥之虑。若现在所谓明保。不论何人。但官二品以上。即责以荐士。彼犹未免流俗之目。安得遂有相士之识。其黠者采取一二虚声以饰观听。而以私人比党窜名其中。督抚恃有权势。以爱憎取人。甚而情面贿赂。皆所不免。所保不惬众望者尤多。而朝廷不察。概令送部。欲于引见召对。俄倾之际。判其贤否。此必不能。无从发付。则仍概令记名。旋被擢用。此如探物暗室。无怪乎鱼珠混淆。熏莸不别。欲收得人之效。不亦难乎。夫为政在人。用人尤行政之本也。可不慎哉。臣之所请任贤能者此也。

一曰整吏治。盗贼之起。由于吏治之漓。吏治之漓。由于登进之滥。夫用人宜用正途。而目前之妨正途者二。曰捐纳。曰军功。捐班之妨正途害吏治也。夫人能言之。朝廷亦知之。知之而苦于捐例之不能停。则不得已而听之。夫既已听之。则不更问吏治矣。乃朝廷犹拳拳以吏治为念。言者亦鳃鳃以吏治为言。则臣请得切指其弊。而望朝廷之有以挽回于万一也。夫捐例之不能停。此出于不得已者也。必使捐班加于正途之上。势且挤正途而尽去之。势且迫正途亦效捐班之所为。俾天下之士不尽出于捐班不止。俾天下之人心风俗。不尽化为捐班不止。此亦谓之不得已乎。而尚何吏治之可言乎。昔之捐班。不过于正途之外。别添一途。未几而并驾齐驱矣。未几而出乎其上矣。今则正途寥寥。有日少日无之势。此其故部臣疆吏分任其咎。而督抚为尤甚。各省风气略同。而直隶河南为尤甚。近日吏部选法。正途人员。几无到班之日。此部臣欲鼓舞捐生。知有度支。不知有吏治。此犹为经费所迫而然也。若督抚之厌恶正途。任用捐纳。则不尽为鼓舞捐生而然也。南省苦兵。军功之员居多。北方安靖。捐班之势尤甚。臣于庚申之秋。行过保定。见彼处即用人员。不但终身无补缺之望。几于终身无委署之期。困苦穷饿。莫能名状。至有追悔不应会试中式者。此诚骇人听闻。为从来所未有也。夫督抚既不为鼓舞捐生起见。何其好恶拂人如此之甚。臣深心体察而得其故矣。夫正途固多败类。捐班岂尽贤良。无如正途之员来自田闲。多由寒畯。其见识迂陋举止生疏。面目可憎。语言无味。其作奸犯科类不当行往往迫督抚以不能不知。苦督抚以不能不办。优容不已。必至裂。裂再三。必至厌恶者。势也。若捐班实由殷富。来自田闲者。百无一二。皆官员子弟。戚友吏胥。依草附木。久居衙署。此岂寒畯措大之比哉。其于官场之酬应仪节。趋跄答对。簿书期会之为。舞文弄法之巧。耳而目之。童而习之。养成便佞桀黠之才。助以声势党援之盛。初登仕版。老吏不如。其未作奸。大吏见其当行能事。固以为才。其既作奸。能发能收。大吏口虽不言。心或更以为才。爱重不已。必至倚任。倚任不已。必至保荐者。亦势也。因而托于鼓舞捐输。力抑正途。又或托于一视同仁。唯贤是任。究其所谓贤者。亦皆捐班而已。习尚若斯。遂成风气。饥寒所迫。起效尤。正途始而愤之疾之。继且慕之学之。夫同一作奸。督抚乐于无事。则以其不败者为幸。朝廷百姓。交受其害。则以其易败者为幸。至于慕之学之。则不当行者当行。易败者亦不败矣。昔人谓贝庄吏犯法法在。奸吏舞文法亡。吏治至此。人心风俗至此。危乎不危。又开科取士。每进千人。选缺补官。岁无一二。求才几成虚语。应试将至无人。有不堪为流涕长太息者哉。然以此等弊。降  旨明诘。部臣无以自解。督抚必不肯承空言。告诫终于无益。为今之计。捐例既不能停。惟有速令廷臣集议。酌改选补现例。明定各省委署章程。捐纳正途。分为两途。选补委署。各不相涉。正途之人不妥。仍用正途。捐班不能侵占。更宜略分先后。稍示重轻。督抚有意故违。部臣科道紏察立参。如此庶可挽回于万一乎。若军功之有妨正途。人亦知之。军功之有妨吏治。人或未知之也。三代而下。文武异途。兵民分治。既分之后。势难复合。宋太祖承五代之弊。以士人为县令。论者谓其开三百年太平之治。材官武夫。原不足以当亲民之任。其闾阎凋瘵赀郎取偿之余。又加以武健幸进之吏。以其杀贼之计杀民。民何以堪。且人才难得。才而兼文武者尤难。如诸葛亮犹短于将略。光武功臣。多不任以吏事。今军营保荐。类曰文武兼资。若皆才过蜀相。品轶云台。何乃多才。而贼未平。将毋标榜。亦过其实。又或无考语。但遇立功不授以都守参游。而保以牧令道府。道府再保。便至两司。两司再保。便至巡抚。不数月闲已去横戈跃马之场。而总察吏安民之任纵其才能出众。亦恐素所未娴。或谓军营保举但视原资。彼既起家文职。不能再保武弁。又用人之际。诸多牵就。以所欲。始得其力。臣皆以为大不然也。近日从军之士。往往预捐文职末员。以为保荐地步。窥其用意之深。早已垂涎膴仕。夫用武而以就文为愿。得官而以多财为荣。迨其得志。不问可知。 朝廷文武并重。各用所长。有功而以重阃。甚或锡爵。岂犹不足为荣。文武所以养民作吏。而任其残贼斯民。以徇军营牵之举。此为得不偿失。失以杀贼立功而令牧民。是所用短以叙功授职。而令害民。不如无赏。臣请从今着令。不问原资文武。但问所立何功。除襄运筹。仍授文官。其余即缙绅生监。既以杀贼为能。便授带兵之职。不徒用其所长。抑且酬其壮志。庶几文武各当。兵民相安。盖军功人员之有妨吏治。事方始而害未彰。 朝廷知而预防。较捐班亦易为力。诚不可不加之意也。臣之所请整吏治者此也。

一曰开言路。今已下  明诏求直言。中外臣民。举欣欣然颂扬  圣治于无已。臣犹区区过意以闻言路为请者。何也。人情好名而恶实。有始而鲜终。明代遇灾。亦每求言。迨言之过直。又心嗛焉。碍于求言。不能以言罪人。则默而识之。徐俟其后而伺其隙。终于贬逐其人而后已。此所谓好名恶实也。唐之太宗明皇。虚怀纳谏。而贞观开元之治。后不如前。终于踣征之碑。成仗马之喻。此所谓有初鲜终也。我 朝  圣圣相承。  御极之初。例下求言之诏。岂循故事。饰虚文。初元求言。以后可不求耶。诚以听言纳谏为  召德之首。无时不当。然特恐其久而或不然也。故每当  御极。视为首务。提撕而警觉之。申明旧章之意也。乃言路犹有不通之时。何哉。世之治乱。视言路之通塞。又视宰相之贤否。相臣而贤。自能开诱扶持。惟恐言官之不言。惟恐言之或不尽。虽然意见之偏。贤者不免。韩琦之于司马光。司马光之于苏轼是已。下此者乎。夫政府言官类多水火。权臣而欲逞之技。则必先箝言官之口。大而诛殛。小而窜逐。俾有所慑而不敢。其伎俩大略相同。史册所载。如出一辙。独我 朝  圣明在上。权不下栘。于此而欲逞其壅蔽之奸。亦匪易。道光咸丰之末。臣皆在京局外默窥。心焉数之。窃叹其用心之巧。操术之工。为从来所未有。史册所未载也。请为我  皇上悉陈之。一曰隐密。二曰触忌。三曰摘疵。四曰示意。五曰反求。操此五术。而壅蔽之奸售。台谏之口缄矣。  隐密章奏。每不发抄  。谕旨亦少明降。 朝廷举动虽在廷。亦得诸传闻疑似之间。既不敢以风闻为无据之谈。更恐以漏泄被●求之谴。夫人臣致身。原不惜倅首以冀有裨。幸而折槛曳裙。终致感悟此身。虽蹈不测。此心良足自慰。若先坐私罪且兴大狱。累及朋友。牵涉无辜。则言之必不见用已从可知。其谁不灰心丧气。结舌吞声。此庚申之变事前所以无一批鳞之奏。挽救之言。非尽延臣无良。实某某制之罪为不容诛也。何谓触忌。 朝廷用人行政。岂能有得无失。争可否于  殿陛失矣。而不致终失。此古今设立谏官之意也。今则用一人行一政。言者言之。 朝廷从之。则以为威福不自上操。权柄且将下移矣。小事宜言。则大事愈宜言可知。小臣之不当宜言。则大臣之不当更宜言可知。乃进大臣行大政。转以台谏为疏逖。小臣非所宜言。 朝廷自有权衡。则台谏之所宜言者何事。宜夫不肖者毛举细故。贤者亦托空谈。夫纳谏美名也。 朝廷之所甚愿。侵权大恶也。 人主之所深忌。非宰相之罪而谁罪哉。何谓摘疵。求言既切。则言者必多。言之既多。则岂能尽善。甚而假公营私。饰词希进。末俗之獘。何所不有。是在 朝廷广采而精择之。陆贽之言曰。天不以地有恶木而废发生。天子不以世有小人而废听纳。乃奸臣则摘其言之无当者。以生朝廷之厌。摘其言之有獘者。以激朝廷之怒。既厌且怒。乃从而构之。以为此辈皆不足采。徒乱人意。殊不知舜之取善。在察迩言而执两用中。则所察不必尽用。而所言则无不察也。求言而惩羹吹。因噎废食。是又宰相箝制言官之术也。何谓示意。自古设官。类皆重内而轻外。近缘京职清若。借外用以为鼓舞之方。乃权臣即以之待言官。以为明行黜罚。则 朝廷有拒谏之名。言者遂沽名之愿。不若微示以意。缄默者悉邀外用。多言者还原衙门。夫天下中材多而豪杰少。庸俗贪利又甚于好名。彼见 朝廷爱憎若此。其谁不仰希风旨。以便身图。道府为方面之员。科道亦清要之选。贤者岂慕膴仕。何不可久于其职。不知其人果贤。既知其身之不用。言之不从。征色发声之余。必不肯恋栈以增厌恶。其不能不奉身以退。相率以去者。势也。道光之末。謇访稀少。脂韦习成。非此之故哉。何谓反言。言行相顾。儒者以厉躬修。听言用人。 朝廷原为两事。人各有能有不能。置宰我子贡言语之长。而课以文学政事。必谢不敏。张良为画策之臣。令其出帷幄而当治国治军之任。亦所不能。则谓宰我端木不及冉季诸贤。张良空谈不如萧何韩信。可乎。又权奸掣肘。必无成功。狄山之御匈奴。周处之击齐万年。卒以陨败。岂由无才。至于父子兄[弟](第)。功罪且不相及。 朝廷之听言何与。惟某某事  成皇帝。久知圣人敦崇实学。特重践履。故每于进言之臣。责以践言之实。一有不效。不明加排击。而微示讥姗。  圣心既以其言行不符而厌薄之。其人亦自顾怀。同朝遂动色相戒。乃至御史  颇着直声。求其身无可訾。则以弟之获罪谓其家犹不治  论奏遂多不采。岂知 朝廷不以言用人。不以人废言。贤人君子议论。容有不可用之时。佥壬小人建白。亦多不可废之处。今乃因言以责人。继遂缘人而废言。依托正论。以售阴谋。此某某之奸较某某等尤不易识。卒以塞忠谏之路。成和议之失。酿潢池之祸。为致乱之魁者。此也。凡臣所言。固为已事。而援既往可戒将来。且恐余习亦未尽涤。  圣主而能预烛诸奸。则所谓好名恶实有初鲜终之獘。皆不戒而自除。臣之所谓开言路者此也。

  应 诏陈言疏   
福建巡抚王凯泰

窃臣恭读邸抄。本年正月二十六日。奉  上谕在廷王大臣及各省封疆大吏。务当共矢公忠等因。钦此。仰见  皇上亲政伊始。孜孜求治至意。臣忝膺疆寄。未报涓埃。常切进思退思之忱。愧乏嘉谟嘉猷之告。然不敢以庸愚一得。安于缄默不言也。谨就管见所及。择时事之有须变通者。胪列六条为  皇上详陈之。

一停捐例以肃吏治。史记司马相如以赀为郎汉书食货志。令民得入粟补吏。捐纳之制。由来已久。然必家有余财。而后输将献纳。固可抒报效之私。又可为进身之路。此中非无人才也。乃自捐章折减以来。持银百余两。而为佐杂矣。持银千余两。而为正印矣。即道府例银巨万以上。今亦折算至三四千两矣。家非素封。人思躁进。或趱于亲友。或借贷于商贾。以本求利。其弊可胜言哉。流品之杂捐纳尤甚。近阅邸抄。给事中卢士杰奏河南商城县家丁李天锡捐纳冒考一案。此事之已发者。其它未经败露。尚不可知。处今日而欲澄叙官方。应以停捐为急务。或谓滇陇军事未清。户部度支未裕。停捐则经费何出。臣愚以为法久则变。变则通。变通之方。固不容缓。查同治八年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京外捐输款项。果能于税厘较旺各省筹款弥补亟应将中外捐输。一律停止。京铜局捐项从中酌定。每年以一百五十万为准等语。近年捐输已成弩末。恐尚不足一百五十万之数。傥于厘金较旺之江苏安徽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四川广东福建九省。每年酌提数万。再于海关洋税项下。每关匀提数万。以之弥补铜局捐款。或可相扺。至外省筹捐各局。收数虽难周知。而闽省现办甘黔皖捐。自十年开办。至今收银不过数万。他省之不能旺捐。可以类推。以涓滴之微。而害吏治之大。所得实不偿所失。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施行。俾经费有可抵补。而吏治庶望澄清矣。

一汰冗员以清仕途。近年捐纳军功两途。入官者众。闻部寺各署额外司员。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衙门以内。司署为之拥挤。内城以外。租宅为之昂贵。实则补缺无期。徒耗旅食。若不设法变通。京员日形苦累。至于各省候补人员。更较京中倍蓰。向来道员候补最少。近则各省或多至数十员。府厅州县。以数百计项佐杂则以千计。每逢衙参之日。官厅几不能容。各省现办后捐厘。均尚需人委用项转瞬滇陇肃清。各局裁撤。仅有例派差使。以人数计之。十分之二三。已敷差委。似此盈千累百之员。徒形冗杂。臣愚以为变通之方。此时宜亟亟矣。查例载各省试用佐贰杂职。已满一年者。视各项缺数多寡。酌留十分之二。补过一员。咨取一员。仍敷十分之二之数。又大挑一等人员。掣定省分之后。其名次在后者。暂令回籍。俟大挑班次补用一员。该省咨取一员等语。似可仿之办理。相应请  旨。敕下部臣核议。将京外捐纳军功各班试用候补人员。视其数之多寡。酌留二三成项其余饬令回籍。听候咨取。庶仕途无人满之患矣。

一限保举以慎名器。军兴以来。保案层迭。开捐以后。花样纷繁。于是军营之保举。藉花样以争先恐后。各项之保举项又袭军营名目以纷至沓来。名器之滥。至今已极。夫花翎酬大功也。今则不尽军功。皆保翎枝矣。二三品崇阶也。今则寻常劳绩。亦以二三品顶戴加衔。邀请  恩赏矣。  封典请至一品。递保何止两层。主事不能保道员。俟补员外郎中后。以道员用。与保道员何异。官员不得越级保举。乃知府俟补道员后。加布政使衔。与越级保举何异。其余如京官应升之缺升用。外官遇缺尽先补用。此中快捷方式。取巧良多。虽经部议限制章程。犹有未免过滥者。臣愚以为仍应变通办理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简明条款。通行中外。嗣后保举文员。只准保举以应升之阶。加以应升之衔。其余班次花样。一概删除。至一品 封典。二三品顶戴。加衔不得擅请。庶名器益昭慎重矣。

一复俸廉以勖官常。我 朝定制。京官支给双俸。外官优子养廉。自咸丰年间。军用浩烦。内外官俸。搭用钞票。养廉分别放。嗣钞票停止。京外俸廉。复分别成数支给。 朝廷于筹维经费之中。仍寓体恤臣工之意。惟京员困苦州县疲累情形。早荷  圣明洞鉴。今日欲砥砺廉隅。整饬吏治。似廉俸复额。其一端也。京官俸银养廉部库动款。不能详悉。至各省文职养廉。系支钱粮耗羡。查同治八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廉俸复额。必须各省钱粮耗羡。征收足额。始可扺放。应令各督抚就各省每年收支数目。详细酌核。将征数能否加增。放款能否加成。据实奏覆等语。现在各省已否覆奏。尚未接准部咨。查闽省文职额廉十五万余两。内扣缺养廉一万数千两。每年应支银十三四万两。核计现年征数本省公费支抵尚属有盈。除督抚藩臬养廉较厚。毋庸议外。其道府以下各员。似可照额全支。相应请  旨敕下部臣查核。将中外俸廉改复旧额。抑或加成支放。俾办公力裕。而官常益饬矣。

一重学额以励士风。溯自军兴以后。各项用费。赖捐输以接济。是以鼓励人心。有加广中额学额之制。顾  恩施则浩荡靡涯。而人才则优绌互异。窃思一省之大。人才众多。三年一试。中额犹无虑滥竽也。至一州一县。文风本有不齐。三年两试。学臣照额取进。敷衍充数。势所必至。夫秀才为多士出身之始。乃以文理浅陋者滥厕其间。人才固不足观。人品尤不可问。往往幸得一衿。包揽词讼。武断乡曲。流弊不堪指数。且以近日士风言之。聪明有用之才。或投笔从戎。早膺荐剡。或挟资干进。亦博功名。其伏处乡闾者。转多迂腐。故今日之秀才。愈取愈多。今日之文风实愈趋愈下。臣愚以为学额若不变通。士风何由振作。可否请  旨敕部核议。嗣后外省捐输各案。只准照章请加中额。无庸请加学额。以示限制。并请  敕下各省学臣酌核各属文风。将捐输加广之额。某属可以足额。某属不能如额。分别开单。奏明立案。其不敷之额。俟他日文风向上。再行奏请照额取进。庶乎士子知所勉励矣。

一立练营以修武备。发捻滋事以来。剿平剧寇肃清地方。所得力者湘淮各勇耳。 国家岁縻帑金千百万。以养绿营之兵。而未尝得一兵之力。收一兵之效。其故安在。营兵生长本籍。各有室家。月饷仅足以养一身。而不足以赡八口。势必另习手艺。兼营负贩。其力既各有所分。其人自不能常聚。每逢操演之期不过奉行故事。校阅甫毕。队伍旋散。设有征调。往往兼旬累月。始克起程。治装固难。安家尤不易。且暂时抽调成营。不独兵与将不相习。即兵与兵亦不相识。人各一心。猝然应敌。能操必胜之权耶。若勇则不然。募自外籍。孑然一身。厚其饷而无待他谋。聚于营而相亲习。朝闻令则夕拔队。敌当前则士皆奋。夫非犹是人耶。何以兵则无用。勇则有用。得失优绌之间。较然易见矣。臣愚以为变通之方。则有化兵为勇之一法。往年江宁克复以后。臣上书原任两江督臣曾国藩。备言江宁绿营之制。应稍变通。以现存得胜之勇改充额兵。设营分部。可洗绿营旧习。曾国藩未及议行。旋调直隶。即设练军。亦采用臣说。而又增练军之费也。陕甘督臣左宗棠。前在闽浙任内。奏准减兵加饷。就饷练兵。洵为救时良策。乃饷已加矣。兵已练矣。而仍不敢言确有把握。此无他。在籍之兵。终不若在营之勇。可否请  旨饬下各省督抚臣。以兵加饷之法。以所之饷加于战兵。计得战兵若干。着设练营若干。仍按湘楚营制。五百人为一营。以备弁为哨官。将官为营官。提镇统领之。择要分。随时互调。俾卒伍皆离原籍。不致散处市。练一营之兵。即抵一营之勇。饷不另增。兵有实用。庶几化兵为勇。而武备可恃矣。以上各条。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请及时防弊疏   
御史王书瑞

窃东南各省。肃清后已逾三年。元气未复。兴利较难。规模初定。防弊尤急。有目前未见其弊。因循焉则弊已滋。有目前渐见为弊。勤求焉则弊自绝。事原平易。不在矜。治贵因时。亟宜择要。谨就臣管窥所及。胪列各条。为我   皇太后  皇上敬陈之。

一保甲宜及时举行也。保甲之法。诘奸宄。遏乱萌。从前地方官果能实力奉行。发逆捻匪。何由而起。而从前地方官行之颇惮其难者。因户口多。则稽查未能周。公事多。则办理又苦烦冗。非精明强干之员。固才力有所不逮。自兵燹以后。各府州县。其大者人数比从前十少五六。其小者人数比从前十少三四。人少则耳目能周。稽查较易。且人数既少。一切公事。亦因之而少。苟非性安逸。尽可从容就理。此时果能认真妥办。即将来生齿渐烦。公事较多。一切已有定章。自不至于掣肘。从此可以有举无废。是则绥靖地方。可为久远之计者也。

一奸宄宜及时严防也。现在军务未竣。而从前之从逆者。皆蒙 朝廷宽大之恩。准予自新。不复究诘。然此等从逆之人。固有本非甘心。迫于不得已者。至若质性本非驯良。从贼后又复耳濡目染。视人命为无足重轻。往往肃清以后。经大吏访闻。民间控告。竟以捐钱从公。为之宽免者。彼方谓  殊恩可以幸邀。银钱可以赎罪。怙恶不悛。卒未回心向善。且其从贼多年。各有党羽。声气相通。尤多叵测。纵可宽之于既往。岂可不防之于将来。地方官必须留心防范。实力稽查。于从前从贼之人。曾经访闻确实。及控告有案。罚钱充公者。傥复不安本分。或藉端滋事。或形迹可疑。立即从严究办。无稍宽容。是则于宽大之中。仍寓严密之意。于解散之后。仍防煽聚之虞。固目前之要务也。

一淫祠宜及时禁绝也。民间迎神赛会。妇女入庙烧香。本干例禁。承平日久。民有余积。俗尚慆淫。往往敛钱聚众。创建庙宇。名为义举。结社烧香。名为善会。此风一开。竟有不僧不道。入庙说法。煽惑愚民。传习邪教。地方保甲及衙门差役。藉此可以收受钱财。地方官漠不关心。任其自然而不禁。间有一二牧令。欲求整顿。而祠宇之设。相沿已久。风俗之坏。比比皆然。一旦欲扫除净尽。几乎骇人听闻。深恐激而为变。不得不隐忍姑容。自兵燹以后。各城乡市镇。庙宇佛像。俱遭灰烬。趁此申明例禁。除社庙春秋报赛外。概不准别建庙宇。塑设佛像。庶根株永绝。无从借端生事。又目前急要之务。有关于人心风俗者也。

一城垣宜及时修整也。城垣之设。原以卫民。自承平日久。地方官辄视为寻常。任其坍塌而不顾。迨军务紧切。力筹防堵。竭蹙兴工。幸得完固。及肃清后。又复习为恬熙。不加保护。诚恐日久因循。又多倾圮。将来即议及修筑。必因工费浩烦。难以设措。试思从前变起仓卒筹划维难。正当趁此有基未坏之时。于松懈处培之使坚。缺损处补之使密。庶工省而费少。捍卫有资。民心自固。是亦地方之要务也。

一书差宜及时裁汰也。地方官衙门书差。原有定额。书吏中有经承。有贴写。差役中有班头。有散役。各有一定。此可以数计者也。而其身后办事。为之画策奔走者。卯簿上并无其人。此则不可以数计者也。若非于公事内营私舞弊。藉端讹索。何以存活。地方官岂能以一人之耳目。随时随事而自察之。现在地方甫就肃清。民事较少。银漕正供。又经减额征收。除身后办事有干例禁者。仍行严禁外。于各房中额设较多之书吏。亦尽可酌量裁汰。并词讼签差后。不得更有添差改差名目。至于征收银漕。所有粮书漕总收记书吏及巡查等差。俱应酌减。不得再沿旧习。是当戒于从前骚扰之弊。而目前所宜急除者也。

一厘捐宜及时整顿也。自军兴多年。无从筹款。不得已借资民力。封疆大吏。岂有不仰体  圣意者。必谓厘捐之无一非弊者谬也。然竟谓厘捐之一无所弊则不可。各省厘捐。在省局总办者类皆司道大员。固宜随时慎重。弊绝风清。由省城而各府各州县各乡镇各厘卡。各有委员。虽经各大吏择人而任。然其中已难保无喜事之人。渔利之习。自委员而下。各局各卡各有司事。自司事而下。各局卡各有书差。谓其中皆系安分守己。实心办事之人。尤未敢信也。厘捐之弊。最忌偷漏。于通津大路。设卡抽收外。各处支港汊河。设卡殆遍。谓如是而后可以收其利。不知如是则适以滋其弊。所谓利弊者。当通大局而计其得失。非仅执一隅以杜其趋避也。偷漏之原。半由于司事书差之贪婪。往往于正税之外。多方需索。则情有不甘又出于委员之怠惰。遇有商船到卡。不肯亲目查。任听司事书差之留难而不顾。竟有自朝至暮不能放行者。则势又苦其不便。情既不甘。势又不便。安得不思偷漏乎。然则禁偷漏当先禁司事书差之需索。委员之怠惰。是所以清其源也。不清其源。但遏其流。凡偏僻处所。皆设卡以伺之。一卡有委员。有司事。有书差。则各有经费。而偏僻处所。一日所抽之捐。不足以供一卡一日之用。则仍于通津大路所设之卡。支取接济。即使毫无偷漏。而以目前添出之经费。较从前漏收之商税。恐亦不甚悬殊矣。且弊有法之所及防者。有法之所不及防者。商船往来日久。与各卡司事书差。渐多熟识。竟有彼此勾串。以多报少。至偏僻处所。耳目所不及。竟可以得贿放行。合数十船之货。逐一抽之。正额本属无几。傥有一二船之货。私自走漏。所得更不足以偿所失。至厘捐章程有漏税者。查出后或罚十倍十余倍。所罚之款。除提出充公外。悉赏给查出漏税之人。于是皆以为利。遇有商船丛集。河道壅塞之时。来舟丁不能径至卡前。先于市梢港口停泊。听候查验。而巡查书差。捕风捉影。假公济私。辄指为漏税。以冀罚款之可以肥己。夫多一卡多一费尚可忍也。多一卡多一费并多一弊。不可忍也。罚十倍罚十数倍悉以充公。尚可为也。罚十倍罚十数倍。名为充公。实则营私。不可为也。为今之计。于各府州县地方。体察情形。凡偏僻处所。可以裁撤者。悉令就近归并。以节经费而杜私弊。并责令各卡委员。于货船到卡。亲自稽查。不准稍有需索留难。傥有勾串私放。及意图肥己。指为漏税者。从严惩办。至罚款务须平允酌减。一律归公。不准另有赏给。以绝营私。再厘捐一项。取之即毫无弊端。用之岂漫无节制。钱粮正供。俱有定额。而挪移侵吞。尚有流弊。于抽厘本无定数。应令各士于每月收税若干。经费若干。逐款申报该管厘局。即将各卡出入清数。按月申报省局。于收支各款。可否 饬下户部。明定限期。造册汇报。如有款目不清。收支各项。前后大相悬殊者。行文驳查。并逾限不报者。作何议处。庶不致漫无稽考。于捐务益昭慎重矣。以上各条。或深戒从前之非。亟宜振作。或恐贻将来之患。急为防维。既平易而可行。贵及时而自勉。臣前在籍年余。于地方情形。或目见耳闻所及。竭千虑一得之愚。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谨奏。

  上沈中丞书节录   
陈宝箴

一曰饬吏治以苏民困。自来地方之盛衰由于州县。州县之贤否系于上官。上官者。以察吏为职者也。夫考绩固在询事。而官人先在知人。近今抚院之于属吏。一月凡六见。其所以求为察之道者。可谓勤矣。然其见也。鱼贯而入。雁行而立。有执事者。启白数语。闻命即趋而退。其需次无职事者。侍坐少顷。即趋而退。上下之情不通。虑于属吏之贤否器能莫之测也。夫立谈之顷。不足以知人。乃并此立谈之顷而忽之。以求知人。不可得也。不能知人。而欲用以为治。不可得也。请自今定属吏分班谒见之规。先期晓示。每于暇日传见数人。见必坐谈良久。开诚布公。和颜色而导之使言。因以考其材能。究其学识。其诚伪。见之至再三。则其材器之大小。心术之邪正。亦必有灼然而不可掩者。于是就其贤者能者奖借而裁成之。患不肖者。警惕而训勉之。然后试之以事。以课其功。量材器使。以尽其用。不特用得其人。且使人人有踊跃向善。争自濯磨之意。是辨论考核之中。兼寓鼓舞化裁之意。所以挽风气。作人心。而清为治之原者。莫要于此。又闻胡文忠公抚鄂时。于州县幕友家丁。皆有限制。并禁约上僚。毋得滥荐私人以扰其廉。亦为端本之道。冗费节则清俸易足。中人既可勉为。贤者亦无夺志。至于佐贰等官。可裁者量行奏裁。其万不可裁者。亦请严加诚饬。毋许擅受民词。庶吏治正。而民困可苏。敷政之原基之矣。

一曰赈难民以培元气。民之疾苦颠连。转于沟壑。而委命于天民之良也。官为天子牧民。而坐视民之转于沟壑。而委命于天。官之不良也。父母之于子。当其疾病垂危。非甚不得已。则必竭智毕虑求医药以救之。野有饿殍而不知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冻馁之民。迫而为盗。则元气损。冻馁之民。守法待死。不为盗。而竟不免于死。则情涣而悖乱生。天意乖而灾害作。元气更损。夫怨不在大。感不在私。一夫含冤。百夫扼腕。受恩感激。闻者涕零。此感通之理。维系之原也。宝箴自皖城归过洋塘。道经彭泽鄱阳县境。目击田庐榛莽墟落萧条。雀无罗之可张。草掘根而亦尽颓墙败屋之中。无非鸠形瘠骨。垂死待尽之人。奄奄愁叹。又或病妇零丁。而数岁孤儿。绕哀号。嗷嗷索哺。流离家口。卖妇呼天。野田殭尸。握草盈掬。□之酸鼻。言之痛心。计至明年。耕获无期。则类尽矣。悠悠苍天。能不悲哉。呜呼。我省自遭兵燹以来。罹毒之区。未有若是之惨者。幸遇上台有仁爱恻隐之君子如执事。而一隅之民。卒令不免于尽如此。岂有司莫以告耶。今日军需尚急。公帑诚不易支。然军饷以救土崩之祸。赈恤以消瓦解之形。缓急虽殊。厝薪同患。必于万难措置之中。来一拯救之法。公之能筹与否。非宝箴之愚所能知。窃意救焚拯溺。闾里争先。天灾流行何地蔑有。况今年贼扰边陲。而腹里无恙者。以鄱湖彭泽等邑独为之阱也。我省郡县殷富。虽频经捐派。都鲜盖藏。然择其尤为富厚者。劝令出资助赈。许为奏请奖叙。又择各地方官之宦资稍裕者。婉劝量捐。俟有措手之法。即移一见在之。以应急需。其必有济。前闻饶郡王守。统筹鄱阳赈济。牛种之责约需制钱。七八万缗。计彭泽虽被害较苦。其丁口凋零亦较甚。所费之多。或亦有限。而鄱阳受害略浅。合之只敌一县。统计四处共需制钱二十余万缗。合七十州县公私官民之力。共筹二千余万之数。但使办理得宜。当亦非无米为炊者。比闻执事于鄱阳一邑业已定有赈章。每丁月给米二升。具见仁者用心之苦。然宝箴以为赈而不能活。犹未赈也。活而不能久。犹不活也。间闻发赈之处。地方劣绅。捏报户口。冒领浮销。又复从中侵渔。有一丁只受米八九合者。实堪痛恨。此后发赈。宜视地方受害之浅深为厚薄。更宜遍行晓谕。使人人共知每月赈数若干。又遴委贤员亲往踏看灾黎情形。实稽户口。密访侵挪。如有此等劣绅。即拟照侵克军粮例。置之极典。复饬委员按查田亩。量给耔牛。务乞视为目前最要急务。毋作因循苟且之谋。庶民沾实惠。人庆更生。使血气之伦。咸欣欣有喜色而相告曰。国家设父母之官。果能忧吾忧而生全我也。则有补于中兴元气者。当不在芟夷寇乱下矣。

一曰明学术以育人材。江右素号礼义之乡。有宋以来。欧阳诸公以文章提倡一时。厥后理学节义。为世所宗。大儒名臣蒸蒸继起者。数百余年。匡庐鄱阳之灵气。磅礡郁积。发泄无余。然未有如今日之衰者。绳墨自修之士。理烦治剧之材今虽不乏其人。而求如昔日之德行精纯。节义事功。争光日月者。未之见。此岂山川锺毓之灵有时而閟哉。学术不明。则志气馁于中。流俗夺其外。前哲流风余韵愈远愈微。虽有翘楚之材欲自振拔而无师友渊源。以开广其志意。则亦不免自安于小就。此人材所以日绌。有识者所大忧也。国家立教官以造士。设制科以遴才。意非不善。然教官之权太轻。又不知所以为教。而制科之弊。则务为帖括剿袭。以资弋猎。虽日读四子五经。满纸道德经济。其实于己无与也。是故书法为艺事之微。乃求之今日俗学之士。惟有此等伎俩尚可备文书案牍之用。末流至此。可为浩叹。夫法久则变。变则通。变通之权。非任封圻者所能自便。而其可以就成法之中寓化裁之意者。莫如书院一事。昔庵先生抚苏州。凡村里塾师。皆令地方保择。重育材之本也。省垣风化所基。其书院山长九重。我省豫章书院。旧规例聘乡先达之品学德望。可为多士楷模者为之。相沿既久。惟以同乡赋闲之甲科显宦递主斯席。于是州县山长。至有以科目先后。次第推任者。其闲贤者不谓无人。然不论其实能造士与否。而第以科目官爵为重。则与今日教官之或以资格。或以纳粟进者。其弊何殊。夫师儒者。士子趋向之的也。彼见其师之所有。不过八股诗赋之技。而俨然为人贵重如是。则其所向往而步趋者。亦止如是而已。何以激发其志气。振兴其耳目哉。请自今厘定省属书院。章程。略仿胡忠定经义治事之规。拔其优者。厚以廪饩。而礼貌之。又拔其优者而荐举之。至于山长首宜慎择。毋循陋章。但求为事择人。如实有品学德望。可为楷模者。不宜拘以资位。并不必泥定本省。即如安徽王子槐侍郎。品望学术当世所称。近以读礼南归。若能聘主豫章讲席。诚不愧古者师道之任。惟执事裁之。宝箴历观古大儒筮仕之邦。莫不以明教化。兴学校为己任。执事山斗之望。士论所宗。登高一呼。众山皆应。设诚而致行之。数年之后。学术渐明。人材必奋。岂惟我省之幸。天下国家。与有裨焉。剥复之机。培养之任。虽欲不望之执事而不得矣。

一曰禁邪教以消祸萌。自圣教寖微。人心狡诈。散醇浇朴。变故繁兴。于是奸宄之徒倡为邪说以惑世。有天主耶苏青莲红莲白莲等名色。当其时。上不之禁。或禁之不力。以驯至于大乱。近今天主耶苏之祸烈矣。而青莲白莲等教。方蟠伏罗布而未及发。所谓伏戎之患也。明之徐鸿儒于七。国朝嘉庆三年之林清等。皆以此煽惑人心。贻害匪细。迩来寇难方急。情自危。由是匪徒乘之。谓习其教可以免劫运保妻子。愚民蚩蚩。从之如鹜。而湖北汪右尤众。宝箴闲从彼中自新之人。询其根柢。颇悉大概。大抵其教。与耶苏邪说略同。而党羽散布之广。几遍天下。教中头目以次约束。有内四景外四景。顶行正恩等职。如职官之制。约以能收五十人入教者充正恩。其它率视其徒之多寡为推升。亦有捐银授职者。谓之修功德。传教头目。常紏附近习教之人。不时聚合。谓之拜香。习教之家。遇传教者至。无论识与不识。皆敬之若神明。亲之若戚好。每令妇女诵经。侍坐闷室。谓之传道。询其教主所在。则彼亦不深知。但每岁头目量习教之家。敛钱赍送。沿途递解。如置驿然。又闻教主所居之处。附近二十余里。皆其徒党。所得金钱。恐埋彼处地道中。凡此悖妄无忌之情。不独风俗人心因之大坏。且恐徒丑既多。狡焉思启。大为将来之患。夫祸贵消于未萌。害每生于所忽。涓涓不塞。将成江河绵绵不绝。将寻斧柯。愿执事者之早计也。今之为辽缓之说者。皆曰元气足则邪气自除。此不足虑。又曰操之太急。惧其生变。说诚似也。然愚不知元气果何时而足耶。今有久病新愈之人。医者曰予参苓。以培元气。而其人顾窃窃然日寻酒色而消耗之。谓将绝其消耗之原乎。将日俟其强复。以期胜比消耗乎。若虑其急而生变。不之顾。是犹驭悍马者惧其啮踶。遂并其馽而弛之。其不蹴稼伤人者几希矣。然则禁之当奈何。曰明教令以晓喻之。申法禁以儆惧之。欲其不扰民。则莫如严保甲。欲其知悔悟。则莫如讲乡约。如是而犹有执迷不悟。怙恶不悛者杀无赦。要令元气易充。而亦不至于生变。斯为善耳。执事试熟思而审处之。必有转圜之术。又非宝箴之愚所能测者。倘能转祸为福。则保全实大。所谓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此之谓也。宝箴以道中目击灾黎。欲以达于执事。因类及此数端。似皆有关政体。且以为世之所贵乎君子者。谓其仔肩自任。能为人之所不能为也。执事幼学壮行。海内瞻仰。前以信州孤城。赤手而抗数万之众。此其刚大之气。干济之才。懦夫小儒。闻风兴起。充其气而济之以恻怛之诚。何所不可。今江西之民之于执事。爱之如父母。待之以圣贤。其此意亦重可哀矣。宝箴幼而失学。辰而无成。束发受书。早凛然于出位之思。未信之谏。尔来周旋士大夫间。皆不敢妄有陈说。乃今独哓哓然冒嫌疑之际而为之者。亦深知执事之贤能。大有造于斯土也。若谓不能料其必行。而姑藉是为名高。以欺无识。又或如昔人所谓欲有为于世。忘其枉己而为之者。宝箴虽至不肖。尚不至是。记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小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宝箴愿为君子不愿为小人。惟执事鉴其区区之愚。留神裁察。

  端本清源疏   


为端本清源以儆官邪而资治理。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观近来各省督抚凡遇 奏参之案。与外参之。往往耽延年月。希图避重就轻。化有于无。巧为开脱。其人地步所以然者。平日瞻顾情面。而视属员为世故周旋。一旦有事。不能不为之徇庇。而为属员者。亦能恃此以侵渔百姓。残害地方。每一莅任。以馈送上司为急务。其奉公守法洁己事上者。百无一二。身家重而民命轻。苞苴急而公事缓。积习皆然。几于各省一辙。如山西永济县知县洪贞颐以经征钱粮收多报寡被参革职。事在光绪五年二月间。至六年七月二十二。见诸邸抄该抚奏请开复。相距一年过半。始经审明确情。夫以收多报少之件。该县所司何事。乃不能即行声明。据情上达。而迟至年半始云赔缴。难保无已吞复吐之情。其间钻营贿嘱之处虽不可知。而时日既久。何术不能施也近年各省遇有奏参之案。往往故意迟延。巧为开释如此。殊不知庇一贪纵之官。累及地方之民。范仲淹所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也。夫刻薄其民而征求无度。与监守自盗而倾吐于后。其害民等耳。应请 饬下各该督抚。嗣后凡遇被参之案。勒限半年。务得实情奏报。毋轻为开脱。以长无耻之习。毋过为徇庇。以受属吏之蒙。实事求是。公而忘私。自能不蔽于明。不蔽于远矣。总之于有獘中求无弊。其弊滋多。于不法中求守法。其法益坏。今日吏治之不能澄清。皆由此也。臣为整饬吏治起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 谨奏。

  本论   
方浚颐

民为邦本。今天下之民。困于戈兵徭役者。历有年所。虽滇黔秦陇。以次削平。而边患未除。海防正亟。西陲转饷。搜括则乎中原。东倭构衅。震惊乃及于江界。用民之财。劳民之力。亦已久矣。而且关榷之外。复设厘卡。学校之外。忽增教堂。步卒水师之外。更募乡兵团勇。斯时欲不累吾民。不惑吾民。不扰害吾民。能乎否乎。斯时欲有以养吾民。有以教吾民。有以悍卫吾民。乌可不思变计乎。渔者之网鱼也。不振其纲。则乱丝棼然浮于水面。鱼见之掉尾而去。匠者之木也。贸贸焉持斧斤以从事。而谓其材不适于用。或告之曰。曷为弃绳墨也。有不幡然悔者乎。网而失鱼。而失木。彼昧于本计者。奚以异乎。渔与匠焉。无已再观浚河。有源弗探。纵以堤防遏之。而泛溢如故也。无已。再观种树。有根弗培。纵以水泉沃之。而枯槁可必也。无已。再观人身之疾病。治标证易。治本证难。见表而遗里。顾此而失彼。则沈终不起也。若之何图其末而忘其本耶。若之何弃其本而趋于末耶。今夫横征暴取。竭民脂膏者。至多也。邪说异端。愚民耳目者。甚众也。骄兵悍将。武夫健儿。破民室家。而夺民田里者。又匪伊朝夕也。必待疮痍满前。诪张为患。怨咨不绝于道路。流离莫靖夫闾阎。而后筹补苴之术。下蠲缓之令。为形格势禁之举。谋假仁市惠之方。噫。本先拨已。国胡由治。然则胶柱鼓瑟。不能以发音。张琴改弦。抑岂遂中律欤。刻舟求剑。不能以获济。破觚为圆。抑岂足有成欤。夫所谓本计者。非异术。非他道。非繁重难行之事。非高远难企之程。要唯是养民而不累民。教民而不惑民。捍卫吾民。而不扰害吾民。斯已耳。养民维何。曰薄税赋。教民维何。曰崇学校。捍卫吾民维何。曰选将材。肃军政。度支告匮。由于縻费无节。诚使量入为出。藏富于民。则国家罢聚敛之臣。寰宇即享绥丰之福矣。衣食足而礼义兴。饱暖逸居。大可忧也。固宜慎简师儒。宏开讲舍。以为正人心厚风俗之基。而封圻大吏。犹虑其牖启有所弗及也。必时时考核而督责之。凡吾统辖之郡县。皆良有司贤牧令。而吾民之趋向自端。嚣凌尽泯。彼传教之西士。又焉能肆其簧鼓耶。民得所养。民得所教。而不可无以卫民也。是在规复营制。化勇为兵。额添饷。以时训练。邦本其固矣哉。难之者曰。边患海防。为当今要务。厘卡乌能撤。教堂乌能废。乡兵团勇乌能裁汰欤。曰民失所养。是失所教。而徒恃兵以卫民。独不虑兵为民困乎。且家给人足。众志成城。民尽兵也。征调之烦。不如防守之逸也。为民上者。刻刻以赤子苍生为念。而珍惜其脂膏。聪明其耳目。保护其室家田里。天下之民。有不尊君亲上。慷慨同仇者。岂人情哉。渔者匠者浚河者种树者医者。皆知本计者也。乃治国者。反于民而昧之。噫。本先拨已。



卷十 治体四政本下

  圣学   
李因笃

愚读史至三代以前。而后知古之学。与古之所以王也。古无不学之天子。无天子学而不为圣人。当是时天下之言学者。率皆以天子为师。圣人为规矩焉。夫人皆以天子为师。则不致有细响争鸣之害。而其本以端。以圣人为规矩。则不致有言自树之疑。而其传以正。记曰非天子不考文。盖无不学于天子者也。又曰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盖无不学于圣人者也。自天子不学。而学之统在下。在下则不尊。故处士得挟私以害公。自天子学不皆圣人。而学之失在言。在言则不一。故百家得丛起而破道。秦汉以还。乘流逐弊始也。误以文为学。而其学日靡焉。继也并以文为不必学。而其文日益靡焉。始也以秦汉视三代。有旷世之感焉。继也以后王视秦汉。而亦有旷世之感焉。嗟乎。不有天子而学为圣人者。将何以持其终哉。夫天子而学为圣人。其功非一蹴而至。则其事必博修而明。昔者尧之命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舜之命禹曰汝终陟元后。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学之始也。而其人皆圣人。则是学为天子者也。说之告高宗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周臣之进戒于成王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此言学之始也。而其人皆天子。则是学为圣人者也。故语德有性反之殊。语行有安勉之辨。语世有创继之分。而要其孜孜于学。异世同揆。虽末流渐细。伯相承。吾犹可远综其得失而详说之。汉高马上。奚事诗书。而每善陆生新语。文帝斋居。夜感鬼神。而遂为贾傅前席。武饶雄。江都之策。三往而益亲。宣本高才。修正之功。二人而已备。光武之受经。乐且忘疲。孝明之执业。贵而能下。贞观锐志经术。自征伐而抵耄期之年。开元妙选师儒。躬迎送而崇保傅之礼。宋太祖晚好读书。而子孙多令主。明高祖首开文治。而历代有闲人。他如元帝鼓瑟吹箫优游寡断。魏子桓博闻强记。浏览无成。荒芜于六朝。争燕泥庭草之工。沦丧于五季。召白马清流之祸。而其间以不学失之者半。以学失之者又半。甚矣。词章记诵之未为工。而忠信渊通之非坐致也。董仲舒曰强勉于学德。日进而有功。而范祖禹谓今日之学与不学。即他日之治与不治。则治术系之矣。程子曰今德之成就在经筵。而元承旨谓天下事宰相当言。宰相不言。台谏言之。台谏不敢言。经筵言之。则言路系之矣。尹焞为侍讲。先宿斋沐。冀书己诚以悟君。而朱子谓生平所学。惟正心诚意。不敢不告。则臣节系之矣。曾子曰尊其所闻。行其所知。乃高明而光大。而孟子谓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则世风系之矣。明帝重几杖之师。自枉乘舆。太宗端宏文之选。时清中夜。而前世谓汉之羽林。悉通考经。唐之屯营。皆受经义。则国势系之矣。故真德秀论帝王为学之本。格物致知修身齐家之要。其篇自明道术至教戚属。凡十有二焉。邱浚论王为治之序。治国平天下之要。其篇自正朝廷至成功化。亦十有二焉。盖天子之学所谓大学。圣经之文纲也。曾子之传日也。皆言其理也。德秀之书内也。浚之书外也。皆言其事也。天子而欲学为圣人。其用力之次第浅深。成功之久近难易。郅治之隆替偏全。讨论其理。举行其事。于以驯至乎唐虞而追于汤武不难也。

虽然。今世之言学圣者。吾窃惑焉。以为黄帝学于太真。颛顼学于录图。帝喾学于赤松。尧学于尹寿。舜学于务成。禹学于西王国。汤学于威子伯。文学于铰时子。武学于郭叔。此正史所不载。其言失之诞而不经。以为法四表四渎。而学天地。准赢缩缓急。而学四时。因经纬德行。而学九州岛。随仁智信武。而学万姓。顺嘲食息。而学百物。御言听动思。而学六曹百执事。此荒忽无可致力。其言失之浮而鲜据。其最陋者。则斤斤言御经筵。复名对袭前人之成说。而无所发明。夫经筵者学之一地。召对者。学之一时。且不知慎择宫檐。委启沃于佥邪而朝婴夕侧。翻为宴溺之私。不知简求阁台。付论思于巧令。而紏缪绳愆。罕赌对扬之益。往往然矣。即使书日便朝。荐绅俨列。昌言正论辐辏于前。以为匡迪则易。而暮夜所临。晏朝所列。纷华眩目。淫巧荡心。以为持养则难。故经筵召对。一日之暴。深宫燕间。十日之寒。此势必不相胜。其言失之拘而不达。其尤缪者。则泛泛言心即政。政即道。踵制科之恶习。而无能变计。夫心有人心道心之别。政有徒善徒法之讥。故大学言心必言正。中庸言性不言心。朱子以为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理。而今曰心即政。将保其皆道心无人心耶。二帝不传政而传道。三王有传政。而要皆论其所存。程子以为本关睢麟趾之意。行周官周礼之法。而今曰政即道。将保其政之尽善而一一合于先王耶。乎平居有讲贯习复之勤。存养省察之严。方寸之内虚灵自持。必先不乖其守。而动静云为之际危微。理欲之防。酬酢之时。万变纷纭。而后不爽其衡。盖心放之则易。操之则难。政非知之艰。惟行之艰。皆一切置而不论。其言失之僻而无稽。古之学者。其得如彼。今之学者。其失如此。岂真气数之有升降。而降材之有殊哉。吾闻天之生人。贵者多秀。故以贵治贱。即以贤治不肖。书云。惟人万物之灵。则人之秀于物也。又云。亶聪明作元后。则天子之尤秀于人也。此亦何分于古今。而必甘自逊谢。以为不如。将谓有异人。亦有异天乎。天不可异而人自异之。盖学与不学之辨也。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邱者。不如邱之好学。故化赤渐乎丹。为黔资乎墨。东矢贯屝。铁羽更加其深入。西金跃虎。淬磨尤利于发硎。失物则亦有然者矣。而于学乎。于天子之学为圣人乎。且吾观唐虞三代之君。率劳心焦思于上。茅茨不翦。上阶不除。则无宫室之侈也。大羹不致。粢食不凿。则无燕衎之奉也。大路越席。后庭练裳。则无服御之华也。清庙之音。一唱而三叹。朱弦而疏越。后妃之美。勤着于葛覃。风行于芣菖。则无声色之娱也。当时如巢许之徒。甚至视天下为厉己。相率而逃之。其语虽大过。亦可以知古人之非乐此而自便矣。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恶心生。而又世之人主。生于深宫。长于富贵。慆心溺志之物。习若自然。慎修思永之图。置于身外。而一旦欲夺其所恃。进以所难。即使横经问业。如寻常章句之士。尚不能得。天德王道之重。吁谋定命之微。妄冀生安。羞居困勉。无论其不学。即学亦铺张之具耳。

愚尝考明道和靖之说书。西山仲深之衍义。而约举其最切于时君者。则效法宜明也。伊尹之训太甲。周公之期成王。称先德。不轶于汤武。述前徽。不出于夏商。何者。事非其所近。虽大不亲。言非其所能。虽高弗涉也。今执孟子我非尧舜不敢告王之语。若殷周已不足为。矧降而汉唐乎。然则伊周岂薄视其君哉。自宋以来。孰不以尧舜待君。孟子自待。而究其所成。比太甲成王者何人。愚以为学者。效也。以后觉效先觉。近则祖宗之家法。远则先朝之实录。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改之。其虚实必有辨矣。则日讲宜切也。今之讲筵。类以十三经二十一史。汇而进读。愚以为世之儒者。穷年下帷尚不能竭一经之用。如二十一史。卒业者益难其人。人主宫寝之内。燕居之时。未必时时皆学。骤受以经。则扞格而不人。泛投以史。亦驳杂而无从。曷若曰。讲经义数条之外。大臣有识者。集汉文本记贞观政要。及庆历宏治诸篇。共为一书。置之上前。讲臣敷陈而条晰之。俾无有高远难行之患。而凡稗官野乘蛊惑君听者皆屏如鸩毒。闻之共庶几矣。则侍从宜简也。程子有云。人君一日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道积厥躬。德修而罔觉。吾观立政之篇。自三事大臣。下及承仆侍御虎贲缀衣之属。凡朝夕在上左右者。皆三致意焉。故曰。出入起居。罔有不钦。今世主之御经筵不数数也。其对贤士大夫端人强谏之士。不数数也。而其所最狎者。顾所谓承仆侍御虎贲缀衣之属。畋猎声歌玩好之端。苟慎求贤者而任之。亦安往非学矣。则节俭宜敦也。传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汉谚曰。城中好高髻。四方至一尺。所谓踵其獘而甚也。今天下之獘极矣。其患在奢。其风自上。愚谓公侯之家。世禄之冑。一马之。费至数千。一食之须。费至数百。珠径寸。则不可为价。石色丹。则不可为值。以至笼赂公行恬不知愧。害将有不可胜计者。令非不严禁之。然骄奢之源不杜。货贿之流不息。而欲清其源。则必自上始也。齐高祖曰。吾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故后宫有大练之服。而下之衣彩者不安其身。宰臣有脱粟之餐。而下之食旨者不甘其味。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听矣。则风俗宜厚也。吾观周公之处顽民始终凡八诰之。反复二代兴亡之故。忠厚悱恻。溢于言表。而卒之东迁以后。天下诸侯起而叛周。而服事不二。以迄于亡者。则向之顽民何则。所以结之者深。感之者至。故久而不可变也。目人主之权。赏足以褒天下之善。刑足以止天下之奸。然皆治其已然者耳。若夫消患于未萌。劝诫于未立。发其羞恶之良心。而恃为根本之远计。则非有旷举不可。武王代商封舜禹之苗裔。尊微箕而不臣。兴灭继绝。若于勘乱之谋无与。此所谓旷举也。独不可仿而为之乎。夫好生而恶杀者。天道也。先礼而后刑者。君德也。先后之序。今既不能尽合。而内之台省外之节镇。一切入告之章。皆有劾无举。以为举出于徇私。安知劾不出于报怨耶。夫大臣。国家所与共治者也。一荐贤之事。疑不敢信。则天子为孤立矣。传曰。大臣以人事君。又曰。人君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今之论者。率以刻薄猜忌之道待其下。而下亦以粉饰因仍之政事其上。上下相蒙。坐匮之术也。亦反其本矣。则功令宜信也。语曰令出如四时。又云布令如金石。古之贤王或用一人下一令。非有大不便于民者。守之不易。何哉。易之而大善。则民受其利。易之而小善。则民兼受其利与害。苟易之而不善。即其害未有穷也。今一令之行。上尝数变矣。夫数变以求其善。未必得善也。令在甲而移之乙。则甲之害。人已受之。令在乙而移诸丙。在丙而移诸丁。则乙丙之害。而人又受之。假使专守其甲。仅害之一耳。今且以三易得三害。善者不可知。而害者未有已。何如政有徒循旧章者之为得乎。夫明效法。切日讲学之事也。非学无以要其成也。严侍从。敦节俭厚风俗。信功令。不尽学之事也。非学无以悉其故也。天子而必学。则道与法皆自上而操之。天下之仪型乃端。天子必学为圣人。则制行与立说皆自上教之。而天下之视履不惑。故主敬以立其基。克勤以扩其虑。存诚以俟其积。无倦以期其终。迪德以正其本。发政以观其施。原于稼穑艰难以定其志。推乎礼乐修明以达其才。体诸尊贤敬士以作其孚。极之配天飨祖以尽其蕴。而学之能事于是乎毕。然此皆载于史传。备于经筵。近而求之有余师矣。

  实心任事以收乂安   
杨素蕴

题为太平非文员可致。图冶以力行为先。请内外臣工。大破积习。实心任事。以收乂安之效事。臣一介竖儒。七年外吏蒙 皇上不次抡擢。拔置台班。即沥肝披胆。总不足以仰报高深于万一。臣言官也。宜以言为事。然今天下所患者。正在乎议论多而成功少。中外鲜实心任事之臣耳。臣故不敢剿袭陈言。浮泛列。敬以力行之说。痛切为  皇上陈之。 国家建官分职。内设卿寺各部院衙门。外设督抚藩臬按诸。司一官各有一职也。一人各有一事也。事事振起。则天下立见强固精明之象。若稍有丛脞。则苟且偷安。废弃必多。今天下。怠玩成习有不止于一二人一二事者乎。前此虽屡经  天语申饬。言官条奏。然而诸臣悠忽之习。已成一极重难返之势。总视为纸上之空言。终未有勉图之实绩。伏乞再行严内外大小臣工。各修职业。共殚谋猷。操黜陟人才之权者。当实实以进贤退不肖为务。屏绝苞苴。郄除情面。勿徒以循资挨俸。遽了衡鉴之能事。司足国裕民之柄者。当实实以生财节用为务。如何而军无庚癸之呼。如何而民无逃亡之虑。勿徒以分数考成。遂毕持筹之心计。责任封疆者。当思兵惰将骄。何计可以制其跋扈。寇警盗窃。何计可以靖其妖氛。职司本反者。当思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凶恶不至漏网。而无辜勿令含。如此用人理财大兵大狱各得其道。而平天下无余事矣。至于督抚[巡]按。或仗钺临戎。或秉宪巡方。均有惩贪劝廉之典。以察吏安民者也。当实实锄奸除暴。扶善安良。俾贪墨之徒望风解绶。而循良之吏共庆弹冠。不得舍豺狼而问狐狸。奖奔兢而抑恬退。则大法小廉。民生其有瘳乎。推之庶司百职。人人振起精神。大破从前推诿之积习。事事求其整顿。一洗向来因循之陋规。此所谓有治人无治法。太平之效可立矣。更愿  皇上推诚御物。于大臣则优以礼貌。于小臣则宽其微生月。俾人人得展才见长。是尤端本澄源之要术也。若夫政治得失。生民利病。容臣次第条陈。有闻必告。以仰副  皇上孜孜求治之意。伏惟  睿鉴采择施行。

  体论   
李楷

为国者贵于识国体。善乎横浦之言曰。一都一邑亦自有体。第识之者鲜耳。夫国体犹身也。人之圣愚不同。而体略同。国之治乱不同。而体遂大远。识体固难。为体者尤难。是故君子不可以不慎。古之为国者。以开创之人为鼻祖。以守成之人为肖子。以中兴者为神孙。以末季者为败类。何也。国体立于祖宗。守于臣工。信于天下。虽有善者。不得有所变更。此一定之体也。祖宗忠厚。易之以聪察。则流为忍。祖宗勤劳。变之以端拱。则趋于弱。祖宗节俭。不可以好大而喜功。祖宗仁恕。不可以烦苛而惨忍。席前人之业者。为体所束而不敢肆。即在开创之君。不敢妄一言动。苟一立法者。何为若是之鳃鳃也哉。今日偶一为之者。后世将指以为口实。盖上顾于天命。下视乎舆情。酌于前代。商于臣工。而后乃着之为令。宪之为律。我之不敢睢恣者。祖宗之道固当然。祖宗之体亦所当然。呜呼。岂易言哉。体有小大。有贵贱。人之所宜辨者也。体有修短。有强弱。天之所不移者也。国家之体亦然。周之奄有四海也。一道德。同风俗。固宜天下之国。无不象指。而周公之鲁。太公之齐。治法一判。而后世之强弱修短以之。此可以知两公之国体焉。齐人之功利夸诈与鲁人大异。强者先亡。弱者后亡。天道之所在。亦大可知矣。而昧者惊葵邱之盟主。以王霸并称。至于秉礼之邦。惜其孱于三桓。几以弱者之延。不如强者之赫奕。孟夫子必扶王以黜。羞桓文而卑管晏。愚尝推其意。知国体之光明磊落者。尤宜以可久可大之道。端其始。而戒其终。圣贤之于国体也盖如此。迨乎七雄之时。或强或弱。亦各有其体焉。秦之体虚恢而不坚。耗竭而不永。似强而不强。其强阳也。乃其所以为羸也。愚谓圣贤之道。与国家之体。必相须以有成。体则其规模气象。道则其精神命也。体厚不如气厚。国强不如君强。何以明其然也。厚于气者貌虽清而寿。啬于气者貌虽肥而夭。是故为论国者。言人心言天命。而国体次之。此主气之说也。夫亦不敢狃祖宗之法。而天人之际也欤。或曰身藉手足。国藉同姓。一体之谊。不可削也。观于往事。莫不皆然。以此推之。休戚与同之臣。亦同体之义也。天下一家。其为之士民者。皆同体也。同体之中不可以暌异。善为国者。其勿恃祖宗之盛。而忘天下之人哉。

  请进日讲疏   
倭仁

奏为敬沥下忱。请进日讲。恭折具 奏仰祈  圣鉴事。窃闻考古可以知今。慎终必先图始。自来求治之君。或于便殿涉览书。或于经筵讲求古训。本集思广益之心。为勤学好问之事。岂过为是劳苦哉。是非悉昭于千古。法戒即判于一心。心以有所慕而思奋。舍己乃可以从人。心以有所畏而知警。思艰乃可以图易。古之人主。所以致治太平者。其道由此。去年秋间京师盛传   皇太后特简廷臣进讲通鉴。风声所布。中外欣欣。罔不以手加额曰。此帝王所不数见之盛事。   皇太后垂念及此。此诚社稷生民之福也。一时士大夫同心向道。争自濯磨。咸谓   皇太后圣明天纵。犹孜孜好学如是。我辈宜何如砥砺。勉为 国家有用之才。争向书肆购求通鉴。所有善本。为之纸贵。可见上行下效。感应之机。捷于桴鼓。若使见诸实事。着为令典。其鼓舞更不知何如矣。乃自去秋至今。未见举行。自以政务殷繁。暂为停缓耳。以   皇太后求治之诚。岂有始勤终怠之虑哉。但今天下望治情殷。美意争传于万口。实政未举于一朝。论者以 朝廷有此善举。而诸臣不克成其事。诚可惜也。或谓今日之务。宜求实济。不必沾沾于具文。 实济不分于而分于心。心之不存。虽帝典王谟。皆可视为具文。而无关体要。心之所属。虽衢讴巷议。皆有资于实济。而为益身心。通鉴一书备详治忽之由。足定从违之准。尤治天下者所急宜留意者也伏愿   皇太后明降谕旨。诹日进讲。以  天亶之聪明。  日新之学问。不惟  圣治弥增美备。中外共仰精勤。而我  皇上好学之心。日闻  慈训。亦必益思奋勉矣。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 奏。

再通鉴一书。卷帙浩繁。似可择其有关治乱得失者。日讲一二事。此外无庸及。以归简易。至致治之理。莫备于经。若取四书五经中切要之言。俾讲官衍为讲义。敷陈推阐。与史鉴互相发明。则裨益  圣德尤非浅鲜。附片谨 奏。伏候  圣裁。

经筵讲义二篇   
倭仁

   学而时习之至不亦君子乎

臣谨案论语首章言学。是圣人吃紧为人语。世上无人不当学。帝王之学。为天下治乱所关。宗社民生所系。尤为紧要。朱子恐人不知所学何事。注中提出一性字。始能尽人性。尽物性。尧舜禹汤文武皆是先觉。汤之日新又新。文之缉熙敬止。皆是时习样子。今日必须立起志来。以古圣先贤为法。未知必求其知。未能必求其能。如此日有孜孜。虽与尧舜禹汤文武比烈可也。望  圣明勉之。 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即学于古训乃有获之意。师心自用。断不能明善复初。

   道千乘之国至使民以时

臣谨案此言治国之要。亦是治天下之要。敬为万事之纲。一言一动。尚不可忽。国事乎。事无论大小。动于一念。便思及治乱所关。行于一时。便念到安危所系。如何敢不兢兢业业。至于信乃上下相孚之枢纽。法令一。使人有所率循。赏罚公。使人有所激劝。布一诏旨。四方谅其不欺。创一制度。百年守而不变。是之谓信。国用奢俭。不但关乎经费。并且系乎君心。一有不节。即为败度败礼之根。如寡嗜欲。省工作。止游畋。皆是节用之事。必如此则财有余裕。而国用不至匮乏。民者国之本也。古之人君视民如子。一民饥如己饥。一民寒如己寒。必使无一夫不得其所。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可不爱乎。



卷十一 治体五治法上

  秦置郡县论   
刘绍攽

郑伯行成夷于九县。县之名始于春秋之衰。至秦则尽天下而郡县耳。班氏讥其废封建而亡。柳子厚谓封建非圣人意。皆未揆后世之时与势而熟筹之也。盖封建郡县。均有善不善焉。多其国则势分。势分则力小。力小则易制。且私其土。子其民。夫孰不尽心者。非甚不肖。断不敢自暴其所有。固不独众建同姓。为国藩辅已也。此其善也。而后属疏远。互相攻击。甚至不贡不朝。争为雄长。周衰之弊。较然可睹。此其不善也。郡县则无虑是矣。第官是土者。率数岁而一迁。或半岁而一易。是方之风土人情。卒难洞悉于旦夕。迨其知之甫欲有为。而差替之命已至。以故视其地若邮舍。驭其民若路人。民亦见是官之不常。止求貌承。承于一时。谁肯服化于永久。一旦王室衰微。土崩瓦解。无团结之心。亡秦之续。求如东周。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而不可得。此其不善也。熟筹于善不善之间。则唯仍郡县之制。师封建之意。亦曰久于其任而已。郡县无不易之官。若其不道。固不妨朝拜而夕斥之。苟得其人。则必任以数十年之久。纵褒庸策勋。但崇其秩。而不迁其地。俾是邦之人。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则与封建之世守者无异。庶几久道化成。三代可几。何至胜广一呼。孺子系颈哉。然而官制不定。苟法不除。虽久任之。犹未善也。汉时法三章。令尹而上。太守刺史而已。秦法如毛。御史监郡。天下因以多事。宋元置观察诸使。而史事日棼。洪武初政。毁元诸科。并罢行台布按二司。而止皇子出守关中。始取守曰监国、从曰抚军之义、而为抚军。旋即罢除。后逮隆万兵戈不靖。条例日增。又益之以巡抚。益之以总督。更益之以经略而明不支矣。呜呼。多一官则多一官之费。复多一簿书期会之烦。牵制观望之累。况复畏非避法。又何以课农桑而兴礼教耶。彼暴秦者。徒欲废其君以听命于我。征发役使快己意耳。乌足以语此哉。

  封建郡县说   
俞樾

自秦废封建。以郡县治之。遂为万世不易之法。论者以为如冬裘夏葛之各适其时耳。吾谓封建必以郡县之法行之。郡县必以封建之法辅之。两者并用。然后无弊。古者天子畿内其地千里。千里之中。有六卿六遂之制。即郡县之法也。其外以八州之地。为一千六百八十国。五国则有长。十国则有帅。三十国则有正。二百一十国则有伯。凡八伯五十六正。一百六十八帅。三百三十六长。分而属于天子之老二人曰二伯。此其大小相制。内外相维。亦即郡县之法也。自齐桓晋文兴。而诸侯以力相胜。其地大。其国强。则遂为之长。天下之诸侯聚而听命乎盟主。而属长连帅之制。荡然无存。自此天下之势散而无纪。至秦而同归于尽。吾故曰封建必以郡县之法行之、然后无弊、虽然郡县之世。亦岂可以废封建乎哉。世以罢侯置守为始皇。夫罢侯置守未失也。其失在乎专用郡县。而不复存封建之制。方秦初并天下。李斯言置诸侯不便丞相。绾等言燕齐地远官置王。而始皇曰。廷尉议是。夫使始皇取绾与斯之议而兼用之。内地置守尉监。而远地置王。则夫陈胜者。安能起陇亩之中而乱天下哉。且亦何畏乎匈奴。而竭天下之力以筑长城也哉。是故郡县亦必以封建之法辅之。而后无弊也。呜呼。宋之已事。可以观矣。宋太祖既有天下。以为中国之患。莫大乎藩镇。于是罢节度使。而以文臣领郡。为强干弱枝之计。然而河东之折氏。灵武之李氏。则犹许其世袭如故也。其后议者。以世袭不便移李氏于陕西。而灵武之失不旋踵矣。然则内地郡县而边地封建。固有天下者之长计也。世之论者。自唐以前。皆是封建而非郡县。自唐以后。皆右郡县而左封建。胥一偏之见而已矣。

  封建论南言十三篇之一   
陈起书

商曰四干若何。步兵曰北干之北为长白山。其水则黑龙江也。南干之西。其水则澜沧江礼江。其地多土司境。其二干则新疆喀什葛尔。南路也。其水会于罗布淖尔。伊北路也。其水会于巴勒喀什淖尔。若藏卫青海则发龙之处。无大局焉。商曰龚定安郡县新疆之论。何如。曰不惟不能。且非长治之法。上古之世。其德足以抚其地之民者。即立之为君。德足以服天下者。为皇为帝。如是乎有种类焉。禹之受禅也。易舜之位而诸侯无动挠也。殷周之征伐也。非尽天下之国灭之而王也。周因纣之无道。会八百诸侯。当时天下诸侯。恐犹未尽从征也。胜殷而为王。诸侯各守旧焉。其已灭之国。以封功臣同姓。非武王必欲官天下也。若武王欲尽灭之。则八百国必不服而相率以与周敌。灭岂易易者。服则已矣。且也上古之世。有老死不出其乡者。况出其国乎。不出其国。则言语不通。嗜欲不同。岂易远出以听周政。为之官者亦然。而又有水土不服之病。亦岂易远出以治之。况种类之分。虽杀其君灭其国。而其民亦不欲从异类之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世部落。犹往往如此。周至春秋时。已数百年。相邻之国。犹易为通。渐灭为数十国。至战国而七焉。是时种类渐合。故秦得郡县之。非秦之必欲家天下也。使始皇当周初。亦不得不封建焉。盖不封建则不长久。新疆亦然。南路回种类也。北路卫拉特种类也。当准噶尔时。亦各君其部落焉。未归于一也。新疆之辟也。卫拉特之人。所余无几。回人则尚多也。若郡县之。其言语嗜欲文字不同。岂可以中华治。夫种类存则民气合。郡县治则官权轻。气合则易动。权轻则力弱。既难德服。又无威制。岂长久之策哉。其惟封建乎。以新疆藏卫青海。皆封同姓。而旗人且兵且屯。汉人徙者。亦立一营。其土人亦然。旗兵众则势强。三类并用则心服。行之久自性情同而气固。国小则势力分。姓同则屏藩力。关内立提镇。关外立总兵。兵聚则易守。兵刑钱谷举错。藩王主之。纳粟于关而朝贡焉。此人则损中以益西。财则损西以益中之法也。龚安定思其利。而未得其法焉。且也无事则贡献。有事复可扞卫。夫汉阳非周之边地乎。而皆封诸姬焉。故今犹存部落于云贵。岂非武王久安长治之策哉。况元亦曾行之。即今极北万里依然也。徒夸大一时之幅员。定安岂明见万年。后者好大言而无实用。书生之习固然。商曰。兔狡多窟。人富多屋。兵精多伏。吾知封建矣。

 封建为古帝王首务。自郡县之法兴。而封建废。然极边远邮。亦未尝不循行也。我 朝视中外为一家。故讨平西域新疆而不郡县者。示以不利其土地也。不利其土地。遂未计及封疆之可以为屏藩也。松心先生在道光中叶。留心经济之学。虑两粤之将变。作南言十三篇以见意。除要攻守之法。一二十年后。所言皆验。其中封建一。端为新疆伊犁等处而言。若果及早议行。或可预御强夷于万里之外。至今读之。不禁服其筹策之善。先见之明焉。抚州饶祖护手识。时在光绪七年闰七月也。

  郡县论   
刘沛

天下之乱、发于一郡一县、天下者、郡县之积也、故清乱之源、必自郡县始、今之郡县、当承平无事、稽钱粮理狱讼、虽限以文法、犹得任其所为、一旦有事、则又任诸将帅肆然为之、而郡县官不得操守柄、岂剿贼之事独于郡县、官无与耶、今之郡县官纵不古若、亦岂无智且勇者、第无所藉手、则智且勇何由而展布之、窃以为今之时势、宜与郡县以兵、而使郡县官专其用兵之权、今郡县之乱、或教匪、或会匪、决无一朝能集事者、蓄谋既久、必有时泄露、郡县官岂无见闻、而往往养奸遗患者、何也、汉制郡县杀人、例不待奉报、尹赏为长安令、捕恶少年数百人入狱、以大石压毙之、董宣守北海、杀大姓公孙丹父子、其亲党数十人操兵鼓噪、宣又尽杀之、且郡县皆得自置掾属、如孟车之辈、尝从太守讨贼、故其势重而权专、今之郡县、无此势与权也、如本地有变、官之能者、乘其羽翼未成、阳交其渠、而阴遣其党、迨其党渐散、而后枭其渠、此不烦一兵之计也、而或者乱形已成、而阳交阴遣之、无益请兵上游、必需时日、几事不密、彼先发制人、即至大兵赴援而官已受戕、城已陷没、故狡黠者、恒隐护其乱、而嫁祸于后人、以为乱之既作、而我已脱然事外矣、夫此岂尽本心之无良哉、亦以身无兵权、不足以作其气、而坚其志耳、若他郡县之贼、今日北明日南、飘忽若风雨、忽焉告警、各路援兵、既缓不济急、召募勇丁、无论训练无素、心涣技疏、绝不足用、而或土匪或贼之间谍溷迹其中、而我急不暇择、迄贼众逼城、外呼内应、转勇为贼、乃为大害、呜呼、此黔江咸丰来凤之所以陷也、洎乎大兵环集、又或存养寇自利之心、旷日老师、坐糜饟餫、不然则恃其战守之劳、谓尔郡县之官、若民藉我侪生死而肉骨也、亟亟焉需索供顿、甚至拆毁房屋、掳掠衣服、钱谷牲畜、而不可禁御、汉杜诗守洛阳、将军萧广纵兵暴掠、敕晓不改、遂格杀萧广、明甲科守令、虽将军以赐剑之威、不能使之开城、一见馈一斛米、供一束刍、今之郡县、又无此势与权也、兵扰民而民诉之官、官以孤窘之情形、莫敢与抗、呜呼、此龙山虽未陷贼、而地方凋敝、较已陷者尤甚也、夫能知乱之所由生、即当思乱之所以弭、在在审度时势而量为变通已矣、今郡例设之兵、不过五六百、县例设之兵、不过五六十、而又散置各汛各塘、今贼多至数十万人、少亦数万人、乘我不备、东奔西突、毋惑乎亡城破、军之相属也、窃为计之、今之郡县、如例有提镇兵备道、各额领重兵者无论已、其余边防要区、如湖北之施南府、湖南之永顺府、所属咸丰来凤永顺龙山等县、郡则一千二百名、县则六百名、添设营伍、归郡县官统领、遇有寇警、仍以额设官兵助其调遣、而此添设之兵、除邻郡县互相策应外、例不远调、夫以本地人充本地兵、姓名来历按册可稽、土匪贼谍临时何由溷入、而且墓庐族眷近在咫尺、其心易固、纵寇氛未靖、有不竭力而思剿除者耶、其于居民非亲友、即乡邻、亦安肯恣意焚掠以敛怨而速祸耶、或曰、郡县皆如汉势重权尊、如尾大不掉何、曰、汉之分郡大如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即今湖南一省、然汉世守令一官数十年、未尝有为乱者、今地势分裂、幅员既狭、郡县在任之久不过六年、兵有更换而官有去来、又何至私恩固结、广树腹心、如南朝范义辈之于王诞耶、而郡县官之品行纯厚心怀忠厚者、又何患也、然则养兵之费奚出、且今勇饟多于厘捐矣、通衢郡县即以厘金分拨养兵、其僻陋之地或酌行屯田、或在邻近厘局拨解、不足则由省库量益之、且今将帅所统兵少而勇多者、以平日兵额半虚、故临时募勇以代耳、以格外募勇之费、为格外添兵之费、一转移间初无增益、而郡县有兵可恃、缓急无虞、其所保全者固甚大也、夫天下者郡县之积也、诚郡县以兵、而使得专其权辅、以保一塞、团练诸事咸宜、然后地方无寇盗之警、一切钱粮狱讼皆可尽心为之、而郡县治矣、由一郡县推之、而众郡县治矣、众郡县治而一省治、众省治而天下治、



卷十二 治体六治法下

  与魁荫庭太守言新宁善后事宜书   
邓瑶

荫庭郡伯阁下。新宁之役。首逆李沅发就禽。余党悉平。制府 奏办善后事宜。瑶以末秩微员。奉宪檄随赴新宁。襄办其应办诸条。业经执事与夏亭观察部署妥协。顾尚有愚蒙之见。愿为执事陈之。一县令必令其严行保甲。不可稍行懈弛也。新宁毘连粤西。民猺杂处。山深僻。匪徒易于藏。县官纵精明敏练。何能遍访周知。惟有严行保甲。乡清其乡族清其族之一法。为能行之久远。今之言保甲者。特胥吏纸墨之费耳。乌能望有实效。此次宪令森严。立十家连环保结法。一家有罪。九家连坐。百姓知有连坐之罪。故族中素行不轨者。不敢匿。争相缚送。或自置之死。且有本人自知罪不容逭。负石投井沈渊者相望。盖此辈之敢于猖獗。由乡族之不加约束。乡族不加约束。由官长之不加严禁。故皆隐忍容默。不敢举发。畏其修报复之怨。而被杀戮之惨也。今官吏稍一振作。而其效彰彰如是。然后叹保甲实为古今制治良法。有万全而无一弊也。虽然。从古有治人。无治法。始虽勤。后或渐弛。此虽倡。彼或难继。则么魔丑类。仍难保其不接踵并出。譬之一人之病。明医治之能洞见膏肓。二竖无敢为祟。庸医治之。无所措手足。百病又将丛生。在用医者之精于审择耳。太守者牧令之表率。而 国家所倚为共理者也。以执事为长官。属吏皆乐为之用。是用医之人也。于保甲之法。宜督令实力奉行。终始如一。庶奸究无所纵。善良得以安枕。而久安长治之道。无外是矣。一教官宜令其严束士子。不可稍事宽容也。士子者四民之首。乡里所最尊奉也。教官能为其邑勤造善士。即可默化莠民。使一邑阴受其福而不知。新宁都计二十八村。使村得端正老成。为乡民素所信服之秀才一二辈。日取其乡之桀暴子弟。教以孝弟忠信之道。晓以祸福顺逆之理。懃懃。出以至诚。闻者必知感服悔悟。而日迁于善。此秀才居乡之可贵也。迩年新宁竟有秀才为会匪者。如已故生员陈某。及见在系狱之生员陈遇楚。其证也。乡愚无知。以为秀才亦复为此。我辈顾何所惮。此纷纷入会之益众也。此种罪恶滔天之秀才。原不多有。然宜责令教官严加访察。如有其人。即详明上官。加等治罪。庶恶者知所惩儆。善者益相劝勉。而士习端。民俗自变。此居官移风易俗之微权。而教官之不可妄自菲薄。上官之所以待之者。亦不宜过于菲薄也。

