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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_6

  作者:唐  杜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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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城
    渭龙
    罗窦
    欣道
  陵水郡东至南海郡千一百四十四里。南至招义郡界五十五里。西至南昌郡二百三十里。北至温水郡三百八十二里。东南到南潘郡四十里。西南到招义郡百五十里。西北到南昌郡三百里。东北到……去西京五千七百十八里,去东京五千三百七十里。户一千六百二十,口五千三百二十。
  辩州今理石龙县。秦属象郡。二汉属合浦郡。大唐置辩州,或为陵水郡。领县三:
    石龙
    陵罗
    龙化并汉高凉县地。
  南昌郡东至陵水郡三百里。南至招义郡三百三十里。西至朗平山八十里。北至定川郡一百里。东南到招义郡二百三十里。西南到合浦郡二百里。西北到定川郡七十五里。东北到温水郡二百里。去西京六千一百七十五里,去东京五千九百一十九里。户二千五百二十,口九千四百九十。
  白州今理博白县。秦属象郡。二汉属合浦郡。隋属合浦郡。大唐平萧铣,于此置南州,寻改为白州,或为南昌郡。领县五:
    博白
    建宁
    周罗
    龙豪
    南昌并汉合浦县地。
  定川郡东至普宁郡百二十五里。南至南昌郡百里。西至郁林郡百一十里。北至宁仁郡百里。东南到南昌郡……西南到……西北到郁林郡百里。东北到……去西京六千一百五里,去东京五千八百三十六里。户一千六百四十,口一万一千七百五十。
  牢州今理南流县。秦属象郡地。二汉属日南郡。吴省。晋平吴,复置。宋分置南流郡。齐梁曰定川郡。隋属合浦郡。大唐置义州,后改为智州,又改为牢州,或为定川郡。领县三:
    南流
    定川
    宕川
  宁越郡东至安乐郡四百里。南至大海二百五十里。西至临潭郡六百三十里。北至宁浦郡三百五十里。东南到合浦郡七百里。西南到玉山郡六百里。西北到朗宁郡三百五十里。东北到怀泽郡四百六十里。去西京五千二百五十里,去东京四千二百里。户二千三百四十,口一万四千四十。
  钦州今理钦江县。晋以前与白州同。宋齐以来置宋寿郡。梁又置安州。隋平陈,郡废而安州如故,后改安州为钦州;炀帝初州废,置宁越郡。大唐为钦州,或为宁越郡。领县五:
    钦江
    灵山
    遵化
    内亭
    保京并汉合浦县地。
  安南都护府东至朱鸢县界水路五百里。南至朱鸢县界阿劳江口水路百四十九里。西至九真郡界水路四百一十六里。北至武平县界江源二百五十里。东南到朱鸢县界五百里。西南到文阳郡水路一百五十里。西北到承化郡嘉宁县江镇一百五十里。东北到交趾县十里。去西京七千二百五十三里,去东京七千二百二十五里。户二万四千七百三十,口九万九千六百五十。
  安南府今理宋平县。秦属象郡。汉交趾、日南二郡界,今南方夷人,其足大指开广,若并足而立,其趾则交,故名交趾。后汉因之,兼置交州。领郡七,理于此。晋、宋、齐并因之。晋领郡七,宋领郡八,齐领郡九,皆理于此。宋又置宋平郡,齐因之,亦为交趾郡地。梁、陈因之。隋平陈,郡废,置交州;炀帝初州废,置交趾郡。大唐为交州,后改曰安南都护府。领县七:
    宋平宋置宋平郡在此。
    朱鸢吴军平县地。旧置武平郡。鸢,以专反。
    龙编汉旧县。
    太平
    交趾汉龙编县地。
    武平吴旧县。
    平道齐置昌国县。
  武峨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七千三百里,去东京六千八百里。户一千八百五十,口五千三百二十。
  武峨州理武峨县。土地与安南府同。大唐置武峨州,或为武峨郡。领县五:
    如马
    武劳
    武缘
    梁山
    武峨
  龙水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一千二百二十,口三千二百三十。
  粤州理龙水县。土地与安南府同。大唐为粤州,或为龙水郡。领县四:
    龙水
    崖山
    东玺
    天河
  忻城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一千二百,口五千三百。
  芝州理忻城县。土地与安南府同。大唐为芝州,或为忻城郡。领县一:
    忻城
  九真郡东至安南府……南至日南郡界……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八千八百里,去东京八千一百里。户四万七百,口十三万五千三十。
  爱州今理九真县。秦象郡地。汉武置九真郡,后汉同。晋亦属九真郡,宋齐因之。梁置爱州。隋为九真郡。大唐为爱州,或为九真郡。领县六:
    九真
    安顺
    崇平
    日南并汉居风县地。
    无编汉旧县。又有汉西于县故城,在今县东。
    军宁
  福禄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口
  福禄州理安远县。土地与九真郡同。大唐为福禄州,或为福禄郡。领县二:
    柔远
    唐林
  文阳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六百三十,口三千四十。
  长州理文阳县。土地与九真郡同。大唐为长州,或为文阳郡。领县四:
    铜蔡
    长山
    其常
    文阳
  日南郡东至福禄郡界一百里。南至罗伏郡界一百五十里。西至环王国界八百里。北至九真郡界六百里。东南到海百五十里。西南到当郡界四百里。西北到灵跋江四百七十里。东北到陵水郡五百里。去西京陆路一万二千四百五十里,水路一万七千里。去东京陆路一万五百九十五里,水路一万七千二百二十里。户九千六百一十九,口五万三千八百一十八。
  驩州今理九德县。古越裳氏国,重九译者也。秦属象郡。二汉属九真郡。吴分置九德郡,晋、宋、齐因之。隋置驩州,后为日南郡。大唐为驩州,或为日南郡。领县四:
    九德晋旧县。
    越裳吴旧县。
    怀驩音欢。
    浦阳晋旧县。
  承化郡东……南……西……北……东南到安南府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七千七百一十里,去东京户一千九百二十,口五千一百一十。
  峰州今理嘉宁县。古文朗国,有文朗水。亦陆梁地。秦属象郡。二汉属交趾郡。吴分置新兴郡。晋武改为新昌郡,宋齐因之。陈兼置兴卅。隋平陈,郡废,改为峰州;炀帝初州废,并入交趾郡。大唐复置峰州,或为承化郡。领县五:
    嘉宁
    承化
    新昌并汉麊泠县地。麊音麋。
    嵩山
    珠绿
  玉山郡东至合浦郡界三百里。南至大海,不知里数。西至武安州三百七十里。北至恩平郡七百五十里。东南到海,不知里数。西南到当郡宁海县二百四十里。西北到苏茂郡一百三十里。东北到宁越郡六百里。去西京七千二十里,去东京七千四百二十里。户四百九十,口二千七百一十。
  陆州今理乌雷县。秦象郡地。汉以来属交趾郡。梁分置黄州及宁海郡。隋平陈,郡废,改黄州为玉州;炀帝初州废,并其地入宁越郡。大唐复置玉州,上元二年改为陆州,州界有陆水。或为玉山郡。领县三:
    乌雷
    宁海
    华清
  合浦郡东至南昌郡二百里。南至招义郡三百五十里。西至宁越郡五百里。北至怀泽郡一百里。东南到南昌郡三百五十里。西南到招义郡五百七十里。西北到安南都护府一千里。东北到宁越郡七百里。去西京六千五百四十里,去东京五千八百三十里。户三千一十,口一万三千二十。
  廉州今理合浦县。秦象郡地,汉置合浦郡,后汉同。吴改为珠官。晋又为合浦郡。宋因之,兼置临瘴郡及越州。领郡三,理于此。时西江督护陈伯绍请置,遂以为刺史,始立州镇,穿山为城门,威服俚獠。齐又因之。炀帝改为禄州,寻改为合州,又废州置合浦郡。大唐置廉州,州界有瘴江。或为合浦郡。领县四:
    合浦
    封山
    蔡龙
    大廉并汉合浦县。
  安乐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 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一千一百一十,口五千一百三十。
  岩州理安乐县。土地与合浦郡同。大唐为岩州,或为安乐郡。领县四:
    常乐
    思封
    高城
    石岩
  海康郡东至大海二十里。南至珠崖郡四百三十里。西至大海二百里。北至招义郡二百五十里。东南到大海十五里。西南到大海一百里。西北到招义郡一百六十里。东北到招义郡界二百五十里。去西京六千五百一十里,去东京五千九百三十里。户四千三百三十,口二万五百七十。
  雷州今理海康县。秦象郡地。二汉以后并属合浦郡地。梁分置合州,大同末,以合肥为合州,以此为南合州。隋平陈,又为合州;炀帝初州废,以属合浦郡。大唐置雷州,或为海康郡。领县三:
    海康
    遂溪
    徐闻
  温水郡东至连城郡一百九十里。南至陵水郡三百里。西至南昌郡二百里。北至普宁郡一百十里。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五千三百五里,去东京五千里。户三千一百八十,口一万二百二十。
  禺州今理峨石县。秦属象郡。大唐置宕州,后改为东峨州,又改为禺州,或为温水郡。领县四:
    峨石
    温水
    陆川
    扶桑
  汤泉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六千八百三十里,去东京六千四百二十里。户一千三百,口五千二百二十。
  汤州今理汤泉县。秦属象郡。大唐置汤州,或为汤泉郡。领县三:
    汤泉
    绿水
    罗韶
  临潭郡东至宁越郡六百三十里。南至……西至……北至朗宁郡二百八十二里。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一千六百六十,口五千三百二十。
  瀼州今理临江县。瀼音而章反。隋大将军刘方始开此路,置镇守,寻废不通。大唐贞观中,清平公李弘节寻刘方故道,开置瀼州,以达交趾。今州在郁林之西南,交趾之东北。州界有瀼水。其后或为临潭郡。领县四:
    临江
    波零
    鹄山
    弘远
  扶南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三千六百六十,口一万二百。
  笼州今理武勒县。大唐使清平公李弘节招降,置笼州,或为扶南郡。领县七:
    武勒
    武礼
    罗龙
    扶南
    龙赖
    武观
    武江
  正平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去东京户……口
  环州今理正平县。大唐李弘节招降,置环州,或为正平郡。领县八:
    正平
    福零
    龙源
    饶勉
    思恩
    武石
    歌良
    蒙都
  乐古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六千七百里,去东京六千三百里。户二百六十,口一千三百。
  古州今理乐古县。土地与临潭郡同。大唐置古州,或为乐古郡。领县三:
    乐古
    古书
    乐兴
  珠崖郡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七千四百里,去东京六千七百里。户二千五百,口一万二千。
  崖州今理舍城县。海中之洲也。其洲方千里。汉武置珠崖、儋耳二郡;昭帝省儋耳,并珠崖;元帝又罢珠崖郡,以其阻绝数反,故罢弃之。与今海康郡之徐闻县对,自徐闻径度,便风扬帆,一日一夕即至。梁置崖州。隋置珠崖郡。大唐为崖州,或为珠崖郡。领县四:
    舍城
    澄迈
    文昌
    临高
  昌化郡东至延德郡四百里。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七千四百四十二里。去东京户一千三百九,口七千三百。
  儋州今理义伦县。土地与珠崖郡同。汉置儋耳郡。大唐置儋州,或为昌化郡。领县五:
    义伦汉儋耳县城即此。
    昌化
    感恩
    洛场
    富罗隋毗善县,武德五年改置。
  延德郡东至万安郡百六十里。南至大海七里。西至昌化郡四百二十里。北至琼山郡四百五十里。东南到大海二十七里。西南到大海十里。西北到延德县九十里。东北到琼山郡四百五十里。去西京八千六百六里,去东京七千七百九十七里。户八百一十五,口二千八百二十。
  振州今理宁远县。土地与珠崖郡同。隋置临振郡。大唐置振州,或为延德郡。领县五:
    宁远
    延德
    吉阳
    临川
    落屯
  琼山郡东……南至延德郡四百五十里。西……北……东南西南到延德郡四百五十里。西北……东北……去西京八千六百里,去东京七千二百里。户六百四十,口一千六百八十。
  琼州今理琼山县。土地与珠崖郡同。大唐割崖州置琼州,或为琼山郡。领县五:
    琼山
    曾口
    容琼
    乐会
    颜罗
  万安郡东……南……西至延德郡界……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去西京八千六百里,去东京七千七百九十里。户七百二十,口一千六百。
  万安州今理万安县。土地与珠崖郡同。大唐置万安州,或为万安郡。领县四:
    万安
    陵水
    富云
    博辽
     风俗
  五岭之南,人杂夷獠,不知教义,以富为雄。父子别业,父贫乃有质身于子者。其富豪并铸铜为大鼓,初成,悬于庭中,置酒以招同类。又多构雠怨,欲相攻击,则鸣此鼓,到者如云。有鼓者号为都老,群情推服。本之旧事,尉佗于汉,自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故俚人呼其所尊为倒老也。言讹故又称都老云。珠崖环海,尤难宾服,是以汉室尝罢弃之。汉元帝时,珠崖数反叛,贾捐之上书,言不可烦中国师徒,请罢弃。帝从之。大抵南方遐阻,人强吏懦,豪富兼并,役属贫弱,俘掠不忌,古今是同。其性轻悍,易兴迷节。自尉佗、征侧之后,无代不有扰乱,故萧齐志云:「凭恃险远,隐伏岩障,恣行寇盗,略无编户。」爰自前代,及于国朝,多委旧德重臣,抚宁其地也。
通典边防典

通典卷第一百八十五 边防一
  边防序
  东夷上
   序略 朝鲜 濊 马韩 辰韩 弁辰 百济 新罗 倭 夫余 虾   夷
    边防序
  覆载之内,日月所临,华夏居土中,生物受气正。李淳风云,谈天者八家,其七家,甘氏、石氏、浑天之类。以度数推之,则华夏居天地之中也。又历代史,倭国一名日本,在中国直东;扶桑国复在倭国之东,约去中国三万里,盖近于日出处。贞观中,骨利干国献马,使云,其国在京师西北二万余里,夜短昼长,从天色暝时煮羊胛,纔熟而东方已曙,盖近于日入处。今崖州直南水行便风十余日到赤土国,其国到五月,亭午物影却在南,一日三食,饭皆旋炊,不然,逡巡过时,即便臭败。热气特甚,盖去日较近。其地渐远转寒,盖去日稍远。则洛阳告成县土圭居覆载之中明矣。唯释氏一家论天地日月,怪诞不可知也。其人性和而才惠,其地产厚而类繁,所以诞生圣贤,继施法教,随时拯弊,因物利用。三五以降,代有其人。君臣长幼之序立,五常十伦之教备,孝慈生焉,恩爱笃焉。主威张而下安,权不分而法一。生人大赉,实在于斯。三代以前,天下列国更相征伐,未尝暂宁。陪臣制诸侯,诸侯陵天子,人毙锋镝,月耗岁歼。自秦氏罢侯置守,两汉及有隋、大唐,户口皆多于周室之前矣。夫天生烝人,而树君司牧,语治道者,固当以既庶而安为本也。昔贤有言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诚谓削厚为薄,散醇为醨。又曰:古者人至老死不相往来,不交不争,自求自足。盖嫉时浇巧,美往昔敦淳,务以激励勉其慕向也。然人之常情,非今是古,其朴质事少,信固可美;而鄙风弊俗,或亦有之。缅惟古之中华,多类今之夷狄。有居处巢穴焉,上古中华亦穴居野处,后代圣人易之以宫室。今室韦国及黔中羁縻东诸夷及附国,皆巢居穴处。诸夷狄处巢穴者非少,略举一二。有葬无封树焉,上古中华之葬,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代圣王易之以棺椁。今靺鞨国父母死,弃之中野以哺貂;流求国死无棺椁,草裹尸以亲土而葬,上不起坟。诸夷狄之殡葬,或以火焚,或弃水中。潭、衡州人曰,蜑取死者骨,小函子盛置山岩石闲。大抵习俗既殊,其法各异,不可遍举矣。有手团食焉,殷周之时,中华人尚以手团食,故礼记云「共饭不泽手」,盖弊俗渐改仍未尽耳。今五岭以南,人庶皆手团食。有祭立尸焉,三代以前,中华人祭必立尸,自秦汉则废。按后魏文成帝拓跋浚时,高允献书云:祭尸久废,今风俗父母亡殁,取其状貌类者以为尸而祭焉,宴好如夫妻,事之如父母,败损风化,黩乱情礼。又周隋蛮夷传,巴梁间风俗,每春秋祭祀,乡里有美鬓面人,迭迎为尸以祭之。今郴、道州人,每祭祀,迎同姓丈夫妇人伴神以享,亦为尸之遗法。聊陈一二,不能遍举。夏商以前,臣不讳君名,子不讳父名,自有周方讳耳。今夷狄则皆无讳。如此之类甚众,不可殚论。其地偏,其气梗,不生圣哲,莫革旧风,诰训之所不可,礼义之所不及,外而不内,疏而不戚,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前代达识之士亦已言之详矣。历代观兵黩武,讨伐戎夷,爰自嬴秦,祸患代有。始皇恃百胜之兵威,既平六国,终以事胡为弊。汉武资文景之积蓄,务恢封略,天下危若缀旒。王莽获元始之全实,志灭匈奴,海内遂至溃叛。隋炀帝承开皇之殷盛,三驾辽左,万姓怨苦而亡。夫持盈固难,知足非易,唯后汉光武,深达理源。建武三十年人康俗阜,臧宫、马武请殄匈奴,帝报曰:「舍近而图远,劳而无功;舍远而谋近,逸而有终。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于戏!持盈知足,岂特治身之本,亦乃治国之要道欤!宋文元嘉中,比西汉文景,分命诸将,经略河南,致拓跋瓜步之师,因而国蹙身弒。陈宣令主,江湖乂安,吕梁二十万卒,悉为周师所虏,由是力殚财竭,旋为隋氏削平。是皆昧持盈,不能知足故也。我国家开元、天宝之际,宇内谧如,边将邀宠,竞图勋伐。西陲青海之戍,东北天门之师,碛西怛逻之战,云南渡泸之役,没于异域数十万人。天宝中哥舒翰克吐蕃青海,青海中有岛,置二万人戍之。旋为吐蕃所攻,翰不能救而全没。安禄山讨奚、契丹于天门岭,十万众尽没。高仙芝伐石国,于怛逻斯川七万众尽没。杨国忠讨蛮合罗凤,十余万众全没。向无幽寇内侮,天下四征未息,离溃之势岂可量耶!前事之元龟,足为殷鉴者矣。
  第一 东夷上
     序略 朝鲜 濊音秽 马韩 辰韩 弁辰 百济 新罗 倭 夫余 虾夷
  第二 东夷下
     高句丽 东沃沮七余反 挹娄 勿吉又曰靺鞨 扶桑 女国 文身 大汉流求 闽越
  第三 南蛮上
     序略 盘瓠种 廪君种 板楯蛮 南平蛮 东谢 西赵 牂牁 充州 獠夜郎 滇音颠 邛都 筰都筰才各反 冉駹 附国 哀牢 焦侥 樿国 西爨 昆弥 尾濮 木绵濮 文面濮 折腰濮 赤口濮 黑僰濮 松外诸蛮
  第四 南蛮下
     岭南序略蛮獠附 海南序略 黄支 哥罗 林邑 扶南 顿逊 毗骞 千陀利 狼牙修 婆利 盘盘 赤土 真腊 罗剎 投和 丹丹 边斗 杜薄 薄剌 焚 火山 无论 婆登 乌笃 陀洹 诃陵 多篾 多摩长哥罗舍分
  第五 西戎一     序略 羌无弋 湟中月氏胡 氐 葱茈羌
  第六 西戎二
     吐谷浑 乙弗敌 宕昌 邓至 党项 百兰 吐蕃 大羊同 悉立 章求拔泥婆罗
  第七 西戎三     西戎总序 楼兰 且末 杅弥 车师高昌附 龟兹
  第八 西戎四
     焉耆 于阗 疏勒 乌孙 姑墨 温宿 鸟秅 难兜 大宛 莎车 罽宾乌弋山离 条支 安息 大夏 大月氏 小月氏
  第九 西戎五
     康居 曹國、何國、史國並附見 奄蔡 滑國 噠挹怛同 天竺 車離 師子 高附 大秦 小人 軒渠 三童 澤散 驢分 堅昆 呼得 丁令 短人 波斯 悅般 伏盧尼 朱俱波 渴槃陀 粟弋 阿鉤羌 副貨 疊伏羅 賒彌 石國 女國 吐火羅 劫國 陀羅伊羅 越底延 大食
  第十 北狄一      序略 匈奴上
  第十一 北狄二      匈奴下 南匈奴
  第十二 北狄三
      乌桓 鲜卑 轲比能 宇文莫槐 徒河段务勿尘附 慕容氏 拓跋氏 蠕蠕
  第十三 北狄四      高车 稽胡 突厥上
  第十四 北狄五      突厥中
  第十五 北狄六
      突厥下 铁勒 薛延陀 仆骨 同罗 都波 拔野古 多滥葛 斛薛 阿跋 契苾羽 鞠国 俞● 大漠 白霫先立反
  第十六 北狄七
      库莫奚 契丹 室韦 地豆于 乌落侯 驱度寐 霫 拔悉弥 流鬼 回纥 骨利干 结骨 驳马 鬼国 盐漠念
    东夷上
     序略
  东夷白虎通云:「夷者蹲也,言无礼仪。」或云:「夷者抵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抵地而出,故天性柔顺,易以道御。」有九种,曰畎夷、方夷、于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率皆土著,迟略反。喜饮酒、喜,许利反。歌舞,或冠弁衣锦,器用俎豆,所谓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者也。凡蛮、夷、戎、狄,总名四夷者,犹公、侯、伯、子、男,皆号诸侯。昔尧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盖日之所出也。夏后氏太康失德,夷人始叛,其后至后发即位,宾于王门,献其乐舞。桀为暴虐,诸夷内侵。商汤革命,伐而定之。至于仲丁,蓝夷作寇。自是或服或叛,三百余年。武乙衰弊,东夷寖盛,遂分迁淮、岱,渐居中土。周初封商太师国于朝鲜。太师为周陈洪范。其地,今安东府之东,悉为东夷所据。时管、蔡畔周,乃招诱淮夷作乱,周公征定之。其后徐夷僭号,穆王命楚灭之。徐偃王也。至楚灵王会申,亦来同盟。后越迁琅琊,遂陵暴诸夏,侵灭小国。
  秦并天下,其淮、泗夷皆散为人户。其朝鲜历千余年,至汉高帝时灭。武帝元狩中,开其地,置乐浪等郡。至后汉末,为公孙康所有。魏晋又得其地。其三韩之地在海岛之上,朝鲜之东南百济、新罗,魏晋以后分王韩地。新罗又在百济之东南,倭又在东南,倭,乌和反。隔越大海。夫余在高丽之北,挹娄之南。其倭及夫余自后汉,百济、新罗自魏,历代并朝贡中国不绝。而百济,大唐显庆中,苏定方灭之。高丽本朝鲜地,汉武置县,属乐浪郡,时甚微弱。后汉以后,累代皆受中国封爵,所都平壤城,则故朝鲜国王险城也。后魏、周、齐渐强盛。隋文帝时寇盗辽西,汉王谅帅兵讨之,至辽水遭疠疫而返。炀帝三度亲征:初渡辽水败绩;再行,次辽水,会杨玄感反,奔退;又往,将达涿郡,属天下贼起及饥馑,旋师。贞观中,太宗又亲征,渡辽,破之。高宗总章初,英国公李绩遂灭其国。
  古之肃慎,宜即魏时挹娄,自周初贡楛矢、石砮,楛音户。至魏常道乡公末、东晋元帝初及石季龙时始皆献之。后魏以后曰勿吉国,今则曰靺鞨焉。
  大抵东夷书文并同华夏。其闽越之地,秦平天下以为郡,及秦乱,其帅又自称王于故地。武帝元封初,杨仆灭其国,迁其人于江淮,虚其地。自后虽人庶复集,遂为郡县矣。
     朝鲜
  朝鲜,晋张华曰:朝鲜有泉水、洌水、汕水,三水合为洌水,疑乐浪、朝鲜取名于此也。汕,所晏反。周封殷之太师之国。太师教以礼义、田蚕,作八条之教,无门户之闭,而人不为盗。其后四十余代,至战国时,朝鲜侯亦僭称王。始全燕时尝略属焉,为置吏,筑障塞。秦灭燕,属辽东外徼。秦辽东郡,今安东府之东地。及秦乱,中国人往避地者数万口。汉兴,为其远难守,复修辽东故塞,至浿水为界。浿音滂拜反。属燕王卢绾反,入匈奴。燕人卫满亡命,聚党千余人,魋结魋,杜回反。蛮夷服而东走出塞,度浿水,击破朝鲜王准,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役属真蕃、朝鲜诸夷,及故燕、齐亡命者王之,都王险。在浿水之东。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辽东太守即约满为外臣,保塞外,以故满得兵威财物,侵降其旁小邑,真蕃、临屯皆来服属,地方数千里。传子至孙右渠,所诱汉亡人滋多。武帝元封三年,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渤海,兵五万,左将军荀彘出辽东,讨之。朝鲜人相与杀王右渠来降。遂以朝鲜为真蕃、临屯、乐浪、音郎。玄菟四郡。今悉为东夷之地。昭帝时罢临屯、真蕃以并乐浪、玄菟。自内属以后,风俗稍薄,法禁亦寖多,至于六十余条。
     濊
  濊亦朝鲜之地,南与辰韩、北与高句丽、卢奚反。沃沮接,东穷大海,西至乐浪。后汉光武建武六年,悉封其渠帅为县侯,皆岁时朝贺。无大君长,自汉以来,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统主下户。其耆旧自谓与高丽同种,言语法俗大抵相类。其人性谨愿,少嗜欲,有廉耻。男女衣皆着曲领,男子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辄相干涉。同姓不婚。多所忌讳。疾病死亡即弃旧宅,更作新居。知种麻,养蚕,作绵布。晓候星宿,先知年岁丰约。不以珠玉为宝。又祭虎以为神。其邑落有侵犯者,辄相罚,责生口牛马,名之为「责祸」。少寇盗。作矛长三丈,或数人共持之,能步战。乐浪檀弓出其地。又多文豹。有果下马,高三尺,乘之可于果树下行也。其海出斑鱼皮,汉时常献之。魏齐王正始六年,不耐濊侯等举邑降,四时诣乐浪、带方二郡朝谒。并今东夷之地。有军征赋调,如中华人焉。
     马韩
  马韩,后汉时通焉。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辰。马韩在西,五十有四国,其北与乐浪、南与倭接。辰韩在东,十有二国,其北与濊貊接。弁辰在辰韩之南,亦十有二国,其南亦与倭接。凡七十八国。或云百济是其一国焉。大者万余户,小者数千家,各在山海闲,地合方四千余里,东西以海为限,皆古之辰国也。马韩最大,共立其种为辰王,都目支国,尽王三韩之地。其诸国王先皆是马韩种人焉。
  马韩人知田蚕,作绵布。出大栗如梨,又出细尾鸡,其尾皆长五尺余。邑落杂居,亦无城郭,作草屋土室形如冢,开户在上。不知跪拜,无长幼男女之别,少纲纪。国邑虽有王师,不能相制御。其葬有棺无椁。不知骑牛马,牛马尽于送死。不贵金宝锦罽,唯重璎珠,以缀衣为饰,及悬颈垂耳。大率皆魁头露紒,魁头犹科头也,谓以发萦绕成科结也。紒音计。布袍草履。其人壮勇,少年有筑室作力者,辄以绳贯脊皮,缒以大木,嚾呼为健。嚾音唤。善用弓、楯、矛、橹,虽有斗争攻战,而贵相屈服。俗信鬼神,常以五月耕种毕,昼夜酒会,群聚歌舞,数十人俱起相随踏地,低昂手足,相应为节。十月农功毕,亦复如之。诸国邑各以一人主祭天神,号为「天君」。又立苏涂,苏涂有似浮屠。建大木以悬铃鼓,事鬼神。其南界近倭,亦有文身者。
  又有州胡,在马韩之西海中大岛上,其人差短小,言语不与韩同,皆髡头如鲜卑,但衣韦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养牛豕,乘船往来货市韩中。
     辰韩
  辰韩,耆老自言秦之亡人,避苦役来适韩国,马韩割其东界地与之。有城栅。其言语有类秦人,由是或谓之为秦韩。其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系袭。辰韩不得自立为王,明其为流移之人故也。其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皆为徒。诸小邑各有渠帅,大者名臣智,次有险侧,次有樊濊,次有杀奚,次有邑借。皆其官名。土地肥美,宜五谷。知蚕桑,作缣布,乘驾牛马。嫁娶以礼。其俗男女有别。以大鸟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飞扬。国出铁,韩、濊、倭皆从取之。诸市买皆用铁,如中国用钱,又以供给二郡。俗喜歌舞、饮酒、鼓琴瑟。其瑟形似筑,弹之亦有音曲。儿生便以石厌其头,欲其扁。故辰韩人皆扁头。扁音补典反。男女近倭,亦文身,便步战,兵杖与马韩同。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让路。
     弁辰
  弁辰与辰韩杂居,亦有城郭。衣服居处与辰韩同,言语风俗相似,祠祭鬼神有异。施灶皆在户西。
  初,朝鲜王准为卫满所破,乃将其余众数千人走入海,攻马韩,破之,自立为韩王。准后灭绝,马韩人复自立为辰王。后汉光武建武中,韩人廉斯人苏马諟等诣乐浪贡献。諟音是。帝封苏马諟为汉廉斯邑君,使属乐浪郡,四时朝谒。灵帝末,韩、濊并盛,郡县不能制,百姓苦乱,多流亡入韩者。献帝建安中,公孙康分屯有、有盐县屯有、有盐并汉辽东属县,并今东夷之地。以南荒地为带方郡,遣公孙模、张敞等收集遗民,兴兵代韩、濊,旧民稍出。是后倭韩遂属带方。魏景初中,明帝密遣带方太守刘昕、乐浪太守鲜于嗣越海定二郡,诸韩国臣智加赐邑君印绶,其次与邑长。其俗好衣帻,下户诣郡朝谒,皆假衣帻,自服印绶衣帻千有余人。部从事吴林以乐浪本统韩国,分割辰韩八国以与乐浪。晋武帝咸宁中,马韩王来朝,自是无闻。三韩盖为百济、新罗所吞并。
     百济
  百济,即后汉末夫余王尉仇台之后,后魏时百济王上表云:「臣与高丽先出夫余。」初以百家济海,因号百济。晋时句丽既略有辽东,百济亦据有辽西、晋平二郡。今柳城、北平之间。自晋以后,吞并诸国,据有马韩故地。其国东西四百里,南北九百里,南接新罗,北拒高丽千余里,西限大海,处小海之南。国西南海中有三岛,出黄漆树,似小榎树而大。六月取汁,漆器物若黄金,其光夺目。自晋代受蕃爵,自置百济郡。义熙中,以百济王夫余腆佗典反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宋、齐并遣使朝贡,授官,封其人。
  土著地多下湿,率皆山居。其都理建居拔城。王号「于罗瑕」,百姓呼为「吉支」,音干。夏言并王也。王妻号「于陆」,夏言妃也。官有十六品:左平一品,达率二品,恩率三品,德率四品,扞率五品,柰率六品,以上冠饰银花;将德七品,紫带;施德八品,皁带;固德九品,赤带;季德十品,青带;对德十一品,文督十二品,皆黄带;武督十三品,佐军十四品,振武十五品,克虞十六品,皆白带。统兵以达率、德率、扞率为之,人庶及余小城咸分隶焉。其衣服,男子略同于高丽,拜谒之礼以两手据地为敬。妇人衣似袍而袖微大,在室者编发盘于首,后垂一道为饰,出嫁者乃分为两道焉。兵有弓、箭、刀、。俗重骑射,兼爱坟史。其秀异者颇解属文,又解阴阳五行。用宋元嘉历,以建寅月为岁首。亦解医药、卜筮、占相之术。有投壶、樗蒲等杂戏,然尤尚弈碁。僧尼寺塔甚多,而无道士。赋税以布、绢、麻、米等。婚娶之礼略同华俗。父母及夫死者三年持服,余亲则葬讫除之。气候温暖,五谷、杂果、菜蔬及酒醴、肴馔、乐器之属多同于内地,唯无驼、骡、驴、羊、鹅、鸭等云。其王以四仲之月祭天,又每岁四祠其始祖仇台之庙。大姓有八族:沙氏、燕氏、劦氏、劦音侠。解氏、真氏、国氏、木氏、音白氏。国西南人岛居者十五所,皆有城邑。
  后魏孝文遣众征破之。后其王牟大为高句丽所破,衰弱累年,迁居南韩地。隋文开皇初,其王夫余昌遣使贡方物,拜为带方郡公、百济王。大唐武德、贞观中,频遣使朝贡。显庆五年,遣苏定方讨平之。旧有五部,分统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万户,至是以其地分置熊津、马韩、东明等五都督府,仍以其酋渠为都督府刺史。其旧地没于新罗,城傍余众后渐寡弱,散投突厥及靺鞨。其主夫余崇竟不敢还旧国,土地尽没于新罗、靺鞨,夫余氏君长遂绝。
     新罗
  新罗国,魏时新卢国焉,其先本辰韩种也。辰韩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新罗则其一也。初曰新卢,宋时曰新罗,或曰斯罗。其国在百济东南五百余里,亦在高丽东南,兼有汉时乐浪郡之地。东滨大海。魏将毋丘俭讨高丽,破之,奔沃沮。其后复归故国,留者遂为新罗焉,故其人杂有华夏、高丽、百济之属,兼有沃沮、不耐、韩、濊之地。其王本百济人,自海逃入新罗,遂王其国。其国小,不能自通使聘。
  苻坚时,其王楼寒遣使卫头朝贡。坚曰:「卿言海东之事与古不同,何也?」答曰:「亦犹中国,时代变革,名号改易,今焉得同。」梁武帝普通二年,王姓慕名秦,始使人随百济献方物。其俗呼城曰「健牟罗」,其邑在内曰「喙评」,喙,呼秽反。在外曰「邑勒」,亦中国之言郡县也。国有六喙评、五十二邑勒。土地肥美,宜植五谷,多桑麻果菜鸟兽,物产略与华同。
  至隋文帝时,遣使来贡。其王姓金名真平,隋东蕃风俗记云:「金姓相承三十余叶。」文帝拜为乐浪郡公、新罗王。其王至今亦姓金。按梁史云姓慕,未详中间易姓之由。其先附属于百济,后因百济征高丽,人不堪戎役,相率归之,遂致强盛,因袭加罗、任那诸国,灭之。并三韩之地。其西北界犬牙出高丽、百济之间。
  官有十六等,其一曰伊罚于,贵如相,次伊尺于,次迎于,次破弥于,次大河尺于,次河尺于,次乙吉于,次沙咄于,咄,都骨反。次及伏于,次大奈摩,次大舍,次小舍,次吉土,次大乌,次小乌,次达位。外有郡县。文字、甲兵同于中国。选人壮健者悉入军,烽、戍、逻郎佐反。俱有屯营部伍。风俗、刑政、衣服略与高丽、百济同。
  大唐贞观二十二年,其王金春秋来朝,拜为特进,请改章服以从华制。
     倭
  倭自后汉通焉,在带方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为居,凡百余国。光武中元二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倭国之极南界也。安帝永初元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百六十人。桓、灵间,倭国大乱,更相攻伐,历年无主。有一女子名曰卑弥呼,年长不嫁,事鬼道,能以妖惑众,于是共立为王。侍婢千人,少有见者。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
  魏明帝景初二年,司马宣王之平公孙氏也,倭女王始遣大夫诣京都贡献。魏以为亲魏倭王,假金印紫绶。齐王正始中,卑弥呼死,立其宗女台舆为王。魏略云:「倭人自谓太伯之后。」其后复立男王,并受中国爵命。晋武帝泰始初,遣使重译入贡。
  宋武帝永初二年,倭王赞修贡职,至曾孙武,顺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国偏远,作蕃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冑,跋涉山川,不遑宁处,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统,归崇天极,道遥百济,装船理舫。而句丽无道,图欲见吞,虔刘不已,每致稽滞。臣欲练甲理兵,摧此强敌,克靖方难,无替前功。窃自假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咸各假授。」诏除武使持节、安东大将军、倭王。
  其王理邪马台国,或云邪摩堆。去辽东万二千里,在百济、新罗东南,其国界东西五月行,南北三月行,各至于海,大较在会稽、闽川之东,亦与朱崖、儋耳相近。其国土俗宜禾稻、麻纻、蚕桑,知织绩为缣布。出白珠、青玉。其山出铜,有丹。土气温暖,冬夏生菜茹,无牛、马、虎、豹、羊,有姜、桂、橘、椒、蘘荷,不知以为滋味。出黑雉。有兽如牛,名山鼠。又有大蛇吞此兽,蛇皮坚不可斫,其上孔乍开乍闭,时或有光,射中之蛇则死。其兵有矛、楯、木弓、竹矢,或以骨为镞。男子皆黥面文身。自谓太伯之后,衣皆横幅结束,相连无缝。女人披发屈紒,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而着之。并以丹朱涂其身,如中国之用粉也。有城栅、屋室,父母兄弟异处,唯会同男女无别。饮食以手,而用笾豆。俗皆徒跣,以蹲踞为恭敬。人性嗜酒,多寿考。国多女,大人皆有四五妻,其余或两或三,女人不淫不妒。又俗不盗窃,少争讼。其婚嫁不娶同姓,妇入夫家必先跨火,乃与夫相见。其死停丧十余日,家人哭泣,不进酒食肉,亲宾就尸歌舞为乐。有棺无椁,封土作冢。举大事,灼骨以卜,用决吉凶。其行来渡海诣中国,常使一人不栉沐,不食肉,不近妇人,名曰「持衰」。若在涂吉利,则共顾其财物;若有疾病、遭暴害,以为持衰不谨,便共杀之。官有十二等:一曰大德,次小德,次大仁,次小仁,次大义,次小义,次大礼,次小礼,次大智,次小智,次大信,次小信,员无定数。有军尼百二十人,犹中国牧宰。八十户置一伊尼翼,如里长也;十伊尼翼属一军尼。其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尤信巫觋。每至正月一日,必射戏饮酒,其余节略与华同。乐有五弦琴、笛,好棋博、握槊、摴蒲之戏。
  隋文帝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名多利思比孤,其国号「阿辈鸡弥」,华言天儿也,遣使诣阙。其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云云。帝览之不悦,谓鸿胪卿曰:「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明年,帝遣文林郎裴清使于倭国。渡百济,东至一支国,又至竹斯国。又东至秦王国,其人同于华夏,以为夷洲,疑不能明也。又经十余国达于海岸。自竹斯以东,皆附庸于倭。清将至,王遣小德阿辈台,从数百人,设仪仗,鸣鼓角来迎。又遣大礼歌多毗从二百余骑郊劳。既至彼都,其王与清相见,设宴享以遣。复令使者随清来贡方物。其国跣足,以幅布蔽其前后,椎髻无冠带。隋炀帝时始赐衣冠,令以彩锦为冠饰,裳皆施,音馔。缀以金玉。衣服之制颇同新罗。
  大唐贞观五年,遣新州刺史高仁表持节抚之。浮海数月方至。仁表无绥远之才,与其王争礼,不宣朝命而还,由是遂绝。
  又千余里至侏儒国,人长三四尺。自侏儒东南行船行一年至裸国、黑齿国,使驿所传,极于此矣。
  倭一名日本,自云国在日边,故以为称。武太后长安二年,遣其大臣朝臣真人贡方物。「朝臣真人」者,犹中国地官尚书也,颇读经史,解属文,首冠进德冠,其顶有花,分而四散,身服紫袍,以帛为腰带,容止温雅。朝廷异之,拜为司膳员外郎。天宝末,卫尉少卿朝衡即其国人。
     夫余
  夫余国,后汉通焉。初,北夷橐离国王按后汉、魏二史皆云:夫余国在高句丽北。又案:后魏及隋史,高句丽在夫余国南。而隋史云百济出于夫余,夫余出于高句丽国王子东明之后也。又谓橐离国即高丽国,乃夫余国当在句丽之南矣。若详考诸家所说,疑橐离在夫余之北,别是一国。然未详孰是。有子曰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而欲杀之。东明奔走,南渡掩水,因至夫余而王之。顺帝永和初,其王始来朝。帝作黄门鼓吹、角抵戏以遣之。夫余本属玄菟,至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其王始死,子尉仇台立,更属辽东。时句丽、鲜卑强,度以夫余在二虏之间,妻以宗女。至孙位居嗣立。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将兵讨句丽,遣玄菟太守王颀音其诣夫余。位居遣大加郊迎,供军粮。自后汉时夫余王葬用玉匣,常先以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及公孙渊伏诛,玄菟库犹得玉匣一具。晋时夫余库有玉璧珪瓒,数代之物,传以为宝,耆老言「先代之所赐也」。其印文言「濊王之印」。国有故城,名濊城,盖本濊貊之地。
  其国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可方二千里。有户八万。土宜五谷,不生五果。有宫室、仓库、牢狱。多山陵广泽。其人性强勇谨厚,不寇抄。以六畜名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犬使。犬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户皆为奴仆。诸加别主四出,道大者数千家,小者数百家。会同拜爵,揖让升降,有似中国。以腊月祭天。译人传辞,皆跪手据地窃语。用刑严急,杀人者死,没其家人为奴婢。窃盗一责十二。男女淫,妇人妒,皆杀之。兄死妻嫂,与北狄同俗。出名马、赤玉、貂豽,美珠大者如酸枣。以弓矢刀矛为兵,家家自有铠仗。作城栅皆圆,有似牢狱。行人无昼夜好歌吟,通日声不绝。有军事亦祭天,杀牛观蹄,以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有敌,诸加自战,下户但担粮食音嗣之。其死,夏月皆用冰。杀人殉葬,多者百数。厚葬,有棺无椁。其居丧,男女皆纯白,妇人着布面衣,去环佩,大体与中国髣佛。
  至太康六年,为慕容廆所袭破。廆,呼罪反。其王依虑自杀,子弟走保沃沮。武帝以何龛为护东夷校尉。明年,夫余后王依罗遣使诣龛,求率见人还复旧国。龛遣督邮贾沈以兵送之。尔后每为廆掠其种人,卖于中国,帝又以官物赎还,禁市夫余之口。自后无闻。
     虾夷
  虾夷国,海岛中小国也。其使须长四尺,尤善弓矢。插箭于首,令人戴瓠而立,四十步射之,无不中者。大唐显庆四年十月,随倭国使人入朝。
通典卷第一百八十六 边防二
  东夷下
   高句丽 东沃沮 挹娄 勿吉又曰靺鞨 扶桑 女国 文身 大汉流求 闽越
    高句丽
  高句丽,后汉朝贡,云本出于夫余先祖朱蒙。朱蒙母河伯女,为夫余王妻,为日所照,遂有孕而生。及长,名曰朱蒙,俗言善射也。国人欲杀之,朱蒙弃夫余,东南走渡普述水,至纥升骨城,遂居焉,号曰句丽,以高为氏。及汉武灭朝鲜,以高句丽为县,属玄菟郡。赐以衣帻、朝服、鼓吹,常从玄菟郡受之。后稍骄恣,不复诣郡,但于东界筑小城以受之,遂名此城为帻沟溇。「沟溇」者,句丽名城也。王莽时,发句丽兵以伐匈奴。其人不欲行,皆亡出塞为寇盗。莽更名高句丽王为下句丽侯。于是貊人寇边愈甚。光武建武八年,遣使朝贡,帝复其王号。
  其国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濊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地方二千里,多大山深谷,无原泽,随山谷而为居,少田业,力作不足以自资。其俗节于饮食,而好修宫室。以夫余别种,而言语法则多同,而跪拜申一脚,行步皆走。凡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消奴部为王,稍微弱,后桂娄部代之。其置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大加、主簿、优台、使者、皁衣先人。其俗淫,皆洁净,国中邑落男女,每夜群聚为倡乐。好祠鬼神、社稷、零星,以十月祭天,大会,名曰「东盟」。其国东有大穴,号禭神,亦以十月迎而祭之。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大加、主簿皆着帻,如冠帻而无后。其小加着折风,形如弁。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之,没入妻子为奴婢。婚娶之礼略无财币,若受财者谓之卖婢,俗甚耻之。父母及夫丧,其服制同于华夏,兄弟则限以三月。兵器有甲、弩、弓、箭、戟、、矛、鋋。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之属。赋税则绢布及粟,随其所有,量贫富差等输之。其马皆小,便登山。本朱蒙所乘马种,即果下也。畜有牛、豕,豕多白色。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抄,沃沮、东濊皆属焉。又有小水貊。句丽作国,依大水而居。汉辽东郡西安平县北有小水,南流入海,句丽之别种,依小水作居,因名之为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至其王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憎之。及长勇壮,和帝时,频掠辽东玄菟等郡。宫死,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尚书陈忠曰:「宫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宜遣吊问,因责让前罪。」安帝从之。明年,宫子遂成还汉生口,诣玄菟降。诏曰:「自今以后,不与县官战斗而自以亲附送生口者,皆与赎直,缣人四十匹,小口半之。」自尔率服,东陲少事。
  其后王伯固死,有二子,长曰拔奇,小曰伊夷模。拔奇不肖,国人共立伊夷模为王。自伯固时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余家。献帝建安中,拔奇怨为兄而不得立,与消奴加各将下户三万余口诣公孙康降,还住沸流水。降胡亦叛伊夷模。伊夷模更作新国,都于丸都山下。拔奇遂往辽东,有子留句丽国,古雏加驳位居是也。伊夷模死,子位宫立。以曾祖名宫,生能开目视,及长大,果虐,音凶。今王生亦能视,句丽呼相似为位,似其祖,故名之为位宫。宫有勇力,便鞍马。魏齐王正始三年,位宫寇西安平。在辽东。五年,幽州刺史毋丘俭将万人出玄菟讨之,战于沸流。位宫败走。俭追至岘,悬车束马,登丸都山,屠其所都,斩首虏万余级。六年,毋丘俭复讨之。位宫轻将诸加奔沃沮。俭使王颀追之,绝沃沮千余里,到肃慎南界,刻石纪功。又刊丸都山、铭不耐城而还。
  至位宫五叶孙钊,晋康帝建元初,慕容皝音晃率兵伐之,大败,单马奔走。皝乘胜追至丸都,焚其宫室,掠男女五万余口以归。钊后为百济所杀。其后慕容宝以句丽王安为平州牧,封辽东、带方二国王。安始置长史、司马、参军官,后略有辽东郡。至孙高琏,东晋安帝义熙中,遣长史高翼献赭白马,以琏为营州诸军事、高丽王、乐浪郡公。宋元嘉中,又献马八百匹。自东晋、宋至于齐、梁、后魏、后周,其主皆受南北两朝封爵,分遣贡使。初后魏时,置诸国使邸,齐使第一,高丽次之。南齐武帝永明中,高丽使至,服穷葱,冠折风。中书郎王融戏之曰:「服之不衷,身之灾也。头上定是何物?」答曰:「此即古弁之遗像也。」
  自东晋以后,其王所居平壤城,即汉乐浪郡王险城。自为慕容皝来伐,后徙国内城,移都此城。亦曰长安城,随山屈曲,南临浿水,在辽东南千余里。城内唯积仓储器械,寇贼至,方入同守。王别为宅于其侧。其外有国内城及汉城,亦别都也。复有辽东、玄菟等数十城,皆置官司以相统摄焉。其地后汉时方二千里。至魏南北渐狭,纔千余里。至隋渐大,东西六千里。其国中书籍,有五经、三史、三国志、晋阳秋、玉篇、字统、字林。
  自琏七叶至元,隋文帝时,率靺鞨之众万余骑寇辽西。隋遣汉王谅总兵讨之,次辽水,大遭疾疫,又乏粮。元复惶惧,遣使请罪,遂班师。至炀帝征元入朝,不至。大业七年,帝亲征元。师度辽水,东城分道出师,顿兵于其城下。高丽婴城固守,帝命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者,即宜抚纳,不得纵兵。」城将陷,贼辄言请降。诸将奉旨,不敢赴机,先令驰奏。比报至,贼守御亦备,随出拒战。如此者再三,帝不悟,食尽师老,输粮不继,诸军败绩,还者千人而已。是行也,唯于辽水西拔贼武列逻而已。还。九年,帝复亲征,乃敕诸军以便宜从事。诸将分道攻城,贼势日蹙。会杨玄感作乱,反书至,帝班师。兵部侍郎斛斯政,玄感之党,亡入高丽,高丽具知事实,悉锐兵来追,殿军多败。十年,又发天下兵。会盗贼蜂起,所在阻绝,军多失期,少至辽水,又属饥馑,六军递相掠夺,复多疾疫。自黄龙以东,骸骨相属,止泊之处,军人皆积尸以御风雨,死者十八九。高丽亦困弊于守御,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以赎罪。帝许之,顿于怀远镇,受其降款,旋师。仍征元入朝,不至,帝更图后举。会天下大乱,不克复行。
  大唐武德四年,遣使朝贡。其国建官有九等。其一曰吐捽,昨没反。旧名大对卢,总知国事;次曰太大兄;次郁折,之悦反。华言主簿;次太大夫使者;次皁衣头大兄,东夷相传所谓皁衣先人者也。以前五官掌机密,谋政事,征发兵马,选授官爵。次大使者,次大兄,次收位使者,次上位使者,次小兄,次诸兄,次过节,次不过节,次先人。又有状古雏加,掌宾客,比鸿胪卿,以大夫使者为之。又有国子博士、大学博士、舍人、通事、典书客,皆以小兄以上为之。又,其诸大城置内屋反萨,比都督;诸城置处闾近支,比刺史,亦谓之道使。其武官曰大模达,比卫将军,以皁衣头大兄以上为之;次末客,比中郎将,以大兄以上为之;其次领千人以下,各有差等。又其国有五部,皆贵人之族也:一曰内部,即后汉时桂娄部也;二曰北部,即绝奴部也;三曰东部,即顺奴部也;四曰南部,即灌奴部也;五曰西部,即消奴部也。碣石山在汉乐浪郡遂成县,长城起于此山。今验长城东截辽水而入高丽,遗址犹存。按尚书云:「夹右碣石入于河。」右碣石即河赴海处,在今北平郡南二十余里,则高丽中为左碣石。又平壤城东北有鲁阳山,鲁城在其上。西南二十里有苇山,南临浿水。其大辽水源出靺鞨国西南山,南流至安市。小辽水源出辽山,西南流与大梁水会。大梁水在国西,出塞外,西南流注小辽水。马訾水则移反一名鸭绿水,水源出东北靺鞨白山,水色似鸭头,故俗名之。去辽东五百里,经国内城南,又西与一水合,即盐难水也。二水合流,西南至安平城,入海。高丽之中,此水最大,波澜清澈,所经津济,皆贮大船。其国恃此以为天堑,水阔三百步,在平壤城西北四百五十里,辽水东南四百八十里。汉乐浪、玄菟郡之地,自后汉及魏,为公孙氏所据。至渊灭,西晋永嘉以后,复陷入高丽。其不耐,屯有、带方、安市、平郭、安平、居就、文城皆汉二郡诸县,则朝鲜濊貊、沃沮之地。又遣使请道教。诏沈叔安将天尊像并道士至其国,讲五千文,开释玄宗,自是始崇重之,化行于国,有踰释典。
  其后东部大人盖苏文弒其王高武,其王元在位十八年,高武即元异母弟。立其侄藏为主,自为莫离支。此官总选兵,犹吏部、兵部尚书也。于是号令远近,遂专国命。苏文须面甚伟,形体魁杰,衣服冠履皆饰以金彩,身佩五刀,常挑臂高步,意气豪逸,左右莫敢仰视。常令武官贵人俯伏于地,登背上下马。七年二月,遣使内附,受正朔,请颁历,许之。
  八年三月,高祖谓群臣曰:「名实之间,理须相副。高丽称臣于隋,终拒炀帝,此亦何臣之有!朕敬于万物,不欲骄贵,但据有土宇,务共安人,何必令其称臣以自尊大。可即诏述朕此怀也。」裴矩、温彦博进曰:「辽东之地,周为太师之国,汉家之玄菟郡耳。魏晋以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若以高丽抗礼,四夷必当轻汉。且中国之于夷狄,犹太阳之于列星,理无降尊,俯同藩服。」乃止。
  贞观十八年二月,太宗谓侍臣曰:「高丽莫离支贼杀其主,尽诛大臣。夫出师吊伐,须有其名,因其杀君虐下,取之为易。」谏议大夫褚遂良进曰:「兵若度辽,事须克捷。万一不获,无以威柔远方,必更发怒,再动兵众。若至于此,安危难测。」太宗然之。兵部尚书李绩曰:「近者薛延陀犯边,必欲追击,但为魏征苦谏遂止。向若讨伐,延陀无一人生还,可五十年间边境无事。」至十一月,以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自莱州泛海趣平壤。又以特进李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趣辽东,两军合势。三十日,征辽东之兵集于幽州。十九年,太宗亲征渡辽。四月,李绩攻拔盖牟城,获口二万,以其城置盖州。绩又攻辽东城,拔之,以其城为辽州。六月,攻拔白岩城,以其城为岩州。遂引军次安市城,进兵以攻之。会高丽北部萨高延寿、南部高惠真率靺鞨之众十五万来援,于安市城东南八里依山为阵。上令所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夜召文武躬自指挥。是夜有流星坠贼营中。明日及战,大破之。延寿、惠真率三万六千八百人来降。上以酋首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迁之内地,余三万人悉放还平壤城,靺鞨三千人并坑之。获马五万匹,牛五万头,甲一万领,因名所幸山为驻驆山。命许敬宗为文,勒石以纪其迹。遂移军于安市城南。久不克。九月,遂班师。先遣辽、盖二州户口渡辽,乃召兵马历于城下而旋。城主升城拜辞,太宗嘉其坚守,赐缣百匹以励事君者。二十一年,李绩复大破高丽于南苏。班师至颇利城,渡白狼、黄岩二水,皆由膝以下。绩怪二水狭浅,问契丹辽源所在。云:「此二水更行数里,合而南流,即称辽水,更无辽源可得也。」旋师之后,更议再行。
  二十二年,司空房玄龄病亟,乃谓诸子曰:「当今天下清谧,咸得其宜。唯东讨不庭,方为国害。主上含怒意决,臣下莫敢犯颜。吾若不言,可谓衔恨入地。」遂封表切谏曰:「臣闻兵恶不戢,武贵止戈。当今圣化所覃,无远不服。自上古所不臣者,陛下皆能臣之;所不制者,皆能制之。详观古今为中国患害,无过突厥,遂能坐运神册,不下殿堂,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分典禁卫,执戟行间。其后延陀鸱张,寻就夷灭。铁勒慕义,请置州县。沙漠之北,万里无尘。至如高昌叛涣于流沙,吐浑首窜于积石,偏师薄伐,俱从平荡。高丽逋诛,莫能讨击。陛下责其逆乱,杀主虐人,亲总六军,问罪辽碣。未经旬日,即拔辽东。此圣主之所自知,微臣安敢备说。且陛下仁风被于率土,孝德彰于配天,兼众美而有之,靡不毕具,微臣深为陛下惜之重之,爱之宝之。易曰:『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又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由此言之,进有退之义,存是亡之机,得有丧之理。老臣所以为陛下惜之,盖谓此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臣谓陛下威名功德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阔略。若必欲绝其种类,深恐兽穷则搏。且陛下每决死囚,必命三覆,进素食,停音乐,盖以人命所重,感动圣慈。况今兵士之徒,无一罪戾,无故驱之于辽城之闲,委之于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魂魄无归,令其老父、孤儿、寡妇、慈母,睹⺈音卫车而掩泣,抱枯骨而摧心,足以变动阴阳,感伤和气,实天下之冤痛也。伏愿陛下遵皇祖老子止足之诫,以保万代巍巍之名,许高丽自新,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肃迩安。臣老病三公,朝夕入地,谨罄残魂余息结草之诚,傥蒙录此哀鸣,即臣死且不朽。」
  盖苏文死,其子男生嗣立,为其弟男建所逐,使其子献诚诣阙。高宗总章元年,遣司空李绩伐高丽。破其都平壤城,擒其王高藏并男建等,平其国,下城百七十六,户六十九万七千。二年,移高丽户二万八千二百配江淮以南、山南、京西。咸亨元年四月,其余类有酋长剑牟岑者率众叛,立高藏外孙安舜为王。令左卫大将军高讨平之。其后余众不能自保,散投新罗、靺鞨旧国,土尽入于靺鞨,高氏君长遂绝。
  武太后圣历二年,鸾台侍郎、平章事狄仁杰上表请拔安东,复其君长,曰:「臣闻先王疆理天下,皆是封域之内,制井田,出兵赋,其有逆命者因而诛焉,罪其君,吊其人,存其社稷,不夺其财,非欲土地之广,非贪玉帛之货。至汉孝武籍四帝之资储,于是定朝鲜,讨西域,平南越,击匈奴,府库皆空,贼盗蜂起,百姓嫁妻卖子,流离于道路者万计。于是榷沽市利,算及舟车,笼天下货财而财用益屈。末年觉悟,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人侯。然而汉室中分,盖由此起,岂不戒哉!人有四支者,所以捍头目也。君有四方者,所以卫中国也。然以蝮蛇在手,既以断节全身;狼戾一隅,亦宜弃之存国。汉元帝罢珠崖之郡,宣帝弃车师之田,非恶多而好少也,知难即止,是为爱人。今以海中分为两运,风波漂荡,没溺至多,准兵计粮,犹苦不足。且中国之与蕃夷,天文自隔,辽东所守,已是石田,靺鞨遐方,更为鸡肋。今欲肥四夷而瘠中国,恐非通典。且得其地不足以耕织,得其人不足以赋税。臣请罢薛讷,废安东镇。三韩君长,高氏为其主,诚愿陛下体存亡继绝之义,复其故地,此之美名,高于尧舜远矣。」
     东沃沮
  东沃沮,后汉通焉。初,武帝灭朝鲜时,以其地为玄菟郡,后为夷貊所侵,徙郡于高句丽西北。至光武,以其渠帅为县侯,不耐、华丽、沃沮诸县皆为侯国。后汉末,犹置功曹、主簿诸曹,皆濊民作之。其诸邑落渠帅,皆自称三老,则故县国之制也。
  其国在高句丽盖马大山之东,盖音合。东滨大海,北与挹娄、夫余,南与濊貊接。其地东西狭,南北长,可折方千里。户五千。土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田种。无大君主,有邑落长帅。人性质直强勇,便持矛步战。言语、饮食、居处、衣服有似句丽。其葬,作大木椁,长十余丈,开一头为户。新死者先假埋之,令皮肉尽,乃取骨置椁中。家人皆共一椁,刻木如主,随死者为数焉。又有瓦,鎗也,音历。置米其中,编悬之于椁户边。国小,迫于大国之间,遂臣属句丽。句丽复置其中大人为使者,使相主领,又使大加统之,大加,句丽官号,所谓有马、牛、羊、狗加,其所部有大小。责其租税,貂布鱼盐,海中食物,千里担负致之。又发其美女以为婢妾焉。
  魏齐王正始五年,幽州刺史毋丘俭讨句丽。句丽王宫奔沃沮。遂进师击沃沮邑落,皆破之。宫又奔北沃沮。北沃沮一名置沟娄,去南沃沮八百余里。其俗南北皆同,与挹娄接。挹娄喜乘船寇抄,北沃沮畏之,夏月常在山岩深穴中为守备,冬月冰冻,船道不通,乃下居村落。毋丘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讨宫,尽其东界。耆老言,国人尝乘船捕鱼,遭风吹,数十日东到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尝以七月取童女沈海。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人。或传其国有神井,窥之辄生子。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其身如中人衣,其两袖长三丈。又得一破船,随波出在海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之,与语不相通,不食而死。其城皆在沃沮东大海中。
    挹娄
  挹娄,魏时通焉,云即古肃慎之国也。周武王及成王时,皆贡楛矢、石砮。楛音户。尔后千余年,虽秦汉之盛,莫能致也。常道乡公景元末来贡,献楛矢、石砮、弓、甲、貂皮之属。
  其国在不咸山北,在夫余东北千余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极,广袤数千里。袤,莫候反。土地多山险,车马不通,人形似夫余,而言语各异。有五谷、牛马、麻布,出赤玉、好貂。所谓挹娄貂是也。无君长,其邑落各有大人。处于山林之间,土气极寒,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豕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其人臭秽不洁,作厕于中,圜之而居。无文墨,以言语为约。坐则箕踞,以足挟肉啖之。得冻肉,坐其上令温暖。土无盐铁,烧木作灰,灌之,取汁而食。俗皆编发,将嫁娶,男以毛羽插女头,女和则持归,然后致礼聘之。妇贞而女淫,贵壮而贱老。死者其日即葬之于野,交木作小椁,杀猪积其上,以为死者之粮。性凶悍,以无忧哀相尚。父母死,男女不哭泣。有哭者谓之不壮相。盗窃无多少皆杀之,虽野处而不相犯。有石砮皮骨之甲。国东北有山出石,其利入铁,将取之,必先祈神。其人众虽少而多勇力,处山险,又善射。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长尺八寸,青石为镞,镞皆施毒,中人即死。邻国畏其弓矢,卒不能服也。便乘船,好寇盗,邻国患之。东夷饮食类皆用俎豆,唯挹娄独无,法俗最无纲纪。
  至晋元帝初,又诣江左贡其石砮。至成帝时,通贡于石季龙,四年方达。季龙问之,答曰:「每候牛马向西南卧者三年矣,是知有大国所在,故来焉。」
    勿吉又曰靺鞨
  勿吉,后魏通焉。在高句丽北,亦古肃慎国地。邑落各自有长,不相总一。凡有七种:其一号粟末部,与高丽相接;二曰汨咄都勿反部,在粟末之北;三曰安车骨部,在汨咄东北;四曰拂湟音皇部,在汨咄东;五曰号室部,在拂湟东;六曰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七曰白山部,在粟末东南。胜兵各数千,而黑水部尤为劲健。自拂湟以东,矢皆石镞,长二寸,所居多依山水,渠帅曰大莫拂瞒莫干反咄,东夷中为强国,诸国皆患之。
  其国有大水,阔三里余,名速末水。其地卑下溼,築隄鑿穴以居,室形似,開口於上,以梯出入。无牛,有车马,佃则偶耕,车则步推。有粟及麦穄。菜则有葵。水气咸,凝盐生树上。亦有盐池。多猪无羊,嚼米酝酒,饮能致醉。妇人则布裙,男子衣猪犬皮裘,头插虎豹尾,善射。其父母春夏死,立埋之,上作屋,不令雨溼;若秋冬死,以其尸捕貂,貂食其肉,则多得之。俗以溺洗手面,于诸夷最为不洁。
  孝文延兴中,其王遣乙力支朝献。乙力支称:初发其国,乘船溯溯音素难河西上,至太沴沴音丽河,沈船于水,南出陆行,渡洛孤水,从契丹西界达和龙。乙力支还,从其来道,取得本沈船,达其国。隋文帝初,靺鞨国有使来献,谓即勿吉也。「勿吉」与「靺鞨」音相近。西北与契丹接,每相劫掠,与中华悬隔,唯粟末、白山为近。炀帝初,其渠帅度地稽率其部来降,居之柳城。辽东之役,度地稽率其徒以从,每有战功。从帝幸江都,寻放归柳城。今郡地。大唐圣化远被,靺鞨国频使贡献。详考传记,挹娄、勿吉、靺鞨俱肃慎之后裔。
    扶桑
  扶桑,南齐时闻焉。废帝永元初,其国有沙门慧深来至荆州,说云: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木,叶似桐,初生如,国人食之。实如梨而赤。绩其皮为布以为衣,亦为锦。作板屋,无城郭。有文字,以扶桑皮为纸。无兵甲,不攻战。名国王为乙祁,贵人第一者为大对卢,第二者为小对卢,第三者为纳咄沙。国王行有鼓角导从。其衣色随年改易,甲乙年青,丙丁年赤,戊己年黄,庚辛年白,壬癸年黑。有牛,角甚长,以角载物,至胜二十斛。车有马车、牛车、鹿车。国人养鹿如牛,以乳为酪。有赤梨,经年不坏。多蒲桃。其地无铁有铜。不贵金银,市无租估。其婚姻法大抵与中国同。亲丧七日不食,祖父母丧五日不食,兄弟伯叔姑姊妹丧三日不食。设座为神像,朝夕拜奠,不制缞绖。嗣王立,三年不视国事。自宋孝武帝大明二年,罽宾国有比丘五人游行至其国,始通佛法像教。
    女国
  女国,慧深云:「在扶桑东千余里。其人容貌端正,色甚洁白。身体有毛,发长委地。至二三月,竞入水则妊娠,六七月产子。女人胸前无乳,项后生毛,根白,毛中有汁,乳子,百日能行,三四年则成人矣。见人惊避,偏畏丈夫。食咸草,如禽兽。咸草叶似邪蒿,而气香味咸。」梁武帝天监六年,有晋安人渡海,为风所飘,至一岛,登岸。有人居。女则如中国人,而言语不可晓。男则人身而狗头,其声如犬吠。其食有小豆,其衣如布。筑土为墙,其形圆,其户如窦。
    文身
  文身,梁时闻焉。在倭国东北七千余里。人体有文如兽,其额上有三文,文大直者贵,文小曲者贱。土俗欢乐,物丰而贱,行客不赍粮。有屋宇,无城郭。国王所居,饰以金银珍丽,绕屋为堑,广一丈,实以水银,雨则流于水银之上。市用珍宝。
    大汉
  大汉,梁时闻焉。在文身国东五千余里。无兵戈,不攻战。风俗并与文身国同,而言语异。
    流求
  流求,自隋闻焉。居海岛之中,当建安郡东,斗川之东。水行五日而至。土多山洞。其王姓欢斯,名渴剌兜,不知其由来有国代数也。彼土人呼之为「可老羊」,妻曰「多拔茶」。所居曰「波罗檀洞」,堑栅三重,环以流水,树棘为藩。王所居舍,其大十六闲,雕禽刻兽。多斗镂树,似橘而叶密,条纤如发,纷然下垂。国有四五帅统诸洞,洞有小王。往往有村,村有鸟了帅,并以善战者为之,自相树立,理一村之事。男女皆以白纻绳缠发,从头后盘绕至额。妇人以罗纹白布为帽。织斗镂皮并杂色纻及杂毛以为衣,制裁不一。织藤为笠,饰以毛羽。兵有刀、、弓、箭、剑、铍之属。编纻为甲,或以熊豹之皮。王乘木兽,令人轝之而行,导从不过数十人。国人好相攻击,人皆骁健善走,难死而耐疮。诸洞各为部队,不相救助。两阵相当,勇者三五人相击射,如其不胜,一军皆走,遣人致谢,即共和解,收取斗死者共聚而食之。食皆用手。无赋敛,有事则均税。俗无文字,视月亏盈以纪时节,候草枯以为年岁。人深目长鼻,颇类于胡人。纵年老,发多不白。无君臣上下之节、拜伏之礼。父子同床而寝。妇人产乳,必食子衣。以木槽暴海水为盐,木汗为醋,酿米曲为酒。遇得异味,先进尊者。凡有宴会,执酒者必待呼而后饮。上王酒者,亦呼王名,衔杯共饮,颇同突厥。歌呼蹋蹄,一人唱,众人皆和,音颇哀怨。其死者气将绝,举于庭。浴其尸,以布帛缠之,裹以苇草,杂土而殡,上不起坟。为子者,数月不食肉。有熊罴豺狼,尤多猪鸡,无牛羊驴马。厥田良沃,先以火烧,而引水灌之。持一插,以石为刃,长尺余,阔数寸,而垦之。土宜播种,树木有同于江表。气候与岭南相类。俗事山海之神,祀以酒肴。斗战杀人,便将所杀人祭其神。
  炀帝大业初,海师何蛮等每春秋二时,天清气静,东向,依稀似有烟雾之气,亦不知几千里。三年,帝令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何蛮言之,遂与蛮俱往,因到流求国。言不相通,掠一人,并取其布甲而还。时倭国使来朝,见之曰:「此夷邪久国人所用也。」帝遣虎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今潮阳郡。浮海击之。至流求。初,棱将南方诸国人从军,有昆仑人颇解其语,遣人慰谕之。流求不从,拒逆官军。棱击走之,进至其都。频战皆败,毁其宫室,虏其男女数千人而还。
    闽越
  闽越王无诸按说文云:「闽,东越蛇种,故字从门虫。」及越东海王摇者,其先皆越王句践之后也,姓驺氏。秦已并天下,皆废为君长,以其地为闽中郡。今闽川尽是也。及诸侯叛秦,无诸及摇率越人佐汉击项籍。汉五年,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都东冶。今长乐郡地。孝惠三年,举高帝时越功,曰闽君摇功多,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今永嘉郡。时俗号为东瓯王。至孝景三年,吴王濞反,吴破,东瓯受汉之购,杀吴王。吴王之子子驹、子华亡走闽越,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
  至武帝建元三年,闽越发兵围东瓯,乃遣庄助以节发兵会稽,遂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去,东瓯请举国徙中国,仍率其众四万余人处江淮之间。至六年,闽越击南越。上遣大行王恢出章郡,今章郡、临川、南康、庐陵等郡地。大司农韩安国出会稽,今吴郡、余杭、会稽、余姚、东阳、临海、永嘉、信安、缙云等郡地。兵未踰岭,闽越王郢发兵距险。其弟余善杀王郢,使人谢罪。天子诏罢兵,曰:「郢等首恶,独无诸孙繇君繇,邑号。丑不同谋焉。」乃立丑为越繇王,奉闽越祀。余善已杀郢,威行于国,天子闻之,为余善不足复兴师,曰:「余善数与郢谋乱,而后首诛郢,师得不劳。」因立余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
  至元鼎五年,南越反。余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从楼船将军击吕嘉等。兵至揭阳,今潮阳郡。以海风波为辞,不行,持两端。是时杨仆上书,愿便引兵击东越。帝以士卒劳倦不许,罢兵,令诸校留屯章郡梅岭今南康郡虔化县界。待命。六年秋,余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临境,乃遂反,遣兵入梅岭,杀汉校尉。帝遣横海将军韩说自句章,今余姚郡。浮海从东方往,楼船将军杨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岭。元封元年冬,咸入东越。繇王居股杀余善降。于是天子曰:「东越多阻,闽越悍,数反复。」诏徙其人处江淮闲。东越地遂虚。即今闽川地也。为封余善为东越王,遂谓之东越。
通典卷第一百八十七 边防三
  南蛮上
   序略 盘瓠种 廪君种 板楯蛮 南平蛮 东谢 西赵 牂牁 充州 獠 夜郎国 滇 邛都 筰都 冉駹 附国 哀牢 焦侥国 樿国 西爨 昆弥国 尾濮 木绵濮 文面濮 折腰濮 赤口濮 黑僰濮 松外诸蛮
     序略
  南蛮,其在唐虞,与之要质,故曰要服。夏商之时,渐为边患。暨于周代,党众弥盛,故诗曰:「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至楚武王时,蛮与罗子共败楚师,杀其将屈瑕。莫敖不设备,故败缢于荒谷,群帅囚于冶父。楚师后振,遂属于楚。及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之地。今长沙、衡阳等郡地。秦昭王使将伐楚,略取蛮夷,置黔中郡。今武陵、澧阳及黔中五溪中诸郡地。汉兴以后,时有寇盗。其西南诸夷,夜郎之属,悉平定置郡县。今夜郎、播川、犍为即古夜郎地。公孙述时,夜郎大姓为汉保境。后汉初从番禺江奉贡。光武建武中,武陵蛮帅单程今武陵、澧阳、黔中、宁夷、泸溪等郡,即汉武陵郡。大寇郡县,汉将刘尚战败,数岁方平。顺帝时,武陵太守增其租赋,蛮又举种反,杀乡吏。东晋时沔中蛮因刘、石乱后,渐徙于陆浑以南,遍满山谷。宋、齐以后,荆、雍二州今荆南江陵郡,雍州,襄阳郡。各置校尉以抚宁之,群蛮酋帅互受南北朝封爵。至后魏末,暴患滋甚,僭称侯王,屯据峡路,断绝行旅。周武帝遣陆腾大破之。其獠初因蜀李势乱,后自蜀汉山谷出,侵扰郡县。至梁时,州郡每岁伐獠以自利。及后周平梁、益,梁,汉川;益,蜀川。自尔遂同华人矣。以其黔中东谢、西赵自古不臣中国,大唐贞观以后,置羁縻州领之。
     盘瓠种
  盘瓠种,昔帝喾时患犬戎入寇,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吴将军头者,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名曰盘瓠,遂衔其将军首而至,乃以女配之。按:范晔后汉史蛮夷传皆怪诞不经,大抵诸家所序四夷,亦多此类,未详其本出,且因而商略之。晔云:高辛氏募能得犬戎之将军头者,购黄金千镒,邑万家,妻以少女。按黄金周以前为斤,秦以二十两为镒,三代以前分土,自秦汉分人。又周末始有将军之官。其吴姓宜自周命氏。晔皆以为高辛之代,何不详之甚!又按宋史,晔被收后,于狱中与诸甥侄书自序云:「六夷诸序论,笔势放纵,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之而已。按班、贾序事,岂复语怪。而晔纰缪若此,又何不减不愧之有乎?盘瓠得女,负走入南山,在国之南,即五溪之中山。止石穴中,生六男六女,因自相夫妻。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衣裳斑兰,语言侏离。其后滋蔓,号曰蛮夷。有邑君长,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姎徒」。说文曰:「姎,女人自称姎我也。」乌朗反。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长沙、黔中五溪蛮皆是也。一辰溪,二酉溪,三巫溪,四武溪,五沅溪。
  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蛮夷,始置黔中郡。汉兴,改为武陵郡。今武陵、澧阳、黔中、宁夷、卢溪、卢阳、灵溪、潭阳郡地皆是也。岁令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谓賨布。说文曰:「賨,南蛮赋。」才冬反。虽时为寇盗,而郡国讨平之。后汉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十二月,武陵蛮精夫相单程等大寇郡县。遣武威将军刘尚发南郡,今江陵、巴东、夷陵。长沙、今长沙、衡阳、巴陵郡。武陵,今澧阳、武陵、黔中郡地。兵万余人,乘船泝沅水入武溪击之。沅水出牂牁,故且兰东北,经灵溪、长沙、巴陵郡,入洞庭通江也。武溪在今卢溪郡灵溪县。尚轻敌深入,悉为所没。又遣伏波将军马援将兵至临沅,今武陵郡武陵县,即汉临沅县也。击破之。单程等饥困乞降。会援病卒,谒者宗均为置吏以司之,群蛮遂平。历章、和、安、顺四朝,累反叛,攻劫州郡,讨平之。永和初,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以为可。尚书令虞诩独奏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其兽心贪婪,难率以礼。是故羁縻而绥抚之,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帝不从。其冬,澧中、溇中蛮溇水出今澧阳郡县。溇音娄。果争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自后至桓、灵二帝,又累反叛,攻劫州郡,讨破之。蜀先主章武初,吴将李异屯巫、秭归,今巴东郡县。秭音子。先主遣将军吴班攻破之,于是武陵、五溪蛮夷相率响应。今黔中道谓之五溪。
     廪君种
  廪君种不知何代。初,巴氏、樊氏、瞫音审氏、相氏、郑氏五姓皆出于武落锺离山。在今夷陵郡巴山县。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长,共立巴氏子务相,是无廪君,从夷水下至盐阳。按:今夷陵郡巴山县清江水,一名夷水,一名盐水。其源出清江郡清江县西都亭山。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巴梁闲诸巴皆是也。即巴汉之地。按范晔后汉史云:「四姓之子,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务相乃独中之。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沈,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下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宿,诘朝即化为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伺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居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故以人祠焉。」是皆怪诞,以此不取。战国时,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为蛮夷君长。其君长岁出赋二千一十六钱,三岁一出义赋千八百钱。其人户出幏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鍭。说文曰:「幏布,南郡蛮夷布也。」幏音公亚反。毛诗:「四鍭既均。」仪礼「鍭矢一乘」,郑玄曰:「鍭犹候也。候物而射之。」三十鍭,百二十也。鍭音侯。
  汉兴,南郡太守靳强奏请一依秦时故事。至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南郡奏潳山蛮雷迁等始反叛。潳音屠。武威将军刘尚讨破之,徙其种人七千余口置江夏界中,其后沔中蛮是也。汉之江夏郡,今竟陵、富水、安陆、齐安、汉阳、江夏、蕲春郡地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蛮许圣等汉之巫县,今云安郡巫山县也。以郡收税不均反叛。发荆州诸郡兵今江陵、夷陵、澧阳、武陵、长沙、衡阳等郡地也讨破之。复悉徙置江夏。灵帝光和三年,江夏蛮复反,寇患累年。庐江太守陆康讨破之。汉庐江即今郡地。
     板楯蛮
  板楯蛮,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于蜀、巴、汉之境,伤害千余人,昭王乃募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时有巴郡阆中夷今阆中郡县。廖仲等射杀白虎。昭王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一户免其一顷田之租税,虽有十妻,不输口算之钱。伤人者论,杀人得以赕钱赎死。何承天纂文曰:「赕,蛮夷赎罪货也。」赕,徒滥反。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二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锺。」夷人安之。
  至汉高帝为汉王,发夷人还伐三秦。今关中秦川也。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复其渠帅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賨钱,口四十。巴人呼赋为賨,谓之賨人焉。代号为板楯蛮夷。阆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劲勇。初为汉前锋,数陷阵。俗喜歌舞,喜,虚记反。高帝命乐人习之,所谓巴渝舞也。遂代代服从。至后汉以后,郡守常率以征伐。