要之会匪之多由于读书明理者少。宜遵 奏案。于各乡建立义学。收召村中子弟读书其中。而择端正老成者为之师。使之讲正学。辟邪说。童子以先入之言为主。长成自不致流为邪僻。虽不敢保其必无。然必寡矣。顷议者谓宜增益书院膏火。俾生徒广集。顾不如多设义学之妙。盖书院多存讲学之虚名。义学犹有蒙养之实效。但择师不可不慎。亦令教官于本地士子中。博访遴选。告之令以礼延请。每岁教官亲各学。课其师之勤惰与其弟子之贤不肖。而惩劝之。令以事赴乡。亦可便至塾中。殷懃奖劳。如是有不礼让日隆。习俗日变。良淑鼓舞。邪慝消者。无是理也。一猺民之宜抚驭教化。当责县令与教官交相稽也。县境有八。猺所居也。其地为邑要隘。逆匪前欲窜入勾结。猺拒不纳。是其晓明忠义。深可嘉尚。彼时猺民若为所诱。负隅抗拒。扑灭岂易言哉。今丧乱既平。宜加犒奖。示恩德。至保甲之法。猺民多居寨。零星散处。势难比户编排。宜遵 奏案。责令苗长猺总。妥为约束。核其功过。明示赏罚。而八中旧有猺生。每岁科试取入二名。归教官管束。猺生虽不甚通晓文义。然粗识字。假能以孝弟忠信之道。祸福顺逆之理。化导其类。猺必益知驯顺向化。汉奸自不得轻相诱惑。闻猺生自隶学籍后。往往终身不谒学师。教官亦以异类视之。不愿接见。偶见之亦不屑与多言。如是乌望其明大义而善猺俗。宜令教官与猺生习。岁必传见数次。温言巽语。宣讲  圣谕。俾之归喻其党。其益有不可胜言者。若猺生不率教。立予斥革。居恒常谕民猺杂处之地。但使县令能禁汉奸入。凌虐煽动。教官能令猺生在。劝谕董戒。民猺必能相安无事。一旦有故。亦可收敌忾之功。而绝从逆之志。似亦驭苗至论也。已上三条。前在新宁时曾以谆切面陈。顷复以书达。盖书生偶有所见。便如村媪絮语刺刺不休。知其不免厌。然不能已于言也。若会匪余党。经此次搜办。殆已净尽。其中或有形可疑之辈。加以穷求。既虞瓜蔓之旁引。全行宽释。又恐莠类之滋。求其恩全法备。使民畏威怀德。而不敢稍动。是在贤长官之善为斟酌。非迂生所敢妄议。至新宁县缺。经前抚部冯公奏明改繁。则其要尤在于县令得人。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牧令果能视民如子。实尽为民父母之道。天下岂有以子而叛其父母者乎。此义可深长思矣。昔汉明帝时。天下患盗。廷臣议欲治以重法。帝曰吾欲择贤廉之吏治之。乃悉易置牧令。盗患遂息。此治本清源之道也。吾郡当屡次用兵之后。民之元气伤矣。新宁尤甚。非得贤牧令抚绥而镇定之。乱其遄已乎。悠悠我里。亦孔之痗。是尤不得不重望于太守长官也。冒昧陈词。伏惟裁鉴。不宣。瑶再拜。

  覆潘四农书   
鲁一同

枉书首尾三千言。所举六说委备曲折于天下之故。如良医视疾。望色闻声。洞症结察腠理。又善用古方出新意。与病者强弱时气寒燠相副。诚经世之宏谟。练事之老识。虽世之病者。未必假藉一试。然善吾方。谨藏吾乐。必有抄撮荟萃获效者毋限。温绎统览。又叹今之病在经脉有见端矣。而起居燕笑。充好如常但觉筋骨缓散。善睡而恶药。此其证未甚深而特难治。何则。外实则庸医不知所从受。恶药虽有国医奇方。废格不施。且天下病者多而率相类以同自证。谓人生常然。不复是患苦。今无故执康强安逸之人。谓且大病。制方投剂。强使立饮。强者必怒。弱者谓此妄医中风狂走人耳。然则医者既苦于不信。病者又苦于不知。而病又不可久待。久待益深益不信。医独宜委之而去乎。天下之所以恶药者。恶闻病也。其恶闻病者。由于言病者少。言不病者多。举世拱手相庆。而一人奋臂狂呼号。此贾生所以见逐。而陈亮所以不免囚伍也。方今  圣天子宵旰求治。大臣恭俭在位。而天下恶言病者何也。天下有气有习。二者相乘鼓荡。还转一世于不自知。今天下多不激之气。积而为不化之习。在位者贪不去之身。陈说者务不骇之论。学者建不树之帜。师儒不高之墙。寻寻常常。演迤庸之中。叨富贵。保岁暮而已矣。他莫敢谁何。今乡里愚人虽其长老。与其子弟暖暖姝姝。若恐惊怪燥发。尚有莫敢规督过失。卑属对尊官。谦屈无度一字不敢驳复又况对扬。  天子之大廷。冒雷霆犯斧钺以见丰采。论当世之事者乎。至于作奸犯科。则敢为之。非勇于彼而怯于此也。天下卑贱之于尊贵。必有所自伸。[不]伸于正。必伸于邪。不伸于刚直。则机巧伸焉。善治天下者。务伸其气于振厉激发之中。而杜其旁出于阴之门。伏见有明之世。纲维法度。康和丰美。不及 本朝远甚。又多邪臣巨奸。苛法弊政。然且支持二三百年。礼乐不废。文质炳然。无他。士气伸也。今 国家太平度越百。而所未复于三代之隆者。独士气萎薾不振。妪孺咕嗫。容容自安。海内升平。晏熙风烈不纪。独恐一旦猝有缓急。相顾莫敢一当其冲。今之隐忧。盖在于此。而士大夫方容与委蛇。顺风波靡。温言浮说。更相欺谀。虽无大患苦。而营卫拥塞。神志惛偷。所谓病在经。骨节缓散。又善睡者可一药而愈。而举世不以为病。或稔病不敢言。岂非昔深气锢使之然耶。

愚以为习气牢固于下不可破。则上当有以激之。风之发也。伐木蹶石。毁山动屋。及其离披涣散。不能扬腐灰。故气之始盛也。刀锯水火。不能沮于前。其衰也。张目而视之。缩首而退气。倡于一二人。而应于天下。鼓舞荡风矞。久则合天下为一气。汉宋党人明三案诸公。岂必皆英豪盖世君子哉。一夫大声。众人奋响。忽不知其勇之何从生也。 国家恩礼大臣。未尝诛一言者。虽大罪止黜削而人怀观望。莫敢激发。或毛举细故。无关痛痒。一违忤即终身结舌。此张目而视之之说也。今欲返其书。一作其气。独宜尊劝敢言之士。设不谏之刑。广上书之路。削颂谀之章。起退废之人使天下明知 朝廷风旨所在。示中外无拘禁。以震动一切之耳目。内至部郎。外至郡守州县吏。皆得言事。 天子取其善者而恐其失中。则方直之士来矣。居谏垣者不以时规切  主上。究当世利病。徒师小说为巧避。即置之刑典。则庸懦之风革矣。山野布素之士。有深识远略者。许其献纳。虽未必称旨。其言多朴拙。藉以风天下。如此则耳目广矣。上封章者必取裁经义。陈要道。茸阘依违。沿习陋词勿采。则情理之说伸矣。往御史上疏有婞直获戾者。其人至难得。虽言失当。投弃草野。非所以观天下也。宜加甄录。始终保全之。则忠谠之心固矣。惟阴词告讦。在所必禁。以杜浇风。兼闳雅道。如此则大化光矣。或曰。  宸躬万几。岂得人人垂省。愚以为不然。自三代汉唐洎宋明盛时。皆言禁疏阔。不闻烦渎。 皇上圣明天纵。达聪自易。且今法大吏用一丞倅畿辇。断小小一狱。动请  旨引条。牵例千百为词。改抹涂。尽失本真。徒费精神。无裨大化。而 朝廷不以为烦。若少减庶事一二。垂聪献纳。其为闳益。岂有际量。前年一举人论事。言多迂直。  皇上恕而容之。后即有一举人条上封事。言涉妄滥。旋蒙锢斥。此皆白面书生。未悉时务。宜见摈逐。然天下深沈阔达之士。必不轻于一试。其冒险始进者独此辈耳。脱少宽此人。麤加颜色。诱引豪杰。必有通才魁士。接踵而来。在位窥见意旨。亦将矫厉振奋以自显。善罗鸟者必设媒。迂妄者豪杰之媒也。天下习于庸浅。见崸目论事。粲然皆笑。宜激一二人以变其心。渐激渐变。筋骨缓散者强。睡者醒。滞者通。人人思自伸。而不忍尽弃于阴之途。虽复手足皮肤。小有病痛。随发随医之言病者多。恶闻病者益少。然后斟酌当世之利弊。而来书所谓六说。可得而行也。天下事深远切至者。非吾辈所宜言之。善及身亲多龃龉。不易措手。然其大端。要可闭门而定。临事变通。在苦持而力行之耳。然使恶药讳病不改。虽言亦不必从。所谓无故而制方投剂。强人立饮者也。丈人今医之良者也。制方善矣。合古宜今。一同窃推方之意。又加引焉。其称说近烦。驳更审定。束之高阁上。如其施用。以君子。论快手滑。渎冒道严。伏惟饬正。不宣。

  与友人书   
黄式度

黔中维新之治。需才孔殷。以阁下经纶素裕。知必有以大展其用者。不次之迁。习俗之所惊艳。不足为阁下颂。所愿斧柯得假。保民如赤。生聚教训。虽非旦夕所可奏功。而以实心行实政。其大有造于是邦者。功德正自无量也。人无生而即为乱民者。闻黔地苗民杂处。畛域之见不化。即主客之形不同。每以被其欺陵。积而生事。官或更加偏抑。自不免酿而成祸。惟能一视同仁。持以大公。当莫不心悦诚服。然又未可一味姑息也。间有桀骜成性。又不得不辟以止辟。因时因地。随酌其宜。宽济猛。亦猛济宽。东里有言。其我师乎。来椷询以居官要义。具见虚怀若谷。钦佩实深。某十年牧令。谬虚声。返躬自问。实无一能。惟坚守此清白之操。视官事直如家事。尽其力之所能。行其心之所安而已。至于获上信友治民。道本一贯。开诚布公。毁誉升沈。皆可不计。惟我辈读书人。守正不阿。每多过刚。又或失之太拘。尝读趋庭章朱注。有事理通达。心气和平二语。似宜深体玩之。是攸往咸宜之道也。刍荛之见。未知是否。乞高明采择之。

  敬陈管见疏   
欧阳云

奏为感念时艰。敬陈管见。恭折仰祈  圣鉴事。本年九月奉  上谕。朝廷政事得失。原冀内外诸臣。献可替否宏济艰难。尔大小臣工。务当各摅己见。切实指陈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太后  皇上励精图治。遇修省至意。臣初任言责。罔识忌讳。但求有裨于  明圣。不及自计其狂愚。窃维宫庭为风化之原。而廷臣实疆吏之表。近来诸臣言事。有谓专施阳德未必遽合  天心。恐内外臣工。或有徇私图便。蔽惑  圣聪者。有谓应 天以实不以文。请严饬廷臣激发天良。毋存私见。毋徇私情者。有谓枢臣不敢任咎。不肯任怨者。无不仰蒙  采纳。训诫谆谆。夫以时事之艰难如此。言事者之激切如此。   皇太后  皇上之忧勤惕励如此。凡在廷臣。自当仰承  圣训。力求补救之方。念物力之维艰。则度支益思节慎。念名器之甚重。则甄益致矜严。念民念之攸关。则庶狱益期清理。臣窃取实事求是之意。谨拟四条。敬为   皇太后  皇上陈之。

一免采办。臣前供职户部。伏见上月内务府 奏请。令四川采办锦绉绸等件二千九百余疋。查此项向由江浙三织造办理。四川并无办过成案。自同治四年以至十二年。始行采办六次。光绪二年八月。续请采办。经户部奏请归织造办理。内务府复于十二月仍请采办。已据四川督臣报解到府。并据内务府 奏称。现在解到各将次用竣。而赏项浩繁。均关紧要等语。臣窃思咸丰三年以后。江南织造久虚。然十余年中。尚无采办及四川之事。自同治四年始行采办。近则数渐增而为期亦渐急。臣敬维   皇太后  皇上躬行节俭。为天下先。断不以不急之需。损有用之费。或恐该府司员等。假 宫庭之用。不无支销浮冒之处。该大臣等亦无从查核。合无仰请  饬下该总管大臣等。督率司员。将每年收支数目。逐细查核。分晰开单。恭呈  御览。以防浮冒而慎度支。如实有不敷。似可仍归织造。按大运之数补办。或经费不及。即由四川督臣筹拟拨给。免其采办。盖四川采办。既无定价可循。又运道艰难。不如江浙之便。臣亦知  宫庭之用。自关紧要。即此采办之数。亦属甚微。但恐外间臣民。未知其故。或疑  上用之渐增。所关于  圣德者甚大。用敢冒昧直陈。此实事求是者一。

一慎奖。臣维军兴以来。外省保举之案多矣。 朝廷必令各督抚择尤保 奏。毋许冒滥。实于鼓励人才之中。仍寓慎重名器之意。但循名核实。端自 朝廷始。伏读前日  上谕。前因恭纂  穆宗毅皇帝实录全书过半。经监修总裁。请将在馆人员。分别等第。奏请奖等因。钦此。臣维翰林院诸臣。以纂修为职。此次优加奖。已属格外  恩施。然犹有纂修之劳也。至六部司员。不过分校对之任。比之各衙门办理稿案。犹为较易。即谓 典礼攸关。议以劳绩。亦应区别。乃有以候补主事免补主事。以员外即无论咨留选缺即补。并加四品衔者。不一而足。是以六品。而保至四品。又有中书。科中书。以知府不论双单月选用。俟选知府后加盐运使衔者。是以七品而保至三品。计将来全书告竣。势必皆保至二品而后已。查上年吏部 奏定保举章程内开  实录馆保奖成案。每一案内不能均系异常出力。故奖保亦有等差。又办理各项紧要事务。寻常劳绩。每案准保一层。异常劳绩。不得逾两层。今以六品候补之员。而保四品。且以七品而保至三品。无论其劳绩若何。已显背定章。臣亦知典礼重大。惟 朝廷转移风化。必先自重大者始。大者有制。则小者自有遵循。 朝廷有法。则外省亦知忌惮。近日仕途壅滞。即甲班分部十余年。不能得一缺。或得缺十余年。不能进一阶。今以一二年校对之力。躐等至此。未免启躁进之阶。可否请  旨饬下吏部。按照奏章。分别核减。并令监修总裁等。经此次优奖人员。将来全书告成。更不得优与奖。庶以重名器而防躁进。此实事求是者二。

一肃吏治。本月初三日奉  上谕。现在时事艰难。全在大小臣工殚心尽职。昕夕趋公。以冀庶政交修。日臻上理。嗣后各部院堂官。务当共矢公忠。力图振作等因。钦此。臣伏读之下。钦悚难名。敬译  谕旨之意。大臣者小臣之表。督率固在勤慎。而惩劝尤在公忠。近来仕途日杂。相率以迎媚为能。一遇优差。寅缘钻刺。无所不至。各部院大臣。点派差使。既不考其贤否。校其资序。甚至各存意见。互相龃龉。于是捐纳未久者。可以优差。而正途资深。稍知自重者。视若赘瘤。又或以优差而得优奖。遂可越次升补。名曰抢缺。夫抢之一字。岂可形诸仕途。此等风气。若不力图补救。何以励官方而清流品。诚如  圣谕所云。务当共矢公忠。是为救时至计。转瞬又届京察之年。可否  饬下各陪院大臣。务存公道以贤否资序为定。毋徒以趋承迎媚为工。庶司员有所劝惩。而吏治渐可整顿。此实事求是者三。

一矜庶狱。近年各省京控之案层见出。有声明在本省督抚司道衙门控告数次。并未亲提者。有曾经京控。钦奉  谕旨亲提。而并不亲提讯结者。夫小民冤枉难伸。既经控司控院。必有牵率州县官及吏役之处。若徒发本州岛县官审断。无以听断不公。自甘平反之理。而吏役之肆毒更深。且官积习。互相徇庇。即令各督抚司道。亲提讯究。尚有不能昭雪之处。并不亲提乎。至于京控后钦奉  谕旨。仍不亲提讯结。是不惟玩视民瘼。抑且轻视 朝廷。若不定以处分。何以防徇庇而伸冤狱。拟请  饬下部臣。凡有上控数次。并未亲提。及京控钦奉  谕旨。仍未亲提讯结者。分别议以处分。俾庶狱得速清理。此实事求是者四。

以上四条。虽未必有补时艰。然或由此推广。实事求是。似亦有补万一。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  圣鉴。谨 奏。十一月二十二日。奉  上谕。御史欧阳云 奏敬陈管见一折。四川采办锦缎绉绸等件。为内务府应备各赏项所需。并非宫廷之用。惟欸项攸关。总宜撙节动支。嗣后该总管内务府大臣等。务当督率司员。核实收发。毋得稍涉浮冒。所请慎奖一条。此次恭纂   穆宗毅皇帝实录全书过半。典礼重大。业经降  旨。将在馆人员。优加奖。将来全书告成。即按照吏部 奏定新章详核办理。以重名器。至整饬官方。全在惩劝之公。各部院大臣等若均以贤否资序为定。不以趋承迎媚为工。则实心任事。自必奋勉从公。躁进者亦可改弦易辙。吏治庶有起色。近来京控各案。层见迭出。各省督抚如限 奏结者固多。而延搁未办者恐尚不免。仍遵  旨亲提秉公讯结。以副 朝廷矜疑庶狱至意。钦此。

  敬陈利弊拟请变通疏   
翟伯恒

为敬陈地方利弊。拟请酌量变通以惠闾阎。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惟求治之道。兴利必思除弊。防患贵在未然。苟其弊已形。则更张尤急。臣不揣愚昧谨就见闻所及者。酌举数端。为   皇太后  皇上沥陈之。

一各省仓谷宜谋久储也。向例各省建仓积谷。以备凶荒。乃思患预防之至计。光绪三四年间。直隶山西河南大荒。各省疆臣遵  旨捐集仓谷。以备不虞。近年各州县所积。多者数万石。少亦数千石。设有水旱之灾。洵足以备缓[急](足)。惟是谷愈陈。则米粟愈细。久积不宜。昔田文镜抚河南时犹言之。况南方省分地近卑湿。粟易红腐。每年气头底。所耗实多。若不推陈出新。势必尽归消耗。然春售秋买。祇益行商。出借贫民。交还不易。惟有平粜一法。去三存七。出入循环。其法似较妥善。相应请  旨饬下各该省督抚。转饬地方官通行此法。价酌贵贱之中。买限多少之数。由公正绅董分粜。事讫将钱缴库。秋收谷贱。再行买补足数。有盈无亏。且于青黄不接之时。广行平粜。则豪富无从盘剥。市侩不得居奇。所益实非浅鲜。至猝遇天。民命系于呼吸。拯救难缓须臾。必侍详请奉淮始行赈恤。窃恐缓不济急。无裨黎。是则徒有备荒美名。而无救荒实效也。且仓谷捐之于民。仍为民用。似非不可。通融办理。嗣后设有不虞。应准地方官一面详报情形。一面开仓散放。事后申明数目。岁丰照章捐补。庶几仓可常盈。谷非虚设。而穷黎受泽无涯矣。

一各省民提宜勤培筑也。窃惟土田之利。半资乎水。然过则为。而防实可免。无如愚民虑浅。吝惜财力。所筑大堤并不高厚。一经水发。即难支持。近年南省被水之区。不一而足。岂真水势异常。无可防范。实由堤本卑薄。不早修培故也。夫天时难测。地利可凭。苟尽人功。必收实效。臣籍隶江苏之泰兴县。其地三面临江。咸丰三年。江水为。经前县令督率乡民。增筑旧堤。四丈二尺。面阔八尺。身高一丈二尺。沿江百里屹若长城。自后山水暴发。江潮顶。大堤从未漫决。民甚感之。近年水又为。复经现任县令。就塌入江心之处。仿其规模。移内补筑。去年水势尤大。各堤均皆完固。岁尚有秋。是知多尽一分人功。即少受一分水患。其明效大。固确有可见也。水退以后。大吏何尝不以工代赈。堵筑堤。无如新堤仍复卑薄。旧堤不加修培。以致凶荒屡告。蠲赈频仍。若肯未雨绸缪。勤加培筑。又何至下损民生。上糜 国帑哉。夫地方官身膺民社。水利农田本其专责。昔江西抚臣陈宏谋。疏言向例。农隙时。今地方官将旧筑民堤。派夫修葺。良以财力虽出于民。督率必由于官。始免阻挠之弊。相应请  旨饬下各该督抚。于防水圩堤。由民修筑者。皆责成地方官。每岁秋成水退。亲往踏勘。劝民培筑旧堤。继长增高。即四面属水。沙洲亦加高培厚。以期无虞。至地方官任事。尤必示以劝惩。俾知振奋。庶水患去而民生乃益遂矣。

一缉私勇丁宜裁撤也。查向来口岸缉私。本地方文武专责军兴以后各省募勇防剿。已属权宜之计。乃口岸各商。亦多招勇丁专缉私枭。而地方因以多事。光绪初年。革员张学醇承办淮浙各岸盐务。倡议募勇缉私。四出骚扰。汀北江南。怨声载道。经前督臣沈葆桢访闻。裁其口岸。当时快之。无如勇丁未去。弊累犹存。虽由上宪派员带勇。而约束稍疏。恣肆如故。近年游击刘高山于常州府属带勇缉私。积怨已久。去冬勇丁李得林。强奸童妇刘梅氏。亦经事发查参。是则商人招勇缉私。而其害甚巨。即委员带勇缉私。而其害仍烈也。夫勇丁性本狂悍。加以统兵官纵容袒护。一经酿成重案。非贿嘱尸亲。即借口拒捕。粉饰了事。是以大妄为。无恶不作。其中零星小贩夹带。商船受其荼毒。犹可言也。至懦弱良民。本非贩私。而亦指为贩私。以肆凌虐。本非食私。而亦诬为食私。以遂要求。甚至强资财。辱及士类。民则何辜。而乃横遭荼毒若此。勇丁分布口岸。不特扰害地方。亦恐有操防。且以寻常缉私。犹必藉有勇营。则勇营何日可撤。 国计何日可纾。若谓绿营缉私必多卖放。窃恐他处之勇久驻其地。亦皆无异绿营。虽近年绿营官兵不无较弱。然以征剿则不足。以之缉私则有余。如其督率有方。岂真难得其力。相应请  旨饬下各直省督抚。严饬地方文武员弁水陆营汛。认真巡缉。严密稽查。将各口岸缉私勇丁一律裁撤。非真有大股私枭。由地方官禀请。不得轻拨防营搜捕。似于缉私安民均有裨益矣。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施行。谨 奏。

 
卷十三 治体七用人

  遵  旨陈言疏   
谢济世

奏为遵  旨陈言事。去年秋  诏求直言。其时台臣某。曾有条陈。  皇上褒奖之。擢用之。而未尽施行之。夫人臣之进言也。望其行也。若不获施行。而徒蒙奖用。当之者已愧无功而受赏。效之者不免干进以沽名。此臣所以不复有言也。然此半年以来。非无可言之事。而无进言之人。  皇上见无进言之人。安知不信以为无可言之事。此臣所以终不能已于言也。臣今所言者有二。一曰去邪勿疑。一曰出令勿贰。去邪勿疑。臣已言之矣。其所指名有罪复用之人。如程元章。哈元生者。舆论犹有恕词。至于隆升。国人皆曰不可。而未见罢斥。不惟不罢斥隆升而已。近来如隆升者颇多。即如王士俊。以加赋为垦荒。肆毒中州。流毒天下。又请为田文镜立贤良祠。  皇上既深恶之。调回之矣。而仍用之。未几逮勘之矣。而又赦之。赦之足矣。乃者 清问又及之。议者以为将来不藩司。必臬司。夫藩臬总理一省之钱谷刑名。有黜陟之权。表率之责。岂辜恩负罪之督抚所能胜任乎。昔者舜受尧禅。五臣未举。四凶先诛。今以 先朝柄用之故。委曲姑容。欲使共工驩。洗心革面。甚非黜幽熙绩之道也。易言涣汗。礼称纶綍。信而已矣。今则元年之 纶音。二年即有废格。或改易者。官员在任守制。已奉  特谕停止。而近日督抚。又渐次请行。天下之大。何患无才。升任之缺。其人易得。独离任之缺。其人偏难得乎。借曰难得。设其人身故。将其缺永悬乎。缺有冲繁疲难。始而四者得请。既而三者亦得请。久之则一二者亦得请矣。记曰金革之事无辟。又曰君子不夺人之亲。如今天下虽乏才。安用此贪禄忘亲者为哉。监生准入。不准考职。此去年  特谕九卿翰詹科道议准者。所以永停捐官之例也。  世宗升祔。恩诏内又有监生仍准每年考职一款。夫职衔者。铨选之阶也。考职者。入仕之门也。既准捐监。又准考职者。复开捐例之张本也。即止给虚衔。不准实授。而后命与前命相违。揆诸涣汗纶綍之义。亦不宜如此。臣闻杀三宥三。虽盛德之事。不退不远。亦大学所讥。世间君子少。而小人多。已败露者。不行放流。则未败露者。益无忌惮。若又发号施令。小人得以摇夺。君子无所适从。国事未有不隳者也。臣以蠢狂。自干罪戾。出塞万里。荷戈九年。幸蒙  赐还。复得原职。岂敢复恣其狂悖。触犯  宸严。因遵  旨陈言。知  圣慈必不加罪。故效其愚忠如此。伏唯  采纳焉。

  应 诏言事折子   
陈用光

窃以逆贼林清。挟持左道。煽诱愚民。蛊伏已深。疣决遂肆。顾蝮蝎之技。止于毒螫。业伏枭獍之诛。宁累覆载之德。而  皇上乃犹省躬罪己。下诏求言。自非尧舜之用心。孰克畴咨之廑念。臣自奉  诏旨以来。经涉旬月。深思致患之源。窃以为大端有二。一则大兴宛平之选吏。未得慎简之方。一则山东河南之察吏。未得举措之道。何则。顺天府尹。古之京兆尹也。汉时必以治行尤异者迁京兆。宋王安石欲困苏轼。乃以为开封府尹。则京兆尹之难为。而期于得人。更重于他守令也。明矣。汉之京兆与二辅不相统属。故赵广汉以为得兼治之则治。犯法者当可差易。今制大兴宛平属于顺天府、而顺天府尹之位。亚于直隶总督。为府尹者则由钦命。以有才望之卿贰为之。制较古为尤善。然选大兴宛平者。第由于直隶总督之题升。府尹虽会衔而不能专主。闻升此二县。大扺以资格深。而阘冗无才者授之。积习相沿。数十年于此矣。夫春秋之例。王人序于诸侯之上。今制京县知县。列于正六品。夫固春秋之义也。京师为首善之区。奈何使阘冗无才者为之。彼既无才。安能责以发奸擿伏之治。臣度向来题升者之意。必以京师之地。百司具焉。纲维所布。固已条教详明。为大兴宛平者。但能不失期会簿书之责。固为称职。不若畿辅他县。差务殷繁。必须才吏。始能无。然则虽升其官。若不失乎尊崇京县之意。而不求其才。则寖失乎郑重牧民之心。夫征徭固国家常制。供张本民所应办。因供张而或致扰民。其责在于知县。安可不重其选。臣非谓畿辅他县。可以无须才吏也。然但知详于畿辅他县。而不知详于大兴宛平。是谓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臣愚以为若诏直隶总督。今后题升大兴宛平者。不得徒循资格堪升之例。必有治行尤异之才。方与题升。而顺天府尹亦复使之得兼保举参劾之权。则良吏之才必出矣。臣闻汤斌为江南巡抚时。将劾吴江县知县郭琇琇。请见愿以治行自赎。斌许之。遂一变而为良吏。后且致位卿贰。复以名臣显。然则有汤斌之巡抚。不患无郭琇之知县。巡抚得其人。则知县自能称其职。林清之谋。发于同兴。而滑县知县。固因捕获逆党。旋被贼害。则山东河南之事。不可以责其大吏也。然臣以谓未得察吏之道者。逆党之谋。匪伊朝夕。其勾结如此之广。迹往来。数年之间。两省守土之吏。岂其绝无闻见苟能先事豫防。则龚遂渤海之化。未必不可戢潢池之盗。惟其知之而不敢言。言之而不见听。遂至一发而莫知所措。则先事之。两省大吏固不能辞其责。臣闻古之圣王。有不必峻刑罚。而可以震天下者。在示之以向往之途而已。昨奉  上谕特宽失察处分。此固已饬吏治而作其任事之气矣。  皇上近复因那彦成之奏。  特允以孟屺瞻为滑县知县。  圣人之明目达聪。务尽乎执两用中之道也如此。可见抚藩大臣。苟能实心察吏。而非有私市恩之心。则有所保奏。未尝不蒙  俞允。臣观史传所载。凡名臣之由荐举显者。不可胜数。独近来州县特少其人。其循例保举堪升者。止叙虚词。而鲜胪实事。臣愚以为苟其有私。虽循例之保举。未尝不可以市恩。苟其无私。虽破格之超擢。不必复疑其逾例。臣闻陈宏谋巡抚江苏时。知平望都司白云上之才。特奖励拔擢之。其所与白云上手札。以公事相策勉。有古名臣风。至今人以白云上为贤将。而以陈宏谋为知人。夫白云上一武臣耳。而陈宏谋能留心奖励之。此所谓以人事君之义也。近日刘清亦州县起家。而令果能为  皇上办山东之贼。夫人才何地无之。但贵有以奖励鼓策之耳。方今山东已大就宁谥。河南军务亦将次奏凯。臣闻河以南饥民颇众。可否  特诏两省大吏。于所属州县中。有能抚恤饥民。实着劳绩。其中兼有解散盗贼之方者。自州县丞倅以下兼及将弁。特许保奏。予以超擢。则不独激劝之有方。而亦可消患于无形矣。

  上曾相国书   
舒化民

窃尝闻宋岳忠武王云。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命。天下自此太平矣。警哉斯言。何合古今文武官弁受病之由。一十七字。道尽而沈痛乃尔耶。夫太平时。则文事先于武备。今则贼氛数省。满地干戈。而江西尤甚。则武功宜亟讲矣。请就各种流獘。积重难返者。姑拟清源而去太甚。为大人陈之。一曰戎政行军。首重将领得人。次则兵勇。今日江西兵勇尚堪问乎。未及交锋。遥开鎗。甫经迎拒。尽弃军械火器以资贼。而贼乃益逞其披猖之焰。其闻警而奔。望风而靡者。更无论矣。虽带领官弁。亦有勇敢明义。奋不顾身者。而手足不能捍卫头目。后队不肯接应前军。以致临阵捐躯。良材屡丧。真堪痛惜。然而外御则恇怯。而内自雄。挟上无等伦。而虐民则勇夫。民初非敢以受虐怨官勇也。闻贼之来。其望官兵如云霓也久矣。乃贼突据城。民已入于汤火。幸闻师出。犹冀速解倒悬。讵久之。或二三十里驻矣。又久之。或五六十里驻矣。借口曰。军未齐也。饷未足也。及齐矣足矣。而迁延如故。甚或退舍安营。改为防堵。于是百姓始嗟怨矣。而贼又多张伪示。假以不妄杀人。诱以各安生业。而勒贿富绅。搜罗银米。贫民颇无恙焉。初则裹胁。继则招募。贫民乃乐从矣。其始之破一城也。贼匪犹数千耳。迨据一邑胁从者半。随从者亦半。则愈聚愈多。而势更蔓延。即如瑞州奉新靖安安义建昌通连四五邑。缓如蚕食。急等破竹。皆由此也。设使及早援救。无待燎原。克复一邑之易为力。不胜于克复数邑之难为功乎。退葸迟延。莫此为甚。论者谓兵勇积习至此。何以挽之。然而带领不和衷而素无纪律。粮饷多扣。而早失众心。罪不尽在兵勇也。诚使上人者。知其必至之情。示以体恤之意。养以忠义之教。明以赏罚之由。而又甘苦同之。疾病药之。至于粮饷一节。则军心得失之所关。亦众情窥伺所由起。上能洁己。则一杯之水。如饮醇醪。上能恤下。则一言之出。如挟厚纩。我不负彼。而彼敢负上。斯即惩之而不怨。杀之而甘心。而谓犹有不遵约束。故违号令。损国家之威重。贻无穷之祸患者乎。虽上官体察弊端。时或委员侦访。而访弊者。仍为作弊之人。则又增一层剥削。论者谓今日之事。殊难认真。夫真之一字。正吕子所谓千古学脉。世之所以抵死奔走者皆假也。然屡见亦有认真。而公事多窒碍者则又何道之从乎。大约军中必以镇定廉明为本。必以不循情面为公。夫而后可以讲训练。至于练心练练耳目。练步伐进退。则有明戚大将军练兵纪实。纪效新书具在。大含细入。包括靡遗。终身用之。有不能尽。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矣。然则端本善则。必勉将领以不受员弁之馈遗而后其源清。由是而备弁而千把而队什长。亦何敢沾染丝毫。上下相维如此。众兵勇具有天良。而谓绝无感动乎。积习难回。姑拟去其太甚。庶营伍或改观焉。

一曰文治。昔先王建邦设都树之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上下相承。远近相维。今日之督抚司道府州县亦犹是也。然昔人谓天下者。天子与宰相总而治之。而千百州县则分而治之者也。州县为亲民之官。堂上一官称父母。眼前百姓即儿孙矣。今试问真能拊循教养者有几乎。有缺不问利弊。而先问优瘠。得缺不讲抚字。而专讲催科。甚有借罚勒贿以行其私。敲骨剥肤而吮其髓者。及夫刁徒交控。百姓哄堂。含垢包羞。无所不至。名裂而利于何有。而循良素著者。勤政则案无留牍。亲贤则习少阳鱎。一时士林歌之。舆情戴之。何喁喁然多颂声也。然而济济宦场人材不易。安所得众贤才而用之。而败坏庸劣者。究亦无多。则惟有中材居其大半。夫中平之质。介于可贤可否之间。策之以上进。而精神渐见振兴矣。听之以随波。而行径日就卑污矣。此中陶铸之权。全赖上官平日留心人物。周谘博访。得之有意无意之间。不第参苓佳品。置之夹袋之中。即散薄植。亦入绳墨之内。斯真大匠之门。无弃才矣。若夫坏木株。根本已断。正不必曲施补救而过用调停。夫而后贤良者如饮露之朝叶。益觉向荣中平者。如久旱之午苗。咸思长发。是上之成全造就。不更多乎。论者谓智周明察。事非容易。假人以耳目。易受欺蒙。询访及刍荛。保无恩怨。然而鉴空而物来自照。衡平而我见胥忘。任以诚不任以术。听言可观人。觉其诈不露其明。用人仍不自用。尝读 朱批谕旨。万几之下。灯右挥毫。凡司道关政无言责者。罔不许以陈奏。互相稽查。而开诚布公。亦卒未有讦以私匿其隐者。统十八省中外文武大僚。明若观火。始终深浅。如血脉之贯通。我  皇上仁覆天下。智临万物。忧勤宵旰。时犹策励臣工。虽圣明天亶。未可学而能几。而以一省较天下。则地近而事简矣。论封疆大体。原不在察察为明。第公则生明。诚则生明。知人则善任。两司各有耳目。而道府又为亲临。岂有委任一员。听其贤否张弛任自为之。优不见奖。劣不见黜。而地方冀其有起色哉。某养五年。齿逾七十。本不与闻政事。第思通省大局。贼扰者八九郡。南昌一府。失陷者五六属。事势至此。可为寒心。兹幸恭逢大人。福星临。砥柱狂澜。近闻遄发官兵。各路进剿。运筹胜。知不难指日荡平。然闻羊叔子有云。平吴之后。当劳远虑。迂之言。亦非 为目前起见。将来平定后。伤心原野。满目疮痍。不惟贫者愈穷。即富者亦皆贫矣。魏叔子云。富人者。贫民之命。亦国家之外府也。贫民愈穷。其患已大。富民穷而天下乃真穷。其患更深。当此之时。如操漏舟。如支破屋。前塞则后穿。东撑则西倒。自非真有恻怛慈爱之意。扶衰救弊之心。经权互用。其能以曩时旧习一日安于黎之上哉。事虽越。难以自缄。疾俗之嫌。知不能免。不揣冒昧。用敢率直陈。祇求训诲。

  记蝎   
管同

管子客商邱。见逆旅童子有蓄蝎为戏者。问其术。曰。吾捕得去其尾。故彼莫予毒。而供吾玩弄耳。索观之。其中蓄蝎十数。皆甚驯。投以食则竞集。撩之以指。骇然纷起窜。观其态。若甚畏人者然。于是童子大乐。笑呼持去。客谓管子曰。得是术也。可以御恶人矣。夫蝎之毒在其尾。去而蓄之。彼且仰食于人。为人所戏弄。夫天下之恶人。虺蜴其心。豹狼其性。为毒岂非是蝎比哉。然其人固有异众之才。能济其凶而为恶。为君相者。若能制其毒而用其才。彼且畏服以供吾驱使。而其恶何由更肆乎。昔者孔明之于魏延。高欢之于侯景。二子皆英雄得是道矣。若他人则不然。虑恶人之难御。所用皆庸易制之徒。国无异才。事或非常。则莫知所措。此其智不且出童子下耶。管子曰子言诚辨。然吾闻诸土人曰。蝎之去尾者。更生则双钩。其毒不可疗。是童子亦幸而未遭是耳。夫恶人者久制于人无所致毒。苟再发焉。其势将不可复制。魏延服孔明而反杨仪。侯景畏高欢而弒梁武。世有孔明高欢之智则可。不然。则杨仪梁武。抑可深戒矣。尧舜之世。放殛四凶。皆屏弃远方。终身不齿。彼四子者。岂独无异才哉。吾窃以为英雄所见。不逮圣人也。遂书其言以为用人者鉴。

  应 诏陈言疏   
倭仁

奏为应 诏陈言。仰祈  圣鉴事。窃臣蒙古世仆。前蒙   先皇帝知遇之恩。夙夜祗惧。报称无由。我  皇上至德嗣兴。丕绍 鸿业。  受命之初。即告谕内外臣工。共矢公忠。弼成郢治。又复  特诏九卿科道有奏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诸大端。皆得据实密陈。诚念   祖宗缔造之艰。   先帝付托之重。兢兢业业。勤求上理。固非徒循广言之故事。博纳谏之虚名已也。以臣梼昧。何补高深。顾念 清问之殷。敢忘刍荛之献。谨就  圣谕用人行政。推阐言之。伏惟行政莫先于用人。用人莫切于严辨君子小人。方今  宝箓初膺。励精图治。百尔臣工。惴惴焉视  九重好尚以为趋向。薄海内外。亦莫不延颈举踵。观 朝廷举错以卜升平。易泰之初九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此其时矣。夫君子小人之分。藏于心术者难知。发于事者易知。类族辨物。约有数端。敬为我  皇上陈之。大抵君子朴拙。小人佞巧。君子恬退。小人躁竞。君子爱惜人才。小人排挤异己。君子图远大。以国家元气为先。小人计日前。以聚敛刻薄为务。刚正不挠。无所阿徇者。君子也。依违两可。伺候人主喜怒以为趋避者。小人也。谏争匡辅。为朝廷补阙拾遗者。君子也。迁就逢迎。导人主遂非长傲者。小人也。进忧危之议。悚动当宁之敬心者。君子也。动言气数。不畏天变。以滋长人君之逸志者。小人也。公私邪正相反。每每如此。  皇上天亶聪明。勤学念典。孰贤孰否。自难逃  圣明洞鉴之中。第恐  一人之心思。而揣摩者众。  一人之耳目。而混淆者多。几微莫辨。情伪滋纷。爱憎稍涉于偏私。取舍将虞其失当。此知人则哲。惟帝其难。大禹所以致叹也。今欲求知人之道。岂有他术哉。亦惟  皇上好学之心。勤求不怠使  圣智益明。  圣德益固耳。宋臣程颢云。古之人君必有训诵箴谏之臣。惟命老成贤儒。俾日亲便座。相与讲论道义以辅圣。德又择天下贤俊。使得陪侍法从。朝夕延见。开陈善道。讲磨治体。以广闻听。我 朝康熙年间。熊赐履上   圣祖仁皇帝疏。谓大学衍义一书。为君师天下者之律令格例。伏愿延访真儒讲求研究。务尽其理。于是考之以六经之文。参之以历代之迹。实体诸躬。默念诸衷。以为敷政出治之本。若夫左右近习。必慎其选。虎贲缀衣。亦择其人。非圣之书。屏而弗读。无益之事。戒而弗为。内而深宫燕闲之间。外而大廷广众之地。微而起居言动之恒。凡所以维持此身者。无弗备。防闲此心者。无弗周。则君志清明。君身强固矣。臣以为二臣所言。诚人君修养身心之益。用人行政之原也。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经筵。惟君德成就而后辅弼得其人。辅弼得人而后天下治。然则开讲幄以  宸修。致治要图莫急于此矣。臣学识谫陋。无以仰承  德意。谨就管见所及。冒昧以陈。伏祈  皇上采择。不胜悚惶之至。谨 奏。

  致官秀峰揆帅书   
胡林翼

连日心忧贼之入蜀。日夜不安。旁皇无措。贼前已分枝窜宝庆武冈矣。近乃舍祁阳。而以大股尽窜邵阳新化及武冈。其分陷广东州县者。又必陆续而来。既以缀永衡之追师。使湘人疑畏。而不得并力于宝武。计亦狡矣。查资水发原于武冈。夏涨可由安化益阳。分犯岳常沣。则皆舟楫萃荟之所。又闻贼踪已至洪江。则踞沅水之上流。河浒船料。堆积如山。贼得辰州常德。必造船以瞰洞庭。而洞庭之险必失。然此犹近患也。且料贼势必不如此。即如此。以湖北湖南之力。尚可扫除一二。即不然。禁遏之使不能束下。其祸亦轻也。愚见贼必以一二枝犯常德澧州施南以窥夔。以三四枝入辰州北河。分出永顺以窥酉阳秀山而入涪州。则大江之险必失。大江之险失。则湖北必无安枕之日。此乃异常之大变。贼计果逞。必于近一年内闭关不出。自谋巢穴。一年之后。乃图四逞。十年二十年之内。鄂不得安。而关中亦必危矣。古今谋吴楚必争上游。盖取高屋建瓴之势。千里江陵。一日可至。如王浚杨素之造舟于蜀是也。又如秦之破楚。必先取巴蜀方舟而下。以出扞关是也。贼之志在此。鄂之所患亦独此为大耳。湖南之辰永等府。前面亦无拦阻。后路追。是送贼入蜀也。南抚固无此意。而将帅之力不能战者。必且以入蜀为幸事。谓不欲以邻国为壑。特大言耳。中堂昨日赐函。欲以水师守三峡之险。此湖北切要之大政。亦老成忠荩之远谋。惟水师守险。自上剿下。则事半而功倍。自下防上。则势逆而力劳。何也。盛涨之时。水师泊于依岸之处。而中流仍不可制。蜀中产大木。设以巨筏横撞。火船载薪。乘风浪夏涨以图我。则固可危。又两岸须陆师。乃有依赖之势。楚师守水。安得同心协力之蜀师以保陆路。又遣将出境。譬如遣女归人。其家自有翁姑。不能事事归我主张。设遇不知兵情之主师。则调拨乖方。如安徽焦湖之失。寇兵而张贼势。均系可虑之事也。且纵能守于一时。不能保日久之不懈。即使贼不入鄂。不能使其不害蜀与秦。贼入蜀。则国家岁少二百万之入款。而又岁增四百万之出。兵兴已十年矣。何堪再烦  圣主之焦念哉。即以鄂之一省而论。东防吴而西防蜀。分兵则兵力单。添兵则饷力绌。且蜀之盐斤百货厘税。亦军饷所关也。蜀之不利。鄂庸独利乎。是必应代蜀为谋已无疑义矣。林翼之志如精卫。而愚如杞人。近日不寐。窃思一策。敢献其愚。惟乞中堂采择施行。

江西现无多贼。景德镇不过万人。撄坚垒而不出石逆之入蜀者。至少亦必十万廿万人。若请 朝命以李定泰守饶州。饶廷选守抚州。彭玉麟守九江。即异日金陵大股。因饥分窜上游。金陵兵多。尚可回剿。其祸犹小。湖南追兵入蜀。将无统一。湖南有邻省远隔。鞭长莫及之势。蜀督有主客相形。呼应不灵之苦。查现在江西之兵。与湖南之兵。半系曾涤帅旧部。若密奏请  旨。饬曾涤帅酌带江西湖北湖南四川水陆精锐将备。由鄂驰入蜀中。限五十日可到。只须坐镇夔州。而蜀中士风民风已隐然有鼓舞奋兴之势。盖由鄂入夔。可绕在贼之前面。由湘入蜀。则反出于贼之后路矣。石逆颇避涤帅之兵。去年涤帅欲到浙江。而石逆入闽。涤帅欲指闽。而石逆入粤东。此亦有趋而避之之隐情矣。一也。涤帅创造水师。水师将备尤能得情。欲保蜀之不失。亦非于水师得人不可。二也。蜀中财赋可以自赡。以涤帅前而兼总督。则士民输将争先恐后。不至即虞饷竭。致呼救于司农。以增  主上之忧。三也。涤帅忠实。久在  圣明赏鉴之中。其事上信友全凭一诚。即如中堂推赤心相待。涤帅之感激非常。并无丝毫意气。可见其必能成功。且此奏为大局起见。 中朝必见采纳。四也。四川新督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于军务尤不相宜。其调蜀而又来京者。嫌于夷之欲撤其人。而实则知其不可用也。且  圣意必不令蜀。前次派粤东。雅步从容。无心 国事。此番到蜀。贻害必多。有公署任。水陆军务亦不相合。必与外省情形。格关不通。以涤帅督师。则石逆必不能逞志。保全大局。五也。金陵之贼。必可渐饥。皖北之贼。鄂人任之。惟捻匪之祸甚大。招降之祸。必有奇变。涤帅欲请马队。意固注于两淮。然两淮之势。尚不如长江势力之大。且 中朝尚有人能剿此贼。西蜀之富。五倍于两淮。十倍于江西。二十倍于湖北。失蜀则急切无人能了此贼。 中朝亦未必即动禁旅。是失蜀则祸大。保蜀则福大。六也。涤帅若得蜀中。兼署总督军务紧急。必能不请外饷。军务平定。必能每岁协济京饷二百余万。此可于奏中切实声明。必能保其不误。七也。以人事  君。大德也。保诚笃之臣。为 国家之益大功也。荐贤不必受赏。隐德必及子孙。八也。惟是正折中或用三衔双衔。专衔夹片。或用清字专衔。另折以实情密陈。力请代办总督。并申明该侍郎本年五月。现已服满。且须声明必有地方之责。则饷糈不匮。州县听令。乃于军务有益。中堂为 国宰辅。为柱石臣。此等大政。非中堂不能进言。林翼幼年。即见外省督抚惟陶文毅林文忠与祁竹轩卢厚山先生之心术德量。与中堂心术德量同。又林翼幼年。因见陶文毅请其密保林文忠伊莘农先生作两江替人。文毅深以为然。事关大局安危。及早补救。实有大功于 国家。即一时未蒙采纳。亦不失为忠爱之言。如竟  俞允。则举一人而一省受福。天下受福矣。或疑贼必全窜江西。江西必不支。夫江西不支无碍于鄂。亦无碍于天下。四川不支则楚与秦均不安矣。两利两害。择其轻重。惟中堂密酌。林翼人微言轻。而救蜀救鄂。舍此则必无良法。如蒙采纳一二。即密傅澹村蕙生。及同城大员。公同密商拟稿。须嘱之蕙生。精心结撰。将利害得失之故。明白晓畅。尤以必得总督为要着。切嘱其勿草草也。专此密陈。敬请采择酌度。

  致两司书   
胡林翼

宜昌以陈守洪钟委署为是。安常处顺。循分供职。必可不负也。佐杂必不能不循资格。不循资格。则司中吏胥。高下其手。而撞骗万端。司中于循资序补挨委之余。只须访拔其声名之尤美。参劾其贪鄙之大甚者。便可整饬。惟州县有民社之寄。断不可仅守资格。要缺必须遴员。差委例得酌量。如谓林翼等有私。林翼愿执其咎而不敢辞。林翼昔年从政。见天下之督抚藩臬。一差一缺。无一不照例而行。即无一不挟私以徇。且瘠苦烦难。人之所弃者。则尚有轮补轮委之人。而肥美滑甘。则皆捷足者所得。悬一例而预谋于例先。更变一说以圆通于例外。例实足以快其私。而不足以杜一切之弊也。盖轮补酌补。轮委酌委。本有两端之可趋可避。而颠倒之心。上下之手。则仍在督抚藩臬耳。昔在黔湘。见藩臬某某。开口便言例。如某公在湖南。无一事不照例。实则无一事真照例。凡京官有所嘱托。或吏有所贿求。如鼓荅桴。其应如响。京信朝至。司牌夕悬。苞苴夜行。委札晨发。甚有不出省门。而获盗十名。或数十名。专意请托。而记功十次。且数十次者矣。故曰循例乃适足以快其私。故林翼愿破格而以一人执其咎也。

  复张石卿中丞启   
胡林翼

一坚壁清野。非用士用民不能集事。士民中岂无欺我之人。亦岂无偾事之人。然兵将之滑者十之九。士民之朴者十之六。近年宦途颇杂。牧令既少真才。佐杂尤多庸妄。其心术见识。不堪设想。不如士民之真性未漓。可激以忠义。楚官与民仇。楚民与官仇。此孟子所谓疾视其长上而不救也。惟有勤接见。决壅蔽。视民如官。视官如民。无众寡大小。推诚相与。咨之以谋而观其识。告之以祸而观其勇。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知人任人。不外是矣。近日人心。逆亿万端。亦难穷究其所。惟诚信之至。可以救欺诈之穷。欺一事不能欺之事事。欺一时不能欺之后时。不可不防其欺。不可因欺而灰心所办之事。所谓贞固足以干事也。况赏罚具在。董劝因时。以大权临之。何患不济。未有注意于保甲团练。坚壁清野。而无成效者也。昔卢忠烈公之督兵大名郧阳。其得力在坚壁清野。其制胜在亲兵之卢能杀敌致果也。傅重庵以碉堡制苗。而练丁千五百人。因闲雕剿。兵威乃振。钧示招练如何可信。为日已䲢。训练岂一蹴可能。诚为深虑。窃谓襄毅治粤。陶鲁参军所领三百人。皆实时应募。而所向克捷。且战且练且守。练一日得一日之力。练一人得一人之力。百金之士。千金之士。诚为难得。然三年之艾。亦在蓄之而已。至练勇之不可恃。则在驭之之法如何。领之之人如何耳。 国威久不振矣。人心思乱。不自今日始。亦不自今日止。除日日练兵。人人讲武。别无补救之方。此说与专言守御者。实可互为其用。而相与有成也。一闲谍为行军之要。而此事最难。其弊由于安乐日久。无耐劳苦壮胆智之人。甘蹈白刃者。更不可得矣。来谕言我处之一举一动。贼必知之。则是保甲不实。稽查不力之故。贼之举动。我不能知。则是未得闲谍之故。物色此人。谈何容易。陈平恶草具。付之以金而不疑。野利枣。杖至垂毙而不悔。其用人之妙用智之巧。良可味矣。窃谓谋野则获。积诚可通。虽非一二月所能猝办。然未有求而不得者。一江岷樵昔年在京乡试。负其死友之榇而归。二次行邯郸道上。送一不曾谋面浙江举子之榇。此其行谊。即汉代独行传中。亦不多得。昨已函致岷樵。彼风节优于天下。当有感奋不能自已之诚。左公高隐。尚不知雄才大。是文忠公一流人物。设其真知。必翻然应命。今已函致矣。林翼才力至劣。伏维河海不择。刍荛不遗。故敢即其所知。上陈座右。一代伟人。必能宏济时艰。吾楚幸甚。天下幸甚。

再者所陈各条。其要仍以用人为先。即一技一能亦不可弃。不之药。勾践藉以破吴。善穿地洞。李光弼因以陷敌。信陵得侯生。石勒得张宾。符坚得王景。皆以一二智谋之士。战胜攻取。然必不拘资格。然后丹书中之斐豹得献其能。亦必宽其文法。然后怒攻主将之邓羌立摧勍敌。伐曹一役。晋文诛颠颉而舍魏犨。自古英雄作用。不拘一例。良以奇才难得。不容不加委曲于其闲耳。

  敬陈  圣德三端预防流弊   
曾国藩

奏为敬陈  圣德仰  高深事。臣闻美德所在。常有一近似者为之淆。辨之不早。则流弊不可胜防。故孔门之告大言。必严去其六蔽。臣窃观  皇上生安之美德。约有三端。而三者之近似。亦各有其流弊。不可不预防其渐。请为我  皇上陈之。臣每于祭祀侍仪之顷。仰瞻  皇上对越肃雍。跬步必谨。而寻常事亦推求精到。此敬慎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其流弊为琐碎。是不可不预。防人臣事君礼仪固贵周详。然苟非朝祭大典。难保一无疏失。自去岁以来。步趋失检。广林以小节被参。道旁叩头。福济麟魁以小节被参。 内廷接  驾。明训以微仪获咎。都统暂署。惠丰以微仪获咎。在  皇上仅予谴罚。初无苛责之意。特恐臣下会风旨。或谨于小而反忽于大。且有谨其所不必谨者。行礼有仪注。古今通用之字也。近来避  皇上之嫌名。乃改为行礼礼节。朔望常服。既经臣部奏定矣。而去冬忽改为貂褂。 御门常服挂珠。既经臣部奏定矣。而初次忽改为补褂。以此等为尊  君。皆于小者谨其所不必谨。则于国家之大计。必有疏漏而不暇深求者矣。夫所谓国家之大计果安在哉。即如广西一事。其大者在位置人才。其次在审度地利。又其次在慎重军需。今发往广西人员不为不多。而位置之际未尽妥善。姚莹年近七十。曾立勋名。宜稍加以威望。令其参幕府。若泛泛差遣委用。则不能收其全力。严正基办理粮台。而位卑则难资弹压。权分则易致牵掣。夫知之而不用。与不知同。用之而不尽。与不用同。诸将既多。亦宜分为三路。各有专责。中路专辨武宣大股。西路分办泗镇。南太。东路分办七府一州。至于地利之说。则  钦差大臣宜驻札横州。乃可以策应三路。粮台宜专设梧州。银米由湖南往者。暂屯桂林。以次而输于梧。由广东往者暂屯肇庆。以次而输于梧。则四方便于支应。而寇盗不能掠。今军兴一载。外间既未呈进地图。规画全势。而 内府有康熙舆图。乾隆舆图。亦未闻枢臣请出。与  皇上熟视审计。至于军需之说。则捐输之局。万不可开于两粤。捐生皆从军之人。捐资皆借之项。展转挪移。仍于粮台乎取之。此三者皆就广西而言今日之大计也。即使广西无事。而凡为臣子者。亦皆宜留心人材。亦皆宜讲求地利。亦皆宜筹划 国计。图其远大。即不妨略其细微。汉之陈平。高祖不问以决狱。唐之房杜。太宗惟责以求贤。诚使我  皇上豁达远观。罔苛细节。则为大臣者。不敢以小廉曲谨自恃。不敢以寻行数墨自取竭。必且穆然深思。求所以宏济于艰难者。臣所谓防琐碎之风。其道如此。

又闻  皇上万几之暇颐情典籍。游艺之末。亦法前贤。此好古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其流弊徒尚文饰。亦不可不预防。自去岁求言以来。岂无一二嘉谟至计。究其归宿。大抵皆以无庸议三字了之。间有特被 奖许者。  手诏以倭仁。未几而疏之万里之外。  优旨以答苏廷魁。未几而斥为乱道之流。是鲜察言之实意。徒饰纳谏之虚文。自道光中叶以来。朝士风气。专尚浮华。小楷则工益求工。试律则巧益求巧。翰詹最优之途。莫如 两书房行走。而保荐之时。但取工于小楷者。阁部最优之途。莫如军机处行走。而保送之时。但取工于小楷者。文取士大典也。而考差者。亦但论小楷试律。而不复计文义之浅深。故臣常谓欲人才振兴。必使士大夫考有来之成败。讨 国朝之掌故。而力杜小楷试律工巧之风。乃可以崇实而黜浮。去岁奏开日讲。意以人臣陈说古今于黼座之前。必不敢不研求实学。盖为此也。今  皇上于军务倥偬之际。仍举斯典。正与康熙年三藩时相同。然非从容  召见。令其反复辨说。恐亦徒饰虚文。而无以考核人才。目前之时务虽不可妄议。 本朝之成宪。独不可称述乎。  皇上于外官来京。屡次  召见。详加考核。今日之翰詹。即异日之督抚司道也。甫脱乎小楷试律之间。即与以兵刑钱谷之任。又岂可但观其举止便捷。语言圆妙。而不深究其真学真识乎。前者臣工奏请刊布  御制诗文集。业蒙  允许。臣考  高宗文集刊布之年  圣寿已二十有六。   列圣文集刊布之年。皆在三十四十以后。  皇上春秋鼎盛。若稍迟数年。再行刊刻。亦足以昭  圣度之谦冲。且明示天下以敦崇实政不尚虚文之意。风声所被。必有朴学兴起。为 国家任栋梁之重臣。所谓杜文饰之风其道如此。臣又闻  皇上娱神淡远。恭己自怡。旷然若有天下而不与焉者。此广大之美德也。然辨之不精。亦恐厌薄恒俗而长骄矜之气。尤不可以不防。去岁求言之  诏。本以用人与行政并举。乃近来两次  谕旨。皆曰黜陟大权朕自持之。在  皇上之意以为中无毫之私。则一章一服。皆若奉天以命德。初非自执己见。岂容臣下更参末议。而不知天视自民视。天听自民听。 国家设立科道。正民视民听之所寄也。  皇上偶举一人。军机大臣以为当。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臣等九卿以为当。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必科道百僚以为当。然后为国人皆曰贤。黜陟者。  天子一人持之。是非者。  天子与普天下人共之。  宸衷无纤毫之私。可以谓之公。未可谓之明也。必国人皆曰贤。乃合天下之明以为明矣。古今人情不甚相远。大率戆直者少。缄默者多。  皇上再三诱之使言。尚且顾忌濡忍。不敢轻发。苟见  皇上一言拒之。谁复肯干犯  天威。如禧恩曹履泰前闻物议纷纷。久之竟寂无弹章。安知非畏雷霆之威。而莫敢先发以取罪哉。自古之重直臣。非特使彼成名而已。盖将借其药石。以折人主骄侈之萌。培其风骨。养其威棱。以备有事折冲之用。所谓疾风知劲草也。若不取此等。则必专取一种谐媚熟之人。料其断不敢出一言。以逆耳而拂心。而稍有锋铓者。必尽挫其劲节。而销铄其刚气。一旦有事。则满庭皆疲苶沓泄。相与袖手。一筹莫展而后已。今日  皇上之所以使赛尚阿视师者。岂不知千金之弩。轻于一发哉。盖亦见在廷(他)无可恃之人也。夫平日不储刚正之士以培其风骨。而养其威棱。临事安所得人才而用之哉。目今军务警报运筹于  一人。取决于俄顷。  皇上独任其劳。而臣等莫分其忧。使广西而不遽平。固中外所同虑也。然使广西遽平。而  皇上意中。或遂谓天下无难办之事。眼前无助我之人。此则一念骄矜之萌。尤微臣区区所大惧也。昔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曰无若殷王受之迷乱。舜与成王何至如此。诚恐一念自矜。则直言日觉其可憎。谀日觉其可亲。流弊将靡所底止。臣之过虑。实类乎此。此三者辨之于早。袛在几微之间。若待其弊既成而后挽之。则难为力矣。臣谬玷卿陪。幸逢  圣明在上。何忍不竭愚忱。以仰裨万一。虽言之无当。然不敢激切以沽直声。亦不敢唯阿以取容悦。夫惟  圣慈垂鉴。谨  奏。

  应  诏陈言疏   
曾国藩

奏为应  诏陈言事。二月初八日奉  皇上谕。令九卿科道。有言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一切事宜皆得据实直陈。封章密 奏。仰见  圣德谦冲。孜孜求治。臣窃维用人行政二者。自昔相提并论。独至我 朝则凡百庶政皆已着有  成宪。既备既详。未可轻议。今日所当讲求者。惟在用人一端耳。古今人才不乏。欲作育而激扬之。端赖我  皇上之妙用。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为我  皇上陈之。所谓转移之道何也。我 朝  列圣为政。大抵因时俗之过。而矫之使就于中。顺治之时。疮痍初复。民志未定。故圣祖继之以宽。康熙之末。久安而吏弛。刑措而民偷。故  世宗救之以严。乾隆嘉庆之际。人尚才华。士骛高远。故  大行皇帝敛之以静镇。以变其浮夸之习。一时人才循循规矩准绳之中。无有敢才智自雄。锋芒自逞者。然而有守者多。而有猷有为者渐觉其少。大率以畏葸为慎。以柔靡为恭。以臣观之。京官之办事。通病有二。曰退缩。曰琐屑。外官之办事。通病曰敷衍。曰颟顸。退缩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动请  旨。不肯任咎是也。琐屑者利析锱铢。不顾大体。察及秋毫。不见舆薪是也。敷衍者。装头面。但计目前剜肉补疮。不顾明日是也。颟顸者。外面全完。而中已溃烂。章奏粉。而语无归宿是也。有此四者。故习相沿。但求苟安无过。不求振作有为。将来一有艰巨。 国家必有乏才之患。我  大行皇帝深知此中之消息。故亟思得一有用之才。以挽风。去年京察人员。数年之内。擢臬司者三人。擢藩司者一人。亦欲破格超迁。整顿积弱之习也。无如风会所趋。势难骤变。今若遽求振作之才。又恐躁进者因而幸进。转不足以收实效。臣愚以为使有用之才。不出范围之中。莫若使之从事于学术。汉臣诸葛亮曰。才须学。学须静。至论也。然欲人才皆知好学。又必自我  皇上以身作则。乃能操转移风化之本。臣考  圣祖仁皇帝。登极之后勤学好问。儒臣逐日进讲。寒暑不辍。  万寿圣节。不许间断。三藩用兵。亦不停止  召见。廷臣与之往复讨论。故当时人才济济。好学者多。至康熙末年。博学伟才大半皆  圣祖教谕而成就之。今  皇上春秋鼎盛。正与  圣祖讲学之年相似。臣之愚见。欲请俟二十七月后。举行逐日进讲之例。四海传播。人人向风。  召见臣工。与之从容讲论。见无才者则勖之以学。以痛惩模棱罢之习。见有才者则愈勖之以学。以化其刚愎刻薄之偏。十年以后。人才必大有起色。 一人典学于宫中。英鼓舞于天下。其几在此。其效在彼。康熙年间之往事。昭昭可观也。以今日之委靡因循。而期之以振作。又虑他日之更张偾事。而泽之以诗书。但期默运而潜移。不肯矫枉而过正。盖转移之道。其略如此。

所谓培养之方何也。凡人才未登仕版者。姑不具论。其已登仕版者。如内阁六部翰林院。最为会萃之地。将来内而卿相。外而督抚。大约不出此八衙门。此八衙门者。人才数千。我  皇上不能一一周知也。培养之权。不得不责成于堂官。所谓培养者约有数端。曰教诲。曰甄别。曰保举。曰超擢。堂官之于司员。一言嘉奖。则感而图功。词组责惩。则畏而改过。此教诲之不可缓也。榛不除则兰蕙减色。害马不去。则骐骥短气。此甄别之不可缓也。嘉庆四年十八年两次令部院各保司员。此保举之成案也。雍正年间。甘汝来以主事而赏人参。放知府。嘉庆年间。黄钺以主事而充翰林。入  南斋。此超擢之成案也。尝论之。人才譬之禾稼。堂官之教诲。犹种植耘耔也。甄别则去其稂莠也。保举则犹灌溉也。  皇上超擢。譬之甘雨时降。苗兴勃然也。堂官常常到署。犹农夫日日田间。乃能熟悉穑事也。今各衙门堂官多  内廷行走之员。或累月不克到署。与司员恒不相习。自掌印主稿数人而外。大半不能识面。譬之禾苗稂。莠。听其同生同落于田畴之中。而农夫不问。教诲之法无闻。甄别之例亦废。近奉  明诏保举。又但及外官而不及京秩。培养之道。不尚有未尽者哉。自顷岁以来。六部人数日多。或二十年不得补缺。或终身不得主稿。内阁翰林院员。数亦三倍于前。往往十年不得一差。不迁一秩。固已英才摧挫矣。而堂官又多在  内廷。终岁不获一见。如吏部六堂  内廷四人。礼部六堂  内廷四人。户部六堂。皆直  内廷。翰林两掌院皆直  内廷。在诸臣随侍  御园。本难分身入署。而又或兼摄两部。或管理数处。为司员者。画稿则匆匆一面。禀事则寥寥数语。纵使才德俱优。曾不能邀堂官之一顾。又焉能达 天子之知哉。以若干之人才近在眼前。不能加意培养。甚可惜也。臣之愚见。欲请  皇上稍为酌量。每部有三四堂不入直  内廷者。令其日日到署。以与司员相砥砺。翰林掌院亦须有不直  内廷者。令其与编检相濡染。务使属官之性情心术。长官一一周知。  皇上不时询问。某也才。某也直。某也小知。某也大受。不特属官之优劣粲然毕呈。即长官之浅深。亦可互见旁考参稽。而八衙门之人才。同往来于  圣主之胸中。彼司员但令姓名达于  九重。不必升官迁秩。而已感激无地矣。然后保举之法甄别之例次第举行乎旧章。  皇上偶有超擢。则楩楠一升。而草木之精神皆振。培养之方。其略如此。

所谓考察之法何也。古者询事考言二者兼重。近来各衙门办事。小者循例。大者请  旨。本无才猷之可见。则莫若于言考之。而  召对陈言。  天威咫尺。又不宜喋喋便。则莫若于奏折考之矣。 国家定例。内而九卿科道。外而督抚藩臬。皆有言事之责。各省道员不许专折谢  恩。而许专折言事。乃十余年 间。九卿无一人陈时政之得失。司道无一折言地方之利病者。相率缄默。一时之风气。亦有不解其所以然者。科道间有奏疏。而从无一言及  主德之隆替。无一折弹大臣之过失者。岂君为尧舜之君。臣皆稷契之臣乎。臣 考本朝以来。匡言  主德者。孙嘉淦以自是规  高宗。袁铣以寡欲规  大行皇帝。皆蒙  优旨嘉纳。至今传为美谈。紏弹大臣者如李之芳参劾魏裔介。彭鹏参劾李光地。厥后四人。皆为名臣。亦至今传为美谈。自古直言不讳。未有盛于我 朝者也。今  皇上御极之初。又  特诏求言。而 褒答倭仁之谕。臣读之至抃舞感泣。此诚大平之象。然臣犹为过虑者。诚见我  皇上求言甚切。恐诸臣纷纷入奏。或者条陈庶政。颇多雷同之语。不免久而生厌。弹劾大臣。惧长攻讦之风。又不免久而生厌。臣之愚见。愿  皇上坚持圣意。借奏折为考核人才之地永不生厌斁之心。涉于雷同者。不必交议而已。过于攻讦者。不必发抄而已。此外但见其有益。初不见其有损。人情狃于故常。大抵多所顾忌。如  主德之隆替。大臣之过失。非  皇上再三诱之使言。谁肯轻冒不韪。如藩臬之奏事。道员之具折。虽有定例。久不遵行。非  皇上再三䲢之使言。又谁肯立异以犯督抚之怒哉。臣亦知内外大小言并进。即浮伪之人不能不杂出其中。然无本之言其术可以一售。而不可以再试 朗鉴高悬。岂能终遁。方今考九卿之贤否。但凭  召见之应对。考科道之贤否。但凭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贤否。但凭督抚之考语。若使人人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实乎。臣所谓考察之法。大略如此。三者相需为用。并行不悖。臣本愚陋顷。以议礼一疏。荷蒙  皇上天语褒。嘉。感激思所以报。但恨识见浅薄。无补万一。伏求  皇上怜其愚诚。俯赐  训示。幸甚。谨 奏。

  择吏   
王柏心

自古世虽极治。奸民之轻险者不能绝也。小则暴劫夺。触法扺禁。大则窃铸鬻盐。吏人莫敢谁何。又其甚者。倡邪术。诱愚民。譬虺蛇荓蜂。无时而忘毒螫。其所伏。大抵山谷峻僻。及缘边州邑。所恃乎遏奸于未萌。销患于未形者。在良吏而已。凡此州邑。其择吏视他邑宜尤重。其良吏之被荐擢。视他邑宜最先。而世之从政者。往往反此。谓地僻则政简。壤狭则功寡。不足容才吏。唯初从政。或左迁。及疲老者。始往视事。报最不得预禄。入不能以自给。官其地者。与谪斥同。强者则以为大吏且弃我。修廉洁。勤吏事。终无由上闻也。行吾掊克而已。弱者即不敢肆为朘削。然民之疾苦不闻。山川阨塞险易之涂不知。戚戚焉以不得去此为忧。何暇治诡随。击强御。怀远大之谋哉。夫民也以僻远之故。累数十百年。不见贤长吏。繇是黠桀不逞者。无所顾忌。从而侵暴之。又从而步网之。乃始嚣然弗静也。有水旱之菑。乘间窃发。旁都邑不得高枕。而执政者虑不至此。何其智乃居曲突徙薪下也。始也慎简司牧。不过一指撝之劳。继也征师縻饷。或穷岁月未能定。无乃好难而恶易也乎。且僻远之于近邑。犹四肢之于心腹也。今有人于手足。则任其拘挛盩。而惟心腹之是治。岂得谓善养生者哉。诚令岩疆边邑之吏。皆择其简重有方略者。宽而不弛。严而不残。明而不苛。安善良。紏豪强。联什伍。禁游惰。广德惠以招徕之。察荒歉以绥辑之。操纵设施。视便宜所在。试之三年有异绩。则居课最之先。或就加推擢。或移治繁剧。一切比近邑令长为优。如此则所选得人。争自奋励。不期而边僻州邑大治。边僻州邑治。而近邑莫不治。斯诚遏奸之上策。销患之良图也。夫龚遂治渤海。李固泰山。当桴鼓仓皇。犹能布威信。折冲千里。皆良吏已然之效也。而况使遏之于未萌。销之于未形者哉。

  变通避以重伦纪疏同治十二年   
王文韶

为外官避章程。于祖孙父子一条。未尽允当。拟请酌量变通。以重伦纪。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查吏部奏定避章程内开祖孙父子。自道府以至佐杂。各省现任。及候补试用各员如非同官。令官小者避。系同官则祖孙父子名分攸关。无论补缺到省先后。应令其子其孙避等因。历经遵办在案。臣尝详思其义。窃有未妥。夫所谓名分攸关者诚以父不可避子。祖不可避孙。伦纪至重。初不系乎官之同异也。今同官者。既以名分攸关。而不论其先后之次。不同官者。又若名分可略。而但计其大小之殊。是子孙以贵而加于祖父。祖父以贱而屈于子孙。苟为孝子慈孙。必将憱然有所不忍。即臣等忝膺疆寄。遇有此等案件。往往不无动于中。在部臣定章之始。亦谓内则父子。外则君臣。在家则以父为尊。在 朝则以  君为重。 国家设官。大小自有定分。不得尽以父子之恩。掩君臣之义也。臣兼权轻重。而量议其变通。凡各省督抚藩臬以及  特旨简放之道府大员。 朝廷择人而任。  简拔断自  宸衷。人臣无所究心于其间。若此者以  君命为重。应尊照章程。令其祖其父之官小者避。至道府以下铨选为缺。并随时拣发分发。从前指省留省各员。按班固有定章。而授职非由  特简。若此者以天伦为重。应准于赴部注册之日。自行陈明。无论官阶大小。概令其子孙避。似此酌量变通。凡为人臣为人子者。庶几理得心安。于  君亲之间。两无遗憾。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训示施行。



卷十四 治体八臣职

  老安司纪事诗序   
路德

滑县老安司检。刘公名斌字简斋。陕西咸宁人。状貌魁梧。长身而勇健。善骑射。闻滑民聚众作会。日种桹基。严禁之不能止。乃微服出访。至近寨闻锤铁声。呼其门不应。伪为迷路者。亟叩之。铁匠唐姓者出。公入见新铸刀矛无算。不敢诘。求指迷而出。行数十武。有地窖。入视之。博者数十人。诸袒裼者睨其旁。公问胡不博。曰无钱。与之钱使博。博竟邀与饮。饮酣徐问曰。此地有谋反者。若知之乎。众愕然。客何来。曰吾汴梁贾也。因索债至此耳。众曰老安司刘公甚严厉。言若泄。吾侪无类矣。速行。无多言取祸。公即谒县强忠烈公克捷。告以故。驰赴郡告太守。太守以其事无验。未之信也。公返老安。捕铁匠唐姓者拷问之。唐曰吾所造形模。皆自林清来。问清何人。曰直隶教主也。与吾邑谢家庄李文成。县吏牛亮臣。相来久矣。问清安在。曰月前已返直隶。因反期既定。特紏其党。期内应也。问何期。曰九月十五日。同时举事。公密解唐姓入城告强。 与强公未明。公率县役潜赴谢家庄收文成。与强公会鞫之。文成大言不讳。时亮臣充县库吏。家城中。并捕之。一讯而服。各加刑焉。下之狱。公径文成亮臣家。搜之。得其党籍。时嘉庆十八年九月初二日也。公谓强公曰。乱将作矣。强公迭发使告急于郡。不应。初七日黎明。城门失守。贼众入。公整冠衣短襟袍。握刀出。时公子嘉善从。牵公衣。公推之仆。急出。遇贼于通衢。手刃二贼。寻遇害。嘉善亦见杀。嘉善乃公次继室韩孺人所生第一子也。孺人在老安知大祸不远。先期遣前室子宝善侄滋善避难于汴梁。嗣得公诀别书。使家人积秫楼下。四面环之。是日亲率所生女巧云。子炳善达善婢春梅夏莲同登楼。爇楼下薪具燔死。又八日而清使其党至京师突入 禁垣。幸公早擒牛李。滑贼不及待。先期反。不与清应。清势孤。捕者就其家缚之。牛李受重伤。逃不远。为官军所获。余贼悉平。贼据滑九十三日。大肆荼毒。比大兵克复。城已墟矣。方公之始告变也。去反期尚隔旬余。当时即发兵临滑。按籍擒治。随飞章入奏。不三日可达。时清党犹未集也。出其不善意。分路捕之。贼众窜匿不暇。恶得有九月十五之变哉。承平日久。官民宴安。耰锄者。包藏祸心。相诱以利。相诳以神。相激以勇。蔓延数省。响应成。知者不言。言者复不见信。卒令变起仓猝。上勤  宵旰。戕官殃民。劳师縻帑。虽数使然。亦人谋之不臧也。事闻  天语褒奖。以知县例议。 赐祭葬。入祀昭忠祠。  予云骑尉世职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天恩渥矣。公长子宝善袭职。荫从九品。迄今二十余年。补官无期。困窘日甚。尝餬口四方。其父母弟妹柩俱在滑不得归葬。噫。诸贼逆谋败露。实由于公。公与强公同鞫贼同殉难。强公子逄泰官至监司。摄臬篆。次子望泰  赐进士。入翰林。改中书。今官同知。公子一子。长为窭人。同受 国恩。而一幸一不幸。非命与。然公之功烈。自不可掩。德恐其久而湮也。作诗记其事。俟采风者录焉。

  书强忠烈公遗墨后   
林则徐

天下之患。发迟则祸烈发。速则祸轻。当嘉庆癸酉贼兵未动时。犹厝火积薪也。忠烈攘臂一挥。贼状以彰。贼谋以破。贼党遂不能须臾忍。而 朝廷因得以办贼。诚见夫安危之算间不容发。遂决然奋击。至不恤以全家身命殉之。颜常山开土门以挠安史。王新建抵蜡尤以疑宸濠。其功后先相埒。而于晏然无事时。为未兆遏谋计。冒首祸之戒。开非常之原。则所处更有难焉者。事既上。  仁庙以功在社稷褒。信乎具社稷之功也。岁丙午则徐承抚三秦忠烈次君萼圃司马。出遣墨三纸见示。受而读之。其论李公之不阿。谓赤心人必不能为委曲事。可以见所养之正。论李公之不屈。谓无愧明哲保身之义。可以见所学之精。至于家书所言苦景不以语外人。俭德足以范子弟。劝安分。戒倚势。寻常涉笔。于古人修齐之教。靡不规重矩。揆合符同。自非浩然之气集义之功真积有素。其流露于毫翰间者。能挟如是其昭融哉。则徐读公之文。想见公之为人。而有感于其已事焉。爰缀书传。后以志向之诚云。

  重刊方正学先生年谱本传序   
牛振声

振声自弱冠读方正学先生年谱。及本传幼仪杂箴等作。慷慨太息。甚或流涕。想见其为人。而深以未窥全集为憾。丁未三月以试。事入汉中府城。闻果山太守。朱梅明府。倡捐重修 文庙。及方正学先生祠。不禁喜甚。谓同人曰。 文庙尚矣。正学先生祠尤今日之要务也。先儒谓正学不明。士自词章外。不知所学为何事。振声谓正学不明。士自财利外。不知词章为何事。得先生之正学从而正之。则聋发瞶启。莫不恍然大悟其非。今日东南西北纷纷多事。若人人学先生之学。各忠所事。报知遇之恩。百折不回。地维以立。天柱以尊。天下尚有难处之事哉。振声最爱谱序中张君论边寇一段。为其先得我心。洵今日之要务也。今[太](大)守明府与邑绅首事诸公重新先生祠。岂皆无意乎。既而振声向明府借得先生全集日夜读之。不忍释手。始知先生得周孔真传。内圣外王。一身兼之。原不止以十族不惧。为足扶万古纲常也。因念历明迄今鸣铎之地。无成书可考。洵为鈌典。爰同明府暨首事杨柯亭。王斐然诸君谋。择其尤精且粹者。别勒一编。俾归简当。协力同梓。以广先生德化。适值院试。多士云集。先梓年谱及本传。与夫杂着之至要者。俾多士争先快。知先生洪武时教授此邦。阅五百年所以令人豆不忘者何为。[太](大)守明府众首事之。竭力重新先生祠宇者又何在。庶因观兴感。在正学赖以不坠。则先生不死。而人人皆先生。人人皆先生。则世道人心。复唐虞三代矣。至极精极粹之作。请俟续刊以公同好。