  灵帝光和二年,巴郡板楯蛮叛,今通川、潾山、南平、涪陵、南川、清化、云安、始宁、巴川、南宾、南浦、阆中、南充、安岳、盛山等郡地,则巴川之地是也。寇掠三蜀及汉中诸郡。即汉川诸郡,今汉中、安康、洋川、房陵郡地是也。灵帝乃问益州计吏方略。汉中计吏程苞对曰:「板楯七姓以射杀白虎立功,先代复为义人,其人勇猛善战。昔安帝永初中,羌入汉川,郡县破坏,得板楯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至桓帝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楯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绲,古本反。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县乱,今汉川、蜀川郡县地。太守李颙亦以板楯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但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棰楚,过于奴虏,阙庭悠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叩心穷谷,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谋主僭号,以图不轨。今但遣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帝从其言,遣太守曹谦宣诏赦之,即皆降服。
  及汉末天下乱,自巴西之宕渠今符阳郡。迁于汉中杨车阪,抄掠行旅,号为杨车巴。魏武克汉中,李特祖将五百家归之。魏武又迁于略阳,北土复号之为巴氐。略阳,今天水郡陇城县。蜀后主刘禅建兴十一年,涪陵属国人夷反。今涪陵郡地。车骑将军邓芝往讨,皆破平之。其沔中蛮,至晋时刘、石乱后,渐得北迁陆浑以南,满于山谷。
  宋时荆州置南蛮校尉、今江陵、巴东、夷陵、云安等郡地。雍州置宁蛮校尉以领之。今襄阳、南阳郡地。如蛮人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事。宋人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蛮无徭役,强者又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有数百千人,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种类稍多,户口不可知也。文帝元嘉中,天门今澧阳郡地。溇中令宋矫之徭赋过重,蛮不堪命。蛮田向求等为寇,破溇中,虏掠百姓。先是,刘道产善抚诸蛮,前后不附官者,莫不顺服,皆引出平土,多缘沔为居。道产亡后,蛮又反叛。孝武帝出为雍州,时巴东、今巴东。建平、今巴郡。宜都、今夷陵郡。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人户流散,百不存一。孝武即位后,大明中,西阳蛮今弋阳郡。皆反叛。沈庆之率江、雍、荆河州诸军讨破之。江今浔阳、鄱阳、章郡、临川、庐陵等郡地,雍已具上,荆河今庐江、同安郡地。明帝、顺帝时尤甚,虽遣攻讨,终不能禁,荆州为之虚弊。
  齐高帝时武陵酉溪蛮田思飘,武帝永明初黔阳蛮田豆渠,武陵、黔阳皆今五溪中地。湘川蛮陈双、李答并寇掠州郡,讨平之。湘川今长沙、衡阳地。其后雍、司州蛮司州今义阳、弋阳郡。与后魏通,助荒人桓天生侵扰齐境。六年,除田驷路为试守北遂安左郡太守,田驴王为试守宜人左郡太守,田何代为试守新平左郡太守,皆郢州蛮帅。并汉沔间蛮也。其左郡亦兹地焉。郢州今江夏、汉阳郡地。
  后魏孝文太和中,襄阳蛮酋雷婆思率户千余内徙,求居太和川。诏给廪食,后开南阳,全有沔北之地,今武当、南阳、汉东等郡。蛮人安堵,不为寇贼。宣武帝景明初,大阳蛮酋田育丘等共二万八千户,叛齐附魏。诏置四郡十八县。鲁阳蛮今临汝郡鲁山县地。鲁北燕等聚众万余攻逼颍阳,诏遣左卫将军李崇讨平之,斩级数千,徙万余家于河北诸州及六镇。寻叛南走,六镇今单于府马邑郡界。所在追讨,比及于河,杀之皆尽。梁武帝遣兵沿沔破掠诸蛮,又遣蔡令孙等三将步骑五千侵南荆之西,沿汉上下,今襄阳郡之上,武当郡以东地。破掠诸蛮。后魏遣蛮帅桓叔兴率蛮、夏二万余人击之,斩令孙等,俘虏二千余人。其后因六镇秦、今天水郡地。陇今汧阳郡地。所在反叛,荆、今南阳、淮安郡地。郢今汝南、义阳郡。蛮大扰动,断三路,今南阳郡向城县北至临汝郡。至于襄城、今临汝郡县。汝水,处处抄劫,百姓多被其害。自后魏与宋、齐、梁之时,淮、汝、江、汉闲诸蛮渠帅互有所属,皆授封爵焉。及魏末,为暴滋甚,有冉氏、向氏、田氏者,陬落尤盛。大者万家,小者千户,更相崇树,僭称王侯,屯据三峡,断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
  西魏文帝大统十一年,沔汉诸蛮扰动,大将军杨忠击破之,其唐州蛮田鲁嘉亦叛,唐州今淮安郡。自号荆河州伯。遣王雄讨平之。后周明帝时,蛮帅冉令贤、向五子王等反,攻陷白帝。今云安郡。武帝天和初,诏开府陆腾讨斩之,蛮众大溃,斩首万余级。腾乃积其骸骨于水逻城侧为京观。后蛮、蜑见者辄大号哭,自此狼戾之心辍矣。信州旧理白帝,腾更于蜀先主故城南,八阵之北,临江岸筑城,移置信州。又以巫县、信陵、秭归今云安、巴东二郡界。并是硖中要险,于是筑城置防,以为襟带焉。按后汉史,其在黔中、五溪、长沙闲,则为盘瓠之后;其在硖中巴、梁闲,则为廪君之后。其后种落繁盛,侵扰州郡,或移徙交杂,亦不可得详别焉。
     南平蛮
  南平蛮北与涪州接,部落四千余户。山有毒草及沙虱、蝮蛇。人并楼居,登梯而上,号为「干栏」。其人美发,为椎髻。土多女少男。为婚之法,女氏必先货求男族。贫人无以嫁女,多卖与富人为婢。俗皆妇人执役。其王姓朱氏,号为剑荔王。大唐贞观三年,遣使入朝,以其地隶渝州。
     东谢
  东谢渠帅姓谢氏,南蛮别种,在黔中之东,地方千里。其俗无文字,刻木为约。巢居,刀剑不离其身。冠熊皮,披猛兽革。酋长名元深,代袭。其一族不育女,自云高姓,不可下嫁。大唐贞观三年,元深入朝,冠乌熊皮冠,若今之旄头,以金络额,身披毛帔,韦皮行縢而着履。贞观中,开其地为应州,隶黔州都督府。今黔中郡所管羁縻州。
     西赵
  西赵蛮在东谢之南,并南蛮别种。其界东至夷子,西至昆明,南至西洱河。山洞深阻,莫知里数,南北十八日行,东西二十三日行。其风俗与东谢同。赵氏代为酋长,有万余户,自古不臣中国。大唐贞观三年,遣使入朝。二十一年,以其地置明州,以首领赵磨为刺史。
     牂牁
  牂牁渠帅姓谢氏,旧臣中国,代为本土牧守。隋末大乱,遂绝。大唐贞观中,其酋遣使修职贡。胜兵战士数万,于是列其地为牂州。今黔中郡羁縻州。
     充州
  充州,牂牁别部,与牂牁邻境。胜兵二万。今黔中郡羁縻州。亦贞观中朝贡,列其地为充州。
     獠
  獠盖蛮之别种,往代初出自梁、益之闲,自汉中达于邛筰,川谷之闲,所在皆有。北自汉中,西南及越巂以东皆有之。筰,才各反。俗多不辨姓氏,又无名字,所生男女,长幼次第呼之。其丈夫称阿、阿段,妇人阿夷、阿等之类,皆其语之次第称谓也。依树积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栏」。干栏大小,随其家之口数。往往推一酋帅为主,亦不能远相统摄。父死则子继,若中国之党族也。獠王各有鼓角一双,使其子弟自吹击之。好相杀害,多仇怨,不敢远行。性同禽兽,至于忿怒,父子不相避,唯手有兵刃者先杀之。若杀其父,走避于外,求得一狗以谢其母,然后敢归。母得狗谢,不复嫌恨;若报怨相攻击,必杀而食之。递相劫掠,不避亲戚,卖如猪狗而已。亡失儿女,一哭便止。被卖者号叫不服,逃窜避之,乃将买人捕逐。若亡叛获,便缚之;但经被缚者,即服为贱隶,不敢更称良矣。唯执楯持矛,不识弓矢。用竹为簧,群聚鼓之,以为音节。为细布,色至鲜净。大狗一头,买一生口。性尤畏鬼,所杀之人美须髯者,必剥其面皮,笼之于竹,及燥,号之曰鬼,鼓舞祀之,以求福利。俗尚淫祀,至有卖其昆季妻孥尽者,乃自卖以供祭焉。铸铜为器,大口宽腹,名曰铜爨,既薄且轻,易于熟食。
  蜀本无獠,李势时,诸獠始出巴西、渠川、广汉、阳安、资中、犍为、梓潼,今蜀川之内。布在山谷,十余万落,攻破郡县,为益州大患。自桓温破蜀之后,力不能制。又蜀人东流,山险之地多空,獠遂夹山傍谷,与人参居。参居者颇输租赋,在深山者仍为匪人。至梁武帝,梁、益二州今汉川、蜀川郡县地。岁岁伐獠,以自裨润,公私颇藉为利。后魏宣武帝正始初,梁将夏侯道迁举汉中附魏,宣武帝遣尚书邢峦为梁、益二州刺史以镇之。其后以梁、益二州控摄险远,乃立巴州在今清化郡。以统诸獠。后以巴酋帅严始欣为刺史,又立隆城镇,所绾獠二十万户,所谓北獠也。岁输租布。魏明帝孝昌初,据城叛,梁、益二州并遣将讨之,攻陷巴州,执始欣,斩之。后梁州为梁氏所陷,今汉中郡。自此又属梁矣。后周文帝平梁、达奚武平之。益,尉迟迥平之。令所在抚慰。其与华人杂居者,亦颇从赋役。然天性暴乱,旋致扰动。每岁命随近州镇出兵讨之,获其生口,以充贱隶,谓之压獠焉。后有商旅往来者,亦资以为货,公卿达于人庶之家,有獠口者多矣。
  其种类滋蔓,保据岩壑,依林走险,若履平地,性又无知,殆同禽兽,诸夷之中最难以道义招怀也。
     夜郎国
  夜郎国,今夜郎、播川、犍为郡即其国。汉时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在蜀郡徼外,东接交趾,西邻滇国。今云南郡滇国。其国邻牂牁江,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战国时,楚顷襄王遣将庄蹻从沅水伐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岸而步战。既灭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兰有椓船牂牁处,乃改其名为牂牁。牂牁,系船杙也。番禺即今南海郡城南江。杙音弋。其地多雨潦,俗好巫鬼禁忌。寡畜产,又无桑蚕,故最贫。钩町有桄榔木,可以为,百姓资之。钩町,汉以为县,属牂牁郡。钩音巨于反,町音大鼎反。
  武帝时,唐蒙上书曰:「窃闻夜郎精兵,可得十余万。浮船牂牁江。出不意,此制南越奇兵也。」乃拜蒙为郎中将,遂见夜郎侯。蒙厚赐,谕以威德。夜郎贪汉缯帛,以为汉道险,终不能有也,乃且听蒙约。还报,乃以为犍为郡。今犍为、阳安、仁寿、通义、和义、资阳皆其地。发巴、巴郡今通川等十五郡地,已具上注。蜀卒蜀郡今蜀郡、蒙阳、唐安、临邛、卢山等郡,亦曰蜀川。理道,自僰道指牂牁江。蜀人司马相如亦言西夷邛、筰可置郡。今越巂郡地。帝使相如往谕,皆如南夷,为置一都尉,十余县,属蜀郡。当是时,巴蜀四郡汉中、广汉、巴郡,今汉川、巴川、蜀川地也。通西南夷道,戍转相饟,古饷字。数岁,道不通,士罢饿离湿,罢音疲。离,遭也。死者甚众。夷又数反,发兵兴击,耗费无功。帝患之,使公孙弘往视问焉。还,言其不便。时方筑朔方,据河逐胡,弘因子言西南夷为害,通西南夷大为损害。可且罢,专力事匈奴。上罢西夷,独置南夷两县一都尉。
  及元狩元年,张骞言使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即天竺也。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于是乃令王然于闲出西南夷,往身毒国。至滇,道皆为昆明所闭,昆明在今越巂郡西南。莫能通身毒。及南越反,上使发南夷兵。且兰君小邑,乃与其众反。汉发巴蜀校尉击破之,遂平南夷为牂牁郡。今涪川、夜郎、义泉郡地。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灭,恐惧,遂入朝,封为夜郎王。
  昭帝始元中,牂牁、谈指、同并等二十四邑,凡三万余人皆反。并音伴。谈指、同并后皆为县,属汉牂牁郡。遣水衡都尉发蜀郡、犍为兵击牂牁,大破之。后姑缯、叶榆人复反,钩町侯亡波率其人击之,有功,汉立亡波为钩町王。
  至成帝河平中,夜郎王兴与钩町王禹、漏卧侯俞漏卧,侯邑名,后为县,属汉牂牁。更举兵相攻。牂牁太守请发兵诛兴等。汉以道远不可击,遣太中大夫张匡持节和解,并不从。杜钦说王凤曰:「张匡和解蛮夷王侯,王侯不从,不惮国威,其效可见。恐议者选耎,复守和解,选耎,怯懦不前之意。选,息兖反。耎,人兖反。太守察动静有变乃以闻,如此则复旷一时。旷,空也;一时,三月。言空废一时,不早发兵。王侯得收猎其众,申固其谋,党助众多,各不胜忿,必相殄灭,自知罪成,狂犯守尉。言起狂勃之心而杀守尉。远藏温暑毒草之地,虽有孙吴之将,贲育之士,若入水火,往必焦没,智勇俱亡所设施。屯田备守之,费不可胜量。宜因其罪恶未成,未疑国家加诛,阴敕旁郡守尉练士马,大司农先调谷积要害处,调,发也。要害者,在我为要,于敌为害。选任职太守往,以秋凉时入,诛其王侯尤不轨者。即以为不毛之地,亡用之人,圣王不以劳中国,即犹若也。不毛言不生草木。宜罢郡,放弃其人,绝其王侯勿复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代之功不可隳坏,亦宜因其萌牙,早断绝之;及已成形,然后师兴,则万姓被害矣。」凤于是荐陈立为牂牁太守。立至牂牁,乃从吏数十人出行县,召兴。兴将数千人往。立数责,因断兴头,出晓其众。皆释兵降。兴子邪务收余兵,迫胁旁二十二邑反。立又击平之。
  公孙述时,大姓龙、傅、尹、董氏,与郡功曹谢暹保境为汉,乃遣使从番禺江奉贡。番禺江今南海郡。光武嘉之,并加褒赏。
  桓帝时,郡人尹珍乃从汝南许慎、应奉受经书,学成,还乡里教授,自是南域始有学焉。珍官至荆州刺史。后汉史云:「有女子浣于遯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闲,剖之得一男儿,养之。及长,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武帝元鼎中,置牂牁郡,夜郎侯迎降。天子赐其王印绶,后遂杀之。夷獠咸以竹王非血气所生,甚重之,求为立后。牂牁太守吴霸以闻,天子乃封其三子为侯,死,配食其父。」按范晔所撰,乃引华阳国志。又按汉书,其夜郎侯降封王,不言杀之。至成帝时犹谓之夜郎王。晔焉得云「竹王被杀,后封其子为侯」?与班史全乖角,宜华阳国志为怪诡也。大抵范晔著述,多称诡异,若无他书,何以辩正?则因习纂录,不复刊革之。
     滇
  滇者,汉时在夜郎之西,靡莫之属,滇最大。靡莫,西南徼外蛮也。滇音颠。始楚顷襄王使将军庄蹻蹻即庄王之苗裔,居略反。将兵循江上略巴、黔以西。巴国,今清化、始宁、咸安、符阳、巴川、南宾、南浦是其地也。黔即黔中。蹻至滇池,方三百里,在今云南郡。其泽在西北,水源深广,末更浅狭,如倒流,故曰滇池。旁平地肥饶数千里。池旁之地。以兵威定属楚,欲归报,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西,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为其长帅也。按:史记及汉书皆云:楚威王时使庄蹻略巴黔以西,至滇池。欲归,会秦夺楚巴黔中郡,因以其众王滇。后十余岁,秦灭之。又按:楚自威王后,怀王立三十年,至顷襄王之二十二年,秦昭襄王遣兵攻楚,取巫、黔中郡也。后汉史则云:顷襄王时,庄豪王滇,豪即蹻若也。庄蹻自威王时将兵略地,属秦陷巫、黔中郡,道塞不还,凡经五十二年,岂得如此淹久?或恐史记谬误,班生因习便书。范晔所记,详考为正,又按:庄蹻王滇,后十五年顷襄王卒,考烈王立二十五年,幽王立十年,王负刍立五年而楚灭,后十五年而秦亡,凡七十年,何故云蹻之王滇后十余岁而秦亡,斯又未之详也。
  至武帝时,滇王有众数万人。元封二年,发巴蜀兵临滇。滇王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今云南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人。武帝割牂牁、越巂各数县配之。后数年复并昆明地,皆以属之。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也,最宠焉。
  后王莽篡位,改汉制,贬钩町王为侯,蛮夷尽反。莽遣平蛮将军冯茂发巴、蜀、犍为吏士,赋取足于人,以击益州。出入三年,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骚动。更遣宁始将军廉丹大发天水、陇西骑士,广汉、巴、蜀、犍为吏人十万,转输者合二十万人击之,不能克而还。
  公孙述据益土,文齐为太守,亦固守拒述,后汉初遣使朝谒。
  建武十八年,夷渠帅栋蚕与姑复、叶榆、梇栋、连然、滇池、建伶、昆明诸种反叛,杀长吏。汉姑复县属越巂郡,余六县并属益州郡地,并在今越巂、云南郡地。遣武威将军刘尚等发广汉、犍为、蜀人及朱提夷击之。尚军遂渡泸水,入益州郡界。泸水一名若水,出旄牛徼外,经朱提至僰道入江,在今越巂郡南,特有瘴气。群夷闻大兵至,皆弃垒奔走。尚获其羸弱、谷畜,斩栋蚕帅,凡首虏万余人,诸夷悉平。
  至蜀后主建兴三年,诸葛孔明率众南征四郡,平之。改益州郡为建宁郡,分建宁、永昌今云南郡地为云南郡,又分建宁、牂牁为兴古郡。亮至南中,所战皆捷。孟获者,为夷、汉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使观于营阵之闲,问曰:「此军何如?」获曰:「不知虚实,故败。定易胜耳。」亮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而亮犹遣获。获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至滇池。南中平,皆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谏亮。亮曰:「若留外人,即留兵,兵留即无食,一不易也;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留外人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相安故耳。」
     邛都
  邛都,汉时自滇以北,君长以十数,邛都最大。今越巂郡本其地。自夜郎、滇、邛都人皆椎髻左衽,邑聚而居,知耕田。其外西自桐师以东,北至叶榆,叶榆,泽名。名为巂、昆明,巂即今越巂郡,昆明又在西南,诸爨所居。地方数千里,无君长,辫发,随畜迁徙无常。武帝开以为邛都县,属越巂郡。无几而地陷为污泽,因名为邛池,南人以为邛河。其人后复反叛。元鼎六年,汉兵自越巂水伐平之。巂水源出今越巂郡西南巂山下。其土地平原,有稻田。俗多游荡而喜讴歌,略与牂牁相类。豪帅放纵,难得制御。
  王莽时郡守枚根枚根,太守姓名。调邛人长贵以为军候。更始二年,长贵攻杀枚根,自立为邛谷王。至光武,因就封之,授越巂太守印绶。后刘尚击益州夷,路由越巂,长贵闻之,即聚兵欲袭尚。尚掩长贵诛之,徙其家属于成都。安帝时,永昌、益州、蜀郡夷并今云南郡。皆叛,众十余万,破坏二十余县。益州刺史张乔乃遣从事杨竦将兵至叶榆,破之。渠帅三十六种皆来降附。竦因奏长吏奸猾,侵犯蛮夷者九十人,皆减死论。
     筰都
  筰都者,汉时自越巂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徙、徙,汉为县,属蜀郡。筰都最大。武帝开以为筰都县。其人被发左衽,言语多好譬类,居处略与汶山夷同。汶山夷在蜀郡西北,即冉駹也,今通化郡。元鼎六年,以为沈黎郡。今洪源郡。至天汉四年,并蜀为西部,置两部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汉人。旄牛、青衣并今蜀郡之西。
  后汉明帝永平中,益州刺史朱辅慷慨有大略,宣示汉德,威怀远夷,自汶山以西,前代不至,正朔所不加,白狼、盘木、唐菆等菆,阻留反。百有余国,户百三十余万,举种奉贡;称为臣仆。和帝永元十二年,旄牛徼外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遂率种十七万户口内属。安帝永初元年,蜀郡三襄种夷与徼外污浒种反叛,攻蚕陵城,蚕陵,汉县,今临翼郡地,在蜀郡之西。污音乌。浒,呼五反。杀长吏。二年,青衣道夷邑长令田令,姓;田,名也。与徼外三种夷三十一万口,举土内属。后旄牛夷叛,攻零关。零关道属汉越巂,即今郡。益州刺史张乔与西部尉击破之。于是分置蜀郡属国都尉,领四县,如太守。
     冉駹
  冉駹,汉时自筰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冉駹最大。其俗土著,或随畜迁徙。在蜀西。武帝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今蜀郡西北通化郡地。至宣帝地节三年,夷人以立郡赋重,帝乃省并蜀郡为北部都尉。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颇知文书。土气多寒,虽在盛夏,冰犹不释。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今彼土夷人呼为雕。又土地刚卤,不生谷粟麻菽,唯以麦为资,而宜畜牧。有旄牛,无角,一名犝牛,肉重千斤,毛可为毦。犝,徒冬反;毦音二。出名马。有羊,可疗毒。又有食药鹿,鹿麑有胎者,其肠中粪亦疗毒疾。又有五角羊。其西又有三河、盘于虏,北有黄石、北地、卢水胡,其表乃为徼外。后汉灵帝时,复分蜀郡北部为汶山郡。蜀后主建兴十年,汶山平康夷反,姜维讨破之。
     附国
  附国,隋代通焉。在蜀郡西北二千余里,即汉之西夷也。有嘉良夷,即其东种姓自相率领,不能统一,土俗与附国同,言语少殊。其人并无姓氏。其地南北八百里,东西千五百里。无城栅,近川谷,傍山险。俗好复雠,故垒石为而居,以避其患。其与巢字同。高至十余丈,下至五六丈,状似浮图。于下级开小门,从内上通,夜必关闭。有二万余家。弓长六尺,以竹为弦。妻其群母及嫂。儿弟死,父兄亦纳其妻。好歌舞,鼓簧,吹长笛。有死者,无服制,置尸于高床上,沐浴衣服,被以牟甲,覆以兽皮。子孙不哭,带甲舞剑而呼云:「我父为鬼所取,我欲报冤杀鬼。」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戴羃。衣多毛毼裘,毼,胡割反。全剥牛脚皮为,项系铁锁,手贯铁钏。王与酋帅金饰首,胸前悬一金花,径三寸。其土高,气候凉,多风少雨。土宜小麦、青科。山出金银,多白雉。水有嘉鱼,长四尺而鳞细。
  炀帝大业四年,其王遣子弟宜林率嘉良夷六十人朝贡。嘉良有水阔六七十丈,附国水阔百余丈,并南流,用皮为舟而济。附国南有薄缘夷,风俗亦同。西有女国。其东北连山,绵数千里,接党项及诸羌。按:其地接汶山,故为附焉。
     哀牢
  哀牢,后汉时通焉。
  其先有妇人名沙壹,居于牢山,尝捕鱼水中,触沈木若有感,因怀妊,十月产男子。后沈木化为龙,出水,因其男之背。其母鸟语,谓背为九,谓坐为隆,因名曰九隆。后渐相滋长。种人皆刻画其身,象龙文衣,皆着尾。九隆代代相继,乃分置小王,往往邑居,散在溪谷。绝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来,未尝交通中国。
  光武建武中,其王贤栗等遂率种人户二千七百,诣越巂太守郑鸿降,求内属。帝封贤栗等为君长,自是岁来朝贡。明帝永平中,哀牢王柳貌遣子率种人内属。其称邑王者七十七人,户五万一千八百九十。西南去洛阳七千里。明帝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今云南、越巂之西。割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领六县,后汉六县谓不韦、巂唐、比苏、叶榆、耶龙、云南,并今云南、越巂之西。合为永昌郡。即今云南郡。始通博南山,渡兰仓水。华阳国志曰:「博南县西山,高三十里,越之得兰仓水。」行者苦之,歌曰:「汉德广,开不宾。渡博南,越兰津。渡兰仓,为他人。」
  哀牢人皆穿鼻儋耳,儋,丁甘反。其渠帅自谓王者,耳皆下肩三寸,庶人则至肩而已。土地沃美,宜五谷蚕桑。知染彩文绣,兰干细布,华阳国志曰:「兰干,獠言纻也。」织成文章如绫锦。有梧桐木华,绩以为布,广志曰:「梧桐有白者。剽国有桐木,其华有白毳,取毳淹渍,缉织以为布。」幅广五尺,洁白不受垢污,先以覆亡人,然后服之。其竹节相去二丈,名曰濮竹。出铜、铁、铅、锡、金、银、光珠、博物志曰:「光珠则江珠。」琥珀、水精、琉璃、轲虫、蚌珠、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貊兽。山海经云:「猩猩知人名。」据华阳国志曰:「永昌郡有猩猩,能言,取其血可以染朱罽。」荀卿子曰:「猩猩能言笑。」淮南万毕术曰:「妇终知来,猩猩知往。」注云:「并神兽也。」后魏郦元注水经云:「武平郡封溪县有兽名猩猩,猿形人面,身毛黄,姿颜端正,善学人语,闻者无不酸楚。」太原王纲着传云:「阮研曾使封溪,见邑人说,猩猩好酒及履,里人置之山谷常行路。百数为群,见酒物等,知人设张取之。此兽甚灵,先知其人祖父姓名而詈曰:『奴欲杀我,舍尔去也。』既去复还,因相呼曰:『试共尝酒。』及饮,乃甘其味。逮乎醉,皆擒之,无遗逸。遂置槛中,随其所欲饲之。将烹,索其肥者,乃自推择,泣而遣之。」又礼记曰:「猩猩能言。」广志云:「猩猩唯闻其啼,不闻其言,出交趾郡封溪县。」按:前代永昌郡即今之云南郡,武平郡即今之安南府,并封略之内。古谓其灵而智,不因人教而解人语,殊为珍异。秦汉以降,天下一家,即岭南献能言鸟及驯象,西域献汗血马,皆载之史传,以为奇物,复广异闻,声教远覃,如越裳白雉之类,故彰示后代。则猩猩不劣于鸟象,何为独无献乎?获之以充口实,则致之固难也。王莽置汉孺子于四壁中,禁人与语,及长不能名六畜。猩猩若非灵异自解人语,即须因教方成,又不可容易而为庖膳也。是知诸家所说,不加考核,递相祖述耳。佑以为广志尤足征矣。「血染朱罽」,遍问胡商,元无此事,故详而疏之。永昌太守郑纯为政清洁,化行夷人,与哀牢夷人约,邑豪岁输布贯头衣二领,盐一斛,为常赋,夷俗安之。
  大唐麟德元年五月,于昆明之梇栋川置姚州都督府,每年差兵募五百人镇守。武太后神功二年闰十月,蜀州刺史张柬之表曰:「姚州者,古哀牢之旧国,本不与中国交通。前汉唐蒙开夜郎、滇、笮,而哀牢不附。至光武季年,始请内属。汉置永昌郡以统理之,税其盐布毡罽,以利中土。其国西通大秦,南通交趾,奇珍进贡,岁时不阙。及诸葛亮五月渡泸,收其金银盐布以益军储,使张伯岐选其劲卒以增武备。前代置郡,其利颇深。今盐布之税不供,珍奇之贡不入,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夷蛮,肝脑涂地。汉以得利既多,历博南山,涉兰仓水,更置博南、哀牢二县,蜀人愁怨,行者作歌。盖汉得其利,人且怨歌;今于国家无丝发之利,在百姓受终身之酷。往者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帅自相统领,不置汉官,亦不留镇守。臣窃以亮之策妙得羁縻蛮夷之术。今姚府置官,既无安边静寇之心,又无葛亮且纵且擒之术。唯知诡谋狡算,恣情割剥,贪婪劫掠,积以为常,扇动酋渠,遂成朋党,提挈子弟,啸引凶愚,今见散在彼州,专以掠夺为业。姚州本武陵县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后长史李孝让、辛文协并为群蛮所杀,又使将军李义总往征,郎将刘惠在战阵死,其州遂废。即诸葛亮称『置官留兵有三不易』之言遂验。垂拱四年,南蛮郎将王善宝、昆州刺史爨干福又请置州,奏言『所有课税自出姚府管内,更不劳扰蜀川』。及置州后,录事参军李棱为蛮所杀。延载年中,司马成琛请于泸南置镇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骚扰,于今不息。伏乞省罢姚州,使隶巂府,岁时朝觐,同之蕃国。泸南诸国悉废,泸北置关,百姓非奉使入蕃,不许交通来往。」疏奏,不纳。
     焦侥国
  焦侥国,后汉时通焉。明帝永平中,西南夷焦侥贡献。安帝永初中,永昌徼外焦侥种夷陆类等三千余口举种内附,献象牙、水牛、封牛。其人长三尺,穴居,善游,鸟兽惧焉。其地草木冬落夏生。
     樿国
  樿音擅国,后汉时通焉。和帝永元中,其国王雍由调遣译奉国珍宝。和帝赐金印紫绶。安帝永宁初,复遣使朝贺,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又善跳丸,数乃至十。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樿国西南通大秦。明年元会,安帝作乐于廷,封雍由调为汉大都尉。
     西爨
  西爨者,南宁之渠帅,梁时通焉。自云:「本河东安邑人,七叶祖事晋,为南宁太守。属中原乱,遂王蛮夷。」梁元帝时南宁州刺史徐文盛征诣荆州,有爨瓒者,遂据南宁之地。延袤二千余里,俗多华人,震、翫统其众。大唐武德初,拜翫子弘达为昆州刺史,令持其父尸归葬本乡。段纶又遣俞大施至南宁谕之。由是部落归款。三年七月,遣使来贡方物。
     昆弥国
  昆弥国,一曰昆明,西南夷也,在爨之西,西洱河为界,即叶榆河。其俗与突厥略同,相传云与匈奴本是兄弟国也。汉武帝得其地入益州部,其后复绝。诸葛亮定南中,亦所不至。大唐武德四年,巂州治中吉弘伟使南宁,因至其国谕之。至十二月,遣使朝贡。贞观十九年四月,右武候将军梁建方讨蛮,降其部落七十二,户十万九千三百。
     尾濮
  尾濮,汉魏以后在兴古郡今云南郡地。西南千五百里徼外。其人有尾,长三四寸,欲坐,辄先穿地为穴,以安其尾。尾折便死。居木上,食人。俗又噉其老者。唯识母而不识父。其俗,有宾客,贷老以供厨。故宾婚有日,老者必泣,其地有稷及陆稻,多盐井,饶犀象,有弓矢,革铠以赤猱猴皮。垂锡珠、翡翠为冠帻。按:木濮即尾濮也。又扶南土俗传云:「拘利东有蒲罗,中人人皆有尾,长五六寸。其俗食人。」按:其地并西南,蒲罗盖尾濮之地名。
     木绵濮
  木绵濮,土有木绵树,多叶,又生房甚繁,房中绵如蚕所作,其大如卷。音拳。
     文面濮
  文面濮,其俗劖面,而以青画之。劖音谗。
     折腰濮
  折腰濮,其俗,生子皆折其腰。
     赤口濮
  赤口濮,在永昌南。其俗,折其齿,劖其唇使赤,又露身无衣服。
     黑僰濮
  黑僰濮,在永昌西南,山居耐勤苦。其衣服,妇人以一幅布为裙,或以贯头;丈夫以榖皮为衣。其境出白蹄牛、犀、象、琥珀、金、桐华布。又诸濮之域皆出楛矢。尔雅曰:「南至于濮铅。」周书王会「卜人丹砂」,注云:「卜人,西南之蛮,丹砂所出。」今按:卜人盖濮人也。按:诸濮与哀牢地相接,故附之。
     松外诸蛮
  松外诸蛮,大唐贞观末为寇。遣兵从西洱河讨之。洱音贰。其西洱河从巂州西千五百里,其地有数十百部落,大者五六百户,小者二三百户。无大君长,有数十姓,以杨、李、赵、董为名家,各据山川,不相役属。自云其先本汉人。有城郭、村邑、弓矢、矛鋋,言语虽小讹舛,大略与中夏同。有文字,颇解阴阳历数。
  自夜郎滇池以西,皆云庄蹻之余种也。其土有稻、麦、粟、豆,种获亦与中夏同,而以十二月为岁首。菜则葱、韭、蒜、菁,果则桃、梅、李、柰。有丝麻,女工蚕织之事。出絁绢丝布,幅广七寸以下。早蚕以正月生,二月熟。畜有牛、马、猪、羊、鸡、犬。饭用竹筲,抟之而噉。羹用象杯,形若鸡彝。有船无车。男子以毡皮为帔,女子絁布为裙衫,仍披毡皮之帔。头髻有发,一盘而成,形如髽。阻瓜反。男女皆跣。至于死丧哭泣,棺椁袭敛,无不毕备。三年之内,穿地为坎,殡于舍侧,上作小屋。三年而后,出而葬之,蠡蚌封棺,令其耐湿。父母死,皆斩衰布衣,远者至四五年,近者二三年,然后即吉。其被人杀者,丧主以麻结发,而黑其面,衣裳不缉。唯服内不废婚嫁。娶妻不避同姓。其俗有盗窃、杀人、淫秽之事,酋长即立一长木,为击鼓警众,共会其下,强盗者众共杀之。若贼家富强,但烧其屋宅,夺其田业而已。
通典卷第一百八十八 边防四
  南蛮下
   岭南序略 岭南蛮獠 海南序略 黄支 哥罗 林邑 扶南 顿逊 毗骞 干陀利 狼牙修 婆利 盘盘 赤土 真腊 罗剎 投和 丹丹 边斗 杜薄 薄剌 焚 火山 无论 婆登 乌笃 陀洹 诃陵 多蔑 多摩长 哥罗舍分
     岭南序略
  五岭之南,涨海之北,三代以前,是为荒服。秦平天下,开置南海等三郡。秦乱,赵佗据有其地。传五代九十三岁,至汉武建元中,伏波将军路博德灭之,分为儋耳等九郡。其珠崖郡在海洲上,大率数岁一反。元帝初元中,纳贾捐之议,罢之。后汉光武建武中,交趾女子征侧反,略有六十余城。伏波将军马援讨平之。桓灵以后,蛮獠又据象郡象林县,遂为林邑国矣。其余郡县,历代虽时有反乱,州郡兵旋平定之。
     岭南蛮獠
  极南之人,雕题交趾。其俗男女同川而浴。题,额也。雕谓刻其肌,以丹青涅之也。交趾,谓足大趾开阔,并立相交。其西有噉人国,生首子辄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味旨则以遗其君,君而赏其父。娶妻妾美,皆让其兄,乌浒人是也。乌浒地在今南海郡之西南,安南府之北,朗宁郡管。
  交趾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六年,天下和平,越裳以重译而献白雉。周德既衰,于是稍绝。及楚子称霸,朝贡百越。
  秦始皇平天下,开岭外,置南海、今南海、始兴、义宁、海丰、恩平、南陵、临贺、高要、感义、晋康、临封、开阳、高凉、连城、新兴、铜陵、怀德、潮阳等郡地皆是。桂林、今始安、平乐、蒙山、开江、苍梧、浔江、临江、郁林、平琴、安城、贺水、常林、象郡、龙城、融水、朗宁、怀泽、宁仁、宁浦、横山、修德、龙池、永定等郡地皆是。象郡。今招义、南潘、普宁、陵水、南昌、定川、宁越、安南、武峨、龙水、忻城、九真、福禄、文阳、日南、承化、玉山、合浦、安乐、海康、温水、汤泉等郡皆是。至胡亥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南海龙川令真定人赵佗语曰:汉真定今常山郡,汉龙川今海丰郡。「中国扰乱,未知所安。番禺今南海郡负山险阻,负,倚也。南北东西数千里,可以为国。郡中长吏无足与言,故召公告之。」即被佗书,行南海尉事。被,加也。嚣死,佗即绝秦所开新道,聚兵自守。秦已灭,佗即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
  汉已定天下,为中国劳苦,故释佗不诛,遣陆贾立佗为南越王。高后时,佗乃自称为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边邑,败数县而去。今长沙、衡阳等郡。以兵威财物赂遗闽越、即今闽川。西瓯骆越役属焉,西瓯即骆越也,言西者以别东瓯耳。今南海郡西南怀泽等郡。东西万余里,南北数千里。及孝文帝初立,鎮撫天下,乃為佗親在真定,置守邑,歲時奉祠;召其从昆季,尊官厚赐宠之。诏陆贾使往谕之。贾至,南越王上书谢,愿为藩臣奉职贡。
  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孙胡时,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胡使人上书曰:「两越俱为藩臣,无得擅兴兵相攻击。今东越擅侵臣,臣不敢兴兵,唯天子诏之。」于是天子多南越义,守职约,为遣两将往讨闽越。淮南王安上书谏曰:「夫越,方外之地,劗发文身之人也,越人劗发,古翦字也,劗与翦同。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强不能服,威不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人,不足以烦中国也。地不可居,而人不可牧养。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内谓封圻千里之内。甸服主理王田,以供祭祀也。封外侯服,封外,千里之外。侯,候也,为王者斥候。侯卫宾服,侯服之外又有卫服,宾见于王,侯卫二服同为宾也。蛮夷要服,又在侯卫之外,而居九州岛之内者。要言以文德要束之耳。戎狄荒服。此在九州岛之外者也。荒言其荒忽绝远,来去无常。远近之势异也。自汉初定以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溪谷之间,篁竹之中,竹丛也。竹田曰篁。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味,暗也,言多草木。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得其地,不可郡县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闲独数百千里,阻险林丛,弗能尽着。不可尽载于图。着,张许反。视之若易,行之甚难。今自攻击,而陛下以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疲劳中国之人于蛮夷之地。且越人愚戆轻薄,戆,陟降反。负约反复,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壹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轿而隃岭,轿音桥,谓隘道舆车也。舟而入水,,曳也,音佗。夏月暑时,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接刃,死伤者必众矣。且越人寡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能,堪。南方暑湿,近夏瘅热,瘅,黄病,丁干反。暴露水居,蝮蛇虫,,毒也,音壑。疾疫皆作,兵未血刃而病死十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举谓总取也。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弒王而杀之,甲者闽王弟之名。甲以诛死,其人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谓省问。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此必委质为藩臣,代供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不劳一卒,不顿一戟,顿音钝。而威德并行。今以兵入其地,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如雉兔之逃窜,而入山林险阻之中。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罢音疲。食粮乏绝,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纴。纴,女今反。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岛为家,生人之属皆为臣妾,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供,租税之收足以给乘舆之御,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响应。陛下垂德惠以覆育之,使元元之甿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代,传之子孙。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闲读曰闲。得其地物不足为一日闲暇之虞。而烦汗马之劳乎?」帝不从。兵未逾岭,闽越王弟余善杀郢以降,于是罢兵。