  明方正学先生是字论   
牛振声

余读先生年谱。至答廖侯二子铭镛之言曰。汝读几年书。还不识个是字。我头可断。笔不可执也。呜呼。此先生之学之所以正。而先生之所以为先生欤。是者何。尧舜所执之中。孔子所约之礼。曾子所知之止。子思所慎之独。孟子所集之义。韩子所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周公孔子。周公孔子传之孟子。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身可杀也。生可舍也。朝闻而夕死可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总归于一个是字。先生之殉难是也。乃弟之就戮是也。夫人之自经。二子之从母。二女之赴水。十族之捐躯皆是也。是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使十族不遇先生。岂必不死。但不能重于泰山。至今彪炳毒史。震耀乾坤。吾知十族必弹冠相庆。含笑九原。深幸玉我于成之赖有先生也。昔人谓韩子原道。功不在禹下。余谓先生成就一个是字。不顾十族之赤功。不在韩子下也。世人亦看得断头难。执笔易。执笔不惟不断头。而且富贵功名。虽三杨不能过。先生看得是难。断头易。但识得是字所在。其断头也。如饥食渴饮。夏葛冬裘。目视耳听。手持足行而已。何容心焉。呜呼。此先生之学之所以正。而先生之所以为先生欤。

又曰先生责二子。以汝读几年书。还不识个是字。可见读书原为识是字。识是字纔算读书。不读书。不能识是字。即自以为是。亦是其所是。非先生之所谓是也。不识是字。不算读书。即自以为读书。亦读其所读。非先生之所谓读也。自古圣贤。兢兢业业。临深履薄。所讲求者。一个是字。后之学圣贤者。尊师亲友。竭精敝力。所寻讨者。一个是字。书之作为是字作。书之读亦为是字读。当先生时。断头是。不断头则不是。不执笔是。执笔则不是。其机括从书得来。尤从多年读书得来。所以临难认得真拏得定。一意孤行。百折不回。姚广孝谓先生为读书种子。诚哉。读书种子也。世之读书。无论几年。即终身从事。果为识是字乎。果比自识是字乎。果能识是字乎。果肯识是字乎。得先生此言。为读书者劝。庶念念事事刻刻。去非就是。皆归实用。不至穷年咿唔。结局落得一身不是。

  跋强忠烈公遗墨记后   
华阳县知县陈仲良

太史公有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非惟纲常名教之谓。天下安危实式系焉。嘉庆癸酉滑县之变。虽属么么小寇。然滑为冀豫重地。转枢中夏。由浚县则可窥大名。由开县则可窥山东。由卫辉则可窥怀庆。入太行。而道口一镇。漕粮大道。尤南北津途。咽喉所寄。贼欲屯踞全县。为进取退守计。故聚党最多。强忠烈公守滑。侦知贼阴谋。先设法擒其渠魁李文成牛亮臣鞫冶之。断其胫。后以贼众猝至。城陷。公捐躯殉节。贼家以其渠魁就毙不振。直隶教主林治亦遂无接济之兵。南北寇不能厚集其势。互为声援。大兵一至。即奏肤功。由公之擒首逆于早也。然则公之死。系纲常名教者在万世。系天下安危者在一时。所谓重如泰山。不昭然若揭耶。令嗣萼圃司马。示公遗墨。论一家信二。良伏而读之。虽[吉](支)光片羽。而公生平立心行己。居官承家。己具于此。其维持纲常名教。以身系天下安危者有素。夫岂猝然遇难誓死。临时仅完一身之名节者比哉。用书蠡见轴末。以志慨慕。

  军机说帖   
李棠阶

今天下吏治颓败积习深固牢不可破实由于士习之不端而士习之不端则由于学术之不正故为治必先得人欲得人必先造士欲造士必先正学术古之学术道在明伦功在慎独无他务也后世学术训诂词章源远而流益纷今天下多故正穷变通久之会旧章宜稍为变通以求实济如翰林本储材之地今惟从事于律赋试帖敝精劳神虚费岁月而实无所用窃谓宜令教习庶吉士课以实学由身心以达于时务即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正轨也以此为本治经治吏治事及濂洛关闽诸儒等书次第参求皆归于反己总以辨义利为先精研力践使脚根真站得住他日当事变临利害庶不至于摇夺课期仍照旧课题及 廷试皆以论策论用经史性理等书策用时事皆令绝去忌讳畅所欲言以觇其底蕴各部院堂司各官皆有公事日相接见因以知其人之才具独翰林掌院学士终年不与诸翰林相见除门生故旧外面且不识何由知其人之贤否似宜令查明编检讲读共若干人除 内廷行走外每十人为一班每十日进署一次掌院与相接见讲论正学各抒所见皆不得无故不到可藉以知其人之所长荐举备用庶不至大误简便可行较有实济新议章程应请以同治二年 殿试后为始 国子监本以教士宜慎择祭酒司业等官督率各堂认真训课除文诗外兼课论策亦以经史性理诸书出题平常宜分日讲说奖精勤惩游惰戒浮华务躬行要以渐敦实学为归国家设教授教谕训导等官原以教训士子今则阘冗充数惟知索取贽礼修仪贪鄙无状鱼肉士子诸多不堪庠序为士人进身之阶今日之士即他日之官不慎教于始何以责治行于后宜慎择各直省学政令倡明正学督饬各教官认真教导从事于格致诚正之功要求实用勿徒循故事其教官之能举职者随时保荐不称职者随时甄别不必定待大计年分使皆知自爱互相濯磨并饬各教官分日于本县市镇地方设立公所宜讲 圣谕十六条反复开导使愚民稍知道理趋向有定一切邪教自不能入所谓经正则庶民兴于化民成俗之方不无裨益凡此皆似而实急认真办理必有成效养士之本储材之方似不可忽也 恭查 恩诏内有各省地方官公举孝廉方正一条今将及一年举者寥寥一县之中不下千百万家一郡更难计数岂竟无一人足当其选只缘实在能称其四字者必不求人知地方有司又无虚己求人之诚及相士之识如子游所称澹台灭明者遂只据缺勿滥之例含混了事间有举者又每以夤缘得之其名则是其实全非宜令中外大臣各举所知但实在名实相称者不论绅士布衣皆可入选不必待地方官而后举举之本以实行不以文词亦更不必考试其原系科甲者较原资稍优录用其余皆酌量以教职用年老及文理不通者勿令来京如汉时存问耆老之意使有司赐酒米以为士民劝使天下知 国家用人不拘一格必更有瑰玮皁荦之材出于其间以备任使视另开别科更张创始者较为简便

  与朱干臣书   
管同

相别三年思念不可胜。近闻阁下官郎中执法秉公。无所挠屈。甚慰甚慰。而闻诸道路。或谓且得御史。如其然。则同深为阁下重之。古者谏无专官。自公卿至庶人皆得谏。其后乃专设谏官。而百寮之敢于言事者。犹不禁也。今则百寮不复言事。而弹劾谏争之责。一归给事御史。夫为任既专。则为责愈重。为责既重。则当识其大小之分。轻重之序必实有关于治忽安危。实为国计民生之所系托者。举而陈之。始为克尽其官。而不负 朝廷任使之意。若夫毛举利害。不及大体。虽后之台谏。习此成风矣。而恐非贤者之所宜出也。阁下刚毅抗直。练达世务。其在部中。已卓卓有本末。然则苟为台谏。必大有异于今人。虽然。天下之事。不可枚举。言之矣而不可行。如不言也。行之矣而无补于天下国家之事。如不行也。阁下处今之势。苟为台谏。其将何以为言。同闻之世事之颓由于吏治。吏治之坏根于士风。士风之衰起于不知教化。然而教化云者。非空文而无实具之谓也。以身训人是之谓教。以身率人是之谓化。同乡者私作议俗一篇。以为当今之风坏于好谀而嗜利。夫欲人之不嗜利。则莫若闭言利之门。而欲人之不好谀。则莫若开谏争之路。天下之事。夫岂止此。然必先举二端。然后人才勃兴。而法度可以渐讲。顾不知其言果当否尔。今寄上惟采择焉。或谓同子言则近矣。然议俗之说。责难于君。使听者持子言而得祸。则奈何斯言也。同窃以为悖矣。古之直言得祸者。皆其值主不明。而所遭有不幸也。当今  天子仁恕恭俭。敬天爱民。虽草茅之士未尝亲瞻日月之余光而不知 圣质。然近者伏读官箴。则已窥见 九重励精之意矣。而箴于御史实曰敢谏不阿。忠贞常矢。然则今之求言。比于悬鼗设铎可也。而论者毛举利害。不及大体。是 天子欲人之言。而谏官瘖不言尔。而顾以为言恐得祸。毋乃诬乎。无求利之思。无好名之见。本之以至诚。而陈之以恺切。持之以至正。而出之以和平。虽在中主犹能听受。而况 圣君哉。诚恐得祸。则又未尝无以处。孟子曰。辞尊居卑。又曰。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虑其难而不居其位。可也。居其位而稍孤其职。则大不可也。同于阁下相契殊深。虽齿德相悬。而亦近乎朋友之当责善者矣。用敢发具狂言。靡所忌讳。伏惟留意省察。幸甚幸甚。秋寒珍重。不一。

  与朱伯韩御史书   
王锡振

六月二十九日锡振顿首寓书伯韩仁兄御史执事广州读邸报见阁下以俸满保荐郡守引见仍留谏职甚庆甚庆即日得宗丈涤甫书谓阁下不听友朋规戒之言致以弹章不实见绌锡振在都中日宗丈尝见谓伯韩树立宜且韬掩不当时时屑进言锡振深韪其言今书所称弹章不识何指岂谓阁下所奏甘省事邪御史五品官耳郡守官高数级有地数县俸八充羡出则乘舆张入则高堂洞房视阁下为御史敝车羸马恶衣菲食萧然坐斗室中读一卷自谓高天下而妻孥惴惴忧饥寒僮仆睢盱左右有不得志其官肥瘠奚翅千万顾郡守职领一郡事有督抚司道数大官于上有数州县牧令于下手不得握尺寸之柄徒日奔走承应于簿书期会之间御史立天子殿陛得执简言朝政得失从容讽议天下事则其官伸屈又不与肥瘠均欧阳永叔言坐乎庙堂之上与天子辨可否者宰相也立乎殿陛之间与天子争是非者谏官也宰相谏官系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责顾不重欤世顾不察俨然居是职者冀得一郡如宅而登僊一见绌则垂首丧气若将不得为人匪独御史在京师得所居翰林曹司马者未尝不然乌虖士大夫处世叔季大抵劳苦垫隘有所不得已故尝由肥瘠去就于其官而不知所伸屈在京日与阁下论此义者详矣阁下毅然挺节思以其身示天下为不爱爵禄不干势利之人又能躬自刻励使不至于有所不得已而挠其志气昔汉武帝以汲黯为淮南守黯辞以谓不胜繁剧乞留阙下补阙拾遗而不可得然则今阁下留此职者是汲黯所求而不得也 朝廷所以用御史未知何如于锡振之所云然今之所以留阁下亦未知何如于锡振之所云然然士君子居其官则思其职必问世之尝我向如一有施报之心而忠孝已衰矣国士待我我国士报之众人待我我众人报之乱世游侠之言岂贤哲自待者之所宜设心哉宗丈之言期阁下尤远且大弗如锡振知阁下深耳愿阁下皆存其说而慎择之君子之自处审矣锡振自出京师于今年春首自河北而南沿流襄樊浮洞庭泛潇湘至四月八日始达桂林先墓小有修治亡室亦就厝濡滞两月余归柳州复十余日乡中乐土年谷顺成唯浔梧上下江路盗风滋盛比来粤东此患尤剧南北行路万里妄思有所阅历以裨闻见而聪明阻塞依然空空如手中垂耳世所患害虑以吾当之亦复束手不知所出畏阁下风采不敢妄有所陈锡振老姊衰矣比复多疾将奉北行琐琐牵掣不知何日始能就道外间靡所驻足终当归守其官旅游濡滞殊自不憀念前两三年在京师与阁下辈时时过从日有友朋文酒之乐若不知所庆幸念阁下一出守则锡振蚤晚还京师交游中求如阁下之相敦契者方不知谁何而今阁下留此职则锡振充然无复顾虑是又匪为阁下庆独以为锡振一人者之所私庆云尔风便奉陈临书神溯唯为道爱摄千万

  李东阳论   
李元度

人臣之去就。揆诸义而已矣。道合则留。不合则去。义也。若身为重臣。受先朝顾命。不幸新主童昏。为权幸所蛊。既不能为伊霍之事。即当毕力维持。以冀君之一悟而徐去其毒。即事或不济。而吾不惜委曲搘拄于其间。则吾之心力已罄。天下亦阴受其益。义不可以决去也。苟第悻悻然相率去位。自为计则便矣。如君国何。如先朝寄托何。昔者明孝宗时。阁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同心辅政。君臣之际。可谓盛矣。及帝大渐。召健东阳迁至干清宫。执健手曰。东宫年幼好逸乐。先生辈当劝之读书。辅为贤主。其付托亦可谓重矣。亡何武宗立。逆阉刘瑾乱政。健等力谏不从。韩文率九卿伏阙力争。帝拟逐瑾未决。健在阁推案哭曰。先帝陵土未干。若辈败坏至此。臣死何面目见先帝。时健迁声色俱厉。惟东阳语少缓。明日诸臣再伏阙争。欲遂诛瑾。瑾先泣诉帝前。事大变。健等并乞骸骨。瑾矫旨听健迁归。而独留东阳。东阳耻之。再疏请罢。不许。健迁濒行。东阳祖饯泣下。健正色曰。何泣为。当日多发一言。同去矣。东阳用是蒙诟。有伴食中书之谤。侍郎罗上书劝退。至请削门生籍。易代后。如王士祯辈犹诋之。吾独以谓不然。夫武宗惑瑾。特未悟其奸耳。一旦觉寤。犹弃犬豕也。后四年太监张永发瑾逆谋。遂磔于市。瑾非必不可去之奸也。又非若莽移汉祚。武氏移唐祚。立其朝者。不可一朝居也。健东阳迁皆顾命大臣。与国同休戚。岂一去所能塞责。瑾诛后。健闻武宗盘游无度。辄叹息不食曰。吾负先帝。其叹也。与推案之哭。东阳之泣饯。其义一也。健初胡为出此言哉。且其时。韩文刘大夏戴珊马文升杨一清刘忠等。皆去位矣。谓东阳必不可留。则将举国而空之。使武宗益孤立。瑾益得为所欲为。傥扇藏之匕首。竟遂逆谋。健等何辞以谢先帝。史称瑾凶暴无所不讪侮。于东阳犹阳礼敬。东阳潜移默夺。保全善类。天下阴受其庇。瑾尝欲逮健迁籍其家。又逮刘大夏杨一清下诏狱。皆赖东阳力解。一清卒与张永定谋诛瑾。微东阳则一清且不免。瑾益稽诛矣。此外若陈熊安奎张彧崔璇姚祥张玮等。并以东阳救得免死。至匿名书出。瑾执朝官三百余人下狱。不有东阳。不几无类哉。宋青苗法行。仕者多投劾去。邵子曰。正贤者所当尽力时也。宽一分。民受一分之赐。但相率而去。何益。乌虖。议东阳者。其亦思此义也欤。考健迁去位后。瑾令焦芳王鏊同入阁。鏊虽持正。不能与抗。惟与东阳弥缝其间。多所补救。世未有訾鏊者。迁罢相后。越二十一年。世宗复召入阁。年七十九矣。明年以疾归。使必以不仕为高。则迁多此一出。世亦未有訾迁者。而独苛论东阳何哉。东阳果贪位恋禄。则立朝五十年。宜坐致华膴矣。乃犹藉卖文鬻书以给朝夕。非是。则设客不能具鱼菜。清节若此。而与恋栈者伺讥。不平孰甚焉。或曰。子于狄仁杰尝着论非之。何独宽于东阳。曰。时义不同也。仁杰值革命之变。义不当事伪朝。东阳顾命元老。非可以高蹈鸣洁。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间也。且仁杰荐张柬之。其后柬之反周为唐世。尽以功归仁杰。东阳救杨一清。其后一清定谋诛逆瑾。独未闻以功归东阳。且加诟病焉。岂非众好众恶皆不察哉。故论人者贵折衷孔子也。

  饶新泉六十序   
李元度

古有大隐在朝市之目汉东方曼倩遂以避世金马门称所谓吏隐者也然吾谓吏隐之高者莫如汉南昌尉梅子真观其不辞卑官似柳下惠直言极谏似箕微比干及上书不报弃官变姓名入山修道世传为仙去遂有神仙尉之目今南昌郡属分宁奉新暨吾平之梅仙山皆子真栖息处也然则其为尉也殆有托而隐焉耳自功利之害深痼人心吏途益尘浊不可问能得吏隐之遗意戛戛乎难其人若能希风仙尉之万一尤当绝出流辈甚矣古今人不相及也今乃于新泉通守髣遇之君本东乡士族三岁失怙母太夫人矢志抚以成立少劬学读古人书能知其意及试厄于遇乃走京师供事阁部叙年劳以少尉发湖南非其志也然君转以不举其职为虑常慨然曰人重官非官重人也以孔子之圣尚为委吏为乘田程子则谓一命之士苟存心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吾敢自菲薄哉初权桂东尉属粤盗跳梁君以治团练功擢主簿时乡兵获贼谍二君之乃被掠而逃归者力排众论出其死寻授长沙少尉待狱囚恩威交济时以善言劝化囚多感泣岁蠲清俸寒施絮暑施药饵今二十年矣初杜中丞瑞联守长沙伟君才檄权郡司狱而长邑囚即肆无忌惮相搏噬上官以君善抚驭也檄回本任遂以帖然时君已晋阶别驾加盐课司提举衔而王司徒文韶时方抚湘疏荐君以通判湖南补用崇方伯福主计典复以卓异荐称其宅心行事老成练达为不可多得之员君遂由提举衔加秩请二品  封赠父祖如其阶德配王夫人称贤内助长嗣绥芝官粤西所有名绩葆芝培芝并为名诸生蔼芝官皖南印芝敏于读驷马之门且日大矣今年三月为君六十揽揆之辰僚友制锦称祝来征侑爵之辞余惟君之仁心为质众载口碑有熊兴林者禁锢十年矣君数白其冤上官其非私遽释之君复助以行赀余族子某本村农以从军洊保千总归抚标为人所牵累愚讷不能举其辞陷囹圄三年首祸者远飓其终无出理亦赖君获昭雪君之造福生类此者匪一端也然而人之知君犹其外着之绩耳君天怀夷旷随遇而安在官读书课子常若置身簪笏外者既重刻  钦定全唐诗  皇朝经世文编缩为袖珍本以饷艺林复集同志采辑道咸已来名臣魁儒有关学术政术之作勒为经世文续编不胫而走海内乌虖兹岂俗吏所能为者耶然则仙尉之流风遗韵君殆近之而吏隐之目亦惟君之爱素好古为足当之无愧色拟以东方生犹觉非其伦也谨质言之为君寿且致无疆之祝计必不以为谀也

  遵 旨酌议折   
乌拉喜崇阿

遵 旨酌议具奏事、光绪九年二月二十日奉 上谕、内阁侍读学士文硕、奏请厘正奏议体裁一折、臣下因事建言、原不拘定程序、惟称引地名、不宜任意割裂、本朝年号、尤宜敬谨全书、据奏近日奏牍、往往省文、殊属非是、嗣后内外臣工陈奏事件、务当敬慎从事、不得稍涉轻率、其余所陈各条、都察院堂官酌议具奏、钦此、臣等伏考章奏体裁大要以明允笃诚为本、辨析疏通为首、诚如明谕、因事建言不必拘定程序、然近年内外臣工、间有敷奏失当者、或经 谕旨申饬议处、或经言路指摘紏泰、奏议之体非不随时厘正、至文硕所陈各节、摭抬毛举、臣等详细寻译、殊与大体无关、既蒙 下臣衙门酌议、有不得不分别剖晰者、查原 奏称向来条陈时务劾奏百僚、有须交议 饬查之处、祗应声明请 旨施行、从无指名 奏派大臣查办之理、若或事关通部、尤不容特举一二人以任之、致启擅专之渐而厉标榜之阶等语、臣等查近日臣工陈奏事件、有应请 旨派员查办者、间或举众望素孚之大臣、如阎敬铭彭玉麟等敬谨入 告、其人皆历中外、为国家旧臣、 朝廷委任夙专、岂待新进小臣为之标榜、况陈请虽由于臣下、而权衡仍断自 宸衷、在 圣人虚怀采纳、亦必审事察言、始行 俞允、如果迹近标榜、断难逃 圣明洞鉴擅专之渐、更无虑矣、原 奏又称近来奏牍、附片已嫌其多、如照例会衔公事、亦用附片具陈、殊与体制未协、而刘恩溥此次之附片、则更亵慢不伦等语、臣等查会 奏事件、若附片陈 奏如何列衔、不但体制未协、亦且窒碍难行未据该学士指明系何人何件、何年何日之事、臣等无凭考核、若会 奏事务较烦、正折夹、机序不清、间用附片声明、似亦无损对扬之体、向来各衙门及各疆臣 奏事、一折之中大约以三片为率、不敢过多、军兴以来、羽书旁午、文报纷繁、统兵大臣、恐缮疏迟延、间有一折夹至五片者、疆吏以其简速易行辗转相效、而文不冗长、便于 垂览、与嘉庆年间 谕旨、实皆因时制宜、并行不悖、况 前训专指外臣、并未涉及科道、文硕曲为牵合、殆未知科道风闻言事、体格独宽也、至刘恩漙弹劾俊启、要以俊启劣迹是否昭著为定、今查办既已得实、该御史即属敢言、从而议其修辞之误、夹片之疵、已近于深文曲笔、前者言臣劾 奏崇礼、该学士则追论之、今言臣劾 奏俊启、该学士又追论之、其知者以为文硕本不以二人为然、不过性好挑剔、其不知者且以文硕专为内府大臣代鸣不平、其亦昧于择言矣、原奏又称满洲世仆 奏谢 天恩、例用清文、蒙古汉军亦从之、既而外省文职绿营各大员因承缮乏人、不得已而改具汉字折、不期世风递降、近且渐及骈联等语、夫古今文体奇偶相生、 圣代字书清汉并重、未必字用汉文、词用骈体、即属世风日降、且 列朝宸翰、间有骈章、 国初名臣文集、列于 四库者、其陈谢 疏 表、类用四六、寔不自近日而始、该学士亦偶未之见也、

原奏又称宝廷前由内阁学士补授礼部侍郎、率请收回 成命、既涉浮伪近名、殊乖满洲旧俗等语、臣等查宝廷原疏、援司马光故事为言、岂其步武前贤、转致有乖旧俗、若谓官非躐等、则魏象枢由左都御史 擢授尚书、亦尝辞让、宝廷自揣不胜部务、情事相同、如谓出于汉臣则为美德、而出于宗室满洲则为近名、似属强分畛域、且该学士不论诸宝廷疏辞之日、事阅数年、人已获谴、乃并其谦让悃忱亦加指摘、宅心既不复存厚、立论即不能持平、甚非谓也总之原奏论人则过涉苛碎、论事则过于吹求、臣等仰稽 成训、俯考台规、以为厘正奏疏体裁实不在此、除割裂官名、如乌提墨热之类、本见于处分则例、年号省文、复蒙明降 谕旨、当并原奏所恭引 谕旨 庭训格言、一体钦遵、其余各条、应请毋庸置议、抑臣等更有请者、我  皇太后 皇上轸念时艰、孜孜求治、广开言路、优待边臣、书之史册、实为千古盛事、在建言任事之臣、自当常存敬畏、于敷奏条陈、谨益加谨、即或语言文字稍有微疵、而养言路之风棱、轸边疆之劳瘁、 圣心且 优容逾格、在臣下讵忍刻深、黄体芳屡进直言、其 疏内偶沿唐宋文人义法、约举年号、此如诗书之称文王武王、亦间称文武、省括其词、并非稗官陋例、即谓其不宜从简、亦何至目为妄诞、诋为不敬、任意谯诃、嘉庆年间 谕吴熊光自简用湖广●●以来、朕即闻其接待属员、过于严峻、批禀事件、往往措词●●●其在军机章京年久、拟写谕旨、于训饬之语习以为常、●●●●、文禀批答、自有一定体制、即使属员偶有过失、亦应●●●●●●动遭呵斥、竟与拟写谕旨相似、亦非体制、钦此、文硕留心掌故、于 列朝 圣训研摩颇熟、故下笔时动沿训饬之语、与吴熊光拟写谕旨、习以为常相类、而不知与章奏之体已乖、其屡上封事、大抵驳斥言路、审勘 奏疏者居多、上年六月、曾奉 谕旨在案、若犹浸润不已、将令臣下趋缄默、言官致饰文词、似以厘正体裁为名、转蹈箝制言官之习、此其不可不虑者一也、原奏中 大清而仍以满洲抬写、 先帝而仍以先王抬写、责人草率、躬自蹈之、至吉林宁古塔一带、附近赫图阿拉、譬诸周之豳岐、气候严冷、较殊中土、近年时会日、屯兵开府、文硕岂曰不知、乃有视若戍边、苦寒呼吁、吴大澄已属冒昧粗心、铭安更属忘本等语、在贵臣不恤戍卒之劳、朝官罔知边城之苦、容或有之、文硕曾经绝徼、忽为此言实所未喻、伏考 圣祖仁皇帝巡幸吉林 谕旨、此后将军以下拨什库以上、应念兵丁远居边境、无市贸易、身冒严寒、往采山木、妻子汲水、操作备极艰辛、时加怜悯、钦此、可见吉林一带严寒、早经 祖宗鉴及、何必讳言、当此时局大难、边臣陈戍役之勤劳、图岩疆之险阨、正可思先朝缔造之艰、急草昧经营之务、若犹粉饰不已、妄谓吹律可以回温、抚军真如挟纩、势必令边将铺张祥瑞、摹会星云、殊与 奏报边情、大有关系、此更不可不虑者二也、文硕志在报 国、理宜就今日吏治民生、求所以规画久远、剔除弊端者、剀切指陈、上备 采择、若但以挦撦剔为事、深恐刻核太甚、则不肖之心应之、不独攻讦言臣、与上年 谕旨不准怀挟私意、妄逞笔锋之意相背、即称引 成宪、亦识小而不能识大矣、原奏之述施沓、核以历代名臣奏议、 国朝臣工 奏议即无此体、然臣等仰维 圣朝博采之意、断不敢持矛刺盾、苛以相绳、而其立言蹐驳、不便施行之处、臣等职领台纲、亦不敢曲为附和、理合详晰覆陈、恭候 裁夺、是否有当、伏祈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奉 旨已录、



卷十五 吏政一吏论上

  与英中丞书   
李棠阶

今幸逢执事渡河谆谆以察吏安民为意即此慈心至谊河北百万生灵皆在仁天覆育中属在士民谁不感戴承谕令弟到处劝导乡民使皆各安生理勿作非为弟虽愚讷敢不竭尽鄙衷以仰副德意窃计今日善后事宜仍要在慎择牧令而已令与民最亲果存一副爱民如子之实心绝去私利则自有实政与百姓相孚官民一体如父子兄弟之相亲即有匪徒何能煽惑余皆各条为陈之伏乞裁酌一在行保甲保甲本 国家之功令 今上登极之初即以此通谕各省循良之吏当太平无事犹以此为汲汲况今粤匪未平捻匪方张尤不可缓但须实心实力因地制宜脾长等务择公正人充之联络合县互相稽察户口田亩据实编审如此则一县之事如网在纲皆有头绪赋税差徭皆有依据勿假手胥吏勿科索纸札等费能不累民民自乐从由是奸细盗贼娼赌匪徒皆无所容若量取丁壮乘时教习武艺训练行伍即古寓兵于农之法无团练之名有团练之实内贼不至窃发外盗不敢窥伺实为今日要务非迂谈也时事孔艰实未可因联庄之不善而概废团练一旦有急官民束手至其中细目惟在当局者悉心筹议期于允协耳 一除积弊向来钱漕差徭之实有累于民者次第厘革此已在仁明洞鉴中不烦赘述抑前承面谕欲将钱粮折中定价必以五成实银五成钞票为准务使官民两得其平通行各省一律遵行而钞票亦借以流通此实最善如此则官民均无所借口百姓尤不得以邻封轻减致生观望但各处形情不同如其中稍有滞处地方官酌量通融有票用票无票则以制钱二千抵银一两若零星小户准其银完纳或大户包办稍沾微利徐向小户催收则更可踊跃总在地方官斟酌得宜若官吏有指勒讹索或竟不许撘钞之处许士民据实控告官则参办吏则严究果能查实严办一二起自可令行禁止 一革陋规州县之陋规经此番厘剔已属无多窃意州县固有陋规上司亦向来有之如钱粮之解费兑米之漕规及其余目弟亦不知其详但向来所有必不能废或可斟酌去其太甚使州县少用一分则亦可少取一分矣执事廉介素着门包等亦不许收受此合省所知以此意倡率属吏无不可行 一崇节俭太平之世州县所入既广豪华奢侈无所不至今已不能矣但彼时有彼时之节俭此时有此时之节俭因时因地量入为出幕友等席可省则省宴会酬应及一切舆马服饰务从撙节俭以养廉实亦要务也一去衙蠹裁冗役各州县有奸胥猾吏久住衙门内外把持挟势害人诬陷良民制衣冠魑魅百出难以枚举伏乞严饬各州县确切查明严行惩办详报上司倘讳有为无含糊禀报若别经发觉或士民控告查实究办并严参本官护庇之罪则此辈或可稍戢至各班冗役繁多看似不甚要紧然多一役在官即多一役食于民裁去冗役足用而止亦息罪安民之一端也

  敬陈湖北兵政吏治疏   
胡林翼

查湖北军务不饬。已历五年。无论贼匪之多寡强弱。而闻警先惊。接仗即溃者比比皆是。上下相蒙。恬不知耻。推求其故。则以将领不得其人。纪纲不立。而是非不明也。深思纪纲所以不立。是非所以不明之故。则误于使贪使诈之说。不知己则先为贪诈所使。而曰吾能使贪使诈也。岂不谬哉。本省既无得力之兵将。而川楚河南勇目之黠桀者。紏合无赖。随营投效。以一报百。以百报千。冒领口粮。交绥即溃。所投不合。又顾之他。 国家之帑项至为艰难。而徒以供无赖之欲壑。以此杀贼。犹北辙而南辕。势必不可至。遣散不得其方。则相聚为盗耳。此近三四年楚北募勇之大患。其流毒将有不可思议者矣。古之治兵者先求将而后选兵。今之言兵者。先招兵而并不择将。譬之振衣者不提其领。结网者不挈其纲。是棼之也。将自毙矣。督臣官文上年受事以来。收集兵勇。力加整顿。得力尤在马队之忠勇。能使三军之士。风气为之一变。查有前任湖南臬司。降补知府魁联。久任宝庆衡州岳州等处。捐解私囊。养士募勇已历十年。其志趣公忠非庸俗可及。经督臣官文。派充总理营务。伉直明。知无不言。厘剔弊端。独任劳怨。实为湖北军务必不可少之员。目下力疾从公。尚难羁以职守。惟马队及各营之精锐。必应迅速进取。而湖北本省。饷少勇多。冗杂不治。不戢自焚。后患方大。急应裁汰浮伪。简练精锐。可否  敕下魁联帮办湖北南北两岸水陆营务事宜。责成一例简汰。该员曾任三品大员。应否  赏给三品卿衔。以重事权之处。伏候 圣裁。非臣所敢擅请。至湖北绿营兵丁。怯懦若性。正额虚浮。军政营制。荡然无存。而其虚糜钱粮如故也。现署提督杨载福。才识严明。如可假以二年。必能整饬。惟东征事急。水师无可专委之员。容臣再行详思访举。另折 奏闻。此为兵事急应整饬之要。武汉形势壮阔。自古用武之地。荆襄为南北之关键。而武汉为荆襄之咽喉。武汉有警。则邻疆震惊。南服均阻。控制无术。本根既摇。四年之中。武昌三陷。汉阳四陷。 国帑因而虚糜。民生因而凋敝。东南数省受害之烈。亦惟武汉为尤甚矣。昔周室征淮。师出江汉。代平吴。久谋荆襄。王浚造船。循江而下。陶侃之勋。镇守武昌。宋臣岳飞李纲之谋画岳鄂。均以此为高屋建瓴之势。控制长江。惟鄂为要。固东南一大都会矣。夫善者必扼其吭。善兵者必审其势。今于武汉设立重镇。则水陆东征之师。恃武汉为根本。大营有据险之势。军士无返顾之虞。军火米粮。委输不绝。伤痍疾病。休养得所。是则平吴之策。必在先保鄂郡矣。保鄂之不失。必须先固汉阳。汉阳为江汉总汇。武昌仅南岸一府。而汉阳则可通八府也。臣查历年湖北之失。在于汉阳并不设备。江面无一水师。下游小挫。贼遂长驱直入。束手待毙。莫可如何。前车之覆。殷鉴不远。应请于武汉设陆师八千人水师二千人。此万余人者。日夜训练。则平时有藜藿不采之威。临事有折冲千里之势。本境乱民。随时征讨。固可销除隐慝。且东征之师。孤军下剿。善战者必伤。久役者必疲。伤病之人留于军中。不仅误战。亦且误饷。若以武汉之防兵。更番替代。弥缝其阙。则士气常新。军行必利。至水师以为利器。声震。无半年不小修之船。亦无一年不大修之船。更番迭战。以武汉为归宿。则我兵常处其安。而不处其危矣。

或疑武汉两城。公廨私庐。百不存一。城周二十里。设守为难。臣愚以为非是。蚡冒蓝缕。以启山林。卫文作都。训农通商。是在行之以俭。而训之以勤耳。苟此而不能守。去之他处何益。此武汉宜急。设防练兵之要。湖北莠民之从贼者。以兴国崇阳通城通山大冶广济黄梅为最多。臣于臬司任内。由岳州驻崇阳一月。以保甲之法。勒令首户捆斩三千人。未及毕事。而驰往九江矣。兵至为民。贼来从逆。及今不治。终必为乱。治之之法。兵勇搜捕。不仅徒滋扰害。亦且事久无成。惟有保甲清查户族捆献分别斩释之法。然而牧令不得其人。则法不能行。害且滋甚。其已被贼扰之三十余州县。吏惰民骄。其未被贼扰之三十余州县。官仇民而民且仇官。夫吏治之不修。兵祸之所由起也。士气之不振。民心之所由变也。官吏之举动。为士民之所趋向。绅士之举动。又为愚民之所趋向。未有不养士而能致民。亦未有不察吏而能安民者。臣恐湖北之民。揭竿而起者。不必粤匪之再至而。将盗弄潢池矣。即如五年大熟。州县乃或报。经臣驳斥在案。六年大饥。州县转不报灾。又经臣迭次驳斥在案。以丰为歉。是病 国计。以歉为丰。是害民生而终必害于 国计。又查积年以来。每遇歉岁。官吏私收而  恩旨蠲缓者。实惠不及于民。则有所谓挖征名目。又有所谓急公名目。无一非蠹 国病民。饱丁胥之欲壑。而肥官吏之私囊。实堪发指。凡下与上交接之事。诿之幕友。而官不问。凡官与民交接之事。诿之门丁。而官不问。词讼案牍。病在积压。盗贼奸。弊在因循。夫州县之所谓小事。即百姓之大事。今日之所谓小贼。即异日之大贼。厝火积薪。更切隐忧。又如军饷浩繁。不能不取给于捐输牙帖厘金。以资小补。报捐则有踩堂贽见之费。牙帖则有勒索之费。厘金则有私设之费。其所缴于公者薄。其所取于民者厚。臣受事以来。迭次特参。均蒙  恩旨俞允。在 国自有刑章。在臣亦甘为怨府。惟深思利弊之原。劾贪非难。而求才为难。前者劾去。后者踵事而巧避其名。则其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且贼扰之地。官缺久悬。观望不前。所在皆是。臣愚以为必应严禁官应酬陋习。与吏更始。崇尚敦朴。屏退浮华。行之数年。或可改观。人情固欲自便其私。上无所求。则下可自赡。责以廉洁而无辞。风尚必使先趋于正大。官所好即吏所瞻。不烦董戒而自变。目下情形。州县尚悬缺待人。可否  敕下部臣。暂勿拘臣文法资格。地方吏治。是臣专责。容臣次第清理。分别委署。如果试验有效。才具出众。即行 奏请试署。以期实济。而利民生。此吏治急应整饬之要。以上三事。是湖北之先务。其余应办事宜。容臣随时 奏请  恩训。刻下武汉甫经收复。人或以为已治已安矣。而臣之所忧方大。如以为已治已安。则前此固已收复二次矣。况江西腹内七府。尚沦于贼。与四年之仅失九江者。情形迥异。江西之腹内。均与武汉唇齿相依。旁轶横出。又不仅九江安庆为足虑也。未收复之先。事势极难。而文武尚有惧心。收复之后。布置尚易。而特恐文武均萌肆志。外省粉饰之习。久在  圣明洞鉴。不揣愚昧。直陈于  圣主之前。可否  敕下廷臣核议准行。理合缮折附驿以  闻。

  直隶清讼事宜十条   
曾国藩

  第一条通省大小衙门公文宜速

凡公事迟延。通弊有二。曰支。曰展。支者推诿他人。如院仰司。司仰府。府仰县之类。一经转行。即算办毕。但求出门。不求了事。是也。展者迟延时日。如上月展至下月。春季展至夏季。愈宕则愈松。担迟不担错者是也。各省均难免此习气。而直隶则似更甚。藩司照转督院之文。有数月未转行者。总局奉饬核议之件。有终岁不议详者。上控之案。饬府先查大概。往往经年不报。饬县录案详复。亦或经年不复。催提钱粮。则曰另文批解。催提人证。则曰传到即解。宕过数次。上司亦遂置之不问。上下相容。疲玩已甚。前此犹有军务可诿。本部堂当肃清之后。不得不力挽积习。与诸君子舍旧图新。以公事之勒惰觇同官之贤否。除寻常文牍外。如催解银解犯之类。均须酌定限期。分记功过。其四种月报之四柱册。限期送省悬榜官厅。至饬道府先查大概之事。饬州县录案详复之件。亦将限期悬牌官厅。违者记过。小过积至六次。大过积至三次者。撤委示惩。司道有积压之文。本部堂必面加诘责。督署有稽延之牍。亦望僚友立进箴规。通省上下。皆以勤字为本。自有一种旭日初升气象。虽不专为狱讼。而清讼之道。必自此始。

  第二条保定府发审局宜首先整顿

保定发审局。虽为首府之专司。而实总督衙门之分局。凡京控省控奏交咨交各案。总督独挈其纲。而两司与首府分任其责。若不能详慎速结。则积案日多。弊端百出。闻京控发交到局。委员往提人证。间有得钱卖放之弊。行贿受托。则以患病外出等词。捏禀搪塞。此一弊也。案证提到省城。分别保押。听候审办。有发交清苑取保者。县役任意讹索。有发交辕门取保者。府役与门丁任意讹索。有取店保者。店家居奇勒掯。择肥而噬。此又一弊也。每过堂时。必有差役承带案证。而承带之差。往往五日一换。换差一次。讲费一次。诛求无厌。此又一弊也。斯三者全赖首府认真防范。督院及臬司随时稽查。提犯则删除闲人。专提要证。愈少愈好。札饬本地方官依限解到。不得轻率委员前往。取保则再三访察。严禁讹索。承带则一案一差。始终不准更换。吾辈稍尽一分之心。讼者少受一分之苦。及发交局员审讯。每案只派一员承审。一员副之。凡京控巨案。初到时正副二员。将卷宗细看过堂一二次。寻出端倪。开一节略。其末即稍判曲直。五日之内。臬司带回首府。及正副承审官上院。本部堂与之商论一番。名曰议狱。其应由藩司主稿者。则两司带同首府局员上院议狱。议毕。再行审讯。紧要工夫。全在议狱一次及初讯一二堂。而案之是非已明矣。未过堂之先。不妨详慎访察。既过堂。则须求速了。愈速则真情易露。愈久则幻态弥多。其业已淹滞者。尤须设法催办。上司以严札催之。首府以婉言催之。局员以仁心自催之。另立限期。分记功过。讯结之后。取保者饬令速。归管押者立予释放。即监禁者亦时加检点。惟恐瘦毙。首府之滞狱一清。通省之风俗立变。造福造孽。只在吾人寸心一转移间耳。

  第三条州县须躬亲六事不得尽信幕友丁书

牧令为自古要官。百姓之所托命。非才德俱优。难言称职。然天下安得许多龚黄卓鲁萃于一方。吾辈与人为善。悬格不可太高。但求中材可勉者。苟能以勤字为本。事事必躬必亲。便可造到第一等循吏。直隶怠玩之习。相沿已久。每逄三八告期。或委典史收状。或由承发房将呈词送交门丁。门丁积压数日。送交幕友。幕友拟批挂榜。而本官尚不知呈中所告何事。至判阅稿票时。任听丁书主政。按照呈内姓名全数差传。不敢删减一名。甚至经年累月。未尝坐堂讯问。两造破家荡产。求息讼而不能。此小民所以困穷。案牍所以丛积也。今与诸君约有六事宜躬亲者。放告之期必须亲自收状。能断者立予断结。不能断者交幕拟批。必须亲自细核。分别准驳。准理者差票传人。必须亲自删减。命盗案件。以初起供招为重。必须亲自勘验。愈速愈妙。承审限期。何日解勘。何日详结。必须亲自计算。监禁管押之犯。常往看视。每日牌示头门。每月册报上司。必须亲自经理。六者皆能躬亲。则听讼之道失者寡矣。如其怠惰偷安。不肯躬亲者。记过示惩。如其识字太少不能躬亲者。严参不贷。

  第四条禁止滥传滥押头门悬牌示众

凡小民初涉讼时原被告彼此忿争。任意混写多人。其中妄扳者居多。且有差役勾串。牵入呈内者。票上之传人愈多。书差之索费愈甚。名曰点。所谓堂上一点朱。民间万点血也。嗣后自理词讼。只准一原一被一干证。或证至二三人为止。不准多传。传到人证非命盗大案。不准轻于管押。只许当堂取保候讯。万不得已而羁押。则须随时亲到班馆。查访有无凌虐私押等弊。仍制造大粉牌一面。悬挂头门之外。将在押人姓名。逐一开载。并注明某月某日。因某案管押。书明牌上。俾众周知。倘书差舞弊私押。准家属喊禀严究。本部堂常常派人密查。如有并未悬牌。或牌上人数。与在押之数不符。与月报之数不符者。记过重惩。

  第五条禁止书差索费

凡一呈词到案。如有交涉富民及巨商者。则差役勾串门丁。买此案差票。又或丁书纳贿。签粘原差之名于票尾。朦官标判。又或家丁求明本官。指名签差。此种弊窦。无处无之。又或原差串通告状之人。伺该差值日方来喊控。以为朋比讹索地步。此即江南所谓坐差也。差役持票到门。引类呼朋叫嚣征逐。妇女出避。鸡犬不安。本家之搜索既空。亲族或因而受累。及审讯时有坐堂之费。将结时有了衙门之费。两造议和者。又有和息呈词之费。一字到官。百端需索。疮痍赤子。其何以堪。自今以后。各属当除以上积弊。凡签差皆择谨愿者。分路酌派。不准丁书粘签指请。一切规费。酌量核减。视民家有差骚扰。如吾家有差未退。视民家有讼纠缠。如吾家有讼未结。官长设身处地。则民间受福无穷。此在良有司寸心自儆自修。吾不能一一预悬记过之格。然访察得实。亦必随时严惩。

  第六条四种四柱册按月呈报悬榜

直隶向来章程。州县按月呈报上司者。约有五种。一曰新旧各案。已结未结。开折呈报。二曰监禁之犯。开折呈报。三曰管押之犯。开折呈报。四曰监管病毙者。具禀呈报。五曰窃贼未获者具禀呈报。每月报此五事。立法可谓至密至善矣。乃近来不报之县甚多。呈报之县甚少。即或偶报一月。又复间断数月。以致无可稽查。今欲清厘狱讼。须将此四种章程。认真行之。本阁部堂定一格式。首曰积案。上月控者为旧管。本月控者为新收。审结者和息者注销者为开除。未结者为实在。次曰监禁。次曰管押。皆分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为四柱。又次曰逸犯。无论强盗窃贼。土匪逃军。凶犯要证。但系逃逸应缉者。概名之曰逸犯。分旧逸新逸已获在逃为四柱。其逸犯名数未定者。则添注曰又应缉者几起。每县每月填写格式一叶。而四种朗然在目矣。其每种各开人名事宜清单。仍照向例开写。但宜略不宜详耳。州县每月初一二三等日。办齐四柱册四种。由驿递省。其偏僻之县。自度驿递难到者。专差送省。限十日内送齐院司。查对数目钉成总册。存于三处官厅。大众阅看。其未报者。报而不实者。立予记过。其已报者。视结案获犯之迟速。监禁管押之多少。定该员之功过。有过有功者。另写一榜。悬于二处官厅。此皆本省旧章。前督刘公曾申明之。本阁部堂与诸僚友当力行之。

  第七条严治盗贼以弭隐患

近来盗案迭出。抢劫频仍。勤缉严比之文书不绝。而罕见破获之犯。初二三参之奏咨不绝而终无降调之官。即真正强盗斩犯。而再三勘转。狡供驳回。亦非四五年不能正法。为从者更逍遥法外。毫无畏惮。是以盗风日盛。邦畿重地。万方辐辏。而行旅皆有戒心。从前枭匪教匪。捻党降众。余氛未殄。一夫煽动。盗啸聚。此直隶之隐患也。欲弭大患。先除小盗。州县一遇盗案。无不责成捕役。捕役之能干者。强半通贼。本不愿于破案。一经破获之后解府解省。往返羁留费用。半出自捕役。捕役应得之工食。本官久掯不发。解案之费资。该役无从措办。此捕快所以藉豢贼为生路。视获贼为畏途也。嗣后各州县。皆宜厚养捕役。工食之外。另给月饷。恣其所为譬如良将厚养死士。不问千日之过。但责一朝之效。及至捕案之时。购线募人等费。官为给发。重悬赏格。少者数十金。多者每名百金。或数百金。捕而不获。则又酷刑严比。血溅肉飞。大利在前。峻法在后。而捕役之不尽力者寡矣。既养捕役以治其标。又择团长以治其本。选明干者数人。立为团长。优加礼貌。酌给薪资。令之帮办捕务。约束乡邻。首告者有赏。隐匿者连坐。禁赌场以清其薮。拏窝家以绝其踪。专讲捕盗之实政。不尚会缉之虚文。既获之后。分别两种办法。一种贝庄少而情轻者。仍照旧例招解勘转。一种贝庄多而情重者。禀请本部堂可否。照军法从事。本部堂审择要犯。批令先行解省。委审明确。立正军法。剧盗之首速枭。贼之胆自破。而枭教捻匪之余党。或亦可弭患无形。除具奏外。仰各属实力遵行。其平日不能治本治标。临时不能重赏严比者。记过撤参。其果能认真缉捕者。悬赏之银。每名百金。可令获犯之人径来督院领赏。即难解之犯。本部堂亦可派兵迎护。事事相谅相助。要不使属员有掣肘处耳。

  第八条讼案久悬不结核明注销

乡曲愚民。每因一言参商。致起讼端。迨事过气平。或经亲友劝解。又复怨释悔生。彼此情甘罢讼。而衙门索和息钱文。难以措办。因而避匿迁延。久不到案。此案悬不结之一端也。又有刁民。凭空砌词涉讼。或挟仇或渔利。造作影响无据之言。诬告多人。但求准状。不求审理递呈之后。永远不敢到案。此案悬不结之又一端也。直隶天津河间。此等恶风尤甚。若任其经年悬宕。则被告干证。受累无穷。每逢新年开印。或值新官到任。一概换票一次。恐吓传提。徒为书差门丁谋利之券。实可深恨。查例载各衙门告言人罪。一经批准。即令原告投审。若不赴审。复逃脱。及并无疾病事故。两月不到案听审者。即将被诬及诬证释放。所告之事。不与审理。拏获原告。专治以诬告之罪等语。嗣后有日久未结各案。原告两月未经呈催。即照原告两月无故不投审例。将案注销。并将差票查缴。以清积牍。一面将注销缘由禀闻。一面汇入月报册。列于积案开除项下报查。

  第九条分别皁白严办诬告讼棍

直隶民情朴厚刚直。好善之风。甲于天下。而健讼逞刁者亦复不少。或贫民挟仇讹诈。砌词上控。希图拖累富民。或莠民聚众相谋。动以钱粮差徭。控告官长。借大题为敛钱之计。或讼棍扛帮不胜。复以诈贝庄毙命。控告书差。借延讼为餔啜之计。种种幻态。不可言状。一经批饬提省。则奸计得行。而无辜受累。嗣后省控之案。院司不可轻于批准。情节支离。批词即宜斩截。不可用姑准饬府查复等语。少准一谎状。即多造一阴功。其必须准理者。不可轻批提省。但责成本管知府。秉公研讯。或委贤明之员。前往会讯。其提省审办者。则须剖分皁白。实究虚坐。理无两是。势不两存。近来直隶京控省控之案。一经发交谳局。平日则多方弥缝。临事则一味含糊。告官得实者。承审官回护同僚。但议以不应重不应轻之咎。告吏得实者。承审官删改情节。但科以笞杖及除名之罪。其控告全系虚诬者。则又曲庇奸民。惟恐反噬。但以怀疑妄控。及愚民无知等语了结之。奏交之案。十审九虚。刁讼之民。十虚九赦。问官皆自命为和事之人。讼棍皆立身于不败之地。皁白不分。莫此为甚。自今以往凡京控省控重案。本部堂率属议狱之初。即当确究虚实。审实者即治被告以应得之罪。虚诬者即治奸民以诬告之罪。黑白较然。不稍含混。一变向来麻木不仁之习。讼棍之积猾玩法者。除照律科断外。再加严刑以痛苦之。本部堂惩治他犯。恪遵律例。独至治盗贼讼棍。则当格外从严。冀以救一时之弊。有识者尚鉴亮焉。

  第十条奖借人才变易风俗

严惩讼棍。邪气虽除。而正气不伸。则风俗仍难挽回。风俗之美恶。主持在县官。转移则在绅士。欲厚风俗。不得不培养人才。古者乡大夫宾兴贤能。考其六德六行六艺。而登进之。后世风教日。所谓六德者。不可得而见矣。至于六行。曰孝友睦任。孝友则宗族敬服。睦则亲党敬服。今世未尝无此等人也。任则出力以救急。则出财以济穷。今世亦未尝无此等人也。六艺曰礼乐射御书数。今世取士。用文字诗赋经策。其事虽异。其名曰艺则一也。今之牧令。即古乡大夫之职。本有兴贤举能之责。本部堂分立三科。以求贤士。凡孝友为宗族所信。睦为亲党所信者。是为有德之科。凡出力以担当难事。出财以襄成善举者。是为有才之科。凡工于文字诗赋。长于经解策论者。是为有学之科。仰各州县采访保举。一县之中。多者五六人。少者一二人。其全无所举。及举而不实者。该牧令皆予记过。教官如确有所见。亦可随时禀保。举有德者。本部堂或寄扁额以旌其宅。或延致来省赐之酒食。馈之仪物。举有才者。本部堂或饬属派充团长。酌给薪水。或调省一见札令帮办捕务。举有学者。本部堂或荐诸学使。量加奖。或召之来省肄业。优给膏火。每州每县。皆有数人为大吏所知。则正气可以渐伸。奸宄因而敛。此虽与清讼无涉。而端本善俗。尤在于此。用一方之贤士。化一方之莠民。芳草成林。荆棘不锄而自悴。鸾凤在境。鸱枭不逐而自逃。诸良吏无以为迂而忽之。




卷十六 吏政二吏论下

  劝诫州县四条上而道府下而佐杂以此类推   
曾国藩

   一曰治署内以端本

宅门以内。曰上房。曰官亲曰幕友。曰家丁。头门以内。曰书办。曰差役。此六项者皆署内之人也。为官者。欲治此六项人。须先自治其身。凡银钱一分一毫一出一入。无不可对人言之处。则身边之人。不敢妄取。而上房官亲幕友家丁四者皆治矣。凡文书案牍无一不躬亲检点。则承办之人。不敢舞弊。而书办差役二者皆治矣。

   二曰明刑法以清讼

管子荀子文中子之书皆以严刑为是。以赦宥为非。子产治郑。诸葛治蜀。王猛治秦。皆用严[刑](形)以致乂安。为州县者苟尽心于民事。是非不得不剖辨。谳结不得不迅速。既求迅结。不得不刑恶人以伸善人之气。非虐也。除莠所以爱苗也。惩恶所以安良也。若一案到署不讯不结。不分是非。不用[刑](形)法名为宽和。实胡涂耳。懒惰耳。纵奸恶以害善良耳。

   三曰重农事以厚生

军兴以来。士与工商。生计或未尽绝。惟农夫则无一人不苦。无一处不苦。农夫受苦太久。则必荒田不耕。军无粮则必扰民。民无粮则必从贼。贼无粮则必变流贼。而大乱无了日矣。故今日之州县。以重农为第一要务。病商之钱可取。病农之钱不可取。薄敛以舒其力。减役以安其身。无牛之家设法购买。有水之田设法疏消。要使农夫有生聚之乐。庶不至逃徙一空。

   四曰崇俭朴以养廉

近日州县廉俸入款。皆无着落。而出款仍未尽裁。是以艰窘异常。计惟有节用之一法。尚可公私两全。节用之道莫先于人少。官亲少。则无需索酬应之繁。幕友家丁少。则减薪工杂支之费。官厨少一双之箸。民间宽一分之力。此外衣服饮食。事事俭约。声色洋烟。一一禁绝。不献上司。不肥家产。用之于己者有节。则取之于民者有制矣。

  与泰属各寅好   
李文耕

山左民风素称朴近来作奸犯科挟制官长世俗败坏几不可问岂尽民之过欤抑为民上者无以教化之也不教化之而徒思驾驭之制服之将益其愚顽决裂而不可复理则教化诚今日之急务矣耕之愚窃以为教化之道不一而其大者在于旌别淑慝主张公道使士民晓然于正士之可钦而败行之可耻以彰瘅为惩劝此正人心之大者也耕前在冠县时每念各地方有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及立品端方治家雍睦之人皆天地之正气人伦之矩则宜表出为士民劝及查阅县卷则四五十年内止有节妇一人不胜叹异因即出示晓谕与儒学绅耆怂恿开导一年之内旌表节孝十三人孝子一人其节孝之不及旌表但给匾额者五十余人又六世同居及饬品修行之士四五人皆书额予之一时查举而得人如此之多则从前之不查举而湮没者可知他县之自来不查举者其湮没更可知公道不彰何以正民趋向望各寅好先以此为急务表章风厉使善者昭于耳目印于人心则不善之人有驱默化而不知者矣其次则在整理书院书院之设原与庠序并重所以培养人材使贤者得以振兴而愚者知所媿慕其术莫切于此士为四民之首欲训民而先训士亦教化之提纲挈领者也各寅好处若旧有书院自当加意饬若向来尚未设立必思筹议作兴第建设非一朝之事而训课则随地可行望于每月立定课期先就明伦士拈题考取甲乙而奖励之则当下即收作育之实而修脯膏火可以渐次徐筹之也又其次则在多设义学义学虽次于书院而于穷苦子弟则需望尤切耕前在邹平胶州见城乡幼蒙多有能念书而无力延师者随将盐当一半充公之项作为修金每关设立义学专教无力子弟窃谓人皆可以为善此等穷苦子弟第得念书即不可以限量即使无所成就而入过学堂气质即有变化将来即有受用各寅好傥能捐资作兴或劝绅士广为设立其善量岂有暨哉至于宣讲   圣谕广训为化民成俗之要奉行已久第出之以诚行之以诚与奉行故事视为具文使士民观听而笑玩之者不可同年语不可道里计傥能实力实心由城而推之乡由朔望而广之集会期俾处处有木铎之声则人人服  圣人之训是在留意教化者各尽其心而已若夫教化之最亲切者则莫过于放告鞫案之时盖官之牖民原不能家户喻晓其亲切见面者惟在此时诚能出以诚心矢以耐性深入于案情之中而曲尽事理推广于案情之外而婉示开譬诱之以孝子恺弟之行导之以忠厚长者之意审断之公既足以服人牖迪之切更足以感人即或兼用刑威而慈祥之意已流贯于桁杨笞朴中矣现宰官身说菩提法非衣冠中大修行处乎至进求教化之本则惟在我辈立品饬行正己率物可以对百姓而后可以教百姓尤可一言以蔽之者也以上各条耕窃拟为教化要务各寅好讲求有素必有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现在如何办理望即示知此互证若更有切实之论见于施为者耕尤愿得亟闻之

 
卷十七 吏政三铨选

  请道府州县四项无庸减成疏     
阎敬铭

窃惟捐例之开。藉以筹备京外饷糈。原为朝廷万不得已之政。而行久弊滋。不但无补军糈。抑且暗亏国计。伏见我  皇上御极以来。时以澄官方为念。于大学士祁嶲藻顺天府尹蒋琦龄之奏。下疏通正途之议。于给事中郭祥瑞之奏。严甄别捐纳之条。于湖南巡抚恽世临之奏。加实交免保之例。仰见  圣明洞鉴。至悉至详。但流品之杂。名器之滥。诸臣皆详切言之。而流弊之极。至于侵 国帑病民生者。则言之未详。夫 国家立贤无方。正途出身者。未必皆贤。输纳出身者。岂尽不肖。然捐输原为筹饷计。臣请即以筹饷言之。外省自道府以至佐杂等官。皆准捐纳。丞佐杂职。尚无民社之责。道则察数郡。府则表率一方。州县一官。则寄以地方。寄以百姓。寄以城池府库。寄以钱粮征收。责任尤重。自古未有不慎选牧令。而能治天下者也。即以纳资阶进。亦不宜视之太轻。今计各省捐输减成章程。合以筹饷定例。直东两省。离京不远。报捐章程。与铜局相等。豫省以饷票折收加一成现银。约居十成之二。湖广川浙。约居十成之三。江西两广。约不及十成之三。云贵约居十成之二。安徽全收饷票。约居十成之一。其余各省。均无过于三成者。计由俊秀捐纳州县。至指省分发。不过千金。至捐免保举一成长收实银。亦仅增数百金耳。持千余金之本。俨然为数万生灵托命之官。宜其只计及州县之有钱粮。未必计及地方之有百姓。以臣所见。收纳钱粮而计。山东一省。大县五六万两。小县亦万余两不等。彼以官为贸易者厕于其间。一侵吞。已逾原捐之数。即令严查重究。参革查抄。而所侵之项。已归无着。 国家所赖者。惟正之钱粮。捐输不过补助于万一。若如此明效输将。暗亏帑项。通盘筹计。是得于捐输者少。而失于帑项者。多即为筹饷计。亦不宜减成。轻予人以州县也。道府为督率州县之官。州县既须照例加成。道府亦应归一律。惟有仰恳  皇上饬将道府州县四项官职。仍按筹饷定例减二成章程。呈缴实银。均在京铜局报捐。不得以钞票现钱绕算。庶救敝补偏。而于京饷亦大有裨益。或谓现在部定章程。凡捐纳人员到省后。均由督抚甄别。立法慎密。察吏不明督抚之责也。不知巧宦行径。每善弥缝到省之初。类能谨慎。一经受篆。目见可欲。遽易其操。迨至上官查出紏参。于事已为无及。即于此项人员。到省严为考试。胥予停委停补。既非朝廷示人以信之义。亦无以激输公报效之忱。且停者此辈安必后来即胜于前。待之太轻。人不自惜。弃置若器。政体非宜。臣愚以为徒齐其末。不如力遏其源也。

或谓同一捐资。未必捐项多者皆可用之才。捐项少者尽不肖之辈。不知从前捐纳州县。一官不下万金。非家道殷实。及自度才器尚堪任使者。必不敢冒昧呈捐。其父兄亦不令其子弟躁进。即任官后经手钱粮。思欲染指。自揣身家甚重。亦不肯尝试为非。所以我 朝屡开事例。权济一时。均无大弊。独至今日不然者。实因捐一州县。所费无多。有力者。子弟相沿。争为垄断。无力者借贷而至。易于取偿。官不安于末秩。士不安于读书。众志纷然。趋于利。欲其自爱。其可得耶。非开捐之为害。而减成之为害。昭昭然矣。或谓各省军务未平。需饷正殷。京师八旗营饷。待用尤急。遽议加增。或恐捐生观望。致饷项无出。不知现办军务。各直省均不专藉捐输。直东豫之饷。出于地丁。江皖湖广之饷。出于地丁者半。出于厘税者半。粤闽之饷。出于地丁盐茶。陕甘之饷出于地丁协济。川浙之饷出于地丁厘税。惟云贵两省。饷无所出。稍资于此。然合岁而计。所入无几。究亦无益军资。今仅将此四项官职改归京局。其余仍许照例减成报捐。则各省均可补苴。毋庸过虑。惟京饷所需甚急。何敢不慎加计议。臣在农曹。详知铜局每月所入。出于封典职衔贡监生者十之七。出于实职官阶者十之三。此四项在实职官阶中。尚不能及三分之一。即使上兑者少。于捐务原无大损。况拟牧新章。照筹饷例定银数收纳实银。以多补少。捐一名仍可抵从前之三四名。且外省不得报捐。则此项必尽归铜局。京局亦一律不准减成。则捐生无所希冀。人知名器可贵。自更乐效输将。京饷将日见其增而无所损。此臣所以急请变通办理也。前准部咨议覆湖南抚臣恽世临之奏。拟俟军务稍平。再行更正。部臣综计盈虚。实为慎重军饷起见。臣之所请。非敢不利害兼筹。实见此四项官职减成收捐。并无益于军糈。而反有伤于国计。故敢冒渎  圣慈。妄献末议。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请整饬吏治疏   
周恒祺

窃自军兴以来。民生之凋敝已极。各省筹兵筹饷。日不暇给。吏治不无废弛。现在中原底定。而散勇降贼。犹隐伏于各州各县之中。则所以办理善后诸政。不可不实力讲求也。谨抒管见六条。为  皇上敬陈之。一曰重  诏令以肃纪律。人君之所以整饬四方者。惟此令出之惟行耳。或察酌时宜。或修明旧制。凡见之通谕者。无一非斟酌尽善。关系地方利弊之事。若奉行者一一致之于民。夫奚政之不举。亦何弊之不除。乃 朝廷励精图治。不啻三令而五申。而究其指归。仍不免视为具文。空言塞责。即如清积案。行保甲等事。屡经  圣谕谆谆。试问各省之积案保甲。究清焉行焉否耶。上以实求。下以名应。臣恐良法美意之莫能下逮也。可否请  旨饬各省大吏。凡接奉通谕事件。务必严饬所属。破除积习。实力奉行。不得以一纸官文。敷衍申覆。仍复不时访察。傥敢仍前延玩。立予严参。盖上司之精神多周到一分。则属员之精神多振刷一分。风挽斯法度行。天下之耳目一新矣。一曰核名实以举人才。事无巨细。得其人则经理裕如。求才诚目前之急务。惟器必试而后知其利钝。马必驾而后知其驽良。用人亦复如是也。若闻其才而不试以事。试以事而不考其成。一列荐章。即予超擢。臣恐 朝廷逾格之恩。适为巧宦钻营之计。可否请  旨饬下中外大臣。凡保举人才。必举其一二事以实之。或品堪式俗。或勇足治军。或洁己爱民。或片言折狱。举凡操守词章。以及理烦治剧诸类。必实有一节之长。方授以相当之事。一二年后。诚能实与名副。不妨破格超迁。若所行与所举相违。举之者亦难辞咎。庶上收得人之效而下无幸进之心矣。一曰惜名器以待有功。品秩官阶。固不可以滥厕。则一命之荣。一级之赏。亦所以录微劳。乃近来军营保举人员。于实官上。并加升衔。而州县一途为尤甚。推原其故。州县官阶虽卑。利权较重。求保者欲揽其利权之重。而又嫌其官职之卑。于是无人不求升衔顶带。刻下各省侯补实任人员。不下数万。而求其五品之州。七品之县。寥寥无几。等威莫辨。何以崇体制而励人心。至于佐杂微员。每先谋一五品六品之功牌。于报捐时填入照中。冒为军功保奖。更非慎重名器之道。可否请  旨饬部核议。军功之升衔。如系保官后另案加保。或自行加捐者。准其随带。若一案中官衔并得者。则衔可注销。佐杂之升衔。如系到省后加捐特并者。准其随带。若未得官前之衔。亦可注销。庶人知爵赏之贵。而交相鼓励矣。

一曰减捐纳以肃官方。科甲人员。虽未必尽属廉洁。而自念读书考试。历数十年之辛苦。偶得一官。一旦因贪去职。则所得不若所失之大。即不肖者偶萌贪念。亦有所顾忌而不敢为。若捐纳州县。不过费一二千金。得之原易。一旦出膺民社。无不肆其掊克之谋。以为取偿之计。迨官囊既饱。即以其余。捐升府道大员。较之为循吏。而以卓异待升。不更便捷乎。纵令发觉严参。而彼已为富家翁矣。从前军饷浩烦。 朝廷实为不得已之举。刻下军需稍减。厘金可以补苴。地方既平。京饷渐能全解。似宜权轻重而酌去留。且查近年铜局。一岁所入。统计不过百余万两。其间报捐道府州县者。尚不及半。少此数十万金。于库当无所损。可否请  旨饬部核议。将道府州县之最关吏治者亟行停止。其余事例不妨暂留。所去者止一时之小利。所持者实图治之大原。关系实非浅鲜也。一曰综厘局以征实数。恭阅邸钞厘金一项。曾蒙  谕令各督抚体察情形酌留大宗。撤去分局。零星杂贩。概免抽厘。此诚  圣主体恤商民之至意。惟 恩必期于实逮。政不可以虚行。可否请  旨饬令有厘金省分。将从前所设之局。悉数开陈。奉  旨后。已撤者某局。共计若干处。暂留者某局。共有若干处。报部以便稽察。所有应捐应免之货物。亦必详细开列。刊刻告示。贴各局之前。俾商民共见共闻。以免委员差役含混私收之弊。仍不得分卡于外。避其名而存其实。庶善政可期广被矣。一曰省差徭以纾民困。河南直隶山东等省。差费甚重。尝有税钱一两。而差费派至制钱五六串者。缘军兴已久。所有过境兵车。及协济车辆。为数烦多。地方官不得不借资民力也。乃查河南等省陋习。凡州县官之子弟亲友。无不擅用差车。上站出一印帖。或发溜单。下站即如数应付。甚至家丁之丁幕友之友。俨然乘传来。相习成风。实属不成事体。相应请  旨饬令各督抚严行禁革。如地方官有发印帖溜单擅用差车者。滥发滥应之员。均科以应得之罪。至于正项差事。应用车辆。亦必严禁丁役。藉端多索。讹诈勒掯等弊。官减一分之扰。民即受一分之恩。是即培植地方之一端也。以上六条。臣愚昧之见。未必有补高深。而用人行政察吏安民。实目前之急务。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奏。

  慎用牧令疏   
王道墉

窃维治世莫要于安民。安民必先以察吏。察吏之方。自州县始。州县之贤否。天下治乱之基也。迩来时事艰难。盗匪充斥。固由督抚之措置乖方。将弁之攻剿不力。而追溯酿乱激变之由。未尝不起于州县。今之州县流品混杂。一曰捐班。其中非无干员也。然多有市井之徒。借报之美名。售贪婪之巧计。报捐只千余金耳。所捐者少。而所愿者奢。一旦握篆。遂以为商之法为官。侵牟渔夺。有难盈其溪壑者矣。一曰军功。其中非无能吏也。然亦有武健之夫。勇于戎行。未必长于吏治。一旦得缺。遂以治盗之法治民。束缚驰骤。有妄行其严酷者矣。更有幕友一流。揣摩最工。窥捐输之径捷。则附入捐输。伺保举之途。宽则钻营保举。一旦得志。遂乃串通各署。把持多方。大吏受其欺朦。小民遭其凌虐。此则捐班军功之中。为害滋甚者矣。由是吏治日坏。民志日漓。抗官之举。从贼之谋。固有激之使然者。而发匪苗匪。教匪回匪。遂致勾结蔓延。而天下几无完地。臣愚以为方今时务。如久病然。剿贼以治其标。尤必安民以培其本。安民之道。非牧令之得人不可。欲牧令之得人。非澄清流品不可。相应请  旨饬令。京外各捐输。非举贡文生。概不准以州县请奖。以杜幸滥而重民社。其州县以外。凡非亲民之官。均听其照常捐纳。于捐例仍不相妨。至于军功劳绩。非举贡文生。亦不准保举州县。如有实在出力。宜膺厚赏者。尽可保以同通等官。何必予以州县。始为优奖。臣窃思州县与教职其秩皆不崇。而一则职司民牧。一则表率士林。于天下之吏治民风。皆大有关系。谨查捐例教职。非廪生不能捐。即论军功教职。非文生不能保。独至州县则漫无限制。岂教职重而州县反轻乎。且州县案牍烦多。吏胥朦混。事事皆须稽查。岂不必读书明理者。亦可茫然为之乎。臣不敢谓举贡文生之为州县。果皆贤才也。但念 国家慎重。名器之心。与鼓励人材之意。必当澄清流品。而后人思自奋。或可收保障茧丝之效也。

*原书页码标为十之十一,疑错简

  考试月课分别劝惩以清吏治疏   
吴元炳

为州县以上侯补各官统行考试。并拟月课章程分别劝惩。以清吏治。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于光绪元年五月初三日。奉到  寄谕该督抚等。当以整饬吏治为急。于地方各官贤否。认真考察。分别劝惩。用示激劝等因。钦此。仰见  圣主孜孜求治之怀。莫名钦佩。臣维安民之要。察吏为先。自兵兴以来。军营以保举为奖进。则劳绩倍多于正途。筹饷以捐输为大宗。则捐纳更多于劳绩。其中固不乏才能出众之员。而学识颛愚文理不通之辈。亦或滥厕其间。仕途大杂。以至流品不齐。且今日在省候补之员。即异日有身膺民社。表率属僚之责。亟应先清其源。以别其流。现在江苏停止分发。业已期满。到省人员续复不少。查升任前抚臣张之万任业。将正途出身人员。按月考试酌给奖赏。佐杂人员。由藩臬两司。轮流调考。分别给奖。现任循旧办理外。至在省候补同通州县直隶州同州判。自应一律按月考课甄别。此外劳绩捐纳知府。并同通以下。候补各员。不愿与考月课者。亦应另行考试一次。其实任人员。虽有政绩可稽。苟非正途出身。而从前未经考试者。一体调考。俾昭公允。以上考课各员。分别等第。量加劝惩。倘有文理荒谬。及不能文字者。拟将课卷送部。一面将该员咨送回籍。学习三年后。再行由籍请咨到省考。臣现与藩臬两司公同酌议章程。拟俟明年开印后。按月照章。陆续调考。认真校阅。破除情面。秉公甄别。庶真才不致湮没。而庸流无从滥竽。以期仰副  圣朝。澄官方。

*原书页码标为十,疑错简

至意除将现拟章程咨送吏部查核外。所有考试候补各员及拟月课缘由。理合恭折具陈。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原书缺页十二

  请饬部变通辨理班次以重正途折   
彭世昌

窃惟 朝廷取士首重科甲。多士幸入词垣。重以散馆考试。高等则授职编检。次则分用部属。次则铨选知县。求才实用。内外分司。法至善也。乃近日各部候补司官多则数百。少则亦不下百数十员。加以保举捐输。插补插选。以致正途到部者。求补一缺。动需一二十年。吏部虽有选班。亦非一二年不能轮到。壮年通籍。则白首为郎。暮齿分曹。则半途求去。人才抑塞。欲进无由。似不如援例变通。俾得及时自。考唐宋制科得士。必先授以丞佐判官等职。使之练习吏事。洞悉民情。诚以士人学古入官。必须民社躬膺。周知利病。庶他日为有用之才。今进士榜下分部者。淮其改就知县归班。铨选者亦淮其呈请分发省分。而独散馆部属一途。尚未变通辨理。可否 饬下吏部。议定章程。散馆归部人员。准其呈请改就知县。附于本年散馆郎选班末。依次铨用。每科不过数人。于选班不致窒。而正途日见疏通。于求才寔用之道。不无裨益耳。

  请饬议保案疏   
郭从矩

窃臣前奏玉牒馆保举太优。曾经降旨令惇亲王等妥议具奏。已于十五日钦奉  上谕。照所拟给奖矣。但臣近闻宗人府知照各衙门。则仍系保举。无论题选咨留。傅说原议。乃系援照道光二十七年咸丰七年两案为据。臣查道光咸丰年间所保前案。并不闻部员捐班中曾有何人同保。无论题选咨留。是前案原不至如此之滥。况即成案在前。何不可变通于后乎。又闻以分别字数为劳绩。臣查誊录写字。劳绩几何。何至破格奖赏乎。又闻照铜局分缺先间银数从优议。臣查分缺先间之上。从优则有分缺间前。再优则有分缺先前。再优则有遇缺尽数。即优而又优。何遽至无论题选咨留乎。此事似小。臣言似微。然关于用人行政之道则甚大。不敢不为   皇太后 皇上再陈之。 国家之开捐非得已也。但官职可捐。举劾断不可捐。今无论题咨留。乃保举非官职也。若保举可捐。岂贤劳才能尚可捐乎。从来士气屈而学术卑。学术卑而政事坏。此乃不易之理。 国家设科取士。必以庶常进士。分部学习。所以重政事也。自推广捐输以来。各部选咨留缺。已全归捐班占补。庶常进士。或至二十余年不能题升郎中。独赖题缺一项定例。专补科甲。一线之防犹为今日通经致用之路。今查各部汉额郎中等官。题缺少者。止有两缺。一旦而令投效捐生。抢补者至有数十人。不知正途人员。尚有何缺可以补用。 朝廷以此优奖捐生。独不当慎重部务。而为正途计乎。且实缺郎中二年俸满。截取知府。既补题缺。照例可于京察一等。应得  简放。京卿道府。是部曹乃清要之秩。一转即为崇班。致治之道。全在用人。今内而公卿外而督抚偶出一缺。 朝廷临轩而择。未尝不叹人才之难。顾今日之大员。即从昔日之五六品官而来。苟不端其始进。则人才何由而得。总之用人行政。事无大小。言无先后。但宜从长。而断不宜迁就为安也。

  疏通甲班谨拟量为变通折   
李璠

为进士知县壅滞。拟请 饬部于内选酌加抵班。外补酌改分班。以敦吏治。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以知县为亲民之官。欲得其人。必先读书明理。故内选班次。莫优于散馆知县。而归班知县。何竟至杳无选期。外补班次。莫优于即用知县。而即用本班。何复令压班迟滞。臣查吏部铨选则例。内开双月知县用进士五人。如无人。将进士教习抵选。新进士二人。如无人。将进士抵选。举人五人。如无人。将举人出身之俸满教职抵选。俸满教职二人。如无人。将举人抵选。  恩诏荫生一人。如无人。将进士抵选。殉难荫生一人。如无人。将进士抵选。捐纳四人。如无人。将举人抵选。推升三人。二十三人为一班等语。核计双月抵选之数。进士之抵班四。已较少于举人之抵班六矣。又查定例。单月知县。用服满应补四人。如无人。将举人出身之俸满教职抵选。开复应补二人。如无人。将应补抵选。亲老改近终养服满病痊引  见。不必坐补原缺。或仍以原官用者二人。如无人。将应补抵选。捐纳四人如无人。将举人抵选。又无人。将应补抵选。进士四人。如无人。将应补抵选。新进士二人。如无人。将举人抵选。又无人。将应补抵选。举人四人。如无人。将应补抵选。俸满教职二人。如无人。将举人抵选。又无人。将应补抵选。盐期满保题一人。如无人。将应补抵补。京升俸满副指挥一人。如无人。将应补抵选。其应用拟抵之进士新进士举人班次。如再无人。俱以举人出身之俸满教职抵选等语。核计单月抵班。其数二十有六。而以举人抵者十二。以应补抵者十四。其间遇举人应抵无人。复以应补抵者。其数八。其间遇应补抵无人。俱以举人出身之俸满教职抵选者。其数十。是应补一项。均各有抵班。又各有彼此无人互抵之班。而进士一项。单月则全无抵班也。又查吏部铨选章程内。知县升调遗病故休选缺。轮用进士即用班前。候补班前时。将银捐候补班前尽先前进士即用班前尽用。合为一班。统按接到过班部文日期。及到省先后。请补一人。其减成报捐之员。有所区别也。臣思乡会试为抡才大典。而读书通籍者。多半寒畯之士。其以归班知县铨选。以即用知县分发者。类皆中年以后之人。正宜使之及时自。俾得早展百里之才。从前选轮抵数。十人一周。到班甚易。近因各项插班甚多。一轮须一二百人一周到班甚难。而捐纳人员。一经上兑。便可得官。甚有未及岁者。先行纳资。豫为服官地步。劳绩人员。一二年投。一两次保奖。即成正印一官。而归班知县。即用知县。计其得官年岁。较之庶吉士部属等官。固已有伤老大。又复选补无期。欲归银捐。则苦于寒素。仅归即用。则苦于压班。徒使晚成之器。几成废弃之材。于设科取士之意。殊未洽也。臣愚以为内选定例。进士正班。未可议增。而抵班似可酌加。外补定章。进士即用正班。既系分班。则银捐进士即用班前。与银捐候补班前。可毋庸合为一班。如于双月进士。四抵班加为六抵班。则双月多二抵班矣。至外补班次。如轮用进士即用班前。候补班前时。将银捐候补尽先。进士即用班前尽先。各按各班。分别请补一人。银捐即用。如无人。用常捐即用班前。如无人。用劳绩即用班前。如无人。用即用正班。其轮用候补班前时。亦各按各班办理。则即用与候补两不侵占矣。臣为疏通甲班。慎重亲民之官起见。谨拟内选酌加抵补。外补酌改分班。量为变通。仍不致有各途。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 奏。

  遵  旨整顿吏治缘由折      
岑毓英

为遵  旨整顿黔省吏治、拟请将不合例之冗员、先行裁遣、其合例之员、容再随时甄别、以肃吏治而清仕途、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臣因黔省人员拥挤、流品混杂、请仿照前福建抚臣王凯泰条奏酌量裁遣一折、已于光绪五年九月二十日、准兵部火票递回原折、后开军机大臣、奉  旨览奏已悉、该省吏治营伍、即妥定章程认真整顿、务须斟酌尽善、实事求是、以期经久可行等因、钦此、伏查贵州额设府厅州县七十三缺、佐贰杂职九十三缺、现在黔省人员、凡实缺候补府厅州县合例人员、连正途出身、暨劳绩捐纳两途、共有三百五十一员、合例之佐贰杂职连实缺、共有三百零七员、其未经引  见不合例之府厅州县、共有一百三十八员、又未奉部核准看不合例之佐贰杂职、共有三百五十七员、以瘠苦之省、聚千余之员、不但人浮于事、位置无从、抑且各员在省守候坐困终年、稍不自爱者、因处约既久、一旦得差得缺、难免朘削于民、是欲整顿吏治、必先遣散冗员、俾仕途清而考察亦易、臣往返咨商督臣、兼与藩臬两司筹划、拟请先将不合例之府厅州县、暨佐贰杂职、概停差委、其先有差使者即行撤换、勒限半年内、饬令各员、自行禀请给咨赴部引  见看、或赴部掣签分省补用、如有逾限、即饬遣回籍、俟需员时、咨明原籍督抚、给咨送部引  见看后、方准来黔补用、概不得逗遛黔省、希冀差委、至于实缺候补各员中、有本宗外姻同官一省、与曾经游幕经商置买房产、及有身家不清者、本系例应回避斥革、亦限一月内自行检举、禀明办理、若隐匿不报、别经发觉、分别参办、统计裁遣冗员已将及五成、而合例留省连实缺人员、亦只有五成、以缺而论、虽形拥挤、而较之从前已去一半、且留省各员中、如有官声平常、贪鄙浮躁、及才具庸劣、文理不通者、容臣再行随时察看甄别、断不敢徇情姑容、以期仰副 朝廷、澄官方之至意、除饬司将已未合例正佐各员、造具简明履历清册咨部查核外、所有臣拟请先行裁遣不合例冗员、随时察看分别缘由、是否有当、谨会同督臣刘长佑恭折具奏、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部议覆施行、谨 奏、

  请擢用优贡疏   
官文

窃臣考历代取士之法不外选举考试两途。军兴以来。论者多患科举之弊。请变通之法。于是有开特科举人材。诸议臣以为我 朝立法。本寓有周汉乡举里选之制。则优贡一途是也。夫科甲登进。皆系糊名。拔贡考试。亦重文艺。惟优贡。由各学出具考语。将优行各条。造册申详。学臣访查无异。先行送部又会同督抚一体考核。择其文行兼优者。会衔保题。三年一举。大省不过六名。中省不过四名。小省不过二名。其查之也至详。其举之也至慎。犹恐不得其人。历经议准。任缺无滥。且系在学臣任满之时。其接任未久。尚未真知者。俟之下。是则  皇上分遣近臣。按行各省。于考取优贡力为慎重之至意。乃岁久成俗。但取充数。举之多不经意。得者。亦不为荣。推原其故。由于 朝考之时。向来相沿概置二等。优贡诸生。无因自见。则徒为贡监中增一名目而已。臣愚以为今日访求人材。与其别设特科。何如就优贡旧章。核实选举。务取乡党无间。名望咸优。如求将材即可访通晓韬钤之士。求史臣。即可访习古通今之人。求博学鸿词。则诸生中岂无博雅之才。求孝廉方正。则诸生中自有笃行之士。所举既少。真才易得。为时甚裕。采访自周。严定举主之赏罚。俾他日得以参考。明示求贤之详慎。使州郡皆树风声。则举必其人。章惟由旧。无烦特科而皆能得士矣。惟 朝考之日。似宜仿照拔贡章程。亦在 殿廷考试。分别擢用。立予出身。或分京外之班。或授佐贰之职。俾品学优长者。得以自效。则互相观感。庠序中益自濯磨矣。

  丁忧起服准请分发原省折吏部议覆
前据山西巡抚张之洞片奏知县丁忧起复选缺极难。查此项人员。以礼去官。若如吏部所称应补者。册逾百员。百年不能选毕。则是一遭大故。永远沉沦。现经部议。增入单月五缺后插选一条。具见力筹疏通特插选有限。终无大益。窃思外任丁忧起复人员。自以仍回原省归候补班序补。毋庸另捐分发指省补班加成各银。于理为长。于事为顺。何不可因时变通。至于户部所虑免交银两。有常捐。我   皇太后  皇上奋然停捐。  圣政卓越。知必不惜此区区也。大抵外省牧令。奇士罕觏。中材居多。要在洞悉一方民情。多识本省成案。则驾轻就熟。其信易孚。其政易成。古语有之。大巧绌于熟习。若起复者仍归原省候补。于吏治亦有裨益。如此全归外补。不占选缺。于他项选班疏通多矣。此外由府州县下至佐事理相同。似亦可类推酌议等因。查臣部奏定章程。内开外任曾任实缺丁忧服满人员。如有愿捐分发者。祇令其报捐。不论双单月并分发银两。即归入筹饷新例补用。其有捐归候补班补用。令其于分发银数上。再加三成报捐。又奏定章程。内开道府以至未入流。除 特旨发往补用及曾任实缺。仍以原官候补人员。并未改官。均毋庸甄别。又劳绩保举候补道府同知直隶州知州通判知州甄别以烦简补用者。专以扣留之选缺按班补用。至知县一项。除曾任实缺知县并由应升知县之曾任实缺佐贰教职保举者。均准烦简统补。其劳绩保举初任候补知县。无论甄别烦简。均不准请补题调要缺。祇准以选缺补用各等语。今据该抚奏称外任丁忧起复人员。毋庸另捐分发。指省补班加成各银。仍归原省候补。于吏治亦有裨益。如此全归外补。不占选缺。于他项选班疏通亦多等因。查各省道府州县以至佐等官实缺人员。遇有丁忧服满。起复后。例应赴部归于应补班内选用。如有愿捐分发赴省者。仅祇加捐分发银两。归试用班内序补。如由分发银数加三成报捐者。均归候补班序补。现在报捐分发已停。保奖分发亦经停止。此项人员满服起复。仅祇归入单月应补班按班铨选。前议覆给事中戈靖等条奏。应补知县一项。比照同通之例。无论何项用过五人。后插选一人。不积正班之缺。虽于选班稍有疏通。而服满候选者。仍复拥挤。既据该抚奏请将起复人员。仍归原省候补。自应因时变通。拟请嗣后道府以至佐贰等官。曾任实缺服满起复。例应赴部候选各员。至例不投供在籍候选之曾任实缺服满应补佐各员。如有呈请分发者。应令该员等取结声明。并无各项违事故。准其随时赴部呈请分发。附入月官看。仍赴原省归候补班补用。如呈请分发别省概不准行。除曾任道府同知直隶州知州通判知州。丁忧服满。呈请分发赴省候补。自应毋庸甄别。如遇烦简缺出。均准酌量请补。至佐等官定章内。并未分别曾任初任。凡系候补班次。亦准烦简统补。以上均毋庸另议。惟知县一项。定章内除曾任实缺知县。及曾任应升知县保举候补班补用。均准烦简统补。其余曾任实缺知县。丁忧服满加三成分发。归候补班补用。亦准酌补要缺。如未补交三成。仅捐指省分发照章归于试用班内题请署理。今曾任实任知县。丁忧服满毋庸补交三成。准其呈请分发原省候补。若再遇烦简缺出。一律准补。核与定章内曾任实任知县。及曾任实缺应升知县。保归候补并曾任实缺知县丁忧服满。加三成归候补班补用之员。似属无所区别。拟请嗣后知县一项。凡遇曾任实缺丁忧服满。未经补交三成。呈请分发原省候补者。如曾任烦缺。俟分发到省后。遇烦简缺出。均准酌量请补。如曾任选缺丁忧服满。呈请赴省候补。不得以烦缺请补。应专以选缺照例补用。似此分别厘定。庶与前次定章内。曾任实缺应升知县。曾任实缺知县。保归候补。并由应补报捐分发加三成归候补班补用者。有所区别。所有臣等遵  旨议奏缘由。谨附片具 奏。光绪十年正月十四日奉  旨依议。钦此。




卷十八 吏政四官制

  劝诫绅士四条本省乡绅外省客游之士皆归此类   
曾国藩

   一曰保愚懦以庇乡

军兴以来。各县皆有绅局。或筹办团练。或支应官军。大抵皆敛钱以集事。或酌量捐资。或按亩派费。名为均匀分派。实则高下参差。在局之绅耆少出。不在局之愚懦多出。与局绅有声气者少出。与局绅无瓜葛者多出。与局绅有夙怨者。不惟勒派多出。而且严催凌辱。是亦未尝不害民也。欲选绅士以能保本乡愚懦者为上等。能保愚懦。虽伪职亦尚可恕。凌虐愚懦。虽巨绅亦属可诛。

   二曰崇廉让以奉公

凡有公局。即有经管银钱之权。又有劳绩保举之望。同列之人或争利权而相怨。或争保举而相轧。此不廉。也始则求县官之一札以为荣。继则大柄下移。毫无忌惮。衙门食用之需。仰给绅士之手。擅作威福。藐视官长。此不逊也。今特申戒各属绅士。以敬畏官长为第一义。财利之权。归之于官。赏罚之柄。操之自上。即同列众绅。亦互相推让。不争权势。绅士能洁己而奉公。则庶民皆尊君而亲上矣。

   三曰禁大言以务实

以诸葛之智勇。不能克魏之一城。以范韩之经纶。不能制夏之一隅。是知兵事之成败利钝。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近年书生。侈口谈兵。动辄曰克城若干拓地若干。此大言也。孔子曰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近年书生。多好攻人之短。轻诋古贤。苛责时彦。此亦大言也。好谈兵事者。其阅历必浅。好攻人短者。其自修必疏。今与诸君子约。为务实之学。请自禁大言始。欲禁大言。请自不轻论兵始。自不道人短始。

   四曰扩才识以待用

天下无现成之人才。亦无生知之卓识。大抵皆由勉强磨炼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强成。名可强立。董子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强勉行道。则德日起。中庸所谓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勉强工夫也。今士人皆思见用于世。而乏用世之具。诚能考信于载籍。问途于已经。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实其效。勉之又勉。则识可渐进。才亦渐充。才识足以济世。何患世莫己知哉。

  咨拨教官造册移送州县   


为咨商事据善化县胡令禀请通饬各学教官。将文武生员姓名年貌及入学年分。按季造册移送州县。遇有应行详请褫革之事。地方官即可按册而稽。立时详办。免致移取年貌。转多周折等情到院。据此除批仰从严查察。遇有劣生犯案。即行详请斥革惩办。倘移学查取年貌。该管教官有心徇庇。开送迟延。亦即据实禀揭。以便参究。至所请通饬各学将文武生员。按季造册移送州县之处。碍难准行。查教官有心徇庇。固所不免。若如所请。州县中之明练有为者。自能办理妥协。倘遇事颟顸。勿论是否公允。即疏漏参差。于考试  大典。亦多有轇轕不清之处。即如上年五月间。据前善化县王令。于盘获奸细案内。详请斥革。绥县学生员于定飞前来。当经批准斥革研讯在案其如何究诘之处。该县未经申覆。亦并未遵批照例将该生斥革缘由移学注册。此次按临靖州。该学仍申送于定飞考试。倘非本院查出扣除。已革复考。成何事体。似此事涉两歧。种种窒碍难行。所请通饬之处。应毋庸议。旋准 督部堂张 咨称据善化县胡令禀请通饬等情。除禀批所禀不为无见。即通饬北南两省各州县教官。一体遵照。将文武生员姓名年貌及入学年分按季造册。移送该州县。遇有应行详请斥革之事。即会学详请斥革。以归简捷。惟防弊以立法。而法立则弊又生。非州县教职得人。何由收教敕整齐之效。近来各学教官。惟知与生徒计较修仪厚薄。何曾有教泽及人。州县官惟知营利取巧。何曾以培养人材。访求英俊为念。士习既坏。民风随之。且有名隶学官弟子。阴为匪盗渠魁者。固由该劣生等。鼠狗之性。枭獍之资。自取诛夷。难于驯扰。然深维经正民兴之谊。该牧令教职。何以自解乎。能勤思其职。时时以教化为念。则几矣。等因。通饬各该学教官遵办等因。到院来咨。持论平允。务除州县教官积习。期以实力整顿之道。此作兴士习之要务也。但既准其通行造册移送。诚有所谓防弊以法。法立而弊又生者。查文武生员。教官有约束之责。州县尤有管辖之权。宜如何作育培养。各勤厥职。今该县所请。于教育之方。概未之及。但云按册而稽。立时详革。似概以不肖待士子。所见已偏。至生员遇有劣迹。地方官详请斥革酌量情节。无不立予批准。以示创惩。向例綦严。原不待教官按季册送州县始有斥革之权。若谓移取年貌致费周折。州县与教官近在同城。文移往来。至为迅速。且凡事均可面商。何周折之有。至谓学官间有庇。延不开送。该州县自应据实禀揭。以便参究。又何得转相瞻。以私废公耶。从前条例。已属尽善。惟在州县与教职实力奉行。以收教敕整顿之效。原不在多立章程。纷纷变更旧制为也。且所谓法立而弊又生者。其弊尤难悉数。果如所请按季册送。学书纸笔之费不无需索。册送之后。教官中因循怠玩之员。转得因责有攸分。藉词推卸。约束不严。厥咎安归。更有甚者。州县书役册籍在手。万一狡黠之徒。借端吓诈。教官避袒护之嫌。不敢代为分辨。倘有抑。尤恐别滋事端。是该县所请按季册送之处。与例不符。适以滋弊。应毋庸议。仍宜通饬该州县教官等。按照旧章。随时教敕整顿。毋得各怀私见。庶于吏治学校。两有裨益矣。

  督抚同城急宜酌量变通疏   
郭嵩焘

奏为 国家设官、如督抚同城一条急、宜酌量变通、谨就微臣阅历所及、推论其源流、而究明其得失、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查明永乐初、浔桂柳三府蛮乱、遣给事中雷填巡抚广西、为巡抚之名所自始、景泰三年浔梧猺乱、廷议以两广宜协济应援、乃设总督、是总督巡抚二者、皆肇端于两粤、终民之世、以十三布政使为定员、而总督巡抚、或分或并、或设或罢、大率以兵事相终始、成化以后、建置日繁、如京东北一路、有蓟辽总督、宣大总督、又有顺天巡抚、永平巡抚、保定巡抚、辽东巡抚、宣府巡抚、大同巡抚、天津巡抚、密云巡抚、开府相望、然考其时、督抚驻地方、从无同城者、保定添设总督、而保定巡抚、别驻真定、宣大分设巡抚、而宣大总督别驻阳和、至两广督抚沿革、其初分设巡抚、而后改设总督、天顺二年、遣右佥都御史叶盛巡抚两广、则又稍易其名、成化元年又有总督兼巡抚、嘉靖中添设广东巡抚、总督祇兼巡抚广西、由梧州移驻肇庆、隆庆三年、又添设广西巡抚、总督改兼巡抚广东、是两广总督巡抚、明时亦未尝兼设、 国朝以来、总督巡抚、着为定制、中间小有裁并、而视明世分更变易规模、固远胜矣、其督抚同驻会城者三、曰福建曰湖广、曰云南、本不同城而移驻会城、遂成定例者一、曰两广、推原立法之始、地方吏治、归各省巡抚经理、听节制于总督、而总督专主兵、是以河南山东山西专设巡抚、即不复设提督、为不欲使武臣主兵、而巡抚又不得统辖提督故为巡抚兼衔、直隶四川甘肃专设总督、仍兼巡抚衔、大致以兵事归总督、以民事归巡抚、此 国家定制也、而巡抚例归总督节制、督抚同城、巡抚无敢自专者、于是一切大政、悉听总督主持、又各开幕府、行文书不能如六部尚书侍郎、同治一事也、而参差杌木之意常多、道光之季、两广蕴孽已深、叛匪一起、乱民从之如归、蔓延及东南、而皖豫之捻匪、陕甘之回匪、乘之以逞为乱者、皆民也、则各省抚臣之失职多矣、额设营兵、多或六七万人、少亦万余人、竟不得一兵之用、镇将参游、循资超擢、任为将帅者、更无一人所用、以转战者、皆勇也、而兵为虚设、积久又益加累、岁糜钱粮千余万、相与处之怡然、则各省督臣之失职尤甚矣、而自军兴以来、江忠源胡林翼罗泽南李续宾、及今刘长伯曾国荃刘坤一刘岳昭等、皆以司道主兵、或积功至督抚、兵权日分、总督仅守虚名、而例定分年查阅营伍、考核将弁、均系总督专政出巡之日为多、两省情形、亦资周览、军兴数年、此典竟废、同治元年、兵部议奏御史陈延经变通营制一折、奏  旨江苏浙江安徽江西陕西湖南广西贵州等、省各镇协武职升迁调补、暂由巡抚办理、千总以下、径由巡抚咨拔报部、所有校阅营伍、考核将弁、并本省筹办防剿、即专责成巡抚经理、其总督兼辖省分、军政考核、着径由巡抚就近着考、会同具 题、至巡抚同城者、仍照旧章办理等因、钦此、因查一省千余里之地、能考求其利病、周知其情状、已难其人、至于兼辖省分、原不过奉行文书、周旋应付、稍事整顿、隔阂必多、所以议归巡抚经理、盖亦穷而必变之势也、而与总督分省之巡抚、军政民事、一听主裁、与总督同城之巡抚、军政既不得与闻、民事又须受成总督、一则虚列其衔、一则两操其柄、是从前督抚同城、名存而实去者、仅一巡抚、自顷数年则督抚之名实两乖、而巡抚乃尤为失职、臣请悉其得失利病、为我  皇上一陈之、传曰天下之动、贞乎一者也、惟其一也、故能齐百姓之耳目、而定属吏之从违、宋置监州而兵以弱、明置巡按而政以嚣、知道者惜之、然于政之所出、犹未有分也、督抚同城、爱憎好恶之异情、宽严缓急之异用、同为君子、而意见各持、同为小人、而诪张倍出、如举一人也、此誉之彼毁之、则是非淆、劾一人也、此远之彼近之、则趋避易、徒令司道以下、茫然莫知适从、其君子逶迤进退、以求两无所忤、其小人居间以遂其私、 国家定制、钱粮及升调员缺总之藩司、刑案总之臬司、督抚专任其成、本不易有所设施、而又水火交攻、戈矛互进、是  皇上设官以求治也、而督抚同城、乃万无可言治、今使一县而置两令、一郡而置两守、必不能以安矣、此理势之固然者也、臣自道光二十七年通籍假归过武昌、目悉吏治之偷、气习之深、心忧其将乱、其后五年而乱作、前后督抚殉难三人、伏诛二人、被劾四人、赖胡林翼开立规模、风气为之稍变、云南之乱、则既成矣、前督臣张亮基每言及前抚臣徐之铭牵掣情形、辄至概然、而各直省吏治人心之蔽、闽粤为尤甚、细究其由来、数十年瞻顾因循、酿乱保奸、实以督抚同城之故、以言其事既如彼、以言其效又如此、历来同城督抚、互怀猜忌、相为敌、独于公事一切雍容坐视、以求免于嫌怨、承平日久、循例守职、亦庶几可以寡过、处多事之时、承积疲之俗、而多所牵掣、苟安无事以谓之和衷、 朝廷独焉赖之、自古中材多而贤人少、  皇上委任疆吏、但使中材足以自守其间、一二贤者弛张以时、自可相维于不敝、督抚同城、则贤者永不得有为、中材亦因以自废、此臣所谓急宜变通者也、近年云南督抚、皆浮寄境外、一无凭借、臣愚以为云贵总督一缺宜暂停罢、责成巡抚剿贼以一事权、其闽浙两广总督、则或援照明制兼并一员、福建情形、臣不能知其详、广东督抚两标及两署书吏分别裁并、营政吏治关税盐务四者、未尝不可整饬、权分则情多乖、责专则事易集、不独于地方补益甚巨、其有裨于 国家之经费亦必多矣、臣伏见明臣韩雍在两广总督任内疏言两广地大事殷、请裁总督、东西各设巡抚、当时立见施行、韩雍请分其责于两省、今臣请重其任于专城、义取因时、事亦同揆、至于 国朝督抚之沿革、如河东总督、偏沅巡抚、时有废置、即咸丰九年裁撤南河总督一缺、断自  宸衷、期使大臣无旷官虚设之员、天下亦同受其利益、用意至为深远、臣抚粤两年、于地方利弊源流、知之颇悉、怀此欲陈久矣、因虑语言稍涉直切、或疑其有他意、是以欲言复止、今旦夕交卸、以切身之阅历求及时之变通、用敢推明得失利病之原、上备  圣明采择、可否仰邀  皇上天恩、饬军机大臣吏部兵部会议、并钞发臣折交各督抚公同核议、以求妥善之处、伏乞  圣鉴施行、谨 奏、

  苏省设局刊书疏   
丁日昌

窃惟 国家设官分职。皆以为民。而与民最亲。莫如州县。得其人则治。失其人则乱。自古为然。于今尤急。溯自军与以来。州县中歧途杂出。流品亦至不齐。虽其中固多可造之才。而平日于吏治诸书。曾未体会。一旦身膺民社。茫然无所持循。凡百工技艺。皆学而后能。岂有亲民有司。不学而能无谬失者。此循良所以日鲜。而民困所由日深。夫诸子百家之书浩若渊海。如理学陈编。或虚渺而惮于冥索。若稗志野乘。虽悦目而又病支离。士子穷经[呫](咕)哔。即负宏通之誉。其益只在一身。若使仕优而学。默勘得失利弊之原。推而至于一县。则一县受其庇矣。又推而至于一府一州。则一府州受其庇矣。天下者。州县之所积。州县若皆得人。盗贼何从而起。故今日欲敦吏治。必先选牧令。欲选牧令。必先使耳濡目染。于经济致治之书。然后胸中确有把握。临政不致无所适从。臣现督饬局员。选择牧令。凡有关于吏治之书着为一编。如言听讼。则分别如何判断方可得情。言催科。则分别如何惩劝方免苛敛。胥吏必应如何驾驭。方不受其欺朦。盗贼必应如何缉捕。方可使之消弭。他如农桑水利学校赈荒诸大政。皆为分门别类。由流溯源。芟节其冗烦。增补其未备。刊刻一竣。即当颁发各属官各一编。俾资程序。虽在中材。亦可知所趋向。譬诸百工示以规矩。则运斤操斧。悉中准绳。庶几士习民风。因之起色。至于小学为童蒙养正之基。经史为艺苑大成之见。谨当陆续刻成。广为流布。以仰副  圣天子造士作人之至意。抑臣更有请者。目前人心不古。书贾趋利。将淫词邪说。荟萃书编。水浒传奇。略识之无。如探秘芨。无知愚民。平日便以作乱犯上为可惊可嘉。最足为人心风俗之忧。臣在吴中。业经严禁。诚恐此种离经畔道之书各省皆有。应请  旨饬下各直省督抚。一体严加禁毁。以隐戢人必放纵无所忌惮之萌。似亦维持风化之一端耳。

 
卷十九 吏政五考察

  四川吏治营务废弛已极疏   
骆秉章

窃维吏治之臧否、兵气之强弱、即地方治乱所由分、土匪之兴、必非一朝一夕之故、果使文武官员、俱能实心任事、一邑之内、情形自易周知、乱之方萌、一州县了之而有余、乱之初作、一营汛制之而亦无不足、故剿辨贼匪、为治标之计、而澄清吏治、整顿营务、实为治本之图、臣闻四川官、贿赂公行、已成积习、自前任学政何绍基奏参后、此风仍未少息、明目张、视肥瘠为重轻、挟制上司、毫无忌惮、如布政使祥奎之声名狼籍、亦竟习惯不怪、视若故常、濡染既深、凡属中材、皆将转移于不觉、乃至督臣劾一贪鄙恶劣、为人控告之知府、而即被反噬、其平日之犯上无等、可想而知、夫大僚者、属员之表率、守令者、百姓所依归、各怀罔利之心、无复相维之谊、民何由而治、乱何由而不生耶、至四川兵勇、向称劲旅、近则多以游民充数、甚且滥收嘓匪、兵贼不分、以致官兵举动、计甫定而贼已详知、而贼之迹、官兵转毫无闻见、往往贼窜数日、尚茫然莫测其去向、一经遇贼前队接仗、后队已逃、坐使逆焰鸱张、几成燎原之势、萧启江入川后、屡次禀请与川兵分路剿办、臣始以远道赴援、不可自分主客、迨细加访问、乃知金川屯练、曾为兵勇所误、多所损伤、楚师察得其情、故不欲轻与之合、吏治如彼、营务如此、若不早加整饬、日复一日、更不知若何情形、臣奉  命督办军务、本无察吏之责、第念戡乱必清其源、吏治不修、则乱源不塞、即使剿办得手、仍虑旋灭旋生、可否  下署四川督臣确切查明、择尤举劾、以示劝惩、如能力改前非、幡然易辙、既往之事、自可不必苛求、严定考课之方、予以自新之路、或能挽回积獘、补救将来、其营伍事宜、疲敝已久、更张太骤、转恐把持勾结、办理为难、容臣入川后、留心察访、与署督臣会商、分别赏罚、再当随时奏明、臣负性迂直、蒙  皇上高厚深恩、伏见  圣主眷念蜀疆、时宵旰、而该省吏治营务、积獘相沿、完善之区、岂堪任其败坏、臣若知而不言、见好寅僚、何以上对  君父、用是不揣冒昧、谨将访闻大情形据实沥陈、伏乞  圣鉴训示、谨奏、

  劝诫委员四条向无额缺现有职事之员皆归此类   
曾国藩

   一曰习勤劳以尽职

观于田父农夫。终岁勤劳。而少疾病。则知劳者所以养身也。观于舜禹周公。终身忧劳。而享寿考。则知劳者所以养心也。大抵勤则难朽。逸则易坏。凡物皆然。勤之道有五。一曰身勤。险远之路。身往验之。艰苦之境。身亲尝之。二曰眼勤。遇一人必详细察看。接一文必反复审阅。三曰手勤。易弃之物。随手收拾。易忘之事。随笔记载。四曰口勤。待同寮则互相规劝。待下属则再三训导。五曰心勤。精诚所至。金石亦开。苦思所积。鬼神亦通。五者皆到。无不尽之职。

   二曰崇俭约以养廉

昔年州县佐杂。在省当差。并无薪水银两。今则月支数十金。而犹嫌其少。昔年举贡生员。在外坐馆。不过每月数金。今则增至一两倍。而犹嫌其少。此所谓不知足也。欲学廉介必先知足。观于各处难民地饿莩。则吾辈之安居衣食。已属至幸。尚何奢望哉。尚何暴殄哉。不特当廉于取利。并当廉于取名。毋贪保举。毋好虚誉。事事知足。人人守约。则气运可挽回矣。

   三曰勤学问以广才

今世万事纷纭。要之不外四端。曰军事。曰吏事。曰饷事。曰文事而已。凡来此者。于此四端之中各宜精习一事。习军事。则讲究战攻防守。地势贼情等件。习吏事。则讲究抚字催科。听讼劝农等件。习饷事。则讲究丁漕厘捐。开源节流等件。习文事。则讲究奏疏条教公牍书函等件。讲究之法不外学问二字。学于古则多看书籍。学于今则多觅榜样。问于当局。则知其甘苦。问于旁观。则知其效验。勤习不已。才自广而不觉矣。

   四曰戒傲惰以正俗

余在军日久。不识术数占验。而颇能预知败征。大约将士有骄傲气者必败。有怠惰气者必败。不独将士然也。凡委员有傲气者亦必偾事。有惰气者亦必获咎。傲惰之所起者微。而积久遂成风俗。一人自是。将举国予圣自雄矣。一人晏起。将举国俾昼作夜矣。今与诸君约多做实事。少说大话。有劳不避。有功不矜。人人如此存心。则勋业自此出。风俗自此正。人材亦自此盛矣。

  积谷练兵疏   
赞善徐申锡

近因天时亢旱。  皇上诏求直言。申锡虽无言责。而世受  国恩。难安缄默。不揣冒昧。敬献刍荛。以备采择。伏思目前所最亟者。莫如积谷练兵二事。京师粮价日增。秋成已有不及播种之势。以后更不堪设想。窃闻江浙诸省。尚属丰稔。米石值银不过二两。与京中市价悬殊。拟请  饬令该省督抚宽筹经费。采买粮食。由海运津。分拨京师及附近歉收之处平粜。以粜价之嬴余。作为转运诸费。自必有盈无绌。收回粜本。仍赴该省买运。源源接济。该省及近省分有应解京饷。并请买米解运。一面招商贩运。准免关税。以期踊跃。似此转移补救。公帑既无所亏。民食亦不致乏。似属两便。京师胜旅。不下二十万人。时勤训练。固已精熟。然自咸丰年间。饷项未足。兵丁每多饥疲。  皇上念其劳苦。加成给饷。而当此百物踊贵之时。各兵生计仍艰。窃谓兵之得力在精而不在多。拟请汰其羸弱。裁减额数。以所裁之饷。优给存兵。俾免私家之顾虑。得以尽力于行间。然后课其技能。申以纪律。仿明臣于谦团营之法。分班轮驻各门。以资保卫。一切训练事宜。悉照戚继光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中条目一一行之。不数月间。可收有勇知方之效。抑申锡更有请者。数月来雨泽未覃。每见浓云密布。风吹散。似为下不能宣布  德意。故示此象。窃谓设官本以养民。而今之州县。惟事脧削。道府庇护属员大吏。即欲整饬而耳目所限。未易周知。申锡前者家居十余年。无岁不有蠲缓  恩诏。乃从未见张贴誊黄。朦混征收。侵蚀罔忌。自发逆乱平以来。民生凋敝已极。迭荷  高厚天恩。减免钱漕乃小民完纳时。受累依然如昨。 朝廷有旷典。而遗黎不蒙其福。可胜痛恨。夫人品不一。各具天良。何至今而绝少奉公洁己者哉。推原其故。实官多之弊也。方今各省候补人员。动以千百计。得缺难期。淹滞岁月。一切日用应酬所费。积累日深。一旦得处脂膏之地。虽自好者亦不免以屡空之后。取偿于民。而不肖者不待问矣。州县之贤否。惟道府为近而易知。今之道府。大半由京职补放。而京官亦复太多。大率三十年始得外任。当其部院行走时。境况无不苦累。多有授徒自给者。身心既分。公事已虞旷废。胥吏因而舞弊者有之。及其外转。则不能不仰食于州县。而庇势所不免矣。且守令必久于其任。方能周知地方利弊。从容展布。稽诸史册。汉时循吏最多。实久任之效也。今乃以候补人多之故。上司悯其困守。从而调剂之。纷纷委署。不过一年。复更易。彼此皆存五日京兆之见。自私自利。无复他图。纵有心存利济者。亦迫于时而不及为。有不随时委靡哉。至实任之佐贰职等亦太多。即如申锡本籍平湖县。方五十里之地。有官凡十余人。其分防者尚有地方应办公事。然非甚要之处。已属可省。若同城之丞簿。坐糜廉俸。生事扰民而已。况多一官即多设胥役人等。若辈非鱼肉百姓。更安所得食乎。拟请  饬下廷臣会议。将候补人员酌留年久者差遣外。余悉令其回籍。俟序补到班时。再行咨取。其实任者酌定年限章程。无故不准迁调。至佐杂等缺。有可删者。悉行裁汰。将见仕路澄清。与民休息。太和可召。屡丰可卜矣。愚昧之见。不知当否。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奏。

  请严责成州县尽心民瘼折   
邓庆麟

窃以拯救黎必赖  皇仁之布、而抚绥善政、尤在亲民之官、查今年江皖一带、蝗蝻野、粤闽之地、水潦成灾、至于山西山东河南陕西、亦皆岁逢荒歉、哀鸿满地、待哺嗷嗷、室家之转徙何堪、害之流行殆、实有目不忍睹、耳不忍闻者、虽朝廷痌在抱、拨漕发帑、施赈捐租、凋敝余生、莫不欢忻鼓舞、然计所费、已不下数千百万、当此库支绌之时、恐历火而或难为继、是诚不可不为未雨之绸缪也、况臣闻各省秋旱无雨、凡宜麦之区多未播种、是以各处粮价日昂、诸物亦因而俱贵、此固亦时势使然也、而臣愚以为如有爱民如子之官、犹可施补偏救弊之道、其道无他、惟有以实心行实政、惠而不费、教养兼施而已、近时各大吏、治术精明、操守廉洁者、颇不乏人、以故地方虽已疲敝、元气尚未大坏、然大吏与民隔、利害未能周知、州县与民亲、休戚皆所亲、故欲施教养、固民心、必自州县始(始)、拟请  旨饬令直省督抚府尹严责所属州县、尽心民瘼举、凡宣讲  圣谕、编查保甲、振兴文教、安辑流亡、义仓社仓、因地制宜、男耕妇织、随在劝省、查挐徒棍、除暴实安良之源、崇尚节俭、去奢尤致富之本、以至于禁邪教、诘盗贼、严胥吏之舞文坏法、防衙之缘事诈财、种种利于民者、皆审其时势、察其缓急、次第行之、州县奏其绩、大吏考其成、其有德有才、辨有成效者、务令久于其任、择优酌奖、以示鼓励、其敷衍了事毫无实济者、立即撤任、或置之弹章、惩一儆百、庶吏治蒸蒸日上、闾阎可实受其福矣、要之表正者影直、源洁者流清、大吏之董率有方、则州县之奉行必力、州县之奉行有法、则士民之感化愈深、教养备斯元气复、民情安斯邦本固、将见祥和可召、灾沴亦自此而消矣、臣为整吏治固民心施教养起见、是否有当、不胜待 命之至、

  培养人才折   
文海

窃维今日之时势需才孔殷。而操用人之权者。每有乏才之叹。推原其故。总由人心不正。风俗日漓。以中上之资。无由观感奋兴。日习于巧滑。而不足以任事。今欲人才继起。惟有正人心厚风俗。以为培养人才之本。其所以正人心厚风俗者。约有数端。敬为我  皇太后 皇上陈之。 一杜徇情。中外大臣。皆有以人事君之义。岂不知举直错枉。职所当为。乃往往为情面所关。私心顿起。或迁就于同寅。或回护于权要。以致见贤不能即举。见不贤不能即退。皆此瞻徇之一念有以误之耳。然误己即以误人。有志之士。必怀不平。势必甘为韬晦。无能之辈。因而趋附。反得以之滥[竽](竿)。驱人品于下流。莫此为甚。于人心风俗所关。岂浅鲜哉。相应请 旨饬下内而大小工臣。外而督抚司道。力杜徇情之习。一秉至公。庶人才日有起色矣。

一抑奔竞。各部各省属员过多。人浮于事。遇有差委。恐后争先。为大吏者果能凭公选派。舍其短而用其长。练其才而成其德。孰不争相砥砺。以邀有道之赏识乎。乃近来捷足者可以先登。夤缘者可以侥进。人心风俗。逼人至此。于此欲得真才。真才岂可得哉。宋程颐云。大贤居位。不求人。而使人倒求己。是甚道理。又云。祇为有不求者不与。来求者与之。遂致人如此。审是则奔竞之门。自大吏开之。相应请 旨饬下内外大臣。凡遇属员之升迁调转以及派委差使。如有当面干求及转人嘱托者。即摈斥不用。庶奔竞之风可以永绝。而人才可以振兴矣。

一励廉耻。周礼曰。六事以廉为本。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是廉二字。所关于人心风俗。尤当亟亟讲求也。向来京官不贵应酬。从不与该管上司送礼。近闻各部院司官颇有与长官送节寿礼者。不可不防其渐。外官节寿陋规。大半裁去。改为津贴办公。立法极为美善。近闻各省于津贴办公之外。复有巧取名目。不曰节寿。而无异于节寿者。殊堪痛恨。相应请 旨饬下部院大臣。如属员馈送礼物。非亲戚故旧向来者。即指名参奏。各省督抚严查所属。如奏明有津贴办公再隐取节寿陋规者。亦指名参奏。庶廉之道存。而纯正之才着矣。以上三事。臣为正人心厚风俗以培养人才起见。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谨奏。

 
卷二十 吏政六大吏

  复吴竹如方伯书   
舒化民

二十八日接奉手教。奖誉过当。感交并。沧浪孺子。岂真知道。惟听者自有会心耳。往见白帖荐士书。谓欲使知我形体已悴。志气已惫。独好才喜士之心未死。仆亦谓形体已悴。志气已衰。独忧悯生民疾苦之心未死。所以幸遇大君子之前。不自觉其言之所至有当于事理否也。乃不鄙为迂腐。尚欲诱之使言。寸草有心。何敢缄默。窃惟阁下清操介性。律己甚严。而和厚谦冲。复予人可近。韩魏公明足以烛人之奸。而未尝形于词色。且必留人以容身之地。此求之古贤中。何可多得。所云端本善则之实。夫何愧焉。而潜移默化之未臻者诚如所论。近日仕途积习沈痼。挽回人心非易易也。偶忆二十年前。仆为县令时。锺云亭制府。程月川中丞。俱尚为方伯。李复斋廉访。初守泰沂两郡。旋秉臬事。其时每遇切要之件。于文札之外另加以函。所以与属官书。如保甲。如缉捕。如听讼。如书院仓储等事。谆切诰诫。不一而足。且俱刻以训饬各属。而贺耦耕制府为方伯时纂经世文编。内亦采辑数条。其时为县令者。如梁楚芗中丞之尹峄县。徐树人廉访之尹泰安宗小棠大京兆尹乐陵。王英斋观察之尹清平。类皆于遵办禀牍中。自抒议论。间亦附以条陈。而上宪又每加之宏奖。或且通饬照行。稍着政声。固莫不愿以长见。即中平材具。亦无不争濯磨而供职分。当其时不知有夤缘请托之路。亦无所谓揣摩风气之术。诚难得之遭逢也。而此风实自李复斋先生开之。至今流风余韵。尚着人口而洽人心。诚以属吏奉有宪函。每觉倍形振奋。花笺两柬。胜官文书十倍矣。读陆清献公手辑政摘要一书中。载王阳明刘忠宣公数事。不觉暗合。录呈附览焉。出行前导。例有肃静回避二牌。亦行辟人之义也。阳明先生开抚南。易其字。曰求通民情。愿闻己过。肃静欲使无言。闻过则招之使言。回避欲其不见。通情则召之来见。当时不闻以先生为亵体。但觉开诚布公。人人得至督抚之前。直达所见。利安得不兴。弊安得不剔。政事安得不粹美乎。刘忠宣公抚两粤。凡有事行司道府县。不用官封朱点。当堂开拆。但照同辈往来例则单帖具名。另用副启开陈事宜。末后亲填四字云。大夏顿首。当时亦不闻以公为亵体。而下司凡领公札。感激慕化。尽心奉行。如严谴之伺其后。德威惟畏。岂不信欤。近者太蒙王公抚江西。守令来谒。不循旧例庭参。邀入后堂。每二人一见。左右列坐。身自北面。烹茶细谈。问所治利病。观其人之心事识见。议论年力。俟出。即疏其大。复邀二人入。亦如之。不厌烦劳。不嫌降节。委蛇数日之间。通省官吏贤否。思过半矣。人见公留心如此。贤者益劝。否者易节。有化枉为直之微机焉。此三事皆为抚按之良法也。良法何常。生于居高者之美意。苟存其意推而广之。各随其时。各随其地。美意无穷。则良法无穷。化民谨按。居高位者陶铸官民。各有性情。各有措施。原不一辙。蔡端明长于政事。与客专言文章。不言政事。欧文忠长于文章。与客专言政事。不言文章。各能造就人才。包孝肃治开封。尚严明。欧阳公治开封。尚宽厚。各用其长。而不相悖。但能开诚布公。随时随地。以精力行之。即化枉为直之机寓此矣。惟言教不如身教之易从。法令不如德礼之易感。此又良法美意之本原。而潜移默化之妙用也。

  上皖抚王清苑中丞书   
胡林翼

前岁肃函。并善化罗茂才书。交门下士汪士铎呈上。时以视学吴会。汪生朴学醇才。可以助理也。信未到而夫子已秉节皖江。汪生亦挟策北上矣。迟迟至今。歉悚何已。皖省为淮服屏蔽。江界要冲。士秀而专利。民逐末而倦于农。大江之北。刀剑以嬉。嚣然不靖。故称难治。自豫河再决。邻国为壑。虽以清献之视越。郑公之守青。犹恐民气大伤。疮痍满目。则求治更难。然而君子不更法以治者何也。法因人而立。贵审其宜。事因境而迁。贵当其可。夫以今日之天下。学校衰而下无实学。科举滥而士无真才。负贩之贾。得乘君子之车。六部之胥。无异宰相之柄。衣食忘农桑之要。而野鲜力田之民。政事为财用之源。而上无端本之治。凡此久大之谋。固非一手足之烈。与旦暮之功。所能拨而正之也。即目前之所谓武备缉捕刑名词讼。亦甚惙矣。试为吾师一一陈之。以备采择焉。一武弁宜注意也。 国家设立官制。武辖于文。而文尝轻武。近日裕督师之败于淛。以文武之不调和也。急而求之。骤而绳之。其无济固宜。惟先待以恩信。则礼貌之间。无损于威。酒醴之劳。无伤于财。而下之身心乐为之用。此平勃之所以安刘也。一标兵宜拔其尤也。 本朝以督抚寄军令。即将军之制也。夫行军之法。必有左右亲兵。然后可冒不测之锋。而作一军之气。韩岳之背嵬军是也。即明史所载。如杨洪家苍头王越之荡跳士梁震何卿马永马芳等。均以亲兵百余人克立奇勋。而满桂之处孤城。叛兵惮其家卒。成梁之蓄健儿。异日皆为将帅。此蓄养之力。然蓄养则赀费不易。惟有简拔兵丁。优以饩廪。如戚继光谭纶遗法。则可以收练兵之效矣。一州县之疲玩宜作其气也。公文络绎。大抵绝不关心。付之幕友书吏之手。即迫于程限。亦且含糊上复耳。惟择案之紧要者谕以手札。明撮其要。直抉其隐。示以处置之方。责以禀复之日。公文同而手札专。则有不敢轻视之心。公文严而手札亲。则有不忍膜视之心。尝见一老吏言生平所畏惟此。明相张太岳之鼓动人。卓然为救时之相者。亦惟此耳。一捕盗宜定以日程也。先以手谕令有案者开报姓名。无案者访查巢穴。宽已之罪。严讳饰之科。复自置册登录。分日分起。责令挐获叙功。月计岁计而赏罚定焉即有不肖。而怵于别案发觉。大宪访查。其不用力者鲜矣。一亲兵可遣捕盗也。有所访闻。约道里之远近。而给书函若干。到第一驿。开二驿之封。以次至境。可无漏泄。彼恐中途改委。必不敢预拆到境之封。而地方闻大宪专缉。不敢不效协拏之力。且遇事观才。默授以方之要。积功得赏。复可为简之阶。若辈职小。即到州县。所需几何。设有犯罪之人。即有制罪之法。天下固无无弊之政。惟视用之何如耳。广汉翁归其发奸擿伏。虽不免钩距之讥。要非无补于治术也。一词讼刑名。宜限以日程也。案牍之起。一人投状。十家为破。官揣其肥瘠而食焉。膏脂几何。徒饱衙蠹。其或优柔寡断滥收于前。而积压于后。有案历十数官而不结者。是宜严立课程。限其册报。别置书记掌之。分日分起札追结报。与捕盗同。一胥役宜严惩也。此辈狼吞虎噬。为祸最烈。皖省某县差役号猾。一案到官。差先纳钱请票。官以为肥。而差役之豪侈肆虐。甲于他省。此皆在所宜革也。一惩贪污以厉节也。国家之败。皆由官邪。近日风气。似乎大法小廉矣。而实不能。然巧避其名。而阴取其利。市于事前。而偿于事后。大约与者虽出而不能怨。受者直以为礼义矣。即如我 朝之台湾西域川楚教。匪皆因官吏贪婪。职为厉阶。我 朝承前明之制。其有乱民而无叛官。虽百世可知矣。然民乱必由官贪。使早劾黩货之人。岂不贤于十万兵哉。彼一家之哭。何如一路哭耶。一勤接见以广耳目也。日坐厅事。门无留。专意询访。集思广益。即使纵横说士。射利营私。而明镜在空。本无成见。正未可因噎而废食也。凡此皆卑卑无甚高论。以老夫子之德量涵宏。经猷冠时。而林翼顾沾沾为此者。土壤不择泰岱之高。细流不捐河海之大。工贾进规。蒙瞍献颂。林翼之受知最深者乎。直陋无文。伏乞鉴察诲训。

  书张振之师遗事   
李元度

吾师南皮张公督学湖南。爱才如性命。尤以申士气为务。平江有县胥某由刀笔致富。讼案鳞比。忽窃士绅二十七人名。冒举孝义。既得请建坊。邑士大骇。二十七人中。与知者一二人耳。乃公揭其劣迹。暨窃名状。讼于台使者。下岳州府察治。讼二载。意直胥。举人某某恩贡某生某某皆坐诬拟褫。进士某以病卒姑免。邑人愤甚。道光二十一年。九月。公按试岳州。生童千数百人。爇香迎十里外。各具牒讼冤。郡守及学官怵以危言。不为止。公停驺收牒。翼日讲学明伦堂。谕诸生曰。讼非若等所宜预也。然昨所呈牒。实非得已。事为名教所关。诸生不力争。谁其争者。我当牒抚军。力任平反。否则据实奏。时郡守暨学官侍侧。闻言皆变色郄步。观者数千人。欢声雷动。乃驰书抵抚。具陈偏抑状。抚檄按察使亲讯。褫胥职衔。夺 旌典毁其坊。而邑绅皆免议。士气大申。咸丰二年秋。公以奉天丞兼督学政。时  宣宗升祔礼成。故事凡恭上 列圣列后册实。必赍送 盛京 太庙尊藏。 实录 玉牒修竟。亦如之。其赍送也。除道千七百里。具警跸如仪。餐宿皆建盛芦殿。随扈官校数千人。例发帑金十四万。下各州县治供帐。有司阴以应领之帑贿上官。而自敛于民。数且倍蓰。上官为所饵。弗能禁也。于是上下交征。视大差为利薮。民用重困。曾有 诏以明年三月八日恭送 册宝入陪都。公出关。适岁饥。奉 诏煮粥赈。所见饥民仅存皮骨。公太息曰。是尚能供大差耶。且 实录将告成。胡弗展期至秋间。并为一次。 国计与民瘼。皆有豸也。时元度从行。公趣草疏冀与当事合词入告。疏略言岁三月。关外方化冻。道泥潦不可行。若草率将事。不足昭严敬。查实录秋初可成。若改卜八九月。与 册宝一同恭送。彼时秋高气爽。辇路修饬。庶无潦草患。且发帑办供帐。仍不能不借资民力。今关外饥。方奉 诏赈。继以大差。民力竭矣。若并两差为一。藉恤穷黎。实足仰慰 列圣在天之灵。继志述事。莫善于是。

或谓并办可省帑金十四万。于军需不无小补。此则见小之论。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臣愚不敢计及此也。疏具。公称善。抵陪都。遂当道约会奏。当道皆掩耳不乐闻。强聒之。艴然见词色。侍郎某副都统某。与公同词馆。公勖以大义。强诺之。出为众所咻。复坚谢。公愤甚。遂自缮札。将驿。 闻某侍郎方筦府尹事来力阻。笑且言曰。事系循例。君亦无所不利焉。胡矫为。公引虞翻语拒之曰。孟德乃欲以盗贼余赃污我耶。侍郎拂衣去。公气结不能言。元度进曰。某有一策可解纷。李侍御鹤年者。籍关东。师门下士也。若告以故。且专伻寄示疏草。使代陈。上必立允。公亦无为与众争矣。公大喜。从之。翼日治中某来谒。求寝其疏。公若为不得已也者而许之。未两旬 特诏改期。秋八月与 实录一起恭送。当事爽然失。然皆心知公所为也。未几有平反复州书院冤狱事。初道光十六年。复州章牧议建书院。醵金数千。筮日兴工。以署吏目。孙亦堂董其役。州民邓某典旗产。计值五千金。岁租约千金。捐入书院。旗产例禁斥卖。故曰典。然旗人不任耕。所受田皆以售民。虽典实鬻也。亡何。章牧卒。亦堂以忧去。亦堂浙人。性贪狡。见章牧卒。书院事寝。遂以邓氏所捐产私佃诸人。纳租金入己。凡四年。旗人艳其利。嗾旧主与佃争。讼于州。以亦堂故得直佃。越五年生胡丕绪等愬请追邓产。复书院。并计亦堂贪赖状。亦堂不得已。倡言旗产归旗。遂以半价售归旧主。即前与佃讼者也。丕绪等以邓既捐产入书院。即系官地。书院无分旗汉。不得以旗产归旗论。且旗人前得邓价。法不当重卖。即卖价应归公。亦堂盗收租金四载。又婪获半价。请追缴。庶书院可兴复讼积年不决。州上其事奉天府。府牒盛京刑部。府尹某故昵亦堂。部讯。孙仍得直。谳称十六年复州捐建书院。孙董其役。十八年州大饥。奏明捐赈。孙虽宅忧。仍理赈务。会领赈者多。赀弗给。不得已向市肆贷银数千。竟其事。既而无以偿。遂将邓某所捐地拨归市肆。征租抵其息。嗣因旗产归旗。许旧主赎。即以其值还市肆。亦堂无所染。丕绪等挟私诬讦。法当褫。以同禀数人畏质逃。应候归案杂治。于是丕绪被囚十二载。前学政知其屈莫能援。亦堂至是以府经历代理辽阳州矣。公之赴任也。李侍御具言其事。腊月丕绪等来讼冤。公移奉天尹取原谳核之。几无可议。乃飞檄复州。调赈案察核。道出辽阳。为亦堂所遏。专差往索。始得之。察赈案。则是年复州饥。共赈钱二万三千缗。捐赈若而人。领赈若而人。司事若而人。赈后余赀六百缗。委学政设局。资遣饥民还乡。并无亦堂借市银充赈事。乃牒奉天尹使登覆。揭批辕门。抉摘不遗余力。是日丕绪递出狱会。甄别书院生。即以丕绪冠其偶。且以事关学校。拟疏 闻当事大惧。下承德县覆讯。仍令治中某来言。请弗入告。追亦堂前后所婪金还书院。勒令引疾去。丕绪等均免议。二事元度亲为草疏削牍。故悉其详。前一事爇香吁诉者。元度其一也。受国士之知。自是始感公刚正。牵连书之。公讳鑅字振之。道光乙未进士。由编修官至太常寺少卿。

  上曾涤生制府书   
刘愚

昔人谓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愚则谓生不愿高官厚禄。但愿得一知己而尽所欲言。愚之于执事也。数犯颜上书。罔顾忌讳。而执事谦光下逮。宽容狂直。虽不以为是。亦不以为非。使遇嫉才忌能者。未有不力如谴责。如陈东欧阳澈故事矣。是愚平生之知己固无有逾于执事者。愚目击时艰。壮心未已。又安能隐默不言。以贻可与言而不言之诮哉。窃以为今天下之乱。至此极矣。前明流寇。剽窃四出。聚散无常。所得城池。不复设守。今逆贼自陷金陵。即盘踞为久远计。屈指已八年矣。 朝廷命将出师。无逾十数。而谋臣策士。不闻出奇制胜。歼此朝食。旷日持久。劳师费财。本年江南大营溃散。功败垂成。苏常徽。相继报陷。大江以南。遍地腥膻。是桑榆未即收。而东隅又复失。前门未拒虎。后门又进狼也。封疆大臣。视国事如儿戏。上损 国威。下积民怨。此愚之不解一也。营兵冒饷。法所不宥。而近年各处所募勇丁。亦多数浮于人。无有救其弊者。盖上下互相侵吞。统领冒则营官冒矣。营官冒则哨长冒矣。大约招勇一千冒一百者即为认真。见在饷项支绌。而此浮费万不可少。以万民之脂膏填无底之溪壑。此愚之不解二也。行军之法。首在约束兵勇。盖募勇以杀贼。即所以卫民。今之兵勇到处骚扰。征银索食。勒买强。封捉船只。商贾以江河为畏途。抄掠财物。妇女闻风影而逃避。甚至见色起。因财害命。种种不法。甚于盗贼。今责统兵者直取贼头。立坚城。犹谓刻论。而谓其不能严束兵勇守营规。谁其信之。此愚之不解三也。地方官有守土之责。弃城逃走。例有明条。迩年来府州县官弃城如弃传舍。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本年浙省陷贼。驻防兵因例不准出城。死守内城。恢复卒赖其力。 国家法度尽善。于此可见。使各处俱如此。贼势自孤。而当事务为姑息之政。失守官员不照例办。且多偏护。始则革职。继又为之开复。致视城池为不急之务。黎民受荼毒之苦。此愚之不解四也。劝捐助饷。固非得已。然亦有尽善之道。革其弊端。使上不伤 国体。下不扰民情。乃地方官。以劝捐为利薮。勾串劣绅。讹索乡愚。或以私仇藉捐报复。或受私赠从中庇护。或额外需索。或报销不实。当事徒知剥取下民。又故纵贪官劣绅扰乱乡间。全不以民瘼为念此。愚之不解五也。

先王关市不征。泽梁无禁。而上不患贫。至战国时。始锢山泽之利。汉武帝始有轺车之算。及唐德宗又有间架之税。宋王安石又募民粥坊场河渡。书之史册。取讥后世。今各处厘金。一切货物取民五分。固非善政。而洋亦张示抽税。昔年法令森严。私卖者有罪。今则当官而行。漏税者有罚。是与昔之请粥苑中马粪何异。聚敛之谋。大损 国体。此愚之不解六也。宇宙不乏奇才异能之士。执事办军务所用人材。如塔齐布罗泽南李续宾王。皆一时之英。号称得人。以愚所知。今督抚中能用贤者。惟楚南抚骆中丞。楚北抚胡中丞而已。近者塔卒浔阳罗亡武昌。李殉安庆。王殁乐安。长城大坏。天下同哭。本年张国梁阵亡。东南保障一无可恃。良将劲卒横身草野。祸何如也。而在事大臣犹不及时号召忠义之士。共济时艰。支持残局。见有下士才堪任事务。使阨塞不得有所建白。贤嫉能莫此为甚。此愚之不解七也。民为邦本。本固邦。贼所扰地方。惨毒不堪。村落萧条。士女流离。宜如何加意抚恤。今为吏于兹土者。小则为蚊为。大则为封豕。为猰。地丁漕米。浮征勒折。刁书蠹役。鱼肉闾阎。是犹久病尪瘠之人。元气未复。日夕岌岌。不可保今。锁其项。系其手。械其足。而谓其有复生之机。有是理乎。此愚之不解八也。御贼之法。乡团第一。然必官民一体。寔心办理。始有成效。今官以虐民为事。全不以团练为急。谓民间起团。恐聚众把持官府。己不得肆其贪狼之志。贼若来。则奉身而退耳。在民以为官平日虐我。贼来则先去。以为民望我等受害。并不体恤。何用团为。由是上下视为畏途。且业有行之。而大府并不奖者。故虽知团练之善。而不肯办不愿办者。虽  上谕煌煌。屡经严饬。地方官置若罔闻。即有举行。亦奉为故事而已。此愚之不解九也。赏不私。罚不徇情。鼓厉人材之先务也。近年军营保举类多不公。姻戚友朋。故人子弟。门生旧吏。多过其实。疏远之人。有数年力。未得一命之荣者。在仁人志士捐身报国。原不存一为名之心。但恐旁人私议。以为功如某尚不奖。我等何为乎。灰烈士之心。丧英雄之气。职此之由。而罚亦从轻。覆军弃城。及私吞军饷。比比皆是。未闻立诛一二尤者。以警其余。因循苟且。纲纪废弛。此愚之不解十也。执事受  皇上知遇。千载一时。今简放两江总督。何利当兴。何害宜除。设施自异恒流。愚自顾陋劣。愿献刍荛。狂直招尤。故态犹存。惟望执事。赦其罪而听其言。两江幸甚。天下幸甚。

  上崇朴山制府书   
刘愚

愚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夫事有本末。惟知所先后则得矣。自寇兴。议兵者不曰募勇。即曰团练。议饷者不曰劝捐。即曰抽厘。无有以爱民节用为务者。劳师费财。历年于兹。大乱未靖。伊于胡底。旷日持久。将见兵勇惰窳。饷糈竭匮。在事大臣。将何以为计。是直以公家之事为儿戏。偷安旦夕。不为 国家图久安长治之策耳。愚以为剿贼必先爱民。筹饷必先节用。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加派浮收。国课之虐也。案牍惟钱是视。蠹书贪役百计需索。听讼之虐也。假公济私。大开赂门。劝捐之虐也。藉名防堵。多方苛派。团练之虐也。阳使漏税。因而罚之。抽厘之虐也。至于兵勇所经过地方。抢掠财物。奸淫妇女。封船只。捉长夫。货物其虐民更甚于盗贼。哀此小物。民既被贼荼毒。复办团助剿。出货助饷。亦可谓竭力。应在抚之列。而地方官及统兵者漠不关心。虐政频加。是犹盗夜入人家。主人仓皇无措。得邻人执刀持械[护](获)卫。幸免于难。盗既退。主人不谢邻人。反集其子弟凌辱之。并其家财而夺之。异日有盗复来。安冀其护卫如昔日乎。又安知其不为盗耳目乎。至军兴以来。所用国帑千百万计。愚以为财尽于下。利归于上。募勇以少报多。劝捐以多报少。置办军装火药等项。罔不浮开。计图渔利。营中用人。人浮于事。皆门生故吏姻友朋。假从军之名。钻投报。以博取富若贵。一经差委。高车驷马。大字名刺。吓耀乡里而已。律以幸乐祸之罪。其心尚可问耶。近年来贫窭落魄之子。有在营数年而致万金之产者。愚以为应饬司道以下属员。力除往日虐民之政。各路统兵营官。约束兵勇。严禁骚扰。奉行不寔。立予参劾。故意抗违。即置刑典。并汰筹饷及营中所用冗员。果有奇才异能。及一得之长。堪以录用。分别差遣。其势利之徒。庸俗之辈。一概撤委。并禁以后不准妄行投。徼图薪水保举。现在川省各标营兵。虚冒过半。急宜严加核寔以节縻费。毋以有用之财。填无底之溪壑。凡此皆爱民节用之大也。论者曰。是人人知之也。今之官兹士者。其张示谕条。一则曰禁止胥吏讹索。再则曰毋任乡民受害。统兵者沿途晓示。一则曰秋毫无犯。再则曰犬不惊。上宪之札各局。亦皆以报销当实为言。究之人人知之。人人言之。而无一人能行之也。托诸空谈。虚应故事。比比然也。然不能行者。谓无其位而不得行也。今执事制军全川。岂得曰无其位而不得行乎。至于川省筹饷。见在办理津贴。每地丁银一两有加至十余两不等者。小民无知。易与图终。难与谋始。一见加派。则起而争。以为自祖父世守此田亩。今者官长违 制而浮征。故集众聚党抗官杀差之事。近来往往见告。此虽地方官办理不善。亦在上者无一定章程。今宜出一令曰。川省薄赋甲天下。每两增至十两。尚不及江浙定额之半。当此大乱方殷。尔小民宜体 朝廷剿贼安民之意。每地丁银量加若干。俟军务告竣即除之。其本地团费。则责本地绅士。因地制宜。悉心筹办。勿再藉津贴名色。以苏民困。若加至十余两。小民未必尽数全纳。是徒结怨于下耳。其各路兵勇。宜严加淘汰。堪用者之。不堪用者裁之。兵多无统。兵家大忌。宜择一知兵文大员统之。责以疆域之任。遇事不掣其肘。俾得以展布。今之将官有素行卑污者。有目不识丁者。始则一市井无赖之流。亡命军营。滥得数次保举。即以为一营之主。或以为数营之主。此等人不知纪律。不通时务。擅作威福。举动轻妄。竟授以三军之重。如之何不愤事也。

是宜量才器使或真有卫锋陷阵之健儿材官。则俾以五百人主之。亦宜练派士人中之明白军机。心地光明者二三人。为之帮办。训以亲上死长之道。使知军令之可畏。军威之足恃。能殚力者必赏之。不用命者立斩之。盖赏以待有功。保举之滥。近年极盛。一小胜仗有保至数百人者收复一城。有保副参数十人者。其花翎巴图鲁。视为吾所固有。而都司守备。视为无足轻重者。异日李蓝首逆就擒。不知又将以何官待之。其寔在从戎出力。或团练认真者。竟未得一命之荣。此不以疏远遗之。竟以忌刻斥之也。嗟乎。以 朝廷之名器。为一己供喜怒。快恩。寒战士之心。灰英雄之气。如之何其能平贼耶。罚一以儆百。孙武穰苴之智也。今必严溃军之必斩。弃城之必诛。吞饷之必杀。则人思自奋。不敢不用命矣。迩来得罪人员。始则革职。继复为之开复。未闻立诛一二尤者以徇。军政废弛积习已久。及今不振作。事尚可为耶。凡此数者。愚又望执事力行而已。若夫和衷共济。大臣之量也。骆星使任南抚时。其能办贼。由于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不以一人之所知所能。自以为是耳。今督兵来川。闻执事深相推重。此诚有古大臣之风度。然求全之毁。不能保其必无。执事当始终一心。遇有军机重件。宜互相商榷。勿别生意见。致为纔言浮议所入。则事易举而功易成矣。知人善任。大臣之责也。新授臬司毛臬司。署川北道杨道。署绵州唐守。马边厅孙丞。才具有为。官声卓著。执事即引之当道。致之显要。此诚有知人之明。其能胜管带之任者。现有候补州杨学成。提标参将明耀光。城都城守游击戴廷超三人。英气勃发。堪当一营之主。亦当授以职事。使之力疆场。必有可观。此外草野不无抱道志德。及卓荦负奇之士。或胜艰巨之任。或非百里之才。或长于理财。或优于办团。均宜留心采访礼遇。以期共济时艰。如湖南罗忠节。李忠武。王壮武及李公续宜。左公宗棠。彭公玉麟。其初不过一寒畯士。经骆星使及今两江总督曾公国藩。起而用之。皆极一时之英。诸人亦不负二公所举。亦可见草野不乏能办事之人。但为资格所拘。大府又不加意起耳。夫一代之人。自可戡一代之乱。自古未闻借材于异代也。凡此皆愚一得之愚。就川省情形所宜急行者。不禁狂态复发。而大声疾呼于执事之前也。昔韩信有国士之目。必待萧何荐而汉高用之。诸葛亮具王佐之才。必待徐庶荐而昭烈用之。未闻韩信诸葛亮急欲自试。而自售于高祖昭烈也。盖以恋栈而来者非骏马。钻穴而从者无佳士。然亦有不尽然者。如毛遂居平原门下。自请从行说楚。郭隗为燕王客卿。直以师位自尊。后皆卒得其力。至今传为美谈。不以毛遂郭隗自炫自鬻之耻而鄙之也。愚本江右一下士。家世寒微。门祚衰薄。名不闻于乡里。行不达于公卿。厌帖括而好为古文。人笑为怪事。念世乱而痛谈国是。人目为狂生。咸丰五年岁试。学使按临吉安。愚幸以古学获售。因正场未照题作文。上定安策论时事。几以不遵 功令。中以危法。由是浪得虚名。投笔从戎。水陆营次。数濒于危。奔走东西。冀得为知己死。七年于兹矣。祇以世俗恶直丑正。愚又不能随声附和同流合污。以负夙昔志愿。故所至辄上书。不得其志即引去。切恨庸材俗子。但知贪图薪水保举。思有以矫之。故历年出入戎幄。家尚粥食不给。以克复广信临江吉安三府。彭泽弋阳龙泉三县之六次保举。皆力辞之。人贵自立。名利何足为重轻。愚守之有素也。本年就黄故藩司幕来川。宾主投洽。宜若可为。定远解围后。黄故藩司中伏殉节。天时人事。茫茫无据。不得不奉身而退。为川中一流寓间人。随在交朋读书。求其在我。即至乞食。或饿死。视之谈如也。谨上书以备采择。倘得俯赐嘉纳而力行之。则真有如语云。四方平静干戈息。吾虽贫贱亦不妨矣。如有一言虚饰。则乞斩愚头悬之军门。以为妄谈军务者戒。再愚上书。为志切澄清起见。非有意钻营。藉此为进身之阶也。冒渎尊颜。不胜惶恐之至。



 

卷二十一 吏政七守令上

  书李毓昌传后   
管同

江苏候补知县李毓昌。以冒赈欲揭山阳知县王伸汉。伸汉使仆包祥与毓昌仆李祥顾祥马连升。谋缢毓昌。以死事败。  仁宗震怒。杀伸汉包祥。及淮安知府土毂。寘顾祥马连升于极刑。而命押李祥至毓昌墓。摘心祭之。天下称快焉。石士先生为是传言之详矣。夫山阳事已为定狱。世虽有异辞无足取。愚独怪李君正人。而一旦死于四仆之手。彼包祥不足论矣。而余三人者何自而来与。呜呼。士辛苦得一官。不必矢心为俗吏。而长官亲戚荐仆无算。是犹率数十百之虎狼。出山林入城市。纵之则食人。饥渴之则必反而噬其主。曷足怪哉。曷足怪哉。元和顾问苹尝谓同曰。古时大家仆皆粥身。主人杀之无抵罪之法。故仆随主势为盛衰。无敢肆也。今则朝去暮来。视主家如传舍。士商工贾。易姓名杂其间。是直白日之盗贼耳。攫金足则去矣。而主人者受其害而无如之何。吾尝拟一法。愿随官者即同粥身之家奴。主人杀之置不问。如此则贵贱之分明。而廉耻之道立矣。涧苹此言。其亦有激而云然与。

  致广顺但云湖[书]明伦十二则   
胡林翼

一贵州知府。有自理地方。则词讼案件。首当尽心。尽心之道。莫如使蠹役无所藉手。拟放告日。当堂收呈。或准或驳。实时批明榜示。已准者具呈时两造均到。即谕令批呈事毕。本日即为讯结。无庸差唤一被告未到。查非显然犯法。不致逃匿之案。即于呈尾批令中证约邻。转饬被告。定于某日某时。自行赴质。以免差传。并声明逾限不到。立即差传原告。不到即营销案。一必须差唤之案。分别道里远近。人数多寡。事由难易。限以到案日期。收呈之日。实时出票签差。词讼案件。一票一差。逾限不到。将差分别惩处。仍自立号簿。每日稽查。一中证不干紧要。即行删除名姓。仍标明某某不必到案字样于差票中。总求少唤一人。即可保全一家。中证有未尽到。而案情已无遁饰。可结即结。不使拖延。至呈词已准者。期必审。不准和息。一差票内拟粘连章程数条。如不准练。不准私押人证。多带白役等弊。使乡愚一目了然。则棍蠹之恐喝讹索。庶可少戢。人到不问何时。立即禀明。不得在外羁押。致滋勒索。且免在城讼师代为设法。如差人不如限到城。及到城不即禀到者。如何尽法惩差准。被害人鸣锣喊禀。或当堂面禀。即能明察无遗。一贵州白役最多。石阡一府。最僻最瘠。白役尚数千人。此外各府。已可概见。似可约留十余人。及数十人。并榜示乡城。载明榜上无名。均非官役。留者签分名次。以次差遣。仍令五人互结。取具连环保状。以免逃匿。其裁汰之散役。不致别滋事端否。有紧要大案。须差之时。不致为差役所动摇否。一命案之扰害闾阎。其祸尤烈。拟命案到后。即刻查问初供。不分风雨早暮。带仵作刑书皁役各一名。轿夫四名。马一匹。路远或被褥。及盐菜饭食一肩。近则删去。共不得逾十名。每名自发饭食钱文。家人差役。一概不带。一切陋规。概行禁除。所带夫役仵作即随身傍。可免在外滋弊。凶手饬差同乡约邻证挐送。酌量优赏。自尽及希图拖累之案酌予惩处。似于地方可免滋扰。惟缉挐凶手。如何而能迅速。无误程限。尚须随地审察。一盗案与其用捕。不如用民。捕利盗之财。则匿之惟恐不深。民恶盗之害。则除之惟恐不尽。然民恨贼。而每畏贼。非畏贼也。畏官耳。送贼需费。又不即理。苛求细故。问拟擅杀擅伤制缚诸法。又或贼口诬攀。事后报复。种种刁难。恩贼仇民。则除害而先受害。惟有裹足不前。忍气吞声而已矣。诚能予民以制贼之权。洞察民隐。力除陋习。仍严防挟嫌妄挐诬陷等弊。则盗风亦当少息。一昔人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况我 朝深仁厚泽。大德曰生。内外问刑衙门。均以民命为重。杀人且不死。而盗贼更无论矣。彼知破案而罪不过如此。则其胆益壮。昔汉帝治盗。使盗自相捕斩。而纪文达说部中。载一婢主使工作尾缀盗后。盗返即返。盗行即行。天未明而盗已委弃所赃物。此诚知盗贼之情状者矣。可否仿其意以侦察窝顿。一保甲团练。第一良法。亦可为第一弊。政何以使城乡军民。不费一文。不见一役。而自能成功。一苗民之刁诈者。须加严处。而江西四川湖广客民之百端盘剥。实为大害。何以两得其 共知感惧。一州县公事。有废弛蹋茸不振者。何以作其气。其例设循环簿。向归道提查。知府可否一并提查。此外有何鼓舞歆动之法。如何而可按期催结。照例遵行。以上各条。皆入仕浅陋之说。总之勤快耐烦。而民之枉费钱文者必少。或疑如此则烦难琐碎。不知官果能刻刻以惩爱民为念。则期月之后。狱讼自然少息烦难琐碎。正以求简便法门耳。愚昧无知。伏乞分条训诲。永为遵守。



 
卷二十二 吏政八守令中

  谕州县亲民札   
贺长龄

江宁布政使司为申明职守、剀切晓谕事、照得州曰知州、县曰知县、今该州县果能于所属情形纤悉毕知乎、  国家设官众矣、而州县独曰亲民、今该州县果能与民相亲乎、夫政必因地以施行、不知则何以行、且恐贸然以行、而扞格愈甚矣、事必及之而后知、不及则何由知、即或略有所知、而隔膜已多矣、然则欲致其知、必先亲民、而诚欲亲民、则必日坐堂皇、躬阡陌而后可、夫堂皇者政事之所出、而阡陌者政事之所讫也、民之赴诉必于大堂、此官与民相见之地、特恐深居简出、则小民欲诉无门、吏胥即从中舞弊、堂上远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壅蔽之害、何可胜言、微独有不能诉也、或诉矣而不即审、审矣而不即结、大则荡产倾家、小亦废时失业即使曲直分明、已守候之为苦、若复是非颠倒、更屈抑之难堪、在本人固濒死奚辞、而邻证尤无辜受累、若州县肯日坐大堂、则小民又安有此害、大堂乃万目圜之地、如果谳讯明允、则断结一案、不独两造惬服、即观者亦无不倾心、是折服不仅一案之人、后有讼事、俱可迎刃而解、更能于断结之后、将案情之曲直是非、反复譬晓、则言尤易入、而令易行、是不拖累者即所以为养、而善晓谕者者即所以为教、但能勤坐大堂、便已百废俱举、果以民事为心、则亦何惮而不为也、然此特有事入城者、始得见官、而终老乡里之编氓、仍不识本官之声音笑貌为何、似而官民之情仍不通、则犹未能举斯民而亲之、即未能举一州一县而尽知之也、其尤必躬阡陌乎、州县之地小或百余里、大亦不过数百里、画东西南北为四乡、每月必到一乡、四阅月而一、竟岁即可三、即或有事不能时历、一岁之中、总可再、诚能轻骑减从、以父母自任、而以子弟视其民、民之亲之未有不如父母者也、至于民皆父母其官、则复何情不输、何事不办、由此而察情形以为措施、则措施无不当也、时询疾苦以为补救、则补救无不周也、因事而宣讲  圣谕、必指其敝俗以为戒、则教化易行也、随地而抽查保甲、必不使奸宄之或容、则稽察易密也、举凡贼盗地棍及一切习教结会、唆讼窝赌窝娼之类、咸凛然于本官之耳目甚近、而又不时下乡、则必无敢托足其境、且将革面自新矣、或有小争讼即可立予集讯、而民不必入城矣、或钱粮疲抗、即可摘传欠户、立加惩处而、输将无敢后矣、是州县但能时阡陌、与民相亲、则听断缉捕、抚字催科、以及教养、保甲诸善政、无一不举、果以民事为心、则亦何惮而不为也、而其要不外一勤、而勤又必由于寡嗜好、诚使一意趋公、更复何暇旁骛、始或不无勉强、久且习而忘疲、行见名登上考、誉满神君、州县之乐无大于是矣、而或且诿曰无暇、夫今日当事诸大吏、惟讲公事、不喜趋承、苟无要事商、虽衙门可以不上、何有于省门之仆仆、何有于迎迭之劳劳、是今日乃聚精会神、努力做好官之时也、该州县其各立堂事、按月据实报、以备查核、所冀共图实效、幸勿徒托空言、若知府直隶州之于所属、亦宜于因公过境之时、虚衷采访、屏驺从以毋扰稽、政事之所宜、藉查吏而亲民、即亲民以察吏、与情之向背、官声之优劣也、牒诉之稀繁、治具之修废也、轩所经必励勤而警惰、风声所树、自吏畏而民怀、此乃平近切实之事、非迂远难行、倘能持以实心、必克着有成绩、诸寅好其共勉之、毋负本司谆谆至意、特、

  整吏治以清政本札   
贺长龄

为剀切指示通省牧令居官事宜、以除积习、而清政本事、照得安民之要、察吏为先、本部堂前次抚黔、即闻滇省事甚悉、近复恭承 恩命、任以来、无日不以各属同做好官、报 国爱民为望、及体察近日民风、似不如前此之、总由吏治未能齐心振作、民情无所观感、日以骄肆、古人风草之喻、确乎不易、牧令为亲民之官、果能正己正人矢勤矢慎、斯民莠少良多、其忍负清正廉明之父母官、而甘为恶者曾有几人、查现在各属牧令、尽心爱民者原不乏人、阘冗不职者亦所难免、有一于此、本部堂即无以报 国、惟是遽行参劾心有未安、合亟宣布腹心、为通省牧令申戒、大凡为牧令者、莫谓官卑职小、须时时玩味亲民二字、去贪去惰去奢、最为先务、官吏舞文弄法、科敛民财、固贪之尤、即民间平常词讼、多少得数金、先收带案费、后收结案费、滇省多半贫瘠、所得几何、民间已说此官不清、家丁书役藉官之名、必取数倍、怨尽归官、甚属不值、奸民因此诬陷善良、但欲被告倾家、不必原告理直、且印官不清、则厅官汛弁及乡保人等、皆得欺凌愚懦、有恃无恐、又或因生辰以收分、藉苦差而告帮、民贫且吝、徒檅官声、歌颂勉刊、控告旋至、民将仇官亲于何有、深居高卧、玩视民瘼者、固惰之尤、即如听断缉捕、稍存懈弛、呈词到眼、付之幕宾、数日不批、书役便索买批费、又隔数日无票、书役便索出票费、又隔数日不审、书役便索升堂费、一堂未结、改日再审、又须守候民间原被争执、旧案改为新案、一案添为数案、小案变为大案、愈大则愈难结、遂有拖至十余年者、滇省民情虽悍不刁、其呈词有何难批、虚衷细问、有何难结、事或细微、全家荡尽、命案尤甚、造孽何穷、至于滇省盗贼、原难骤除净尽、然多半系四乡人、一案报官、数日而后出票、差又敛费、始行贼已远去无踪、难免隐匿不报、因之贼胆愈大、盗案日多、民知官不拏贼、见贼亦不追问、贼知官不恤民、稍间又来抢劫、究之贼少民多、官不与民一气、便觉贼多难制、民将弃官亲于何有、纨性成、恣意暴殄、固奢之尤、即如日用起居、不知节俭、僚属亲友家丁差役、从欲媚官、声色裘马肥甘、上有好者、下必有甚、士庶渐染成风、丧祭嫁娶、皆增浮费、滇省瘠缺虽多、而官局面甚侈、再不更改、变本加厉、负债日多、终为民累、民将鄙官亲于何有、

滇省近年气习、尚有甚于此者、或因案需索不遂、立毙杖下、是为既贪且酷、流娼有打洋琴之名、出入公馆衙署、省中候委各员、有公然开睹者、各属在任之员、有官幕家丁同赌者、又或吸食鸦片、暗违禁例、俾昼作夜、阖署瞢腾、是为既惰且昏、纵酒任情、喜怒不时、饮食宴乐、多品相耀、到省之初、无论有缺无缺、有子无子、先置姬妾、嫡庶不分、一到实任、官亲塞署、或兼外嬖、扰乱是非、幸获优缺、债利更䲢、归休无资、遂成寄籍、初为赘、后为鼻祖、伤天害理、相习为常、是为既奢且滥、以上各条、虽不明指其人名、牧令当有见闻、本部堂可曾道着实处、想不言而喻也、本部堂由词垣出为府道、洊历封圻、甚羡各牧令得与民亲、造福最易、似此玩泄、岂不可惜可恨、至在省候委各员、正宜讲求公事、立定脚根、如果清勤、首府县乐得相助、本部堂亦喜其将来实任、定是好官、即令查监查街、名为闲散、也要精神、若如以上各条、岂能望其尽职、官无大小、同受 国恩、并托民命、本部堂求贤若渴、疾恶如仇、闻有好官、喜而不寐、闻有劣迹、恨之甚深、各牧令念本部堂一片苦心、孜孜求治相与湔除积习、力矢清勤、则与本部堂皆同寅之谊、必当随时荐剡、用 国家、倘仍执迷不悟、置若罔闻、则是负 君负民、本部堂岂能姑息自失本心、前此接见各属、业已谆谆训嘱、但恐各牧令未能共晓、除饬各该管上司严密查访外、为此特再推心置腹、反复申戒、务期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在省候委者、莫莫赌、莫居游戏、留心地方公事、勤当现派差使、多看前贤治谱及例案诸书、得委后幕友有吸、纵酒不明公事者、婉辞慎请、酌量繁简、少带家丁、藉省夫马、亦免冗杂生事、到任后问民疾苦、去其太甚、收呈随到随批、提案随到随审、得暇时察乡里、教民以孝弟驯良及守望相助之法、署中居家、务循伦理、俭约自奉、埽除一切浮华、严察舞弊丁役、课士殷勤、奖励不令出入干预、大略不过如此、已是正本清源、至于因地制官全赖存心做去、难以尽述、总之少一分耗费之才力、即多一分办公之才力、少一分耗费之精神、即多一分办公之精神、言虽浅近、所以移风易俗、答 君父之恩、积子孙之福者、实不外此、果能同心振作、行见吏治日清、民生日厚、本部堂不虚此言、岂非厚幸、若此番申戒之后仍蹈前非、一经发觉、是伤本部堂之心、定予严参、照例惩办、其毋后悔、慎之慎之特饬、