  后至孙兴立。其母太后本中国人,劝王及幸臣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其相吕嘉不欲,遂反,攻杀太后、王,尽杀汉使者,立胡长男建德为王,发兵守要害处。于是令越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自桂阳,下汇水;今连山郡有汇水,通四会。或作湟。汇音会。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章郡,下横浦;今南康郡太康县西南。故归义越侯二人故越人,降为侯。为戈船、下濑将军,濑,水流沙上也。伍子胥有戈船以载干戈,因谓之戈船。出零陵,今郡。或下离水,今桂江。或抵苍梧;今郡。使驰义侯越人,名遗。因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牁江:咸会番禺。元鼎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破石门,今南海郡北。得越船粟,因推而前,挫越锋。伏波将军将罪人道远后期,与楼船会,乃有千余人,遂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楼船自择便处,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越素闻伏波,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遣使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来降者即赐以侯印,而放令还,更相招谕。楼船力攻烧敌,反驱而入伏波营中。迟明,迟,丈二反。城中皆降伏波。吕嘉、建德以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以故其校司马苏弘得建德,越郎都稽越中所置郎。得嘉。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遂以其地为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并今郡地,惟交趾则今安南也。置交趾刺史领。自佗王后凡五代,九十三岁而亡焉。
  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东西千里,南北五百里。今珠崖等郡地。其渠帅贵长耳,皆穿珠而缒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幸。幸子豹合率善人还复破之,自领郡事,讨击余党,连年乃平。豹遣使封还印绶,上书言状,制诏即以豹为珠崖太守,即,就也。威政大行,献命岁至。中国贪其珍赂,渐相侵侮,故率数岁一反。
  至元帝时,珠崖数反。贾谊孙捐之上书请不击,曰:「臣闻尧、舜、禹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欲与声教即理之,不欲与者不强理也,故君臣歌德,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以至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而天下溃畔。赖圣汉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人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不受,其令四方无来献。至孝武皇帝,以国富人逸,攘却匈奴,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玄菟、乐浪为郡,更移营塞,制南海以为九郡,则天下断狱万数,人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寇贼并起,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陛下不忍涓涓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服其南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崖有珠犀玳瑁也,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人譬犹鱼鳖,何足贪也。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不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无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理,皆可且无以为。」至初元三年,遂罢之。凡立郡六十五岁。
  凡交趾所统,虽置郡县,而言语各异,重译乃通。人如禽兽,长幼无别。项髻徒跣,为髻于项上。以布贯头而着之。后颇徙中国罪人,使杂居其闲,乃稍知言语,渐见礼化。
  光武中兴,锡光为交趾,任延守九真,交趾、九真并今郡地。于是教其耕稼,制为冠履。初设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学校,导之礼义。
  建武十六年,交趾女子征侧及其妹征贰反,攻郡。征侧者,麊泠县雒将之女也,麊音麋,今承化郡地。嫁为朱鸢人诗索妻,甚雄勇。汉朱鸢今安南府县。交趾太守苏定以法绳之。侧忿,故反。于是九真、日南、合浦蛮俚皆应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为王。交趾刺史及诸太守仅得自守。十八年,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发长沙、今长沙、衡阳郡地。桂阳、今桂阳、连山郡地。零陵、今零陵、江华郡地。苍梧今蒙山、开江、苍梧、浔江郡地。兵万余人讨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趾,斩征侧、征贰等,余皆降散。进击九真贼都阳等,破降之。徙其渠帅三百余口于零陵,岭表悉平。
  章帝元和初,日南徼外蛮夷究不事人蛮夷别号。邑豪献生犀、白雉。
  和帝永元中,日南、象林在日南郡界,今林邑国。蛮夷二千余人寇掠百姓,于是置象林将兵长史,以防其患。
  顺帝永和二年,日南、象林徼外蛮夷区怜等数千人攻象林县,烧城寺,杀长吏。州郡并力讨之,不利。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大尉、司马、司空、大将军府。问其方略,皆议遣荆、今南阳、江陵、江夏、安陆、义阳、长沙、衡阳等郡地。扬、今淮南广陵等郡,江南丹阳等郡、江西章郡等地。兖、今陈留、灵昌、东平、济阳、济阴等郡地。荆河今颍川、汝南、淮阳、睢阳、汝阴等郡。四万兵赴之。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驳曰:「若荆、扬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盘结不散,而复扰动,必更生患。又兖州、荆河之人,远赴万里,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廪五升,古升小,故曰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人,犹尚不堪,何况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闲,破殄寇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悉使往止交趾府下。时刺史理广信,今苍梧郡苍梧县。今日南兵单无谷,守既不足,战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人北依交趾,事静之后,乃令归本。还募蛮夷,使自相攻。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裂土之赏。故并州刺史长沙祝良,性多勇决,又南阳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文帝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于是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趾刺史。乔、良至,单车入贼地,设方略,招以威信,岭外复平。其后屡为反叛,州郡兵讨降之。
  至灵帝建宁三年,郁林今郡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乌浒人十余万内属,皆受冠带,开置七县。然自汉以后,列置州县,獠俗难理,率数岁一乱,终不足为大患。大唐大历中,循州刺史哥舒晃袭杀岭南节度使吕崇贲,据广州反,诏户部尚书路冀公嗣恭总兵讨之。晃率其徒守拒,凡三岁而灭。
     海南序略
  海南诸国,汉时通焉。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乘舶举帆,道里不可详知。外国诸书虽言里数,又非定实也。其西与诸胡国接。元鼎中,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开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诸国,自武帝以来皆献见。后汉桓帝时,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贡献。及吴孙权,遣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使诸国,其所经及传闻,则有百数十国,因立记传。晋代通中国者盖。及宋齐,至者有十余国。自梁武、隋炀,诸国使至踰于前代。大唐贞观以后,声教远被,自古未通者重译而至,又多于梁、隋焉。其无异闻,亦不复更记。
     黄支
  黄支国,汉时通焉。合浦、日南之南三万里,俗略与珠崖相类。自武帝以来皆献见,有明珠、玉璧、琉璃、奇石、异物。大珠至围二寸以下,而至圆者,置之平地,终日不停。
     哥罗
  哥罗国,汉时闻焉。在盘盘东南,亦曰哥罗富沙罗国云。其王姓矢利婆罗,名米失钵罗。其理城累石为之。城有楼阙,门有禁卫,宫室覆之以草。国有二十四州而无县。庭列仪仗,有纛,以孔雀羽饰焉。兵器有弓、箭、刀、、皮甲。征伐皆乘象,一队有象百头,每象有百人卫之。象鞍有钩栏,之中有四人,一人执,一人执弓矢,一人执殳,一人执刀。赋税人出银一铢。国无蚕丝、麻纻,唯出古贝布。畜有牛,少马。其俗,非有官者不得上发裹头。又嫁娶初问婚,惟以槟榔为礼,多者至二百盘。成婚之时,唯以黄金为财,多者至二百两。妇人嫁讫则从夫姓。音乐有琵琶、横笛、铜钹、铁鼓、簧。吹蠡击鼓。死亡则焚尸,盛以金罂,沈之大海。
     林邑
  林邑国,秦象郡林邑县地。汉为象林县,属日南郡,古越裳之界也,在交趾南,海行三千里。其地纵广可六百里,去日南界四百余里。其南,水步道二百余里,有西屠夷,亦称王焉,马援所植两铜柱,表汉界处也。马援北还,留十余户于铜柱处。至隋有三百余户,悉姓马,土人以为流寓,号曰「马流人」。铜柱寻没,马流人常识其处。林邑国记:「马援树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汉之南境。」又云:「铜柱山周十里,形如倚盖,西跨重岩,东临大海。」屈璆道里记又云:「林邑大浦口有五铜柱焉。」后汉末大乱,县功曹姓区,有子曰连,杀县令,自号为王,子孙相承。吴时通使。其后王无嗣,外孙范熊代立。熊死,子逸代立。
  其国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则出飞,状如萤火。又出玳瑁、贝齿、古贝、沈木香。古贝者,树名也,其华成时如鹅毳,抽以绩纺作布,洁白与纻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织为斑布也。沈木香,土人破断之,积以岁年,朽烂而心节独在,置水中则沈,故名曰沈香。次不沈者曰栈香也。又出猩猩兽。尔雅云:「肉之美者,猩猩之唇。」多琥珀。松脂沦入地,千岁为茯苓,又千岁为琥珀。又云枫脂为之。琥珀在地,其上及旁不生草木,深者或八九尺,大如斛,削去皮成焉,初如桃胶,凝成乃坚。其金宝物产,大抵与交趾同。
  以砖为城,蜃灰涂之。居处为阁,名曰干阑,皆开北户以向日,或东西无定。尊官有二:其一曰西那婆帝,其二曰萨婆地歌。其属官三等:其一伦多姓,次歌伦致帝,次乙地伽兰。外官分为二百余部,其长官曰弗罗,次曰阿伦,如牧宰之差也。书树叶为纸,施椰叶为席。男女皆以横幅古贝绕腰以下,谓之干漫,亦曰都漫。穿耳贯小镮。贵者着革履,贱者跣行。自林邑、扶南诸国皆然也。其王戴金花冠,形如章甫,加璎珞,出则乘象,吹螺击鼓,罩古贝伞,以古贝为幡旗。国不设刑法,有罪者使象蹋杀之。林邑浦外有不劳山,罪人亦送此山,令其自死。其大姓号婆罗门,嫁娶必用八月。女先求男,由贵男而贱女也。同姓还相婚姻。人性凶悍,果于战斗。有弓、箭、刀、槊,以竹为弩。乐有琴、笛、琵琶、五弦,颇与中国同。每击鼓以警众,吹蠡以即戎。其人深目高鼻,发拳色黑。妇人椎髻。四时暄暖,无霜雪。王死七日而葬,有官者三日,庶人一日。皆以函盛尸,鼓舞导从,轝至水次,积薪焚之。收余骨,王则内金罂中,沈之于海;有官者以铜,沈之海口;庶人以瓦,送之于江。男女截发,随丧至水次,尽哀而止。其寡妇孤居,散发至老。人皆奉释法,文字同于天竺。王事尼干道,铸金银人像大十围。
  至晋武帝太康中又来贡献。成帝咸康二年,范逸死,奴文篡位。奴文昔尝北至洛阳商货,因教王作宫室兵车器械,王爱信之,使为将,乃谮王诸子,或徙或奔。及王死无嗣,遂自立为王。乃攻旁国,并之,有众四五万。至穆帝永和三年,文率其众攻陷日南,今郡地。遂据其地,告交州刺史朱蕃,交州,今安南府。求以日南北鄙今郡地。横山为界。初,徼外诸国尝赍宝物自海路来贸货贿,而交州刺史、日南太守多贪利侵侮,十折二三,由是诸国怨愤。且林邑少田,故贪日南之地。文又袭九真,今郡地。害士庶十八九。文死,子佛立,犹屯日南。九真太守灌邃率兵讨佛,走之,邃追至林邑。时五月立表,日在表北,影在表南九寸一分,自北影之南,故开北户以向日,此大较也。佛乃请降。其后频寇日南、九德之郡,今安南日南郡界。杀伤甚多,交州遂至虚弱。至佛曾孙文敌,后为扶南王子当根纯所杀。大臣范诸农平其乱,而自立为王。死,子阳迈立。死,其子咄立,复名曰阳迈。初其父阳迈母始产,梦人以金藉之。夷人谓金曰阳迈,故为名。至咄纂父业,又名焉。宋文帝元嘉中,侵暴日南、九德诸郡。宋九德郡今安南日南郡界。宋使振武将军宗元干讨之,克林邑。阳迈父子并挺身奔逃。所获珍异皆是未名之宝。又销其金人,得黄金数十万斤。其后累代,自宋、齐、梁、陈皆遣使朝贡。
  隋文帝既平陈,后遣大将军刘方率步骑万余击之。其王梵志率其徒乘象而战。方多掘小坑,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悉众而阵,方伪北走,梵志逐之,其象多陷,转相惊骇,军遂乱。方纵兵击,大破之。遂弃城而走。方入其都,获其庙主十八枚,皆铸金为之,盖有其国十八叶矣。方既平其国,班师,故地遂空。梵志收拾遗人,别建国邑。
  至大唐贞观中,其王范头利死,率国人共立头利女为王。诸葛地者,头利之姑子。女王独任,国中不宁。大臣可伦翁定乃立地为王,妻之以女主,其国乃定。诸葛地自立后,遣使可伦因地盘献火珠,状如水精,日正午时,以珠承影,取艾衣之,火见,云得之于罗剎国。今之环王国主即梵志之后,在日南郡西,陆行二十余日方至。
     扶南
  扶南国在日南郡之南,海西大岛中,去日南可七千里,在林邑西南三千余里。其境广袤三千余里。国俗本裸,文身被发,裸,郎果反。不制衣裳。其先有女人为王,号曰柳叶,年少壮健,有似男子。其南有激国人名混溃来伐,柳叶降之,遂以为妻。恶其裸露形体,乃穿迭布贯其首,理其国。子孙相传。至王混盘况死,国人立其大将范师蔓为王。蔓勇健有权略,以兵威伐旁国,咸服属之,自号扶南大王,开地五六千里。蔓死,国乱,大将范寻自立为王。是吴、晋时也。
  土地坳下而平博,气候、风俗、物产大较与林邑同。有城邑宫室,国王居重阁,以木栅为城。海边生大若叶,长八九尺,编其叶以覆屋。国人亦为阁居。为船八九丈,广纔六七尺,头尾似鱼。国王行乘象。人皆丑黑拳发,裸身跣行。耕种为务,一岁种,三岁获。又好雕文刻镂,食器多以银为之。出金钢,可以刻玉,状似紫石英,其所生乃在百丈水底盘石上,如锺乳,人没水取之,竟日乃出,以铁锤之而不伤,铁乃自损,以羖羊角扣之,漼然冰泮。贡赋以金、银、珠、香。亦有书记府库,文字类胡。
  吴时遣康泰、朱应使于寻国,国人犹裸,唯妇人着贯头。泰、应谓曰:「国中实佳,但人亵露可怪耳。」寻始令国内男子着横幅,今干漫也。大家乃截锦为之,贫者以布。又有老鵰,入海为玳,可以裁作马勒,谓之珂西。晋泰始、太康中,皆遣使贡献。东晋时有竺旃檀称王,亦遣使。
  其后王姓娇陈如,本天竺婆罗门也。有神语曰:「应王扶南。」娇陈如南至盘盘,扶南人闻之迎而立焉。复改制度,用天竺法。今其国人居不穿井,数十家共一池引汲之。俗事天神,以铜为像,二面者四手,四面者八手,手各有所持,或小儿,或鸟兽,或日月。王坐则偏踞翘膝,垂左膝至地,以白迭敷前,设金盆香炉于其上。居丧则剃除鬓发。人无礼义,男女恣其奔随。
  宋、齐、梁并献方物。隋时其国王姓古龙。诸国多姓古龙,讯耆老,言「昆仑无姓氏,乃『昆仑』之讹。」隋代遣使贡献。大唐武德后,亦频来贡。贞观中,又献白头国二人于洛阳。其国在扶南之西,在参半之西南,男女生皆素首,身又凝白,居山洞之中,四面岩崄,故人莫至,与参半国相接。
     顿逊
  顿逊国,梁时闻焉,一曰典逊。在海崎上,地方千里。有五王,并羁属扶南,北去扶南可三千余里。其国之东界通交州,其西界接天竺、安息徼外诸国,贾人多至其国市焉。所以然者,顿逊回入海中千余里,涨海无涯岸,船舶未曾得径过也。其市东西交会,日有万余人,珍物宝货无种不有。又有酒树,似安石榴,采其花汁,停酒瓮中,数日成酒。出藿香,插枝便生,叶如都梁,以裛衣。国有区拨等花十余种,冬夏不衰,日载数十车货之。其花,燥更芬馥,亦末为粉,以傅身焉。
  其俗又多鸟葬。将死,亲宾歌舞于郭外,有鸟如鹅,口似鹦鹉而红色,飞来万计,家人避之,鸟食肉尽乃去,烧其骨沈海中,以为上行人也,必生天。鸟若回翔不食,其人乃自悲,复以为己有秽,更就火葬,以为次行也。若不能生入火,又不被鸟食,以为下行也。
     毗骞
  毗骞国,梁时闻焉,在顿逊之外大海洲中,去扶南八千里。传其王身长丈二尺,头长三尺,自古来不死,莫知其年。其王神圣,知将来事,南方号曰长头王。国俗,有室屋衣服,噉粳米。其人言语小异扶南国。不受估客,有往者亦杀而噉之,是以商旅不敢至。王常楼居,不血食,不事神鬼。其子孙死如常人。
  又传扶南东界即涨海,海中有大洲,洲上有诸薄国,国东有马五洲。复东行涨海千余里,有燃火洲。其上有树生火中,洲左近人剥取其皮,纺绩作布,极得数尺,以为手巾,与蕉麻无异而色微青黑。若小有垢污,则投火,复更精洁。
     干陀利
  干陀利国,梁时通焉,在南海洲上。其俗与林邑、扶南略同。出斑布、古贝、槟榔。槟榔特精好,为诸国之极。武帝天监中,遣使贡方物。
     狼牙修
  狼牙修国,梁时通焉,在南海中。其界东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北去广州二万四千里。其土气、物产与扶南略同,偏多栈、沈、婆律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披发,以古贝布为干漫。其王及贵臣乃加云霞布覆髀,薄计反。以金绳为络带,金镮贯耳。女子则披布,以璎珞绕身。其国累砖为城,重门楼阁。王出乘象,有旛毦旗鼓,罩白盖,兵卫甚设。武帝天监中,遣使献方物。其使云,立国以来四百余年。
     婆利
  婆利国,梁时通焉,在广州东南海中洲上。自交趾浮海,南过赤土、丹丹国,乃至其国,去广州二月日行。国界东西五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百三十六聚。土气暑热,如中国之盛夏,谷一岁再熟,草木常荣。海出文螺、紫贝。有石名蚶火谈反贝罗,初采之柔软,刻削为物,暴干之,遂坚硬。有鸟名舍利,解人语。其国人皆黑色,穿耳附珰,披古贝如帊,及为都漫。王乃用斑丝者,以璎珞绕身,头着金长冠,高尺余,形如弁,缀以七宝之饰,带金装剑,偏坐金高座,以银蹬支足。侍女皆为金花杂宝之饰,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王出,以象驾舆,施羽盖珠帘,其导从吹螺击鼓。国人善投轮刃,其大如镜,中有窍,外锋如锯,远以投人,无不中。其余兵器与中国略同。
  俗类真腊,物产同于林邑。王姓娇陈如,自古未通中国。武帝天监中来贡。隋大业中,又遣使贡献。其王姓剎利耶伽。大唐贞观中,又遣使朝贡。
     盘盘
  盘盘国,梁时通焉,在南海大洲中。北与林邑隔小海。自交州船行四十日,至其国。其王曰杨栗翨。音翅。栗翨父曰杨德武连,以上无得而纪。百姓多缘水而居。国无城,皆竖木为栅。王坐金龙床,每坐,诸大人皆两手交抱肩而跽。暨几反。又其国多有婆罗门,自天竺来,就王乞财物。王甚重之。其大臣曰郎索滥,次曰昆仑帝也,次曰昆仑和,胡卧反。次曰昆仑帝索甘且。其言昆仑、古龙,声相近,故或有谓为古龙者。其在外城者曰那延,犹中夏刺史、县令。其矢多以石为镞,则以铁为刃。有僧尼寺十所,僧尼读佛经,皆肉食而不饮酒。亦有道士寺一所,道士不饮食酒肉,读阿修罗王经,其国不甚重之。俗皆呼僧为比丘,呼道士为贪。隋大业中,亦遣使朝贡。
     赤土
  赤土国,隋时通焉,扶南之别种也。直崖州之南,渡海水行,便风十余日,经鸡笼岛至其国。所都土色多赤,因以为号。东波罗剎国,西罗婆国,南诃罗且国,北拒大海,地方数千里。王姓瞿昙氏,名利富多塞,不知有国近远。居僧祇城,亦曰师子城,有门三重,相去各百许步。王宫诸屋悉是重阁,北面而坐,座三重榻,衣朝霞布,冠金花冠,垂杂宝璎珞。王榻后作一木龛,以金银五香木杂钿之。龛后悬一金光焰,远视如项后。其官,萨陀伽罗一人,陀拏拏,女除反。达叉三人,伽利蜜迦三人,共掌政事。俱罗末帝一人,掌刑法。每城置那耶迦一人,钵帝一人。其俗皆穿耳翦发,无跪拜之礼。以香油涂身。俗敬佛,尤重婆罗门。妇人作髻于项后。男女通以朝霞朝云杂色布为衣。豪富之室,恣意华靡,唯金锁非王赐不得服用。冬夏常温,雨多霁少。种植无时,特宜稻、穄、音祭。白豆、黑麻,自余物产多同于交趾。以甘蔗作酒,杂以紫瓜根。戏有双六、鸡卜。冬至之日,影直在下;夏至日,影在南。户皆北向。
  炀帝时,募能通绝域。大业三年,屯田主事常骏、虞部主事王君政等应召。骏等自南海郡乘舟,昼夜二旬,每值便风,至焦石山而过。东南泊陵伽钵拔多洲,西与林邑相对,上有神祠焉。又南行,至师子石,自是岛屿连接。又行二三日,西见狼牙修国之山,于是南达鸡笼岛,至于赤土之界,月余至其国都。骏等奉诏书上阁,王以下至皆坐,宣诏讫,引骏等入宴。王前设两床,上并设草叶盘,方丈五尺,上有黄白紫赤四色之,牛、羊、鱼、鳖、猪、玳瑁之肉百余品。延骏升床。从者坐于地席。及还,遣那耶迦随骏贡方物。既入海,见绿鱼群飞水上。浮海十余日,至林邑,东南并山而行。并音蒲浪反。其海水阔千余步,色黄气腥,舟行十日不绝,云是大鱼粪也。循海北岸,达于交趾。六年,还却到中国焉。
     真腊
  真腊国,隋时通焉,在林邑西南,本扶南之属国也。去日南郡舟行六十日而至,南接车渠国,西有朱江国。王姓剎利,自其祖渐以强盛,至其王质多斯那,遂兼扶南而有之。死,子伊奢那先代立。大业中,遣使朝贡。居于伊奢那城,郭下二万余家。城中有大堂,是其王听政之所。大城三十所,城有数千家,各有部帅,官名与林邑同。其王坐五香七宝床,施宝帐,以文木为竿,象牙金钿为壁,状如小屋,悬金光焰,有同于赤土。有五大臣及诸小臣。朝于王者,辄于阶下三稽首。王唤上阶则跪,以两手抱膊,遶王环坐,议政事讫,跪伏而去。
  其国与参半、朱江二国和亲,数与林邑、陀洹二国战争。王初立之日,所有兄弟并刑残之,或去一指,或劓其鼻,别处供给,不得仕进。人形小而色黑,妇人亦有白者,悉拳发垂耳,性气捷劲。居处器物颇类赤土。以右手为净,左手为秽。饮食多酥酪、沙糖、粟、米饼。欲食之时,先取杂肉羹与饭相和,手揣而食之。
  其国北多山阜,南有水泽,地气尤热。有婆那娑树,无花,叶似柿,实似冬瓜。庵罗树,花叶似枣,实似李。毗野树,花似木瓜,叶似杏,实似楮。婆田罗树,花叶实并似枣而小异。歌毕佗树,花似林檎,叶似榆而厚大,实似李,其大如升。自余多同九真。海中有鱼名建同,四足,无鳞,其鼻如象,吸水上喷,高五六十尺。有浮湖鱼,其形似,觜如鹦鹉,有八足。多大鱼,半身出水,睹之如山。每五六月中,毒气流行,即以白猪、白牛、白羊于城西门外祠之;不然者,五谷不登,六畜多死,人众疾疫。东有神名婆多利,祭用人肉。其王年别杀人,以夜祠祷,有守卫者千人。其敬鬼如此。多奉佛法,尤信道士,佛及道士立像于馆。大唐武德六年,遣使献方物。
     罗剎
  罗剎国在婆利之东。其人极陋,朱发黑身,兽牙鹰爪。时与林邑人作市,辄以夜,昼日则掩其面。隋炀帝大业三年,遣使常骏等使赤土国,至罗剎。
     投和
  投和国,隋时闻焉,在海南大洲中,真腊之南。自广州西南水行百日,至其国。王姓投和罗,名脯邪乞遥,理数城。覆屋以瓦,并为阁而居。屋壁皆以彩画之。城内皆王宫室,城外人居可万余家。王宿卫之士百余人。每临朝,则衣朝霞,冠金冠,耳挂金环,颈挂金涎衣,涎,叙连反足履宝装皮履。官属有朝请将军,总知国政。又有参军、功曹、主簿、城局、金威将军、赞理、赞府等官,分理文武。又有州及郡、县。州有参军,郡有金威将军,县有城局,为其长官,初至,各选官僚助理政事。刑法:盗贼多者死,轻者穿耳及鼻并钻鬓,私铸银钱者截腕。国无赋税,俱随意贡奉,无多少之限。多以农商为业。国人乘象及马。一国之中,马不过千匹,又无鞍辔,唯以绳穿颊为之节制。音乐则吹蠡、击鼓。死丧则祠祀哭泣,又焚尸以罂盛之,沈于水中。若父母之丧,则截发为孝。其国市六所,贸易皆用银钱,小如榆荚。有佛道,有学校,文字与中夏不同。讯其耆老,云:王无姓,名齐杖摩。其屋以草覆之。王所坐塔,圆似佛塔,以金饰之,门皆东开,坐亦东向。
  大唐贞观中,遣使奉表,以金函盛之。又献金榼、苦盍反。金锁、宝带、犀、象、海物等数十品。
    丹丹
  丹丹国,隋时闻焉,在多罗磨罗国西北,振州东南。振州今延德郡,珠崖同岛上。王姓剎利,名尸陵伽,理所可二万余家,亦置州县以相统领。王每晨夕二时临朝。其大臣八人,号曰八座,并以婆罗门为之。王每以香粉涂身,冠通天冠,挂杂宝璎珞,身衣朝霞,足履皮屦,近则乘舆,远则驭象。其攻伐则吹蠡击鼓,兼有幡旗。其刑法,盗贼无多少皆杀之。土出金银、白檀、苏方木、槟榔。其谷唯稻。畜有沙牛、羖羊、猪、鸡、鹅、鸭、獐、鹿,鸟有越鸟、孔雀,果蓏力果反有蒲桃、石榴、瓜、瓠、菱、莲,菜有葱、蒜、蔓青。
     边斗
  边斗国、一云班斗。都昆国、一云都军。拘利国、一云九离。比嵩国,并隋时闻焉。扶南度金邻大湾南行三千里,有此四国。其农作与金邻同。其人多白色。都昆出好栈香、藿香及流黄。其藿香树生千岁,根本甚大,伐之,四五年木皆朽败,唯中节坚固,芬香独存,取以为香。
     杜薄
  杜薄国,隋时闻焉,在扶南东涨海中,直渡海数十日而至。其国人貌白皙,皆有衣服。国有稻田。女子作白迭华布。出金、银、铁,以金为钱。出鸡舌香,可含,以香不入衣服。鸡舌其为木也,气辛而性厉,禽兽不能至,故未有识其树者。华熟自零,随水而出,方得之。杜薄洲有十余国,城皆称王。
     薄剌
  薄剌国,隋时闻焉,在拘利南海湾中。其人色黑而齿白,眼正赤,男女并无衣服。
     焚
  焚洲,抱朴子云:焚洲在南海中,熏绿水胶所出,胶如枫脂矣,所以不可多得者,止患狤●上音吉,下音屈。兽啖人。此兽大者重十斤,状如水獭,其头身及他处了无毛,唯从鼻上以竟脊至尾上有毛,广一寸许,青毛长三四分许,其无毛处则如韦囊。人张捕得之,斩刺不伤,积薪烈火,缚以投火中,薪尽而此兽不焦。须以大杖打之,皮不伤而骨碎都尽,乃死耳。
     火山
  火山国,隋时闻焉,去诸薄东五千里。国中山皆有火,虽雨不息。火中有白鼠。扶南土俗传云:火洲在马五洲之东可千余里。春月霖雨,雨止则火燃洲上,林木得雨则皮黑,得火则皮白。诸左右洲人,以春月取其木皮,绩以为布,或作灯炷布。若小秽,投之火中便洁。
  又有加营国北、诸薄国西山周三百里,从四月火生,正月火灭。火燃则草木叶落,如中国寒时。人以三月至此山,取木皮绩为火浣布。
     无论
  无论国,隋时闻焉,在扶南西二千余里。其国大道左右夹种枇杷树及诸华果,行其下常有玄阴。十里一亭,亭皆有井。食麦饭,饮蒲桃酒,如胶,若饮,即以水和之,味甚甘美。
     婆登
  婆登国在林邑南,海行二月,东与诃陵,西与迷黎车接,北邻大海。风俗与诃陵同。种稻每月一熟。有文字,书于贝多叶。其死者,口实以金,又以金钏贯于四支,然后加以婆律膏及檀、沈、龙脑等香,积薪以燔之。大唐贞观二十一年,遣使朝贡。
     乌笃
  乌笃国在中天竺南,一名乌伏那。地方五千余里。百姓殷实,人性懦弱,颇诡诈,尤工禁术,笃信佛法。文字礼仪略同天竺。自古不通中国。大唐贞观中,其王达摩因陀诃斯遣使献龙脑香。
     陀洹
  陀洹国在堕和罗西北。大唐贞观中,遣使献鹦鹉,毛羽皓素,头上有红毛数十茎,与翅齐。
     诃陵
  诃陵国在真腊之南。大唐贞观中,遣使献金花等物。王之所居,竖木为城,造大屋重阁,覆以榈皮。榈音闾。所座床悉以象牙为之。亦以象牙为席。食以手擐之。擐,古患反。又以椰树花为酒,饮之亦醉。有山穴,每涌而出盐,国人取之以食。
  其国别有毒人,与常人同止宿,则令身上生疮;与之交合,便即致死。若涎液沾着草木,即枯。其人身死,不烂不臭。
     多蔑
  多蔑国,大唐贞观中通焉,在南海边,国界周回可一月行。南阻大海,西俱游国,北波剌国,东真陀桓国。户口极多。置三十州,不役属他国。有城郭、宫殿、楼橹,并用瓦木。以十二月为岁首。其物产有金、银、铜、铁、象牙、犀角,朝霞、朝云等布。其俗交易用金、银、朝霞等衣服。百姓二十而税一。五谷、蔬菜与中国不殊。
     多摩长
  多摩长国居于海岛,东与婆凤,西与多隆,南与半支跋,华言「五山」也,北与诃陵等国接。其国界东西可一月行,南北可二十五日行。其王之先,龙子也,名骨利。骨利得大鸟卵,剖之得一女子,容色殊妙,即以为妻。其王尸罗劬佣伊说,即其后也。大唐显庆中,遣使贡献。
  其俗无姓。王居以栅为城,以板为屋,坐师子座,东面坐。衣物与林邑同。胜兵二万余人。无马,有弓、刀、甲、。婚姻无同姓之别。其食器有铜、铁、金、银。所食尚酥、奶酪、沙糖、石蜜。其家畜有羖羊、水牛,野兽有獐、鹿等。死亡无丧服之制,以火焚其尸。其音乐略同天竺。有波那婆、宅护遮、庵磨、石榴等果,多甘蔗。从其国经薛卢都、思诃卢、君那卢、林邑等国,达于交州。
     哥罗舍分
  哥罗舍分在南海之南。其国地接堕和罗国。胜兵二万人。其王蒲越伽摩,大唐显庆五年,遣使朝贡。
通典卷第一百八十九 边防五
  西戎一   序略 羌无弋 湟中月氏胡 氐 葱茈羌
     序略
  西羌本出三苗,盖姜姓也。其国近衡山。今长沙、衡阳、零陵、江华等郡地。及舜,徙之三危,三危山,今在炖煌郡炖煌县界。汉金城之西南羌地是也。今金城、会宁、安乡、西平等郡之西南地。滨于赐支,续汉书曰:河关西可千余里,有河曲,羌谓之赐支,盖析支也。接汉河关县,属金城郡,则今安乡郡也。其赐支在其西。又按风俗通云:「羌者其先本戎贱,主牧羊,故羌字从羊。」至于河首,绵地千里。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妻后母,纳嫠嫂,嫠音离。如北狄之俗,故国无鳏寡,种类繁炽。广志云:「羌与北狄同,其人鲁钝,饶妻妾,多子姓,一人生子数十,或至百人。嫁女得高赀者,聘至百犊。女披大华,以为盛服。一狗皮直数十匹。」在古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掠,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他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甚耐寒苦,同之禽兽。
  昔夏启之子太康失国,四夷背叛。及后相立,乃征畎夷,即犬戎也。夷者,四蕃之总号。七年然后来宾。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从。泄,启八代孙,帝芒之子。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闲。邠今新平郡,岐今扶风郡。成汤既兴,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诸戎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克之。武丁,高宗,易曰「高宗伐鬼方」也。后汉史西羌传云:「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言因高宗讨伐,然后氐羌朝享。按商颂曰:「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入其阻,裒荆之旅。」言殷道衰,荆楚背叛,高宗能出兵伐之,美其功也。又曰:「惟汝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言成汤之时,远夷西方氐羌之国,皆来朝见,汝居中国之南方,乃背叛乎!此责之之辞,非谓高宗时氐羌也。时高宗亦伐荆楚。蔚宗不详,误引此诗以附合也。又按竹书,周王季伐西落鬼戎。后汉章帝纪有司述明帝功德,又云「克伐鬼方,开通西域」,则鬼方宜是西羌也。或云鬼阴类,鬼方即北方。斯乃臆断,诸家因谓之北狄,误矣。及武乙暴虐,犬戎寇边,周古公踰梁山,在今好畤县西北。而避于岐下。在今扶风郡界。及王季,遂伐西落鬼戎。竹书纪年曰:「武乙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竹书纪年曰:「太丁七年,周人伐始呼之戎,克之。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捷其三大夫」也。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师髳音矛会于牧野。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遂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及宣王立,召秦庄公兴兵伐破之。其后侵盗不已。至幽王昏虐,西戎寇周,杀幽王于郦山,郦山,今京兆府界。周乃东迁洛邑。及平王之末,周遂陵迟,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邽、冀之戎,狄、豲并今陇西郡。邽、冀并今天水郡。豲音桓,邽音珪。泾北有义渠之戎,今安化郡地。洛川有大之戎,今洛交、中部郡地。渭南有骊戎,即今昭应县。伊洛闲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今颍川郡地。闲在中国,与诸夏盟会。后晋灭骊戎。今昭应县。是时伊、洛戎强,东侵曹、鲁。襄王时,秦晋自瓜州今炖煌、晋昌郡地。迁陆浑之戎于伊川,允姓之戎迁于渭汭,允姓,阴戎之祖,与三苗俱放三危,即瓜州也。至襄王时,鲁僖公之二十一年,秦晋迁陆浑之戎于伊川。本在秦晋西北,二国诱而徙之,遂从戎号,至今为陆浑县焉。水口曰汭。今京兆府北新平、彭原之闲。一云汭在新平宜禄县,亦有宜禄水。东及轘辕。今河南府阳翟县界。在河南山北者号曰阴戎。河南山北,自今上洛郡以东,至陆浑。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由余其先晋人,亡入戎。及晋悼公,又使魏绛和诸戎,复修霸业。其后阴戎之种,遂以滋广,与晋伐周。左传鲁昭公九年,晋大夫梁丙率阴戎以伐颍。颍,周邑。阴戎即陆浑戎也。景王使詹桓伯责晋平公曰:「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归自秦,而诱以来,使偪我诸姬,入我郊甸,戎有中国,晋之咎也。」后陆浑戎叛晋,晋荀吴灭之。后楚执蛮氏,而尽囚其人。至周贞王八年,秦厉公灭大,取其地。赵亦灭北戎。韩、魏后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遣脱者皆走,西踰汧、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余义渠种焉,最为强盛,屡为秦患。及昭王,起兵灭之,始置陇西、今天水、陇西、金城、会宁、安乡、河池、和政等郡地。北地、今安定、彭原、安化、平凉、灵武、宁朔及五原等郡地。上郡焉。今上郡、洛交、银川、新秦、朔方、中部、延安、咸宁等郡地。戎本无君长,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际,或从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藩服。春秋时,陆浑、蛮氏戎称子;战国时,大,义渠称王。及其衰亡,余种皆反旧为酋豪。始皇兵务东向,故得繁息。秦平天下,蒙恬西逐诸羌出塞。
  汉初尚微弱。景帝时,研种求徙于狄道、安故。今金城郡地。武帝又西逐,渡河、湟,初开河西,置四郡。今武威、张掖、酒泉、炖煌等郡地。其后先零种围枹罕,今安乡郡县。零音怜,枹音浮。汉兵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至宣帝代,又寇金城,今金城、会宁、西平、安乡等郡地。赵充国立屯田,且讨且招降者三万余人,置金城属国以处之,自后宾服。后汉光武建武中,初寇金城,马援讨破降之,徙七千口于三辅。今京兆、冯翊、扶风、汧阳等郡地。和帝以后,又反叛,豪滇零称天子,南入益州,今汉川汉中等郡地。东犯魏、赵,今赵、魏、邺等郡地。寇及雍城,今河内郡北故城也。十余年然后破散。顺帝永和中,又叛,汉将马贤战殁,后段颎从讨,及灵帝末方始平定。自光武以后,匈奴少事,唯西羌屡梗焉。