  整饬吏治疏   
宋邦

为整饬吏治。敬陈管见事。窃维州县为亲民之官。贪廉勤惰。悉为百姓休戚相关。故欲饬吏治。必自州县始。臣不揣愚昧。胪列州县事宜十条。敬为我  皇上陈之。

一兴教化。 政治以教化为本。未有化行俗善而赋税尚烦追呼。奸宄尚难肃清者也。 朝廷立讲约之法。最为化民善政。地方官诚能于讲约时。尽心开导。各就其风俗之弊。切实告诫。庶小民自有兴起之效。且地方之利弊。闾阎之疾苦。与夫农桑水利。赋役保甲。一切事宜。均可于讲约之日。与绅耆悉心讲究。有裨治化非浅。应令各州县举行讲约。务求实际。不得视为具文。

一杜浮收。 近时州县。私自加征尚少其浮收之弊。全在书役之包征包解。盖州县开征。绅富大户。多自行完纳。其余零户。均先将粮串发给书役。由书役逐户征收。往往多方取盈。浮收数倍。刻剥小民。莫此为甚。各州县非不知其弊。恐一经更张。该书役从中把持。百姓完纳。不能踊跃。有误考成。是以相率如此办理。应由督抚严饬各州县。不准将粮串发交书役。该书役如敢把持。立即严办。庶可杜浮收之弊。而小民不致为书役等鱼肉矣。

一清案牍。 命盗重案固当慎重。但一经获案。即须速审。迟则胥役教供。同伙串供。真情难得。而一案人证。俱受拖累。至寻常词讼。尤宜早结。俾两造脱然归去。便可各自营生。每有因细故涉讼。地方官延不审究。拖累无穷者。应令各州县。凡有新旧案件。务当从速迅结。不准积压。并将已结未结缘由。半月详报该管上司一次。以凭稽核。如有逞刁诬告者。并当严究讼师。一并惩办。庶案无留牍。而刁风亦可渐戢矣。

一省徭役。 凡地方有紧要差务。驿站额马。不敷应用。势不得不取用于民间。而奸胥即藉此讹索。往往将民间车马船只。四处查拏。扰及行旅。其实官差不过十之三四。此外均以贿免。民间最为受累。必当严杜骚扰之弊。应由该督抚酌定章程。务期不误要差。而亦不致扰民。转饬各州县遵照办理。

一禁官价。 地方官需用货物。用官价勒买。本干例禁。近时各州县尚有官价陋习。每行设有行头。一遇官差需用等物。悉取诸行头。敛诸铺户。大约较民间市价。不过给予半值。甚至日用细物。亦定有官价。胥役仆从。藉以作奸。用一取十。均所不免。小民藉微利营生。何堪剥削。且居官以廉为本。似此即为黩货之端。应严行申禁。所有地方官需用一切对象。悉照民价置买。违者参处。

一除盗贼。 除盗之法。莫善于保甲。盖编查户口。以十家为一甲。使之联络。互相稽查。最为切近。如十家之中。有窝藏匪类者。该甲长查明。即行报官惩办。倘有外来盗贼。一家有警。则各家合力擒捕。盗贼自无可藏身。而闾阎安矣。应令州县每岁编造户口清册一次。并不时循行四境。晓谕居民。认真查察。毋致有名无实。日久废弛。

一修城池。 筑城浚隍。所以备不虞。平时不修。仓猝何能举办。闻北数省州县城垣最多倾圯。应令该州县设法劝捐修筑完固。向来捐修城工议最轻。并应酌量从优奖励该绅民等。庶可踊跃从事。

一禁赌博。 赌博不特。荒废正业。荡产破家多由于此。产业既尽。别无生理。冻馁交加。往往流为盗贼。地方官必应严禁。如访有聚赌之处。即行挐办。以挽浇风。

一治衙蠹。 蠹役倚势作威。吓诈乡愚是其惯技。甚至庇盗贼以自肥。唆刁讼以渔利。讼师土棍。每恃若辈为护符。应令州县随时访察。能自行惩办者免议。别经发觉者参处。前任衙役后任查出者。量予议。似此庶胥役咸知畏法。而讼师土棍失所依恃。亦可敛戢矣。

一减仆从。 凡仆从过多。访察即难周密。今州县家丁往往多至数十人。稍弛约束。则朦蔽招摇。官民均受其累。应令州县以缺分之繁简。酌仆从之多寡。并须严加约束。不得假以事权。稍有事权。即行惩办。庶衙署整肃。可期弊绝风清矣。

 
卷二十三 吏政九守令下

  州县宜照例久任以专责成札   
贺长龄

为亲民之官、宜照例久任、以专责成事、照得设官所以为民、州曰知州、县曰知县、未有知之不真、而能行之力者、即未有任之不久、而能知之真者、其或明敏过人、虽履任未久、而四境情形、已不啻了然在目、亦未尝无其人、然使任之不久、则或知之而未及行、或行之而未能竟、亦于地方无所裨益、其人未可多得哉、九载六年之说、虽难行之今日、而三年大计、则现行通例也、自调剂之说起、于是为人择缺、日事纷更、而黔省又有过冬之说、得优缺者知其不能久也、则但思亟肥囊橐而不暇恤民生、其瘠者又以为上将调剂我也、则且营竞窥探、更无心于民事、一过冬、而皆摇摇有去志矣、即有实心任事之人、而胥吏意其将去、亦且呼唤不灵、匪徒以无能为更、或肆行无忌、则皆调剂之说误之也、夫为民设官原以利民、非以自利也、今乃以市贾之心待其属、而各属亦以市贾之心望其上、此念岂可以对士民、讵非两失之道欤、本部堂抚黔九年悉心体察、其不给于用者、不过三数缺耳、余皆足以自赡、使谨身节用、自能到处宽然、且非独为地方计也、即为各属计、亦无便于此、何者、黔省不通舟楫、每一量移其眷属傔从、至少亦须百十夫役、综计频年往来之费、不知空耗若干、而风霜之苦、跋涉之劳、尚所弗计、则何如久任安居、一无耗费、计其所省、不犹愈于优缺之所入乎、该司历已久、此弊自所洞悉、整饬必有同心、为此札饬该司会同藩臬司确切查询、某某缺实系入不敷出、应另行详定、任满二年公事无误者、量予调剂、冲途各缺、应察看差事繁简、经理是否得宜、随时酌办、若衰庸贻误、劣显著者、亟应撤参、或其过稍轻及在任绝无善声者、罚令出差、皆不能拘以三年外、嗣后无论正杂、凡有地方之责者、均以三年为断、知府方面大员、不在此例、刘知几云。来忽往、蓬转萍流、既怀苟且之谋、何暇循良之政、诚有味乎其言之也、挽积习以破俗见、饬吏治以固民心、实于该司有厚望焉、此札、

  牧令论   
方浚颐

官莫尊于总督抚。然而去民甚远也。职莫重于两司道。然而去民亦非近也。若郡守则几几乎近之矣。然而合数州邑以为一郡。郡守又不能独治也。亲民者。其唯牧令乎。一省之中。百事听命于督与抚。若司道郡守不过为承上起下之人耳。一切钱谷兵刑。政教号令之繁。督抚责之司道。司道责之郡守。而任其事者。专在牧令。人谓督与抚非大才不足以膺疆寄。吾则谓不贵有才。贵乎有识。夫一省之司道郡守。不过十数人耳。目易周。督与抚随时随事考察之。固不难也。若牧令则散布于百里之外。千里之外。一二人之耳目闻见难周。势不得不寄耳目于人。谓所寄耳目于人者。岂有他道哉。督抚责之司道。司道责之郡守而已。司道郡守有一不称职者。督抚勿姑容也。夫然后耳目可以寄也。某牧令贤。某牧令不肖。为之守者。闻诸道与司。道与司闻诸督抚。其贤者。其不肖者去。其尤贤者奖之擢之。其尤不肖者劾之罢之。期一州治。一邑治。而一省无不治。然而牧令之贤不肖。又岂易考察哉。必待贪污显著。道路怨咨。而民之受害者既深。事之废弛者不少已。其贤者维何。曰知民疾苦。其必报。知民抑。有犯必惩。日日以安良除暴为怀。严防胥吏仆从。约束官亲幕友。克俭克勤。实心实力。事事视吾民之好恶。勿徇上官之喜怒。言人所不敢言。为人所不肯为。凡举有益于民者。次第行之。不尽不止。是即古所谓廉吏循吏也。反是者。皆不肖也。彼不肖者之明白谙练。圆通机警。其才固十倍于贤者也。特无如好名嗜利之心中之。遂变易性情。流而为揣摩迎合。滑便捷之徒。以施其粉饰弥缝之术。上之人方欣欣然指而目之曰。此贤牧令也。呜呼。百巧不如一拙。谁则信之。而谁则誉之耶。至若阘茸无能之辈。滥[竽](竿)充数者。其贤不肖又何难立决也哉。难之者曰。方今军事未蒇。捐例未停。各省需次者。牧令以上已不可胜数。考察难周。而牧令之听鼓参衙者。源源而来。势不得不思调剂通融之法。以均劳逸。而免向隅。窃恐不胜。去不胜去也。呜呼。存畏难苟安之见。博宽大仁厚之名。上以是待下。下以是应上。吏感其恩。而民受其病。天下事尚可为乎。吾故曰欲治天下。断自慎选牧令始。

  致各属   
李文耕

启者州县以缉捕为第一要务盖非除暴不足以安良也然缉捕一事难于见功而易于得过流弊甚大而防弊最难办理一有不善则妄拏诬良诈赃弊命种种不可究诘之端胥丛聚于此矣顷据数年前身为州县及近年审鞠案狱得之阅历并有所访闻者曾备具公牍谆切告诫第恐各寅好一经过目片纸覆而原札遂压于尘案档中则终无得力处矣兹特再理前说刊板印寄以备各寅好案头观省之助望即切留意焉窃以缉捕一事全在能用捕役必须恩威并施方能驱策得力盖捕班一役不齿齐民子孙不准考试安分善良及稍有身家者断不屑为其甘心充役者皆系赤贫无业不顾廉耻之徒此等人尤为官役原不易于驾驭乃地方官惟知用之不知养之既无额设工食以糊其口又无别项津贴以养其家谋生乏术必至豢贼为奸于是通盗引线坐地分赃明知窃窝得规包庇贼犯恃捕役为护符捕役藉贼为利薮一切巨盗积窝往往纵之不挐即使严为提比亦不过仅挐一二小塞责甚或别生窃枝节名曰开花非明教以供买赃即暗嘱以妄扳窝伙地方官第知贼凭赃定窝为贼薮不察虚实出票拘挐遂全入其计中或恣意吓逼或拷打诈财择肥而食取盈为饱及至审明诬扳而被害之家业已破家荡产乡愚抱屈含远道赴愬者有之轻生自尽者亦有之是缉匪转所以济奸安民反致于扰民盖势所必然者也至于捕役获贼官又不为犒赏即赏矣而不足以赏其购觅眼线之赀辛苦食用之费彼何所图而为此又贼犯解审均系原挐之捕头经管地方官又不肯宽给解费致令有所赔垫是捕役多破一案即多受一案之累彼更何乐为此且彼赔垫不足仍须豢贼自给沿途之虞滋事更不可测皆事理之显著者也夫若辈贪得无厌即使恩待有加亦难保其必无各项情弊第既优给工食厚加犒赏解审人犯应须盘费官为出资派役管解该捕役既专司缉捕则责以出力而无所辞惩其犯法而无所怨即不能保其绝无作恶而使之有所恋以固其心有所畏以策其后所以防于未然者豫矣使并无以养之赏之威之其能驾驭之使不害民乎东省北界直豫南接江苏本为盗贼出没之区三载以来各属讲求缉捕挐获巨盗积窝及积匪猾贼鼠窃狗偷之辈不下数千余名上年报日见其少本年入春以来未见有报失者不特行旅无扰闾阎安辑即文官各官亦藉少四参处分可知认真缉捕盗贼自能敛迹第不讲求驾驭捕之法其中得失参半役且恐办理不善见功难而得过易除害少而流弊多也各寅好其慎虑而熟筹之

  会详   
李文耕

为筹议津贴事窃照本署司等检查案内有道光七年内前升司初 会同各司道札饬各府厅州酌议津贴苦区一件内开照得黔省地瘠民贫府厅州县缺多清苦而冲途各员差使较繁办公更形竭是以各前司详定章程将苦缺丞倅州县按其在任年月分别调署优缺原因缺苦无以办公设法调剂之意本藩司到任一载以来亦系查照旧章详办理惟思地方有司必须久于其任与民相习方能实心顿易于见功若纷纷更调则现任苦缺各员既日望期满可以调署优缺而现任优缺各员知不久即须离任另调他缺皆存五日京兆之心在贪劣疲玩本无求治之心者无论已既素知自爱实心办公之员而苦无施展月日亦往往废然思返将就因循于吏治民生殊有关系且一经调署此来彼往盘费不赀而新旧交代轇轕日甚各员自为私计亦多未便本司道等公同悉心筹酌与其移员就缺日事周张似不若挹彼注兹均其苦乐拟于府厅州县各缺内择其优裕者每年提解津贴若干通省合计可提若干择其极苦次苦之缺每年各帮贴贴生庶裒多益寡缺分不致十分县殊此后除升调事故出差及因案撤任并人地未宜酌量调署外其余一概不再更调使各员均久居其任得以尽其所长安心求治政绩超卓者予以升擢贪墨废弛者详请参办于地方既有裨益而各员从此可免更调之费可省新旧交代之繁揆诸情理应亦乐从是否可行札饬贵阳府并各府厅州会同饬议勿避嫌怨勿存私意悉心妥议明白详覆等因在卷嗣因各处延未议覆以致中止今本司等悉心体察酌拟章程饬令另议去后兹据贵阳等府厅详称伏思设官原以为民而化成必须久道官不久于其任则民情土俗无由周知除暴安良未遑整饬实于地方治理大有关系黔省丞倅州县缺多清若从前详定调剂章程将苦缺各员按其在任年月分别移一优缺原所以示体恤而均苦乐第既定以年限则该员等无论缺之优劣各计瓜期行将更替每存五日京兆之心于地方政务率皆无意讲求且纵有求治之本怀若无措施之月日以致因循苟且日形废弛既于吏治有妨亦于政体未协祁升宪前令衷多益寡筹议优缺津贴苦区以后不再更调使各员久居其任安心求治洵属意美法良惟原议欲令通省极苦次苦各缺概行津贴为数太多各优缺力难多帮普济是以前议中止今蒙体察情形择其极苦者大路如玉屏青溪镇远施秉龙里五县僻路长寨下江二厅广顺一州锦屏一县饬令于征税羡余并少有宽裕之思南铜仁遵义镇远安顺五府仁怀一厅清镇清平二县中酌议每年各捐银若干分给津贴俾资办公斯诚通盘筹划体恤周详之至意卑府等悉心筹议除水城厅已由大定属之黔西平远威宁毕节各州县帮银一千两桐梓婺川二县已由遵义思南该本府各帮银六百两无庸另议外应请每年思南府帮银一千六百两铜仁府帮银八百两遵义府帮银五百两镇远安顺各帮银三百两仁怀厅帮银八百两清镇县帮银四百两清平县帮银三百两共捐帮银五千两每年津贴施秉县六百两玉屏青溪镇远龙里四县各津贴五百两长寨下江二厅广顺州锦屏县各津贴银六百两各处应捐银两均令每年各批季批解藩库弹收转发并请即自本年秋季为始如此酌盈济虚在各上优及稍裕之缺每年捐帮无多缴解尚易为力而苦缺各员得有津贴办公有资自可不致再有借口嗣后永除期满调剂名目等情到司据此本署司道等悉心酌核应请即如祁升司所议除升调事故出差及因案撤任并人地未宜酌量调署外其余不再更调使各员久居于其任从容展布尽其所长政绩卓著者立予升调因循废弛者分别撤参庶吏治可以改观地方日有起色矣



卷二十四 吏政十吏胥

  筹杜书吏舞弊之源疏   
御史朱鸿

为筹杜书吏舞弊之源。请严职守以振因循事。窃思部院各衙门所办案件。堂官总其成。司官专其任。至于书吏。不过誊写稿册而已。自官不熟谙条例。每事任诸书吏。遂授以倒持之柄。而百病丛生。伏读嘉庆九年六月  上谕、诸臣唯诺成风。皆听命于书吏。举一例牢不可破。出一言惟令是从。任书吏之颠倒是非。变幻例案。太阿倒持。小放恣。国事尚可问乎。等因。钦此。可见书吏蒙混之弊。久在  圣明洞鉴之中。  训谕谆切如此。大小臣工当共知所奋勉。然而近来作弊之根。犹未尽除。则以不谙于例之司官。不免假手书吏也。夫各衙门政治。载在则例。原为办事之准绳。所当悉心研究。熟习而遵行之。则职在司官乃平时视为具文。遇事茫无依据。反以例当若何问之书吏。书吏专倚例案为弊端。畸轻畸重。惟利是图。明知司官不能指驳。则更无所顾忌。甚至舍例言案。匿现在当行之例。而自变量十年前与例不符之案。巧为蒙蔽。其尤甚者。于续修则例时。即代司官纂辑。因而故为纠纷。故为含混。预留作弊地步。使则例愈修愈晦。司官理会不明。不得不凭书吏检查。益倚之为左右得力之人。殊不思若辈从中取利。无所不至。即顶缺银有千两万两计者。似此奇货可居。则平日之所作所为。可想而知。且有年已满而暗中盘踞。在外招摇。外官虑其作梗。只得极力筹办部费。层层苦累。仍系百姓受之。而实由司官因循不振。俾书吏得预其权故也。于此而欲剔除弊根。臣愚以为书吏作弊固当严惩。尤在司官振作精神。以公事为事。各尽巧心。凭理察例断案。熟习于平时。详查于临事。务求曲当。以定权衡。如有书吏搅越搅混。立即黜革治罪。其引例则谨遵嘉庆十六年九月  谕旨不得再引与例不符之案。其修例则谨遵是年十月  谕旨不得假手书吏。滋高下其手之弊。由是事事有所依据。书吏不得分任其权。利薮一空。诸弊自无从而伏。应请  旨下各堂官严饬属员。共励精勤。究心政治。身任其劳。勿偷安以自诿其权。勿徇私以自留其隙。使书吏得乘间把持。而堂官则更时加访察。随事试探。某员胸有准绳。某员仍凭书吏。不难窥其底里。遂以判优劣而示劝惩。则重职司即以杜弊端也。

  胥吏论一   
鲁一同

天下之断然自弃于恶。又不能不用。用之则卒有害必无善者。在内为宦官。在外为胥吏。当宦官之横也。举天下士大夫尝相与疾首痛憾。环顾而无策。而我 国家二百年来弭首帖耳。周旋宫掖外廷。寂然不知谁何者。诚御之得其道也。今天下之于胥吏。盖亦疾首痛憾环顾而无策矣。果不可制乎。抑御之者非乎。今之制胥吏者曰严刑以威之。额数以裁之。二端而已。人果爱发肤顾耻辱。必不为胥吏。胥吏之不畏刑明矣。而胥吏必不可裁何也。法密也。法密官不能尽知。必问之吏。吏安得不横。法安得不枉乎。法密何也。事多法不得不密也。事多何也。官多也。官少事逾多乎。天下之患。盖在治事之官少。治官之官多。州县长吏丞簿尉治事之官也。州县以上。皆治官之官也。天下事无毫发不起于州县。若府若道若布政按察使若抚若总督。其所治者即州县之事也。州县者既治事而上之府矣。不足信。信道。又不足信。信布政按察。又不足信。信总督抚。又不能一信也。而两制之。自府道以上益尊且贵。事不足分州县之毫发。为州县者必以公文书达之。不合则遽委而仍属之州县。故一县之事得府道数倍。得布政按察又数倍。得抚总督又数倍。县令一身两手。非有奇才异能。而常身任数十倍之事。势必不给。不给不已。胥吏乃始攘臂纵横而出乎其间。自州县以上。莫不有胥吏。凡文书皆胥吏治之。胥吏受之。非胥悍而官不勤也。吏治而吏受。州县之事已事而不可理矣。故官多者非事之利也。胥吏之利也。自知府以上。少其治官之官。自州县以下。多其治事之官。治官之官少则事少。治事之官多。则事皆自治。彼胥吏者能攘臂而夺之哉。如此则胥吏必大衰少而事得理矣。

  胥吏论二   
鲁一同

所谓少其治官之官者。何也。曰重府之权以统州县。而并道按察于布政使。得详察所属。专达于天子。其盐漕军政兴革之大者。设总督若抚一人主之。而地方之事。不得挠布政使之权。布政使者亦不得越府而苛责州县。则州县之事减。夫总督抚之并设以为相制乎。以为大省事殷而分任之乎。其人果才且能。一人足以治天下。其人果不才。两人一心也。又何足以制。夫抚之与总督。弟之与兄也。匹夫小家。兄若弟交治之。其家必敝。权疑地逼。虽皆君子有意见焉。乎其不然也。故宜并去道与按察。不已甚乎。曰以其事属之府。以其权归之布政使。布政使不已剧乎。曰州若县治之。府统之。布政使总其成。何病于剧。昔汉之盛。太守上有刺史。以六百石而刺二千石。近于小加大。今若仿州牧之法。赫然伸其方伯之权。府有不称职若不法者升若降者皆主之。其有疑讼大狱。府所不能决。然后上之。小者勿听。为钱粮为国利所储纳之勿改。知府不已重乎。曰今天下之敝。盖在于知府拥其虚名。以容与于属吏上官之间。其实无所能为。法令之不行。吏治之不古。若此之由也。知府者亲民之首也。诚重知府之权以制所属长吏。又其统辖不甚辽阔。耳目易周。情伪易悉。赏罚与夺。朝发而暮至。门钥未峻。百姓愚民呼号而易达。佐贰丞尉详察而周知。苟得其人。委以数百里之地。即事必举。又有大吏镇抚某上以专达于部。如此府之去部。一阶之闻耳。  天子一旦下诏书访问贤否。了然立见。无有杆格之苦。合于古重二千石之意。于法诚便。而制得其宜也。

  胥吏论三   
鲁一同

治官之官少。则州县不扰于无益之事。得厉精以当吾胥吏矣。然而胥吏犹未可遽减者何也。官不亲事。事不在官也。今自县令以下。若丞若簿若尉者事何事乎。催科问胥吏。刑狱问胥吏。盗贼问胥吏。今且仓监驿递皆问胥吏矣。彼丞若簿尉之权乃不如一横吏。为州县者宁以其权与吏。不与丞簿尉。其意以为丞簿尉易掣吾肘。而胥吏惟吾欲为。丞簿尉者亦自视不胥吏之若。平居相为首尾。仰面取意旨饮食驩呼。兄事而弟畜者比比也。百里之地。知府一人。目耳精神。纷扰倥。独坐穷山。与狐为伍。莫若求二三兄弟僶俛而共事。庶有济乎。且令法刑名钱谷盗贼之大者。民辞之重者。佐贰不得一问。意将以一州县之权。不知反散其权于千百虎狼之手。为今之计。莫若州县之中量增佐贰二三人少分以权。左提右挈。而长吏董其成。其州县胥吏佐贰得以指挥驱使。有不自尊重与交通者。立与镌夺。胥吏事佐贰如长官呵责鞭笞。惟所欲为。上下清肃。门户洞达。官皆亲事。事皆亲官。彼州县者。上无上官驳责审覆之烦。下有丞尉僇力同心之助。文牍少衰。综核有余。然后胥吏之数可得而减也。成周之时闾胥比长酇长里宰以及掌囚司隶之属。皆中下士为之。举非吏也。计周官一书吏之数不能十。今且千百至于无算焉。岂不谬哉。或曰丞尉果必贤乎。曰丞尉未必贤。要为贤于胥吏。胥吏易辱而无耻。丞尉故官也。爱名求进之心。视胥吏为重。奈何此之不为而彼之久行。诚使一县之中长吏以下。常有十余人亲民听讼。侦盗刺奸。长令可以暇晷劝农兴学。雍容而有余。彼胥吏者。留今日三分之一。制为定额。足以集事。如此则有宋以来。七八百年积弊纰政一旦更易。根株绝矣。

  胥吏论四   
鲁一同

有官则有吏。不能相离也。多设丞簿尉吏。不逾多乎。丞之吏。令之吏一间耳。曰不然。吏非能害人也。必假官以害人。官尊则吏横。官卑则吏弱。以今言之。州县之吏病民而止尔。司道之吏能病官。督抚之吏病大吏。去其大病。则小病易治。今夫人读书取科名。亲受天子之简擢。冢宰之铨选。寄以百里。宠之章服。乃与上官之奴隶分庭而抗礼。此诚士大夫所悲愤。而庸吏所以茍且而无耻也。彼为州若县者岂不知此之为辱。而为大吏者曷尝不申饬而约束之哉。然而不能者。吏假官之尊。虽疆令无如何也。今使督抚不制州县。而委重于布政使。布政使又不越府而苛责焉。府之权重。则上足以抗司之吏。州县去府近。必无畏其胥吏之理。且夫州县之吏与督抚司道之吏。其势必相为。首尾交通。固结姻娅而往来。故裁道与按察。而减督抚之权者。非徒省官而少事也。所以掘发豪胥横吏之巢穴。使州县之吏党然失其所恃。而后可以独断而有为。然则诚去督抚司道之吏。虽州县小丑吾已不畏之。乎佐贰之徒隶耶。彼丞尉者其官甚卑。其所用吏役不过乡里愚民。欲少而易满。才猥而易制。丞得制之。尉得制之。县令得制之。府得生杀之。其能为患者亦鲜矣。十丞尉吏不当州县一。十州县吏不当司道一。尊卑之势然也。天下莫患乎。以至轻之人。而寄以至重之权。朝笞暮辱。颐指而气使。其人固已轻矣。而其权乃能操纵阖辟一县之事。故作奸易而畏罪难。今既设为州县佐贰胥吏多寡之定额。而其待之之方不妨稍存宽大。无轻笞责。重其颜面。其有不道不法罔上作奸。赫然告之太守。请于方伯。杀一二人以殉其余。则内外肃矣。

  胥吏论五   
鲁一同

或曰去道与按察使并督抚。而以权与府州县。为减胥吏则得矣。如此则州县专行自恣。法令必颇。民必多。应之曰民之所以多者。州县之乎。为大吏之乎。必曰州县。民于州若县。则往诉之府。府仍饬县。则往诉之道司。若道若司仍饬府。则往诉之督抚。督抚仍饬道若司转饬之府。府乃亲提而鞫讯之。其审判必与县断略相等。民于是不得已控之部。部饬督抚。督抚者不得已。使省会州县杂治之。地方州县又先往为之地。曲徇锻炼。何所不有。民之获伸者。盖百而一二。而当事之身家。局外之株连。证验之旁逮。奔走道路。经年累月。干冒寒暑。死丧相继。财殚身。痛入心髓。故能民亦能不民者。州县也。不能民亦不能雪民者。督抚也。一案下司。动费千数。转相研驳。毫发皆病。贿赂一到。纤悉合。徒伤吾民之肌肤而倾州县之囊橐。囊橐一尽。又将剥民。其大奸巨贼。州县畏到司之费。匿不成案。不在此数。何取上司之累累。名为详慎。实漏吞舟。且州县民与否本心自然。必非大吏所能检制。太守耳目最近。喘息必闻。苟畏上司莫此为甚。今不责之府而责之司道。何以天下之府皆不肖。而司道皆贤。此愚所谓舛者也。诚能使一廉平公正之方伯。正身率属。府必得其人。府得其人。州县莫敢为奸。天下不过须数千辈。  圣天子详察于侍从公卿之间。亲择其可信风裁素着宽重有体者。付以一面之事。久任而责其成功。其视督抚司道丛治一方者。功相迈也。嗟乎。上寄其地方于方伯。下寄其民于州县。以知府转输其间。亲民之官多。治官之官少。胥吏之数减。长吏之权伸。彼州县者以趋承上司之力治吾民。以申详反复之精明治吾吏。必将公务修举。耳目清明。文法简易。然后议久任之法。复代耕之制。使民庶烝烝。三代之法不难再见。岂徒汉文景。唐贞观之间云尔哉。

  请惩治贪残吏胥疏   
游百川

臣窃惟患莫大于营私弊。先去其太甚。  国家建官立政。额设胥吏胥徒。藉资办公。不过取其执簿书。供奔走而已。乃自若辈盘踞把持。遂成积重难返之势。论者谓天下大权。归于胥吏。此诚沉痼之疾。不能遽除。而实不可不除者也。夫自京畿以及各直省。有不营私之官。而鲜有不营私之吏。大扺上司衙门之胥吏。有病于官。庶司衙门之胥吏。有害于民。其工于取利也。率多暧昧不明。其敢于逞奸也。实为悉数难尽。即如吏部职司铨选。仕路之所赖以清也。然闻外省每有缺出。书吏即悬以饵人。或多引例案。以遂其招摇。或暗致信函。以行其吓诈。保举之或准或驳。处分之可重可轻。既已轩轾在心。无难上下其手。吏部如此。其它可以类推。盖成案既多。援引各异。书吏先深入其中以操纵之。司员始泛从其外而纠察之。已属不及之势。而有纵之者乎。此在京各衙门胥吏舞弊之大概情形也。而外省胥吏之害。更有不可胜言者。州县为亲民之官。所用吏胥本有定额。乃或贴写。或挂名。大邑每至二三千人。次者六七百人。至少亦不下三四百人。夫此数千百人者政之蠹。民之蟊贼也。百姓含呈诉。其待长官理申。不啻赤子之依父母。而吏胥乃从而凌侮之。剥削之。逼勒之。颠倒拨弄。率以财之有无多寡。为事之曲直是非。总之吏胥视民如鱼肉。民畏吏胥如虎狼。然民且甘受搏噬。而不敢告发者。当前因投鼠而生忌。既恐其力有不敌日后。或假虎以逞威。又恐其心有不甘也。臣每恭读 朝廷恩诏。必曰毋任吏胥舞弊。不得假手吏胥。  诰诫至严切矣。第恐有司奉行不力。以吏之给使令也。而恃为爪牙。以吏之趋承也。而引为腹心。以失察吏胥。有关于己之考成也。而且巧为弥缝。曲为袒护。不曰吏胥狡猾。而曰民俗刁顽。何其不仁之甚也。臣愚以为今日者。甫离兵燹之祸。民幸有其身家。若再遭吏胥之伤。何以完其生聚。相应请  旨。谕令中外大臣严饬所属。振刷精神。破除弊窦一应文案。悉心稽查。定限清厘。吏之名数过多者。务加裁汰。吏之情弊既露者。即行痛惩。开人告发之端。毋蹈徇庇之习。盖害政者吏也。而足以治吏者官也。官诚得人。吏自敛迹。至于家丁之串通书役。绅衿之包揽讼词。并  饬地方官。概行屏除。毋或宽纵。庶妨政之弊渐去。而民困可稍纾矣。

  请 饬严禁书差肆扰折   
谭承祖

为州县书差籍端肆扰、请 饬严禁以靖闾阎、恭折仰祈  圣鉴事、窃维安民之道、必先除害、今天下之害民者、莫甚于州县之书吏差役、其贪毒之性酷于虎狼、其狡诈之情、黠于狐鼠、假威倚势、变幻无穷、专务害民、不遗余力、而其害民尤甚者、莫如设乡征以图厚敛、借传案以构飞、任意追求、无端嫁祸、穷凶极恶、为害实深、凡州县征收钱漕地丁、均应该户自封投柜完纳、然必有经手书差、遂从中作弊、或肆行包揽、而藉以侵吞、或先为垫完、而取偿数倍、甚或已经蠲免、而俟经年后仍复带催、或既已缓征、而俟输纳将齐、始出告示、弊端百出、已极难防、乃近时如江西之吉安州建昌等府属、当征收之时、则书吏将粮票裁去、令其子弟及其亲友等票带领差役、分赴各乡、设立公所、催征钱粮、汇齐解县、谓之乡征、于各户应完之数、每斗每升、加钱若干文、每户票钱、每张索钱若干文、易知单每张索钱若干文、其乡民之家资稍厚者、虽所应纳钱粮、概已完清、而本姓或本村有欠粮者、便勒令包完、必得重赂乃免、否则诬以把持、扭送管押、又于其间因事吓诈、鱼肉乡愚、情弊多端、不堪枚举、至于词讼案件、书差奉票传人、取向两造需索差钱、多者至数十百千文、若有命案、前相、书吏役总差役等、动即百数十人、蜂拥而来、责令预备饭食、供应夫马器用食物、恣意掠取、又勒索检经费、至数百千文、又借传讯证之名、扰及同村居民、以邀厚贿、若有殷实之家、但在数里内者、必百计株连、指为右、名曰飞、而因以恣其讹索、苟非有以满其欲、而给其求、则诬赖多方、滥行拖累、以倾其家、今之民困已极矣、尚能堪此扰害乎、凡此皆书差之弊、恐不独江西为然、若不认真禁止、予以严惩、将积蠹无由除、即地方无由靖、可否请 旨饬下江西抚臣、及各省督抚查禁惩办、以安民生、恭折具陈、谨奏、



卷二十五 吏政十一幕友

  幕友通论   
姚舆

夫幕者。半皆士类也。宜乎无弊矣。然有君子亦有小人。今之士习。亦甚难言矣。或为宪幕。官若嗜利。即与之朋比。或有好尚。则借比乘机。道府州县概荐友朋以联声气。凡遇有升迁调补之事。即可从中作弊。一人之心血。能有几何。必欲亲小人。而远君子也。院司道府之幕。各有品类。不皆然。至州县之幕权虽小。而民事在手作弊更多。或批准。或批驳。随伊指挥。或从重。或从轻。由伊判断。非官谙练者。未有不为幕友所也。若学幕则皆士也。似可免矣。总因利心一动。己之本来面目。顿忘之矣。如前王某之试江南。为幕友所卖。几至过半。其余为幕友暗卖者。亦复不少。即试官明敏。或将卷中改数字以取者。亦或同一文字。一卷单点。一卷单圈。似单圈较胜。于单点而取者。孰知其为幕友所卖乎。若朱文正之试浙也。清廉勤慎。弊似难作矣。因伊阅文。喜用尔雅山海经。幕友串嘱应试者。文中用之。阅卷时将成语抹。谓文正云有数卷可取。惜乎中有费解语文。正一阅曰。尔雅句。山海经句。幕曰余不读尔雅山海经。故不辨也。文正曰。成语如何可抹。亟令圈之。圈即入选矣。作弊如是。尚能防乎。县府考。阅卷幕友之弊。更多。且亦易作。祗取一批首。故可不论。然不仅幕友也。同寅亦然。辛巳有一姚姓。托人到乌程彭令处买批首。彭令曰。乌程已有人矣。归安何如。应曰可。将考时。彭令谓归安陈令曰。子出题甚好。请子为我出题。陈令出题写毕。彭令曰。归安何题。陈令曰某题。彭令回署。转告姚某。请人作文临时带进。覆试皆如此。姚某已四首取。彭令犹恐正案更改。发案时彭令将乌程十名前列。请陈令定首。陈某定之。定后问曰。归安首谁。陈令曰。姚某已四首取。我意思换某卷交彭令一阅。彭令曰。毕竟姚某好。陈令曰如是。我定姚某矣。彭令俟陈令已出正案。复调乌程前二十名再覆。覆后正案发孙某首。陈令所定者置第二。谓陈令曰。我本欲从子所定。缘覆卷内有小毛病。故又覆一。似孙某之文。较胜于某。故取孙某。迨府试。姚某落在四十名。陈令到府中请卷一阅。方知为人所欺。与附录此者。文字之弊防不胜防。纵试官贤能清正。幕友品学端方。佳者亦不能尽取。劣者绝无侥幸。慎毋自恃才力聪明。谓我为者一一悉当也。



卷二十六 户政一理财上

  漕费禁给洋钱折   
林则徐

奏为江省洋钱、价值浮于纹银、现届办理新漕、请禁折给洋钱、以速漕务、而平市价、恭折奏祈  圣鉴事、窃惟财用之道、利通于下、而权操自上、 国家理财制用、以纹银与制钱并行、本不许畸轻畸重、从前洋钱流入内地、其成色比纹银为低、其价值原比纹银为贱、因小民计图便利、日渐通行、未几有洋银等于纹银、又未几而洋价浮于银价、道光十三年间给事中孙兰枝奏奉  旨、饬令体察情形、悉心筹议、惟时江省每洋银一圆作曹平纹银七钱三分、虽成色远逊足纹、而分两尚无轩轾、民间行使巳久若骤为禁止转恐窒碍难行、当经臣林则徐、与督臣陶澍酌议予以限制、奏奉  上谕、洋钱行用内地既●始自近年、势难骤禁、要当于听从民便之中示以限制、其价值一以纹银为准、不得浮于纹银、庶不致愈行愈广等因、钦此、钦遵通行各属、出示晓谕在案、当奉行之始、洋钱时价、合纹银七钱一二三分不等、官民商旅、均属相安、迨日久玩生、闾阎间辗转高、几有不可遏抑之势、近日苏松一带洋钱、每圆概换至曹纹八钱一二分以上、较比三四年前每圆价值、实已高一钱、即兑换制钱、亦比纹银多至一百文以外、查苏州工商辐辏洋钱行使最多、每圆加价一钱、十圆即加一两、以一百万圆而计、即已潜耗纹银十万两、平民一切用度、即明为照旧者、暗中皆已加增、若论拔本塞源、理应将洋钱全行禁用方为正办、然习俗狃于便安、势不能骤然阻止、即使严申令甲、亦恐阳奉阴违、若纷纷派委稽查、尤虑藉端滋扰、惟当于行用最多之处先截其流、使奸侩无可居奇、庶洋价因而平减、查苏省冬春之际漕船自归次修、以至兑足开行、用度不少、旗丁与州县交涉之处、虽事属琐屑、未敢上陈、而实于漕行之迟速大有关系、通省办漕之州县、或用纹银、或用钱文、各有相沿旧制、惟苏松等属、每有以洋钱折给之事、在从前原图便易、迨取数多而需用急、则市中洋价愈昂、且南方所用之洋钱、一经渡黄、又不适于北方之用、是以帮船开行、仍须换银带、彼铺户利、权子母、计析锱铢、于粮船受兑之前、先将洋价高以困州县、及至帮船开行之日、又将银价高、以困旗丁、辗转低昂、阴为盘剥、以致县帮交累、漕务愈难、洋钱作价既多、则县帮每多争执、既有争执、势必眈延重运、开行之迟、未始不由干此、臣等公同筹议、欲杜洋钱之价、绝市侩之居奇、必先于办漕禁用洋钱、方可以回积习、现在空船归次、期于早兑早开相、应请  旨、将漕务内一切费用、概禁折给洋钱、其向需洋钱一圆者、今悉以纹银七钱三分、核实给发、庶市侩免高之价、县帮无争较之烦、不独圜法得以均平、即漕行亦因以迅速、似属于公有裨、如丁胥夫役人等胆敢抗违、或市侩奸商、把持垄断、即由臣等一体严挐、从重究办、不稍宽贷、务期令行禁止、弊绝风清、以仰副  圣主、利民速漕之至意、

  陈明湖南办理厘金照旧章疏   
毛鸿宾

窃臣接准户部咨开。奉  上谕。厘捐之设。虽为兵饷起见。穷民受累实深。且恐猾吏奸胥。藉端抑勒。侵吞舞弊。除各省奏明通衢要口。设立厘卡。其偏僻地面。小商零贩经过之所。从前设有厘局者概行裁撤。并着各该督抚查明分别应留应撤各厘局。咨报户部。以杜扰民。而严稽核等因。钦此。又奉  上谕。各直省劝捐抽厘藉充军饷。经明谕告诫严禁扰累。至再至三。惟地方大吏派员经理。往往不得其人。凡有顶戴虚衔皆可充任。良莠既属不齐。增减无从深考。以致营私蕴利。流弊滋多。实堪痛恨。嗣后各该督抚于捐厘委员。概行裁撤。统归地方官经理。并按月申报。厘捐各款实数由该管督抚。按照例限报部。其通都大道捐厘事繁。州县未能肆应。即派令该管地方道府等官。分头办理。毋得以不肖委员充数。至抽厘之法。并各督抚按照部定章程简明条。分晰开载。榜示通衢。俾商民一望而知。不致使猾吏奸胥从中舞弊等因。钦此。遵查湖南办理厘捐。创始之初经前抚臣骆秉章参稽舆论。体察情形。仿唐臣刘晏引用士流之法。不归衙署。不假手吏胥。力除关卡陋习。湖南地方瘠苦。本非富商大贾辐辏之区。是以历来并未设立货关。与湖北江西等省地大物博者。情形异。而综计每岁所入。虽衰旺不同。大约总在百万内外。频年保境援邻支持危局。深资其力。良由用人立法。权衡悉当。收解胥核实。商民久相信从。用能有裨饷需。无伤政体。前湖北抚臣胡林翼创办北省厘捐。一皆仿照湖南成法。臣十一年履任之后。留心查访。其中节目或尚须随时变通。而大纲实为尽善。今若裁撤分卡。专归地方官经理。则窒滋多。弊端愈甚。谨为  皇上一一陈之。湖南办厘之始。原止就长沙湘潭常德益阳买卖较大之处设局试办。迨后各客商遂有改向未经办厘地方贸易者。商民纷纷禀请一律抽收。以昭公允而杜趋避。于是始于沿河各口岸次第添设。其乡村小市。不通舟楫者。则至今未尝举行也。又湖南号称泽国。洞庭以南。港汊纷歧设卡处所。无从控扼总要。势不能不设分卡。春夏水涨之际。总分各卡。复多未能扼要势。又不能不设稽查卡。分卡为商船终岁往来之地。稽察卡则随水势之涨落为撤留。此皆择其必不可少者。始行举办。仍随时察看情形。如无裨补。即便停撤。凡过卡货物。核算清楚。收明厘金。立即填票放行。毫无阻滞。在此卡业经完厘之货。经过彼卡。查验货票相符。不重抽。计湖南通省卡局。不过数十处。相安已久。商民俱无异言。倘一律议撤。则坐贾或从而迁移。行商必因之绕越。不独总局总卡。恐成虚设。而厘金之有无不同。即物价之重轻互异。奸巧者每网利以自私。良懦者或向隅而受累。是有损于军饷。无益于商民。此湖南厘金分卡难裁撤之实在情形也。

厘金一项取什一于商贾。目繁多事务冗。过客之去来无定。抽收之多寡难权。非若地丁钱粮。垂为定额。官有册籍可稽。民有旧章可守也。湖南办厘章程。官绅用。凡收支稽查。以及书写算货等事。皆于生童中选派。由督办官绅逐日考核所收数目。按月榜示。通衢有目共睹。不独商民俱能见信。即前年洋商。因茶税一项。赴岳州卡局。亦称湖南办事之有条理。既已成效可睹矣。今将委员委绅。概行裁撤。而惟责成地方官办理。比而较之。其弊有四。委员委绅。专办厘务。又有帮办绅士。分任其劳。精神一则照料易周。耳目多则箝制更密。但属中材。便可胜任。地方官苟留心民社。则一邑之公事。已觉日不暇给。虽长材肆应。亦难以余力及于厘金。由是吏胥伺间以营私。奸商通同而舞弊。收数必立形其绌。军饷将何所取资。其弊一。各卡局每日经过商旅。不下数十百人。委员委绅。常川在局。收钱算货。无不躬亲督办。随到随行。偶有争执。亦可立时了结。无所拖累。地方官深居衙署。若任听客商出入。体制未免太亵。且一县之中。市镇不止一处。相距县署远者或一二百里。近亦不下数十里万难日日亲历。其势不能不假手于丁胥。上下之情不通。斯苛索留难。扰累无从而究诘。亏挪侵蚀。丁胥相倚以为奸。既恐饱私橐而损公家。尤虑拂商情而滋事故。其弊二。设卡处所。皆有地方官管辖。委员委绅。无权势之可藉。收支帐目。人人可以翻阅。稍有积弊。不独地官得而纠察之。即地方之绅士商民。亦得而举发之。倘归地方官经理。则银钱应入县库。簿帐应存署中。一切收支细数。外人莫能尽知。知之亦莫敢置议。在自爱者固不至任情挥霍。然难保不因公移挪。倘遇仕满卸事。列抵流交。势所必有。案牍因之轇轕。项必至虚悬。其弊三。抽捐厘金。事非得已。当此军饷支绌。故不能不设法补苴。将来大局肃清。即不可不随时停止。委员委绅。由省局札派以往。帮办绅士。亦多从异地遴选而来。收发之权。自上操之。欲行即行。欲止即止。无牢不可破之患也。一授权于地方官。则吏胥据为利薮。目前已无实济。日后且成陋规。即至军务完竣。札饬裁撤。而阳奉阴违。把持盘结。势必不免。以朝廷权宜之创举。供吏胥久远之私图。其弊四。兼是四弊。又有二难。委员委绅。奉委办厘。所办之事未善。即可因事撤之。地方官总理一邑。所司不仅厘金。有廉静之吏。与民相安。而于厘金时形废弛者。有明干之吏。办公无误。而于厘金未暇兼顾者。未便执办厘之能否为殿最。斯厘金仍无责成。则考察功过之难也。道府所辖地方。远者或千余里。其本任有表率之责。职位又较尊崇。因办厘而旷误职守。既恐莫肃官常。因办厘而侪伍商民。更觉有乖治体。且道途往返州县之供亿徒繁。草率稽查。局务之秉承终隔。则道府分办之难也。夫钱粮定有科则。犹相率勒折浮收。豁免刊贴誊黄。犹时或私征入己。而谓地方官经理厘金。即可弊绝风清。此势之所必不能者也。臣固不敢信委员委绅之皆贤。亦不敢疑地方官之皆不肖。独以为天下无无弊之法。惟贵有守法之人。得其人。则归委员可也。归地方官亦可也。不得其人。则委员有弊。地方官亦有弊。而地方官之弊更甚于委员。语云。两害相形。则取其轻。两利相形。则取其重。此湖南厘金难归地方官经理之实在情形也。

臣查湖南从前防剿窜贼。分援四邻。支用之浩繁。筹饷之竭蹶。久在  圣明洞鉴之中。臣受事以来。李秀成狙伺于江南。姜芳张高友等鸱张于黔粤。而石达开大股。又复狼奔豕突。窜扰边陲。转饷征兵。几有岌岌不支之势。犹幸厘金按月收解。得以均匀散放。藉免饥溃。而策成功。兼之各营兵勇行资以及军火器械应接不暇。实为东南诸路一总粮台。亦全赖厘金支此危局。两粤黔鄂江皖数省。皆与湖南唇齿相依。当此军务吃紧之时。曷敢不竭力维持。为先事预防之计。湖南民气刚强。筹兵较易。筹饷则万分艰难。近因邻氛四逼。商贾裹足。厘金已日形减色。若再更改旧章。设有窒碍。则诸务皆将束手。合无仰恳  天恩。俯念湖南厘金办有成效。准仍照旧经理。毋庸另议更张。实于大局有济。抑臣更有陈者。军兴十余年。东南财赋之区。概遭蹂躏。开源节流两穷于术。既不能撤兵以纵贼。即不得不筹饷以养兵。筹饷之法。以抽捐厘金为最善。抽捐之法。用地方官不如用委员。用委员不如用绅士。情形洞悉。则处置自能合宜。耳目较亲。则利病易于上达。他省之光景。臣不得知。第就湖南而论。自咸丰五六两年。先后设立厘金盐茶局助饷。积成巨。而农安于野。士安于家。商贾亦相与安于市。百物价值。初未腾贵。民间无所谓病也。今议者动称抽厘为弊政。果使别有生财之道。夫孰肯居聚敛之名。但为局外之空谈。未究局中之情事。则圣门耻于言利。凡人皆若可疑。欲举一以概其余。将因噎而竟废食。臣窃观天下大势。不患弱而惟患贫。抽捐厘金。实现时必不可已之举。祇须责成各督抚慎于用人。务期国计民生两无妨碍。用人既当。立法自平。匪特补救时艰。亦免留贻后患。否则防弊以法。弊即缘法而起。法愈繁。弊逾巧。转得恃法以事其弥缝。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矣。历观古今得失之源。得人者兴。恃法者敝。凡事皆然。而厘金特其一端。此又臣度势审时管见所及。伏冀  圣慈之垂者也。臣于各属办厘官绅。认真访察。尚无不肖之徒。滥竽充任。倘查有营私情弊。即当据实参办。断不肯稍事姑容。至各属捐输。亦系官绅委。与办理厘金大相同。请概照旧章。免归地方官经理。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谨恭折附驿具奏。

  时事艰难亟应筹备饷需折   
景廉

为时事艰难、亟应筹备饷需、专折具陈、仰祈  圣鉴事、窃以思患预防、圣贤之恒训、量入为出、财用之常经、溯自咸丰初年、河工军务迭起、部库存拨放殆尽、至同治年间、每年预拨京饷、递增至八百万两、部库出入、无盈余、现在库、存储无多、照常收放、尚可支持、设有意外要需、则支应即形棘手、臣等职司出纳、不得不怀履冰之惧、作未雨之谋、惟是各省拨、已极繁多、若不通盘筹划、奏拨巨、责令起解、势必顾此失彼、徒托空言、转多贻、无米之炊、臣等所不敢出也、若不辨缓急、不顾难易、搜剔利孔、百计诛求、则疲于供亿、耗于流亡林总之俦、疮痍未复、不能倡导  皇仁、反致削元气、聚敛之为、又臣等所不敢出也、用是悉心参酌、于本有之财源力为规复、于可缓之用、量为减裁、总期核实办理、行之有效、谨胪举十条、恭呈  御览 一严催各省垦荒、光绪五年十月、臣部议覆翰林院侍读王先谦条陈折内、请  旨饬下各该督抚、以接到此次部文之日为始、限三个月内、将所属各州县荒熟田地、开具清单、汇总奏咨报部、一面妥定惩劝章程、核实办理、规复旧额、奏准行知遵照、查有土此有财、田赋所收、本国家自然之利、废而不治、财源销耗于无形、筹裕饷需、当以垦荒为第一要务、查江苏浙江安徽等省、著名财赋之区、现在荒地尚多、钱漕缺额、年复一年、其为查办未能核实可知、近年山陕被旱、民多流亡、该处荒田、亦应力图垦辟、现计开单奏报三月期限将次满、应再请  旨通饬各该督抚遵照上年十月奏案、先将所属各州县荒熟田地、开单奏报、即无荒田省分、亦有借口偏灾、以熟报荒、拖欠钱粮、希图蠲缓、非由州县隐匿、即由富绅把持、亦于接到此次部文后、将该省有无荒地征收、是否足额、专折奏明、其有清出隐匿、垦有成效者、奏请优、因循废弛者立予严参、将如何办理开垦之处、项目奏咨报部、以备查核、总之丁漕等项、为入之大纲、全赖封疆大吏、认真率属、竭力整顿、悉复旧额、毋令本有之财源视同废弃、 一捐收两淮票本自道光年间、经前任两江督臣陶澍陆建瀛先后奏改票章、原定先课后盐、按年资、掣签轮流认运、立法甚当、迨江楚军兴、淮引不行、至同治三年、前大学士两江督臣曾国藩克复金陵、议复票运、维时江淮间户口萧条、富商绝少、曾国藩设法招徕、但有投名领票者、概准认运、其后于修筑清水潭案内、经曾国藩饬令各商按一票捐工费银四百两、一票者五百引也、当时定章、凡捐过工费者为旧商、从此按年准其循环转运、更不许新商搀入、兹闻鄂湘等岸、每淮票一张、转相售卖、其始价值银五六千两、迄今每票售银至万余两、即仅租运一年、亦值租价千金、是现在淮商、始以不费一钱而得票、继亦仅缴过捐项四百两、而论票价、则每张所值万金、暂租亦千余两、且据为子孙之世业、获利奚啻倍蓰、查淮盐旧章、引商则准世守为业、今既改引为票、是人皆可认运、不必商循族世之所鬻也、兹虽名为票盐、实与引商无异、一经认运、世世得擅其利、是使大利尽归于商、而司鹾政者、反不得操进退盈缩之权、殊非榷盐正办、且与改票初章、尤觉不符、臣等以为票商、应以一年一运为断、每年每票除豫缴正杂课厘外、仍令按年捐银一次、作为票本分上中下三则、上则捐银一千两、中则捐银八百两、下则捐银六百两、合两淮现销四十万引计算、每年约可捐银五六十万两、应请  旨饬下两江督臣、饬运司查明淮北各口岸、盐销畅滞票价低昂情形、酌定上中下则、分别捐银数目、限一月内项目奏报、一面传集各商、剀切晓谕、倘现运之票商、藉词推诿、亦无庸强以所难、即饬运司另招新商接办、仍复验掣签之旧、利之所在、自无不踊跃输将、至前项银两、应由两淮运库、专存储、按半年一次、批解部库、外省无论何项要需、不准动用、

一通核关税银两、常关向有定额、供部库支放之用、嗣后添改洋关、增设厘卡、常税遂大形短绌、缘办理军务以来、或因局卡林立、未能遽议开征、或即开征、而所收税、为数无几、论者谓常关数绌、洋关数盈、两税牵算、今之所入较多于昔、然其间常洋两税情形正复不同、洋关专设税务司、另有册报、各关自无征多报少之弊、常关如淮安扬州临清赣关等处、历年征不足额、均属有因、人所共闻共见、其粤海闽海江海浙海等关、常税定额本少、各该关之局面宽博、亦人所共闻共见、此外各省督抚经管之关例、委道府各员征收者、情形衰旺、不能一律、而著名有余之关、亦复不少、臣部原不难周谘博访、仿照山海关新增盈余、及蒋益沣清查太平关之例、覆加确核、重订章程、惟念各省办公之资、亦不能无所取给、自未便竭泽而渔、转刻核、然当此时事艰难之会、各省督抚监督等、同受 国恩、自当激发天良、力图报称、拟由臣部通行各省关除征解足额外、仍各就征收实在情形、按年量力溢解、共济时艰、臣部亦断不引以为据、将溢解之数、编入定额、致各关有瞻前顾后之虑、想急公奉上、人同此心、为绌为盈、自有公论、固知情殷报效者、必不乏人也、 一整顿各项厘金、近年以来、核计抽收数目、递形短绌、虽子口税单、不无侵占、而此项目本无定额、承办各员、恃无考成、隐匿挪移、在所不免、查各省局卡、散布外府州县、离省或数十百里、或千余里、倘疆吏不认真考察、但凭委员开报、其中弊病、何自周知、应令各该督抚明查暗访、分别劝惩、以收数之多寡、定属员之殿最、毋任侵蚀偷漏、以期日有起色、至局用一项、或以一成开支、或正厘一两、收办公银八分、或则支销项下无经费名目、查应出之、匿不开报、则所报收不实不尽可知、应严饬局员和盘托出、据实详报、由各该督抚等确加核定、宽其已往之咎、至一切冗员滥役、应悉予裁除、务须于一成之数、再行核减、零星厘卡、亦宜随时裁撤、以节经费而省纷扰、此外洋药厘金、系按觔抽收之、乃闻东南各省、有以百两报五十两者、甚或三十两者、此中暗亏厘课、为数甚巨、应令各该督抚严定章程、核实征收、不得仍前减折、其盐厘一项、亦令设法整顿、仍查照臣部奏咨各案、将货厘药厘盐厘分晰造报核销、毋任笼统牵混、 一严查州县交代、同治四年十月  钦奉  谕旨直隶省各州县、仿照山东新章办理、其新旧各案、分别已未完结、定限半年汇奏一次、至报结章程、无论正署各员、总须各任分报、不准案任统报、以杜牵混、不得以驳改册籍、扣算时日、巧脱处分、一有亏、立即追缴、各该省督抚、体察情形、参酌山东新章、一体认真查办、毋任不肖州县暗亏国帑、以谨吏治而裕饷源等因、钦此、光绪元年八月、臣部议覆山东巡抚丁宝桢代奏薛福成条陈事宜、光绪二年十二月、臣部具奏、综核度支各折内均经申明旧章、通行各直省遵照办理在案、查办理交代、现惟山东省最为认真、历经臣部奏令各该省仿照考核、乃或请展缓限期、或请分案结报、专折严参者仍复寥寥、相应请  旨通饬各该省督抚、遵照例限、严查交代、除将如何勒限分别清结、于文到一月内迅速奏明办理外、自此次奉  旨之日、凡州县官卸事交代未清者、实缺人员不准到任、调署候补人员不准委署他缺、不准派委各项差使、如此后交代案内有两任亏短、即系前任未清、再行调署委署之弊、应议督抚藩司、以徇庇属员之咎、将亏项落分赔、仍令各该省遵照定章、将交代未清各员、二参逾限、即行奏参、将各州县任卸各日期、先行咨报臣部、由吏部知照升迁调补委署各缺、互相考核、

一严核各项奏销、以地丁为大宗、例载凡奏销限期、该督抚照依限定月分、于是月底具题册结、随本送部、若因公不能依限、准其奏展、无故逾限者议处、司道府州县所官、先已违限、查明据实开报吏部、分别照例议处、其奏销后续行报解者、仍准照例报部、分别扣除免议各等语、定例极为严密、乃行之既久渐形弛懈、各省册结、未能依限到部、到部以后会同核议、送改事故、翻译清文辗转延、经年累月、甚或题本缮齐、接到外省扣除免议减议咨文、又须行知更改、一员改毕、一员又来、往往因一县一州、致稽通案、经征各官习知题覆需时、其应得处分业已设法规避、未完目、仍未能年清年、于 国课实有妨、欲除积弊、不得不思所变通、应请自此次奏准后、所有钱粮奏销各依定限、令各该督抚一面具题、一面先将未完一分以上各员名、开具简明清单、专折奏报、由部核定处分、先行具奏、仍各于题本内、将业经具奏各员声明备核、间有未能依限具题省分、此项专折仍应按限入奏、其有具奏后续完者、准其续行奏请、归本案开复、此外盐课漕项、凡经手钱粮、如报销有关处分者、一律照此办理、庶经征人员、知所儆惧、而帑项不致虚悬矣、 一专提减成养廉银两、咸丰三年军机大臣会同臣部议覆、太仆寺卿利瓦伊翰奏停廉充饷折内、请将各直省文职一品至七品、武职三品以上、养廉暂行减成支放、嗣于咸丰六年二月间、钦奉  上谕、所有各直省文武养廉、户部查照京官增给俸银章程、酌核具奏等因、钦此、经臣部奏准、自是年夏季起文职一二品、酌给七成、三四品酌给八成、五品以下及七品之正印官、武职三品以上、酌给九成、其余文职武职、均照原额支给、迄今二十余年、循照办理、核计各直省、此项放、每年节省银九十余万两、军兴以来、司库不敷周转、其减成银两、均已陆续借拨、现值筹备饷需之时、所有前项银两、自应循名核实、专提解京、除云贵甘肃支绌省分不计外、其余各省综计、约可提银六七十万两、相应请 旨饬下各该省督抚、自光绪六年春季为始、将文职武职养廉银两、仍照章分别按成给发外、其减放银两、另存储、按年批解部库一次、年清年、不得藉词截留、 一催提减平银两、道光二十三年、臣部奏定章程各直省减平银两、饬令按年汇解部库充饷、造具扣清册、送部查核、查此项银两、每年节省七十四万余两、乃历年解不足数、计截至光绪五年年底止、山西河南陕西四川广西湖北等省、共欠实存未解银三十三万余两、尚有山西河南四川福建湖南江苏等省、借动银一百六十四万余两、此项本系例应按年解部之、其借动各省从前均有奏咨、案据声明、有即当筹还、现均未据归、惟为数较巨、各该省库储未裕、不能不请从缓催缴、若实存之、既据册报、现存藩库、应即日委解来京、应请  旨饬下山西河南陕西四川广西湖北各省督抚饬藩司、于接到此次部文后、勒限半年、将前项实存未解各年减平银两、各按欠解数目、扫数委员解部交纳、以充饷需、自本年为始、除向来留支省分不计外、其余各省遵照奏定章程、一律起解、每年约可多解银四五十万两、经此次严催后、倘再有迟逾、即由臣部将藩司指名奏参、以儆玩泄、其借动银一百六十余万两、亦令各该省设法陆续筹清还、毋任巨欠、终归无、至未经造册各省分、业经臣部于上年底汇案奏催、应再各令遵照前奏、赶紧按年按补造清册、送部稽核、毋再迟延、 一停止不急工程、京外各衙门一切工程、除自行筹办不动正者毋庸议外、其余兴修各工、应支库项者、所需甚巨、同治八年五月间、经臣部奏准一切寻常工程、从缓兴办、通行遵照在案、现在筹备饷需、自应查照同治八年奏案办理、应请将各衙门一切工程、概行停止三年、至  坛  庙  陵寝各要工、关系重大、其实在万不可缓者、应令勘估大臣详细查核、力求撙节、毋任稍有浮冒、此外三海工程、向来官员赔、有交一免三之例、应请停止认交、其京外应缴赔项各员、准其援照咸丰十年、宽免三成奏案、于钦奉此次  谕旨后、限内由户部完缴至七成者、其余三成、奏请  恩施宽免、

一核实颜缎两库折价、同治九年闰十月间奏准、凡在京各衙门借拨库、均应先行奏交臣部核议、分别准驳后、奏明办理、此指借而言、若颜料缎疋、两库折价银两、向由银库支领、不咨明臣部核转、光绪四年颜料库领银至二十二万余两、缎疋库、领放银至五十一万余两、光绪五年分两库领至一百余万两之多、此项银两、为数甚巨、伏思 宫廷敦崇节俭、历年以来、无额外用项、即事关典礼、亦当分别缓急、可裁者裁、可减者减、除省冗繁、为节流之计、原非以事关  坛  庙  陵寝、即可任其浮支滥用、一概不加稽核也、即缎疋库折价之绒觔一项、上年请领至二十七万余两、山羊绒一项、至十四万余两、绒绳为扛抬祭器等项之用、山羊绒为铺地拜垫等项之用、不过典礼中之一小节耳、而所费如此、不敢谓此等用之确不可易也、本月十八日工部奏请 饬下太常寺遵照定例、将应需祭器等项、现存者分别造册、应修者核定年限、亦系为力杜浮冒起见、臣等因查各项折价银两、咸丰四年、因军需紧要、奏明减成给发、行之几二十年、嗣因各处恭办典礼、先后将绒觔羊绒等项、奏明改放十成实银、现在时事孔艰、亟应力求撙节、拟请自光绪六年为始、各衙门请领折价银两、无论何处何项、仍遵咸丰四年奏定章程一体按五成实银开放、以节糜费、至外省作正开销之、丝毫皆关帑项、嗣后颜料缎疋两库、除各该织造例解之、仍旧办理外、如有例外饬各省探买之件、应先行知照臣部、斟酌缓急、再行会同奏请饬遵、似亦节用之要务也、 以上各条、除备办典礼修葺工程等项、应归臣部分别核办外、其余全赖疆臣主持、如地丁为钱粮正、帑项大宗、东南底定巳十余年、何致地亩荒芜、久难垦复、盐关两课、皆维正之供、其抽厘减平扣厘等、均为弥补库亏军需而设、厘金多由各督抚派员设局经收、扣平扣廉、则统归藩库汇收汇解、至若交代奏销、尤为度支大宗、外省但能事事核实、各理其固有之财、则库自当日裕、库渐裕、则一切京协拨、自无掣肘之虞、此固相因之势也、然非专其责于封疆大吏、恐臣部徒持仰屋之筹、终亦空谈而无补、惟有请  旨严行申谕、通饬各直省督抚臣、督率藩运各司、各监关督等、自奉到此次  谕旨后、务须力戒因循、认真整顿、查照臣部所议条、详加规画、实事奉行、各尽其职所当为、毋避嫌怨、毋涉瞻徇、毋畏艰难、毋任粉饰、总期于 国计民生、实有裨益、豫为有备无患地步、仍令将如何办理情形、赶紧妥筹妥议、限于接到此次部文后、两个月内、据实覆奏、毋稍延宕、再臣等此次条议、不过就耳目所及、效一得之愚、至各省之物力民情、无从周知灼见、应请  旨饬下各该督抚各就地方近日情形、通盘酌度、如有可筹之、可兴之利、总以无损于民、而有益于 国者、方能通行无、务令各抒所见、专折奏 闻、伏乞  圣明采择、以资集思广益之助、各该督抚等身膺疆寄、目击时艰、必当共矢公忠、以维大局、则 国家之福、亦天下臣民之幸也、所有臣等筹备饷需缘由、理合恭折具陈、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遵行、

  请除近日流弊疏   
御史孙翼谋

一各省厘捐亟宜变通也。厘捐之设原因军务未蒇暂济饷需。非以专利权也。故设是局者。必于通都大邑。商贾辐辏之区。遴选公正委员。斟酌权宜。按章抽收。益上不至于损下。乃近来捐纳出身人员。百计钻营。视为名利兼收之地。如蝇逐臭。如蚁附膻。甚至外省无耻官亲。本地不肖生监。亦转相援引。滥充斯选。有游手之徒。贿通局员给照认办。分置卡隘。榷算锱铢。偶有讹诈不遂。胥役人等。悉受私规。皆其羽翼。倚势肆法。任意欺凌。以致穷乡僻壤。搜括无遗。负贩肩挑。苛索不免。物价日昂。民生日匮。为害匪轻。其实资军饷者。十之二三。饱私橐者十之七八。夫厘与税固轻重相剂者也。往来总道。既设税局。即应分设厘局已足。以便抽收。如必港汊歧路节节稽查。岂厘局恐民偷漏。税局独不恐民之偷漏乎。如必多派委员各项人等。纷纷办厘。岂税局之人。足敷驱遣。厘局之人。反不敷驱遣乎。委一官即有一官之薪水。增一役即有一役之工食。将尽取之于厘乎。抑不尽取之于厘乎。请  旨饬下各督抚。择诚实官员经管。限定吏役人数。无得过多。俾管局者易于稽查。其外省亲幕。及本地生监。包厘认办之人。概不准充数。除水陆埠头。市环集地方。照例抽收外。所有小径分设之局。尽行裁撤。以绝官蠹而顺舆情。抑臣更有请者。各省厘捐章程不一。大约厘之正耗较常税加重。与其中饱于官。何如藏富于民。且漏额之弊可除。即财用之源不匮。应令各督抚酌减章程。条分缕晰。榜贴通衢。示民有信。使藉端需索侵吞入己情弊无所逞其奸。庶易知易从而民乐于急公好义矣。

一各省捐例。宜分别停止。改归在京铜局办理也。铜局捐例开诚布公。故报捐者源源相继。外省则官与民不相信。文其名曰劝捐。按其实则勒捐也。臣籍隶闽省。稔知从前勒捐时。每开一例。即遍传殷实之户。及家仅小康者。派定捐数。始犹施之以礼。继则吓之以威。因之无力报捐者。贿求免捐。有力而恐多捐者。贿托少捐。捐数既登簿籍。仍有无力全缴者。于是佐杂委员。及官亲幕友。以五六折三四折抵换。移甲就乙。谓之买报捐。现在福建候补人员。半由买捐来也。且小民之畏捐亦有故。今日勒捐。明日即按捐户之名勒借。藩司给与借票。许其厘局当实银撘交。迨厘局委员收买借票时。不免抑其价值。是民既亏于捐又亏于借。积怨在民。而得意尽在官矣。捐之外。另有捐费。票本例每银一两。费二分三厘。防剿例每银一两。费三分二厘二毫。随官监每名费十二两。约计捐费不下数十万两。报销之日。聚而分肥。何尝于军需少有裨益乎。夫富者斯民之元气。千金之家。可养活数十人。百金之家。亦可养活十数人。自捐无遗力。而田产变弃。铺户关闭。致贫民亦无以资生。赒恤之谊衰。廉耻之良泯。臣实痛之。近闻广东屡行劝捐。富民迁居陕西。府州县以办捐修城。纷纷扰民。各处用兵省分。捐例亦未尽停止。想民力已疲。岂容再行勒派。而官恶习。大都假公济私。身处膏脂者。断不能无所沾润。欲遏其弊。必清其源。前恭阅阁抄。见山东巡抚阎敬铭所奏。道府州县改归京铜局报捐一折内称。现办军务各直省均不专藉捐输。直东豫晋之饷出于地丁。江皖湖广之饷出于地丁者半。出于厘税者半。粤闽之饷出于地丁盐茶。陕甘之饷。出于地丁协济。川浙之饷。出于地丁厘税。惟云贵饷无所出。稍资于此。该抚熟悉情形。自必确有所见。窃思捐输既无大益。何妨一律悉停。至云贵两省。应交该省督抚详议可否。另行具奏请  旨。顾或谓各省捐输。均搭饷票。捐输既止。饷票必不流通。臣再四思维。又有变通之一法。闻各省近日情形。报捐封典职衔贡监生者居多。报捐实职官阶者尚少。拟请所有封典职衔贡监生。仍准听民之便。就近报捐。照例减成收纳。此外实职官阶。统归在京铜局报捐。庶闾阎不受抑勒。章程悉泯参差。而其担簦蹑屩。赴京来捐者。益见名器之贵。征踊跃之诚矣。

  筹饷疏   
王开运

窃微臣恭阅邸抄伏读本年六月十六日  上谕各省防军岁需饷项甚巨各督抚统兵大臣将所部各营严行稽核选派得力将弁管带申明纪律汰弱留强俾成劲旅傥有不加训练不讲营规虚报空额吞蚀口粮诸弊一经发觉定即重惩以上各节均须实力奉行不得视为具文一味粉饰因循致负委任总之时事多艰全在中外大臣其矢公忠实心任事破除成见以期宏济艰难朝廷进退大臣惟视其能否尽职以为考核其各时加惕励庶几恩眷长承也至用人行政时有缺失凡有言责诸臣尤当直言无隐藉资采择用裨治理实有厚望焉等因钦此仰见  圣朝轸念军国谆谆诰诫之至意微臣卑职本无言责何敢僭越指陈利弊  圣主勤求治理区区愚忱有愿为刍荛之献者窃惟 国初以来迄于雍干嘉道年间非不时有兵役而度支饷项总不出正赋而外自咸丰初年以至于今每年军需除正赋不计外岁增厘全洋税捐输盐课各巨而犹时形奇绌每须借贷 国家二百余年糜费军饷未有至于斯极也然当多事之秋军营浮滥支销诚有不能顾惜者今肃清已久各路防军既不能全行遣撤若仍照从前对仗行营浮滥支销不早裁减虚冒禁革弊端变通核实汰兵补勇以节帑项而计久长微但 国计民生永无充裕之日傥此后事有意外征兵则有名无实筹饷则有加无已取之库则已空劝之闾阎则已竭毒脯救饥又恐害将更甚言念及此诚不知何以待之此微臣自忘愚贱日夜焦思不敢引避嫌怨谨就管见所及敬为   皇太后  皇上缕晰陈之冀可补救万一也

查各省陆路防军支销目不一其可裁减者约有四项各军弊实不一其严禁者约有四端各军虚实不一其应变通者约有四事所谓可裁减者一曰各项人夫各省从前招募马步练勇以为应敌之军每一营正勇或三百数十人或五六百人不等每营或分为四哨或五哨六哨每哨或分为八棚或为十棚每棚正勇或八人或十人每一棚另有火夫一名搬运帐棚锣锅行粮等项长夫二名又一营有炮夫子药夫共数十名而总统分统营官又各有公长夫数十名以搬运军需之用合计马步止营夫一百余名步队一营夫二百余名每名每月饷银三两或三两二三钱不等凡皆为军临前敌或追奔逐北必须随同搬运辎重而设若戍守防军勇丁安坐无事独不能自造一饭自喂一马即间有操演尽可轮流更换扛抬枪炮配带子药如必事事责之各项人夫而后能行则勇丁之懈怠无用可知允宜悉数裁汰何夫乎总统分统营官无事之日安用此亲兵护勇各数十名藉赀保身既已多立支销名目则听差用人已有余而此帐棚文卷油烛柴炭非有征调安然不动设此搬运公长夫各数十名将安用之姑不必问其真有与否徒为虚冒名粮之目也即偶或有之以抵不足之勇额恐十不及一窃以为每营各项火夫棚夫炮夫子药夫公长夫或百余人或二百余名虚冒太甚此可裁减者一也二曰各员公费军有总统一员每月约薪水银五百两数营有分统一员每月约薪水银五十两或百两每营有营官一员每月约薪水银五十两较文员俸银已多数倍而总统每月又另有办公银约千两以为办公偿犒花红纸张油烛柴炭等费文案委员书识等薪水在外分统营官每月亦另有公费银百五十两或二百两以为添换旗帜军装号衣办公等费夫所谓办公者从前敢战之军奋勇者有奖赏之费受伤者有养伤之费阵亡者有埋搬柩优恤之费或有败仗有赶办军装之费若防军除应酬以塞人言余则请饷报销有领解部费阅操赏犒纵偶有之一营不过数人况赏未必重此外花红纸扎动用甚少油烛柴炭则月有薪水至于各营旗帜军装未必月月添制号衣号褂虽一年半年时有添换不苛扣勇饷足矣凡此公费所需几何仍有一年止发勇丁饷银九个月或十个月或闰月并不发饷此虽非各军皆然而领解饷银悉系库平散发粮饷薪水各项每银一两扣减四分每万两扣减四百两此项平余亦名为提出办公是则各军皆然似此则办公等费有盈无绌安用薪水之外每月又另扣公费然不准支销则借口办公无资按月支销又未免贪冒殊深窃以为每年照给公费两个月无有不敷此可裁减者二也三曰帐棚折价前敌行军不得不带帐棚以免野处露宿且转战无定易于损失置诸风雨严霜烈日之中又易朽败其不能不半年一换周年一换者势也若驻守防军必修筑营房以图永久安居计工估价必作正加倍报销而所有帐棚束之高阁悉归无用又何至半年一换或八个月或周年一换每营每年所添换帐棚价银至六七百两之多此不过徒多浮冒目耳即或偶有移调旧者尚存可以通用纵有破坏弥缝补苴足庇风雨爱惜存储断可二年一换此可裁减者三也四曰勇饷减成各军正勇口粮每各每月给银四两二钱亲兵什长巡查每名每月给银四两五钱八钱至五六两不等即以每名月饷四两二钱而论较之绿营制兵名粮约多一倍较之旗兵口分则亦多以次递加乎然口粮虽重勇丁果实惠均沾亦足以示体恤今军营通弊多端除层层剥削外其每名月饷四两二钱者每月实获究不不过三两有零其或有时不及此数以旗绿营制兵口较之即照此每月三两有零似犹较重若总统以下各官无复剥则勇丁每名月饷四两二钱者减为三两二钱亦不至形苦累四两五钱以上者减为三两五钱亦足以示优异此可裁减者四也

以上可裁减者四项约计每年马队一营可节饷银五千余两步队五百人一营者可节饷银一万五六千余两短少勇额虚冒名犹其外焉者也但遇有事营前敌拟裁四项应请酌量加增今无事时核减在久佩兵符豪富已极之总统分统营官原无损于毫末独每棚勇丁之火夫长夫除由总统以下各官分提月饷外或有由各勇丁公同请领火夫应有名亦经裁革而饷又核减若复照常层层剥则勇何以堪所宜严禁者又有四端一曰苛扣米价各营军米原难必驻扎之地随时可以取资即有商贩存储售卖价值必昂且恐时有缺乏贻误军食其不能不由总统委员于产米之区设立台采买解营接济者必然之势也南方地多产米虽有上年中年无年之岁而无年绝少即遇价贵之时每米一石重约一百五十觔价银在二两以上者十年之内无一二年大约上年每石价银不及一两中年每石价银在一两左右自南方买米以济南方之军每石另加口袋船力等费约银二钱有零若由轮船运至天津山海关一带每石另加口袋船力等费约银六七钱综核米价并各项运费合上年中年酌盈剂虚约计每石需银一两五六七钱贵亦不及二两若发给勇丁无分米价贵贱概扣饷银三两抵粘米一石约一百三四十觔虽各军不必事同一律而即此以概其余凡有扣米银之军则苛派之昭彰者也东西比方小米麦价银多寡未能悬定总宜以采办之处时值银数为断另加运费为准核实发给勇丁庶免怨望如不论价低昂统以每名每月坐扣米银九钱亦有扣八钱者虽偶有贵年分时价过于坐扣之数即以此类推借口台贴赔而十年之中或九年价贱扣银仍不稍减此宜严禁者一也二曰勒受衣物勇丁虽愚衣食所资领有月饷不难自备每有统领营官制就棉衣及铺包头裹脚等件散给勇丁若以为赏赐则诚善矣乃坐扣月饷较之勇丁自制约贵一倍号衣号褂统领营官均有公费本属应办之件往往添新换旧悉令勇丁自制甚或勇有开除其新充补者接领号衣尚须出钱与统领营官并须出钱与开除之勇方得充补又统领营哨各官及营务处时有亲属家人故旧带茶包头裹脚布疋等类到营散发勇丁利市三倍不受则以威且饷银业经坐扣勇丁口几何既为该营官剖又以之曲徇人情忍恨吞声莫可如何此宜严禁者二也三曰摊派欠饷军营事件有公而亦有私其应办公事如修筑营房势必估工加倍报销即不报销勇丁版筑之劳分所应也一切材料并骡马统领各官原有公费何以摊派勇丁至于私事统领以下各官或有庆吊周派公分或有亏短亦摊助公资则又何也柴草一项本为军需例载所无近以北方西陲不易取办  特恩加给柴草银两体恤勇丁各军核实发给勇丁者或亦有之减者亦非全无军务烦兴之时饷需甚巨库支绌间有短欠亦所难免近则由部拨者无不实发自改归各省筹饷协济间或难符定章不能如数领解而总统以下各官即以协饷短解为名因而积欠勇饷难有协饷到营除总统以下各官先扣足虚冒之名有余然后酌量散放勇丁待领欠饷无期惟有衔恨或弃此他适因而填沟壑作不轨者往往有之统兵者既有虚冒名之实反贻 国家欠饷之名转而素欠饷于 朝廷贪鄙欺饰莫此为甚此宜严禁者三也四曰刑诛过当故犯军法勇丁故有逃难之罪犯军法将帅应有可原之情乃有法非故犯亦非犯以帑项养育之勇为将帅自营其私而勇丁无所沾润既苦鞭策过严又苦剥太甚欲留不愿欲归不得度日无计度岁无资怨气所结谤讟交作乃或杀数人以示威或至杀数百人以绝祸贪暴残刻耳不忍闻此宜严禁者四也

以上宜严禁者四端有各军通弊者有此军所有彼军所无者有采访尚未尽得其详者总之有以恤士卒之苦乃可以制裁减虚冒之宜也至于整顿营伍核实名以求善后应变通者则又有四事一曰随时换防各军初募练勇成军实数尚有八九成应敌之师短少尚不敢过甚一经驻防无事总统分统营官往往饬令勇丁几成告假上行下效互相徇隐而在防之勇丁或因病故或因苦离营或因事回籍或因赌及犯营规革退而勇额之虚悬已不少矣又总统分统营哨官及营务处各调剂其亲戚故旧家人妇女开虚名散隶各哨各棚随时坐扣实饷以及幕友随员文案之跟随亦虚补名营哨各官瞻徇情面习为故常如是则名之虚冒更不少矣名册报部则历历可稽按之实在则不满七八成者固多极至不满四五成者亦难保必无虽各军皆有稽查截旷而勇丁之多寡惟总统以下各官知之虚冒之名亦惟总统以下诸人分扣之各营之勇又非他人所能点名清查虚实固不可知强弱亦不可知此驻防愈久不堪深究离京愈远更不堪深究虚糜帑项所以日甚一日也于万难袪弊之中惟有随时更调或调广东之兵换防南省或换西省之营调防北省不可彼此两省对调尤不可彼此一军对调除现在刘锦棠一军尚须防剿余孽吴大澄所部各营方有应办事宜传闻尚为得力均未便遽易生手余则无论何军应令速即更调不准督抚统兵大臣以久驻防军熟悉地方情形深赀得力及有经手未完事件未能遽令换防等语词搪塞展缓以遂其欺饰弥缝之计况无事之日无事之地久驻之军得力岂换防之军独不得力果不得力正可裁撤如可力正资练习其饰为不可换者非欲拥兵自卫即恐利权旁夺否则空额大长恐形迹破露耳更不可不即令换防至营之先应由督抚臣严饬各地方官毋许百姓临时应募充当长夫开行之后不准游民沿路应募充当勇丁总以该军实有勇丁自行搬运帐棚辎重起行由该管营哨官严加约束到防而换防之期限不必预定年分仍可随时更调使之仓猝募补不及换防之远近约在千里以外庶得按站稽查督抚臣预令各该州县凡遇换防军营经过地方沿途要隘详密查点人数呈督抚臣奏报即据勇丁多寡以定统兵诸臣之功罪并请  旨破除常格准经过各州县官核实造册由驿呈报户兵两部使小臣亦得忠亦兼听并观之意庶免督抚臣独任其怨归于瞻徇造报不实如是则防军之虚实难逃千里共见共闻之耳目或不致故辙复蹈此应变通者一也二曰疆臣点校各军练勇由各军之总统营官点名散饷阅操则少者无不以为多虚者无不以为实弱者无不以为强究之多寡虚实强弱  朝廷固不得而知即驻扎该省之督抚臣亦不得而知惟请 饬下各督抚臣于防军过境之时近则调省远则出巡驻扎防军必由之路无论何军练勇调册点名阅操则道路之中数之少者不能报为多额之虚者不能为实勇之弱者亦不能饰为强即或临时募补技艺必不娴熟则老弱者可以沙汰冒充者可即斥退随时据实驰报  朝廷即就其现有之勇以为额以后惟有裁减不准募添庶筹饷又有把握及至到防之后督抚臣一年之内或调省或出巡点名阅操四次则将领之能否勇丁之强弱人数饷需之虚实举可周知亦令随时驰报而保奖参劾即存乎其中则营伍逐渐归整顿督抚臣果能破除情面核其名实虽非其军统帅亦必有所严惮不敢弊端百出此应变通者二也

三曰饷归部拨各军夫价公费帐棚勇饷均已裁减之后弊端悉除勇数又复核实则饷项从新另有定数似宜仍复旧章军饷本向由部拨自咸同年间军务方殷由外省筹饷协济即由外省解赴各军免解部库发领转折担延此多事时权宜办理也今晏然无事若仍由各省解赴各军各军指定各省协济虽曰简便第恐相沿日久视为固然将不复知有  朝廷矣在今日统兵诸臣无非勋旧新任原可不疑然日引月长老成凋谢傥委任或非其人则兵饷皆在将帅掌握之中事何可言即令万无可虑而外重内轻流弊究恐滋甚就如本年  孝贞显皇后 陵工大差淮纲利银直隶租银理应提前报解以应一切要需乃各督抚统兵大臣每年开支动逾数百千万两  朝廷不曾限制而此急应赶解经费数万两非请 饬催几于贻 巨典可见玩视 朝纲已成外省积习若不及早裁革虚冒示以限制提充库恐将来尾大不掉  朝廷遇有急需必至呼应不灵也应请 饬下部疆臣及统兵诸臣此后防军月饷除奉省现议新章此外各军月饷现由部拨者仍由部拨由各省协济者该军距京在二千里以内所有各省协济该军饷银悉令解部由该军赴部请领其有防军距京在二千里以外前出各省协济其协济省分距京较远距该军较远者所有协饷悉令解部亦由该军赴部请领惟协济省分距京较远距该军较近者所有协饷虽暂免解部应由该军督办先期奏请俟奉  旨允准饬部自行协济省分方得请领但户部均毋稍稽延以免军心觖望或致饥溃第如此办理非不知多一往返劳运解之费惟必如是 朝权乃不下移且可随时循名核实不至如从前公饷项皆在督抚统兵诸臣之手听其任意冒滥支销而各军的有着亦不至观望徘徊诚为两得此应变通者三也四曰汰兵补勇历观前代开创之初无非兵精而少及至季世莫不兵弱而多 国家额设旗绿制兵六十余万近三十年来行兵者皆以为不可用于是广招练勇以成军似练勇可用矣不知前招之练勇养至于今由壮而老精力消耗且戍守安闲强者必去弱者方留又安必其皆可用乎既谓制兵不可用则当随时裁革补以可用之练勇何至今日仍两项兼支坐耗饷今各省制兵至十余年不能造册报部其兵政之废弛可知矣各省防军至数百营无从核实则饷项之撙节可望矣即令裁减虚冒禁革弊端又复如前三者变通核实不过补救目前究之制兵之饷固不能少防军之饷仍不能无捐输虽停抽厘如故民困未舒国帑莫裕又将何以计久长乎本年钦奉  明谕饬令各省防军严行稽核汰弱留强  圣训煌煌至深且远各督抚统兵大臣高爵厚禄受  恩深重应亦具有天良今阅数月问有一军一营实力奉行核减浮销据实驰陈稍尽臣心上慰  宸者乎不过视为具文粉饰因循已耳窃以为非  圣明果断特饬各督抚统兵大臣定限五年将各省绿营制兵水陆防军分年沙汰各在五年以上随时裁革挑补五年之内俱足制兵之额其有限满制兵练勇尚未开除选补足额饰词延宕者无非欲虚报空额吞蚀口则其罔利营私当有应得之罪即有应须设防之不敷分布可仿照前贵州抚臣岑毓英改定黔省抽兵补练章程应设防军处所即拨补充制兵之练勇分起驻扎仍以前带练勇之营官及黔省候补归标之武员管带而总其成于抚臣所有统领管哨官委员文案书识等月支薪水比之各军无不核减兵勇月饷亦不及各军之半应请 饬部调查各省制兵练勇营制名册逐一比较按照黔省章程酌加口办理又黔军兵勇短少一名记营官大过一次短少二名斥革短少三名以军法从事虽未必弊绝风清然究不至如各军虚冒名之甚现已行之数年尚无大弊今若兵勇互为裁汰合二者适符制兵额数则驻防东南之勇即以补东南空额之兵其有东南之勇从西北等省驻防之军或有不愿归西北等省之标者则西北等省所裁制兵空额可补其有不足宁缺毋滥所留防西北尽未归标之勇足补西北等省所空制兵之额即以之留防西北以代空额之制兵可也或留防之勇多于西北制兵空额则以余勇之名补于东南兵额不足之省而以后饷可仍照各省向章开支如是则勇尽劲兵额无空悬饷不虚糜然后可以经久此应变通者四也

以上可裁减者四项宜严禁者四端应变通者四事微臣愚昧之见不知有当万一否倘蒙  圣明采择  特旨饬下部疆臣统兵诸臣立见施行如果实事求是毋稍瞻徇近则一年之中可节饷需数百万两远则五年之外岁节饷千余万两则库藏安有不充而以苏民困则衣食所资厘金可减以养官廉则京员禄俸可增以恤兵丁则八旗口可加均于 国家至计大有裨益其有公忠体 国者必遵 旨实力奉行其有假公济私者必违 旨矫语难行 朝廷于此可辨忠奸以行彰瘅黜陟之权矣微臣尤伏念   皇太后  皇上为国为民无在不躬行节俭为天下先几于无复可节无复可俭而臣工犹时以崇尚节俭为言独至统兵诸臣久揽利权不当仰体 朝廷库支绌民生困苦求撙节以纾 宵旰之忧乎微臣为筹饷维艰起见披沥陈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恭候  谕旨训示施行不胜恳切悚惶之至

  拟请明定军需善后报销章程折   
张之洞

为拟请明定军需善后报销饭银。以维良法而杜流弊。仰祈  圣鉴事。窃维云南报销一案因部费浩穰。以致言官紏劾。  严旨按治。计此案获谴者。内外大臣。以及御史司员道府。下至书吏。凡三十余人。可谓近年大狱。现经户兵工等部。严定章程。通行各省内外官吏。宜皆儆惧奉法。特是微臣区区之意。尚不能无过虑者。盖人之好利。非训戒所能移。吏之作奸。非法令所能绝。当此时  天威甫霁。爰书犹新。各部大臣。亦皆有振作求治之意。或可暂为敛戢。不旋踵而故智复萌矣。缘钱粮事体。最为烦碎。缴绕目。不驳其法。或出入不舛驳其日月。或调查无干之案。或饬造无用之册。苟欲吹索。岂有穷期。虽有精明之堂司。亦难穷吏胥之伎俩。迨至有意作难。外省无从措手。不予费则巨难销。欲予费则自干宪典。将令外省何所适从。且即予费而不浮不冒。钱将安出。筦度支者。不亦难乎。以臣所闻。从前历办军需。凡有报销即有部费。特早年为数较少。且风气谨朴。职官自爱。惟部吏有之。司官以上。则未闻焉。咸丰季年。始有司员招物议者。同治中年。始有局外之京官选人居间分润者。至近三五年。而肆滥极矣。以多年大利之源。一旦欲尽绝之。令职官不扞法纲可也。谓部吏从此不敢需索。恐部臣亦未之敢信也。臣愚以为驭胥吏之道。与待士大夫异。少恤其私。然后可使无大溃吾法。伏思各直省奏销钱粮事件。皆有例定饭银开支一项。即以山西论之。地丁奏销。有户部饭银一千七百五两零。大朔两府粮石奏销。有户部饭银一千二百两。均于耗羡项下动支。文武乡奏销。有户部饭银六十两。于科经费正项下动支。河东盐课奏销。有户部山东司饭银六百两。于盐引杂课项下动支。朋马奏销。有兵部饭银一百六七十两不等。于朋合项下动支。前人立法具有深心。故年例奏销。不致格外挑剔。亦无格外使费。当日所以于军需报销未经议及者。 国家治安二百余年。征伐用兵。事非恒有。当时一案军务完竣。经手人员。袛了身事。岂虑后来。窃揆今日事势。以后海防边备正宜经营。除勇练军。不能骤罢。岂得讳言兵事。不为报销筹一长策。似不若明予体恤。严定限制。查山西旧额岁征地丁银三百二万余两。奏销饭银一千七百五两零。大较二千分之一。今拟略准此数从优倍给。定为千分之一。每军需善后报销银一万两。解饭银十两。约计此后各省销案多者七八百万。少者一二百万。饭食不过一二千金。至数千金而止。尚不至骇人观听。俟本案核准后。照准销之数核计饭银。于一月内解部。既便核计。且免嫌疑。其案归何部报销者。即解何部此项饭银。即在军需本案湘平升平项下动支。豫湘平一项。现经户部奏明。行令扣提报拨。此案系外间节省盈余。向不报部之。以充此用于库绝无所伤。而有销案。即有升平。筹不难。名义亦顺。以理推之。如部议允行。各省督抚统兵大臣。殆无不乐从如此办理。则部吏有纸笔办公之资。无从借口。其于销案准驳。当可洗心敛手。帖然一听堂司各官之所为。倘再有藉端需索情弊。经部臣言官暨外省督抚统兵大臣查出。即行奏明。重治其罪。庶几各部正直之大臣。贤能之曹司。可以执守新章。不虞蠹扰。秉公总理得行其志。而各直省有督兵理饷之责者。亦不至棘手而为难。内不索费。则外无浮销。此亦理财节用之实际也。

  胪陈各省抽厘济饷源流利弊疏   
郭嵩焘

奏为各省抽厘济饷、历着成效、谨就管见所及、备溯源流、熟筹利弊、详细胪陈、仰祈  圣鉴事、窃维 国家承平日久、营兵废弛已极、广西贼初起、调集山陕滇黔边兵、谓必优于腹地、均因日久无功、以次撤归、嗣后各省筹办防剿、专务募勇而营兵亦时就地调拨、始终不能一得其力、自古行军、皆由调发、近时则一出于召募、此用兵之一变局也、军务初起、  朝廷颁帑金、动辄数百万、或由户部运解、或由邻省协拨、军营安坐、以待支放、师久而财日匮、东南各省蹂躏无遗、户部之解、邻省之协饷、力皆不能自顾、偶一办理防堵、捕剿土匪、左支右绌、无可为计、其势又不能坐听其决裂、艰窘如广西贵州、亦须经营筹划、自求生理、湖南经理得宜、则竟以一省之力支柱数省、此又筹饷之一变局也、用兵既久、筹饷之难倍于筹兵、饷裕则兵强、饷匮则虽有兵而不能恃以御侮、总计十余年以来、筹饷之方、名目繁多、其大要不过二端、一曰捐输、一曰厘金、捐输起自汉卜式、出私财佐军、流极于宋明之季、而有搜括之令、 国家开捐纳之例、导之以进退、取之有节、劝之有方巨富厚资立致荣显、中下之户亦乐有以自效、为法优矣、而数行之、则民怨官烦、而法亦敝、故捐输可以救一时之急、而不可为经久之规、厘金之制、盖缘始周官之布絘布、以杜子春注意推之、布者当如今之坐厘、絘布者当如今之行厘、而自周以前、商贾之征数倍农民、后世水陆钞关、额设极少、税课亦极轻、此非徒以优商也、王者节宣天地之宜、田赋所入、以制国用有余、商贾聚散无恒居、盈虚无定势、官吏易缘为奸、故常弛其征以便民、军兴用繁、则百税并举、远古以来、国用之需、无不取给百姓、王安石窃周官之意、以扰承平无事之民、君子所深恶、至于艰难筹饷、而一切苟且之政行、其势自迫于不容已、四民惟农商二者为有常业、不取之商、即取之农、农民务本而生计微、商民逐末而利源厚、轻重之宜、亦易知也、今之厘金与汉之算缗、唐之除官钱、宋之经制头子钱、异名而同实、汉唐之世、所谓算缗诸法者、皆取之商贾之本钱、故又有告缗手实诸法、以穷其根柢、其余百货更加以税、史册所纪、今烦政密所以括民财者甚至、然而汉唐宋取之民者多、而为利反少、今取之民者约、而为利反多者何也、汉唐之制为定法、以督之州县而已、督之州县、则吏胥之搏噬益繁、而终无实际、为定法、则商贾之丰俭、或相倍蓰、或相千万、而不能不着为课额派之州县、通都巨镇、可以倍征、而徒饱私橐、山城僻壤、并无贸易、而亦须取盈、又或于正供之外、利以杂差、故为扰也、今之厘金惟不限以科则、不拘以程序、一依唐臣刘晏之法、引用士人因地制宜、犹得任人不任法之意、臣请历言之、所谓不限以科则者何也、上海厘金抽收之法、异于江北、安徽异于江西、湖北异于湖南、货行之通滞、商情之顺逆、惟其所便而不以相强、上海厘金抽收最重、以次推及广东、不逮十分之一、不能比而同也、甚至一省之货、此轻而彼重、一厂之设、此疏而彼密、惟无科则、而后事事乃稍可以核实、可以便民、所谓不拘以程序者何也、凡商船经过之通津、有卡厂行厘、货物囤积之巨镇、有门市坐厘、其大较也、间有支津汊港、绕越偷漏、则又添设分卡、小镇毘连大镇、或至居奇、则又添设分局、皆随时酌量办理、一省扼要处所、不过三面、办法亦因加密、其余稍宽其法、设局多者、不过一二十处、或通数府县无一卡局、或小镇举办、而大镇反未及举办、推而至于各省、或办或不办、或办之有效、或竟无效、一听督抚之自为经理、均无一定之程序、强之以必行、是以用兵十五年、被扰亦十余省、其势岌岌不可终日、而募民以为兵、因地以筹饷、士安于家、农安于野、商贾亦相与安于市、督抚大吏、委任一二员绅、举之而裕如、自汉以来、言利之裨政未有优于今日之厘金者也、言者徒曰病商、周秦以来、天下[大](太)利归于商贾、汉兴而力加之困辱、诚恶其专利也、历周至明、士大夫无为商贾者、取之虐而无所惜、 本朝稍宠异商贾、士大夫亦多出于其途、利厚而权亦重、厘捐所取、于其岁入之赢余、百分中纳其一二、以今制准之、汉唐宋明以前、诚不足为病、又凡完善省分、群以保护商贾为言、其筹办厘金者、大率兵燹之后、盗贼出没之乡、商民交困、警报频闻、湖南北巨贾、皆籍隶川陕、使稍有病于商、亦岂能强其间关跋涉、转侧兵戈之地、自投完纳、毫无避就、是言病商者、既未考古、亦未知今、徒为商贾争锱铢之利、以代护其私、亦稍惑也、又或曰扰民、厘金按货计捐、丝毫皆出之平民、人所知也、富民日费数千、以厘计之、当捐钱数十、中人之家、日费钱数百、捐钱数枚而已、按户责捐、是为口税户税、唐宋之制所以为扰也、准之日用之需、则固可蹙缩节省、以求相济、而不见为累、百姓难与图始、创法之初、动多阻挠、其或至滋事者、则又无艺之顽民、乘风狡逞、意图掠、商贾不任受也、捕治一二人、而已帖然、开办既久、从无抗违厘金之案、亦足见商情民俗之利病从违矣、且一意营私、以免厘为得计者、商人之同情、一端偶逞、以抗官为能事者、奸民之恒态、若因一二抗厘之案、遂据以为扰民、则漕抗粮、江浙成为积习、拒捕殴官、闽广视若固然、苟求民情之顺悦、不顾政体之陵夷、将并钱粮而不征、舍盗贼而不治乎、势固不能也、或又曰中饱之弊太深、天下无一事不坏于中饱、而惟厘金之中饱为最轻、盖凡中饱者、必一切惟所浸渔、厘捐以数人而理一厂、以数厂而治一事、总局司其出纳、藩司核其成数、上而督抚制之、下而州县制之、众注之耳目、皆得指其是非、纳厘之商民、亦不甘听其含混、纵云中饱、盖亦无几、自古有治人无治法、苟得其人、虽稗政亦无所扰、苟非其人、则缓征蠲赈及一切保用社仓之美政、皆足以滋弊端、督抚切己之经营、自愈于旁观之臆度、各省办理厘捐号为中饱者、广东为最、江北次之、无他、惟无章程而已矣、江北之中饱在官绅、道员郭礼图一加整顿、而弊立除、广东之中饱在商贾、深固纠结、较难断禁、稍与清厘、盖亦把持之意多、而侵蚀者有数可纪、惟任员绅而不任之地方官、既不能盘踞为奸、又无差胥为之爪牙、故为弊轻、而去弊也亦易、若以绅员办理厘捐、支销薪水言之、则尤非事实、绅员之贤者、多不乐任事、或由督抚延请、或由奏派、勉强从事、其中材皆足以自谋衣食、用其力以筹饷急公、月给薪水数十两、少或数两、此何关国计之盈虚、而相与痛心疾首、实不能容、尤惑之甚矣、

或又曰休养之政宜讲、臣前在江苏浙江、见其地把持厘捐、辨论纷繁、讫不能举行、被兵以后、周历松太各属、常数十里无人、上海办理厘金、岁常数百万、而地方独完、商贾转盛、湖南支持数省、专恃厘金接济、亦未闻民气致有销耗、贼势如虎狼水火、不急筹拯救之术而曰且姑安坐休息、果足为休息乎、厘捐所以犹为良法、正以商贾赢余之利、取之无伤、而不得以其间与民休息也、取之约而法均、行之简而情亲、尤得筹饷之妙用、汉法二缗而一算、算者口出钱百二十、二缗一算、每钱千取六十、唐之除陌钱、宋之经总制钱、皆千钱取百、湖南酌定厘捐章程、大率每钱千令捐一十二十、最为轻减、上海盖将倍焉、广东则尚不及其半、故曰取约、按货估值计钱抽厘、本厚者出多、息微者出少、人各效其力无邀免者、故曰法均、汉唐宋课商之法、名目至不可穷纪、今总其名为厘捐、故曰行简、任之绅员、与商贾朝夕相见、利害盈虚、可以互相参证、不胁以官威、亦不督以成法、故曰情亲、所以行之数年而无弊者、存乎用法之人、而法亦稍良矣、必欲从征之士、枵腹荷戈、近寇之区、开关延贼、而后为休养、正恐古人所谓休息者不如是也、近见金陵克复以后、言事者动请停止厘金、或请酌量裁撤卡局、不知言停止者、既别无筹饷之法、可以斟酌盈虚、言酌量裁撤者、亦未尝考究各省办法、轻重疏密、原自不同、万不能尽一省之水陆市镇、概行举办、一隅之见、难与办论、而民情各私其财、各专其利、自古为然、但闻筹饷之说而已多阻难、一闻停撤之言、而更加附会、湖南所以稍能尽利、专恃地方绅士、主持正论者为多、商贾百姓、不敢有所异同、苟以天下为心、则事势之艰难、百姓之情伪、亦当稍具权衡、奖之以忠孝、使佐公家之急、劝谕百端、犹不能一应、既有停撤之议、远近传述、起为难、是徒据一二人之私论、上以眩惑 朝廷之听、下以鼓动愚民之气、使有所借口、以遂其背公营利之私、以之处平世而犹为伤化、以之奖衰俗而适以长奸、臣窃以为 国家爱民、当规其大者远者、近年以来、减苏松浮粮、豁免江西摊赔项、军务报销、不归部核、此数者实皆汉唐以来未有之德政、以是振励天下之人心、攘除寇乱、蔚成中兴之业、惟其所规者大、而所及者远也、现在江南巨寇、虽已荡平、余匪尚数十万人、聚江西闽粤之交、筹兵筹饷、势处万难、商民计厘缴课、本属些微、军需累少成多、藉资补救、官不得已而与民争利、言事者又欲私商贾以与官争利、而所几以为言者、大率影响附会、于民生利弊、实未尝深加考究、自宋以来议论繁多、凡言利者、皆不容于公论、故敛怨以为私、君子之所戒、而固为小人之所趋、至于敛怨为公、则贤愚同所兢兢、军兴十余年、自江皖两湖外筹办厘捐、亦未有能尽利者、下之怨百姓、上之得罪清议、一言捐而朘削聚敛之名、已先无以自解、一二办事省分、迫不得已、艰苦经营、粗有成效、言者又取道路无稽之议论而急毁之、徒使地方官事事掣肘、敛怨益深、筹饷益绌、瞻顾周章、进退两无所据、是 朝廷爱民、尚为虚语、而地方公事、已先受其实害、所关于风俗人心尤大、夫不念民物丰啬之原、而动以言利为事者陋也、不顾时局艰难之寄、而仅以不言利为名高者、尤君子之所慎也、易曰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曰财、三代王者理财之道、酌盈剂虚、裁成辅相之义精矣、而曰生之者众、有所以生之者也、曰为之者疾、有所以为之者也、读古人之书、闻一二人之言而妄思兴利、不顾民生之休戚、事势之顺逆、无论为公为私、而皆谓之陋、读古人之书、闻一二人之言、而遂欲据之以为名、古今得失之宜、未接于目、天下利病之数不关于心、仅以邀流俗之誉、使办事者无所措手、故宜慎也、臣于古今事变、名臣大儒奏疏论撰之文、皆曾考求得失、究知其本末、决非敢言利以病民者、而身当其位、事处其难、稍求有益于国、无害于民、仍惟厘捐为尚、可以行久、不敢不一据实直陈、发明其义、伏乞  皇上天恩、诸言停止捐输厘金者、概予留中、使不至传播、庶斯民浮动之气、不致挟 朝命以图与官相抗、俟天下无紧急之军需、直省无积欠之兵饷、户部无竭蹶挪移之苦、而后断自  宸衷、尽罢各省厘捐、惠商而商实受其惠、无焚掠之忧、便民而民真得其便、无荡析之警、乃永以培养元气、涵濡  圣泽、天下幸甚、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 奏、

再广东厘捐、旧设卡厂、凡五处、曰韶关厂、当江西湖南两省来源、为广东之北江曰白沙厂、附近惠州府城为东江、曰后沥厂、附近肇庆府城、当广西来源为西江、曰四会厂、则贺水别由广西之贺县、以达四会、而汇于西江、广东竹木之所从出也、曰芦包厂、为省河上游、总汇东西江三厂、收数甚少、而来源或数千里数百里、皆巨川也、韶光芦包两厂、每月收数各万余金、为厘捐两大厂、又有陈村江门两厂、则皆抽收坐厘、合之省城佛山潮州为坐厘五分局、窃查广东海口纷歧、诸江之水、旁穿侧出、而经流实会于省河、其不由省河者潮州之韩江、别会汀赣诸水、自由汕头入海、名曰东海、雷廉各属名曰西海、沿西海府县地势椭长、内界广西琼州、又南悬海外、所产糖靛桂皮、贩运各省、为出海大宗、廉州海口最著者、名曰北海、雷州海口最著者、名曰海安、地方设卡抽厘、据为私利、已阅数年、前署督臣晏端书、委候补知府吕铨、安徽候补知州姜国华、前往清理、至于被殴、并不一加惩办、纪纲法度、废弛为甚、臣体察广东情形、民情非甚刁悍、而绅士之把持、能急公者少、人才之萧索、能办事者尤少、数月以来、稍将包抽之私厂、一概裁撤、归并官厂、去其弊端之显见者、其余石龙西南九江三多祝各处巨镇、无虑十余处、省河下游各国贸易、及牛庄烟台江浙福建之海船尤为厘捐巨、皆以举办艰难、未敢强行、仅西海等处、因地方私厂之旧、裁撤惩顿、添海西分厂、此广东办理厘金之大概情形也、其间谷米薪柴两项、各省办理、章程互异、江西两湖产米之乡、一律抽收、上海则米价昂贵时暂一停止、广东以此两项为贫富所同需、自开办至今、永远停止抽收、海西添设之厂、又惟抽收出进海口之桂通青靛油麦甫棉花沙纸糖包等共八大宗、此外百货皆无厘捐、其抽收既视他省为轻、其办法又视他省为、苟且将就、以图无事、言者又更欲裁撤北海厘捐、臣不解何以私收营利办理数年、官吏竟能相容、改归官抽、商民已肆其阻难、京师且传为过举、前访闻新选长宁县教谕王师祥、主谋滋事、经委员候补知府吕铨揭有案、已咨部将该教谕暂行斥革、研讯确情、归案拟办、原奏称尚未得主名、一似指陈前后厘捐情形、而于此等案由竟全无所闻、可见传闻无实之辞、影射规避挟私求逞、断难凭信、恐部臣或照案拟准、责成裁撤、致商民[藉](籍)端以相抗拒、臣虽能据情奏请照旧办理、而政体之伤损已多、谨先将广东办理厘捐情形、详晰缕陈、伏乞  圣鉴训示、谨 奏、

再查各省开办厘金、城村市镇按户抽收、为坐厘、江河总汇设厂收查、为行厘、富商大贾转运数千里、资本既厚、而又货物屯聚一船、易于核算、故行厘收数、常倍于坐厘、粤东江路四达、浿水东通江西、武水北通湖南、合为北江、设立韶关一厂、又下设立芦包一厂、兼扼四会连阳诸江之冲、统计北江厘金、每月约三万有奇、西江兼受浔梧二水、为广西江蹈总汇、设立后沥一厂、每月厘金六七千、东江为古龙川、水仅及惠州属境、设立白沙一厂、每月厘金约二千余、独省河以南通诸海口、迄今未能举办、因查近年洋人沿海通商、内地土货、一例贩运、即各省商贩贸易、亦皆乘坐轮船、以取迅速、是以远自牛庄台、以及江浙福建、近至海西之高廉雷琼、海东之潮州、百货转输、无一不由海运、从前上海厘税、每年三百余万、取给于一海口、视正税增加一倍、福州一口厘税、每年约一百三四十万、门一口厘税、每年约四五十万、均与正税相将、其余天津烟台宁波通商各口、一例开办厘捐、论者徒曰广东海道纷歧、此抽则彼越、恐以厘捐之故、致碍正税、臣查宋史食货至诸番异物、十分抽一、或十分抽二、是以元世名为抽分之法、户部所载税则大率百分取一、粤东厘捐又视税则加轻、凡奸商规避厘税设法绕越、所谓侥幸营求、逐蝇头之利者也、富商大贾所必不屑计较、资本愈厚、则顾惜愈深、此亦无待深论、或又曰香港孤悬海外、为南货屯聚之所、其势足以伺间居奇、一经抽厘、必不运省、臣查五口通商以后、商人视物价低昂以为避就、较之从前广东一口、贸易相去悬绝、而其时犹可远揽湖南江西之货、与上海一口争胜、自内江通商、东南利源全窒、所能揽者广东及广西桂梧一隅之利、百货来去必经省河、无可飞越、香港商民居奇、能夺省商之利、而不能漏百货入口之税、得失利弊、情事昭然、特由一二书吏、主持此说以相阻难、致厘捐讫无起色、伏念广东坐厘、已定绅商包抽之局、其力足以把持一切、诚令各口行厘收有成数、即(口)渐次裁汰坐厘、使省城各项贸易、少一重摊派亦稍除绅商专利之弊、于事局实有裨益、与其更变旧章、尽锱铢之利、而仍不免于流弊、何如查照各省海口捐厘章程、务令粤东一例办理、较为事顺、而功亦尚易集、现在盐督臣师曾留心大局、才气亦甚优裕、臣以此议久格不行、并未一与酌商、粤东军饷、支绌万状、东江查办各属匪乡、留兵尚二万人、肇庆土客一案、抚绥安插、需费巨万、无可营措、势不能不谋稍开利源、一俟军务完竣之日、仍与各厂厘捐一例停止、并不着为常例、伏乞  皇上天恩饬下师曾会同察看各海口情形、添设行厘、其应如何核办之处、容酌议章程、再行奏明开办、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训示施行、谨 奏、

再户部则例、开载漏税罚例、粤海关一口科则尤繁、无一定程序、近年商货屯聚香港、添设饷渡四十余只、轮流运省、所载货物、动数百石、编开字号至数十家、而或有一家夹带私货、该关书吏、援一半充公之例、即将全船货物、悉数罚收其半、常至赴臣衙门控告、在海关执户部则例为词、更不凭单稽查漏税之户、遂时有奸民希图充公赏号、装点情节、赴关报漏税、弊端为甚、之商情、亦颇未能平允、应请  饬部添议渡船装运货物中有一家漏税、应如何稽查议罚之处、编入则例、以资循守、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训示施行、谨 奏、



 
卷二十七 户政二理财下

  请禁盐务河工侈靡锢习疏   
贺熙龄

奏为请  饬禁盐务河工、侈靡锢习、以裕 国计而阜民生、仰祈  圣鉴事、窃惟量入为出、筹国之常经、崇俭黜奢、保邦之要务、钦惟我  皇上躬行俭约为天下先、  御极之初、  恩免各项钱粮、不下数千万之多、历年偶遇灾伤、蠲赈兼施、至优极渥、现在河务军需、厥费孔繁、我  皇上不惜屡发帑金、以期卫民生而安 国本、部臣酌筹经费、自可匮乏无虞、惟是图匮于丰、必需崇实、理财制用尤重节流、臣伏查康熙年间、大学士张玉书所纪 国初钱粮数目、云顺治八九年间、岁入额赋一千四百八十五万九千有奇、而岁需诸路兵饷一千三百余万、加以各项经费二百余万、出浮于入者、凡八十七万五千有奇、至十三年以后岁增饷至二千四百万、时额赋所入、除存留项外、仅一千九百六十万饷额缺至四百余万、各项经费犹不与焉、国用亦云匮乏矣、而我   世祖章皇帝、爱民如子、惟汰冗员、抑繁费、军需浩穰、无一不取给于节省之余、则诚崇实节流之明效大验也、今岁入之项有常、而所出之数或难预定、有不可不为深长之计者、谨就臣管见所及、敬为我  皇上陈之、查财用之最巨者、除田赋兵饷而外、莫如盐务河工二项、而盐务为一大入项、河务为一大出项、盐务之坏、由于商人之奢、河务之坏、由于厅员之奢、夫奢生于有余、而流弊必至于不足、查各省纲食盐引、系康熙初年计口定额、今户口之增无算、何以每年常有绌销之引、以致逋欠累累、即以两淮而论、臣闻其亏欠、竟至三千余万之多、固由于私枭充斥、额引难销、而若非商人舞弊行私、奢靡妄费、何以缺额遂至于如此、夫阻滞官引者、有商人之私、有商船之私、有枭贩之私、官盐一到口岸、先卖商私、船私则卖于中途、又在商私之前、枭私则随地充斥、计此数项之私、势且数倍于官引、而究其来源、总皆不越于场、查场照额煎盐、大使亲验、按月开报、运使如有隐匿、以通同治罪、又拏获私盐、承审官不究其买自何地何人者、照放纵例议处、是清查私之法、本为详备而私盐之放恣自若者、固由场员之奉行不力、亦由众商之承买无赀、查商人运盐办课、必系身家殷实极知自爱者、始能承办无误、近闻或则初本有余、而花销败落、仍然为商、或系赤手无藉之徒、钻营顶充、惟图自利、而为总商者、又惟知按引派费、剥削散商、以致虽有殷实之商、恐引多则派索亦多、不肯加本行盐、而一无资本之商、且虚立门面、挥霍为常、服食起居、穷极奢侈、因已到口岸之盐、尚未变价、而续行出之盐、又须按运、不得不重利借贷搪塞、一时利少费繁、已行支绌、兼之口岸贸易、假手伙商任其浮销、不知清理、于是夹带重斤之弊生、商则藉引以行私、而官引滞销矣、官商收买之本少、则场盐不尽归商买、而私贩日滋矣、课额积亏、实由于此、是 国家之一大入项、已坏于奢而日见其少也、

河工以购料为先、以办工为要、臣近闻、河工所堆料、多系空松、全不坚实、盖缘厅员购料之时、多系包办于人、所给料价、已多侵减、因之工友门丁兵书役、处处分肥、层层剥蚀、料未到厂、早已扣不赀、遂至虚贮花堆、惟以涂耳目、此实河工通弊、贻误非轻、河南料价、本多于东河、而料转小于东河、臣风闻河南每料一、即办得至足、已可获嬴余四五十两不等、近则偷减益甚侵蚀逾多、惟饱私囊、不顾 国计、河务日坏、职此之由、至于办工之要、全在冬勘春修、每年霜降水落之后、厅汛营员、能于所管境内、详细履勘、悉心估定、一交春令次第兴办、期做足、料实工坚、入伏经秋、必鲜失事、近间处工程、不于春修做足、暗留为抢险地步、盖以一经抢险、则事在仓皇、尤易侵蚀、故三汛抢修之时、一切浮冒、更难究请、而该厅员等、又惟知声色自娱、耽于逸乐、但逢玩好之物、不惜浪掷千金、一入饮博之、动辄流连旬日、别项既多所虚縻、则工料必益多偷减、是以挑河筑坝、既无不浮估冒销、防险办工一委于家人幕友、以岁入有限之金钱、徒供河员之浪费、縻 帑耗工、伊于何底、是 国家之一大出项、又坏于奢而已见其多也、当此而欲盐务之有起色、必须革退乏商、另佥殷实、力除浮靡、加本行盐、务使煎额不至浮偷、场盐尽归商贾、庶鹾政渐肃而课可常充矣、当此而欲河务之有起色、必须核实料、督验春工、率励勤能、力惩奢侈、定议追分赔之限、严厅营考核之条、庶河防益重、而 帑不虚縻矣、应请  下盐河诸臣、务须以身示法、一力挽回、则入项不致积亏、而出项可期撙节、不惟鹾务河防两有裨益、兼可裕 国计而阜民生、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  皇上训示谨 奏、道光六年十月二十日、内阁奉  上谕、河工要务全在冬勘春修、每年预发岁料银两、饬交工员、乘时购备料土牛、堆积如式、该河督向于霜清水落之后、前沿河详验、以杜架空浮松之弊、并将应办春工周历履勘、悉心核估、一交春令、次第兴修、期竣事、再行亲往验收、查明料物用交确数、以备伏秋两汛之需、即遇有险工陡出、备料足资应手、是以鲜有失事、朕闻自嘉庆年间以来、各河督习于安逸、不于霜降后、如期逐亲诣勘验、以致工员等将虚贮花堆扣偷减诸弊、视为固然、甚或有估办春工时、辄以不应修而修、转将应修处所暗留为大汛抢险地步、以便藉另案工程、事起仓猝、易滋侵冒、着各该督等于例冬勘及次年工竣时、务须亲历河干、详加勘、料必禁具虚松、工程必期其坚实、各宜不惮勤劳、力除积习、并严饬通工员弁、既不得藉公帑以肥私橐、尤须惩奸胥而斥劣幕、如有敢复蹈前辙仍踵积弊者、即当随时严参惩办、勿稍宽贷、钦此、

  请免米谷厘金折   
潘霨

窃维 国计民生。不外养民理财两端。民以食为天。而米谷乃日需之物。财为厘所出。而征榷有应免之条。我  皇上轸恤民艰。凡有被水被旱省分。靡不  特沛纶音。立施蠲赈。固已仰沐  恩膏。咸登席。惟是臣忝任封疆。视民疾苦。区区愚诚。犹欲稍竭刍荛。冀推广夫善治。请为   皇太后  皇上陈之。伏查江省兵燹之后。元气未复。去岁迭被水灾。民居荡析。蒙   皇太后轸念灾黎。于 节用推恩内。分拨赈济。并督臣及前抚臣力筹抚恤。导其谋生。究之闾阎素匮。重以偏灾。边氓困苦。未获骤苏。臣自奉  恩命。由江入湖口抵省。濒湖数日间。询问民情。咸以厘金为言。且穷民贸易。沿途局卡留难。恻然伤之。及抵任受篆。查询抽厘章程。自咸丰初年设立以来。筹济军需善后及协拨各饷。实为财赋大宗。而米谷亦照例抽收。行之数十年。相沿已久。尚无异言。惟米谷一项。咸同之间。价值翔贵。一石值银数两。故米每石抽厘贰百文。谷每石抽厘一百文。迨海内肃清。米价渐贱。以平时米一石价二千文。谷一石价一千文计之。米贱而厘金未减。不啻什一之征。其宜免者一也。米谷产自田间。欲农民清完赋课。复从而榷其厘金。虽无重征之名。实有重征之实。其宜免者二也。米谷无一人不食。无一日不用。即无一人一日不赖。虽鳏寡穷独。胥罹其害。饿莩沟瘠。职是之由。故浙江江苏湖北等省。米谷厘金均已先后停止。独江省至今仍循其旧。同为覆冒之民。若有向隅之苦。其宜免者三也。江省为产米之区。运行出省。以资流通。自有征榷。而商贩裹足。百货不通。米谷更形壅滞。故偶值灾荒而户口萧索。流亡日增。与其临时赈贷。何如豫为筹划。以纾其剜肉补疮之困。其宜免者四也。是此四者皆小民无穷之累致困之情。行路且为恻悯。矧职司民牧者乎。臣与藩臬两司公同商议。意见相同。值此时艰。若任其困顿颠连。转徙沟壑。匿不以告。实无以副  圣主如伤之隐。纾小民日蹶之机。且厘金为不得已之政。屡蒙  圣明洞鉴。  谕饬核减。只以拨各。为数甚巨。遂致遵行至今。臣亦明知度支浩繁。入不敷出。一旦裁免。顿少数万之厘。或形艰绌。然[弊](币)当去其太甚。事必急其所先。但求力完正赋。劝勉输将。以此挹彼。或不至十分竭蹶。用敢沥陈情形。吁恳  天恩俯准。饬臣裁免米谷厘金。以上广  皇上如天之仁。下以革阖省未除之[弊](币)。凡在臣民。实深钦感。从此民力充裕。然后劝课农桑。勤求吏治。衣食足而礼义兴。将强悍之习渐消。祸乱之萌不作。是固邦本以自强。所损者少。而所益者多也。臣覆查洋药自通商以来。行内地。实为无穷之漏。绸为豪富所用。非与米谷可比。似不妨从严征收。以杜游荡侈汰之习。以惩弃本逐末之商。而藉以补厘课之不足。一转移间。而贫富得所裒益。饷项不致有亏。是又在善为变通者也。容臣体查厘务。重加整顿。再行陈奏。所有江省民生雕敝。拟请裁免米谷厘金缘由。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京员津贴拟筹正名之开支折   
张之洞

为京员津贴。宜筹正名之道。拟请指拨外作正开支。仰祈  圣鉴事。本年四月户部。因言官条。 奏议。以京员津贴。令各省关提解外销之。奏准咨行到晋。当饬司道于藩盐两库。筹动外销公。于十月内全数解讫。咨明户部在案。窃维京秩清约。上轸  皇慈。此体恤臣之  渥恩。即澄官方之本计。至于筹津贴而不毫正。具见计臣苦心。特是愚臣管窥尚宜详议何也。 京朝贤士大夫每自矜重。此项责以不报部之。便不能一一问所从来。目浑沦。于受者有不安。一也。取给外销。情间欠助。势必省省发书。年年告濯。婉言敦趣。略法言情。以春秋之主人。而恃监河之分润。于政体有不肃。二也。所以巨一旦呈解出竭力措画。有如发其私藏于外省。筹解者有不愿。三也。部臣原定二十六万之数。已属竭力搜罗。然散之僚。所增无几。不能赡其身家。岂能如部臣所言。绳以峻法。砥节廉之本意有尽。四也。不特此也。既非库帑。难以考成。创办之始各省已未必踊跃争先。寖假而逾期。寖假而缺额。五年以后。必减其半。少给则 朝廷为口惠。垫发则司农为漏。于●度支者有不便。五也。议者或谓经支正。最为正大堂皇。不思财用方艰。诸务省啬。偏重一端。殆难轻议。臣窃本部臣维获正供之意。更为推阐而疏通之。以为欲使名正而定。莫如作正开支。欲加支。而不伤库储。莫如指拨各归入正。内销指拨之有三。一曰厘金。取之奏案一成。一曰盐务。取之杂课。一曰关税。取之溢解。查各省厘金。皆有奏定外提一成。以备本省公用。其出虽云外销。其实入为内案。不得与他项漫无稽考之外销者。若于此一成内。酌提十分之二三。合各省计。已成巨。按其报收之数。可知一成之数者所推。其原动此项者。或删减。或改支。听该省自为筹划。此按一成之可捐者也。凡盐务例设公项杂支。比取给于杂课。名目甚多。各省鹾政不同。大致要当不远。以河东论。年额杂课。二十七万余两。例提二万六千八百余两。以充盐官养廉部饭解费。及一切额设纸朱票簿酒筵衣廪花红棚启等杂费。庶吉士帮俸即出其中。亦居杂课之一成。若于此项外用不入拨之。内亦提及十分之二三而移其原动。此之暂缓者。责令盐道撙节另筹。便可不劳而理。此杂课之可指者也。自去岁 饬下各关额外溢解。当已陆续遵行。夫非甫责其溢解。今又提其外销。稍嫌其重。此项本在例定正额盈余之外。正可移充。此用似可定一溢解之数。即以为津贴京员之数。在司榷者无大出入。当可不致为难。此溢解之可指者也。

通计各省关税课盐务厘金。岁入三千余万。核其一成。应得三百余万。就一成中提其十分之三。多则百万。少可九十万。十分之二亦可得六十万。即将此次之酌提。定为应解之常额。惟厘额无准。成数视其收数。量分数批。随同京饷解部。归入正核销。有余者留备推广之用。斯则 朝廷养士。名正言昌。取之有名。稽之有籍。身受者不怍。督傕者不难。此法一行。经久不敝。而于部臣原议。亦帑项正供之意。适相符合。且为数多倍。原派各员分给。大可从丰。假使每员以五百金牵算。如部臣所拟一千四百员之数。亦止需七十万金。所余尚多。既无寠贫内顾之忧。必有 国而忘家之报。其以国用岁出数十万。其视于虚伍之饷糈。冗员之薪水。有司之亏欠。又蠹吏之侵渔者。不知凡几。若其  九重禁近之清班。六曹政事之总汇。尚可以激扬士风。裨益治理。虽多费帑金。亦不当惜。乎筹之在正供以外。取之仅十分之三。不过量节滥支。稽除中饱。岂有合九海关。十四大省八盐运司道之全力。而不能办此者哉。臣身处贫疆。愧无理饷之策。亦何乐建议以自困。特以朝局所关。今幸 沛此非常之  恩。值此极难之会。不能不更为之规美善而计久长。在部臣自不肯存竭泽之心。在疆臣宜深明无外之义。各省大吏谅有同心。 再查户部原拟京员津贴之数。自数十两至二百余两止。为数颇廉。若以官品为差。则翰林院编检等官。所得定有限。即科道较有增益。而最优之数。亦复无多。窃惟翰詹之官。乃国家储才之地。必使誉望清重。心力宽闲。可以覃精稽古。讨论朝章。讲求经济。以备异日公卿之选。且部曹尚有养廉饭银印结费。而翰詹无之。若编检居五品之班。不得以阶级论。至于台谏之职。所司较烦。费用较广。尤峻其行检。养其风棱。然后能正色紏绳。无所瞻顾。故翰詹职虽闲而用远。科道位不尊而责重。惟此四项。必宜加优。计京官用度即十分刻苦。日须一金。岁有三百金。始能勉强自给。中资以上。员数不多。计编检约二百人。科道八十人。即每员岁给三百六十金。所增不过十万。户部原派不敷。尽可加折。如臣此次折内所筹。则更可加多。可至五百金左右。伏乞  部酌核。从优定议。至此四衙门加给之数。无论定议时。出之内销。出之外销。均属易办。一听部臣派拨。三晋虽贫。愿比大省。但使 朝廷多得一贤才。台垣多抒一谠论。其利亦已大矣。合并附片上陈。伏乞  圣鉴。谨奏。

  津贴京员章程
一四品以下六品以上满汉京堂通政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詹事府少詹事太常寺少卿太仆寺少卿鸿胪寺卿顺天府府丞国子监祭酒内阁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左右春坊庶子通政使司参议光禄寺少卿六科给事中钦天监监正太医院使翰林院侍读侍讲司经局洗马鸿胪寺少卿各道监察御史左右春坊中允国子监司业太医院院制钦天监监副左右春坊善以上各员每年给津贴银二百四十两科道有城差者每员年加给银六十两起居注满汉实缺主事内阁侍读翰林院修撰编修检讨以上各员每员年给津贴银一百六十两内阁满汉实缺中书满汉候补中书由进士举人考取者各部七品小京官以上各员每员年给津贴银一百两自通政使司副使至七品小京官各员应给津贴银两均由各衙门造册具文赴户部汇总领回由各衙门照数分给翰林院庶吉士已向有俸毋庸再给津贴

一宗人府实缺理事官副理事官经历满汉实缺主事六部理藩院满实缺即中员外郎主事以上各员均毋庸分别出身宗人府候补理事官副理事官主事六部理藩院满候补郎中员外郎主事由荫生进士举人恩拔副优岁五贡出身及  特旨恩赏者汉郎中员外郎主事无论实缺候补学习凡由荫生进士举人拔贡优贡副贡出身及  特旨恩赏者每员给津贴银一百六十两以上各员应领津贴银两由各衙门先按应领员数银数造册具文赴户部汇总领回再由各本衙门堂官按照应给津贴各员分别职掌才职办事若何定为三等再按本所领银数以别等之上次定津贴之多寡按员分给

一京员应领津贴每年不计闰月分作三次于四月八月十二月放给各衙门按照奏案应给人员造列清册限于三月七月十一月底送户部户部限于次月初五日以前咨送吏部磨对十五日以前送回户部户部按册核算银数分定日期行文各衙门按期派员出具印领赴户部汇总领回照章分放

一应给津贴人员凡典试督学坐粮厅宝泉局各仓监督三库司员杀虎口张家口税差均以奉  旨之日即行停给本领项差竣回京无论在何月日本局概勿庸分给入于下起给

一各衙门开缺告假销假人员应扣日期如头次系三月底造册四月开放凡补缺销假在三月初一日以前以开缺告假在三月三十日以后者均准分给其补缺销假在三月初一日以后开缺告假在三月三十日以前者即将本员全分扣除其二次三次放给日期均照此扣算

一曾任实缺人员无论由何项开缺现以候补者其未补缺之先概以候补论满员丁忧向不开缺即以实缺论曾任道府人员分部行走者无庸给

一放给津贴概以京平分放每百两应扣六两平余统提归公仍由户部饭银处存储备用

一户部每年终将收放各平扣并数目开具简略清单奏销一次限于次年开印后具奏



卷二十八 户政三养民

  代拟广东省育婴堂碑记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德曰仁、仁心仁政、所以体天地生物之心、化育之所不及、而不使有遗憾焉者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孟子曰、匍匐入井、非赤子之罪、诗曰、乐只君子、古圣君贤相、跻斯民于安乐寿考、无厉疾夭札、户口滋蕃、其政不一而心无焉、民之生也、若兽之胎、鸟之卵、昆之启蛰、草木之勾萌也、虽以轶兽之材、戾天之鸟、吞舟之鲲鲸、凌霄之松柏、当胎卵之时、启蛰勾萌之候、苟失其养、可立而俟其腐败、于人乎、今 国家厚泽覃敷、无远弗、俾斯民敬老慈幼、各尽其情、犹念人类之中、或有生而不幸、既立普济堂以苏困疾、复设育婴堂、以收弃婴、恩至渥也、康熙三十六年冬、广东故方伯张公、始为育婴堂于省会城西、造乳房四十八间、乳妇既多、则散处在外、斯时公项惟清远赡田一十四顷、及新城内官基一片、经费不充、故规制多有未备、至乾隆十一年夏、前运司庞君、乃改建于大东门外、迎生气也、恢广其制作乳房二百三十间、其中作厅堂四进、以居在堂、治事之人、乃不令乳妇散处、以防冒滥、续制南海新会、新宁花县闻平等处、沙坦田亩、以助经费、复括各埠溢盐羡银、以补其不足、庞君于此、能续张公未竟之绪矣、然细阅经历事宜、犹未尽美、且遵行既久、人众事繁、其弊日出、今兹不为区画、恐将来经费竟属虚縻、而 国家仁政所关、反成藏垢纳污之地、何实效之有哉、是故因其旧例、重加损益、期于历久不敝、使昔人精神、不致徒劳而已、其堂设司事二人、其人第每月一至、此外并以秦越相视、予咨于众择老成敏慎者为之、使移居堂内、丰其食、专其责、以无惰其事、其中设医药二人以防疾病、土工二人、以备天殇、其门设门役二人、以禁御出入、其门内人役各带眷同住、其眷兼察乳妇臧否以告其夫、其乳房别内外二区、其墙宇不时修理、其婴儿衣服寒暑改易、其乳不足、给米粉以佐之、其乳妇夏帐冬被、其工食按月而后与、其外设乳妇二人、接昏夜弃婴、其注册兼掌于司事、其公私勤惰轮用埠商三人咨访劝谕、其劳逸不均、则委官以紏之、其官不任职、本司亦不得而询焉、予自承乏以来、户口颇多、于昔日弃婴、亦倍于前时、非广招乳妇、难以遍育、爰择房内宽大之间、分减增益、令得多容、且虑人愈多而用愈广也、为拨闲银五千六百两、给商生息、连前公项约计本银一万有奇、复将田租改折本色、岁收凈谷一千余石、衣粮杂项赖以不匮、其婴儿稍长、募人收继、无收继者、将为之延师教习、必使天无弃人、人无弃材、乃称君子爱人无己之意、故于本司衙内特、设小书一名、专管此堂案件、而又于公余之暇、不时按临、拟诸古人、虽不敢云尽美而漏略已补矣、且吾闻天之生材也、不择地而生、亦不择人而养、弃婴之中、往往有英才出焉、后稷之生也、弃之隘巷、弃之平林、又弃之寒、卒播奏艰鲜、立我烝民、楚令尹子文为夫人所弃、终相楚国、以忠见称、汉唐以下、或为大将立功于塞外、或以文采著名于域中、若此之类、安在今之不古若耶、则育婴之堂、即从为育才之地、未可知也、以不可知而告人、人或不信、然而全天地之生、保国家之庶、官斯土者、固共有其责矣、后之君子、有能实心行政而更益之、以匡予之所不逮、岂惟予心所厚望、国家所赖、天地所福也、因为之铭曰、

于维昊天、覆帱无外、天地承之、并育不害、资生资始、莫或不公、其命维异、其生则同、见人有子、匍匐入井、抑有邻儿、黄邕及瘠、凄然于目、恻然于心、矧厥所生、胡乃不仁、多因穷苦、虽生靡乐、亦或相从、匪鹑匪鹊、维彼忍心、弃而不顾、即有此情、于谁往诉、父兮母兮、荼毒至兹、赤子何辜、罹此惨毒、惟我 圣朝、痌瘝乃身、一夫不获、曰予一人、鬼神义安、庶类咸若、哀此弃婴、曷为独薄、育婴之堂、肇于京师、诏彼四方、访而行之、遐哉粤东、作于张公、至于庞君、益宏其功、功既勤止、效亦闻止、日久弊生、几纷纭止、予览其规、叹其疏、不于其终、即于其初、乃阅其人、乃增其费、乃涤其疵、乃定其制、人不虚用、费不虚縻、母以不寒、子以不饥、宅以时修、服以时更、以时给、药以时行、司事至大、埠商勖之、委员督之、本司烛之、昔时堂内、人后鳏居、男妇杂处、甚非所宜、以男察妇、既失其体、以妇欺妇、必中其綮、司事月至、抑何太荒、诡随在中、曷由以详、予其命之、移家于内、并此人夫、各引其对、俾吾反顾、乃不旷职、既远其嫌、亦测其蜮、为属一官、复添一吏、公余之暇、不时自至、官吏不私、人役不偷、惟兹乳妇、莫敢不周、其子克生、克生克成、蜾蠃负螟、或为延师、分别教习、农工商旅、各有所执、君子爱人、其心无巳、予慕之、夙夜自矢、深恐其后、日久亦疵、勒碑刻石、永示来兹、

  书李寅庵大令育婴堂碑记   
邓瑶

邑旧有育婴局。内江李侯春暄之来宰也。以邑多溺女。筹裕局中赀费。令民间生女不能举者。局育之意至厚。虽然。瑶以为侯兹举。但能育贫家女。不能禁富家之不举女也。何以言之。贫家固多不举女。然乡俗恒自幼抱养于人。今又增育婴赀。是贫家溺女之风当少息。至富家之民。侯虽设百育婴局无济也。富家之所以溺女者。非育之艰。乃嫁之艰耳。乡俗嫁赀。日侈从厚。恒至罄产。不厚。则为夫家厌薄。且有因之弃其妇者。妇人之见。以为异日使其女。不见重于夫家。或至郁郁以死。不若即死于堕地之初为尤得也。坐是相习成风。往往富家尤甚。吾故曰侯兹举但能育贫家之女。不能禁富家之不举女也。然则如之何而后可。则惟有令富民嫁娶从俭。定以准式。使之无所踰耳。周礼。凡嫁女娶子。入币纯帛无过五两。宋范忠宣公娶妇。赀送丰备。公命毁于庭。曰无坏吾家法。孙觉知福州。其俗厚于婚葬。费无艺。觉裁为中法。使赀装无得过百千。令下嫁娶以百数。夫民间之习为奢侈。岂其本性哉。亦病于习俗相沿。不能以一人矫之耳。有贤守令循礼立制。严为之禁。无论贫富。必皆鼓舞乐从。所谓下令如流水之源。顺民心故也。侯悯吾邑溺女者众。既募赀以育贫家之女矣。诚大召邑人于庭而谕之曰。嫁女无得过侈。且定其制为三等。稍富无得过百缗。次富无得过二百缗。极富亦不过三百缗。违令则所以过之资。入书院为生徒膏火。着为例。娶妇之家。有争论资财者。乡党勿齿。讼之官。罚无赦。如是则嫁娶从侈必止。而溺女恶习。可不禁自息矣。不佞因李侯。孜孜好善之心。推广言之。以复于侯。且以谂邦人君子。庶几思所以广好生之德。而无狃于妇人女子之鄙见。因以绝其残忍之习欤。昔马融有言曰。丧葬之礼约。则终者掩藏矣。嫁娶之礼俭。则婚者以时矣。夫嫁娶之礼俭。岂但者以时哉。且以免母子相残。逆天违道之孽。居上者顾何惮而不令于下。为下者又何所忌而不从其令哉。

  荆州育婴堂记   
杨于果

余读宋史理宗纪、淳佑九年正月、诏给官田五百亩、命临安府创慈幼局、收养道路遗弃婴儿、后世郡县育婴堂之设、殆昉诸此、荆州之有此堂、不知创自何时、乾隆五十三年大水、堂宇漫淹、屋材漂没、致以需费较多、久未修建、嘉庆十一年、岁在丙寅、前守晓岑林君、雅意兴复、晓譬各商、输白金六百余两、既购料矣、而缘事解任、值周春帆太守事、复捐养廉银三百两、别置地基、经营规画、堂庑匽、一切毕具、未就事而调任武昌、余以戊辰七月来署郡事、因得悉其本末、以为堂虽设而弗克收养、虚名焉、袭其名而不稽其实、踵其事而不竟其功、不惟心所难安、且虑夫数年之后、并此堂而废为旷土、则前此之绸缪拮据、悉归亡有、是何异委千金于虚牝、为可惜也、独居深念、密为筹划、收养名数、初难悬定、每月以二十名为率、计所需乳媪赁钱以及茵褓医药、胥役请受、非四十金不可、而旧置经费、岁不过百余金、因与县尹吕君商酌、每月各捐白金十两、三卫公捐十两、共三十金、并旧置经费、约敷支用、且议定章程十五条、详明各宪立案、以期永久遵行云、或者谓史传所记、凡弃孤不举者、非风俗之荒陋、即际会之艰难、茍有治民之责者、诚能平其政、修其教、使万物各得其理、各遂其生、以至夭札不作、卯卖卯段无闻、虫且能天、而属毛离里之亲、其忍以遗迹弃之手、如是则育婴之堂虽不设可也、然侧闻仁人之为治也、如张弓然、下省举之、不如者益之、书曰如保赤子、如赤子者、非赤子也、非赤子而以赤子保之、赤子而顾可无保乎、是政不可不平、我不敢知曰吾政已平、教不可不修、我不敢知曰吾教已修、矧夫村墟草莽之间、呱呱者间亦时有、是弃孤者、未必非政教之有缺、而补之救之、亦可以释吾心之憾、育婴堂之设、不可谓非平政修教之一端也、荆郡楚故都、试以楚事言之、谷于菟贤令尹也、藉令弃云中而不举、郢中安得有良弼、傥吾育婴堂中有若人在焉、不较胜待乳于虎哉、此又事之不可知者也、所望后之守此土者、共贞此义、毋贻政猛于虎之诮云、

  育婴堂记   
贺熙龄

国家肇造一百八十余载、湛恩鸿、洋溢方宇、远方大吏郡守县令、罔不宣 上德意、抚字勤恳、恤耄存孤、各有攸处、生啿啿、咸得其所、嘉庆庚辰、安徽泾县朱君鞠苹、以名进士宰南昌之进贤、访风俗、询利病、见是邑之向无育婴堂也、深虑一物不育、以为己辜、先是前任县令周君澍捐银五百两、邑人夏忠捐田一十五亩、将建堂收育、经费不给、遂不果、朱君至谋之邑人、邑人好义、踊跃争输、于是购县城西少府桥侧民宅一所、易其制而建堂焉、而犹虑县村悬隔、领报维艰、穷乡僻壤、或有遗漏、不可不立长久无弊之法、以善其后也、时邑之罗溪有膳生周廷芝者、设育婴之法、行之一村、其法捐谷出息、有贫不能行者、生女时、给一石养至三月、八月如之、以三石为率、至一岁时、或留自育、或给人为养媳者听、有收抚他人初生之女者、亦赡以谷、行之二十六年、全活一百三十五口、朱君闻之以为善、下其法于各都、分租谷为三十九分、每都选举公正士民二人领谷就近收养、岁终报其数于县、按其多寡以为奖励、夫为民司牧而能本实心以行实政如此、则夫邑之啼呱呱而笑哑哑者、有不各遂其咸若之天与、今 国家德洋恩普、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既行之以其仁、按律有生女溺死者照故杀子孙例、复詟之以义、仁至义尽、保卫民生、如此其详且备也、而愚民犹昧利忘义、灭绝天性、是而可忍、孰不可忍、惟良有司以抱保携持之意、训迪于上、都人士以分灾恤患之心、奉行于下、不独亲其亲、不独[子](于)其子、此大道之行、而天下为公之世也、岂不懿哉、

  劝谕育婴堂示   
蒯德标

为严禁溺女以全生命事。照得至重莫如人命。无罪惟有婴儿。且既为母女。宜尽恩勤。乃甫下胞胎。忍施惨毒。骨肉自相戕贼。至亲变为豺狼。风俗浇漓。莫此为甚。迹其愚见。皆谓生女过多力难长养。或因求子心切。恐孕育有妨。或因遣嫁费繁。恐妆奁难备。殊不知省府州县。俱有育婴善堂。收养穷檐子女。即因贫难乳哺。尽可送交。育婴堂。或听人抱养为女为媳。皆得保全生命。至若嫁奁厚薄。称家有无。裙布钗荆。未始不可。世固有贫儿终身不娶者。未闻有贫女终身难嫁者。矧天道好还。溺而复生。生而复女。天欲生之。人欲杀之。逆天者亡。杀人者死。怨相寻。非特不能速男。更恐身遭奇祸。且查生女溺毙。律科以故杀子孙之罪。杖六十徒一年。族保甲知情不行救阻。亦连坐治罪。定例何等森严。乃屡经申明示谕。而溺女之风终不能戢。总由地方官绅。奉行不力。民间嫁女多尚虚浮。间有一二遵办之处。旋亦日久玩生。兹据江邑举人夏建寅等请颁示复行严禁。前来检查。前据该绅等禀议救溺各条。暨江西丰城县刘令六文会章程刊刷通饬各州县。并学官劝谕正绅。务于三个月限内。分别举办外。合再剀切示谕。为此示仰阖属军民诸色人等一体知悉。尔等要知或女或男皆属己出。旋生旋溺。恐陷刑章。其殷商富户各将六文会章程。随时随地。先行劝办。一而妥筹经费。于城乡市镇。适中之地。设立育婴善局。务使溺女之风。不禁自戢。自示之后。倘再视为故常。延不遵办。或仍有私溺情事。一经访察得实。定将本家及族保甲一并拿究。从严治罪。决不宽贷。其各凛遵。毋违特示。

计开 一饬各州县每岁春初。生机流畅之日。出示严禁溺女。并禁凌虐童媳。厚奁浮靡。以清溺源。令保甲夯牌鸣锣。沿村晓谕。俾山陬穷谷愚夫愚妇知所警畏。永着为例。 一饬各州县会同学官。劝谕各地方绅士相地立局。量为变通。限三个月内一律举行。饬将局首姓名遵办情形。缕晰覆。并不时严加稽查。按季按年将救活若干数。报查考。 一学官于绅士中有实力办理。着有成效者。详请学宪于优行册内增拯救溺婴一条。其富户捐产捐赀。州县官会学题额旌奖。以示鼓励。 一学官商集廉正乐善绅士。照六文会章程。有力者躬为之。无力者共图之。亦非难事。士首四民。诚使为祖父者立法以戒子孙。为宗长者立法以戒族众。因以晓警。于亲友里。庶渐推渐远。广善举而挽颓风。 一乡愚溺女。多视为故常。如有暗地溺毙。诡称死胎夭亡者。一经发觉。查实按律治罪。惩一警百。以除积习。 一六文会章程给钱自哺。其法最妥。其遇道旁弃婴。必须雇乳外。均令自哺。较之雇妇哺养者不但省费。且免无数弊端。 一事关生命。善举以此为最。其地方向有善堂。切谕公正董事均令添行救婴。较之他处举行尤为得便。 一丰稔之年尚有因贫溺女待人拯救。一遇饥岁。无论子女。势必不免。设遇灾赈年分。另设一局。收养初生薙发少许。作为征。先行出示晓谕。以免委弃。日给米一升。一支五日。每月抱至官局查。赈务中增此一条。庶保全者众。 一六文会各村。救各村之溺。先置簿一本。邀一百股。每人或作一二十股或三五股。每股每日出钱六文。一月可得钱六百。给与贫而养女之家。以给二十月为度。其衣食稍能存活者不给。头胎生女者不给。或生子数胎而生女者亦不给。其有应行给钱之家。或因生女过多。难于乳养。他姓有抱作童媳者。亦照例给钱与之。族大者或一村分为数会。族小者或连村合为一会。各村之溺。各村救之。可无稽查之劳。生女便行派钱。不生女者不用。可无侵吞之患。且所救之女。或存活或殀殇者。易于查明可无冒领之弊。此之谓惠而不费。简则易从。迨数年后众志既定。人乐救生。再行随地变通。或捐田产归众管理。或集赀发商生息。呈官立案。以垂久远。



卷二十九 户政四赋役一

  江苏阴雨连绵田稻歉收情形折   
林则徐

再江苏连年歉、民情竭异常、望岁之心、人人急切、今夏雨旸调顺、满拟得一丰收、稍补从前积歉、乃自七月闲、江潮盛涨、沿江各县、业已被水成、其时苏松等属棉稻青、犹冀以江南之赢补江北之绌、本省漕赋、在江北、仅之十一、而江南居十之九故苏松等、秋收关系尤重、惟所种俱系晚稻、成熟最迟、秋分后稻始扬花、偏值风雨阴寒、遂多秀而不实、然大概犹不失为中稔、迨九月以后、仍复晴少雨多、昼则雾气迷蒙、夜则霜威严重、虽已结成颗粒、仅得半浆乡农、传说暗荒、臣初犹未信、当于立冬前后、亲坐小舟、密往各处察看、见其一穗所结、多属空稃、半熟之禾、变成焦黑、实为先前所不及料、然犹盻望晴霁、庶可收晒上砻、不意十月以来、滂沱不止、更有迅雷闪电、昼夜数番、自江宁以至苏松、见闻如一、臣率属虔诚祈祷、悚惧滋深、虽中间偶尔见晴而阳光熹微、不敌连旬甚雨、在田未刈之稻、难免被淹、即已刈者欲晒无从、亦多发芽霉烂、乡民以熏笼烘焙、勉强试砻、而米粒已酥、上砻即碎、是以业田之户、至今未得收租、臣先因钦奉  谕旨、新漕提前赶办、当经钦遵严饬各属、勒令先具限结、将何日开仓、何日征完、何日兑足、开行登载结内、声明如有逾期愿甘参办字样呈送、如不具限、状即系才力不能胜任、立予撤参、不使恋栈、贻误各属、尚皆具结遵办、然赋从租出、租未收纳、赋自何来、当此情形、屡变之余、实深焦灼、又各属沙地祇宜种植木棉、男妇纺织为生者、十居五六、连岁棉荒歇业、生计维艰、今年卑花已被风摇、而晚棉结铃尚旺、如得暄晴天气、犹可收之桑榆、乃以雨雾风霜青苞腐脱、计收成仅只一二分、小民纺织无资、率皆停机坐食、且节候已交冬至、即赶紧种麦、犹恐过时、又雨雪纷乘、至今未已、田皆积水、难种春花、接济无资、民情更形窘䲢、此在臣奏报秋以后、歉象加增、日甚一日之情形也、

地方官以秋不出九月、不许妄报、原系遵守定例、然值连阴苦雨、人心难免惶惶、外县城乡、不无抢掠滋闹之事、臣饬委文武大员、分投弹压、现已安静、除宝山乡民因补报歉收、挤至县署一案、另折 奏明严挐提审外、其余情节较轻、例不应 奏者、亦当随案照例惩办、以戢刁风、惟据续报歉收情形、勘明属实、不得不照续被伤之例、酌请缓征、正在缮折其 奏、闲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钦奉  上谕、近来江苏等省、几于无岁不缓、无年不赈、国家经费有常、岂容以展缓旷典、年复一年、视为相沿成例、奉  上谕、该督抚等、不肯为国任怨、不以国计为亟、是国家徒有加惠之名、而百姓无受惠之实、无非不堪、下吏私充囊橐、大吏祇知博取声誉等因、钦此、臣跪诵之下、兢凛惭惶、莫能言状、伏念臣渥蒙  恩遇、任重封圻、且居此财赋最繁之地、乃不能修明政事、感召和甘、致地方屡有偏、极知经费有常、而不得不为赈恤蠲缓之请、抚衷循省、已无时不汗背腼颜、乃蒙  皇上不加严谴、  训饬周详、但有人心、皆当如何感愧、臣受  恩深重、曷敢自昧天良、若避怨沽名、不以 国计为亟、则无以仰对  君父、即为  覆载之所不容、臣虽至忠、何忍出此、即如上年、臣到苏之后、秋成仅六分有余、而苏松等四府一州、于征兑新漕之外、尚带运十一年、留漕二十万石、合计米数将及一百八十万、为历来所未有之多、原因  天庾正供、不敢不竭力筹办、其辛卯年地丁、督同藩司陈銮催提严紧、亦于奏销前扫数全完、业经专折、奏蒙  圣鉴在案、窃维尽职之道、原以 国计为最先、而 国计与民生、实相维系、 朝廷之度支积贮、无一不出于民、故下恤民生、正所以上筹 国计、所谓民惟邦本也、本年江潮之盛涨、系由黔蜀湖广江西安徽各省、大水并入长江、其破圩淹灌之处、原不止上元等六县、臣所请抚恤、第举其最重者而言、仰蒙  圣上天恩、准给口粮、黎感沦肌髓、嗣经官绅捐资抚恤、臣即复行 奏请无庸动项、惟将所发上元江宁句容江浦仪征五县银两、留为大赈之需、其丹徒一县、捐项已有五万余两、足以敷赈济、当将前发之银、提回司库、凡此稍可节省之处、均不敢轻费 帑金、惟于分较重捐项又难猝集之区、则不得不酌给例赈、臣等另折、请拨之十三万两、系分给十二县、卫军民虽地方广、而户口多、亦只得撙节动拨、此外无非倡率劝捐、以冀随时接济、惟频年以来、屡劝捐输、即绅富之家、实亦力疲难继、查道光三年大通省、捐至一百九十五万余两、至道光十一年、分与前相埒、仅能捐至一百四十二万余两、其余各年捐项较绌、此时闾阎匮乏、劝谕愈难、然此待哺黎、要不能不勉筹推解、臣与督臣督率司道等、各先捐廉倡导、以冀官绅富户、观感乐施、凡此情形、皆人所共闻共、如果不肖州县、冒赈、地方刁生劣监、岂肯不为举发、而绅富之家、又安肯听其劝谕、捐资助赈、至再至三、且而转自捐廉、似亦无此愚妄之州县也、至请缓之举、祇能缓其目前、仍须征于异日、非如蠲免之项、虑有侵吞、州县之于钱漕、未有不愿征而愿缓者、至必不得已而请缓、且年复一年、则地方凋敝情形、早已难逃  圣鉴、然臣初亦不料其凋敝之一至于是今漕务濒于决裂、时刻可虞、臣不得不将现在实情、为我  皇上密陈梗概、

查苏松常镇太仓四府、一州之地、延袤仅五百余里、岁征地丁漕项、正耗额银二百数十万两、漕白正耗米一百五十余万石、又漕赠行月南、屯局恤等米三十余万石、比较浙省征粮多至一倍、较江西则三倍、较湖广且十余倍不止、在米贱之年、一百八九十万之米、即合银五百数十万两、若米少价昂、则暗增一二百万两、而人不觉、有一石之米、即有一石之费、逐层推计、无非百姓膏脂、民间终岁勤动、每亩所收、除完纳钱漕外、丰年亦仅余数斗、自道光三年、水以来、岁无上稔、十一年又经大水、民力愈见拮据、是以近年漕欠最多、州县买米垫完、留串待征、谓之漕尾、此即亏空之一端、曾经臣缕晰奏 闻、然其势已不可禁止矣、臣上冬督办漕务、将新旧一并交帮、嗣因震泽县知县张亭衢、办漕迟、 奏参革审、而漕米仍设法起运、不任短少、皆因正供紧要办理、不敢从宽也、今岁秋禾约收、已逊去年、兹复节节受伤、甚至发芽霉烂、询之老农、云现在纵能即晴赶晾糟朽之谷、每亩比之上年已少收五六斗、就苏州一府额田、六百万亩计之、即已少米三百余万石、合之四府一州、短少之米有不堪设想者、民闲积歉已久、藏本极空虚、当此秋成之余、粮价日昂、实从来所未见、来岁青黄不接、不知更当何如、小民口食无资、而欲强其完纳、即追呼敲扑、法令亦有时而穷、前此漕船临开、闲有缺米、州县尚能买补、近且累中加累、告贷无门、今冬情形、不但无垫米之银、更恐无可买之米、至曩时苏松之繁富、由于百货之流、通挹彼注兹、尚堪补救、近年以来、不独江苏屡歉、即邻近各省、亦连被偏、布疋丝绸、销隽稀少、权子母者、既无可牟之利、任筋力者遂无可趁之工、故此次虽系勘不成、其实困苦之情、竟与全无异、臣惟有一面多劝捐资、妥为安抚、一面督同道府州县、将漕务设法筹办、总不使借口耽延、但本年已请缓征之处、尚不过十分中之二分有余、此外常镇等处亦已纷纷续禀、臣覆其情形略轻者、无不先行驳饬、但天时如此、日后情形如何、臣实不敢豫料、昼见阴霾之象、自省愆尤、宵闻风雨之声、难安寝席、与督臣陶澍书函往复、于捐赈办漕等事、思艰图易、反复筹商、楮墨之间、不禁声泪俱下、倘从此即能晴霁、歉象尚不至更加、如其不然、臣惟有再行据实奏 闻、仰求  训示遵办、大江南北为各省通衢、且中外仕宦最多、一切实情、难瞒众人耳目、臣如饰、非无可以举发之人、我  圣主予惠黎元  恩施无已、正恐一夫不获、是以察核务严、民间困苦颠连、尚非语言所能尽、本年漕务、自须极力督办、而此景象、时时恐滋事端、至京仓储蓄情形、臣本未能深悉、倘通盘筹划、有可暂纾民力之处、总求  恩出自  上、多宽一分追呼、即多培一分元气、  天心与  圣心相应、定见祥和普被、屡见绥丰、长使 国计民生、悉臻饶裕、臣不胜延颈颂祷之至、

 
卷三十 户政五赋役二

  邑侯王公编审碑记   
李建

粤自拜登受藏之典肇于周礼。而历代相因。着为絜令。编审之设由来尚矣。 国朝稽古定制。诏天下郡邑。五年一编审。以五年之内。田产之兴废不同。徭役之多寡宜异。均劳逸。权轻重。法至善也。朝邑土瘠民贫。而额丁几满十万。每其时。尽人怀规避之私念。而奸蠹胥书。复从而荧惑之。于是弊窦丛生。遂至于莫可禁。如赋役既有定额。而户之大者。非苞苴之私投。则请谒之公行。本宜多坐而反减者有之。大户减则弱户益增。放富差贫。古患之矣。弊之一也。三门九则。原为贫富不同而设。无如操纵于长吏笔端之上下。其所欲上。一丁而供数丁之役。其所欲下。数丁而无一丁之费。吏缘为奸。无由穷诘。弊之二也。按地作丁。朝邑之定法。然当官既以地亩起例。而民闲复照人数分派。稍有更卸。辄执脱漏之律以绳之。俾有地者脱籍而嬉。无地者剜肉以补。苦乐不均。畴从而问焉。弊之三也。缙绅衿裾。及府史曹掾。自难与齐民同数。如果负郭有田。照例豁免一丁。固其宜也。乃有无地而暗包他业。以沾优异。此非贻累穷檐之源乎。弊之四也。至于常住有地。寄庄有户。缁流黄冠之徒。托言方外而不之任。同华澄合之氓。恃在隔属而不之承。嗟我朝民。能无代输丁徭之苦也耶。弊之五也。有此诸弊。而卒莫之厘正者。果民为之耶。抑或官为之也。夫朝固素多良宰。第识不足者。未免蹈常习故。而不知正。即知之矣。而才不及者。又未免忧谗畏讥而不敢正。究使拜登受藏之典。相沿而成。头会箕敛之扰。嘻嘻不知其几何年矣。今我邑侯王公则不然。侯滇南名儒也。朝五载。其美政洋溢。虽更仆亦未易数。适值编审之期。户吏复以旧例尝侯。而侯弗善也。细阅赋役各册。早已得其原委。与弊所由。本特达之识。出独断之才。立画一之法。定以有地七亩。坐以一丁为则。诸无地并有地而少者。悉不与焉。未审之前。榜陈夙弊。较如列眉。矢誓神前。不啻沥血。及临审之际。绝夤缘。杜巧营。邑门之内。无敢干三尺而贿免者。是放富差贫之弊无矣。照地坐丁。注以实数。且亲裁自定。毫不假手吏胥。纵有狡猾。谁敢上下其间。是挪移门则之弊无矣。召花户。温语细询。使丁多丁少。皆自了然。而豪恶巨奸。无自施其欺罔。是私家飞洒之弊亦可以无矣。他如惩滥免贻累之弊。则清查占役而严禁包揽。惩代输偏苦之弊则坐丁常住。而分徭寄庄。此其意何。莫非为我县之苍赤计哉。是役也。辨色而兴。丙夜而寝。风寒不避。心血几干。专精其念虑以为之。即颂声流闻。谤讟猬起。侯亦两忘之耳。事竣日。农歌于野。商歌于市。士歌于学宫。下至白叟黄童。嫠妇红女。莫不欢声动地。咸谓我侯大有造于我朝矣。而侯且逡巡谢不敏曰。吾何知有造。吾第揆乎理。度乎势。为尔曹立一均平之法。以不负吾生平之学问。而不知当乎否耶。有昧乎言之哉。于是阖邑士庶斩石镵碑。以志德意。而更虑侯治行彪炳。上大夫必列之荐剡。倘旦夕舍我迁去。后此编审。复何所赖焉。然不闻夫甘棠之诗乎。爱其人则爱其树。侯即去。而美意良法具在。其为甘棠者大矣。第愿继侯而来者遵侯之法。则吾侪食福于一时者。且将食福于百世矣。又何患乎。侯讳兆鳌。字东柱。号曲江。云南宁州人。庚午科亚魁。秉铎于师崇州。其来朝邑。由特升云。