  魏晋二代,时乱关、陇,不至大伤害。永嘉以后,吐谷浑兴焉,本辽东鲜卑,晋时数百户,西附于阴山。属晋乱,遂吞并诸羌,而有其地。至其孙叶延,遂为强国。后魏末,其主夸吕自号可汗,建官多效中国。洎隋炀帝,遣观王雄大破之,其主伏允远遯,收其地列置郡县镇戍,后转衰弱。
  大唐初,吐蕃始兴焉。其帅后魏末,自临松郡丞,故其主有赞府之号。后魏临松郡,今张掖郡张掖县。高宗时,遂灭吐谷浑,尽有其地。将军薛仁贵等大败于大非川。仪凤中,工部尚书刘审礼又率兵十八万,败殁于青海。调露中,中书令李敬玄又大败于大非川。武太后如意初,王孝杰方大破之,始复龟兹等镇。万岁通天初,又寇梁州,都督许钦明战殁。因赞府杀其名将诸钦陵之后,累破败,遂劣于曩时矣。
     羌无弋
  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藏于岩穴中得免。与劓女遇合于野,女耻其状,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闲。三河即黄河、析支河、湟中河,今金城、陇西、安乡郡之西南。诸羌共畏事之,推以为豪。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种人依之者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迹。穆公霸有西戎,今欲复。忍季父卬畏秦之威,将其众种人附落而南,出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诸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牛种,越嶲羌是也;今越嶲地。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今梓橦、遂宁以西,德阳郡地。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今武都郡。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及忍子研立,研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秦始皇时,兵务东向,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众狄,筑长城以界之。
  至汉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今天水、陇西等郡地。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并今陇西、金城、安乡、临洮等郡。及武帝征伐四夷,又西逐诸羌,乃渡河、湟,筑令居塞,在今西平郡西北。初开河西,列置四郡,酒泉、武威、张掖、炖煌,并今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于是鄣塞亭燧出长城外数千里。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姐音紫。与匈奴通,合兵十余万,共攻令居、安故,今金城郡地。遂围枹罕。汉遣将军李息将兵讨平之,始置护羌校尉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之左右。今酒泉郡之北千余里盐池。汉遂因山为塞,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至宣帝时,诸羌又相与解仇,寇攻金城,帝遣后将军赵充国将兵讨之。充国欲以屯田于临羌,东至浩亹,浩亹县,即今金城郡广武县地。浩音合,亹音门。临羌县在西平郡界。务威信招降罕及劫掠者,解散虏谋,乃击之。音牵。时已发诸郡兵六万人。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请即击之。天子下书令充国博议,往返者三四,遂两从其志。武贤出击羌,降破数千人,诏罢兵,独充国留屯田。明年五月,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并是羌种。俱亡者不过四千人。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从爰剑种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为种号。十三世至烧当,复豪健,其子孙更以烧当为种号。自元帝以后数十年,四夷宾服,边塞无事。
  至王莽末,豪滇良内侵,烧当玄孙。及后汉初,遂寇金城、陇西。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郡,时凉州部,除三辅外,今安定、平凉郡之西,天水、陇西诸郡悉属焉。皆有降羌,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皆为此也。请依旧制,益州部今汉川、巴蜀川,即当时益州是。置蛮夷骑都尉,幽州部今范阳、上谷、安边及渔阳、北平,即当时幽州。置领乌桓校尉,凉州部置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导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部因此可得儆备。今宜复如旧,以明威防。」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及邯卒而职省。建武十一年,先零种寇临洮,今和政郡地。陇西今陇西及金城郡南境地是。太守马援破降之。后徙置天水、今郡地。陇西、扶风三郡。今扶风、汧阳、新平等郡地皆是。
  自烧当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后徙大、小榆中,榆中在今金城、西平等郡之闲。由是始强。至其子滇吾。永平初,汉遣中郎将窦固等击破降之,徙七千口置三辅。而滇吾诸弟迷吾等数为寇盗,章帝时,马防等讨破之于临洮,索西、迷吾等悉降,乃筑索西城。今和政郡界是。自后或降或叛,少有宁岁。
  和帝时,迷吾子迷唐复将兵向塞,金城守侯霸及诸郡率师破之,羌众折伤,种人瓦解,迷唐遂孤弱,不满千人,远踰赐支河首,即析支河。依发羌居。明年,安定降羌烧何种诸种数百人反叛,安定郡,今安定、平凉、会宁郡东境是。郡兵击灭之。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隃麋,县名,在今汧阳郡界。隃音俞。「西戎为害,前世所患,臣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锺存,锺存,别种羌,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畜,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诸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流亡逃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汉武帝逐诸羌,置西海郡,在今酒泉郡北千二百里,欲复立之。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又植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一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徒出屯龙耆。龙耆即龙支,今西平郡县。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邯,水名也,分流左右,在今宁塞郡。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郡羌叛,乃罢。
  迷唐失众,病死。有一子来降,户不满数十。滇吾曾孙麻奴,初随父东号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愁怨。
  安帝永初元年,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先零别种归湳豪滇零与锺羌大为寇掠,湳,奴感反。征西校尉任尚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战于平襄,地在今天水郡。尚军大败。于是滇零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今西河、银川、昌化郡。诸杂种,众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遂寇钞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诸郡屯兵救三辅,三辅,即京兆、扶风、冯翊也,今京兆、扶风、汧阳、冯翊等郡地。众羌乘胜,汉兵数挫。煎当、勒姐种攻没破羌县,今西平郡湟水县界。锺羌又没临洮。今和政郡和政县界。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今扶风郡县。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
  至四年,大将军邓骘议欲弃凉州,虞诩曰:「不可。今羌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腹心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锋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若弃其境域,徙其人众,安土重迁,必生异志。如使雄豪相聚,席卷而东,虽武贲为卒,白起、太公为将,亦恐不足御。当今之计者,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数人,其牧守令长子弟皆除为冗官,外以劝励,荷荅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计。诚能如此,则可无患。」于是四府皆从诩议。
  时汉中太守郑勤战死,羌势转盛,遂徙金城郡居襄武。汉金城郡理元居县地,今郡广武县。汉襄武县属陇西郡县地,即今陇西郡县是。羌众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南奔渡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今魏、邺等郡地。赵国、今赵郡地。常山、今郡地。中山今博陵郡地。缮作坞堠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汉陇西郡理狄道县地,即今金城郡县。安定徙美阳,汉安定郡理临泾县地,在今郡县也。汉美阳县属右扶风地,在今京兆府三原县。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汉上郡理肤施县地,在今上郡龙泉县。汉衙县属左冯翊地,今是白水县。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刈其禾稼,发撤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蹙劫掠,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
  滇零死,子零昌立。元初元年,遣兵屯河内,今郡地。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作坞壁,设鸣鼓。零昌进兵寇雍城。今河内郡地。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怀县,今河内郡武陟县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人,弃农桑,疲苦从役,而未有功效,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所以旷日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若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冑,驰轻兵,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人之虏,首尾掩截,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抄击,斩首数百级。明年秋,汉又筑冯翊北界今冯翊之北,洛交以南。堠坞五百所。自后频破之,诸羌瓦解,三辅、益州益州,今洋川、汉中等郡之地。无复寇警。
  自羌叛十余年闲,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帑,他朗反。延及内郡,边人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并州部领上郡、朔方、五原、西河、太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上党等郡,今上郡、中部、延安、咸宁、洛交、银川、新秦、朔方、九原、榆林、西河、昌化、太原、楼烦、雁门、定襄、安边、马邑、云中、上党、乐平等郡地也。按秦地除三辅属司隶外,并属凉州。自后陇西、上郡、武威、张掖,仍寇盗不息。上郡,今上郡、中部、延安、咸宁等郡地。武威、张掖,并今郡地。
  顺帝永建四年,尚书仆射虞诩上疏曰:「臣闻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人利。汉上郡龟兹县有盐池,在今上郡银川之闲。水草丰美,土宜产牧。北阻山河,乘阨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水舂即水碓也。河漕,通船运也。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朔方即今郡。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元元被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弃沃壤之饶,捐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前因羌寇徙陇西、安定、北地、上郡四郡之人,今言复三郡者,当为陇西理襄武,捍蔽京师,尚远,不要更移,余三郡须复本处是。园陵单外,园陵,谓长安诸园陵也。单外,谓无守固。而公卿容头过身,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听,考行所长。」书奏,帝乃复三郡。使谒者郭璜督促徙者,各归旧县,缮城郭,置候驿。既而激河浚渠为屯田,省内郡费岁一亿计。遂令安定、北地、上郡及陇西、金城北地,今彭原、安化、灵武、五原、宁朔等郡地。常储谷粟,令周数年。至阳嘉元年,以湟中地广,更增置屯田五部,并前为十部。二年,复置陇西南部都尉如旧制。汉南部都尉在陇西郡临洮县,今和政县。
  永和中,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大将军梁商谓机等曰:「戎狄荒服,言其荒忽无常。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二君素性疾恶,欲分明白黑。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其务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天性虐刻,遂不能从,到州之日,多所扰发。五年夏,且冻、傅难种羌等遂反叛,攻金城,与西塞及湟中今西平郡西地。杂种羌胡大寇三辅。于是拜马贤为征西将军,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讨之,又于扶风、汉阳、陇道扶风,今汧阳、扶风、新平等郡地也。汉阳、陇道并今天水郡地。作坞壁三百所,置屯田以保聚百姓。贤军大败,贤及二子皆战殁。于是东、西羌遂大会。巩唐种三千余骑寇陇西、北地,又烧园陵,掠关中,杀长吏。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冲虽战殁,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自永和羌叛,十余年闲,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廪,私自润入,牢,价直。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桓帝延熹二年,烧当八种寇陇右。以段颎为校尉,将兵及湟中义从羌二千人击破之,追讨南渡河,募先登,悬索相引,刀折矢尽,且斗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遂至河首积石山,山在今西平、安乡郡界。出塞二千余里,前后斩首虏并受降各万余人。会段颎坐事征,羌遂陆梁,覆没营坞,寇患转盛。中郎将皇甫规、张奂虽累破之,而寇害不已。复遣段颎击之,自春及秋,无日不战,虏遂饥困败散。凡破西羌,斩首二万三千级,获生口数万,西羌于是弭定。东羌先零等,自覆没马贤后,既降又叛。帝以问,颎对曰:「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唯当白刃加颈耳。计其所余三万余落,居近塞内,久乱并叙,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余里,今榆林郡即汉云中、五原郡地。汉阳,今天水郡。匈奴、种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疹,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今若以骑五千,步兵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两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郡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余孽复起,于兹作害。今不暂疲人,则永宁无期。」帝许之。
  灵帝建宁初,颎与先零诸种战,斩首八千余级。颎复追之,且破且追,士皆重趼。既到泾阳,今平凉郡平凉县地。余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间。时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颎性果虑轻,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颎。颎复上言曰:「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筭。而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云臣兵连年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复,攻没县邑,剽掠人物。上天震怒,假手行诛。臣自动兵,众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今金城、会宁、平凉等郡之地。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衄。按奂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诞辞空说,僭而无征。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居内地,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梗。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疮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周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二年,颎遂进营逼诸羌,大败之于瓦亭山。在今平凉郡萧关县。羌众溃,遂东奔,复聚射虎谷,分守诸谷上下门。又先令千余人于西县今天水郡上邽县地。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然后兵击之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获畜产诸物不可胜数。于是东羌悉平。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将士死者四百余人。
  自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赐支即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锺最强,胜兵十余万。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钞盗,盛衰无常。大凡顺帝时胜兵可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牛、白马羌在蜀汉,其种别名号,皆不可知也。
     湟中月氏胡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别也,氏音支。旧在张掖、酒泉地。月氏王为匈奴冒顿冒音墨。所杀,余种分散,西踰葱岭。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诸羌居止。汉将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开湟中,今西平郡地。于是月氏来降,与汉人错居。虽依附县官,而首施两諯。首施,犹言首鼠。其从汉兵战斗,随势强弱。被服、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号曰义从胡。后汉灵帝中平初,与北宫伯玉等反,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遂寇乱陇右焉。今天水郡以西北。
  范晔论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汉世方之匈奴,颇为衰寡,而中兴以后,边难渐大。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帅骞然诺之信。故永初中,群种蜂起。遂解仇嫌,结盟诅,陆梁三辅,建号称制。东侵赵、魏之郊,南入汉、蜀之鄙,塞湟中,断陇道,烧陵园,剽城市,伤败踵系,羽书日闻。并、凉之士,特冲残毙。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国若斯其炽者也。和熹以女君亲政,威不外接,朝议惮兵力之损,情存苟安。或以边州难援,宜见捐弃;或惧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谋夫回遑,猛士疑虑,遂徙西河四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发屋伐树,塞其恋土之心;燔破赀积,以防顾还之思。于是诸将邓骘、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之徒,争设雄规,更奉征讨,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至于假人增赋,借奉侯王,引金钱缣彩之珍,征粮粟盐铁之积。所以赂遗购赏,转输劳来之费,前后数十巨万。或枭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载路,牛羊满山。军书未奏其利害,而离叛之状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劳。官人屈竭,烈士愤丧。段颎受事,专掌军任,蒙没犁雪,经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种,卒定东寇。若乃陷击之所歼伤,追走之所崩籍,其能穿窜草石,自脱于锋镞者,百不一二。而张奂盛称『戎狄一气所生,不宜诛尽,流血污野,伤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于心腹也。根谓尽其根本。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呜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难以道御,故斥远诸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充国迁之内地,宣帝时,后将军赵充国击先零,还于金城郡置属国,以处降羌。煎当作寇,马援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忽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
     氐
  氐者,西戎之别种,在冉东北,今通化郡地之东北。广汉之西。今梓潼、遂宁、德阳郡地之北。君长数十,而白马最大。汉武帝元鼎六年,开,分广汉西部,合为武都郡。今武都、同谷郡地。排其种人,分窜山谷,或在上禄,今同谷郡。或在汧陇左右。今天水、汧阳郡地。其种非一,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称蚺氐,蚺,而占反。此盖中国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土地险阻,有麻田,出漆、蜜、铜、铁、椒、蜡。氐人勇戆抵冒,贪货死利。居于河池,一名仇池,方百顷,四面斗绝。仇池山在今同谷郡上禄县。数为边寇,郡县讨之,则依固自守。其俗,语不与中国及羌胡同,各自有姓,如中国之姓。其衣服尚青,俗能织布。善田种,畜羊豕牛马驴骡。婚姻备六礼。知书疏,多知中国语,由与中国错居故也。
  元封三年,氐人反,遣兵讨破之,分徙酒泉郡。昭帝元凤初,氐人复叛,遣大鸿胪田广明将三辅、太常徒讨破之。至后汉初,氐人悉附陇蜀。及隗嚣灭,其酋豪乃背公孙述降汉,陇西太守马援上复其王侯君长,赐以印绶。后嚣族人隗茂反,攻杀武都太守。氐人豪齐锺留为种类所敬信,威服诸豪,与郡丞孔奋击茂,破斩之。其后亦时寇盗郡县,不足为大患。魏武之初,诸氐戎或叛或伏,乃令夏侯妙才讨之,因徙武都之种于秦川以御蜀。
  晋时关陇屡为氐羌所扰,孟观西讨,因擒氐帅齐万年。华阴令江统深唯四夷乱华,宜杜其萌,乃作徙戎论曰:
    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险阻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圣贤之代,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道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武丁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汉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宣帝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萧望之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唯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闲,得入中国。或招携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闲,鄋瞒之属瞒,莫干反。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开榆中之地,秦灭义渠之种。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戍卒亿计。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切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兴,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酆、镐之旧也。及建武中,以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数代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调发羌氐,以为行卫。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城破邑。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帅,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今济源县。侵及河内。今郡地。乃遣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卒于孟津今河阳县。拒羌,十年之中,夷夏俱弊,任尚、马贤仅乃克之。此所以为害尤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之者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疹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自此之后,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马贤忸忕,终于覆败;段颎临冲,自西徂东。雍州之戎,常为国患,中代之寇,唯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魏武令夏侯妙才讨叛氐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代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锺,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翫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生其奸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未能定,徙冯翊、今郡地。北地、今彭原郡。新平、今郡。安定今郡。界内诸羌,着先零、罕、析支之地;徙扶风、今郡。始平、今金城武功县地。京兆之氐,今京兆府地。出还陇右,着阴平、今郡地。武都武都,今郡地。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代永久之规。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远绝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广大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其成功者哉!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冀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诚宜镇之以安悦。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瘁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答曰:羌戎猾夏,擅相署号,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子以此等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业者不易事,安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流散,离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雠,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理之于未乱,道不着而平,德不明而成。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万余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迁之,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仰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贼盗之源,除朝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烦费,而遗累代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本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之代,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建武中,南单于复求降附,遂令入塞,居于漠南,数代之后,亦辄叛戾,故何熙、梁慬戎车屡征。中平中,灵帝时。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南单于也。由是于扶罗羌渠子也。求助于汉,以讨其贼。仍值代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于扶罗之弟。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太原、西河、平阳、上党、乐平,今郡地。新兴,今云中、定襄郡地。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于是刘猛内叛,猛即元海之叔父右贤王。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谷远。惠帝元康中,匈奴郝散反,攻城邑,谋杀长吏于谷远,即今金城郡太康县。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也。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余种,户落百数,子孙孳孳音兹息,今以千计,数代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芥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也。
未及十年,而夷狄乱华,时人服其深识。于是戎狄迭据中原,其为战国者百三十六载,而刘元海为之祸首。
  初,后汉建安中,氐酋杨腾为部落大帅,腾子驹,勇健多计略,始据仇池,于上平地立宫室、果园、仓库。其地东接秦岭,西接宕昌八百里,南去汉中四百里,北至岐州三百里。户本有十万,渐渐分减焉。驹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千万孙飞龙,渐强盛,晋武帝假平西将军,还居略阳。杨氐与苻氐同出略阳。略阳地,今天水郡陇城县。无子,养外甥令狐茂搜为子。晋惠帝元康初,避齐万年之乱,率部落还保百顷,自号右贤王。关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自茂搜至侄曾孙纂皆降附于晋,受官爵。苻坚遣将杨安、苻雅等讨纂,克之,徙其人于关中,空百顷之地。
  初,茂搜孙宋奴二子佛奴、佛狗奔苻坚,以女妻佛奴子定,以为尚书、领军将军。及坚败于淮南,关中扰乱,定尽力奉坚。坚死,将家奔陇右,徙理历城。历城今在同谷郡西十里,去仇池九十里。置仓储于百顷,招合夷夏人,得千余家,进平天水、略阳郡,天水、略阳并今天水郡地。遂有秦州之地。今天水、陇西、同谷、武都、阴平郡地。后与乞伏干归战,定军败见杀。佛狗子盛袭位,分诸四山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至子难当,时宋梁州刺史理汉中。甄法护刑政不理,难当举兵袭梁州,法护委镇奔洋州,今洋川郡。难当遂有汉中之地。宋文帝元嘉十年。难当自为大秦王,号年曰建义,置百官。后倾国南寇,规有蜀土,不克乃还。宋文帝遣龙骧将军裴方明等讨难当。方明等至汉中,长驱而进,直到武兴,攻下辨,今同谷郡同谷县。取白水,克仇池。难当于是将妻子奔后魏。难当从弟文度自立为武都王,后魏遣将皮欢破杀之。弟文弘自为武都王。至孙绍先,为后魏将邢峦、傅眼所破灭,以其国为武兴镇,今顺政郡。后改镇为东益州。后唐永为刺史,氐人反,攻围州城,永殁,氐遂削平城堞,因此复为氐地。西魏文帝大统四年,南岐州氐苻安寿反,攻陷武都,自号太白王,遣侯莫陈顺等讨破之。周文帝于武兴又置东益州,以绍先子辟邪为刺史。辟邪据州反,叱罗协与赵昹讨平之。
     葱茈羌