 
卷三十一 户政六赋役三

  请饬整顿税课章程以安商民   
邓庆麟

再臣查各省关津卡目、征收课税、均有奏定额规、原不容违例私征、剥削商民、现闻吉林长春厅所属之农安堡、为该处之巨镇、团练一切全赖众铺户襄办、防堵严密、为马贼之所畏、从不敢向该处肆掠、原设有巡税人役、以备稽查偷越、前因恶役肆行讹诈、扰害商民、几激成事变、经合属绅耆乡保公、禀吉林将军、查照例案、严札该厅遵循吉林厅收税章程、在城内设局□税、不准丁役下乡、藉端诈财、是以商民相安、地方肃清、讼端渐息、乃于去岁夏闲、忽有丁役百余人执持器械声、称巡税、蜂拥至堡、将大小铺户以及居民、所有货物、无论曾否输税、均勒令重复上税、又诈以偷漏之例、勒罚十分倍不等、种种刁难商民、不堪其虐、概行歇业、买卖不通、团防随散、马贼即乘机焚抢、乞丐流民、亦趁势劫夺、致使肆市一空、不能复业、是巡役之为害、视贼盗为尤甚也、当此多事之秋、务以安静为本、讵可任听蠹役诈索、贻害商民而紊法、且如此积弊、恐到处皆然、当不止该厅一处如是也、请 旨饬令吉林将军暨各省收税处所、剀切晓谕、务使照章收纳、不得违例诛求、严禁家丁胥役、黑白巡役、藉差讹诈得贿私放诸弊、庶商贾安而课税亦旺矣、不揣冒昧、谨此片陈、


卷三十二 户政七赋役四

  核减绍属浮收钱疏   
左宗棠

窃浙东各属地丁南米。经臣上年奏明应一律核减。并将温州府属先行减定在案。兹查浙东八府钱粮征数。以绍兴为最多。浮收之弊。亦以绍兴为尤甚。山阴会稽萧山诸县。完纳钱粮。向有绅民户之分。每正耗一两。绅户仅完一两六分。至一两三四钱而止。民户则有完至二千八九百文。或三四千文者。以国家维正之供。而有绅民重轻之别。以闾阎奉公之。徒为吏胥中饱之资。官司以赔垫为苦。民户以偏重为苦。若不明定章程。删除浮费。弊累日甚。其何以堪。孟子论治以经界不正。井田不均。谷禄不平。为深忧者此也。臣于上年核定温属地漕后。即饬奏调来浙差遣。候选知府户部即中顾菊生。前赴绍兴会同该管道府。将历年官征民纳实数。及向来流摊各。逐细清查。分别裁减。兹据顾菊生等。禀称绍属八县。六场正杂钱粮。有照银数完纳。有照钱数完纳。殊与定例有乖。现拟统照银数征解。其一切摊捐名目。及道府各属陋规。概行禁革。并拟于正耗钱之外。仍视各县旧征多寡。每两酌留平余。以为各该县办公之用。开送征解留用数目清册前来。臣细加复核。除正耗仍照常征解外。绍属八县额征地漕等。并萧山公租课银五十四万三千四百七十四两零。除新昌一县征数业经勒石毋庸议改外。其余七县共实减去钱二十万五千一百零六千文。南米额征本色米七千余石。折色米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七石零。减去本色耗米三百六十一石。减折色耗米钱一万二千零七十二千文。六课额征银一万四千三百八十九两。又萧山[收](牧)租额征钱一万三千九百十六千文。实去钱四千二百四十二千文。计共减去钱二十二万一千四百二十千文。米三百余石。但能永远遵守。大小户一律完纳。以十年之数通计之。民间即可多留二百余万千之钱。三千余石米矣。既无须损上以益下。民力自见其有余。亦无须裒多以益寡。贫户不忧其不足。官之征收有定章。则上下之交肃。民之完纳有定数。则胥吏之弊除。此次定章之后臣当饬令各属一体勒石遵守。如有官吏阳奉阳违。于定章之外。添设名目。多取分文者。定即力予撤参。如大户不遵定章完纳。致官有赔垫之虞。民有偏重之苦者。亦必核实惩办。以昭儆戒。所有核减绍兴府属钱粮缘由。理合恭折具陈。伏乞  皇上圣鉴训示。再绍属钱粮减定后。户部郎中顾菊生。已饬令前赴宁波一律查办。合并声明谨奏。

  请查办亏短各税疏   
朱澄澜

窃惟数年来收复地方迭经钦奉  恩纶。蠲征薄赋。宽免摊赔各。变通军需报销旧章。务期弊绝风清。事归实际。于  渥沛恩膏之会。仍寓慎重帑藏之思。仰见。  圣天子仁至义尽钦佩难名。近闻被扰省分。亏短正杂等税。经外省奏请减成赔缴。或暂缓开征者。每奉部议核准。施行在案。惟迩来四方多事。商贾歇业。其有税额毫无。而尚未奏明者。恐亦不少。臣愚谓此等亏短缘由。其今昔形势固宜详查。而经手各员。才干有优劣。心术有公私。尤应严办。或未请减缓而地方早已蹂躏。则征额断难照常也。或既请减缓而地方旋就肃清。则征额仍宜足数也。或频年罗掘。其拖欠实非无因。则短绌应另议。俾免向隅也。或藉事侵吞。及榷收实有未善。则短绌应罚赔。且当究治也。如果戎马频来。舟车绝迹。市关闭佣贩遁逃。遂致税务亏空。累万盈千。虽有干员。亦难画策。为大吏者。方深忧饷需支绌。库项空虚。外盼协济而徒劳。内惧兵民之立溃。于是悉索赋税。急救燃眉。明知课额艰难。何暇为属员率请宽减者。第当干戈事竣。亏税愈多。若竟概令赔偿。恐操持廉洁者。必已资财荡尽。无力捐交。即勒限严催。亦不过以查抄监追。照例敷衍塞责。仍于国帑裨益无多。转不足为良吏劝。此诚督催之未便概严者也。他若现已克复地方。诸物多时壅滞。今忽商民云集。畅行畅销。税课盈余。利或数倍。虽不必再加税额。亦必令照数完交。不得以请减请缓。业已奏明在先。仍令永远欠课。其或幸地方多事。而昧良乐祸。干没税银设法开销。任情攫取。更或因税务已坏而诡称弥补。益肆侵挪。掩耳盗铃。悉盈私橐。种种弊窦。尤宜防范加严。又有秉性胡涂。纵令幕友家丁人等。朋比为奸。致亏官课。亦属溺职公。并应分别严惩。俱不准借口时艰。率请宽减。庶足以儆贪墨而裕度支。此尤督催之务宜从严者也。以上各情。似均应责成各督抚等。将孰应豁免。孰应追赔。孰应参治各员。无论从前曾否奏明。均仍详查前后形势。严辨事为之优劣公私。随时分案酌办。据实具奏。再交部核议施行。方能处理公平。而帑藏亦不致有名无实。该督抚等受  恩深重。自必能各顾考成。悉心筹划。尤当破除情面。力戒颟顸。用以上体  宸慈。下清税弊。臣管窥蠡测。深虞无补要需。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统筹中外税务情形。将是否可行之处。或综核名实。另筹平允章程。一并妥议具奏。

  请严禁浮收漕粮疏   
崔穆之

窃惟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民情之安危与国家之休戚相关。我 朝二百余年深仁厚泽。虽在艰阨之秋。不闻有加赋之举。所以维邦本而固民心者深且长也。州县为亲民之吏。当此四方多故。宜如何激发天良。勤恤民瘼。以防患于未然者。乃往往莅任以后。不问民情之安危。先计钱粮之多寡。藉公饱私。侵吞无数。即如山东一省。有漕州县。遵照定章者。绝少征米之数。按官斗之外。每斗浮收数升。并立有样盘名目。借口看认米色。又纵容蠹役。格外剥去若干。民间视以为苦。只得听其折价完纳。比按斗折钱。则合市价计之。其浮收之处。仍与完米之增至数倍者无异。时或经该管上司减成定价。出示申禁。发交各州县。该州县并不张贴。仍然照常征收。前巡抚阎敬铭曾暗差戈什哈等。带定告示。赴各州县僻远乡区。亲为张贴。闻州县中亦间有遵照者。其胆大肆行照常征收者。仍复不少。东省如此。想他省亦可类推。总之。入于正供者无多。渔于贪官者无算。以有限之脂膏。充难盈之溪壑。闾阎奚罪。岂堪如此剥削。伏思近来各处兵燹未靖。起之由。未尝不在于此。小民何知。原不过仅为目前身家计。迨征赋屡困。凋敝日深。已有疾首蹙额之势。偶有狡狯之徒。乘间肆意。阻挠漕务。笼络民心。藉言立团御贼。有从之者交资充用。而钱粮可抗而不纳。彼蚩蚩者。亦遂乐其愚。迨至党羽日盛。官不能制。势渐猖獗。天下所以多匪。抑思匪亦犹是民耳。民之变而为匪。官实激之耳。苟牧民者。洁己奉公。爱民如子。漕粮按照定章。取诸民者不害于民。民岂无良。孰甘于为匪。又孰忍于为匪者。浮收之弊。贻祸可见。相应请  旨饬下各省督抚。转饬所属州县。痛除积弊。恪遵定章。不得任意再行浮收。如有怙过不悛。即由该督抚指名严参。按律惩办。庶民困苏而乱萌可杜矣。

 

卷三十三 户政八赋役五

  禁革钱粮积弊札同治二年   
恽世临

为札饬严行禁革出示晓谕事、照得征收钱漕例应听民自行赴柜完纳、拖欠者由官调查花户姓名分别追究、湖南钱粮积弊、大半由于蠹书之包征包解、甚至擅出墨券私相授受、该书截串、在家小民、偶尔迟延、欲求给串有费十数倍而尚不可得者、稍不遂欲、禀官拖押、门丁差役、从而需索、良懦者愤填胸、刁蛮者藉端滋事、此民生之大病也、征解出自蠹书、挪前掩后、官亦无从过问、串经先截何户已完、何户未完、问诸官而官不知、一有交卸已截之串、蠹书视为奇货、任催不缴、公项尚悬、私囊已饱、此 国计之大病也、漕粮自改折后、征收弊端、大约与地丁相同、有司际此时艰、不以 国计民生为念、耽一时之安逸、滋无穷之流弊、且安逸于一时、亦必贻累于后日、似此无能之员、即立登白简、亦不为枉、本部院在藩司任内、曾于整饬征解章程内详明、严行禁革、亦查有已改之处、而未改之处尚多、若不从严究办、何以纾民困而重正供、合亟札饬札到该司、立即会同粮道、通饬所属、嗣后征收钱漕、一律通用板串、设柜大堂认真催征、地方辽阔、酌量适中处立一乡柜、完纳之户、立即截串、给予回家安业、不准片刻拖延、未完之户、该地方官记明名姓、乡居随时催传、或下乡之便开导劝纳、将收章程、勒碑大堂之旁、另摹一张呈核、并责成该管知府严查、限于本年十月内、将碑式摹呈、如逾限未据到、即行委员提取、若积年蠹书、因更改章程、不遂所欲、从中簧鼓、或串同劣绅阻挠把持、该地方官立即拘解来辕、本部院执法如山、定即严行惩治、一面由司通颁示谕、示内指明此弊已改、如有墨券撞骗并率称填完多方苛索者、许即扭送禀官、俾民间无所畏忌、自可踊跃输将、经此次告诫之后、若不职之员、仍然狃于积习、以征解之权付书役之手、则是溺职无能、本部院即以溺职 奏革、并将失察之本管知府撤任、该司亦认真随时查考参办、慎□□懈、切速切速、

 
卷三十四 户政九屯垦

  论贵州境插花情形启   
胡林翼

窃以贵州境内地多插花。安顺尤甚。林翼妄不自揣。思欲逐一察清。妥拟章程。彼此移易。归于至当。谨先陈愚管。仰祈训示。如蒙允准。再行缕析绘图陈说。呈恳咨部改拨。以正经界。以便官民。查贵州所谓插花地者。其情形约有三种。如府州厅县治所在此。而所辖壤土仍隔越他界。或百里而遥。或数百里之外。世谓之插花。即古所谓华离之地也。又如二壤本属一邑。中间为他境参错。仅有一相连。世亦谓之插花。即古所谓犬牙之地也。又如一之地。插入他境。既断而复续。已续而又绝。延延。至百十里之遥。世亦谓之插花。即古所谓瓯脱之地也。而贵州所以多插花者。其故又有三。贵州之郡县。一因乎明之所。一因于元明之土司。一因于剿抚蛮苗所得之土田。明之所。本以屯田为实壤。而屯田亦有星散四出之地。 国初诸公。徒取其城治相近者。即并为一邑。未暇一一清厘。所以州县地多插花。其弊一也。土司之壤。或承自唐宋。或刱于元明。历世既久。彼此侵夺。本非画一之规。及其献土也。则举其所有而归之于州县。不暇一一为之分析。所以州县又多插花。其弊二也。征讨之法。或用雕剿。则平一姓而兼平数姓之人。招降之利。必联族类。则降一寨而兼降数寨之人。当其创制州县。辄以一时所获田土。归之一邑。所以插花愈多。其弊三也三者之弊。皆因戡定乱之时。未暇深考。而其流弊。乃百出而不穷。姑即弊之切近者言之。插花地有离本治二三百里。而离他治未百里数十里者。民之输将也。不于其近而于其远。期会不时。资斧既竭。远来负米。劳费可矜。士之应试。其弊亦然。命案藉远地而迟延。盗案因交界而推诿。姑无论矣。即寻常词讼牵连他属者十之四五。辗转关移。百无一应。官之所谓小事。即百姓之所谓大事。候日久。既无以恤其赀财。证佐不齐。又无以剖其曲直。历数年而不见一官。历数官而不得一审。往往酿成大案。此其不便于民也。肘腋之下。皆他境之民。卧榻之傍。悉他人之地。其所应教诲应整饬应修明应捕逐者。皆远在数百里之外。府厅州县号为亲民之官。欲其出入可见。咨询易及耳。乃所亲者在远。而所不亲者在近。纵有留心民瘼之良吏。亦限于闻见而莫可如何。追呼不便。公事掣肘。此其不便于官也。然亦有所甚便者。则刁劣之生监。与扰害之棍徒耳。而盗贼为尤甚。盗贼成结党。必于插花之地。紏察之所不及。摘发苦于所难。吏胥以别境为挡塞之词。州县以关移为迁延之计。即有任事之员。遵奉道光二十一年申明  圣训。不分畛域。而平日之耳目不习。即临时之呼应不灵。户口阨塞。非其所知。乡约寨头。非其所辖。则越境捕盗之难也。其狡黠大盗。甚则结交各属吏役。此邑见捕。归于他邑。情希脱。贿弊多方。漠不关心者。既涉因循。因以为利者。更虞袒纵。是又公文关移之无益也。

凡此各弊。相沿已久。而不敢轻言更张者。则恐吏胥之因缘为奸。更恐州县之肥瘠不定耳。然使官不扰民。自为经理。就疆域之形便而截长补短。即钱粮之会计而益寡裒多。不更易州县之名。不增减粮赋之数。则民情当必帖然。而吏治实为大便。姑即安顺而论之。安顺领二州三县。而知府及同知通判。皆有分地。是名为五属。实八属也。八属之中。插花无虑数十处。其最多者。又莫如安平镇宁。安平居府城之东少北。镇宁居府城之西。中隔府属及普定。形势本不相连。而此二州县之壤。割裂交错。几无整。而言之。二邑各离而为三。其与安平城治相近者则为五所。及柔东三排。五所者明代平坝之故地也。柔东三排者。明代柔远所东偏之故地也。五所三排。联聚一处。东西相距九十里。南北相距八十里。东北一接清镇之芦荻哨。西南一。接普定之石板房。为驿道近旁之地。而环其南北者。皆镇宁插花地。此安平之正壤一也。柔西三排。在安平之西北七十里。北负思腊河。河之南数里。有齐伯房城。即明柔远所之故城也。三排所亦即明代柔远西偏之故地也。其地东西相距二十五里。南北相距三十里。东南西三面多为镇宁插花地所环。北又贵筑羊鹊塘茅草寨及大河十三寨环之。自柔西至安平。必出镇宁插花之境。此安平隔越在西北之壤二也。又有西堡十二枝者。本西堡土司之故地。原属普定康熙五十五年。始改属安平。其地在安平西北二百里。东西相距七十里。南北相距六十里。跨沙家大河之南。北二枝在河北。十枝在河南。沙家大河者。即思腊河之上流也。是河自郎岱之黄沙渡。流入西堡之六骂枝为阴渡。贯十二枝之北境。行二十里。至乐东渡出西堡境。又隔二百里至邱哨渡。始入柔西之境。复为安平地。其闲为郎岱普定镇宁平远之地所隔越也。若自西堡入安平。必假道普定之定南里及镇宁之蒙楚诸枝。此安平西北绝越之插花三也。至若镇宁州之三壤。则附州城诸枝一也。安平以北诸枝二也。安平以南诸枝三也。镇宁附州城之地为东屯枝为西屯枝。为郎洞枝。东西相距约五六十里。南北亦然。此为镇宁之正壤。又有木冈浆水阿破三枝在其北东。接普定之定南里。西接郎岱之罗别汛。虽为普定之腰铺水母塘所隔。而阿破枝之北古寨越。在沙家大河之北毘连平接。以其大致尚与镇宁治所相接续。即可谓为镇宁之正壤。此其一。齐伯房枝。居安平柔西之东。而公具蒙楚二枝。又居其西。其南三枝。大势环接。然在普定定南里之东。不与州北之三枝相连。又横梗安平柔西之中。为镇宁隔越在东之地。此其二。上九枝中九枝下九枝。居广顺州之东。安平之南。而南联归化厅。西则本州岛之陇革枝。东则本州岛之华楚枝。诸枝大势相联。团聚一处。为镇宁隔越在东南之极境。此其三。大抵二邑之六壤。或数寨旁出。或半枝隔绝。非亲履周询。不能缕析也。

其它若府属之与普定。则府属之五起十三枝。与普定之五里五枝往往交错。大约县境居北及西南。而府境在东及南县境。自城而北。直属于三岔河。则本明定南里之故地。又自城而西南直接乎归化。则五枝之地本宁谷司所改也。其四里。居驿道之旁者。则普定之故地也。大势尚相连接。然又有东出二百余里。远在镇宁华楚枝之旁。而介乎贵筑广顺之闲者。则为坐府属之五起。本为安顺旧州之地。其余十三枝。则安顺旧军民府之地也。十三枝参错匀布。自东而南面西薄乎县属之宁谷五枝而止。然又有水西庄在镇宁之西南三十里。蜡蓬寨错。出安平堡唐基堡之东。钱唐堡错出安平槽堡之东。亦府属之插花地也。郎岱归化二厅。地颇连属。画疆在雍干之际。其时司事者留心疆域。故无遗议。清镇虽并聚在东北一隅。而贵筑之谷上谷下二里。袤六七里。广且百余里。又有羊鹊塘旧人寨茅草寨。若绝若续。与之横。其中居二谷之北者。为镇瑞安里。明故镇西之地。居二谷之南者。为清里定里。明故威清之地。永宁虽集处于西南之一隅。而其地本偏远。州城及打罕一马。沙营顶营募役三司六保阿果二枝。皆居北盘江之东。乐运乐坝乐举八大万播西邕便邕。由八十石石湾寨下募役十一马寨。又在白水河之东。惟江外金井之地则居北盘江之西。外界贞丰。地复荒广。为盗贼聚萃之区。凡此皆诸属插花之情形也。又考西堡去安平远而去镇宁近。齐伯房公具蒙楚上九中九下九陇革华楚八枝去安平近而去镇宁远。若举以相易。实为两便。他若谷上谷下之当归清镇。江外之宜并贞丰。则又事关外郡。不敢轻议也。又查齐伯房之应纳正银凡九十二两八钱七分七厘。原粮八十石七斗四升八合三勺。公具枝之正银二百四十八两一钱一分三厘。原粮一百九十二石零九升。蒙楚枝正银二百一十一两三钱九分二厘。原粮一百六十三石六斗五升二勺。上九正银二十五两九钱八分五厘。原粮四百九十一石一斗。中九正银二十九两四钱五分八厘。原粮五百七十石二斗九升六合。下九正银二十两九钱三分。原粮四百零二石一斗七升。陇革正银一百七十三两五钱四分三厘。原粮一百三十四石三斗四升三合。华楚枝正银三百八十二两一钱九分五厘。原粮三百零二[石](斗)八斗一升五合。统计八枝共银一千一百八十四两四钱九分三厘。粮二千三百三十七石二斗一升四合三勺。又查西堡秋粮米共四百十二石七斗一升七合三勺。又诸色银共七十两六钱二分九厘。七枝之米多西堡且六倍银。多西堡十五倍。此为不侔之数。而实则西堡肥而七枝瘠。二邑恐不能从也。仍当察核地界。酌其相宜。一一比较。方为惬当。此林翼所为欲逐一察清。妥议章程者也。

  荒产宜设法杜弊疏   
朱澄澜

伏读同治二年十一月钦奉  上谕着各该督抚于新复各处。督饬各该州县确切查明实在逆产入官。其荒废地亩。有原业主者。即行给领。尚未查得业主者。即着暂行造册登记。俟业主续归再行给还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上轸念穷黎。无微不至。跪读之下。沦浃难名。查无主荒田原应暂为官地。俟业主续归时领还。亦必办理得宜方能无弊。现饬各督抚妥议章程。自能悉心筹划。兹就管见谨拟防弊四条。为我  皇上敬陈之。 一呈报宜宽予岁时也。各省道途梗塞。文报迟延。若期限过严。恐各业主。或流落远方。未能赶到。或逗留僻壤。不易即知。必有因逾期。而势难给领者。且恐长留难免讹诈之风。欲除此弊。似不必预定日期。凡业主续归领田者。俱俟到籍后。限半年内具呈报官。即令里邻亲族。或佃户。及从前取租人。各取实保结。将由批给各业主存案。不准藉端滋扰。以恤流离。一认领难尽凭册契也。外省田亩。较多之业主。半系祖产留贻。或且穷乡窵远。更多有托人照管者。故地四址田。每未能尽知所恃者。惟粮户册及买田红契耳。地方遭兵后。粮册田契类已遗亡。尤恐有同姓者窃获。顶名捏造者。夺真攫利。欲除此弊。仍不必尽凭册契。惟各取切实保结。并声明现在有无册契缘由。再由该管官确查后。即行另立册给契。以绝纷争。一逆产与非逆产。当严辨也。逆产例应入官。特恐贪劣各员。幸民田入官。为易于分肥计。将贼所强据。贼所取租。及与贼稍有毘连交涉。或毫无瓜葛各荒田。讹断入官。田主不敢自明。必多失业。欲除此弊。惟于逆产入官时。亦各取切实保结。声明实无诬逆情弊。再由该管官确访得实。方准永远入官。庶荒田不敢概行籍没矣。 一田主与伪田主必密查也。荒田尚无业主。恐有诡充业主者。租户之侵吞。土豪之兼并。均可虞也。官或信于前。势必饰非于后。原主续归日。其懦弱者畏见官司。每致鸠据鹊巢。莫由分辨。欲除此弊。凡业主领田时。俱令取切实保结。即当时已有原业主者。亦必令声明实无私占。与假冒情弊。再由该管官确验给收。如有占冒者。从重治罪。庶荒田不致互相窃取矣。 以上四条。除严禁吏胥人等。毋庸干预扰民外。均责成里邻亲族。及各人证切实作保。再严饬地方官秉公认真查办。傥劣员或奸徒有徇隐侵渔把持婪索者。即饬该管上司官。查拿惩办。以儆其余。并先通行示谕军民人等知悉。俾不敢营私霸产。预弭刁风。

  晋省疮痍难复胪陈目前切要事宜折   
曾国荃

窃微臣待罪晋疆、已逾一载、上年四月履任即值遍省奇荒、本地钱粮、既无涓滴之入、而出反较往岁为增、仓皇补苴、朝不谋夕、仰荷  皇上如天之仁、凡遇中外臣工、为民请命、无不立予  恩施、甚至臣下思虑所未及、已蒙 庙谟筹划于几先、  敷天厚泽、旷古无伦、用是感召  天和、挽回浩劫、臣忧灼之余、弥深悚惕、独居默念、通筹时局、值 帑藏之悬罄、痛民气之大伤、恐仁政有时而穷、则善谋不可不豫、谨就管见所及目前切要事宜、约有三端、请为我  皇上陈之、其一为清厘荒地也、此次大祲之后、丁壮转徙他乡、老弱填委沟壑、重之区十室仅存二三、次亦不及五六、荒田废地、无邑无之、急宜招徕开垦、免致额赋虚悬、惟直豫陕三省封皆歉、流亡之户、或客死而不归、接壤之民、多自芸之不暇、其招徕既非易事、即开垦亦徒托空言、臣拟檄饬州县、先就有主之田、酌给籽种、假贷牛力、其力能自备者无论矣、此外无人地亩即责成地方官、督同公正绅耆、按亩清查、另立册簿、一面出示邻境、劝其来耕、如实系死亡绝户、及寄居他处者、待至今年秋后不归、准令本户近支承种、次及远族、或支派远近相同、则以辈分年齿长幼为序、本族无人、方准同甲同村、或因同村人少、亦许外村外县外府客民领种、其承佃之法、由乡约社首禀明地方官、给予印票、交佃户收执、或值本户归来、当年新获之粮、除纳赋外、悉予承种之人、应俟明年播种之时、方许认回、倘耕至五年、本户不回、即由该族戚村甲承为永业、盖晋省地多硗瘠、人工牛力、所费不资、若竭力以芸他人之田、而本户坐收现成之利、转使承种者工本无着、既失持平之义、将生畏阻之心、此不能不设法招致者一也、其二为编审丁册、 溯查明制鱼鳞册、以田为经、以户为纬、地丁之粮、本分为二、地则永无消长、丁则时有增、我   圣祖仁皇帝、特施浩荡之恩、  谕令天下丁册、以康熙五十年人数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   世宗宪皇帝、又以各邑丁粮摊入地粮、自雍正四年、迄今百五十载、率土无田之民、永免追呼之累、独山西一隅、办理稍歧、乾隆年间、经前抚臣觉维石麟、盐臣吉庆、暨御史姚成烈戈涛等、先后备奏请并丁于地、屡次推广、犹未能改归一律、按之册籍、有全未归并者二十余州县、有量归十分之二三者三十余州县、历任牧令、因赋税之额有常、考成之典吃重、遂不复计及丁口之盛衰、但论额征之多寡、循例征收、小民䲢于催科、始则卖妻鬻子、以供口赋者有之、继则逃入无何有之乡、官衙以无丁可征、畏罜吏议、其桀黠者、或摊甲村之粮于乙村之丁亦有之、其循良者、则径代赔丁粮、厚受公私之累、遂致一蹶而不可复振、比比皆是、然则晋民有无田之课、州县有赔粮之缺、官民交困、行之丰年、犹受其病、处此凶岁、更何以堪、持久不变、殊非承宣  圣化之道也、臣拟饬该州县等、另立科丁细册、按里按甲分户稽核、查明原额丁口若干、现存丁口若干、其缺额之丁无丁之粮、应乞  天恩、准予核实酌减、至于有丁之粮、则归之于地、以定永久之赋、庶于 国计民生、两有裨益、如蒙  俞允、臣即当派委妥员、会同该管道府、详细确查、项目奏明办理、统候  圣训遵行、

其三为均减差徭也、溯查汉制民间、二十而缚给徭役、唐立租庸调法、一年之中一丁出力二十日、宋设雇役差役、历代互有得失、惟念北方差徭之重、由来旧矣、省右辅 畿疆、西通秦蜀、军差饷差藏差络绎于道、州县供亿之烦、几于日不暇给、车骡既资之民间、役夫亦责之里甲、其不能不扰累者势也、窃维徭出于赋、赋重则徭重、赋轻则徭轻、而各属办理、各有不同、有阖县里甲通年摊认者。资众力以应役、其法尚为公允、有分里分甲限年轮认者、初年摊之一甲一里、次年摊二甲二里、各年之差徭多寡不等、即甲里之认派、苦乐不均、至有豪猾刁徒、恃有甲倒累甲户倒累户之弊、将其地重价出售、而以空名自认其粮、迨三五年乘间潜逃、即本村亦莫知其踪迹、本甲既代赔无主之粮、又代认无主之差、贻害无穷、控告无路、如此而流于穷乏无依者、不知凡几、官土者、莫不知民间疾苦、由于差徭之重倍于赋也、而无以苏化、此次若不廓清锢习、以纾残黎、流毒伊于胡底、特是大差固不敢贻、积弊亦不可不除、为今之计惟有减差均徭之一法、尚堪为补救、臣拟檄饬州县、除各项大差持有传单勘合、循照常例支应外、其本省差饷差委员、向无定例者、均应遵通饬条办理、其余概不准藉端苛派、如有擅索车马者、即将舞弊之人照例治罪、并将该管官吏参劾、至于虚粮认差之弊、拟即乘此大祲一律厘正、湔除核减、以后仍令阖县按粮均摊、不许分里分甲、此菀彼枯、亦不准飞洒诡托、张冠李戴、庶几事理得平、稍合前贤因赋定役之义、或亦补偏救弊之一端、此三条系就现在急宜择要兴办者、举其大概、以备  圣明采择、至于应办善后事宜、千头万绪、多筹经费、以招集流亡、预备巨、以填还仓谷、整饬鹾务、以充裕课税、裁减练饷、以赡养劲军、皆今年所必不可缓之事、但非有财、不能使百废具举、亦非得人、不能使策兼营、除随时奏明外、臣惟有督率司道府厅州县、共竭愚诚、斟酌缓急、次第办理、以期仰副我  圣朝子惠元元之至意、

  清查荒地议   
刘汝璆

大兵之后荒田日多逃亡之民未能复业或有全家均亡无人认种则招徕开垦诚为急务荒地之多莫如皖北毗连中州一带蹂躏频年数十里人绝现虽屡令开种而地势辽阔非旦夕所能奏效浙江全省荡平闽中亦一律肃清则此邦所垦之田真可永为世业矣招种之法有六端曰有主曰无主曰无主已种曰有主未种曰有主变而为无主曰无主变而为有主知斯六者可与言招种矣至今上官激劝凡县令募民开垦至数万亩不次奖擢可谓至矣而犹有难言者民情多诈勉强度日即有怠惰之心官虽董率置若罔闻虽为己业任听荒芜其有实系绝产有人认垦及其成熟时有无赖之民认为己业涉讼公庭虽经讯明而认垦之人一经系累即不至破家岂能一无所费控争之辈多系健讼之徒其视官法不知畏故稍有身家而畏事者断不敢为垦荒之事是虽有垦田之令而仍有行有不行也然则如何而可必须明定章程知此六端严惩狡诈之徒官为董率则下知畏法而从事者亦不虑其有后患矣近见保定等处新开弃地至有数百顷为西北开荒之明证元虞集东京水利之策不行于当时阅数百年至我 朝而始收其利故曰愚人可与乐成难与虑始也今浙江十一郡所在多有荒田而湖杭等处尤为膏腴诚能募民尽垦以裕生食之源将可渐复其元气而以时收养壮健之夫亦息盗之一法目今盗案浙西尤多动曰游勇而亦不尽然无业之民率之归农何所为勇何所为盗此亦乱后裁撤兵勇之大善策也

  上左季高中丞论清粮开荒书     
刘汝璆

兵兴以来百姓之失业多矣。 国家之赋税缺矣。衢州号为完善。然而所保者。仅一城耳。其四乡之被害者不可胜视也。去岁署理金华。蒙蒋方伯询及刍荛。因乱后情形未能周悉。未敢以对。嗣今署金衢严道顾道。又以清粮之事嘱为拟议。亦未有以对也。迨六月间蒙大中丞。复以清粮开荒之事下问。窃思凋敝之后。复升平。正 国家励精图治之际。地方守令皆兢兢以国计民生为念。此甚盛事。汝璆到浙三年之久。本地情形。亦已颇有见闻。若不献其刍荛以备采择何以对上官。何以对下民乎。是以就其所知。具数条。呈请顾道斟酌可否。不意顾道即据以上达。且感且愧兹闻大中丞批令再详悉妥议。务于清厘之中。寓恤民之意。所谓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此诚大君子为国为民之盛意。不特汝璆之所瞻望。惟恐弗及。凡此地方百姓。属在帡幪。孰不以手加额哉。窃以清粮开荒。事虽二端。实为一理。固不可离而二之也夫。凡事必察情形。就浙省大概而言。金衢固不同于嘉湖。就金衢而言。衢又不同于金。就衢州而言。西安之与龙江常开。亦不可以一概论也。故凡办事者。章程条目。不过举其大纲。其问因地制宜之道。亦视行之者何如耳。所谓有治人无治法也。请以西安之情形敬为大中丞陈之。西安土薄水浅。百姓藉田为业。非若嘉湖。兼有蚕桑之利也。自乾隆四年清丈以来。迄今百数十年。其久而必敝之势。有胥役分洒加轻重。传写舛谬。而莫能辨者。有若奸民以智欺愚。占田多而收税少。挽合朋比。售田少而增税多者。有若忿争之产。重售之业欺蔽目前。久而始觉者。有若苟免差徭。惧胥吏之需索。以己之业寄于他人者。有若素封子弟。不知稼穑。亲党奴仆。蚕食瓜分。田去粮存。而茫然不知者。有若巨川荡潏。溪涧漂流。无田赔粮。而莫知纪极者。此在未遭兵燹以前。固已不可胜原。而既遭兵燹以后。其弊更有出于此数端之外者。则有若素封之家连阡累陌。乱后而耆老无存。子弟不知生产。征其税则尚有十百。而问其家则饥寒交迫。不能图存者。有若寡妇孤儿。任人欺隐而莫能过问者。有若绝户所余。逃民所弃。奸徒因利乘便。田则据为一己之私。税则遗为里甲之害者。有若典押之业。无力回赎。豪右有田无税。安坐而享其成。贫民有税无田。赔粮而重其累者。有若业主未能周知。刁佃买耕入己。此问则以为彼业。彼问则以为此业者。有若外来游民。十百成。欺业主人丁稀少。而恃强霸种者。诸如此类。或究诘而无从。或申诉而无路。输将之未能踊跃。职此之由。由今察之。西邑之田。其逐渐开种者已十之五六。即其荒芜未种者。尚有十之四五。而此十之四五中。非尽由于人力之不足。盖由于产业不清者。实居其半也然则以今日而言西安之开荒。与他邑之全藉招徕者。固判然不同矣。璆故曰清粮开荒。虽有二事。实为一理。不可离而二之也。

夫所谓不可离而二之者何也。制赋以地。制地以人。不开荒则赋悬无着固也。然不清粮而但言开荒。则豪强者。皆得藉开荒之名。以为侵占之地。势必争竞滋起。讼狱繁兴。强者获兼资。弱者无再食。其害将无所底。是欲恤民。而反以扰民也。若清而开。则赋既有着。民亦可以无争矣。议者或谓现在荒田无数。未开之先无人过问。既开以后。胼胝者习其苦。安坐者享其成。恐开荒者之不甘也。以为此即不清而开之獘也。若清而开。则自无此獘矣。不然。则开荒者不过费数日之力。而即虑其不甘。彼服先畴之畎亩者。以祖宗数代之积累。一旦而夺以与人。其又谁甘之耶。且夫普天率土之说。特据理而言耳。然王道本乎人情。 国家律例。亦有人户以籍为定之条。是土著之与客籍。固微有分焉。是故以理而言。则有分土。无分民也。以情事而言。则士食旧德之名氏。农服先畴之畎亩也。且此非异视乎外来之民也。亦非不欲招徕也。诚以事必谨始。不得不先清而后开。以为他日主客相安之计耳。孔子曰。无欲速。欲速则不达。今议者第见开荒之业。而未察不清而开之獘。毋乃近于欲速乎。夫随清随开。固亦未尝不速也。议者或曰。此就无主之田而言耳。然不清则此以为无主者。彼以为有主未开荒之先。视为无主者。既开之后。则忽又有主。将辩之不胜其辩。毋乃启民之争乎。且所谓无主之田其情形亦不同矣。有业主流亡而亲族为之经管者。有业主流亡。虽现在无人经管。而确知其人之未绝。第一时未能归者。有确知其为绝户无人者。汝璆窃以为有亲族经管者。即责成亲族。开荒纳税。确知为绝户者。即当召领。由领种之人开荒纳税。惟现在无人经管。而又确知其人之未绝。此等田产。若遽令易主。则既无以泯将来之争端。若留地以待人。则赋又悬而无着。再四思维。不得已而有暂存诸公之一说。夫所谓暂存诸公者。非谓以此田竟归诸公也。据现在而言。可以由公召佃。而田不致听其荒芜。据后日而言。业主来归。可以向公呈领。而不致别启争竞。至数年之后无人来领。则另行召人领种。无不可矣。然此数端者。非先行清厘。则固无由而知也。故骤而观之。似乎开荒急而清厘缓。细而察之。则清粮本而开荒末。外本内末。则争民施夺。是诚不可不深思而熟计之也。璆故曰开荒清厘。实为一事。不可离而二之也。是以今日者。百姓闻清粮之说。莫不延颈企踵。愿观德政之成。而胥吏之杰。奸猾之雄。务欲阻挠其事。倡说不根。翕訿异己。是无他故。不清则可以恣其肥己之欲。一清则不得肆其侵占之谋耳。孔子曰。有国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若清厘之举行。则均且安。而荒田不患其不开矣。伏查康熙年间。耿逆之乱西安龙游。同被其灾。西安催征。棘手逋负周无可如何。龙游有卢令者。锐意为清粮归户之法立科条。明疆界。核名实。抑浮议。甚或举国非之不顾。卒以告成。于是旧逋以次就绪。而新粮咄嗟立办。无他。均故也。均则法纪明。争讼息。事简而功集。民乐而粮完也。后西安令陈公鹏年。立举行清粮之法。而西安百余年其乐利。至今民传诵弗衰。是其前效矣。

璆于他府州县之情形。未敢周知。若为西安之赋计。则莫如清粮之举。今若举行清丈之法。则西安百四十二庄之钱粮。复何患其有缺额乎。且夫缺额之患。非尽由于荒田也。一由于吏胥欺蔽分洒。奸民假冒侵占。则人心之弊也。一由于大溪小涧漂流荡潏。则天灾之故也。若所谓荒田者。特兵燹以后。未能垦种者耳。而其土固依然无恙也。璆以为若举行清丈之法。则不特奸民胥吏之欺蔽假冒。无所施其伎俩。即天灾之漂流淹没者。亦不至终归于缺额也。何也。天地之道。此盈而彼绌。有漂流而淹没者。即有开而未升者。以开而未升之田。与漂流淹没之地相权。其多寡不甚相悬也。若不行清丈。则此无田而赔粮。彼有田而无粮。苦乐不均也。若一行清丈之法。则其漂流淹没者。为之开除。民固感悦。其开垦而未升科者。为之丈出亩分。给与清单执照。无人更与之争。民亦未尝不乐从也。以羡补不足。此又清丈一行。而无虑缺额之明证也。议者或谓清丈之举。功繁而费巨。旷日而持久。虑其事之难行。而取效之不速也。璆谓又无虑此。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今以民生切己之事。而用民之财力。固未有不愿也。其不愿者。特恐办事之吏胥绅董坐食侵欺。而事无实际耳。若使公正之人董其事。而财无浮费。事有成效。小民又何所不愿乎。且璆意此办事之绅董。不必他择也。即取之粮户耳。公正区长不必他择也。亦即取之粮户耳。同此管业之粮户。其秀而文者为绅董。其朴而愿者为公正区长弓手诸色。此无异以己之财力。办一己之事。而游手无业之人。初不得冒充入局也。至于庄书人。不过令其造册勾稽书算而已。每日给薪水二食而已。此外无他浮费也。又何所侵渔乎。若旷日一节。此等大事。诚非数月之期所可告成。然以此一庄之粮户。办此一庄之事。以彼一庄之粮户。办彼一庄之事。同时并举。此庄完而彼庄亦必将完。是虽一月办一庄之事。而兼有数庄之事也。又何虑其旷日持久乎。故凡不欲清。皆奸民猾吏。强有力者。阻挠之说也。今倘不清。而但使之开。则彼奸民猾吏强有力者。固皆获开荒之利。且以开荒之名应上之令。诚为得计矣。而无知安分守业之人。其不甘受人欺者。忿争必所不免。其甘受人欺者。则日朘月削。不知其困之伊于胡底。甚至无以谋生。委顿沟壑。而莫之救也。岂不痛哉。璆故曰开荒清粮实为一事。不可离而二之也。大中丞抱裕国裕民之盛心。为通省绅民之所瞻仰。而十一府七十二州县之情形不同。大中丞示以大纲。务在 国无旷赋。民无旷土而已。至于悉之章程条目。或可行于金衢。而不可行于嘉湖。或可行于嘉湖。而不可行于金衢。似宜责成地方守令。及本地绅士。议而行之。若必一一而尽之。安能保无此通彼窒之患乎。汝璆得闻良法美意。苟有见闻。敢不献其狂愚之一得。惟大中丞择焉。倘以为事在可行。或犹有未尽。呼之庭而教之。幸甚幸甚。

 
卷三十五 户政十八旗生计

  旗户分居议   
李祖陶

八旗 国家之爪牙也我 朝龙兴东土虎视中原一时附风云而依日月者有满洲之八旗蒙古之八旗汉军之八旗其人为天之所生人之所选以为疏附后先奔走御侮之用类皆汗马功高旗常绩着以视汉祖之丰沛子弟光武之南阳宗亲唐家之太原义从明代之徐凤英贤有过之无不及顺治元年 世祖章皇帝定鼎燕京酬庸赏功列五等之爵而不分三等之土圈环京五百里之地以居之以为居重驭轻之势亦较汉之徒郡国豪杰以实关中明祖之取江南富人以居凤阳其义为更有进但五百里之地虽尽膏腴而土则不能加辟八旗之人虽皆食禄而丁则逐代增添恭逢 神功圣德累世承平休养之余渐生奢侈驯至雍正末年八旗生计渐蹙于是 圣天子畴咨于上诸臣建策于下类皆渊谋远想为十世百世之计而不在取济于一时者所以为之救也以予所知乾隆二年监察御史舒赫德即有密陈愚虑之疏谓旗人之赖以为生惟有房地别无他项房地不充虽百计以养之究非久远之谋惟使不聚于一方庶可并得其利益伏思 盛京黑龙江古塔三处为我 朝兴隆之地土沃美闻其闲旷处甚多虽八旗满洲不可散处他方而此根本之地似不妨迁移居住务使家有恒产人有恒心然后再教以俭朴返其初风则根本固久远可计矣但须料理于数年之前然后于八旗之愿往者及生计极困者为一一筹其起身安家等事则各欣然就道矣此一说也至乾隆六年户部侍郎梁诗正复有军国大用不敷敬陈变通之法疏谓臣蒙恩佐计部详查每年经费所入不敷所出以八旗兵饷浩繁故所出者每多各省绿营兵饷日增故所人者渐少设有额外费用即不免左支右绌矣查八旗人除各省驻防与近京五百里听其屯种外余并随旗居住聚京师无农工商贾之业类皆仰食于官我 皇上其仁如天于正赋俸饷外添设佐领之额优给养育之粮而旗人犹穷苦自若以不使人自为养而常欲以官养之也窃谓非屯田断无以给今内地已无闲旷之田 世宗宪皇帝欲于黑龙江古塔等处分别旗人住居耕种而未及行我 皇上御极以来廷臣屡有以此言进者若虑其难行而不及时早为之所数千百年之后旗户必十倍于今以有数之钱粮赡无数之生齿使仅取给于额饷之内则兵弁之关支不足供闲散之坐食旗人之生计必日蹙欲添给于额饷之外则民赋之常制断不可加而国用所必需又无可缩即竭度支之力不足以供不将上下交困乎惟有酌派闲散列边屯使自食其耕牧之利而以时讲武则旗人有生聚之资 国帑亦无匮乏之虑矣此又一说也

至乾隆十年山西道监察御史柴潮生复进筹理财之长策一日开边外之屯田以养闲散二日给数年之俸饷以遣汉军何也臣闻宋祖之有天下也举中国之兵止十六万迨英宗治平之问多至百二十万国力为之耗竭明之宗支不士不农仰给宗禄至中叶以后乃共篷而居分饼而食男四十不得娶女三十不得嫁何者力不足以给之也今满洲蒙古汉军各有八旗其丁口之蕃昌视顺治时盖一衍为十而生计之艰难则视康熙之时已十不及五而且仰给于官而不已局于五百里之内而不使出则将来上之弊必如北宋之养兵下之弊必如有明之宗室此不可不筹变通者也臣窃以为满洲闲散及汉军八旗皆宜设法安顿查沿边一带至奉天等处多水泉肥美之地请遣有干之大臣前经理果有可屯之处特发帑金为之建堡墩立屋庐置耕牛农具令各旗满洲除正身披甲在京当差外其家之次丁余丁力能耕种者并前居住所种之田即为本业分年扣还工本此外再不升科惟令其农暇操练则数年之后即成劲旅此安置满洲闲散之法也至汉军八旗已奉有听其出旗之 旨以定例太拘故出者寥寥今请不论其家之出仕与否皆得出旗其见任官者各给以三年之俸饷无官者给以六年之俸饷其家产许其带任其自便则贫富皆不失所五年之后国帑之节省无穷此安顿汉军八旗之法也此又一说也三说大同小异而柴说并筹及散遣汉军尤为胆识双绝夫汉军皆中土之人其初闻风景附着有勋劳豢养二百余年尔公尔侯报之厚矣积久蕃衍而生计日蹙则与其坐困无聊何若放之江湖任其浩浩荡荡之为得也予观魏叔子封建论后附及明制之失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宗室亦应有限制开创天子之子为王嫡子世世袭王爵庶子则每代递降至五世之后为庶人继体天子之子为公其降杀亦照此例五世之后并为庶宗各执四民之业谱系于国而免其徭其言曲有条理夫以天潢之亲犹尚为之区别不使尽食于官况满军闲散与汉军之附丽者乎此诚救贫之长策不仅救国兼以救人也

 诚如是也黄河改而北流顺其故性不致年年告岁可省宣防之费数百万两淮盐直卖与商人私盐尽化为官盐岁可增课数百万漕粮随地屯种官与民之困皆苏而国家亦无治河建闸造船签军诸费岁所省者必不止于数百万旗户分居自食其力大仓之米仍复充盈岁所省者亦不下数百万合所省与所增约近二千万去岁阅邸抄见卓中堂会计户部进出之数经费岁入者四千四五百万出者三千八九百万使所入年年不乏所出年年不增自足支应但水旱天灾尧汤不免入数岂能年年不减大兵大役承平时亦不免出数岂能年年不增是必有大道焉以生之省之使府库长充仓廪长足则仓卒遇减遇增之时亦绰绰乎可以支应而不致行屑之政沿苟且之例为他日史家之所讥矣乎再四思维欲为 国家生财省财计无有善于此四条者故自恨 九重天万里草茅无路可前陈也至于银价昂贵为州县与百姓之累予别有议以救之兹不具赘

  请筹费移屯兼舒国用疏   
沈桂芬

窃维我 朝定鼎燕都。居重驭轻。八旗禁旅。悉入环。每岁縻金钱数百万两。以赡其身家。计至深也。无如二百余年来。户口日烦。纵使军旅不兴。岁入如故。隐销坐耗。上与下均岌岌有不可终日之势。历朝谋国诸臣。已逆知经费之难继。与旗人生计之日艰。屡次条奏。实已准行者。如清查入官地亩。分拨拉林地方。移住双城堡屯田。外官准带亲族随任。所以调剂之者至矣。而屯边之法。旋以安土重迁。事寝不行。近复准出外谋生。而去者寥寥。固由人情惮于跋涉。亦以各旗兵丁之愿去者。欲贸易则无本。欲耕种则无具。欲迁徙则无资也。臣官京师时。亲见旗民生齿繁庶。不农不商。除仰食钱粮外。别无生生之策。自圜法变更。南漕不继。一丁所领之粮。不敷供一丁之食。其强者悍然为非。每陷刑网。弱者坐以待毙。转于沟壑。我  皇上视民如伤。四海之内。一夫失所。犹深轸恤。矧以八旗世仆勋旧子孙。近在辇毂。忍令饥寒颠覆。不为之计乎。从来以一人养天下。恒苦其不足。使天下自为养。常觉其有余。臣窃以为今日安插旗人。其上策无过移屯边方。中策则听往各省而已。夫移屯于丰盈坐之日。人情孰不好逸而恶劳。移屯于冻馁交迫之秋。人情又莫不辞饥而就饱。此今日移屯一议。较之昔人事半而功倍也。臣请先言听往各省之法。即就从前武隆阿英和诸臣所奏而推广之。无论马甲养育兵闲散。其愿出外谋生。赴各厅州县者。准其径呈本旗都统前往。照商籍军籍例。编为旗籍。户婚田土命盗案件。归地方官管理。生子随时呈报。督抚年终汇咨部旗缘守战马粮。及各营将弁。亦令一体考拔。并许用旗籍应府州县文武试及乡会试。欲应翻译试者。照各省驻防例。凡降革休致官弁。及举贡生监与各省驻防。愿移者均听之。此移之内地。人所乐从。其资给概从其省也。至若移屯边防之法。臣请  钦派廉干大员。为屯田大臣。随带司员。查照旧档于奉天吉林一带。及独石口外。红城子开平等处。与张家口外之兴和新平等城。昔年富俊孙家淦诸臣所勘定旧地。岁计可开若干顷。并建造房屋城堡。添制农具牛种。及军装器械。酌定成规。宅中驻扎。始终经理其事。再由八旗都统剀切劝谕旗户。愿移口外者。照道光初移屯双城堡旧例。由户部当堂发给治装银三十两。沿途官给车马。到屯后每户官给房屋四间。农具牛耔皆备。三时务农之隙讲武。刑罚教养之事皆屯田大臣主之。十年以后。地亩照下则升科。征收之粮。粜运于口内。而积银于屯所。每年即以屯粮所粜。为次年京旗移屯。与屯所各项之用。无事再动库帑。此移之边防。事极艰难。其资给不得不量从其优者也。

然议者必谓口北寒冷。不宜粟麦。饔无出。流离远徙。易伤臣仆依恋之心。不知昔年迭次移居双城堡。及拉林地方。旗户至今长养子孙。称为乐土。若非耕种。何以自存。至孙家淦勘地原奏。亦将地方之寒暖。谷种之所宜。与日用之水火煤薪。旗民之相安。蒙古旗厂之无扰。以及山场之可牧。平原之可猎。条分缕晰。非徒托诸空言。况人气日聚。地气亦开。天气即为日暖。旗人不过一迁徙之劳。永可丰衣足食。较之株守在京。饥寒无策。告贷无门。相去远矣。臣所谓恤旗民者此也。议者又必谓边屯太多。禁军单薄。恐非强干弱枝之道。不知  圣朝开国之初。人心甫定。不得不藉资劲卒。镇辅京畿。今则薄海黔黎。胥归天籍。自军兴以来收复郡县。殄除渠魁。大都绿营兵勇及蒙古与东三省兵力居多。旗人生长京华。习于豢养。偶有调遣未闻得力。若令移屯口外。练习风霜。耕种牧营。生资劳苦。气体必见充实。再能督帅得人训练有素。无难上复 国初骁健之风。十数年后环边之地。东西开辟。不断。北可震慑强邻。南亦以拱京邑。设有征调缓急。更为可恃。臣所谓足边防者此也。特以移屯诸费。昔年犹以为难。今日帑藏空虚。更安得此闲。臣尝私心计之。八旗现放兵饷除二成大钱外。实放银四成。人口嗷嗷。朝不谋夕。各省军务告蒇。必应循例照八成旧章。以裕兵食。窃谓救八旗一时之穷困。其惠小。贻八旗无穷之赡养。其利长。当未减之时而忽议减。其势逆而难行。迨已减之后而量为增。其势顺而易节。请于定复八成兵饷之年。暂给六成。酌留二成。每年约可得银一百余万两。治装银两与房屋种具。每户以八十两计之。加以屯所修城堡。制器械。及一切费用。每年至少亦可移数千余户。俟屯田升科后。移屯有资。京旗兵饷仍复八成之旧。如此。则目前经费。毋庸另筹。日后正供永无不足。臣所谓舒国用者此也。昔臣佐理度支。筹之至再。而军旅方亟。未暇上陈。今虽出为疆吏。不敢缄默自安。所幸僭伪削平。东南渐臻底定。寰宇民生。皆蒙休息。似宜及时预筹本计。勿责旦夕之效。冀开乐利之源。 国家亿万载之丕基。可于是而益固矣。是否有当。伏乞  皇上训示。敕部核议施行。谨奏。

  维持根本疏   
杜瑞联

窃维政贵有恒。尤贵有要。 朝廷一日万几。何在不关要务。然轻重缓急之间。自有次第。盖固本之计。先民食而后军储。安民之经。由根本以及枝叶。变通补救之方。不可不急讲也。臣谨就管见所及。分为三条。为我  皇上敬陈之。一八旗生计。宜急设法接济也。京师者。天下之根本。八旗又京师之根本。我 朝以武功定天下。八旗兵丁。拱卫  皇极。诚至计也。然必厚恤其身家。始可重用其筋力。自军兴以来。所放粮米。迭经裁扣。当十大钱。复不及制钱三文之用。以至啼饥号寒。日益困乏。间或流为匪类。尚望其勤操演备御侮乎。查同治元年前。顺天府府尹蒋琦龄。奏请恤旗仆一条。意在屯垦闲田。并宽出外之禁。任其自为谋生。曾经奉  旨交议。然至今办理。尚未得有端绪。臣愚谓时处艰难。宜为暂济目前之计。可否  饬下户部通盘筹算。无论何项银。苟有可以节省者。或为挪移抽拨。即如现今李世忠。散勇交卡。两淮盐课所收。每月必多数万。或即专提解京。添补八旗兵饷。俟钱漕足额。再行照旧支放。则温饱有资。而精壮可用。虽外患亦可潜销矣。 一漕征本色。宜急设法改复也。根本之计。漕粮最为大宗。军兴以来。纷纷改折。以致京通各仓。大半空虚。似此情形。何堪持久。应请  饬下有漕督抚。将各省应征本色。酌量改复旧规。即不能期足额。然每省但得十数万石。或数万石。积少成多。陆续接济。每岁所入。先尽八旗兵米支放。是则有银无米。亦可资饱暖而练技艺。或曰漕征折色以济饷也。今若改征本色。兵粮岂不更匮。臣愚以为均则无贫。此理可以确信。现在军营之冒领。粮台之冒销。岁不知几何矣。诚使各路统兵大臣。暨各省督抚严杜冒滥。力图撙节。且不遽令全行解京。第于各营应得漕银中。划出数万石本色之粮。以为保根本之计。既无碍于兵饷。而大有益于八旗。各大臣公忠体国。当必有所以兼济之策也。 一钱局鼓铸。宜设法加增也。今日银米俱短。但得钱铸如额。亦可补银米之不足。乃近来钱局所铸甚属有限。曰无铜也。无银买铜也。臣谓铜本自有专。特因司农支绌。为别所那用。遂致正无着耳。应请  饬下户部。划出铜本一。其欠在各省者。酌量情形分别催提。其已解部库者。另存放。以便随时采买铜斤。增益鼓铸。即不能十分足额。然尽其所铸。添放八旗兵饷。当亦不无小补。或曰需用之额甚多。岂能顾此失彼。然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以今日内外情形皆苦钱缺。是虽抽提别项以资鼓铸。犹将勉强为之。铜本系钱局正乎。至于采买之弊在乎勒索鼓铸之弊。在乎盗窃。久为钱法之蠹。则专司采买鼓铸之员。尤须慎选廉能。勿循保送部员之常例。则可得其人以剔其弊也。 以上三条总归一事。其收效不争旦夕。其定计难缓须臾。伏乞  饬下部臣详确议奏。妥定章程。持之以久。行之以渐。则于本计庶不无裨益矣。抑臣更有请者治国之道。养与教并重。伏见八旗旧设官学教习。半属虚应故事。应请  旨饬下六部九卿。详议所以整理之方。自古学术正而后有人心。心术正而后有人才。则衣食既足。力崇教化。尤本务中之最要者也。



 
卷三十六 户政十一农政上

  土田论   
邹汉勋

汉书食货志。民受上田夫百。中田夫二百。下田夫三百。岁耕穜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此谓平土可以为者也。若山林薮泽原陵卤之地。各以肥硗多少为差。左氏春秋。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芺。贾逵注山林之地。九夫为度。九度当一井。京陵之地。九夫为办。七办当一井。卤之地。九夫为表。六表当一井。疆潦之地。九夫为数。五数当一井。偃猪之地。九夫为规。四规当一井。原防之地。九夫为町。三町当一井。隰皋之地。九夫为牧。二牧当一井。衍芺之地。亩百为夫。九夫为井。周官经。井牧其田野。郑司农曰。井牧。春秋传所谓井衍芺牧隰皋者也。后郑曰。隰皋之地。九夫为牧。二牧而当一井。勋谓土田有九等。井牧町则孟坚所谓平土可为者也。余六等。即孟坚所谓山林薮泽原陵即京陵字偶异卤。以肥硗多少为差者也。

 
卷三十七 户政十二农政中

  豳风广义序   
帅念祖

余家江右。民俗颇勤。力田外。无不蚕桑是务者。及渡江至河北。凡历都邑井闾间。见宅多不毛。妇休其织。问之皆曰地不宜蚕。心亦以为然也。岁丁巳。奉  命来陕。陕故周秦汉唐之都。入关以来。地沃野丰。草树滋植。意其富庶之风。今犹之昔矣。乃数年中。察民间盖藏。十不得一二。而至于蟹筐蚕绩。毫无有焉。盖同之乎河北也。岂桑柔侯甸。古今亦异宜欤。已而茂陵杨生。手其豳风广义一编。并缕陈蚕桑地无不宜者。求广其利于民间。余阅之。知杨生已亲试而衣被之。今日思衣被其乡国矣。夫君子之有所为。非徒己有余而已。亦将以及人也。今杨生甫得其利。而即欲推之于人。其不自私为何如。夫杨生非有衣食斯民之责者也。然且如此。则俨然民上而为之父母。视斯民之号寒而求所以衣被之者。其情之切之急又当何如也。余既颁其书于各邑。因序其首。以勖其贤令焉。

  蚕桑须知序   
叶世倬

尝读周官。典丝掌丝。氏湅丝。知古圣人为民计至深且远也。天下无不可之土。即无不宜蚕之地。乃关中宅多不毛。妇休其织。或曰风土不宜也。汉南阻山滨江。土湿少寒。其风景与楚蜀略同。夫润则宜桑。温则宜蚕矣。余前年来守泾州。其宅不毛。妇不织如故。则亦曰风土不宜。出丝粗劣不中罗绮。其利薄也。于戏。古人蚕桑之教。起于西北。今则其利尽归东南。秦人知农而不知桑。一遇旱潦。则饥馑随之。不知蚕桑之利倍于农。而其功且半于农毋乃先代之失其传。抑亦有司劝课之未详与。乾隆初。兴平杨氏。惜乡人坐失衣被之利。独取古人成法。一一躬亲试之。无不验者。初无东西南朔之殊。于是纂辑豳风广义三卷。其余树桑饲蚕缫丝织之法。具有次第条理。卷末复附以树畜之道。田夫野老皆可通晓。夫农书蚕经。齐民要术。土民必用。诸书非不详悉。要不若以秦人之书。为秦人劝。则尤信而可征也。爰于桑蚕两卷。择其精要。先付剞劂。惟期山农简明易晓。其余则姑略焉。颜曰桑蚕须知。凡我士庶。其各依法行之。异日茧丝之利溥。织之工兴。当更求杨氏全书读之也可。

  劝民蚕桑诗说序   
管同

古之时。男耕而女织。天下有不耕之男。而天下无不织之女。咏于诗。着于礼。见于左氏国语。敬姜之论。至于今可考而知也。织则必蚕。其蚕也。自王后诸侯夫人。皆有亲蚕之事。蚕则必桑。其桑也。则凡五亩之宅无不树之。而宅不毛者有里布。古者男自农夫而外。贵则为天子诸侯大夫列士。贱则为百工商贾。与庶人之在官者。彼皆有事而不能耕。而妇女则虽后妃之尊。不与外事。舍蚕织固无所为。而况于民间之卑贱乎。圣王在上。所以裕民衣食者。教之以自力。杜之以外求。率之以躬行。严之以法制。绝其饥寒而杜其惰。世之所以家给人足而风俗贞者。由此其致也。自战国以后井田堕坏。而树桑之制随之。不桑则不蚕。不蚕则不织。由是机杼别为一工。而妇织移于男子。士庶之家。布帛必购于市肆。而富贵者披绮罗。曳锦绣。亦无一取诸宫中也。夫如是民安得而不穷。俗安得而不敝哉。而论者不深维其本末。或曰蚕桑宜东南不宜西北。是大不然。禹贡言青州桑土既蚕。太史公曰齐鲁千亩桑。其人与千户侯等。是以齐织冰纨。号为冠带。衣履天下。今则青齐惟产茧布。其一切纨绮之属。皆由吴越而来。而丝缕不能自办也。若是者可谓地利之有殊与。可谓东南宜而西北否与。亦民之勤惰不同。而世之居官者未尝明以导之也。襄阳太守周公劝民事蚕桑。着为诗说。其考据经史以为九州岛之地。无不宜蚕桑。示之以种接之方。告之以饲养之法。治襄数年。而民以殷富。如公者可谓今之循吏也已。窃尝论之。古之时上为民谋。而后世听民之自谋。夫为谋则不得不去逸而就劳。自谋则往往舍勤而趋惰。贫富之不同实由于此。抑又有说焉。古者农桑并重。桑则公之诗说备矣。以农言之。有蓄水之利。有播种之宜。有用器粪田耕耨之理。今东南之民颇知事此。而西北则布种于田。视雨旸以为丰歉而已。此财赋所以有偏。而饥馑所以常告者也。使西北之为官者皆如公辈。用其所以劝蚕桑者而更劝农田。则江淮大河以北。田与吴越同矣。不尤为生民之至幸也哉。

  奏试办蚕桑渐着成效折   
涂宗瀛

为豫省试办蚕桑将近一年。可期积久渐着成效。恭折具陈。仰祈  圣鉴事。窃维天下大利。首在农桑。豫省处四方之中。地土沃厚。树艺五谷之外。尽可栽植桑株。藉兴织事。乃豫中仅有土桑野蛹。远逊湖桑家茧。南阳等处。亦闲出绸绫。究非通省普行之利。臣甚惜之。况值大祲之后。年谷虽渐顺成。生计仍属萧索。臣曾于上年通饬所属劝办蚕桑。适署藩司本任臬司豫山。自东省来自刊蚕桑辑要一册。颇为精备。当经檄饬在省司道。并委候补道魏纶。先会同设立蚕桑总局。由豫山魏纶先首先倡捐银。派员前往浙省采买湖桑二十三万余株。蚕种三百六十余张。雇觅工匠二十四名。并各种器具多付。又购买本产土桑三万余株。一并饬发各属。散给民间。认真劝办。复在省城附近置地辟围。将发剩湖土各桑。悉数试种以为倡导。现皆活茁。又于本省外省分募善织绸绫缎机匠。在省城添设机房。招致聪慧幼孩。暨外县士民来省。预馆学习。不敷经费。劝由现任道府厅州县。量力资助。不动司库正。迄今将及一载。办理已有端倪。各州县奉行尚能实力讲求。内如永城县知县陈梦莲。署荥泽县知县华蔡。于去岁夏间收买桑椹。种出子桑各数十万株。办理更属认真。代理祥符县事试用知州饶拜扬。当创办之始。即捐银一千两。助买桑条蚕种。且劝谕乡民领种湖桑。至四万六千余株。其勤恳爱民。为通省之冠。据现任藩司成孚。会同各司道详请具奏前来。臣查教民耕织。本属良图。况据现在踊跃情形。似可遵循久远。大学士臣左宗棠前在甘境办理。既着成。则豫境亦可类推。倘能日益兴作。俾小民咸知趋就。相率成风。洵为中土非常之美利。用敢缕渎。上达  宸聪。以副  圣主敦俗教民之至意。代理祥符县事试用知州饶拜扬。捐资出力。异于寻常。虽据称不敢邀奖。未便没其微忱。合无仰恳天恩。  部酌量议叙。为先事勤民者劝。出自  逾格鸿施。未敢擅拟遽请。其各州县应委等员。除俟办有成效再行分别 奏奖外。所有豫省试办蚕桑缘由。谨缮折具呈。伏乞   皇太后  皇上  圣鉴训示。谨奏。

  种桑议   
刘汝璆

农桑之利非纸上空谈但须经理得人则法不虚立乾隆中督抚檄民种树多收其利其事难以枚举姑就近事论之杭州屠琴鸣太守始为仪征县令举行农桑至今民习其业又乾隆初嘉兴徐君阶平官贵州正安州吏目悯其地春民贫无以谋生偶见橡树中野蚕成茧自以携来织具织成绸疋令民制织具而令其妻教之其地遂成集市大获其利至今所谓川绸者皆从贵州而来土人名曰徐婆绸阶平没后葬贵州民思其德为庙祀之其孙准由翰林官御史出为广西盐道别子分居长沙贵州二省论者谓循吏之报道光中贺尚书总督滇黔奏请从祀名宦夫以一命之吏犹能兴大利于数百年况有监司守令之责者乎今金衢严三府地脉膏沃可种桑树购种亦易查分水建德浦江东阳江山武义桐庐遂安等处均有桑种凡桑枝插地即活详见张杨园先生补农书内而所费无多岁收其利其效可立见者地方惨遭蹂躏民物凋残必须官为之种大拨巨三府设局又须访求公正绅士协同办理再募嘉湖之人教以机织数年之后便成富庶矣蚕桑绝无所费养蚕之法亦极容易两月之内事半功倍获利甚溥民生衣食之源无有急于此者矣现在湖北荆州等处均能养蚕出丝皆乱后浙人至彼倡始所产颇多洋人往岁曾至其地采买亦向来之所无也

  樗茧谱序   
莫友芝

贵州府十二。直隶厅州四属。州县四十八。而遵义县为大县。疆域广袤三四百里。户口二十余万。赋税几敌全省半。岁科乡会人士。亦居十二。乌虖盛矣。而其先广袤者如故也。户口租赋。十无四五也。岁科乡会如故也。人士十无二三也。何今之美昔之陋欤。抑其致此者皆有自来欤。夫遵义之地。冈峦峰阜相攒子曰。无一里原。无五里陆。依山为田。皆如梯桄。其土瘠石瘦不可出。又不可胜计。以二十万户人。裒然耕凿其中。我知各餬口之不给。而何以输纳税赋。而何暇于陶冶诗书也。乃今知陈省庵旧守之诒泽远矣。夫子之言曰富之教之。又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尽县而山。则难均。难均则多贫。多贫则难安。难安则民皆思去。而至于寡。此地势之必然者。而遵义自有檞茧来。寡者日以众。贫者日以富。二十万户。罔不含哺鼓腹。怡然于檞阴丝之间。而其秀者亦得所凭借。以优游乎文林义府。争闲雅都丽以与吴越齐秦人士相轩轾。均无贫。和无寡。既富乃可加教。意在斯乎。陈公去遵几百年矣。仁声惠政犹幸啧啧人口。而志乘阙如。因陋就简。再数十年遗老向尽。一邑之衣而食之。社而稷之者。恐至不能道其姓字。摘果而忘柎。饮羹而忘水。君子有世道人心之患。郑君樗茧谱之作。盖大惧乎此也。故首之以志惠也。定树以辨物也。定茧以正名也。别时地。析利病。详其烘觏眠食。居守移下之方。箸其炕缫净导牵之事。白紬品之良否明易。且要之器用形状。然后以种檞终焉。蚕始即食檞也。终终始始之义也。凡皆陈公以庶富遵民之遗法也。且夫四十八州县。其十九皆山。犹遵义也。山之宜檞。犹遵义也。而户口独少于遵义。赋税独少于遵义。岁科乡会人士独少于遵义。论者以疆域之广狭。土地之肥硗。习俗之文野。不可疆而同。吾独谓无有若以檞茧福民之陈公也。不尔则三四百里之州县。贵州所常有。而遵义一县。能几膏腴能几材俊哉。守土者尽能依其法而行之。则不必陈公。而●国尽可遵义也欤。




卷三十八 户政十三农政下

  重修懋功屯利民渠记   
强望泰

曩读永寿县志。知城在山巅。居民悉以弗能凿井为苦。宋嘉佑中。吕公大防为令。于城北八里分水岭。凿山为渠。引水入城。百姓德之。名渠曰吕公。泉曰惠民。厥后金太和元至大间主簿邢珣。邑人 器之。先后疏浚。其利至今不息。余心识之。惜未亲往其地以为憾。道光己丑春三月。余由成都水利同知。奉宪檄量移懋功。入其境。见重山复岭。无半里平坦。可劙水田。心已忧吾民之食。比至署。见城距山腰。窃以为与永寿县无以异。即询民取水远近。民曰。地高难掘。虽百仞不及泉。城内外千余家。率下山汲水。人荷马驮。惫也甚矣。余闻之。又复忧吾民之饮。即欲师吕公故智。以甫抵任。公务猬集未遑也。踰岁庚寅春三月。以清厘之暇。讼简民和。乃聚农商谋之曰。父老苦远汲久矣。愚履勘城南三十余里。山之阴有泉一泓。水势滃然。前人引之以供汲。今虽渠坏沟淤。盍众疏之。以继前轨。众曰。柰山势纡折。民力瘠苦何。余曰。闻堪舆家言。凡龙转处必有泉。此纡折者。即龙转也。若令决渠。必渗清液。况明明源头活水。是乌可舍其易而难是图。爰首捐银二十五两。懋功屯务。郑捐银十两。益以农商所醵银四十两。付公正着闻之绅民董其事。而教之曰。尔尚仍旧贯。顺其旁而流通之。其或壁断绝。则架木槽以联属之。使之阳达城内。暨城外新街。俾各砌两池。以时蓄泄。上池便人汲。下池便畜饮。始于三月二十日。至五月竣事。则见数十年苦无涓滴者。今则挹注城郭矣。诸父老请为记。以勒贞。俾后之人悉颠末。余曰否否。昔吕公永寿县渠。以瓦筒联属八九里。上覆以土。俾水潜行入城内。当日之费巨。故后日之流长。今日论重修。比之吕公则不可。比之邢公或庶几。然亦如蹄涔于河海。奚必记。若夫扩而大之。使如吕公之(之)再三疏浚。则不能不望后之守此土与生此乡之贤者。此又不可无说以豫属之。是则余乐为记之之意也夫。

  葭州宜凿井记   
张琛

葭州古银州。故城在永乐川。宋元丰九年西夏破银州据之。河东转运使孙览顿兵吐浑河。为进讨计。于是另筑葭芦寨。即今城也。固一时权宜计耳。岂意迄今数百年。无所更改哉。夫建城邑必曰可守。而可守之道。首在便民。民不便将何以聚。民不聚将何以守。王城省会之地。必有巨岳名山。为左右辅翼。非直拔其巅也。其城必择环山平原之地。于是舟车可通。财货辐辏。推之州县。何独不然。今葭之左有大会坪。右有南河底。皆宽厂而平衍。而不建城邑于兹者。当日西夏兵逼。惟恐不得其险耳。择其险。莫若今之地。故以为城。然险则险矣。城中乏水绝地也。今自城中盘旋而下。山之麓。或十里。或五里。磊砢屈曲。人不能行。少失足则堕。有力之夫不能负五十觔而上下。汲水必于黄河于葭河。斗大之筒。日不能十往返。担水价至一二十文。或贵至三十文。故有青青子衿者。力不能买水。则自担水。民非水不生。其不便民也已若是。岂不寒心。孙览筑寨以后。因其地改名晋宁军。厥后金人娄宿。载菱草湮支流。城中人马皆渴死。守将徐岳言孙昂被虏。城破。迨明流贼起。亦以绝水破地。往古之事。岂非炯戒。今欲移城就水。力所不能。然凿井岂遂无泉。穿井可以固守。今葭州高据顶。四围陡峭直下。百万雄兵。到此束手。固千古之形势也。然城内或有数月之粮。断无隔日之水。无水则鬼国。有水则雄关。岂止仓卒生灵。安枕无恙。且为五原屏藩。两陕吭喉也。则官斯土者。当教凿井。居斯城者。当自凿井。今城内近二千家。家用水二担。价至贱二十文。二千家则日需钱二十千文。月六百千。夫石工三人。日可凿圆径五尺者一尺深。每工日给钱百文。则钱三千文可凿一丈。三百千可凿百丈。以一月之所需钱六百千。可凿二百仞。五十仞之石。可穿四井。则居民共捐此钱。不过预出一月之水值耳。过后其利无穷。永不需钱。其事当易集也。今国家承平日久。断无意外之事。然兵不可一日无备。有所以保城池安室家全性命。之道。不虞之事预筹于安居承享之日。岂不从容暇逸。民何惮而不为哉。或曰。城内多盐卤。不可食。琛曰。琛会从戎击教匪。守大成寨。乏水。视兵饮马溺甚甘。至争殴。人之饿可耐数日。渴则不能过一日者。溺尚可饮。况盐卤水乎。且居民用水之处多盐卤。所不择也。食水少。平居仍可取之于黄于葭也。所省钱多矣。或又曰。召高数十丈。欲其得泉。不亦难乎。琛曰。惟在人力之坚与不坚耳。泉之深浅。所不计也。宋种士衡判鄜州。筑城以防西夏。城即今之清涧县也。无水筑井。筑至九仞。大石横。议者皆以为难。种曰。不然。岂有有石而无水者乎。令能筑一畚者。予钱百。于是人争筑之。又多日。泉涌井成。故县赐名清涧。琛愧乏官钱。不敢私用。请于上。非例所允行。故劝民出资耳。其视种公旧迹而行之。地不爱宝。必有以副众人之志也。琛忝为邑长。所见及此。故以商诸上民。

  金衢严三府疏浚堰坝陂塘井设立筒车   
刘汝璆

治民之道。农事为先。而治民于大乱之后。尤以养民为急。官不能养民。要在使民自养。而民之所以能自养者。尤必须督之以官。经界沟渠之互争。耔种牛力之不给。必得官为经理。而后讼端息。资本充。使地有余利。民有余力。倘以地瘠民贫。事难创举。束手乏策。则 国家设官为民之谓何。故今日孜孜所以为农民计者。诚以兴修水利为当务之急。宁歙之水。从天目建瓴而下。直注徽河。金衢严三府。以为经流。沿江陂塘。往时亦皆修筑。自经兵燹。人民散亡。遂多圮废。水利既不兴修。则水旱不知所备。而农事益荒。设遇歉岁。其将何以为计。汝璆任金衢严道时。曾历三府。目见所在陂堰尚未全坏。及今补修较易为力。如金华永康之长沟六十里。毗连处州。自明壅塞。至今未能开浚。十乡荒芜之田地。竟不能垦辟。汝璆乃倡捐廉银二百两。绅民踊跃争开。不一月而工成。又衢州西安之桃枝堰源。自福建来。荫注田地不少。堰口上有深沟。为馒头山梗阻。山边有潭。深不可测。遘道既为山所阻。乃从潭边以石成沟。引水绕沟而过。山足悬岩。垒石无根。压重自坍。屡修屡圮。明初有王君者本西安典史。督修此堰。三年未成。愤极投潭以殉。马亦跃水死。马鞍漂流里许不动。即成马鞍堰。乡人德之。立祠以祀。汝璆请开山。计宽一丈。高四十八丈。长三十二丈。阅六月而功竣。以开山之石。坚筑沟源。沟与堰相辅渟蓄。以备旱涝。自此江西广信等处。来西安开垦者。不下数万人。此外三府。应修陂堰。仍复不少。如桐庐之白水湖建德南湖安高坝。浦江文堰。义乌灵陂。金华东藕塘。凡此均关紧要刻不可缓者也。金衢严三府。地势高旷多旱灾。江边之田。有陂塘灌溉所不及者。自常山以至桐庐官程六站。堰坝既修。更能设立筒车。吸大江之水。以注高阜之田。尤为便利。每造一车。需费三十千文。若以三府分任其事。需费无多。而收效即在目前。无论智愚。皆可晓然知其利害。所贵贤守令实心董劝。人存政举。观我即所以观民也。

卷三十九 户政十四仓储上

  各省常平仓谷乘时买补请除积弊疏   
御史朱应元

为各省常平仓谷。宜乘时买补并请剔除积弊。以全善政。仰祈  圣鉴事。窃惟直省各州县。建设常平仓。存贮谷常年例。应于青黄不接。粮价较贵之时。各就地方情形。按成平粜。俟秋成粮价平减买补还仓。遇有水旱偏。则酌量动碾减价平粜。一俟年谷顺成。即行买补酌盈剂虚。法至善也。其有不及时依限买补足额者。查参议处。例有明文。乃近年州县亏空日多。非将仓谷私行变卖。即将谷价擅自侵挪。偶遇偏灾。茫无措手。上司按籍而稽。谓有仓谷可以碾粜。责之州县。州县猝不能办。则祗凭一纸空文。词申覆。是有动碾之名。而无平粜之实。嗷嗷待哺者。已无实惠可沾。且仓谷既无可粜。即不免抑勒殷富。出谷赈济。甚且从而染指。此近来州县之通病也。现当清查亏空之后。各州县应存谷价。当已追赔有着。亟宜饬令买补。以杜续亏。况值上年东南各省被水成。即有实存之谷。亦已碾粜无余。本年各省秋成告稔。粮价自必渐平。正可及时买补。其被较重之区。一时元气未复。恐采买过多。有妨民食。亦宜察看情形。随时酌买。务令渐臻足额。以备不虞。惟采买之流弊。亦宜豫防。州县诡言采买。而以无为有。以少报多。虚销谷价。藉肥私橐。此侵冒之弊也。亦有借口采买。而派田产较多之户。承认代买。短给价值。责令赔补。或且勒缴应赔之价。复派他户承买。假公济私。扰累闾阎。此勒派之弊也。至如吏役之乘机需索。丁幕之扶同侵蚀。经纪之任意把持。种种弊端。相因而至。是便民之政转致病民。尤不可不严。行查禁也。相应请  旨饬下各直省督抚。转饬各州县。乘此年丰谷贱之时。将现存谷价。尽数采买。以实仓储。其有民食未裕粮价未平之处。亦令随时体察情形。酌量买补。务期足额。并责成该管道府严密访查。如所属州县有侵冒勒派及纵容丁书人等藉端滋扰情弊。立即揭参。毋稍隐。嗣后仍按照定例。因地因时分别成数。出陈易新。俾免日久霉变。则仓储常足而水旱无虞矣。