  炖煌西西域之南山中,从婼羌婼,而遮反。西至葱岭数千里,有月氐余种葱茈茈音紫羌、白马羌、黄牛羌,各有酋豪,北与诸国接,不知其道里广狭。传闻黄牛羌种类,孕身六月生,南与白马羌邻,并魏时闻焉。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 边防六
  西戎二
   吐谷浑 乙弗敌 宕昌 邓至 党项 白兰 吐蕃 大羊同 悉立 章求拔 泥婆罗
    吐谷浑
  吐谷浑,本辽东鲜卑也。西晋时,酋帅徒何涉归有二子,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胡罪反。涉归死,若洛廆代统部落,别为慕容氏。浑庶长,廆正嫡。父在时,分七百户与浑,浑与廆二部俱牧马,马斗相伤,廆怒,遣使谓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牧马何不相远,而令马斗。」浑曰:「马是畜生,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致斗。斗在于马,而怒于人耶?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于万里之外矣。」于是拥马西行,乃西附阴山。今朔方之北。属永嘉之乱,始度陇西,至于枹罕,而后子孙据有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极于白兰,在益州西北。甘松山在今交川郡境。今临洮、和政郡之南及合川郡之地。其地四时常有冰雪,唯六七月雨雹甚盛。若晴,则风飘沙砾。有麦,无谷。其青海,周回千余里。海中有小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冬收之,马有孕,所生得驹,号曰龙种。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故时称青海骢焉。
  至其孙叶延,以礼云「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吾祖始自昌黎,光宅于此,今以吐谷浑为氏,尊祖之义也。自吐谷浑至叶延曾孙视罴,皆有才略,知古今,司马、博士皆用儒生。至其子阿豺,自称骠骑将军、沙州刺史。阿豺兼并羌氐,号为强国,遣使诣宋朝贡。阿豺死,弟慕立,音瑰。遣军击乞伏茙蔓,败之,茙音戎。东奔陇右,慕据有其地。其时赫连定于长安为后魏主所攻败,拥秦雍户口十余万,西次罕幵,慕拒击,大破之,生擒定,送于魏。后弟慕延立。魏太武帝遣军击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兰,攻破于阗国,南依罽宾,七年乃还旧土。慕延死,阿豺兄树落干子拾寅立,始邑于伏罗川。至玄孙夸吕立,自号为可汗,理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有地方数千里。其西北诸杂种谓之阿赀虏。赀,即移反。
  其南界龙涸城,去成都千余里。大戍有四,一在清水川,一在赤水,一在浇河,一在吐屈真川,皆子弟所理。其主理慕贺川。西有黄沙,南北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虽有城郭,不居,而随逐水草。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之号。其主椎直追反髻,以皁为帽。其妻衣织成裙,披锦袍,辫髻于后,首戴金花。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羃罗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束发,以多为贵。兵器有弓刀甲。国无常赋,须则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父兄亡,妻后母及嫂等,与北狄俗同。死者亦皆埋殡,其服制,葬讫则除之。性贪婪,忍于杀害。
  后周明帝武成初,夸吕寇凉州,诏贺兰祥率兵讨破之,又攻拔其洮阳、洪和二城,置洮州今临洮郡地。而还。武帝天和初,其龙涸王莫昌率众降,以其地为扶州。今同昌郡地。二年,复遣皇太子征之,军度青海至伏俟城,夸吕遁走,虏其余众而还。隋开皇中,夸吕侵弘州,在今安化郡马岭县界。遣上柱国元谐击之。贼悉发国中兵,自曼头至于树敦,甲骑不绝。谐频击破之。夸吕率其亲兵远遁,其名王十三人各率部落而降。夸吕在位且百年,死以后还以慕容为姓。其子伏允立。炀帝初,伏允遣子顺来朝。帝令铁勒袭,大败之。伏允东走,保西平。今西平郡。帝复令观王雄以掩之,大破其众。伏允遁逃,部落来降十万余口。伏允惧,南遁于山谷闲。其故地皆空,自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置郡县镇戍,发天下轻罪徙居之。其地在今西平郡之西,张掖、酒泉郡之北。隋氏置西海、且末、河源等郡。于是留顺不之遣。伏允无以自资,率其徒数千骑客于党项。大业末,天下大乱,伏允及顺复其故地。
  大唐贞观中,李靖、侯君集破灭之。伏允远遁,为左右所杀。其子大宁王顺归降,于是重建其国,封顺为西平部王,仍加趉巨屈反胡吕乌甘豆可汗之号,旋又为其下所杀。十年,立顺子诺曷钵为河源郡王,主其国,自尔衰弱,而吐蕃强盛。高宗时,为其破灭,诺曷钵以余众复来降,中闲叛去。于灵州之境置安乐州,以诺曷钵为刺史,其故地并没于吐蕃。后又封渠帅慕容宣超为青海王。
  武太后朝,郭元振上安置降吐谷浑状曰:「臣昨见唐休璟、张锡等,众议商量,其吐谷浑部落,或拟移就秦今天水郡陇,今汧阳郡或欲移近丰今九原郡灵,今灵武郡。贵令渐去边隅,使居内地,用为防闲之要,冀免背叛之虞。臣以为并是偏见之一端,未为久长之深册。若近秦陇,则与监牧杂居;如在丰灵,复与默啜甫迩。必以虑其翻覆,须有迁移,纵至中土,安可易变其本性。至如尔乙句贵,往年王孝杰奏请自河源军徙居灵州,用为惬便。及其逃叛之日,穿监牧,掠马群,所在伤夷,大损州县,是则迁居中土无益之明验矣。往者素和贵虽背圣化,只从当所居地叛走,其于中国,无所损伤,但是失少许吐浑耳,岂与句贵之为害同日而语哉!今吐谷浑之降者,非驱略而来,皆是渴慕圣化,冲锋突刃,弃吐蕃而至者也。臣谓宜当循其情以为制,勿惊扰之,使其情地稍安,则其系恋心亦日厚。当凉州降者,今武威郡。则宜于凉州左侧安置之;当甘州、今张掖郡。肃卅降者,今酒泉郡。则宜于甘、肃左侧安置之;当瓜州、今晋昌郡。沙州降者,今炖煌郡。则宜于瓜、沙左侧安置之。但吐浑所降之处,皆是其旧居之地,斯辈既投此地,实有恋本之情。若因其所投之地而便居之,其情易安。因子州而磔裂之,则其势自分。顺其情,分其势,而不扰于人,可谓善夺戎狄之权矣。何要纂聚一处如一国,使情通意合如一家,脱有异志,则一时尽去,伤害州县,为患滋深。何如分置诸州,使每州皆得吐浑使役,欲有他怀,必不能远相连结总去。臣愚辄以为胜册。如允臣此见,其所置之处,仍请简取当处强明官人,于当处镇遏之,则小小为非,亦可杜绝。兼每使达蕃情、识利害者,共宣超兄弟一人,岁往巡按,以抚护之,无使侵削其生业,日就乐恋,自亦深矣。如此,臣实为羁縻戎狄之良册。设使后有去就,不过边州失少许吐浑,终无伤于中国。今此辈心悠扬而无主,未知所安,不必在早定安置之计,无令惊扰,速生边患。」
     乙弗敌
  乙弗敌,后魏闻焉,在吐谷浑北。国有屈海,其海周回千余里。众有万落,风俗与吐谷浑同。然不识五谷,唯食鱼与苏子。苏子状若中国枸杞子,或赤或黑。西有契翰一部,风俗亦同,土特多狼。
     宕昌
  宕昌羌,后魏时兴焉,亦三苗之胤,与先零、烧当、罕诸部姓别,自立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宕昌即其一也。俗皆土著,居有栋宇。其屋,织牦牛尾及羖羊毛覆之。无法令,又无徭赋。唯征伐之时,乃相屯聚;不然,则各事生业,不相来往。皆衣裘褐,牧养牦牛、羊、豕,以供其食。俗有蒸报。无文字,但取木荣落以记岁时。三年一相聚,杀牛羊以祭天。俗重虎皮,以之送死。有梁勤者,代为酋帅,得羌豪心,乃自称王。其界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仇池山在今同谷郡上禄县。席水在今天水郡上邽县。地多山阜,部众二万余落。至其孙弥,始遣使于后魏,太武帝拜为宕昌王。七叶孙弥秦,皆受南北两朝封爵。宋、齐、梁及魏,并各羁縻之。后见两魏分隔,永熙末种人企定乃引吐谷浑寇金城,今郡地。后企定弟弥定寇石门戍。周武帝天和初,诏大将军田弘讨平之,以其地为宕州。今怀道郡。
     邓至
  邓至,羌之别种也。后魏时兴焉。有像舒理者,代为白水酋帅,因地名为号,称邓至王。其地自千亭以东,平武以西,汶岭以北,宕昌以南。今怀道郡之南,通北郡之北,交川、临翼、同昌郡之地也。风土习俗,与宕昌同。自舒理至十代孙舒彭,附于后魏孝文帝,封甘松县子、邓至王。后数代,西魏恭帝初,其主檐术因乱来奔,周文帝遣兵送还,自后无闻。
     党项
  党项羌,在古析支之地,汉西羌之别种。魏晋以降,西羌微弱。周灭宕昌、邓至之后,党项始强。南杂舂桑、迷桑等羌,北连吐谷浑。其种每姓别自为部落,一姓之中复分为小部落,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骑,不相统一。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禽氏、拓拔氏,而拓拔最为强族。俗皆土著,有栋宇,织牦牛及羊毛覆之。俗尚武,无法令赋役。其人多寿,年至百五六十岁。不事生产,好为窃盗,常相陵劫。尤重复雠,雠人未得,必蓬头垢面,跣足蔬食,要斩雠人而后复常。男女并衣裘褐,仍被大。不知耕稼,土无五谷。气候多风寒。以牦牛、马、驴、羊、豕为食。五月草始生,八月霜雪降。求大麦于他界,酝以为酒。妻其庶母及伯叔母、嫂、子弟之妇,淫秽蒸报,诸夷中最为甚,然不婚同姓。老死者以为尽天年,亲戚不哭,少死者则仰天云枉而悲哭,焚之,名为火葬。无文字,但候草木以记岁时。
  大唐贞观三年,南会州都督府郑元遣使招谕,其酋长细封步赖举部内附,亦自入朝,列其地为轨州,拜步赖为刺史,其后诸部相次内附,列其地为崌、奉、岩、远四州,各拜首领为刺史。
     白兰
  白兰,羌之别种,周时兴焉。东北接吐谷浑,西至叱利摸徒,南界那鄂。风俗物产与宕昌同。周武帝保定元年,朝献使至。
     吐蕃
  吐蕃在吐谷浑西南,不知有国之所由。或云:秃发利鹿孤有子樊尼,其主檀为乞伏炽盘所灭,樊尼率余种依沮渠蒙逊,其后子孙西魏时为临松郡丞今张掖郡张掖县界。与主簿,皆得众心,因魏末中华扰乱,招抚群羌,日以强大,遂改姓为窣苏骨反野,至今故其人号其主曰赞府,贵臣曰主簿。又或云:始祖赞普自言天神所生,号鹘堤悉补野,因以为姓。窣野与悉补野言讹,其实一也。或云本姓弃苏农也。
  其国出鄯城五百里,过乌海,入吐谷浑部落弥多弥、苏毗及白兰等国,至吐蕃界。其国风雨雷雹,每隔日有之。盛夏节气如中国暮春之月。山有积雪,地有冷瘴,令人气急,不甚为害。
  其俗重汉缯而贵瑟瑟,男女用为首饰。其君长或在跋布川,或居逻娑川,有小城而不居。坐大帐,张大拂庐,其下可容数百人。兵卫极严,而衙府甚狭。俗养牛羊,取奶酪供食,兼取毛为褐而衣焉。不食驴马肉,以麦为。人死,杀牛马以殉,取牛马头积累于墓上。其墓正方,累石为之,状若平头屋。其臣与君自为友,号曰共命人,其数不过五人。君死之日,共命人皆日夜纵酒,葬日,于脚下针,血尽乃死,便以殉葬。又有亲信人,用刀当脑缝锯,亦有将四尺木,大如指,刺两肋下,死者十有四五,亦殉葬焉。设官,父死子代,绝嗣即近亲袭焉。非其种类,辄不相伏。其官章饰有五等:一谓瑟瑟,二谓金,三谓金饰银上,四谓银,五谓熟铜。各以方圆三寸,褐上装之,安膊前,以辨贵贱。法令严肃。兵器有弓、刀、楯、、甲、冑。每战,前队皆死,后队方进。人马俱披锁子甲,其制甚精,周体皆遍,唯开两眼,非劲弓利刃之所能伤也。其战必下马列行而阵,死则递收之,终不肯退。枪细,而长于中国者。弓矢弱而甲坚。人皆用剑,不战亦负剑而行。其驿以铁箭为契,其箭长七寸,若急驿,膊前加着一银鹘。有草名速古芒,叶长二寸,状若斜蒿。有鼠,尾长于常鼠。其国禁杀鼠,杀鼠者加其罪。有可跋海,去赤岭百里,方圆七十里,东南流入蛮,与蛮西洱河合流而东,号为漾鼻水。又东南出,会川为泸水焉。自赤岭至逻娑川,绝无大树木,唯有杨柳,人以为资。置大论,以统理国事。无文字,刻木结绳为约。征兵用金箭。寇至举燧。与其臣下一年一小盟,用羊、狗、弥猴。三年一大盟。用人、马、牛、驴。以麦熟为岁首。其国都号为逻娑城。用法严整,议事则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此其所以能强且久也。重壮贱老,母拜于子。重兵死,恶病终,以累代战没者为甲门。临阵奔北者,悬狐尾于其首,表其似狐之怯。
  其赞普弄赞,雄霸西域。隋开皇中,其主论赞索弄赞都牂牁西疋播城已五十年矣。国界西南与婆罗门接。自大唐初,已有胜兵数十万,号为强国。男女皆辫发裘,以涂面。无器物,以手捧酒而饮之。屈木令圆,以皮作底,就中而食。俗多金及小马。党项、白兰诸部及吐谷浑、西域诸国咸畏惧之。
  至其主弃苏农赞,贞观十五年正月,以宗室女封文成公主,降于吐蕃赞普,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送之。赞普亲迎于河源,见王人,执子婿礼甚谨。睹大国服饰礼仪之美,俯仰有媿沮之色,谓所亲曰:「我祖父未有通婚大国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当筑一城,以夸后代。」仍遣酋豪子弟,请入国学,以习诗书。高宗初,封賨王。
  苏农死,其子早卒,以孙代立,号乞梨拔布,幼小,大相禄东赞摄知国事,总章中,以兵临吐谷浑。吐谷浑告急。咸亨中,高宗令将军薛仁贵、郭待封等率众十余万伐之,至大非川,为大论钦陵所败,因遂灭吐谷浑。钦陵姓薛氏。其父禄东赞颇晓兵术,吐蕃赞府以国事委之,讲兵训师,雅有节制。吐蕃之并兼诸羌,雄霸西土,东赞有力焉。有子五人。及东赞死,钦陵兄弟复专其国。上元中,寇鄯、廓等州。仪凤三年,遣工部尚书刘审礼为洮河军总管,率兵十八万以讨之,战于青海,军败,没于阵。调露二年,中书令李敬玄战于大非川,又败绩。续遣黑齿常之袭击,破之。武太后如意初,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破吐蕃,复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
  至万岁通天初,又寇凉州,执都督许钦明。钦陵兄弟皆有才略,钦陵多居中,诸弟分领方面,诸蕃惮之。二年,吐蕃大论钦陵遣使请和。武太后遣前梓州通泉县尉郭元振往,至野狐河,与陵遇,陵曰:「大国久不许陵和,陵久不遣蕃使,以久无报命,故去秋有甘凉之抄,斯实陵罪,今欲和好,能无惧乎!」振乃谓曰:「论先考东赞,以宏才大略,服事先朝,结好通亲,荷荣承宠,本期传之永代,垂于无穷。论不慕守旧恩,中致猜阻,无故自绝,日寻干戈,屡犯我河湟,频扰我边鄙。且父通之,子绝之,岂为孝乎!父事之,子叛之,岂为忠乎!然论之英声,籍甚遐外,各自为主,奚为惧乎。」陵曰:「如所来言,陵无忧矣。今天恩既许和好,其两国戍守,咸请罢置,以便万姓。各守本境,靡有交争,岂不休哉!然以西十姓突厥,四镇诸国,或时附蕃,或时归汉,斯皆类多翻覆。乞圣恩含弘,拔去镇守,分离属国,各建侯王,使其国居,人自为守,既不款汉,又不属蕃,岂不人免忧虞,荒陬幸甚。」振曰:「十姓、四镇,本将镇静戎落,以抚宁西土,通诸大邦,非有他求。论今奚疑而有忧虞乎?」论曰:「使人此词,诚为实论。然缘边守将,多好功名,见利而动,罕守诚信,此蕃国之所为深忧也。」振曰:「十姓诸部,与论种类不同,山川亦异。爰览古昔,各自区分,复为我编人,积有年岁。今论欲一言而分离数部,得非昧弱苟利乎?」陵曰:「使人岂不疑陵贪冒无厌,谬陈利害,窥窃诸部,以为汉边患耶?陵虽识不逮远,请为使人明之。陵若爱汉土地,贪汉财币,则青海、湟川,实迩汉边,其去中州,盖三四千里,必有窥羡,何不争利于此中。而突厥诸部,悬在万里之外,碛漠广莽,殊异中国。安有争地于万里外,而能为汉边患哉!舍近务远,计岂然也?但中州人士,深谋多计,天下诸国,皆为汉并,虽大海之外,穹塞之表,靡不磨灭矣。今吐蕃块然独在者,非汉不贪其土地,不爱其臣仆,实陵兄弟小心谨密,得保守之耳。而十姓中,五咄六诸部落僻近安西,是与吐蕃颇为辽远。俟斤诸部密近蕃境,其所限者,唯界一碛,骑士腾突,旬月即可以蹂践蕃庭,为吐蕃之巨蠹者,唯斯一隅。且乌海黄河,关源阻深,风土疫疠,纵有谋夫猛将,亦不能为蕃患矣,故陵无敢谬求。西边沙路,坦达夷漫,故纵羸兵庸将,亦易以为蕃患,故陵有此请。实非欲侵渔诸部,以生心于汉边。陵若实有谋汉之怀,有伺隙之意,则甘凉右地,暨于积石,此道绵细,几二千里,其广者不过二三百里,狭者纔百里,陵若遣兵,或出张掖,或出玉门,使大国春不遑种,秋无所获,五六岁中,或可断汉右界矣,又何为弃所易而窥所难乎?此足明陵心矣。往者高宗以刘审礼有青海之役,乃使黄仁素、贾守义来和。陵之上下将士,咸无猜忌,故边守不戒严。和事曾未毕,则为好功名人崔知辨从五俟斤路,乘我闲隙,疮痍我众,驱掠牛羊,盖以万计,自此陵之国人大危栗和事矣。今之此求,但惧好功名者之吞噬,冀此为翰屏以虞之,实非有他怀焉。」振曰:「兹事漫汗体大,非末吏所能明。论当发使奉章以闻,取裁于圣主。」陵乃命郎宗乞思若为使。振曰:「今遣使之后,国不可更犯汉边。且蕃使前后入朝不时遣者,良以使去之后,兵仍犯汉,故朝廷踌,曰是绐徒改反我也。以为侦谍,不以为使人,遂迁延无报。今若踵前陵塞,是故陷所去人使,孰谓请和也。」陵俛首踧踖久之,曰:「陵与国人咸憾崔知辨之前事,故尝有此举,以虞好功者之来侵。比实以选练骑士三万,分路出师。使人既有此言,今既于和事非便,安可相违。」即罢兵散卒,遂指天为信,斯具之表矣。
  振与思若至,时朝廷以四镇十姓事,欲罢则有所顾,欲拒则有所难,沉吟久之,莫之能决。振为役夏奉戎,竭内事外,非计之得,乃献疏曰:「臣闻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国家奄有天下,园囿八荒,而万机百揆之中,最难消息者,唯吐蕃与默啜耳。今吐蕃请和,默啜受命,是将大利于中国也。若图之不审,则害亦随之;如防害有方,则利亦随之。今钦陵所论,唯分裂十姓地界,抽去四镇兵防,此是钦陵切论者。若以为可允,则当分明断决之,若以为不可允,则当设册以羁縻之,终不可直拒绝以阻其意,使兴边患也。臣窃料此事关陇动静之机,岂可轻举措哉。使彼既和未绝,则其恶亦不得顿生。请借人事为比,设如人家遭盗,一则攻其内室,一则寇其外落,主人必不先于外寇而忧在内室矣。何则?以内患近而外患远也。今国之外患者,十姓四镇是;内患者,甘、凉、瓜、肃是。复关陇之人,久事屯田戍,向三十年,臣料其力用久竭弊矣。脱一朝甘、凉有不虞,此中岂堪广调发耶?臣实病之,不知朝廷以为何如。夫善为国者,当先料内以敌外,不贪外以害内。今议事者舍近患而靡恤,务远患而是贪,臣愚驽,罔识厥策。必以四镇殷重,事不可依,何不言事以答之。如钦陵云『四镇诸部与蕃界接,惧汉侵窃,故有是请』,此则吐蕃所要者。然青海、吐蕃密近兰、金城郡。鄯,今西平郡。北为汉患,实在兹辈,斯亦国家之所要者。今宜报陵云,国家非四镇,本置此以扼蕃国之尾,分蕃国之力,使不得并兵东侵;今若顿委之于蕃,恐蕃力强,易为东扰;必实无东侵意,则宜还汉吐浑诸部及青海故地,即俟斤部落当以与蕃。如此足塞陵口而和事未全绝也。如后小有乖,则曲在彼。兼西边诸国,款附岁久,论其情义,岂可与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审其情实,径有分裂,亦恐伤诸国之意,非制驭之长筭也。待筹损益,知其利便,续以有报,如此则亦和未为绝,更使彼蕃悬情上国,是亦诱抚之方。伏愿省择,使无遗筭,以惠百姓也。」
  其后赞府年长,忌钦陵,乃与首领论岩等密图之。言将猎,召兵执钦陵亲党二千余人,杀之,自帅众讨钦陵。钦陵自杀,其亲信左右同日自杀者百余人。其弟赞婆,先在东境,率千余人来降,授右卫大将军。
  乞梨拔布神龙初死,其子立。乞梨弩悉笼时年七岁,祖母禄没氏摄位。至中宗神龙三年四月,以所养嗣雍王守礼女封金城公主,出降吐蕃赞普。景龙四年正月,幸始平县,送金城公主,以左骁卫大将军杨矩为使。二月,改始平县为金城县,又改其地为凤台乡、怆别里。天宝十四年死,其子立,号乞梨悉笼纳赞。
     大羊同
  大羊同,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余里,胜兵八九万人。其人辫发裘,畜牧为业。地多风雪,冰厚丈余。所出物产,颇同蕃俗。无文字,但刻木结绳而已。刑法严峻。其酋豪死,抉于穴反去其脑,实以珠玉,剖其五脏,易以黄金,假造金鼻银齿,以人为殉,卜以吉辰,藏诸岩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杀牸牛羊马,以充祭祀,葬毕服除。其王姓姜葛,有四大臣分掌国事。自古未通,大唐贞观十五年,遣使来朝。
     悉立
  悉立在吐蕃西南,户五万,有城邑村落,依溪涧。丈夫以缯彩缠头,亡褐;妇人辫发,着短裙。以蒸报为俗。畜多水牛、羖羊、鸡、豕。谷宜稻、麦、豆,饶甘蔗诸果。死葬于中野,不为封树。丧制以黑为衣,一年就吉。刑有刖劓。羁事吐蕃,自古未通中国。大唐贞观二十年,遣使贡方物。
     章求拔
  章求拔,或云章揭拔,本西羌种也。在悉立西南,居四山之内,近代移出山,西接东天竺,遂改衣服,变西羌之俗。其地延袤八九百里,胜兵二千余人,居无城郭,好为寇掠,商旅患之。闻悉立入朝,亦遣使朝贡。
     泥婆罗
  泥婆罗国,在吐蕃西。其俗,翦发与眉齐,穿耳,揎以竹筩,缓至肩者以为姣丽。食用手。其器皆铜。多商贾,少田作。以铜为钱,面文为人,背文为马。其牛鼻不穿孔。衣服以一幅布蔽身,日数盥漱。以板为屋,壁皆雕画。俗重博戏。颇解推测盈虚,兼通历术。事五天神,镌石为像,每日清水浴神,烹羊而祭。其王那陵提婆,身着真珠诸宝,耳垂金钩玉铛,佩宝装伏突,坐狮子座,常散花燃香,大臣及左右并坐于地。有阿耆婆沵池,周回二十余步,以物投之,即生烟焰,悬釜而炊,须臾而熟。唐永徽二年,遣使朝贡。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一 边防七
  西戎三
   西戎总序 楼兰 且末 杅弥 车师高昌附 龟兹
     西戎总序
  西域以汉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则接汉,阨以玉门、阳关,二关并在今炖煌郡。西则限以葱岭。诸国大率土著,有城郭田畜,与匈奴、乌孙异俗,故皆役属匈奴。匈奴西边日逐王领西域,赋税取足焉。其南山,东出金城,今金城、会宁、安乡、西平等即汉金城郡地。与汉南山属焉。属,联也。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陂河西行,循河曰陂。彼义反。史记曰:「陂山通道」。至莎车,为南道;西踰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氏音支。自车师前王庭今交河郡。随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西踰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
  自张骞开西域之迹,其后霍去病击破匈奴右地,降浑邪、休屠王,屠音除。遂空其地,始筑令居以西,令音铃。县名,今西平郡之西北。初置酒泉郡,后稍发徙人充实之,分置武威张掖炖煌酒泉四郡,地并今郡。据两关焉。自李广利伐大宛之后,西域震惧,多遣使来贡献。于是东自炖煌,西至盐泽,即蒲昌海,在今交河、北庭界中。往往起亭障。
  是时军旅连出,师行二三十年,海内虚耗。征和中,贰师李广利以军降匈奴。帝既悔远征伐,而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言:「故轮台以东捷枝、渠犁,皆故国,地轮台、渠犁,地名,今在交河、北庭界中,其地相连。广,饶水草,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处温和,田美,可益通沟渠,种五谷,与中国同时熟。田一岁,有积谷,募人壮健有累重敢徙者诣田所,累重,谓妻子家属。就畜积为本业,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帝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人赋三十助边用,每口取三十钱。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余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开陵侯,匈奴介和王来降者也。危须、尉犁、楼兰六国皆发畜食迎汉军,又自发兵,凡数万人,王各自将,共围车师,降其王。诸国兵便罢,力不能复至道上食汉军。汉军破城,食至多,壮士自载不足以竟师,虽各自载粮,而在道已尽,至归涂,而尚苦乏食,不终师旅之事。强者尽食畜产,羸者道死数千人。朕发酒泉驴、橐驼负食,出玉门迎军。吏卒起张掖,不甚远,然尚冢留甚众。冢留,言食前后离冢,不相逮及。冢音斯。曩者,朕之不明,以军候弘上书言『匈奴缚马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乞若马」』,谓中国人为秦人,习故言也。乞若犹言乞汝。乞音气。又汉使者久留不还,故遣贰师将军,欲以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行。谓共卿大夫谋事,尚不专决,犹杂问蓍龟。乃者,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皆言祥善,而易之卦得大过,爻在九五,其繇曰「枯杨生华」,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谓匈奴破不久。匈奴困败。公交车方士、太史理星占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得也。今便利之时,后不可再得。卦诸将,贰师最吉。卜遣诸将,而于卦中贰师最得吉。故朕亲发贰师。今计谋卦兆皆反缪。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言死及被虏掠,并自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隧,依深险之处开行道。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人也。朕不忍闻。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索,问以所闻。搜索者,恐其或私赍文书。今边塞未正,阑出不禁,鄣候长吏使卒猎兽,以皮肉为利,辛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为边塞有阑出逃亡之人,而主者不禁。又长吏利于皮肉,多使鄣候之卒猎兽,故令烽火有乏。又其人劳苦,因致奔亡。凡有此失,皆不集于所上文书。后降者来,若捕生口虏,乃知之。既不上文书,所以当时不知,至有降者来,及捕生口,或虏得匈奴人言之,乃知此事。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因养马以免徭赋也。复,方目反。以补缺,无乏武备而已。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略补边状,与计对。」与上计者同来赴对。由是不复出军。而封丞相车千秋为富人侯,以明休息,思富养人也。
  昭帝时,乃用桑弘羊前议,以给使外国者。
  至宣帝,遣卫司马使护鄯善以西数国。及破姑师,未尽殄,分以为车师前后王及山北六国。时汉独护南道,未能尽并北道也。神爵三年,匈奴日逐王来降,护鄯善以西使者郑吉迎之,乃因使吉并护北道,故号曰都护。都护之起,自吉置矣。由此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于是徙屯田,田于北胥鞬,披莎车之地,鞬,居言反。披,分也。屯田校尉始属都护。都护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都护理乌垒城,去阳关二千七百四十里,与渠犁田官相近,土地肥饶,于西域为中,故理焉。
  至元帝,复戊己二校尉,屯田于车师前王庭。戊己,中央,镇覆四方,又开渠播种,以为厌胜,故称戊己焉。哀平闲,自相分割为五十五国。
  凡国,自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子余反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之属,皆以绝远,不在数中。其来贡献,则与相报,不督录总领也。
  至王莽时,四边扰乱,与中国遂绝,并复役属匈奴。
  前往西域有二道,自元始以后有三道。从玉门关西出,经婼羌婼,而遮反。转西,越葱岭,经悬度,入大月氏,为南道。从玉门关西出,发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头,经居卢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到故楼兰,转西诣龟兹,至葱岭,为中道。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辟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船北,到车师界戊己校尉所理高昌,转西与中道合龟兹,为新道。
  至后汉永平中,匈奴胁服诸国,共寇河西郡县,今武威、张掖等郡之地。城门昼闭。明帝乃命将北征匈奴,取伊吾卢地,今伊吾县。置宜禾都尉以屯田,遂通西域于阗诸国。西域自绝六十五载,乃复通焉。明年,始复置都护、戊己校尉。及明帝崩,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匈奴、车师围戊己校尉。
  章帝不欲疲弊中国以事夷狄,乃迎还戊己校尉,不复遣都护,复罢屯田,匈奴因遣兵守伊吾地。时军司马班超留于阗,绥集诸国。
  和帝永元初,窦宪大破匈奴,因遣副校尉阎盘掩击伊吾,破之。三年,班超遂定西域,因以超为都护,居龟兹。复置戊己校尉。于是五十余国悉纳质内属。其条支、安息诸国至于海滨四万里外,皆重译贡献。九年,班超遣掾甘英穷临西海而还,皆前代所不至,莫不备其风土,传其珍怪焉。及超被征,以任尚为都护,尚谓超曰:「猥承君后,宜以诲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败。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超去后,尚私谓所亲曰:「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数年,安帝初,西域背叛,如超所诫。频攻围都护任尚、段禧等,朝廷以其险远,难相应赴,诏罢都护,由此遂弃西域。北匈奴即复收属诸国,共为边寇十余岁。炖煌太守曹宗请出兵击匈奴,复欲进取西域。邓太后不许,但令置护西域副校尉,居炖煌,羁縻而已。
  其后匈奴连与车师入寇河西,汉不能禁,议者因欲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尚书陈忠上疏曰:「臣闻八蛮之寇,莫甚北虏。高祖窘平城之围,文帝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愤怒,深惟久长之计,命遣武臣,浮河绝漠,穷破虏庭。遂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收三十六国,断匈奴右臂。是以单于孤特,窜迹远藏。由此观之,戎狄可以威服,难以化狎。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向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连。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矣。议者但念西国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先代苦心勤劳之意也。臣以为炖煌宜置校尉,按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庶足折冲万里,震怖匈奴。」太后又召班超之子勇问之。勇议曰:「昔者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开通西域,诸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断其右臂。遭王莽篡盗,征求无厌,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兴,未遑外事,故匈奴负强,驱率诸国。及至永平,再攻炖煌、河西郡,城门昼闭。明帝命武臣出征西域,故匈奴远遁,边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属。会闲者羌乱,西域复绝,北虏遂遣责诸国,备其逋租,高其价直,严以期会。鄯善、车师皆怀忿怒,思乐事汉,其路无从。前所以时有叛者,皆由牧养失宜,还为其害。旧炖煌郡有营兵三百人,宜复之,复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于炖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径路,南强鄯善、于阗心胆,北扞匈奴,东近炖煌。如此诚便。」长乐卫尉谭显等难曰:「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朝反复,班将军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勇对曰:「今中国置州牧者,以禁郡县奸猾盗贼也。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腰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虏势弱则为患微矣。孰与归其府藏,续其右臂哉!为置校尉以扞北抚西,设长史以招怀诸国,若弃而不立,则西域屈就北虏,缘边之郡将受困苦,恐河西城门复有昼闭之儆矣。今不廓开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费,若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哉!」大尉属毛轸难曰:「今若置校尉,则西域络绎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一朝为匈奴所迫,当复求救,则为役大矣。」勇对曰:「今设以西域归匈奴,而使其因西域租入之饶,兵马之众,以扰动缘边,是为富仇雠之财,增暴夷之势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系诸国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觊觎之情,而无费财耗国之虑也。且西域之人无他求索,其来入者,不过廪食而已。今若拒绝,势必北属,夷虏并力以寇并、凉,则中国之费不止十亿。」于是从忠、勇议。乃以勇为西域长史,将五百人西屯柳中。今交河郡县。勇遂破平车师。自建武至于延光,西域三绝复通。
  顺帝永建二年,勇复击降焉耆。于是龟兹、疏勒、于阗、莎车等十七国皆来服从,而乌孙、葱岭以西遂绝。六年,帝以伊吾旧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抄暴,复令开设屯田如永元时事,置伊吾司马一人。自阳嘉以后,朝威稍损,诸国骄放,转相陵伐矣。
  自魏及晋,中原多故,西域朝贡不过三数国焉。
  至后魏太武帝,使董琬使西域,还,具言其地为三域:自葱岭以东,流沙以西为一域;姑墨以南,月氏以北为一域;两海之闲,水泽以南为一域。三域之内,诸小渠长盖以百数。其出西域,更为四道:自玉门度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为一道;自玉门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为一道;从莎车西行一百里至葱岭,西千三百里至伽部,为一道;自莎车西南五百里至葱岭,西南千三百里至波路,为一道焉。于是贡献者十有六国。
  孝文延兴中,尚书奏以炖煌一镇,介远西北,寇贼路冲,虑或不固,欲移就凉州。群官会议。给事中韩秀曰:「此蹙国之事,非辟土之宜。愚谓炖煌之立,其来久矣。虽土邻强寇,而兵人素习,纵有奸窃,不能为害,循常置戍,足以自全,进断北狄之觇途,退塞西夷之窥路。若徙就姑臧,虑人怀异意,或贪留重迁,情不愿徙,脱引寇内侵,深为国患。且炖煌去凉卅及千余里,拾远就近,防制有阙。一朝废置,是启戎心,则夷狄交构,互相来往。恐丑徒协契,侵窃凉土,边役繁兴,艰难方甚。」乃从秀议。
  隋炀帝时,遣侍御史韦节、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蕃诸国。至罽宾,得玛瑙杯;王舍城,得佛经;史国,得十舞女、师子皮、火鼠毛而还。帝复令裴矩于武威、张掖闲往来以引致之,皆啖以厚利,令转相讽谕。大业中,相率而来朝者四十余国,帝因置西戎校尉以应接之。自炖煌西出玉门、阳关,涉鄯善,北通伊吾千里。自伊吾北通车师前部高昌壁千二百里。自高昌壁北通车师后部金蒲城今北庭府县。五百里。此其西域之门户内地,故汉戊己校尉更互屯焉。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萄,其北及柳中皆膏腴之地。故汉帝与匈奴争车师、伊吾,以制西域。至隋,有商胡杂居,胜兵千余人,附于铁勒,人甚骄悍,厥田良沃。隋末内属,置伊吾郡。属天下乱,又臣突厥。
  大唐贞观四年,以颉利破灭,遂举其属七城来降,因列其地为西伊州,同于编户。至武太后如意初,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破吐番,复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自是诸国朝贡,侔于前代矣。神龙以后,黑衣大食强盛,渐并诸国,至于西海,分兵镇守焉。族子环随镇西节度使高仙芝西征,天宝十载至西海,宝应初,因贾商船舶自广州而回,着经行记。今之所纂,其小国无异闻者,则不暇录焉。诸家纂西域事,皆多引诸僧游历传记,如法明游天竺记、支僧载外国事、法盛历诸国传、道安西域志。惟佛国记、昙勇外国传、智猛外国传、支昙谛乌山铭、翻经法师外国传之类,皆盛论释氏诡异奇迹,参以他书,则皆纰谬,故多略焉。
     楼兰
  楼兰,在婼羌西北,汉时通焉。王理扜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东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西北去都护理所千八百里,至山国千三百余里,此国山居,故名山国。西北至车师千九百里。地沙卤,寄田仰谷旁国。国多出葭苇、柽柳、胡桐、白草。白草,牛马所嗜也。胡桐似桐,虫食其树而沫下流出者,俗名为胡桐泪,言似眼泪也。可以汗金银。人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橐驼。能作兵器,与婼羌同。
  初,汉武帝因张骞之言,甘心欲通大宛诸国,使者一岁中多至十余辈。楼兰、姑师当道,苦之,每供给使者,受其劳费,故厌苦也。攻劫汉使王恢等。汉将赵破奴率属国骑谓诸外国属汉者。及郡兵击之,虏楼兰王,遂破姑师,于是列亭障至玉门矣。楼兰既降服贡献,匈奴闻,发兵击之。于是楼兰遣一子质匈奴,一子质汉。后贰师将军击大宛,便道引兵捕楼兰王。将诣阙,簿责王,对曰:「小国在大国闲,不两属无以自安,愿徙国入于汉地。」上直其言,遣归国。楼兰王死,后王立。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常主发道,负水担粮,送迎汉使,又数为吏卒所寇,惩艾不便与汉通。艾读曰乂。后复为匈奴反闲,数遮汉使。昭帝遣平乐监傅介子往刺其王,悬首北阙下。乃立其弟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王自请天子曰:「身在汉久,今归,单弱,而前王有子在,恐为所拒。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愿汉遣一将屯田积谷,令臣得依其威重。」于是汉遣司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镇抚之。其后置都尉,伊循官置始此矣。鄯善当汉道冲,西通且末且,此余反。七百二十里。自且末以往皆种五谷,土地、草木、产畜、作兵,略与汉同。自后无闻。
  至后魏太武时,其国为沮渠安周所攻,其王西奔且末,而且末役属之。西魏大统八年,其王兄鄯来率众内附。
     且末
  且末国,汉时通焉。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六千八百里。户二百三十。西北至都护理所二千二百里,北接尉犁、丁零,东接白提,西接波斯、精绝,南至小宛可三日行。地有蒲萄诸果。人皆翦发,着帽,小袖衣,为衫则开颈而缝前。多牛羊骡驴。其王安末深盘,梁武帝普通五年,遣使贡献,谓之末国。梁史云即且末。其国西北有流沙数百里,夏月有热风,为行旅之患。风之欲至,老驼先知,即鸣而聚立,埋口鼻于沙中,人每以为候,即将拥蔽鼻口。其风迅驶,斯须过尽,若不防者,必至危毙。
     杅弥
  杅弥,汉时通焉。王理杅弥城,去长安九千三百里。户三千三百。东北至都护理所三千五百里,南与渠勒、东北与龟兹、西北与姑墨接,西通于阗四百里。后汉改其国曰拘弥,居宁弥城,亦曰宁弥城国。顺帝永建中,为于阗王放前破杀其王兴。阳嘉初,炖煌太守徐由遣疏勒发兵击破于阗,遂更立拘弥王。灵帝熹平中,又为于阗所破,杀掠殆尽,众纔千口。
     车师高昌附
  车师前王、后王,并汉时通焉。前王国一曰前部,理交河城。今交河郡。水分流绕城下,故为号。去长安八千一百里。户千五百。西南至都护理所千八百里。西域长史及戊己校尉并理于此。去炖煌十三日行。其地东西三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后王国理务涂谷,即今蒲城,今北庭府蒲类县也。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六百。西南至都护理所一千二百三十余里,北与匈奴接。
  初汉武帝征和四年中,遣重合侯马通将诸国之兵,共围车师,车师王降服。后其王乌贵与匈奴结亲,遂教之遮汉道通乌孙者。宣帝地节二年,遣侍郎郑吉、校尉司马音许吏反。将免刑罪人田渠犁,积谷,欲以攻车师。至秋收谷,吉、发城郭诸国兵共击车师,攻交河城,破之。王尚在北石城中,未得,会吉食尽,归渠犁田。秋收后,更往攻石城。王乃轻骑奔乌孙焉。吉还田渠犁及车师,益积谷以安西国,侵匈奴。匈奴大臣皆曰:「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我国,不可不争也。」遣骑来击吉,吉将田士卒保车师城。匈奴围城数日乃解。吉上书:「车师去渠犁千余里,闲以山河,北近匈奴,汉兵在渠犁者势不能相救,愿益田卒。」于是召故车师太子军宿在焉耆者,立以为王,尽徙车师国人令居渠犁,遂以车师故地与匈奴。车师王得近汉田官,与匈奴绝,亦安乐亲汉。其后置戊己校尉,屯田车师故地。即今交河郡。汉取之,以置校尉。
  平帝元始中,车师后王国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门关,往来差近,戊己校尉徐普欲开以省道里,避白龙堆之阨。车师后王姑句音钩以道通当为拄置,心不便也。拄,支拄也。言有所置立,而支拄于己,故心不便也。拄音竹禹反。地又颇与匈奴南将军地接,其后举国降匈奴。尽举一国之众。是时,王莽易匈奴单于玺,单于怒,大击北边,而西域亦瓦解。焉耆国近匈奴,先叛,杀都护但钦,莽不能讨,西域因绝。
  至后汉和帝永元二年,大将军窦宪破北匈奴,车师震慑,之涉反。前后王各遣子入侍。其后屡叛。至安帝延光四年,长史班勇击其后王军就,大破,斩之。桓帝永兴初,后部王阿罗多攻围汉屯田且固城,杀伤吏士。后部候炭遮领余人叛阿罗多,诣汉降。阿罗多从百余骑亡走北匈奴中。汉立后部故王军就质子卑君为后部王。阿罗多复从匈奴中来降,于是更立阿罗多为王,将卑君还炖煌,以后部人三百帐别属役之。食其税。帐者,犹中国户之数。
  至魏时,赐其王壹多离守魏侍中,号大都尉。晋以交河城为高昌郡。盖因其地高敞、人庶昌盛立名。或云昔汉武帝遣兵西讨,师旅顿弊者因住焉,有汉时高昌垒故也。张轨、吕光、沮渠蒙逊在河西,皆置太守以统之。
  后魏太武时,其前部王为沮渠无讳所攻,遣使上表云:「不能自全,遂舍国东奔,三分免一,在焉耆东界,幸垂赈救。」魏使抚慰,开焉耆仓给之。文成帝末,其地又为蠕蠕所并,立阚伯周为王。高昌称王自此始。阚,苦滥反。孝文太和五年,高车王阿伏至罗杀阚王,以炖煌人张孟明为高昌王。太和二年,孟明为国人所杀,立马儒为王,以巩顾礼、曲嘉为左右长史。儒又通使后魏,请内属。人皆恋土,不愿东迁,相与杀儒,立嘉为王。曲嘉字灵凤,金城郡榆中人。今郡地。既立為王,會焉耆為噠所破,眾不能自立,請主於嘉。嘉遣其第二子为焉耆王,由是始大,益为国人所服。
  其都城周回千八百四十步,于坐室画鲁哀公问政于孔子之像。国内有城十八,置四十六镇。官有令尹,有交河公,田地公,皆其王子也。余官多同中国。大事决之于王,小事则太子及二公随状断。平章录纪,事讫即除,籍书之外,无久掌文案。官人虽有列位,并无曹府,唯每朝集于衙门,评议众事。诸城各有户曹、水曹、田曹。每城遣司马、侍郎相监检校,名为城令。服饰,丈夫从胡法,妇人略同华夏。兵器有弓、箭、刀、楯、甲、。文字亦同华夏,兼用胡书。有毛诗、论语、孝经、历代子史,集学官弟子,以相教授。虽习读之,而皆为胡语。赋税则计田输银,无者输麻布。其刑法、风俗、婚姻、丧葬与华夏大同。其人面貌类高丽,辫发施之于背,女子头发辫而垂。其地高燥,多石碛,气候温暖,与益州相似。谷麦再熟,宜蚕,多五果。有草名为羊刺,其上生蜜,而味甚佳。赤盐如朱,白盐如玉。多蒲萄酒。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国中羊马牧于隐僻,以避外寇,非贵人不知其所。又有草实如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迭子,国人取织以为布,交市用焉。其国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贪汗山,夏有积雪。此山之北,铁勒界也。从武威西北有捷路,度沙碛一千余里,四面茫然,无有蹊径。欲往者,不可准记,唯以人畜骸骨及驼粪为验。路中或闻歌哭之声,行人寻之,多致亡失,盖魑魅魍魉也。故商旅往来,多取伊吾路。
  孝明帝正光中,嘉遣使求借五经、诸史,并请国子助教刘燮以为博士。
  隋文帝开皇中,突厥破其四城,有二千人来归中国。嘉孙伯雅立,其大母本突厥可汗女,其父死,突厥令依其俗,伯雅不从者久之。突厥逼之,不得已而从。炀帝大业五年,伯雅来朝,因从击高丽。还,尚宗女华容公主。八年,归蕃。
  至大唐武德中,遣使献狗,雌雄各一,高六寸,长尺余,性甚惠,能牵马衔烛,云本生拂菻国。其后不供职贡。贞观四年,其王文泰来朝。伯雅子。后与西突厥连结,诸国朝贡者,皆路出高昌,文泰稍拥绝之。至十三年,太宗谓其使曰:「高昌数年来朝贡脱略。我使人至彼,文泰云:『鹰飞于天,雉窜于蒿,游于堂,鼠安于穴,各得其所,岂不快耶!』明年当发兵,以击汝国。」十四年八月,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平高昌国,下其郡三、县五、城三十二,户八千四十六,口万七千七百三十,马四千三百疋。太宗以其地为西州,以交河城为交河县,始昌城为天山县,田地城为柳中县,东镇城为蒲昌县,高昌城为高昌县。初,西突厥遣其叶护屯兵于可汗浮图城,与高昌为影响,至是惧而来降,以其地为庭州,并置蒲类县,每岁调内地更发千人镇遏焉。
  黄门侍郎褚遂良上疏曰:「臣闻古者哲后,必先华夏而后戎狄,务广德化,不事遐荒。是以周宣薄伐,至境而止;始皇远塞,中国分离。汉武负文景之聚财,翫士马之余力,始通西域,将三十年。复得天马于宛城,采蒲萄于安息。而海内空竭,生人物故,所以租至六畜,算至舟车,因之年凶,盗贼并起。搜粟都尉桑弘羊复希主意,请遣士卒远田轮台,筑城以威西域。武帝翻然追悔,弃轮台之野,下哀痛之诏,人神感悦,海内乂康。向使不然,生灵尽矣。是以光武中兴,不踰葱岭;孝章即位,都护来归。今诛灭高昌,威加西域,收其鲸鲵,以为州县。然则王师初发之岁,河西供役之年,飞挽粟,十室九空,数郡萧然,五年不复。陛下岁遣千余人远事屯戍,终年离别,万里思归。去者资装,自须营办,既卖菽粟,倾其机杼。经途死亡,复在言外。兼遣罪人,增其防遏。彼罪人者,生于贩肆,终朝惰业,犯禁违公,必能扰于边城,无益于行阵。所遣之内,复有逃亡,官司捕捉,为国生事。设令张掖尘飞,酒泉烽举,岂能得高昌一人斗粟而及事乎?终须起发陇右诸州,星驰电击。由斯而言,此河西者方己腹心,彼高昌者他人手足,岂得麋费中华,以事无用。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此之谓也。陛下平颉利以沙塞,灭吐浑于西海,突厥余众,为立可汗,吐浑遗萌,更树君长。复立高昌,非无前例,此所谓有罪而诛之,既伏而立之。四海百蛮,谁不闻见,蠕动怀生,畏威慕德。宜择高昌可立者而立之,征给首领,兼还本国,负戴汉恩,长为藩翰。中国不扰,既富且宁,传之子孙,以贻永代矣。」不从。
     龟兹
  龟兹,一曰丘兹,又曰屈茨。汉时通焉。王理延城,今名伊逻卢城。都白山之南二百里,隋西域图记云:「白山一名阿羯山,常有火及煙,即是出砂之處。」东去长安七千五百里。户七千。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杅弥、北与乌孙、西与姑墨接。能铸冶。俗有城郭。东至都护理所乌垒城四百里。乌垒户百十。与都护同理。其南三百里至渠犁。渠犁,城都尉一人,户百三十。东北与尉犁、东南与且末、南与精绝接。昭帝田轮台,与渠犁地皆相连也。宣帝时,乌孙公主遣女。东有大河东流,号计戍水,据汉书则黄河也。其真黄河也,见雍州西平郡篇。
  大唐贞观二十三年,将军阿史那社尔伐龟兹,虏其王而归,立嗣子素稽为王。今安西都府所理,则龟兹城也。今王则震之后也。今并有汉时姑墨、温宿、尉头三国之地。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二 边防八
  西戎四
   焉耆 于阗 疏勒 乌孙 姑墨 温宿 乌秅 难兜 大宛 莎车 罽宾 乌弋山离 条支 安息 大夏 大月氏 小月氏
     焉耆
  焉耆,汉时通焉。王理员渠城,员,于君反。在白山之南七十里,去长安七千三百里。户四千。西南至都护理所四百里,南去尉犁百里,北与乌孙接,东去交河城今郡九百里,西去龟兹九百里,皆沙碛。其国近海水,多鱼盐蒲苇之利。四面有大山,道险阨易守。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三十余里。
  后汉明帝永平末,有户万五千,与龟兹共攻没都护陈睦。至和帝永元六年,都护班超发诸国兵讨之,杀其王。超乃立焉耆左候元孟为王。至安帝时,西域背叛。延光中,超子勇为西域长史,复讨定之。
  至晋武帝太康中,其王龙安遣子入侍,安夫人●胡之女,●,古迈反。妊身十二月,剖生子,曰会,立为世子。会少而勇杰,安病笃,谓会曰:「我尝为龟兹王白山所辱,汝能雪之,乃吾子也。」及会立,袭灭白山,遂据其国,遣子熙归本国为王。会有胆气筹略,遂霸西域,葱岭以东莫不率服。
  其俗丈夫翦发,妇人衣襦,着大葱。婚姻同华夏。兵有弓、刀、甲、。死亡者皆焚而后葬,其服制满七日则除之。俗事天神。气候寒,土田良沃,谷有稻、粟、菽、麦,畜有驼、马、牛、羊。养蚕不以为丝,唯取绵纩。俗尚蒲萄酒,兼爱音乐。
  其后张骏遣沙州刺史杨宣率众疆理西域,宣以部将张植为前锋,军次其国,进屯铁门,未至十余里,熙又率众先要之于遮留谷。植将至,或曰:「汉祖畏于柏人,岑彭死于彭亡,谷名遮留,殆将有伏。」单骑尝之,果有伏发,植击败之,进据尉犁,熙降于宣。吕光僭位,熙遣子入侍。
  至魏,遣成周公万度归讨之,其王鸠尸卑那众大溃,单骑走入山中。度归进屠其城,四鄙诸戎皆降服。焉耆为国,斗绝一隅,不乱日久,获其珍奇异玩,殊方诡谲难名之物,橐驼、马、牛、杂畜巨万焉。至后周武帝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献名马。又,隋炀帝大业中,其王龙突骑遣使贡方物。
  大唐贞观六年正月,又遣使贡方物。今其王龙姓,即突骑之后。尽并有汉时尉犁、危须、山国三国之地,并鄯善之北界矣。
     于阗
  于阗,汉时通焉。都葱岭之北二百余里,去长安九千七百里。户三万二千。东北至都护理所三千九百里。南与婼羌接,北与姑墨接。东北去龟兹千四百里,东至鄯善千五百里,西通皮山国四百里,去朱俱波国千里,西北至疏勒国千五百里。其国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即蒲昌海。国有阿耨达山,据汉书,河源出焉。名首拔河,亦名树拔河,或云即黄河也。北流七百里,入计戍水,一名计首水,即葱岭南河,同入盐泽。或云阿耨达即昆仑山。耨,内屋反。风俗物产与龟兹略同。
  后汉建武末,莎车王贤强盛,攻并于阗,徙其主俞林为骊归王,以莎车将军居德为于阗王。明帝永平中,居德死后,于阗将休莫霸自立为王。休莫霸死,兄子广德立后,遂灭莎车,其国转强盛,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而鄯善王亦始强焉。自是南道自葱岭以东,唯此二国为大。
  后汉、魏、后魏、梁、后周、隋、大唐贞观中,并遣使通焉。今王姓尉迟。国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俗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初老子至此,白日升天,与群胡辞诀,言我暂游天上,寻当下生。其后出天竺国,化为胡王太子,自称曰佛,因立此寺焉。其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发不令人见,俗云若见发,年必俭。
  其地多水潦砂石。气候温,土良沃,宜稻麦,多蒲萄。有水出玉,曰玉河。国人善铸铜器。其居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蓏蔬,与中国同。蓏,力果反。王所居加以朱画。其人恭敬,相见则跪,其跪一膝至地。书则以木为笔札,以玉为印。国人得书,先戴于首,而后开封。自高昌以西,诸国人多深目高鼻,惟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
  自汉孝武帝至今,中国诏令、书册、符节,悉得传以相付,敬而存焉。今并有汉戎卢、杆弥、渠勒、皮山、精绝五国之地。
     疏勒
  疏勒,汉时通焉。王理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里。户千五百。都白山南百余里。东至都尉理所二千二百里。南有河,西带葱岭,亦名雪山,在国西北百余里,河所出。东去龟兹千五百里,西去拨汗国拨汗一名判汗。千里,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南去莎车五六百里,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隋史云:「东北去突厥牙帐千余里,东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在于阗国北千五百里。土多稻、粟、蔗、麦、铜、铁、绵、锦、雌黄。
  后汉明帝永平中,龟兹王建攻杀疏勒王成,自以龟兹左候兜题为疏勒王。汉遣班超劫缚兜题,而立成之兄子忠为疏勒王。忠后反叛,超击斩之。耿恭为戊己校尉,屯车师后王金蒲城,为匈奴所攻,恭引众入疏勒。城中乏水,穿井十五丈不得水。恭整衣冠向井拜,拔刀刺山,飞泉涌出。贼遂退。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国死,舅臣盘立为王,渐以强盛,户至二万一千。顺帝永建二年,遣使奉献。至灵帝建宁初,为季父和得所杀,自立为王。其后连相杀害,汉不能复禁。
  至后魏孝文末,贡献,隋炀帝大业中又通焉。其王手足皆六指,产子非六则不育。王戴金师子冠。
  唐贞观中朝贡。今其国王姓裴,并有汉时莎车、捐毒、休循三国之地,侍子常在京师。杜环经行记云:「拔汗那国在怛逻斯南千里,东隔山,去疏勒二千余里,西去石国千余里。城有数十,兵有数万。大唐天宝十年,嫁和义公主于此。国主有波罗林,林下有球场。又有野鼠,遍于山谷。偏宜蒲陶、馣罗果、香枣、桃、李。从此国至西海,尽居土室,衣羊皮、迭布,男子妇人皆着。妇人不饰铅粉,以青黛涂眼而已。」馣音谙。
     乌孙
  乌孙,汉时通焉。大昆弥理赤谷城,乌孙于西域诸戎其形最异。今之胡人,青眼赤髭鬓,状类弥猴者,本其种也。其国谓王曰昆弥,亦曰昆莫。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十二万。东至都护理所千七百里,西至康居蕃内地五千里。地平。多雨,寒。山多松樠。其心似松。音武元反。不田作种树,树,殖也。随畜逐水草,与匈奴同俗。国多马,富人至四五千疋。东与匈奴、西北与康居、西与大宛、南与城郭诸国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悬度,大月氏居其地。后乌孙昆莫击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乌孙昆莫居之。昆莫、昆弥,皆王号也。故乌孙国有塞种、大月氏种焉。
  始张骞言乌孙本与大月氏共在炖煌闲,今乌孙强大,可厚赂招,令东居故地,妻以公主,以制匈奴。武帝即位,令骞赍金币往,昆莫于是始献马,愿尚公主。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以妻焉。公主别理宫室而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昆莫年老,语言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以述意,天子闻而怜之。昆莫死,孙岑陬立。岑陬者,官号也,名军须靡。公主死,汉复以楚王戊之孙解忧为公主,妻之。岑陬死,季父子翁归靡立,号曰肥王,复尚解忧公主。宣帝初,公主及昆弥翁归靡上书,言「匈奴连岁侵击,欲发国半精兵,自给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本始二年,汉发十五万骑,五将军分道并出。遣校尉常惠持节护乌孙兵,昆弥将五万骑从西方入,至匈奴右谷蠡王庭,谷音鹿。蠡音黎。获四万级,马、牛、羊、驴、橐驼七十余万。
  宣帝时,都护郑吉请分乌孙为大昆弥、小昆弥。后段会宗为都护时,乌孙兵围,驿骑上书,愿发城郭、炖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及百僚议数日,不决。上召陈汤问。对曰:「臣以为此必无可忧。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工,然犹三而当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料敌。』今乌孙人众不足以胜会宗,惟陛下勿忧。且兵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会宗发城郭、炖煌,历时而至,所谓报雠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乌孙瓦合,不能久攻,不过五日,当有吉语闻。」居四日,军书至,言已解。会宗招还亡畔,安定之。
  归靡死,乌孙贵人共立岑陬子泥靡,代为昆弥,号狂王,复尚解忧,生一男鸱靡,王不与主和,又暴恶失众。汉使卫司马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为乌孙所患苦,易诛也。遂谋置酒会,罢,使士拔剑,旁下,狂王伤,上马驰去。其子细沈瘦会兵围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数月,城中困急。都护郑吉发诸国兵救之,乃解去。初,肥王翁归靡胡妇子乌就屠,狂王伤时惊,与诸音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扬言母家匈奴兵来,故众归之。后遂袭杀王,自为昆弥。宣帝诏立肥王之子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后元贵靡孙雌栗靡立,国乱,段会宗立其季父伊秩靡为大昆弥。哀帝元寿二年,伊秩靡与匈奴单于乌珠留,名囊知牙斯,呼韩邪之子。并入朝,汉以为荣。自乌孙分立两昆弥后,汉用忧劳,且无宁岁。言或镇抚,或威制之,故多事。其后无闻。
  至后魏时,亦朝贡。其国数为蠕蠕所侵,西徙葱岭。
     姑墨
  姑墨,汉时通焉。王理南城,去长安八千一百里。户三千五百。东至都护理所二千里,南至于阗马行十五日,北界接乌孙。出铜、铁、雌黄。东通龟兹六百里。王莽时,其王丞杀温宿王,并其国。至后魏时,役属龟兹。
     温宿
  温宿,汉时通焉。王理温宿城,今京兆府醴泉县北有山名温宿岭者,本因汉时得温宿国人令居此田牧,因名也。去长安八千三百余里。户二千二百。东至都护理所二千三百余里,西至尉头三百里,北至乌孙赤谷六百余里。土地物类所有与鄯善诸国同。东通姑墨二百余里。至后魏时,亦役属龟兹。
     乌秅
  乌秅,上一加反。下直加反。汉时通焉。王理乌秅城,去长安万里。户五百。东北至都护理所四千九百里,北与子合、蒲黎,西与难兜接。山居,田石闲。有白草。累石为室。人接手饮。自高山下溪涧中饮水,故接连其手,如猿饮。出小步马,小,细也。细步,言其能蹀足,所谓百步千迹。有驴无牛。西有悬度,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绳索相引而渡。去阳关五千九百里,去都护理所五千里。其国后魏又通,谓之于摩国。
     难兜
  难兜,汉时通焉。去长安万一百里。户五千。东北至都护理所二千八百里,西南至罽宾三百里,南与婼羌、北与休循、西与大月氏接。种五谷、蒲陶诸果。有银、铜、铁,作兵与诸国同。属罽宾。
     大宛
  大宛,汉时通焉。王理贵山城,去长安万二千五百里。户六万。东至都护理所四千里,北至康居卑阗城千五百里,西南至大月氏七百里。北与康居、南与大月氏接。土地风气物类人俗与大月氏、安息同。
  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至数十年不败。人嗜酒,马嗜苜蓿。多善马,汗血,言其先天马子。大宛国中有高山,其上有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马置其下与集,生驹,皆汗血,因号曰天马子。始张骞为武帝言之,帝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善马。宛王以汉绝远,大兵不能至,遂杀汉使。于是太初元年拜李广利为贰师将军,期至贰师取善马。率数万人至其境,攻郁城不下,引还。往来二岁,至炖煌,士卒存者十不过一二。帝怒其不克,使遮玉门不许入,贰师因留屯炖煌。又遣贰师率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焉,牛十万,马三万,驴橐驼万数,天下骚然。益发戍甲卒十八万,置居延、休屠今武威、张掖郡界以卫酒泉。贰师至宛,宛人斩王毋寡首献焉。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匹,而立宛贵人昧蔡为王,约岁献马二匹,遂采蒲陶、苜蓿种而归。贰师再行,往返凡四岁。
  自宛以西至安息,虽颇异言,然大同,自相晓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髭髯。善贾。其俗贵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决正。其地无丝漆,不知铸铁器。及汉使亡卒降,教铸作兵器。汉使治其国及亡卒降其国者,皆教之。
  后汉明帝时,宛又献汗血马。至后魏文成帝和平六年,孝文太和三年,并遣使献马。隋时苏对沙那国,即汉大宛也。宋膺异物志:「大宛马有肉角数寸,或有解人语及知音、舞与鼓节相应者。」隋西域图记云:「其马,骝马、乌马多赤耳,黄马、赤马多黑耳。唯耳色别,自余毛色与常马不异。」又云:「王姓苏色匿,字底失盘陀,积代承袭不绝。」按今王即底失盘陀之后也。
     莎车
  莎车,汉时通焉。王理莎车城,去长安九千九百里。户二千三百。东北至都护理所四千七百里,西至疏勒五百里,西南至蒲犁七百里。有铁山,出青玉。
  宣帝时,莎车王呼屠征杀汉使者,约诸国叛汉。会卫候冯奉世使大宛,以便宜发诸国兵击杀之,传其首诣长安,诸国悉平,威振西域。奉世至大宛,宛闻其斩莎车王,敬之异于他使,得其名马象龙而还。马形似龙。帝甚说,下议封奉世。少府萧望之以奉世擅制发诸国兵,虽有功效,不可以为后法,即封奉世关内侯,后奉使者利以奉世为比,争逐发兵,要功万里之外,为国家生事于夷狄,渐不可长,不宜授封。帝善其议,以奉世为光禄大夫。
  元帝时,奉世死后二年,西域都护甘延寿以诛郅音质支单于封为列侯。于是杜钦上疏,追讼奉世前功曰:「前莎车王杀汉使者,约诸国背叛,而奉世以便宜发兵诛莎车王,册定城郭,功施边境。议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义亡遂事,汉家之法有矫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单于杀汉使者,亡保康居,都护延寿发城郭兵屯田吏士四万余人以诛斩之,封为列侯。臣愚以为比罪则郅支薄,量敌则莎车众,用师则奉世寡,计胜则奉世为功于边境安,虑败则延寿为祸于国家深。其违命而擅生事同,延寿则割地封,而奉世独不录。臣闻功同赏异则劳臣疑,愿下有司议。」帝以先帝时事,不复录。后汉荀悦论曰:「成其功,义足封,追录前事可也。春秋之义,毁泉台则恶之,舍中军则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矫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矫大而功小,有罚可也;矫小而功大,有赏可也;功过相敌,如斯而已可也。权其轻重而为制宜。」
  至王莽时乱,匈奴略有西域,唯莎车不附属。
  后汉光武建武五年,河西大将军窦融乃承制立其王康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国皆属焉。康死,弟贤代立。贤攻破拘弥、西夜国,皆杀其王,而立其兄康两子为拘弥、西夜王。于是西域始通,葱岭以东诸国皆属贤,诸国号贤为单于。贤后攻杀龟兹王,遂兼其国。妫塞王自以国远,遂杀贤使,贤击灭之,立其国贵人驷鞬为妫塞王。鞬,检言反。塞,苏得反。贤又自立其子则罗为龟兹王。其乌垒、大宛、于阗、姑墨、子合等国,悉被贤改易其王。莎车相且运等且,子余反。下同。患贤骄暴,密谋反城降于阗。反音幡。于阗王广德乃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贤乃轻骑出,广德遂执贤,杀之。匈奴闻广德灭莎车,遣兵将贤质子不居征立为莎车王。章帝时,长史班超发诸国兵击破之,由是遂降汉。
  班固论曰:「孝武之代,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单于失援,自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因文景玄默,养人五代,天下殷富,财力有余,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崖七郡,感蒟音矩酱、竹杖则开牂牁、越嶲,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不足,乃搉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筭至车船,租及六畜,人力屈,财货竭,屈音其物反。因之以凶年,群盗并起。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龙堆,远则葱岭,身热、头痛、悬度之阨。淮南、杜钦、杨雄之论,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绝外内也。书云『西戎即序』,禹贡之辞。序,次也。禹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贡物也。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德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唯其小邑鄯善、车师,界迫匈奴,尚为所拘。而其大国莎车、于阗之属,数遣使置质,愿请都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羁縻不绝,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义兼之矣,亦何以尚兹!」
     罽宾
  罽宾在悬度山西,汉时通焉。王理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户口胜兵多,大国也。东北至都护理所六千八百里,东至乌秅国二千二百里,东北至难兜国九日行,西北与大月氏、西南与乌弋山离接。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宾。塞种分散,往往为数国。自疏勒以西北,休屠、捐毒之属,皆故塞种也。颜师古曰,即释种也。
  罽宾地平,温和,有苜蓿,杂草奇木,檀、櫰、梓、竹、漆。櫰音怀,槐之类,叶大而黑。种五谷、蒲陶诸果,粪理园田。地下湿,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镂,理宫室,织罽,刺文绣,好理食。有金银铜锡,以为器。市列。市有列肆,如中国。金银为钱,文为骑马,幕为人面。钱文面作骑马形,漫面作人面目也。今所呼幕皮,谓其平而无文也。出犎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雀、犎牛,项上高起。大狗,如驴,赤色。珠玑、珊瑚、琥珀、璧琉璃。琉璃,青色如玉。魏略「大秦国出赤、白、黑、黄、青、绿、缥、绀、红、紫十种琉璃」。孟康言青色,不博通也。此自然之物,彩泽光润,踰于众玉,其色不常。今俗所用,皆销冶石汁,以众药灌而为之,尤虚脆不贞,实非其物也。他畜与诸国同。
  自汉武帝时始通,其王自以绝远,大兵不至,虽遣使贡献,屡杀汉使。至成帝时,又遣使者奉献。汉欲遣使者报送其使,杜钦说大将军王凤曰:「凡中国所以为通厚蛮夷、快其求者,为壤比而为寇也。比,近也。为其土壤接近,能为寇也。音苦颊反。今悬度之阨,非罽宾所能越也。其向慕,不足以安西域;虽不附,不能危城郭。城郭,总谓西域诸国也。今遣使皆行贾贱人,欲通货市买,以朝献为名,故烦使者送至悬度,恐失实见欺。凡遣使送客者,欲防护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属汉之国四五,言经历不属汉者凡四五国。斥候士百余人,五分夜击刁斗自守,尚时为所侵盗。驴畜负粮,须诸国廪食,得以自赡。国或贫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给,拥强汉之节,馁山谷之闲,离一二旬则人畜弃捐旷野而不反。又历大头痛、小头痛之山,赤土、身热之阪,令人身热无色,头痛呕吐,驴畜尽然。又有三池、盘石阪,道者尺六七寸,长者径三十里。临峥嵘不测之深,行者骑步相持,绳索相引,二千余里乃到悬度。险阻危阨,不可胜言。圣王分九州岛,制五服,务盛内,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蛮夷之贾,劳吏士之众,涉危难之路,罢弊所恃以事无用,非久长计也。」于是凤白从钦言。罽宾实利赏赐贾市,其使数年而一至。自后无闻。
  至后魏始通之,都善见城。
  至隋时,谓之漕国,在葱岭之西南。隋史曰「即汉时罽宾国」其王姓昭武,康国之宗族。胜兵万余人。国法严整,杀人及贼盗皆死。其俗淫祀。葱岭山有顺天神者,仪制极华,金银鍱为屋,以银为地。祠前一鱼脊骨,其孔中通,马骑出入。国王戴金鱼头冠,坐金马座。土多稻、粟、豆、麦,饶象,马,犎牛,金,银,镔音宾铁,氍,始卢反。朱砂,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半蜜,黑盐,阿魏,没药,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东去劫国六百里,东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中,遣使贡物。
  大唐贞观十一年,其国遣使,又号罽宾,献俱物头花,丹紫相闲,其香远闻。
     乌弋山离
  乌弋山离,汉时通焉。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户口多,大国也。东北至都护理所六十日行,东与罽宾、北与扑桃、西与犁靬、条支接。犁靬,即大秦也。犁读与骊同。靬,巨连反。行可百余日,乃到条支。魏时其国名排持。
     条支
  条支,汉时通焉。去阳关二万二千一百里,在葱岭之西。城在山之上,周回四十余里。临西海,海水曲环其南及东、北,三面路绝,唯西北隅通陆道。土地暑热下湿,田宜稻。出犎牛、孔雀,有大鸟,卵如瓮。人众甚多。往往有小君长,安息役属之,以为外国。安息以条支为外国,如言蕃国。善眩。
  其草木、畜产、五谷、果菜、食饮、宫室、市列、钱货、兵器、金珠之属皆与罽宾同,而有桃拔、狮子、犀牛。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长毛,一角者或为天鹿,两角者或为辟邪。师子似大虫,正黄有耏,尾端茸毛大如斗。尔雅亦谓之狻猊。拔音步葛反。耏,亦颊旁毛也。髯音而占反。耏音而。其钱独文为人头,幕为骑马。绝远,汉使希至。自玉门、阳关出南道,历鄯善而南行,至乌弋山离,南道极矣。转北而东,复马行六十余日至安息。
  后和帝永元中,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抵条支,临大海欲渡,而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渡,若遇恶风雨,亦有三岁者。」英闻而止。
     安息
  安息国,汉时通焉。王理番兜城,番音盘。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在葱岭之西,大宛之西可数千里,不属都护。北与康居、东与乌弋山离、西与条支接。
  土地、风气、物类、人俗与乌弋、罽宾同。亦以银为钱,文独为王面,幕为夫人面,王死辄更铸钱。有大马大爵。大爵,颈及膺身、蹄似橐驼,色苍,举头高八九尺,张翅丈余,食大麦。地方数千里,最大诸国。地临妫水,今谓乌浒河。商贾车船行旁国。书革,旁行为书记。今西方胡书皆横行,不直下。革谓皮不柔者。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其王令骑迎于东界木鹿城,号为小安息,去王都数千里,行比至,过数十城,人户相属。属,连也。因发使随汉使,以大鸟卵及犁靬眩人献。至后汉章帝时,理和犊城。遣使献师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无角。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蛮国。从阿蛮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宾国。从斯宾南行渡河,又西南至于罗国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极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其土多海西珍奇异物。
  至后周武帝天和二年,其王理蔚搜城,遣使贡献。
  至隋大业五年,安息国遣使朝贡。隋史云,即汉时安息国,王姓昭武,与康国王同族。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环以流水。宫殿皆为平头。王坐金驼座,高七八尺。风俗同于康国,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递相禽兽,此为异也。
     大夏
  大夏,汉时通焉。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与大宛同俗。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本无大君长,城邑往往置小君长。其兵弱,畏战。善贾市。及大月氏西徙,攻败之,皆臣畜,共禀汉使者。同受节度。大夏人多,可百余万,有市贩贾诸物。其东南接身毒国,皆属大月氏。