  道府禀拟广仁仓各条批   
胡林翼

愚意天下形势之要、除刻下武昌省城、应储谷石以备城守外至要之地莫如荆州襄阳、此所以愿舍一成之厘、而期为襄阳三年之蓄也、细阅清单酌拟各条、均有可采、亦有可疑、惟所拟广仁仓存谷石、议定由府一手经理、宜人交代、以垂永久一条、查从来常平仓谷一入交代、则经年累月盘查无期、甚或历官数任历时十数载、仍事悬搁者、比比皆是、现值立法之始、固不敢蹈此恶习、然獘防其渐、自宜责成经管知府、遇交卸时、项目移交、由后任官限十日内盘收结报、如有亏短、责成本管官赔补、不得诿之经手书役、致归无着、其盘量之费、即由前任官认捐、以免推诿、又所拟广仁仓应委员经理签差派书役看管一条、查委员书役、既分别酌给薪水、责成专管、即有主守之责、如有偷漏各情、应先责令知府赔缴、再于经手官吏名下着追、仍照监守自盗律科罪、庶使触目警心、不敢故犯、其捐给经费一节、亦应酌减、以期有常、又酌拟广仁仓存谷石、宜仿照州县常平等仓、出陈易新、以免日久霉烂一条、查出陈易新、流獘滋大、此法行之于民间尚多弊窦、他非所论也、盖谷一出仓、权即操之经手之人、试问经手者、果皆公正殷实者乎、窃恐有出无入、以铢积寸累之谷、徒托于假公济私之人、由因循而寖成侵蚀、法令亦有时而穷、此条断不可行、应毋庸议、又酌拟出粜仓谷、直就本地粜卖一条、查发典生息名曰留备买谷还仓之用、诚恐临到买谷之时、地方官已借口急需全数提用矣、楚省发典生息之何止亿万、此时全归乌有、即其明证、此节亦无庸议、又酌拟采买仓谷、宜选派公正绅耆承办、不惟假手官吏丁书一条、查新设四、储谷约三万石以丰稔之年价值科之、每仓石需钱八九百文、约计钱二万六七千串、储谷愈多、经理愈难、即将来交卸盘量、亦多需时日、不若定以限制、准以一万石为率、其一成厘金除买足谷一万石外、仍全充军饷解省、不惟该道府扣存分文、以免虚糜、再此案专为城守御侮起见、应归督抚藩臬襄阳道衙门稽查支放、其如何明定章程、互相稽核、以杜侵蚀之处、仰两司逐条确核妥议、

  请京师办积谷片   
沈葆桢

再部臣所为惓惓于河运者原谓海上设或有警留此一运送尚可为临时转漕之资用意至深远也臣以为事期有济则议不厌详运河径南北二千余里其东去海均不过二三百里谓海氛方炽而滨海之地均能帖然晏然未见其确有把握即使疆吏镇抚有术纤萝不动以十万石之米计九阅月始达所裨于京师军食者几何矣未雨绸缪似非积谷不可米过三年便朽不足食而谷之晒干扇洁入仓者可五十年臣守广信时见上饶县仓藏谷嘉庆年间物也迨同治元年奉 命抚江右以浙江军营采办集广信米价为之骤贵臣发仓谷平粜数万石一日而尽其所碾之米色稍殢耳质则如故蒸之成饭每升较新米可溢半碗此藏谷耐久臣所亲见焉而信其不诬者也诚能由部慎选贤员于津门设局收买利之所在人趋如骛商舶必闻风奔赴匀年递积不甚巨而得尺则尺得寸则寸粟支十年之效不难逐渐而成按籍可稽人心大有所恃偶遇歉岁推陈出新与闾阎平价交易市侩无所施其居奇伎俩贫民之受赐无有已持较之费无数帑金以治不可必成之河筹不可必通之运其得失必有能辨之者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采择施行谨奏

  各省仓谷亟宜整顿折   
崔穆之

窃查定例各直省常平仓、每州县或数千石、或数万石不等、采买出粜、动皆公、侵吞挪移、罪有专条、所存谷石、不但备民间凶荒之用、且以备地方缓急之需、立法本极周善、无如日久獘生、偷漏亏折、已非一时、臣恭读同治三年  上谕、有曰、嗣后各省常平社仓、责成督抚大吏、认真整顿、废者复之、缺者补之、随时稽察、凡官仓所未动之谷、不得变价提用、至于仓谷已缺、绅民相资弥补者、尤应加意保全、务使仓谷州县侵渔亏缺、定将该上司州县一并从重惩办等因、钦此、  彝训煌煌、天下共懔、十余年来、如果地方官实力奉行、则内地之肃清已久、岂得以地方糜烂为推辞、年谷之顺成不乏、岂得以收储无凭为借口、即云公项支绌、筹办骤难足数、以原设之额计之、但使存仓之谷能足原额之半。则以一邑之粟、赈一邑之饥、何至张皇失措、动束手、臣闻近年以来、各州县不但仓储多虚、并仓座亦多无存、即如户部议覆李鹤年请借江西义仓积谷一条、内称河南省题报光绪二年分常平等仓谷、尚应实存九十五万四千三百余石、本省既有积谷、乃置而不言、求济于他省、似属舍近图远、在部臣按籍而稽、自无迁就、然使河南果有九十余万之积谷、李鹤年等忍以急如星火之灾赈、而故为舍近图远之谋乎、由此推之、各直省仓谷、动用存留、非但州县详报不实、该督抚等亦未必确实核勘也、夫积谷所以御荒、晋豫两省遇此巨灾、 朝廷轸念穷黎、截漕发帑、至再至三、  恩施所被、有加无已、凡有血气、同深感泣、设他省再有如晋豫者、将请竭  天庾之正供。而为赈恤之资乎、抑欷歔坐视不忍、再呼吁于  君父之前乎、为今之计、非但补救其既往、更当图备于将来、拟除被灾较重省分、必俟年谷丰稔办理外、相应请  旨饬下各督抚大吏、严切查核、督饬所属、修葺仓座、视年岁之丰啬、陆续设仓、筹备公项、按照各州县仓谷数目添置足额、随时妥为经理、勿致粟米之霉变、勿滋闾阎之扰累、勿任胥吏之侵吞、至社仓义仓、由官绅商民乐输、例得奖叙、地方官善为劝导、并可次第兴举、以济官仓之不逮、每届将动用存留、确实数目、逐细详报、该督抚随时稽察核勘、报部州县办有成、该上司核实酌保、有素昔留心民瘼仓储、并无亏短者、优加保荐、查有仍前怠玩及侵蚀亏挪等獘、严参惩辨、庶积习力挽、仓储裕而有备无患矣、

  劝谕积储示   
李文耕

为劝谕积储以备凶荒事照得沂属地方近年以来凶荒洊至居民流离失所卖妻鬻子以求生活饿殍相望于道甚或贫民无所得食向富户强借抢夺酿成事端迨至具控到官虽按律惩办损伤已多而受其拖累者更无穷极至地方官遇有灾伤未尝不思竭力拯救如己溺己饿也无如查勘需时造册需时辗转详报需时及奉文赈济已匪朝伊夕其散而之四方者不知凡几饿毙于道路者不知凡几固不如民间预备积储一有缓急取自便也本年雨旸时若秋收丰稔有力之户家有余粮与其任意花消罔知爱惜曷若量力捐输存贮公所一遇凶荒可以资穷民而安富户合行恺切劝谕为此示仰阎属绅士富户人等知悉尔等乘此丰收其各捐输杂粮谷石开具清册存贮公所择老成端谨之人专司出纳仿古义仓遗意如遇凶荒即按户出借丰年责令偿还不必官为经理惟有抗欠不还者准赴州县呈追或当东作之时择有地无力之户酌量借给俾资耕作秋后还仓藉以出陈易新永垂久远则不独凶荒有备亦可兴雍睦义让之风本府实有厚望焉其各勉之特示

 

卷四十 户政十五仓储下

  拟筹积贮书嘉庆三年代人作   
管同

臣闻京师者。天下之大本。积贮者国家之大务。今海内飞刍挽粟。岁至京师。意京仓所积谷。多备数十年。少亦宜支数岁。而以臣所闻。不过仅支一岁而止。臣甚骇之。记曰。国无六年之畜曰不足。无三年之畜曰急。以 国家之全盛。积贮止此。设不幸东南有水旱。漕不克继。或淮徐兖济之间。有大盗如王伦者阻于途。俾不得达。或畿辅仓卒有事。用谷倍常时。三者有一焉。虽有卜桑。不知计所从出矣。且夫一州一县之大。仓库空虚。则事至而无以办。于煌煌 帝都。 宗庙乘舆之所在者乎。以 国家之威。 皇上之仁圣。曩所云三患。固万万不当有。然而思患豫防。势之所及也。患既至而后为之所。势之所不及也。此臣之所以大忧也。臣窃惟 国家富强。本踰前代。当乾隆中岁。京仓之粟。陈陈相因。以数计之。可支二十余岁。乾隆之去今。时既未远。加以数十年内。未阙一州。未损一县。未加一官。未增一卒。何以曩者备二十岁而有余。今则仅支一年而不足。论者皆谓迩年以来。苗贼迭起。水旱间作。  高宗皇帝屡施豁免之恩。 皇上数沛停征之惠。坐是积贮亏缺不能复旧。臣以为是固然矣。而抑犹未尽。伏查京仓所放米曰官俸。曰兵粮。二者去通漕不过十分之六。其一养工匠。岁赐之粟。名曰匠米。匠米在当时。去京食百分之一。今则人数百倍于前。而米去京仓十分之一矣。其一 国家定鼎宗臣封亲王者六。曰豫睿礼郑肃庄。封郡王者二。曰顺承克勤。 世宗皇帝之弟。封亲王者一。曰怡贤。此九王者。皆世袭罔替。七亲王之世子。世封亲王。其它子则封镇国将军。二郡王之世子。世封郡王。其它子亦封镇国将军。凡镇国将军之子。封辅国将军。辅国将军之子。封奉国将军。奉国将军之子。封奉恩将军。凡俸亲王万斛。郡王五千。公一千。以次降合而名曰恩米。夫九王之初封。其子孙不过数人。后则愈衍愈众。至于今枝繁叶盛。其人已数倍于前矣。而 国家封爵赐米。必一一如其人数。是以 国初恩米。去京仓不过百分之一。今则不啻十之三四矣。以通漕十分。官俸兵粮去其六。匠米去其一。恩米去其三四。是故一岁之漕。仅敷一岁之用。漕一不足。则必抽旧积。旧者日绌。而新者无赢。然则京仓之粟。日减日虚。二十年而大变于前者。无足怪也。

夫 国家之大。所赖以办事者官。所赖以捍患者兵。官俸兵粮。势不可减。而我 朝于满兵。尽人而养之。自乾隆时论者已忧焉。无善计耳。至于工匠。则事不同矣。经曰既廪称事。又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然则古之工匠。食称其事。初无虚养之时。今之匠役。无事而食者过众。为今日计。莫若裁汰散遣。仅留其魁若干人。俟有兴造。然后及时召募。计其工而赐之食。如此则下无游食之民。上无虚縻之赐。而所谓匠米者。可以复减如前矣。九王之子孙。爵禄丰厚。此自 国家追念前勋。恩德至渥。然臣闻之亲亲有杀。尊贤有等。以人臣之嗣世。同 皇昆弟 皇子之封。其酬勋已至极。而其它子孙。又人人食王公之禄。则待之毋乃过优乎。 国家祚亿万年。诸王子孙日众。海内物力。必有不给之时。人臣与国同休戚。 主上匮乏。而私室丰盈。诸王之灵。抑恐未安于地下也。为今日计。爵则仍之。禄则减之。彼其人果才贤。自可为国当官。别受在官之俸。而愚不肖者。不得滥叻厚赐。如此则宗室皆知奋励。而所谓恩米者。可以复减如前矣。夫匠米恩米。复减如前。则京仓所积。岁已有余。以数计之。三年则可余一年之食。九年则可余三年之食。然则不出十年。而京仓之积贮已多矣。论者或谓匠米可减也。减恩米。恐非 圣世所宜行。臣请有以折之。昔周之初。大封同姓。而武王昆弟五叔乃无官。矧其子孙。岂容不辨别贤否。而概以王公之禄予之。宋相王安石。议减宗室恩例。宗室伺其出。哗马首。安石厉声。斥曰。祖宗亲尽则祧。何贤辈诸人。遂无辞而退。至哉言乎。不可以人废也。臣愚以为此事也行有五利焉。京师积贮有余。一利也。匠民散于民间。畿辅谷贱。二利也。诸王子孙不骄惰。三利也。积谷有余。则径可停运一二年。而用其闲以大治河工。四利也。旗丁但予坐粮。则所云帮费者省。而州县之亏空可弥矣。五利也。变一事而兴五利。补救之谋。无加于此。若夫兴水利。议屯田。裁减满兵粮额。事体重大。非旦夕所可行。臣今未敢议焉。

  积谷章程   
魁联

一按亩摊捐。 十亩之家。每亩出谷一升。以次递增。二十亩二升。三十亩三升。至百亩每亩一斗而止。其田逾百亩者。每亩一斗以上不为限制。听其乐输。

一照例议叙。 田多则捐谷亦多。亦有不按田数。慨然多捐者总以捐至二百石。则照例详请议品级职衔。捐谷愈多。议加优。既以利济乡里。又邀 朝廷褒宠。尚何顾惜不为。

一慎择首事领管。 每都所捐之谷。分作二十起。择公正殷实首事二十人。分领分管。一年一换。禀请官给印簿。载明所领谷数。凭众车扬净尽。斗量多少实数。每年冬月。约日凭众算量移交。不得恋充。初捐时寄贮私仓。三年后将息谷变价。择地起仓。一切出纳不准书差干预。

一严定收放程规。 每年夏至前后。分三期发借。每石二分收息。借者照户牌册所载家口需谷若干。邀里殷户的保。亲书借券。秋分前后。三期用原斗。量还归仓。不得以私账抵赖。其违者保人赔还。否则鸣官追究。

一预限积谷定数。 积谷太多。难于收管。且易起侵蚀之弊。今通计一都上中下贫户。大歉之年。约需谷若干。俟积满其数后。每岁算明。除留存此数。仍旧收放。将所剩余变价。置本都义学义冢。及造桥修路。视所当为之举。凭众估算动用。另行起息。归下年估用。但不得以作僧道寺观。一遇荒歉。将所贮本谷按上中下贫户。照牌册所载家口。或行账贷。或酌量赈。所存无几。下年仍照前次按亩摊捐。如法积贮收放。

一推广各项公积。 查所属氏族有祭田墓田。都甲有文昌会有团总田。又有灯会醮会茶亭田。其类不一。皆属义举。然其动用或亦不无过费。今特劝谕其各节省妥为掌管。遇荒岁一族所贮。可济族中之贫。一团所贮可济团内之贫。此与前项积谷可并行不悖。又足以济其所不及者。尚愿推广行之。总在得人得法耳。

  重建长沙府仓记光绪元年   
涂宗瀛

贾生有言。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权轻重而敛散之。其法始于齐管仲魏李悝。管仲之意兼为富国。李悝之意。专主济民。盖以农人服田力穑之嬴余制之。使不以甚贵甚贱为患。乃仁者之用心。然汉五凤中髣之为常平仓。而刘般已言其弊。岂不以法待于人。人待于时乎。 国家子惠元元。各府州县治皆有常平仓。其在乡者则称之社仓。又有预备储备等仓以为之辅。劭农恤民可谓至矣。而历久不能无虚耗之弊。即或储缗钱以相当。亦管子所谓以币藏之者。然歉岁无以应粜。弊亦与虚耗等。余奉 命旬宣楚南每念民食之重。尝檄令各属。请所存价易谷实储。而省会长沙府仓。顾久废弗复。且失其基址。长沙善化二县之谷。寄贮漕仓者存不及半。屋多朽坏。乃慨然曰。废兴之故。岂非时哉。自军兴以来。饟食(车)之需借资仓廥。而交替转辗。以虚数上其籍而已。其仓与谷之全废者。兴复尤绌于力。比岁军务告蒇。频书有季。修废举坠。为吾民计长久而图匮于丰者时哉。勿可失已。同治十有三年。甲戌之秋。乃率僚属严府仓之旧址而复之。鸠工庀材。落成于光绪纪元乙亥秋九月。屋堂宇皆备。约可储谷六万石。而二邑之仓。欹者正之。圯者易之。缺者增之。亦同时竣工。缭以墙垣。皆砌今。既周既固。则移沅州军谷益以采购。共增谷五万六千余石。旧存者四万余石。合之共十万余石。其义仓之不领于官者。又四万余石。于是省垣之内可积储谷二十万石有奇。庶略得有备无患之意。顾郡县事繁冗。不能不假手胥役。久之且又有弊。因略髣朱子用乡人。刘晏用士人法而变通之。于佐贰及需次人中。择谨悫者。专筦其事。而以二乡人襄之。司中则岁考其成。规模亦分鹿备矣。虽然权轻重时敛散分鹿行之有利而无弊。亦存乎其人耳。昔朱子建安社仓得常平谷六百石。以经始数年。乃三千石。因请以是行于司仓。其后真文忠帅长沙亦髣行之。然则视民事如家事。以实心行实政。亦何有在乡在官之异耶。惟愿后之人勤省而力扩之。谷贵则减价而粜以利贫民。谷贱则增价而籴以利农。以常平之成法。参朱子社仓之意。积之愈多。行之愈远。其利益岂有涯哉。是则余之所厚望也。

  饬属劝办积谷备荒札   
恽世临

为通饬事、照得湖南为宜稻之乡谷米素称饶裕、近因邻近各省及各路军营、纷纷贩运、米价长落无常、贫民每多受累、良由家鲜盖藏、事无远虑、不预筹于平日、遂致告歉于临时、旧今两年、前车可为鉴、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虽有旱潦、民无菜色、盖积其有余、故能防其不足也、现届谷将登、亟应捐积义谷、以备不虞、凡有业之家、毋惜微资、共成盛举、非祇济人之急、亦即保甲之谋、合行出示、并列章程晓谕、为此示仰各属军民人等知悉、务各按照条、就地方情形、赶紧合力公捐、共成善举、众擎易集、图匮于丰、异日之所裨实大、本部院为吾民计长久、慎无虚应故事、徒托空言、其各懔遵、毋违、特示、

一各州县都团区里名目不同、大扺以甲为断、一甲之内、周围不过十余里、其中田亩虽多少不同、均应按照租数、据实查明、每租谷一石捐谷二升或三升、不得徇隐、如有山多田少、烟户稠密之处、应各就地方情形、酌量增加、总期一甲之谷、足备一甲之用、无论官绅公私庄业一律捐收、

一所用捐积谷应择甲内公地或最为殷实之家、建立义仓、凭众收存、其仓祇期结实、不可过费、

一各甲寄庄田业田主、隔居窵远、即着佃户照算扣留、送交经管归仓、不得违抗、

一各县地方向有社谷一项、准其归并积谷收存、无容另立社长、其有侵吞不缴者、准甲内公正绅耆官、从严追缴、以归画一

一各处神庙、向有公田、多系迎神演戏之用、凡遇荒年、视此嗷嗷、神灵亦必不安、此次捐谷、应于庙内公田、每石捐谷一斗、以示区别、其余各项公田。仍照每石二三升之例、

一经管积谷、应举甲内殷实老成二三人轮流分管、认真收放、或三年一换、五年一换、一经公举、毋得有所推诿、

一收捐积谷、归仓之后、由经管造立清册、凭众核算、报地方官立案、遇有轮换经管之年、凭众照算核交、亦官立案、如有侵蚀、准甲内公正神耆、官严追究办、至于胥吏人等、不得下乡需索、以免扰累

一收放积谷、应先知会通甲、示期凭众收放、以免疑议、

一当谷贱之年、出陈易新、以小暑为期、佃种之家、凭众书立字据借领谷石。限定秋分、每石加失耗二三升、挑送归仓、其并未佃种与无业者不与、若遇荒歉、或减价平粜、或借或赈、随时办理、仍于丰年捐还、

一此次捐谷原为各州县备荒起见、其地方情形不同、有与前开各条、必须因地制宜、变通办理者、亦听其便、

除出示晓谕并行各州县遵照外、合行札饬、为此札仰该 即便转饬遵照、刻日传集、各都公正绅耆、剀切劝导、务在必成、仍饬将各都某甲捐谷若干、务于本年十一月内、造册送县院、以备查考、总期核实存积、不准以纸上空文、敷衍塞责、傥不实力奉行、定将该州县从严参处、切切、

  筹乡社仓米议   
刘汝璆

昔人问汤文正潼关之政如何。曰社仓保甲乡约而已。沈端恪公录其语入所箸励志录中。然社仓别无良法。仪封张清恪公抚吴。有社仓之奏。   圣祖以为此虽良法。而为之甚难。须善其后。毋托空言。清恪覆奏亦以为但求得人。有治人。无治法。夫社仓为朱子之善政。必须得贤以理。则知古来仁政存乎其人。乾隆嘉庆间。疆吏关心民瘼者。亦屡上章言之。 廷议亦每以民食为询。然办理不得其人。则墨吏苛派猾胥扰民。欲以利民。反为民害。故欲行社仓之法。必须官民相辅。以时稽其出纳。庶流弊可免。而利赖无穷。则不为青苗之扰累。而为周官之良法。干嘉以前人民富足。每遇荒歉。以所存民捐之余。存之于乡。所在多有积蓄。庚申以后焚掠一空。官储荡然无存。民间何有藏。查乱后举办社仓。惟以长沙为最善。而安庆之仓。亦因曾文正公驻师日久。故能行实政。二处产米虽多。然督率无人。亦将视为具文。官仓尚为虚设。况民仓乎。故社仓之法。莫如计田分派民办。而以官董之。必须明定章程。不得因公借用。宽以时日加以奖劝。乐输之家。小者给以匾额。大者请以官阶。俾富者知安贫所以保富。命脉所系。有备无患。孔子论政必先足食。诚有以也。

  劝成都省城内商民积谷示   
王廷植

为劝谕积储。以备不虞事。照得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川省被贼扰害。业已四年。现在发匪又窜川疆。城守亟宜预筹。昔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不能守也。省城为根本重地。人稠密。城内外竟无粮行。惟恃肩挑米贩进城。各铺户随时买食。竟无旬日之藏。偶遇城门有警。难免束手无策。现奉

总督部堂。札饬本署道清查旧存仓谷。并以本署道前在川东任内办理积谷。甚为妥善。省城可以仿照办理。本署道窃查明周台公积谷之法。系查照家业赀本。分别上中下户。积谷若干。即在本家收储。报官查验。其米仍系各家私物。官不得取用半粒。谓之官督私藏。一遇有警。城门关闭。即可自食。并准其照常价出粜。立法诚为至善。现经会商 藩台暨首府两县。并委员局绅等仿照办理。已将章程另行刊刻颁示。为此示谕阖城商民人等知悉此。系民间自积自藏自食自用。储之于家。并非输之于官。须人人乐从。家家愿办。藏之多者可以获厚利。存之少者可以活家口。务必遵照章程认真举办。毋负地方官为民谋食之意。是为至要。切切。特示。

  章程开示于后

一办理积储。即归福建馆团练局官绅。分派各街首人经理。毋庸另行设局。以节縻费。

一城华两县仓谷及去年发银采买之谷。原为有警时。守城兵勇团民。计口分食。其余商民俱令自行置备。因恐彼时无米可买。所以此时劝令商民。自行积储。

一此次积储。专备警急之用。如贼匪逼近。米不能进城。方准食用。俟军务告竣。地方一律肃清。撤局时。或食或卖。悉听自便。

一各衙门食口最繁。如遇有警时。尽在城中购买。则民食不免缺乏。此次积储。应由各衙门先为之倡。

一此次积储。惟以铺户为大宗。向来囤积居奇。本干例禁。原恐奸商射利。民间食贵。此次积储。不在例禁之列。凡铺商本金多者分十成之一二。贩买积石。倘遇兵荒有警。米价必昂。听其照昂价出卖。若兵不足。官向买用。必须照时价。先给银两。不得短欠分文。米多时存。米少时食。米贱时买。米贵时卖。虽是官督。实则商民自为买卖。至于储谷多者。须置备畾子多架。以便临时应用。

一积谷积米应听民便。惟谷则便于存储。而食卖不便。米则便于食卖。而存储不便。此次积储。不如俱用粗米。凡过畾而不碓之米。无事之时。有力之家。多不吃食。若至警急时。则粗米亦成珠颗矣。平时存之。可以经久。临时食之。可以经饱。是一举两便也。

一富商大铺及坐拥重资者。或积数十石积数百石。另为开单劝谕。酌定数目。注册存查。

一计口积米。每一市石斗。可作两人二月之食。大户积二十石。可食四十人。次户积十石。食二十人。中户积五石。可食十人。其小户以及穷民不能自食者。听其自便。

一积米数石。至二十石以内者。为数尚少。务须积存粗米。

一积米在二十石以外。存放本家本铺者。或积米在二十石以内。如愿合街放存公仓者。准其加倍积谷。

一各省会馆地方。俱极宽厂。应责成公建仓多所。本省绅商谷米。即可汇总存储。即公同雇人看管。如存在本铺本家者亦听其便。

一城内各庙宇庵观寺院。地方宽厂。均可囤积米石。应由本街商民公举首人。自向看守之人借租。毋令多索钱文。

一每街联合各户谷米共储公仓。如大街户多即分段储仓。悉听其便。

一铺户住户谷米。或存在本家。或存在会馆。或存在庙宇公所。俱须于票内注明。应派本街绅首。照票查验。不与各衙门书差相干。

一附城并无寨堡。乡间户。多有搬运谷米进城者。应分别积米若干石。食米若干石。其所积之米如不能久储。随时食用。必须随时补足。

一每人每日约食盐三钱。计一百日需盐三觔。应议成华两县盐商。储盐十万觔。不过需银二三千两。临警时。按照时价接济守城兵勇团民之食。至于各铺各户。须先自行买备。应每人储盐二觔。家有十人。储盐二十觔。家有二十人。储盐四十觔。照此递推。免至临时缺食。

一油蜡甚关系要。应议城内各当铺。每家储菜油桐油一万觔。白蜡一千觔。不过约银六七百两。临警时准其增价发卖。

一煤炭柴草。各户各铺宜多买备。以免临警缺乏。

一以上积米积谷积油蜡积盐煤。俱限于五六月内。劝定数目注册。于七八月内买运进城。

一周台公积法。有坐以数目。限以时日。严以稽查三条。此次各铺各户积储或自认数目。或劝添数目。俱依限注簿。依限买备。由各街绅首照簿查验。如城门有警候官出示。方准食用。倘有积不照数。迟不如限。用不禀官。查出照所欠之数。罚入义仓。以充守城团民。并鳏寡孤独之人食用。仍勒限催补完数。

 以上章程二十条。如有不便于商民之处。仍可到局会商。变通办理。万勿因循自误为要。现奉 督宪面谕。饬令城内安设碓房。所有谷囤米贩。俱令搬移进城。则民食更为充裕。应即迅速举办。切切。再谕。

 
卷四十一 户政十六荒政一

  荒政   
李因笃

盖闻国托本于民。民仰资于食。食听命于岁。国托本于民。民之不能有聚无散者。食为之也。民仰资于食。食之不能有盈无诎者。岁为之也。食听命于岁。岁之不能有备无患者。政为之也。愚尝历观周汉。以至今日。所谓凶年饥岁无代无之。独怪今之议荒政者。何多夸辞鲜实用也。其言率多归重根本。是宜图诸未然。举昔贤已效。如常平。当社。社仓。恤流事。皆迂目之。夫平居未能修明王制。权天下之旱干水溢。不至有害。不幸耕稼未丰于前。岁凶适值于后。救荒如戢焚。火已燎原。则赴之惟恐不及。必曰尔何不曲突徙薪也。不已晚乎。情势既迫。安得不疾呼请赈哉。且常平。当社。社仓。恤流之法。非以为行之。即事事尽善也。亦视其人何如耳。虽然。行而未善。其视格而不行者。必有辨。且非以为姑设此数者。是亦足矣。平时垦田薄敛之政。可置不讲也。窃意并行不相悖。权其缓急。徐图恒足耳。考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总计天下之口。虽有凶年。民无菜色。所谓讲于平日也。又考周礼遗人掌委积曰邦曰乡。曰门关。曰郊里。曰野鄙。曰都县。自民之艰阨老幼。至客旅。皆在所恤。廪人掌九谷之数。曰匪颁。曰赒赐。曰稍食。自民之四三至二。不足则令移民就谷。诏王减用。大司徒更以荒政十二聚万民。曰散利。曰薄征。曰缓刑。曰弛力。曰舍禁。曰去几。曰青礼。曰杀哀。曰蕃乐。曰多。曰索鬼神。曰除盗贼。司救又以节巡郊野。救其疾疫。胡安国又加为粥汤以救饥。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夫遗人所掌。乃国家常时收诸委积。以待凶荒施惠之法也。廪人所掌。乃国家每岁计其丰凶。以为嗣岁移就之法也。荒政十二。乃国家遇凶荒之时。救恤之法也。其未荒也。预有以待之。将荒也。先有以计之。既荒也。又大有以救之。此所谓讲于平日。与讲于临时者也。由是观之。足以见三代之政。并行不悖矣。若夫常平之法。始于汉耿寿昌。请令边郡筑仓。谷贱则增价籴以利农。贵则减价粜以利民。名曰常平。邱浚曰。年之丰歉不常。谷之种类不一。故敛散之际。必斟酌而上下之。兼行李悝之平粜。中饥。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发大熟之所敛。则籴不贵。而民不散矣。当社之法。始于隋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户出粟米一石。以下输之当社。委社司权量。以备凶年。名曰义仓。胡寅曰。义仓取民不厚。而置之当社。于民犹便。后世移于州郡。则文案之反复。吏胥之侵没。其受惠者。大抵城郭之近力能自达者耳。远者恶能及哉。必以隋为法。而任其事者。不必见任之官。散之民者。不必在官之属。责以大义。加以殊礼。则上不劳而民享利矣。

社仓之法。始宋朱子。初建崇安开耀乡。有社仓一所。朱子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偿之。自后随年敛散。小歉。则捐其息之半。大歉。则尽捐之。凡十四年。得息米造仓三间。及以元数六百石还府。而以见储米三千二百石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是乡有凶年。人不缺食。孝宗时。下其法于诸路。邱浚曰里社不能皆得。朱子主之。又不能皆得。刘如愚父子为助。恐或计私害公。则弊不胜言。虽然。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苟有司择长者付之。实心●●。安在其不可行也。流之法。莫善于宋富弼。按庆历中河朔大水。流民就食京东。不可胜数。弼知青州。劝所部出粟。益以官廪。择公私庐舍十万余区。散处其人。而官吏待缺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择老弱病瘠廪之。书其劳。约为奏请。率五日。持酒肉慰藉。出于至诚。人皆尽力。又山林陂泽之利。听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明年大熟。各以远近受粮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募为兵者万计。邱浚更欲折衷其法。立为定规。颁布天下。凡遇荒年。或散粟。或给粥。所在长吏即下所属。凡所部有致仕官。及待选官监。与夫耆。夙重于乡者。以名起之。待以士大夫礼。给以印凭。目为公直。俾其量领官粟。各于所在。因人议赈。官不遥制。事竣。其疏上闻。量加惩劝。则吏胥不得乘机肆侵渔。此不但可施之流民也。发赈之法。当本周礼之散利薄征。遗人之施惠民。兼采唐宋之善者。如唐贞观二年。遣使赈饥民。鬻子者出金帛赎还之。邱浚又谓待其鬻而后赎。则不售而死者必多。莫若责令有司。遇年饥鬻子者。官为买之。每一男一女。五缗以上为率。量给身直。赡其父母。余以为调养之费。传送边郡。编为什伍。是于救荒之中。寓实边之效。若费无所出。则请暂贷官钱。俟江南罪人谪戍西北二边者。俾其纳五百缗。许除籍。纳二百缗。许改近卫。所得缗取补前贷。彼南人隶极边。勾丁补伍。甚以为苦。必有乐从之者。如此。则除一军得百军。移一军得四十军。倘行于今日。诸徙尚阳宁古之人。将引领恐后。莫之能御矣。如代宗朝刘晏掌财赋。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白。使司贵入贱出。兼以谷易杂货。俱官用。知院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须若干蠲免。某月须若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应民之急。未尝失时。倘行之今日。专责一府佐董其事。并知院官。可以不立矣。如周显德中。淮南饥。世宗令以米贷之。不责其必偿。胡寅曰。称贷所以惠民。亦以病之。病其责偿也。或严其期。或征其耗。或与米而取钱。或赤贫而重督。或胥吏以诡贷。而征诸编氓。弊不胜言。倘行之今日。散仓廪。颁帑金。权其被灾之厚薄。而不责其偿。则其惠溥矣。如宋真宗大中祥符间。岁歉民流。命侍御史乘船安抚。出粟赈贷。如仁宗遇灾。则避殿变服。恐惧见于颜色。哀矜形于诏命。被灾之所。必发仓廪。平粜不足。则转漕他路以给。又不足。则诱富人入粟。秩以官爵。灾甚。则出内帑金帛。或鬻僧牒。或留岁漕。免租宽赋。休役弛禁。饥民不能自存。则官养之。死得其死。则官瘗之。倘行之今日。而又责督抚大臣。如赵抃之书问属县。如曾巩之先期赐贷。如隆兴中之特立赏格。如辛弃疾之痛惩首恶。相兼而求济。则民困其有豸乎。此又不特专资之于发帑者也。

然愚更揆时审势。有切方今之硕画而多与时议相背者。一曰宽就食之禁。夫安土重迁。人之情也。苟非大不得已。孰肯捐亲戚。违坟墓。甘为亡民哉。多藏而备具。则固无患矣。若不幸蓄积无素。与夫虽有蓄积。而连岁洊饥。请之官无可发。劝之民无可贷。乞诸邻无可应。将视其坐而待毙。不如纵其随处餬口以求生也。于是严檄郡县。考其有无。量其多寡。或移民就粟。或转粟就民。或高市估以招商。或发官钱以市粜。又不幸而公私乏绝。计无所出。则亟闻朝廷多遣官属所在招绥。给以公储而不责偿。故有以护送之。使不至溃散失所。有以节制之。使不至夺生乱。有以还定安集之。使彼之室家。已破而复完。我之版藉。已涣而复聚。富弼青州之政。可踵而行也。一曰严迟报之罪。孟子曰。民当饥岁。老弱死而少壮散。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朱子尝称苏轼与林希。论熙荒政之弊。费多而无益。以救之者迟也。尝见州郡。每有凶荒。朝廷未尝不捐租发粟。往往行之后时。缓不及事。上有巨万之费。下无分毫之益。其故迟而已矣。所以迟者。缘有司急簿书而缓抚字。遇有水旱灾伤。非其不得已。不肯申达。比其申达。则州县上府道。府道上督抚。批拨往还。动经旬月。及闻诸朝廷。而令下已往矣。然此非有司之罪。其失在国家也。何者。国家不能慎简守令于平时。及其灾荒入告。则鳃鳃疑之。岂惟守令。并其司道督抚。素倚安危者。亦莫不鳃鳃疑之。是以不得不遣官勘。而所遣者。又多以文法为拘。后患为虑。因一人之诈。疑众皆然。惟己之便。不人之。彼实能沾惠者有几哉。夫朝廷于督抚司道诸臣。固前日所择于诸臣之中。知其贤能而后任之者也。今一告灾之故。而不足信。则国家所倚重何如也。况今之遣官。又能保其廉而且才。一一称上德意乎。请如邱浚所言定奏灾限期。颁行天下。八分以上驰传。五分以上差人。二三分以上入递。后不及期者。重治其罪。刘晏知院之说。可踵而行也。一曰厚劝输之典。邱浚云。鬻爵非国之美也。然用之他事则不可。用之救荒。则是国家为民无所利之也。故宋人谓之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自今以往。苟遇岁饥。民有多粟者。输以济荒。则定为等第。授以官秩。给与玺书。俾有司优礼。与见任同。苟非大故。亦不追夺。如此则平岁争积。而凶岁争输矣。仁宗诱富人入粟。秩以官爵之事。可踵而行也。至于劝农课桑。必如错所言。地无遗利。民无余力。而后邦本固。慎择长吏。必如司马光所云。简公正者为监司。俾察被灾郡邑。其守令不胜任者易之。而后吏治肃。宽减租税。必如汉文景或全蠲。或免半。及于四海。而后民气苏。善乎吕祖谦曰。备荒。总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政。上也。修李悝之政。次也。所在有可均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咸无焉。设糜粥最下也。邱浚曰。周宣王所以中兴者。以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也。晋惠帝所以分崩离析。而迄不复振者。以六郡洊饥。流民入于川者数万家。不能抚之。而有李特之首乱也。然则荒政之所关。讵细故哉。吾愿今日庙堂之上。求其实勿其名。绥治其本。急治其标。以徐图其至善。俾国常藏富于民。而民无待哺于岁。昔贤之成宪具在。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非有可行不可行也。

  论令废员修兴水利折子   
陈用光

臣伏读正月二十三日  上谕。因姚文田之奏。  通谕直省督抚各饬所属州县官。务体朝廷贵粟重农之意。以劝课农桑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上念轸民依。惟欲海内户有盖藏民无失所。此实心实政之所发挥。而尧舜禹汤之所同揆也。臣闻耕九余三。国之常经。自古不能无水旱之灾。而可使民无饥寒之患者。惟其蓄积之足恃也。臣伏思  皇上特沛之殊恩。自嘉庆四年以来。凡  赐赈之费。不下三百余万。其蠲免之费。又不下一百余万。以闾阎之生计。而至特颁 国帑之赒。十余年间累数百万。 皇上如天之仁。至优极渥。无可复加矣。然而一遇偏灾。百姓仍不免于饥寒者。臣尝探究其故矣。东南之民火耕水耨。其堤圩之防蓄泄之宜。民知自力。故一遇偏灾。沐赈蠲之  恩。而民力易苏。西北之民。惟知恃天。而不知恃人。人力不尽。故雨少则忧旱。雨多则忧潦。其幸遇丰年。虽相安于无事。而一遇偏灾。则惟 国家之赈蠲是赖。夫以岁之不可恃。而赈蠲之不能已也。虽  皇上爱惜蒸黎。不惜岁縻帑项。以奠其生。然使百姓每岁惟恃蠲赈之  恩。而不能自为蓄积之策。则是百姓徒为不终岁之计。而使 国家有难以为继之  恩也。臣思欲使民富。惟在务农。而欲务农。必先水利。然水利之兴。骤欲使民自为之。则西北之民。其习于恃天者。既罔知措力之处。虽使州县官日张示晓谕。而民未必知于乐从。则亦徒有具文而鲜获实效。若欲自官为之。则 国家现当经费未裕之时。遽须先出 帑金以事疏浚堤防。断属难行之事。臣愚以为或可仿照营田。以废员力之例。令直省废员。有能任此事者。令其自行招募。兴修水利。而以官职之大小。分落之多寡。始于一二州县。易于兴修处试为之。二年之后。着有成效。即予开复原官。如此则有三利。 国家不须先出帑金。而可使闾阎实受旱潦无忧之利。其利一也。废员知有此出路。则不甘自废弃。而于所办农桑水利。又即他日服官要务。悉心于此。则推而行之。于他日亦驾轻就熟。而 国家又可以为造就人才之策。其利二也。各省督抚饬所属州县。勤务农桑。不过通行札论。以为具[文](女)。固由于因循之积习。亦由于兴利之成规。无从着手。是以畏难苟安。今见有行之着效者。则仿而行之。亦易于储力。而督抚察吏之虚伪。即其自为督抚之贤否。亦于此可见。其利三也。

  论营田水利折子   
陈用光

臣闻圣人之为治也。贵乘时而善因其势。时有可为而为之。则无后事之悔。势有可因而因之。则见易行之效。此为国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窃惟我  皇上宵衣旰食。勤求治理。于诸臣工因循惰弛之习。屡下  谕旨。至再至三。则当今之时。固百僚震动。恪恭趋事赴功之时也。然而事有未举。而功未有见者。其因循之过。在于见事之不确。而任事之不勇。其见事未确。是其真识之不及。非可以强而猝致也。其任事之不勇。则大率以经费之未裕。相顾而莫知所措手。臣请举其大者言之。睢目之决。于今历几月矣。去年之未敢动工修堵。以其时河南乱民未平。恐其乘机而生事也。今则大功已奏。不必虑宵小之潜迹矣。而至今未闻兴工。幸今尚未解冻。不见可患之形。若至三月以后。江南春雨既多。或有冲决。则其为漕运之患者大矣。且臣闻山东河南。饿殍载路。而河南为尤甚。开封之民。有拆屋毁砖。卖取百十钱以餬口者。其一亩之田。不过卖百文。本地之民。富者皆贫。无力买田。其买田者。大率客户。然田虽买。而无人为耕。大率买二十顷田。而所耕者不过二顷。以客居之人。非游宦则商贾。不能涂体沾足以从事南亩。而本地之人。则已死亡过半矣。其或业已下种。今春得雪。麦苗初长。则又为居民取其初长之叶以果饿腹。是则开封一带数百里之地。其可耕之地而无耕之之人甚多。于此而乘其势以利导之。臣愚以为有三策可行焉。一则急兴修堵决口之工。俾为工者得藉以餬口。是以工代赈之法也。一则令地方官出示晓谕诸买田者。俾多出赀募民耕种。耕田者既可得食。买田者亦无废土。其势无不乐从。其事实为两便。一则仿废员力营田水利之法。令河南大吏于因公罣误而非有私罪者。令其分办理。以官职之崇卑。分落之大小。彼将藉此免罪。而为出身之路。则虽竭财力以从事。宜无不奋勉者。由以工代赈之法言之。则 国家本有修河之费。由买田募耕。及废员力之法言之。则不必谋经费。而坐收水利沟渠之益。所谓因势利导。莫急于此。由此而推之山东。昨  皇上谕李鸿宾疏浚泉源之奏矣。泉源不徒有资运道。兼可资水利。除有妨运河。不可作为沟渠外。[凡](几)可以溉田者。宜听其访者确实。听民之所便。使民自为之。由此而推之江南凤阳台一带。皆可晓谕百姓。使自为之。臣向闻凤阳居民春则出省谋食。冬则归里。此皆惰民。不知自为生计。尝怪司牧其地者。何以未尝一虑及此。及阅靳辅奏疏。乃知其为安徽巡抚时。固已为凤阳地方荒芜筹及沟田之法。且其所谓生财之道。断宜仿此沟田之法。随地制宜。酌量更改而亟行之。则益 国利民。无穷无尽。正与今日事势符合。而陆陇其条陈灵寿县事务言水利当兴条。亦有云与其蠲赈于既荒之后。何如讲求水利于未荒之前。蠲赈之惠在一时。水利之泽在万世。臣伏查嘉庆四年以来。就直隶一省而论。  赐赈之费不下三百余万。其蠲免之费不下一百余万。以闾阎之生计而至特颁 国帑之赒。就直隶一省。而十余年闲累数百万。若合天下计之。数更倍蓗。  皇上如天之仁。至优极渥。无可复加矣。若使决口不修。江南或有水患。听吏 奏闻。  皇上必复议赈蠲。当此经费未裕之时。臣实私忧虑。以为百姓徒为不终日之计。而使 国家有难以为继之  恩。非良策也。臣请以居民自谋生计者喻之。今有家于此。有数顷之田。听其荒芜。而所以为仰事俯育计者。惟资借贷以谋生。借贷愈多。家计愈绌。若节衣啬食。专力耕田。则岁入终有所得。积之既久。可以无借贷而自充裕矣。天下之大。非一家之比也。有无穷之利。而不及时乘势以谋之。无异于有数顷之田。而听其荒芜者也。

  覆奏查办灾赈情形折   
林则徐

奏为查明现办灾赈情形、恭折覆奏仰祈  圣鉴事、窃臣承淮军机大臣字寄、道光十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奉  上谕、据给事中金应麟奏称、积贮之利无穷、补救之利有限、被灾地方、穷民最苦、而豪棍最强、富户最忧、而吏胥最乐、有搀和糠、短缺升斗、私饱己橐者、有派累商人、抑勒铺户、令其帮助者、有将乡绅家丁佃户混入丁册、希图冒领者、有将本署贴写皁班、列名影射者、有将已故流民乞入册分肥者、有将纸张饭食车马派累保正、作为摊捐者、有将经纪贸易人等、捏作饥民、代为支领者、甚至将已经报荒之地、水退不准耕种、以待州县履勘、名曰指荒地亩、百姓渐至逃亡、而奸狡之徒、以灾荒为得计、赈粮到手、犹复随众扳号、本境已完、旋即改居他邑、米船过境、设卡截留、典铺未开、邀人爬抢、生监把持、妇女喧嚷、种种恶习、不可胜言、州县略加惩处、吏胥即串同土棍哄堂、毁辱上司、虑生事端、予以撤任、于是相习成风、册籍付之粮吏、银米委之劣衿、今岁已赈、明岁复然、真正饥民、全无实惠、加以疲猾州县、扣赈粮、弥补亏空、病国病民、尤堪痛恨、从前乾隆嘉庆年间、捏灾冒赈之案、无不尽法处治、今十数年来、各省督抚、未有参劾及此者、岂今之州县、胜于前人乎、总缘各上司惮于举发、故虽百弊丛生、终不破案、实为近来痼习、嗣后各督抚府尹务、当激发天良、力除积习、于稔收处所积存谷石、不准仅留例价、于歉收处、所访查各弊、不得稍事姑容、倘不能实力实心、认真查办、再有前项弊端、经朕派员查出、或别有访闻、定当从严惩处、决不宽贷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上切念民生、  泽必下究、惟恐一夫不获、务期百弊尽除、臣跪诵再三、莫名钦凛、伏查灾赈之弊、悉数难终。而致弊之由非一端、即舞弊之人亦非一类、若但统谓之弊、而未经分别推求、则虽极意剔除、恐终情形隔膜、即如该给事中、胪举各弊、有在土棍者、有在生监者、有在吏胥者、并有在州县者、臣请分晰陈之、土棍之弊、在于悍泼、如该给事中所称扳号喧嚷、截米爬抢等情、皆系实有之事、然犹其浅者耳、其凶恶情形、则在强索赈票、不许委员挨查户口、如不遂欲、则抛砖掷石、泼水溅泥、翻船毁轿、甚至将委员拥置空屋、扃钥其户、以为要求必得之计、并主使庄妇女、百般凌辱、尤为莫可理喻、其于殷富之户、则恃众闯、名曰坐饭、又曰并家、而统谓之吃大户、公然传单、紏约助势分赃、不独设立灾头、并有管帐包厨等名目、如十一年 奏办之睦长树王玉淋等案、即皆土棍之尤、屡经严拏痛惩、近虽稍知敛戢、而恶习总未尽除、当兹灾歉频仍。惟有宽猛兼施、随时惩处、若指此为办灾之弊、则弊在民、而不在官、缘此种凶徒、不但州县疾之如仇、吏胥尤畏之如虎、似无敢与串同之理也、生监之弊、在于包揽、平居无事、惯写灾呈、一遇晴雨欠调、即约多人赴官呈报、若经有司驳斥、辄架民瘼大题联名上控、及闻查赈、则各捏写户口总数、勒索赈票、自称力能弹压、只要遂伊所欲、便可无事、否则挟制官吏、讦告不休、京控之案、往往若辈为之、吏胥之弊、在于捏册、当报荒之始、即造具灾形图册、详载区图斗斛、谓之注荒、迨给赈则有口册赈票、饭食纸张、在在需费、吏胥即借灾费为名、于查荒时索钱卖单、查赈时捏名入册、先借口于赔垫、而暗遂其侵欺、此等或愚弄本官、或买嘱委员、或勾结生监、尚皆事所时有、曾经惩办有案、若谓其串同土棍、则彼此判若两途、拒之惟恐不严、避之惟恐不远、未必引而近之、以自取累也、

凡此三种舞弊之人、欺诈万端、不胜枚举、尚不止如该给事中所陈、然扼要总在州县、州县廉、则人不敢啖以利、州县严、则人不敢蹈于法、州县勤而且明、则人不得售其奸、所虑灾赈之区、难得许多良吏、诚如  圣谕、岂今之州县胜于前人、此臣所以深思原本、而必以察吏为最亟也、幸赖我  皇上澄官方、首以清廉为重、近来江苏州县、虽其才干未必果胜前人、而办灾一事、实系清赈、不能更有侵冒之事、亦非必其人之皆清、而实有不得不清之势也、盖放赈总以稽核户口、为第一要义、如道光十一年、江苏灾重且广、维时督臣陶澍、与升任抚臣程祖洛、先后 奏定灾赈章程、力除积弊、责令委员、户必亲填、入必面验、票必亲给、查完一户、即以油灰书其门首、查完一、即将户口榜诸通衢、俾人人共闻共见、迨查过数、汇开口数清折、先由委员申报司道、仍将花名底册、移送该管州县、其赈票之上、盖用委员衔名戳记、使验票即知何员所查、是委员查报之后、即官若欲添一户口、而印票底册榜示清折四项、总不符合、即欲作弊而势不能、至印官之稽察、委员祇须册下乡抽查、如其有册无票、有票无榜、或票榜与册不符、即将委员揭、又有各上司层层覆查、如印委通同护、有弊不揭、察出一并参办、其委员吏役薪水纸饭、皆由督抚司道、捐廉优给、俾免赔累而杜需索、彼时印委各员、颇知愓然遵守、复蒙我  皇上轸念民艰、  钦派大臣朱土彦白镕来督办、一时官吏更加震肃、生监地棍人等、亦知敛、积弊为之一清、道路传言、皆谓之清赈、嗣后查办灾务、即以此为定章、臣又尝剀切札谕各属、以地方官办理命盗案件、如有故勘致死、即干扺偿、然犹不过一人一事、若办赈有所侵蚀、是直向千万垂毙之民、夺之食而速其死、即使幸逃法网、天理必不能容、江苏前有山阳县王伸汉、冒赈之案、府县皆陷重辟、大吏亦干严谴、尤时时指为戒、闻者莫不股栗、今平心论之、如王伸汉之贪婪残忍、不惟现在州县不至如此、数十年来亦所仅闻、且查王伸汉案内、山阳一县、所领赈银至九万九千余两之多、今十二县卫赈银通共请拨十三万两、值此连年灾歉、饥口繁多、因经费有常、不得不力筹撙节、减之又减、几于杯水车薪、即有贪员、亦已杜其浮冒地步、且例赈之外、无处不赖捐输协济、若有司以赈银入己、而转令民户书捐、则必为众所切齿、一日不能相安、岂肯听其劝谕、而刁生劣监、虎视眈眈、如州县稍有营私、则讹诈分肥、人人得而挟制、纵将所领赈银、全给讹诈之徒、尚不足填其欲壑、安能更有余银人已、况灾民嗷嗷待哺、岂不虑激成事端、州县即不顾声名、断无不惜其身家性命、似此受制于人、而仍无利于己之事、虽至愚亦不肯为、而自督抚以至道府、皆职司紏察、灾赈重务、孰敢徇庇姑容、是今日之州县无从舞弊、既为法令所限、亦属时势使然、该给事中所奏、或系从前旧弊、而非近来归核实之情形也、至积存谷石、原系备荒善政、惟近年连遭灾歉、谷价增昂、即邻省亦非丰稔、不惟向存例价不敷买补、抑恐官为采买、民间食贵堪虞、仍应俟年岁稔收后、粮价稍平、再饬各州县筹买归仓、以为有备无患之长计、总之民生凋弊之际、官斯土者无不棘手焦心、惟矢此一片血诚、上以宣  皇仁、而下以结民信、局中之苦、不敢求谅于旁人、所谓及之而后知、履之而后难也、臣惟有恪遵  圣谕、察核加严、不敢市惠以沽名、亦不敢因噎而废食、总使有司畏 朝廷之法、则积弊去而吏治清、小民感  君上之  恩、则元气培而本根固、庶以仰副我  圣主察吏安民、训诫谆谆之至意、

  与吴方伯书   
舒化民

东境省西数郡。上冬雪泽颇稀。今岁蝗蝻复萌。知所不免。闰五月内。忽有飞蝗。不知从何来。有一过而不留者。有落地遂遗子者。旧种既将萌动。新子又复继之。所以生生不已。各邑蔓延。特分多寡轻重耳。本年旸雨应时。五谷畅茂。一旦为蝗蝻残食。农民能不疾首痛心。于是各乡各里。自派有地之家。集夫分团扑打。切己之事。讵不认真。而所以不遽报官者。诚恐胥役下乡。转多骚扰。故畏官甚于畏蝗耳。然而事无统纪。集夫不多。时日又长。冒暑蒸炎。力既易竭。而心亦易懈。遂以为无可如何。而委之天数。呜呼。是可伤已。某窃以为捕蝗旧有成书。固可随时变通。而无不由地方官之督率。捕蝗亦多。条教。而乡民难以尽喻。要不外未飞者圈围扑打。已飞者易以钱文。最明最。易知易从。盖一切捕打之方。乡民无不备具。秤买之法。乡民无不周知者。特需上之人督率而劝劳之。斯民气益形鼓舞。至委员下乡。实为无益。诚如昔人所谕。未见捕蝗之利。先受捕蝗之害。而地方官为民父母。则不得诿为不见不闻。且夫动众之事。民亦甚乐。夫官之督之也。特乐之而恐不胜其苦之。斯畏之耳。诚使为父母者。实以子民为心。轻骑减从。不费乡间一粟一刍。差给饭钱。不许丝毫需索。高脚之牌。令行禁止。则望官如望岁矣。而又于各堡各村。择其殷实老成者。任之以事。劝令分段督派。以专责成。则呼唤较灵。指臂有助。官亦不虑过劳。而欢声动地矣。至于有翅而将飞。或飞来而复集者。非收买不为功。或设数厂于适中。或安一局于附近。派诚实亲友家丁。用钱易买。其价视蝗之多寡以为等差。如此不惟贫民乞丐。皆可出而赚钱。即妇老妪。亦无不挈袋携筐而至。纵日费缗钱饭食。而能多除地方一分之蝗蝻。即可多保民间一分之苗稼。所得不既多乎。或者谓费无所出。然每闻今之为苦缺者。动曰赔累。试思孰有急于此者乎。且天下亦末有实能尽心民事而不获民情之爱戴者。官以民为一体。民自与官为一心。能收获则有租赋矣。能抚字即易催科矣。岂非诚动于此而机应于彼乎。不然。有蝗而百姓不敢上闻此意良苦。而为父母者亦若知而不知。听其自生自灭。自来自去。而不为之所。迨至残食将尽。勘已成。民愈穷而官愈困。岂不悔之已晚哉。某现足不出户。所见闻。固知关心民瘼者。不乏循良。而略询各邑情形。大概如此。可否移行道府。严札各属。务令督率地方绅民。设法补救。如逐寇氛。如拯焚溺。于以除民害而保民生。岂非幸事。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有一邑倡之。定有数邑效之。既非壑邻。又免波及。古之人修德弭。有蝗不入境者。殆未可以为偶然也。不揣冒昧。敢献刍荛。

  备荒议   
陈庭经

从来救荒之良法多矣。然有通有塞。必视其地。有利有弊。必视其时。又或行或不行。必视其人。盖无定法也。善治天下者。筹当事之策。必筹先事之策。先事之策。莫要于开水利。而立义仓次之。设砦筑堡又次之。昔禹之治水有三。始泄之以去害。则导川入海。继蓄之以兴利。则潴水为泽。终乂之以播种。则浚畎及川。故夫子称其尽力乎沟洫焉。沟洫之法。即周官遂人之法也。今之江南水利也。有合于遂人之法矣。三江之两旁。或十里。或五里。则有纵浦。纵浦者。江之支流也。纵浦之两旁。或三里或二里。则有横塘。横塘者。又浦之支流也。塘之两旁。又有港。港之两旁。又有沟渠。而凡江浦泾塘之上。莫不有岸。万夫有川。三江也。川上之路。则江岸也。千夫有浍。纵浦也。浍上之道。则浦岸也。百夫有洫。横塘也。洫上之涂。则塘岸也。十夫有沟。港也。港上有畛。则港岸也。夫间有遂。则沟渠也。遂上之径。则塍圩也。此即遂人之法也。按禹贡扬州之域。所称厥田上下。而至今皆成饶沃者。得水之利故也。堰以潴之。坝以壅之。堤以束之。圩以卫之。闸以时而启闭之。水至有以泄横流之溃。水退有以溉高仰之田。所以雨则不溢。旱则不涸。田有秋而财赋甲于天下。然而东南水多。而不尽得水利。西南水少。而恒不免水害者。何也。则沟洫不修故也。是故沟洫之制。无地不宜。而西北尤亟。考西北诸郡邑。或支河所经。或涧泉所出。皆可引之成田。以杀水势。其淀之最下者。皆可留以潴水。淀之稍高者。皆可如南人成圩之法。水利兴。而水害亦除矣。大抵天下形势。近山者在乎辟泉吐溜。滨河者在乎穿渠引流。至高山平原。水利所穷之处。在乎多开池塘水库。多凿井以资灌溉。随地制宜。或瀹之使通。或渟之使汇。或涤之使畅。或障之使。不限方圆。不定多寡。不拘曲直横斜。因地势而利导之。因古法而变通之。总以水之蓄泄为度。旱涝均必可资也。夫西北地广人稀。而岁入无多。家无盖藏。惟水利兴。将饶沃无异东南。大利一也。东南转输一石。费至数石。昔人谓西北有一石之收。则东南省数石之赋。大利二也。河南防河堤。湖广防江堤。南直浙江防海堤。有沟洫以容之。涨发不忧冲决。堤岸抢筑岁费。渐次可裁。大利三也。军政莫甚于屯田。沟洫通利。荒土开垦。悉可耕种。因此召募开屯。不费饷而兵额充足。大利四也。邪教之起。多由游民。百姓皆从事于陇亩。风俗自靖。大利五也。沟涂纵横。戎马不能踰越。足资阻固。大利六也。以此推之。岂复有尧灾汤旱之虞哉。

虽然。义仓之法。不可以不立也。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仓人藏粟。遗人委积。皆预为先备。以为散利之地。故朱子设立社仓。所以保富安贫。与王安石青苗有异。为法至善。后世行之。有病于挪移者。有利于豪强武断。而不及穷黎者。有出息而遇歉岁。则其本难偿者。非立法之弊。行法者之弊也。其法在每乡劝谕为之。或一乡自建一仓。或数乡共建一仓。绅耆有愿助者。不拘定数。以济其施。豪富不昔助者。视所应出。以重其罚。登记有司。户口有册。出入有掌。开闭有时。散领有签。斛斗有式。次年春夏。推陈出新。因子多少。贷与农人。息取加二。小荒则贷贫而减其息。必公议而酌行之。大荒则尽捐而赈其穷。必计众而均分之。虽有公事急需。不得轻移。以致耗散。如有豪强强籴。不得宽纵。以起纷争。日月积之。岁岁积之。斯民无大饥之患矣。官之为民计。不若民之自为计。故守以民而不守以官。则吏胥无由滋蠹。城之专为备。不若乡之多所备。故贮于乡而不贮于城。则散敛可以随时。其法可久行而无弊者也。虽然。砦堡之制。则又不可不设也。周官救荒之政。除盗贼居其末。后世备荒之策。防盗贼居其先。义仓之置于乡。无城郭足恃。或有夺骚扰。则义谷荡耗。断难复聚。是所以固守御者正未可少也。往时北方居民。恒葺砦而栖。恃楼为固。十里五里之地。三家五家之村。并入团居。互相捍卫。内圉既固。外患不侵。计无有善于此者。大抵村镇之有墙濠。犹州县之有城池。挑濠之法。一宜深。使不易填。二宜。使不易越。三宜暗。使不易渡。濠内所取之土。便可筑墙。形势宜险要。基址宜坚。修筑宜厚。墙濠之外。栅门以扃之。角楼以巡之。瞭台以望之。吊桥以开拽之。无事则力田兴作。有事则闭门守御。至其中清查户口。则于保甲专其责成。督率工程。则与水利同其策浚。可以固生聚。可以保积贮。可以行清野之法以困敌。所谓一举而众善备者也。此皆备荒之大要也。然而愚者可以乐成。难以图始。此议一出。必有难之者。一则笑其迂缓。而不知成大事者。必不可求近功也。一则虑其费大。而不知有大利者。必不可惜小费也。一则畏其烦难。而不知天下无难成之事。患无任事之人也。为长上者。与其焦虑于征赋无从。罪黜将至何如集父老而谋于先时。为富室者。与其咨嗟于租课弗登。寇盗愈炽。何如消鄙吝而图其长策。为小民者。与其涤场无望。呼贷无门。转徙流离。囹圄沟壑。何如悉筋力于畚挶。忍疲劳于井里乎。此三者之宜讲。昭然可者也。至于禁远粜。禁游民。教他往豫粜。教多畜别种。随其时其地而善用之。则存乎其人。良法具在。可按而行也。

  荒政全策   
彭世昌

为敬辑荒政全策。恭呈  钦定。并拟请 饬发各省。次第举行。恭折仰祈  圣鉴事。臣维荒政者。 国家之仁政也。有豫备于未荒之前者。有补救于已荒之后者。全在大小官吏因时制宜。多方筹办。庶有裨于民生。然非博采旁询。确有成见。则布置难期其周妥。且非准今酌古都为一编。则查考恐惑于纷歧。用不揣冒昧。谨遵我 朝成宪。广取古今之说。悉心融萃。期于篇幅不繁。而纲目悉备。辑为备荒事宜十有四条。救荒事宜四十有二条。另缮进 呈。恭候  钦定。拟请 饬发各省。循照办理。不但已荒之区。宜力图补救。即未成地方。亦宜先事豫防。有备无患。固非止为一时计也。是否有当。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 奏。

 备荒事宜十四条

一曰重农事

 自古为政。莫先足食。足食不外务农。我 朝念切民依。重农贵粟。屡颁  谕旨。诚二帝三王之用心。而万世兆民所永赖也。有司牧之责者。凡夫劝课之方。先宜实力奉行。并讲求区田代田诸法。以厚民生。毋得徒事虚文。此为备荒第一义。

一曰勤开垦

 生齿日繁。待食者众。向之所耕田亩。可食千人者。今以之食万人。或虑其不给矣。欲求充裕之法。不若于各省闲旷之处。令民择地开垦。其无力者。官为贷给牛种。而不遽行升科。则民有所利。而愿往者多。既岁可增百万之粟。且无人满之患。亦一举两善之道也。

一曰兴水利

 水利之兴。所以资蓄泄。备旱潦。变歉岁为乐岁也。各直省大吏。宜饬查各属境内形势。细加筹度。何处可以疏渠。何处可以筑堰。何处可以穿井开塘。或劝民自为。或动用公款。官为办理。务期事在必行。则效有必致。岂止一时之利哉。

一曰急补种

 昔人谓地方遇有水旱。种植必不得时。即须先察地利。如水多则急以不忌水者种之。旱久则急以不畏旱者种之。失彼得此。尚可支持其半。此诚备荒之急着也。

一曰备杂粮

 杂粮如豆荞麦芋薯等物。其种甚多。不论南方北方。皆宜广为之备。虽地气或有不齐。但能随时种。多寡必有所获。其足以资接济一也。大抵南人以稻谷为大粮。北方以粟麦为大粮。此外往往多不留意。一遇歉岁。遂不可支。是宜预为之筹也。

一曰治菜圃

 民不可有菜色。不可不兼治菜圃。萝葡莴苣菠薐瓜瓠之属。平时可以佐食。荒岁亦足以充饥。其法以数亩之地。缭以短墙。或限以枳离。先种长生韭二三十畦。余莳时蔬一二十种。惟务勤加灌溉。每种菜一亩。八口之家。四时皆可取给。若近城市。其利尤倍。

一曰广树植

 树谷之外。可以供食用。备饥荒者。莫如树木。雍正二年。   上谕舍旁田畔及荒山不可耕耘之处。度量土宜。种植树木。桑柘可以饲蚕。枣栗可以佐食。柏桐可以资用。即榛楛杂 木。亦足以供炊爨。仰见   圣虑周详。无微不至。地方官宜责成乡耆里长。广为劝谕。就所宜之木随处种植。勿视为不急之务。

一曰裕仓储

 积储者天下之大命也。常平之制善矣。此外如义社各仓。并宜一律兴举。凡立仓不论若干家。若干人。总以乡村附近联络者。公设一仓。如乡村零户有难于联络者。或每族各设一仓。或一族中每房各设一仓。均听其便。如建议之初。仓未立。或神庙。或公祠。或殷实之家。仓屋有余者。暂行借储。一俟积谷稍充。便可另自置仓。又募谷不拘一法。总以无抑勒。无假手为要。宜于秋熟时。州县官设立印簿。遣绅衿耆老数人。转相劝谕。听捐户自登姓名。谷数多寡。各量其力。银米悉从其便。出者毋吝。劝者毋勒。或每年一捐。或数年一捐。或一捐不复再捐。均酌度情形。随宜办理。捐谷既有成数。即赴地方官呈明立案。更有推广劝募之法。如称寿开筵酬神演戏等事。节其糜费。捐入义仓。此祝寿酬神之上术。亦即备荒之长策也。又司出纳。宜择老成殷实者一人总管。再择一二人逐年分管。仍设立四柱册。登记明晰。互相稽查。不经官吏之手。州县官核实转报而已。至遇岁歉。即以本地所积之谷。散给本地之人。先尽极贫。次中贫。至家计稍可自支者。不必散给。仍以岁之上下。分别赈贷赈粜赈济。又积谷尚未充盈。不妨变通办理。创质谷法。于东作方兴之时。听农民以物质押。资其工作。秋后加利清还。于仓储有益。于民亦便。臣父大忻。道光年间。曾仿此法。捐谷千余石于族。并置仓一座。择人经理。今行之数十年。积谷颇裕。不但本族可无匮乏之虞。且逐渐可以及远矣。至于日积日多。谷不胜用。又宜划分若干为恤嫠育婴等会。以广任。此亦计虑之所必及也。

一曰禁种罂粟

 栽种罂粟。大为农田之害。例禁綦严。民间倘有仍前栽种者。应从重议罚。以备里社之荒。并责成该族长里长。直令拔除。改种五谷。如有顽梗不遵者。该族里长禀究。少一废谷之地。即多一产谷之地。不得以积习难除。致妨民食。

一曰戒浮靡

 谚云富家一席酒。贫家半年粮。此言奢靡之蠹也。不独富也。即家无担石之粮。往往亦染于习气。有效尤者。此辈虽在丰年已不能给。一遇饥岁。立饿死矣。地方官宜剀切出示劝谕。富者务宜图匮于丰。省无益之费。为有用之地。贫者愈当量入为出。力求撙节。庶几家给人足。可恃无恐也。

一曰酌禁远粜

 禁粜固非善政。昔人谓收成之方仰屋而叹。荒俭之地顿足而呼是也。然以本地足谷。遂任四方多粜。则本处之粮必尽。贫民不免于饥死。亦不可不虑。今有一法。凡地方丰收。及旧存足支三年者。酌留两年之谷自备。其余一年之谷。任其远 粜。若利其价高。任意多粜。致本处之粮骤贵且尽者。准人举发。籍其谷分存义仓。

一曰预筹他籴

 凡事豫则立。地方遇有水旱。若待其成之后议籴。则价必腾踊。且恐缓不济急。须于象甫兆时。通盘算扣。本境户口若干。需谷若干。现存仓谷若干。不敷若干。预于他方谷多处买存。以待不时之需。亦备荒先着也。

一曰安插游民

 游民者民之蠹也。平日游手好闲。生计无出。往往三五成。藉端生事。一遇饥馑。多为盗贼。是宜设法以安插之。或劝其学习杂艺。或贷以资本。使之谋小生理。或令充当闲役。或令看守庙宇。皆无不可。

一曰保全富民

 保食六条。终于安富。良以富者贫之母也。一邑有富民。则一邑缓急可恃。一乡有富民。则一乡缓急可恃。若富民凋敝。贫民何依。设遇歉。更何所恃乎。是在贤有司于无事时加意护持。而后有事时得赖其力。如平粜助赈施粥诸举是也。

 救荒事宜四十二条

一曰勘

 勘务在亲履田亩。勘准分数轻重。如八九十分。五六七分之等。轻重已确。将来核赈及钱粮蠲缓等差。即以此为张本。但事变无定。有现勘得本属轻。及十日半月之后。竟成重 者。此又不可不察也。至区有谓宜特遣大员往勘者。为慎重伤起见。非遗官不足以专责成。又有谓遣官无益。且多一供亿之烦。不如令地方官自勘者。皆未可执为定论。窃谓中荒之岁。被止在一方一隅。则仅令有司自勘为便。若遇大荒之岁。赤地数千里。饥民数百万。则必特遣大员。会同督抚办理。方可期其有济。惟巡历所至。须是自资斧。轻骑减从。然后能不扰也。

一曰报

 匿者罪无可辞矣。即经报闻而或稍涉迟延。哀此穷黎朝不谋夕。尚可少待须臾耶。地方官于踏勘之后。务宜遵照例限。详报上司。上司立即准题。如有迟报逾限者。照例扣算月日议处。伏查乾隆六年   上谕向来各省报。原有定期。若先期题报。便不合例。朕思按期题报。乃指其本而言。至于水旱情形。为督抚者察其端倪。早为区画。随时密奏。则朕可倍加修省。而人事亦得以有备。若过拘成例。则未免后时矣。敬绎   圣训。是即依限题报。且恐后时。况任意迟报乎。

一曰停征

 地方遇有水旱。象已成。即宜一面停征。一面力请督抚具题请蠲。如奉准蠲免。即刊刻誊黄。为百姓明白豁除。倘或不与豁除。犹朦混私征。是使实惠不得及民。且重以流亡之苦也。尚得谓之司牧乎。

一曰审户

 林希元荒政。首言审户难。良以户口不清。则百弊从此而起也。然办理亦自有要。宜仿保甲之法。挨门逐户。查验丁若干口。作何生理。有无残疾。及田粮等项。编排的实。然后散赈之时。大口小口。极贫次贫。皆可按籍处分。无滥无遗。岂止弭盗而已哉。惠士奇谓厘户之法。当仿照韩琦河北救荒政。而择甲户之以资为官者。宪司礼请之。属以计口均户。而分五等每县若干都。每都五人。视民居稀稠。而增减其数。复受之粟。而属以亲至某乡。聚民均给。人日一升。幼小半之。十日一周。终而复始。至麦熟止。仍分粜粟之所。给粟之所。俾均主之。而有司总其成。此法亦可采用。

一曰发仓

 各省常平仓谷。原以备歉岁之用。时当大饥。地方官宜申请发仓。以裕民食。其有义仓社仓之处。并令一律开放。至发仓之时。或出三存七。或出四存六。或尽数粜贷。或尽数赈济。均酌量轻重情形。随时办理。务期实惠及民。

一曰截留

 大荒之岁。仓谷不敷。除停解木地粮米外。如有他处官粮经过。不妨权宜截留。一面报闻。即一面赈济。救饥如救焚。稍缓须臾恐无及矣。 朝廷念切民瘼。必蒙 允从。上年山西河南奇荒。经各大吏奏请。无不立沛  恩膏。并有不待陈请。而  施恩至三至四者。洵古以来所未有也。

一曰挪籴

 万口嗷嗷。截留之粮。又告罄矣。此时欲赈则无米。欲籴又无银。计惟有暂挪公帑。择诚实能干之人。急往他处采买。循环周转。以资接济。俟丰岁设法补还。此亦权宜之策也。

一曰招商

 地方偶遇偏。全赖各商运贩米麦。源源接济。谨按乾隆元年。议准行令督抚。转饬管理关务各关。凡有米船过关。即询明该商。如果前往被各邑粜卖者。免其纳税。给与印票。责令到境之日。呈送该地方官钤印信。以便回空核销。如有免税米船。偷运别省。并未到被地。方先行粜卖者。将宽免之税。加倍退出。仍照违禁例治罪。其所以鼓舞招徕之者至矣。有子民之责者。尚其早为之计哉。

一曰不抑价

 商贾辐辏。市价不期平而自平矣。若米方大贵。强令抑价。则上户之有蓄积者。既不肯粜。而商贩闻之。亦惧其亏折而不来。故古人有遇饥增价。而米反贱者。其识见诚过人远也。然亦须审其时势如何。倘我方增价而商贾未知。即知之而一时贩运未到。嗟彼贫民。何堪食此贵米乎。不若于产米之区。张示增价榜文以招商。而于本地之价。仍听其自涨自落。为无弊也。

一曰禁闭粜

 收成歉薄。米价昂贵。铺户因而囤积居奇。富户因而观望专利。在所不免。是宜严定章程。铺户除流通外。囤积在三百石以上。富户除本家口食外。存余在一百石以上者。许人举发。借谷赈饥。诬告者反坐。则闭粜者有所畏而不敢。又不开人藉端报复之端也。

一曰禁强籴

 闭粜有罚矣。而强籴者亦宜严其法。时方大饥。民易生乱。强籴虽为索食起见。而乱心已萌。若不严为之禁。势必愈无忌惮。从此而抢掠而掳杀矣。故昔人行荒政者。有榜于通衢曰强籴者斩。今虽悯其可原。然立法要不可不严也。

一曰禁烧锅

 烧锅以酒为业。耗谷甚巨。在平时准其开烧。犹曰裕课商也。若遇奇荒之岁。万口待哺。自宜暂请停止。以裕民食。

一曰开捐

 伤过重。虽 朝廷迭沛恩施。不敷尚巨。且正赋既已蠲免。恐亦无帑可发。是必力请开设捐纳一途。不拘输米输银。或半米半银。总期于赈务有济。又须轻减数目。推广章程。然后应例者可期其多且速。而百万生灵全活不少也。

一曰劝捐

 人皆有不忍之心。当地方大饥。岂无乐善好施者。是宜剀切劝其量力捐输。以捐数之多寡。分别奖励。若有破格多捐。为人所难为者。即专案具题。请  旨格外旌奖。劝捐并宜先出资以为之倡。又劝捐宜先访与殷户相善之人。令其往劝。殷户乐助则已。倘实有蓄积而不乐助。或乐助而数极微末者。有司官始亲往劝。往必以礼。循循善诱。喻以桑梓补助之谊。动以阴获报之说。不可强勒。又有零捐之法。无论在城在乡。劝令各户每日捐钱。或四文六文。或捐米四合二合。积少成多。亦可稍资赈济。为数少。则人易从。而办理甚易。其钱米或一日一敛。或几日一敛。均听其便可也。又近来有塔捐图式。其法以京钱五千为一愿。或捐一愿。或捐数愿。以至十百千万愿各随心力。多寡不拘。愿捐者将姓名捐数书明塔图内。集腋成裘。亦简便易行。

一曰请协

 地方大饥。本处实形支绌。即不妨移。书于省之成熟者。借拨银米。以资协济救。古之道也。各省果有嬴余。断无有彼此疆界之理。今  皇上有令各省协济之谕乎。

一曰定期

不论赈贷赈施。赈银赈米。均当先期出示传谕。的于某月某日开赈。不可失期。致令穷民空劳往返。其开放之期。的以五日十日为限。一日一给则太烦。若总给之。又恐饥民领赈到手。不知撙节也。或谓旬给升斗。官不胜劳。民不胜病。莫若计其地里远近。口数多寡。人给两月粮。归治本业。可无伤生理。又谓凡城市每给五日。乡落三十里内者每给十日。三十里外者每给半月。此则在乎因时制宜也。

一曰榜示

 办赈最忌颟顸。百弊由之而生。宜于赈饥地方稠人广众之所。张贴榜文。领到  恩米若干。截漕若干。收过捐输若干。各省协济若干。放过若干。实存若干。一一揭明。俾共见共闻。交相考核。庶散赈者可无侵欺之虞。受领者可免冒领之弊。诚良法也。

一曰设厂

 凡办赈必设厂。设厂必择本城及四乡适中之地。使领赈者。道里相均。倘一乡一厂。相距仍远。即宜添设一二厂。庶老弱不难赴领。雨雪可以无阻也。若能男女分厂尤善。

一曰赈贷

 稍贫之人宜赈贷。即所谓借用仓谷是也。然亦有本非贫户夤缘多借。辗转粜卖。以图利者。不可不察。宜照审户之法。查明应贷户口若干。每日需谷若干。准借若干。核实办理。若赈贷不敷。或自出谷。或劝富民出谷接济。皆宜推而行之也。

一曰赈粜

 次贫之人宜赈粜。即所谓减价平粜是也。然须查得实系贫民。方许籴减价之米。仍示以限制。给以印票。凭票给领。若富民并家计稍能自支者。概不许籴。如此则贫民得沾实惠。而冒滥图利之弊可免矣。或谓文彦博知益州时。减粜不限。以数何如。按此须恃有谷多乃可。否则不如限以升斗之数尚为稳者。

一曰赈济

 至于极贫之民。籴则无钱。贷则难偿。非赈济不足以资全活。或赈米。或赈钱。或赈粥。另分条于后。夫赈济不难于饥者必赈。而难于赈者必饥。赈者未必饥。则饥者未必活。何者。以有限之财。当无穷之冒。必不济也。明高攀龙常有此议。然亦无他妙法。仍不外随门逐户。查核必实。无使不饥者冒领。则饥者之受惠不少也。

一曰米赈

 赈济之法莫善于散米。昔人言之綦详。给谷则小民未必家家有碾米之具。且升斗而碾之。龠合而碾之。亦不胜其烦矣。散米则无虑此。又小民得米。和野菜煮食。一日之赈。可支两日。一人之赈。可供二人。此法不但可行于赈济。且可行于赈粜。今 朝廷已行之有效矣。

一曰钱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