     大月氏
  大月氏,汉时通焉。理蓝氏城,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北,其南则大夏,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北则康居,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户十万。东去长史所居六千五百里。土地、气候、物类、风俗、钱货与安息同。出一封橐驼。脊上高起。
  其国本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十余万,故恃强轻匈奴。本居炖煌、祁连闲,祁连在今张掖郡之西北。至冒顿单于攻月氏,而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乃远去,过大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于大夏分其国五部侯。后百余岁,贵霜古翕字侯丘就却攻灭四侯,自立为王,因号贵霜王。又灭仆达、罽宾,悉有其国。复灭天竺。月氏自此之后,最为富盛。
  至后魏代,北与蠕蠕接,数为所侵,遂西徙都薄罗城,去弗敌沙二千一百里。弗敌沙在蓝氏城东。后其王寄多罗勇武,遂兴师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干陀罗以北五国尽役属之。国人乘四轮车,或四牛、六牛、八牛挽之,在车大小而已。太武时,其国人商贩到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既成,光泽美于西方来者。乃诏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澈,观者惊以为神明所作。自此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玄中记:「玛瑙出大月氏。又有牛名为日及,今日取其肉,明日疮愈。」宋膺异物志云:「月氏国有羊,尾重十斤,割之供食,寻生如故。」
     小月氏
  小月氏,理富楼沙城。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罗子也。寄多罗为蠕蠕所逐,西徙,后令其子守此城,因号小月氏焉。在波路西南。后魏史云,去汉万六千六百里。先居西平、张掖之闲,并今郡。被服颇与羌同。其俗以金银钱为货。随畜牧移徙,亦类北狄。
通典边防典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三 边防九
  西戎五
   康居 曹國 何國 史國 奄蔡 滑國 噠挹怛同 天竺 車離 師子國 高附 大秦 小人 軒渠 三童 澤散 驢分 堅昆 呼得 丁令 短人 波斯 悅般 伏盧尼 朱俱波 渴槃陀 粟弋 阿鉤羌 副貨 疊伏羅 賒彌 石國 女國 吐火羅 劫國 陀羅伊羅 越底延 大食
     康居
  康居国,汉时通焉。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与粟弋、伊列邻接。王理乐越匿地卑阗城,亦居苏薤城,去长安万二千三百里。不属都护。户十二万。东至都护理所五千五百里。与大月氏同俗。地和暖,饶桐、柳、蒲萄,多牛羊,出好马。东羁事匈奴。宣帝时,郅支单于杀汉使者,西阻康居。依其险阻,以自保固。其后甘延寿、陈汤诛灭郅支单于。至成帝时,康居遣子侍汉,贡献。然自以绝远,独骄慢。都护郭舜数上言:「康居骄黠,今遣子入侍,此其欲贾市为好辞之诈也。宜归其侍子,绝勿复使。不通使于其国。炖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国,给使者往来人马驴橐驼食,皆苦乏。空罢耗所过,送迎骄黠绝远之国,非至计也。」汉为其新通,重致远人,以此声名为重。终羁縻而未绝。自后无闻,或名号变易,或迁徙吞并,非所详也。
  至晋武帝泰始中,其王那鼻遣使献善马。
  至后魏太武太延中,遣使朝贡,其国又称者舌。后魏史云即汉康居国也。
  至隋时,谓之康国。大业中,遣使朝贡。其王姓温,月氏人也。隋史云:「即汉康居之后,自汉以来,相承不绝。」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自被匈奴所破,西踰葱岭,遂有此国。枝庶各分王,故康国左右诸国,米国、史国、曹国、何国、安国、小安国、那色波国、乌那曷国、穆国凡九国,皆其种类,并以昭武为姓,示不忘本也。
  康国都于萨宝水上阿禄迪城,王索发,冠七宝金花,衣绫、罗、锦、绣、白迭。其妻有髻,幪以帛巾。丈夫翦发,锦袍。名为强国,西域诸国多归之。人皆深目高鼻,多须髯。善于商贾,诸夷多凑其国。有大小鼓、琵琶、五弦箜篌、笛。婚姻丧制与突厥同。俗奉佛,为胡书。气候温,宜五谷,勤修园蔬,树木滋茂。出馬、駝、騾、驢、犎牛、黃金、砂、甘松香、阿薩那香、瑟瑟、皮、氍毹、錦、疊。多蒲萄酒,富家或置千石,连年不败。
  韦节西蕃记云:「康国人并善贾,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其人好音声。以六月一日为岁首,至此日,王及人庶并服新衣,翦发须。在国城东林下七日马射,至欲罢日,置一金钱于帖上,射中者则得一日为王。俗事天神,崇敬甚重。云神儿七月死,失骸骨,事神之人每至其月,俱着黑迭衣,徒跣抚胸号哭,涕泪交流。丈夫妇女三五百人散在草野,求天儿骸骨,七日便止。国城外别有二百余户,专知丧事,别筑一院,院内养狗。每有人死,即往取尸,置此院内,令狗食之,肉尽收骸骨,埋殡无棺椁。」
  大唐贞观二十一年,其国献黄桃,大如鹅卵,其色如金,亦呼为金桃。杜环经行记云:「康国在米国西南三百余里,一名萨末建。土沃,人富,国小。有神祠名拔,诸国事者,本出于此。」
     曹国
  曹国,隋时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国无主,康国王令子乌建领之。胜兵千余人。国中有得悉神,自西海以东诸国并敬事之。其神有金人,金破罗阔丈五尺,高下相称。每月以驼五头、马十疋、羊百口祭之,常有千人食之不尽。东南去康国百里。西去何国百五十里,东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中,遣使来贡。
     何国
  何国,隋时亦都那密水南数里,亦旧康居地也。其王姓昭武,亦康国之族类。国城楼北壁画华夏天子,西壁则画波斯、拂菻力甚反诸国王,东壁则画突厥、婆罗门诸国王。胜兵千人。其王坐金羊座。风俗与康国同。东去曹国百五十里,西去小安国三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大业中及大唐武德、贞观中,皆遣使来贡。
     史国
  史国,隋时都独莫水南十里,亦旧康居之地也。其王姓昭武,亦康国王之枝庶也。胜兵千余人。俗同康国。北去康国二百四十里,南去吐火罗五百里,西去那色波国二百里,东北去米国二百里,东去瓜州六千里。大业中,始通中国。后渐强盛,乃创建乞史城,为数十里,郭邑二万家。大唐贞观中,遣使来贡。自曹国、何国、史国,皆在汉之康居故地,遂便附之。
     奄蔡
  奄蔡,汉时通焉。西与大秦接,东南二千里与康居接,去阳关八千余里。控弦十余万。与康居同俗,而属康居。土气温和,临大泽,无涯岸。多桢松、白草及貂。畜牧逐水草,盖近北海。至后汉改名阿兰聊国。后魏时曰粟特国,一名温那沙。后魏史云:「初,匈奴杀其王而有其国,至文成帝初,遣使朝贡,其王忽倪已三代矣。」周武帝时,亦遣使来贡。
     滑国
  滑国,车师之别种也。后汉顺帝永建初,八滑从班勇击北虏有功,汉以八滑为后部亲汉侯。自魏晋以来,不通中国。至梁武帝普通初,其王厌带夷栗陀始遣使献贡黄师子、白貂裘、波斯锦等物。后魏之居桑干也,滑犹小国,属蠕蠕。后稍强大,征其旁国波斯、渴盘陀、罽宾、焉耆、龟兹、疏勒、姑墨、于阗、句盘等国焉。
  其兽有师子、两脚驼,野驴有角。人皆善骑射,着小袖长袍,用金玉为带。女人披裘,头上刻木为角,长六寸,以金银饰之。兄弟共妻。无城,毡屋为居,东向开户。其王坐金床,随太岁转。无文字,以木为契。与旁国通,则使旁国胡为胡书,羊皮为纸。无职官。事天神、火神,每日则出户祀神而后食。跪一拜而止。死以木为椁。父母死,其子截一耳,葬讫即吉。其言语待河南人译然后通。至后魏时,谓之滑。
     噠挹怛同
  噠國,或云高車之別種,或云大月氏之種類。其源出于塞北。自金山而南,在于阗之西,东去长安一万一百里。至后魏文帝时,已八九十年矣。衣服类胡,加以缨络,头皆翦发。其语与蠕蠕、高车及诸胡不同。部众可十万。依随水草。其国无车,有舆,多驼、马。用刑严急,盗无多少皆腰斩,盗一责十。死者,富家累石為藏,貧者掘地而埋,隨身諸物,皆置內。又兄弟共娶一妻,无兄弟者,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数更加帽角焉。西域康居、于阗、沙勒、安息及诸小国三十余所,皆役属之,号为大国。每遣使朝贡。孝明帝熙平中,遣伏子统宋云使西域,所经诸国,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数,今举其略云。
  挹怛同。至隋时又谓挹怛国焉。挹怛国,都乌浒水南二百余里,大月氏之种类也。胜兵五六千人。俗善战。先时国乱,突厥遣通设字诘强领其国。俗同吐火罗。南去漕国千五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五百里。大业中,遣使来贡。按劉璠梁典,滑國姓噠,後裔以姓為國號,轉訛又謂之挹怛焉。其本源或云车师之种,或云高车之种,或云大月氏之种。又韦节西蕃记云:「亲问其国人,并自称挹阗。」又按汉书,陈汤征郅支,康居副王挹阗抄其后重,此或康居之种类。然传自远国,夷语讹舛,年代绵邈,莫知根实,不可得而辨也。今考其风俗物产及诸家所说而编之。
     天竺
  天竺,后汉通焉,即前汉时身毒国。初,张骞使大夏,见邛竹杖、蜀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身毒国市之。」即天竺也。或云摩伽陀,或云婆罗门。在葱岭之南,去月氏东南数千里,地方三万余里。其中分为五天竺:一曰中天竺,二曰东天竺,三曰南天竺,四曰西天竺,五曰北天竺,地各数千里,城邑数百。南天竺际大海。北天竺距雪山,四周有山为壁,南面一谷,通为国门。东天竺东际大海,与扶南、林邑邻接,但隔小海而已。西天竺与罽宾、波斯相接。中天竺据四天竺之闲。国并有王。汉时又有捐毒国,去长安九千八百里。去都护理所二千八百里,南与葱岭相连,北与乌孙接。衣服类乌孙,随水草,故塞种也。颜师古云:捐毒即身毒,身毒则天竺也。塞种即释种也,盖语音有轻重也。从月氏、高附国以西,南至西海,东至盘起,皆身毒之地。身毒有别城数百,城置长。有别国数十,国置王。虽各小异,而俱名身毒。扶南传云:「舍卫国隶属天竺。伽尸国一名波罗柰国,亦名波罗柰斯国。竺法维佛国记云:「波罗柰国在伽维罗越国南千四百八十里。」释法盛历国传云:「其国有稍割牛,其牛黑色,角细长,可四尺余,十日一割,不割便困病或致死。人服牛血皆老寿。国人皆寿五百岁,牛寿亦等于人。亦天竺属国。」都临恒河,一名迦毗梨河。灵鹫山,胡语曰耆阇崛山,山有青石,头似鹫鸟。竺法维佛国记云:「在摩竭提国南,亦天竺属国也。」其时皆属月氏。月氏杀其王而置将,令统其人。俗修浮图道,不杀生、饮酒。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频从日南徼外来献。时帝好神,数祀浮图、老子,百姓稍有奉者,后遂转盛。其国人土著与月氏同,而卑湿暑热,人弱于月氏。
  魏晋代,绝不复通。梁武帝天监初,其王遣长史竺罗达贡献。后魏宣武帝时,南天竺国遣使献骏马云。
  其国出师子、貂、豹、、胡昆反橐驼、犀、象。有火齐,如云母而色紫,裂之则薄如蝉翼,积之则如纱縠之重沓。有金刚,似紫石英,百炼不销,可以切玉,玳瑁、金、铜、铁、铅、锡。金缕织成金罽,白迭,。音塔。音登。又有旃檀、郁金等香,甘蔗诸果,石蜜、胡椒、姜、黑盐。西与大秦、安息交市海中,或至扶南、交趾贸易。多珊瑚、珠玑,琅玕。俗无簿籍。以齿贝为货。尤工幻化。丈夫致敬,极者足摩踵而致其辞。家有奇乐、倡伎。其王与大臣多服锦罽。王为螺髻于顶,余发翦之使短。丈夫翦发,穿耳垂珰。俗皆徒跣,衣重白色。怯于斗战,有弓、箭、甲、,亦有飞梯、地道、木牛、流马之法。有文字,善天文算历之术。其人皆学悉昙章。书于贝多树叶以记事。
  隋炀帝志通西域,遣裴矩应接西蕃诸国,多有至者,唯天竺不通,帝以为恨。
  大唐武德中,其东西南北四天竺悉为中天竺所并。贞观十五年,其王姓乞利咥,丑栗反名尸罗逸多,或云姓剎利氏,遣使奉表。二十二年,右卫率府长史王玄策奉使天竺。会尸罗逸多死,国大乱,其臣那伏帝阿罗那顺自立,乃发兵拒。玄策遁抵于吐蕃之西南,以书征邻国之兵。吐蕃发精锐千二百人,泥婆罗国发七千余骑来赴,玄策与其副蒋师仁率二国之兵,进至荼镈音博和罗城,即中天竺之所居也。连战,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赴水溺死者且万人,获其王妃及王子等,虏男女万三千人,牛马三万余疋。于是天竺响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遂俘阿罗那顺以还。晋、宋时浮图经云:「临倪国,其王生浮图太子也,父曰屑头耶,母曰莫耶。浮图身服色黄,发青如青丝。始莫耶梦白象始孕,及生,从母左出。生而有髻,堕地能行七步。此国在天竺域。天竺又有神人,名沙律。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图经,曰复豆者,其人也。临蒲塞、桑门、伯闻、疏闲、白闲、比丘、晨门,皆弟子号也。浮图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为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为浮图。徒属弟子号合有二十九,不能详载,故略之。诸家纪天竺国事,多录诸僧法明、道安之流传记,疑皆恢诞不经,不复悉纂也。已具序略注中。
     车离
  车离,后汉时通焉。居沙奇城。一名礼惟特,一名沛隶王。在天竺东南三千余里,大国也。其土气、物类与天竺同。别城数十,皆称王。其人怯弱。地东西南北方数千里。人皆长八尺,乘象、骆驼,往来邻国。有寇,乘象以战。
     师子国
  师子国,东晋时通焉,天竺旁国也。在西海之中,延袤二千余里。多出奇宝。其地和适,无冬夏之异。五谷随人所种,不须时节。其国旧无人,止有鬼神及龙居之。诸国商贾来共市易,鬼神不见其形,但出珍宝,明其所堪价,商人依价取之。诸国人闻其土乐,因此竞至,或有停住者,遂成大国。能驯养神师子,遂以为名。风俗与婆罗门同,而尤敬佛法。安帝义熙初,遣使献玉佛像,高四尺二寸,玉色洁润,形制殊特,殆非人工,历晋、宋代,在建康瓦官寺。先有征士戴安道手制佛像五躯,及顾长康画维摩诘,并玉像时人谓为三绝。至齐东昏,遂毁玉像,前截臂,次取身,为嬖妾潘贵妃作钗钏,时咸叹惜之。建康即今丹阳郡江宁县。
  宋文帝元嘉五年,其王剎利摩诃南遣使贡献。
  梁武帝大通元年,后王迦叶伽罗诃梨耶亦使使贡献。杜环记云:「师子国亦曰新檀,又曰婆罗门,即南天竺也。国之北,人尽胡貌,秋夏炎旱。国之南,人尽獠面,四时霖雨。从此始有佛法寺舍,人皆儋耳,布裹腰。」
     高附
  高附,后汉时通焉。在大月氏西南,亦大国也。其俗似天竺,而弱,易服。善贾贩,内富于财。所属无常,天竺、罽宾、安息三国强即得之,弱则失之。后汉史云:「先未尝属月氏。前汉书以为五翕侯数,误矣。后属安息。及月氏破安息,始得高附。」翕,许及反。
     大秦
  大秦,一名犁靬,靬,居言反。一云前汉时犁靬国也。后汉时始通焉。其国在西海之西,亦云海西国。其王理安都城,宫室皆以水精为柱。从条支西度海曲万里,去长安盖四万里。其地平正,人居星布。其地东西南北各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西有大海。海西有迟散城。王城有官曹簿领,而文字习胡。人皆髦头,而衣文绣,亦有白盖小车、旌旗之属。及十里一亭,三十里一堠,一如中州。地多师子,遮害行旅,不百余人持兵器,辄为所食。其王无常人,皆简立贤者,有灾异及风雨不时,辄废而更立,受放者无怨。其人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或云本中国人也。
  土有骇鸡犀,抱朴子云:「通天犀有一白理如綖者,以盛米,置群鸡中,欲啄米,至辄惊去,故南人名为骇鸡也。」合会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土多金、银、奇宝、夜光璧、明月珠、琥珀、琉璃、神龟、白马朱髦、玳瑁、玄熊、赤螭、辟毒鼠、大贝、车渠、广雅云:「车渠,石,似玉。」玛瑙。广雅云:「玛瑙,石,似玉。」●出西海,有养者,似狗,多力犷恶。●,藏宗反。犷,古猛反。北附庸小邑有羊羔,自然生于土中;候其欲萌,筑墙院之,恐为兽所食也;其脐与地连,割之绝则死,击物惊之,乃惊鸣,遂绝;逐水草,无群。又有木难,出翅鸟,口中结沫,所成碧色珠也,土人珍之。曹子建诗云:「珊瑚闲木难。」有幻人,能额上为炎烬,手中作江湖,举足而珠玉自堕,开口则旛毦乱出。前汉武帝时,遣使至安息,安息献犁靬幻人二,皆蹙眉峭鼻,乱发拳鬓,长四尺五寸。旛音烦。毦,人志反。有织成细布,言用水羊毛,名曰海西布。出细布,作氍●、罽帐之属,其色又鲜于海东诸国所作也。又常利得中国缣素,解以为胡绫绀纹,数与安息诸胡交市于海中。西南涨海中可七八百里,行到珊瑚洲,水底有盘石,珊瑚生其上。大秦人常乘大舶,载铁网,令水工没,先入视之,可下网乃下。初生白,而渐渐似苗坼甲。历一岁许,出网目闲,变作黄色,支格交错,高极三四尺者,围尺余。三年色乃赤好。后没视之,知可采,便以铁钞发其根,乃以索系网,使人于舶上绞车举出。还国理截,恣意所作。若失时不举,便蠹败。
  其王常欲通使于汉,涂经大海,商客往来皆赍三岁粮,是以至者稀。桓帝延熹初,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其所表贡,并无珍异,疑传者隐之。至晋武帝太康中,其王遣使贡献。
  或云其国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处,几于日所入也。外国图云:「从隅巨北,有国名大秦。其种长大,身丈五六尺。」杜环经行记云:「拂菻国在苫国西,隔山数千里,亦曰大秦。其人颜色红白,男子悉着素衣,妇人皆服珠锦。好饮酒,尚干饼,多淫巧,善织络。或有俘在诸国,守死不改乡风。琉璃妙者,天下莫比。王城方八十里,四面境土各数千里。胜兵约有百万,常与大食相御。西枕西海,南枕南海,北接可萨、突厥。西海中有市,客主同和,我往则彼去,彼来则我归。卖者陈之于前,买者酬之于后,皆以其直置诸物傍,待领直然后收物,名曰『鬼市』。又闻西有女国,感水而生。」又云:「摩邻国,在萨罗国西南,渡大碛行二千里至其国。其人黑,其俗犷,少米麦,无草木,马食干鱼,人餐鹘莽。鹘莽,即波斯枣也。瘴疠特甚。诸国陆行之所经也,胡则一种,法有数般。有大食法,有大秦法,有寻寻法。其寻寻蒸报,于诸夷狄中最甚,当食不语。其大食法者,以弟子亲戚而作判典,纵有微过,不至相累。不食猪、狗、驴、马等肉,不拜国王、父母之尊,不信鬼神,祀天而已。其俗每七日一假,不买卖,不出纳,唯饮酒谑浪终日。其大秦善医眼及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
     小人
  小人,在大秦之南。躯纔三尺,其耕稼之时,惧鹤所食,大秦每卫助之,小人竭其珍以酬报。
     轩渠
  轩渠,其国多九色鸟,青口,绿颈,紫翼,红膺,绀顶,丹足,碧身,缃背,玄尾。亦名九尾鸟,亦名锦凤。其青多红少谓之绣鸾,常从弱水西来,或云是西王母之禽也。其国币货同三童国也。
     三童
  三童,在轩渠国西南千里。人皆眼有三睛珠,或有四舌者,能为一种声,亦能俱语。常货多用蕉越犀象。作金币,率效国王之面,亦效王后之面。若丈夫交易,则用国王之面者。王死则更铸。以上三国与大秦邻接,故附之。
     泽散
  泽散,魏时闻焉。属大秦,其理在海中央,北至驴分,水行半岁,风疾时一月到。最与安息安谷城相近。西南诣大秦都,不知里数。
     驴分
  驴分,魏时闻焉。属大秦,其理去大秦都二千里。从驴分城西之大秦度海,飞桥长二百三十里,发海道西南,绕海道直西行至焉。
     坚昆
  坚昆,魏时闻焉。在康居西北,胜兵三万人。随水草畜牧。多貂,有好马也。
     呼得
  呼得,魏时闻焉。在葱岭北,乌孙西北,康居东北。胜兵万余人。随畜牧。出好马,亦多貂。
     丁令
  丁令,魏时闻焉。在康居北,胜兵六万人。随畜牧,出名鼠皮,白昆子、青昆子皮。此上三国,坚昆中央,俱去匈奴单于庭安习水七千里,南至车师六国五千里,西南去康居界三千里,西去康居王理八千里。或以为此丁令即匈奴北丁令也,而北丁令在乌孙西,似其种别也。又匈奴北有浑窳国,有屈射国,有丁令国,有隔昆国,有新犁国,明北海之南自复有丁令,非此乌孙之西丁令也。乌孙长老言,北丁令有马胫国,其人声音似雁鹜,从膝以上身至头,人也;膝以下生毛,马胫马蹄,不骑马而走疾于马,勇健敢战。
     短人
  短人,魏时闻焉。在康居西北,男女皆长三尺,人众甚多,去奄蔡诸国甚远。康居长老传闻,尝有商旅行北方,迷惑失道而到斯国。中甚多真珠、夜光明月珠,见者不知名此国号,言以意商度,此国去康居可万余里。突厥本末记云:「突厥窟北马行一月,有短人国,长者不踰三尺,亦有二尺者。头少毛发,若羊胞之状,突厥呼为羊胞头国。其傍无他种类相侵,俗无寇盗。但有大鸟,高七八尺,常伺短人啄而食之。短人皆持弓矢,以为之备。」按此亦在西北,即魏略云短人国是也。
     波斯
  波斯,后魏时通焉。在达曷水之西,都宿利城。后周史云苏利城,隋史云苏蔺城,记录音讹,其实一也。有河经其城中南流,即条支之故地也。大月氏之别种。其先有波斯匿王,其子孙以王父字为氏,因为国号焉。王姓波斯。户十余万。东去中国万余里,西去海数百里,东南去穆国四千余里,西北去拂菻四千五百里。有楼观、屋宇、佛寺。城西十五里有土山,周回高大,其势连接甚远,中有鹫鸟噉羊,土人极以为患。
  其王坐金羊座,戴金花冠,衣锦袍、织成帔,饰以真珠宝物。其俗:丈夫翦发,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近下开之,亦有巾帔,缘以织成;妇人服大衫,披大帔,仍贯五色珠,络之于膊。王即位以后,择诸子内贤者,密书其名,封之于库,诸子及大臣皆莫之知也。王死,众乃共发书视之,其封内有名者,即立以为王。余子各出就边任,兄弟更不相见也。国人号王曰医囋,才割反。妃曰防步率,王之诸子曰杀野。其刑法:重罪悬诸竿,射而杀之;次则系狱,新王立乃释之。赋税,准地输银钱。事火神、天神。婚合不择尊卑,于诸夷之中最为丑秽。死者多弃尸于山,一月理服。城外有人别居,唯知丧葬之事,号为不净人,若入城市,摇铃自别。
  以六月为岁首。气候暑热,家自藏冰。其地多砂碛,引水溉灌。其五谷及禽兽与中夏略同,唯无稻及黍。土出名马及驼,富室至有数千头者。出象、师子,多良犬。有大鸟,形如橐驼,有两翼,飞而不能高,食草与肉,亦能噉火。有大鸟卵,真珠,颇梨,珊瑚,琉璃,玛瑙,水精,瑟瑟,金,银,石,金刚,火齐,铜,锡,镔铁,朱砂,水银,锦,迭,细布,氍毹,,护那,越诺布,金缕织成,赤皮,熏陆、郁金、苏合、青木等香,胡椒,荜拨,石蜜,千年枣,香附子,诃黎勒,无食子,盐绿,雌黄。又有优钵昙花,鲜华可爱。地有咸池。
  孝明帝时及西魏末,并贡方物。突厥不能至其国,亦羁縻之。
  隋大业中,亦遣使来贡。
  大唐贞观二十一年,其国又献活褥蛇,形类鼠而色青,身长八九寸,能入穴取鼠。杜环记云:「自被大食灭,至天宝末已百余年矣。」
     悦般
  悦般,后魏时通焉。在乌孙西北。其先,匈奴北单于之部落也。为汉车骑将军窦宪所逐,北单于度金微山,西走康居,其羸弱不能去者,住龟兹北。地方数千里,众可二十余万,凉州人犹谓之单于王。其风俗、言语似高车,而其人清洁于胡。俗翦发齐眉,以餬涂之,昱昱然光泽。日三澡,然后饮食。其国南界有火山,山傍石皆燋镕,流地数十里乃凝坚,人取以为药,即石流黄也。
  太武真君九年,遣使朝献,并送幻人,称能割人喉脉令断,击人头令骨陷,皆血出淋漓,或数升,或盈斗,以草药内其口中,令嚼咽之,须臾血止,养疮一月复常,又无痕瘢。太武乃取死罪囚试之,皆验。云中国诸名山皆有此草,乃使人受其术而厚遇之。
     伏卢尼
  伏卢尼,后魏时通焉。理伏卢尼城,在波斯国西北。有大河南流,中有鸟,其形似人,亦有如橐驼、马者,皆有翼,常居水中,出水便死。城北有云尼山,出银、珊瑚、琥珀,多师子焉。
     朱俱波
  朱俱波,后魏时通焉。亦名朱居盘国,汉子合国也。今并有汉西夜,蒲犁、依耐、得若四国之地。在于阗国西千余里,其西至渴盘陀国,南至女国三千里,北至疏勒九百里,南至葱岭二百里。其王本疏勒国人,魏略西戎传曰:西夜并属疏勒。宣武永平中,朱居盘国遣使朝贡。其人言语与于阗相似,其闲小异。人貌多同华夏,亦类疏勒。
  大唐武德以后,亦频遣使朝贡矣。
     渴盘陀
  渴盘陀,后魏时通焉。亦名汉陀国,亦名渴罗陀国。理葱岭中。在朱俱波国西,西至护密国,其南至悬度山,无定界,北至疏勒国界,西北至判汗国。其王本疏勒人,累代相承,以居此国。有户二千余。悬度山在国西南四百里。悬度者,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绳索相引而度。其闲四百里中往往有栈道,因以为名。今按悬度、葱岭,迤逦相属,邮置所绝,道阻且长,故行人由之,莫能分别,然法显、宋云所经即悬度山也。又有头痛山,在国西南,向罽宾,历大头痛、小头痛之山,赤土、身热之阪。宋膺异物志云:「大头痛、小头痛山,皆在渠搜之东,疏勒之西。经之者身热头痛。夏不可行,行则致死,唯冬可行,尚呕吐,山有毒药气之所为也。冬乃枯歇,故可行也。」其葱岭俗号极嶷山。今按葱岭,周环其国。衣服、人貌、语音与于阗相似,其闲多有异者。书与婆罗门同。国中咸事佛。人山居,劲健。杂人多而胡少。有音乐、兵器,有甲、、弓、刀。音朔。国法:杀人劫贼者死,余征罚。其税杂输之。服饰、婚姻同疏勒。王坐人床。死者埋殡七日为孝。太武帝太延三年朝献,,于后不绝。
     粟弋
  粟弋,后魏通焉。在葱岭西,大国。一名粟特,一名特拘梦。出好马、牛、羊、蒲萄诸果。出美蒲萄酒,其土地水美故也。出大禾,高丈余,子如胡豆。在安息北五千里。附庸小国四百余城。至太武帝时,遣使来朝献。
     阿钩羌
  阿钩羌,后魏通焉,在莎车西南。国西有悬度山,其闲四百里中,往往有栈道,下临不测之深,人行以绳索相持而度。土有五谷、诸果。市用钱为货。居止立宫室。有兵器。
     副货
  副货,后魏通焉。东至阿富使且国,西至没谁国,中闲相去千里。南有连山,不知名。北至奇沙国,相去千五百里。宜五谷、蒲陶,唯有马、驼、骡。国王有黄金殿,殿下有金驼七头,各高三尺。孝文帝时,其王遣使朝。
     迭伏罗
  迭伏罗,后魏时通焉。去代三万一千里。国中有勿悉城,城北有盐奇水,西流。有白象。土宜五谷。宣武帝时,遣使献方物。
     赊弥
  赊弥,后魏时闻焉。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专事诸神。亦附噠。东有钵卢勒国,路崄,缘铁锁而度,下不见底。后魏遣使宋云等,竟不能达。
     石国
  石国,隋时通焉。居于药杀水,都柘折城,方十余里。本汉大宛北鄙之地。东与北至西突厥界,西至波腊国界,西南至康居界,南至率都沙那国界。王姓石。国城之东南立屋,置座于中,正月六日、七月十五日以王父母烧余之骨,金瓮盛之,置于床上,巡遶而行,散以香花杂果,王率臣下设祭焉。礼终,王与夫人出就别帐,臣下以次列坐而飨宴。有粟、麦,多良马。南去鏺音拨汗六百里,东南去瓜州六千里。隋大业五年、大唐贞观八年,并遣使朝贡。杜环经行记云:「其国城一名赭支,一名大宛。天宝中,镇西节度使高仙芝擒其王及妻子归京师。国中有二水,一名真珠河,一名质河,并西北流。土地平敞,多果实,出好犬良马。」又云:「碎叶国,从安西西北千余里有达岭,岭南是大唐北界,岭北是突骑施南界。。西南至葱岭二千余里。其水岭南流者尽过中国,而归东海;岭北流者尽经胡境,而入北海。又北行数日,度雪海。其海在山中,春夏常雨雪,故曰雪海。中有细道,道傍往往有水孔,嵌空万仞,辄堕者莫知所在。达岭北行千余里至碎叶川。其川东头有热海,兹地寒而不冻,故曰热海。又有碎叶城,天宝七年,北庭节度使王正见薄伐,城壁摧毁,邑居零落。昔交河公主所居止之处,建大云寺,犹存。其川西接石国,约长千余里。川中有异姓部落,有异姓突厥,各有兵马数万。城堡闲杂,日寻干戈,凡是农人皆擐甲冑,专相虏掠以为奴婢。其川西头有城,名曰怛逻斯,石国人镇,即天宝十年高仙芝军败之地。从此至西海以来,自三月至九月,天无云雨,皆以雪水种田。宜大麦、小麦、稻禾、豌豆、毕豆。饮蒲萄酒、麋酒、醋乳。」
     女国
  女国,隋时通焉。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国王,王姓苏毗。女王之夫号为金聚,不知政事。国内丈夫唯以征伐为务。山上为城,方五六里,人有万家。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朝。复有小女王,共理国政。其俗贵妇人,轻丈夫,而性不妒忌。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内或数度变改之。男子皆被发,妇人辫发而萦之。其王死,若无女嗣位,国人乃调敛金钱,得数百万,还于死王之族,买女而立之。其地五男三女,贵女子,贱丈夫,妇人为吏职,男子为军士。女子贵者则多有侍男,男子不得有侍女。虽贱庶之女,尽为家长,有数夫焉。生子皆从母姓。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石、朱砂、麝香、牦里之反牛、骏马、蜀马。尤多盐,常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亦数与天竺及党项战争。其女王死,国中贵人剥取皮,以金屑和骨肉置于瓶内而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纳于铁器埋之。俗事阿修罗神。开皇中,遗使来贡。
     吐火罗
  吐火罗,一名土壑宜,后魏时吐呼罗国也,隋时通焉。都葱岭西五百里,在乌浒河南,即妫水也。与挹怛杂居。胜兵十万人,皆习战。俗奉佛。多男,少妇人,故兄弟通室。妇人五夫,则首饰载五角,十夫载十角。男子无兄弟者,则与他人结为昆季,方始得妻,不然终身无妇矣。生子属其长兄。被服、文字与于阗略同。城北有颇黎山,南崖穴中有神马,国人每牧马于其侧,时产名驹,皆汗血焉。其北界则汉时大宛之地,南去漕国千七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七百里。大业中,遣使来贡。
  大唐初,属西突厥。高宗永徽初,遣使献大鸟,高七尺,其色玄,足如驼,鼓翅而行,日三百里,能噉铁,夷俗谓为驼鸟。龙朔元年,吐火罗置州县,使王名远进西域图记,并请于阗以西、波斯以东十六国分置都督府及州八十、县一百、军府百二十六,仍于吐火罗国立碑,以纪圣德。帝从之。
     劫国
  劫国,隋时闻焉。在葱岭中,西与南俱与赊弥国界接,西北至挹怛国,去长安万二千里。有户数万。气候热,有稻、麦、粟、豆、羊、马。出洛沙、青黛。婚姻同突厥。死亡弃于山。
  大唐武德二年,遣使贡宝带、金锁、颇梨、水精杯各一,颇梨四百九十枚,大者如枣,小者如酸枣。
     陀罗伊罗
  陀罗伊罗,隋时闻焉。在乌荼国北,大雪山坡上。缘梯登山,接七百梯,方到其国。
     越底延
  越底延国,隋时闻焉。理辛头河北。南至婆罗门国三千里,西北至赊弥国千余里,东北至瓜州五千四百里。其王婆罗门种类。户数万。有弓矢、刀、皮甲。国法不杀人,重罪流,轻者杖。国无课税。其俗事佛,书同婆罗门。王及庶人翦发,衣锦袍,不开缝。贫者衣白迭。妇人为髻,衣裙衫,帔长巾。俗清洁。气候温,多稻。有羊、马,多牛。出石、诃梨勒、石蜜、皮、细迭。
     大食
  大食,大唐永徽中,遣使朝贡云。其国在波斯之西。或云:初有波斯胡人,若有神助,得刀杀人。因招附诸胡,有胡人十一来,据次第摩首受化为王。此后众渐归附,遂灭波斯,又破拂菻及婆罗门城,所当无敌。兵众有四十二万。有国以来三十四年矣。初王已死,次传第一摩首者,今王即是第三,其王姓大食。其国男夫鼻大而长,瘦黑多须鬓,似婆罗门,女人端丽。亦有文字,与波斯不同。出驼、马、驴、骡、羖羊等。土多砂石,不堪耕种,无五谷,惟食驼、马等肉,破波斯、拂菻,始有米面。敬事天神。又云:其王常遣人乘船,将衣粮入海,经涉八年,未极西岸。于海中见一方石,石上有树,枝赤叶青,树上总生小儿,长六七寸,见人不语而皆能笑,动其手脚,头着树枝,人摘取,入手即干黑。其使得一枝还,今在大食王处。杜环经行记云:「一名亚俱罗。其大食王号暮门,都此处。其士女瑰伟长大,衣裳鲜洁,容止闲丽。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无问贵贱,一日五时礼天。食肉作斋,以杀生为功德。系银带,佩银刀。断饮酒,禁音乐。人相争者,不至殴击。又有礼堂,容数万人。每七日,王出礼拜,登高座为众说法,曰:「人生甚难,天道不易。奸非劫窃,细行谩言,安己危人,欺贫虐贱,有一于此,罪莫大焉。凡有征战,为敌所戮,必得生天,杀其敌人,获福无量。」率土禀化,从之如流。法唯从宽,葬唯从俭。郛郭之内,闬之中,土地所生,无物不有。四方辐凑,万货丰贱,锦绣珠贝,满于市肆。驼马驴骡,充于街巷。刻石蜜为卢舍,有似中国宝轝。每至节日,将献贵人琉璃器皿、石瓶钵,盖不可算数。粳米白面,不异中华。其果有偏桃人、千年枣。其蔓菁,根大如斗而圆,味甚美。余菜亦与诸国同。蒲陶大者如鸡子。香油贵者有二:一名耶塞漫,一名没●(女甲反)师。香草贵者有二:一名查塞菶(蒲孔反),一名梨芦茇。绫绢机杼,金银匠、画匠、汉匠起作画者,京兆人樊淑、刘泚,织络者,河东人乐●、吕礼。又以橐驼驾车。其马,俗云西海滨龙与马交所产也。腹肚小,脚腕长,善者日走千里。其驼小而紧,背有孤峰,良者日驰千里。又有驼鸟,高四尺以上,脚似驼蹄,颈项胜得人骑行五六里,其卵大如二升。又有荠树。实如夏枣,堪作油,食除瘴。其气候温,土地无冰雪。人多疟痢,一年之内,十中五死。今吞灭四五十国,皆为所役属,多分其兵镇守,其境尽于西海焉。」又云:「末禄国在亚梅国西南七百余里。胡姓末者,兹土人也。其城方十五里,用铁为城门。城中有盐池,又有两所佛寺。其境东西百四十里,南北百八十里,村栅连接,树木交映,四面合匝,总是流沙。南有大河,流入其境,分渠数百,溉灌一州。其土沃饶,其人净洁。墙宇高厚,市平正。木既雕刻,土亦绘画。又有细软迭布,羔羊皮裘,估其上者值银钱数百。果有红桃、白、遏白、黄李。瓜大者名寻支,十余人餐一颗辄足。越瓜长四尺以上。菜有蔓菁、萝卜、长葱、颗葱、芸台、胡芹、葛蓝、军达、茴香、茇薤、瓠芦,尤多蒲陶。又有黄牛、野马、水鸭、石鸡。其俗以五月为岁,每岁以画缸相献。有打球节、秋千节。其大食东道使镇于此。从此至西海以来,大食、波斯参杂居止。其俗礼天,不食自死肉及宿肉,以香油涂发。」又云:「苫国在大食西界,周回数千里。造屋兼瓦,垒石为壁。米谷殊贱,有大川东流入亚俱罗,商客籴此粜彼,往来相继。人多魁梧,衣裳宽大,有似儒服。其苫国有五节度,有兵马一万以上,北接可萨突厥。可萨北又有突厥。足似牛蹄,好噉人肉。」
  魏征论曰:「自古开远夷,通绝域,必因宏放之主,皆起好事之臣。张骞凿空于前,班超投笔于后,或结之以重宝,或慑之以利剑,投躯万死之地,以立一朝之功,皆由主尚来远之名,臣徇轻生之节。是知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者也。炀帝规模宏侈,掩吞秦汉,裴矩方进西域图记以荡其心,故万乘亲出玉门关,置伊吾、且末郡,而关右暨于流沙,骚然无聊生矣。古哲王之制方五千里,务安诸夏,不事要荒。岂威不能加、德不能被?盖不以四夷劳中国,不以无用害有用也。是以秦戍五岭,汉事三边,或道殣相继,或户口减半。隋室恃其强盛,亦狼狈于青海。此皆一人失其道,故亿兆罹其毒也。」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四 边防十
  北狄一
   序略 匈奴上
     序略
  北狄,白虎通云:「狄者,易也,言辟易无别。」说文云:「狄本犬种,故从犬。」以畜牧为业,随逐水草,无文书,俗简易,以言语为约束,然各有分地。射猎禽兽,食肉衣皮,习于攻战,此天性也。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畜则橐驼、驴、、駃騠、騊駼、驒騱。橐驼言能负橐囊而驮物也。,驴种而马生之也。駃騠,骏马也,生七日而超其母。騊駼,野马类也,生北海。驒騱,駏驉类也。驼,徒河反。駃音决。騠音提。騊音陶。駼音图。驒音颠。又云:「驒騱,野马也。」
  唐虞则山戎,夏则獯鬻。周则猃狁,懿王时德衰,侵暴及泾阳,今安定、平凉郡地,并泾水之阳。猃音险。狁音允。人被其苦。至曾孙宣王,乃命将讨伐,至太原,称为中兴,四夷宾服。其后山戎越燕伐齐,后又伐燕,齐桓公救燕,败走之。襄王之时,戎狄至雒邑,东至卫境,侵盗尤甚。晋文公乃兴师攘却,居于西河圁、洛之闲,今洛之上郡、银川之地。圁音银。号曰赤翟、白翟。而晋北有林胡、楼烦之戎,今郡则楼烦故地。燕北有东胡、山戎,乌桓之先也,后为鲜卑。各分散溪谷,自有君长,往往而聚者百有余戎,然不相统一。及晋悼公纳魏绛之谋,和诸戎,戎服而晋强,晋侯赏魏子金石之乐。至安王之时,赵襄子踰句注而破之。句注山一名西陉山,在今雁门郡。
  洎于战国,赵武灵王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傍阴山下,至高阙为塞,按汉武帝元朔二年,遣卫青渡西河,至高阙,破匈奴。河自今灵武郡之西南便北流千余里,过九原郡乃东流。时帝都在秦,所谓西河,疑是此处。其高阙当在河之西,今九原郡之西北也。而置云中、雁门、代郡。其后燕将秦开袭破东胡,却千余里。燕亦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造阳,在今妫川郡之北。襄平即辽东所理,今安东府。置上谷、今上谷、范阳、文安、河闲、妫川等郡。渔阳、今渔阳、密云郡。右北平、今北平郡。辽西、辽东郡以距胡。今安东府地。匈奴之先,夏氏之后,殷伐,奔北夷,至七国时,国渐强盛,以为邻敌。
  及秦始皇平天下,北却匈奴,筑长城,渡河以阴山为塞。阴山今安北府北。山海经已有匈奴。周书又曰「正北匈奴以橐驼、白玉为献」,当时犹微也。
  及秦乱,刘项相持之际,未遑边备,单于头曼稍稍渡河南,复其故地。今洛交、安化郡地。至冒顿,匈奴益强盛,尽服从北夷,南与诸夏为敌国,围汉高帝于白登。今云中郡东南。帝因娄敬说,后妻以宗女公主,吕后、文帝复通和亲。其后复大入萧关,今平凉郡萧关县。烧回中宫。今扶风郡界。于是置细柳、棘门、霸上三军以备焉。纳晁错说,召人实塞下,终景帝时,不为大患。
  武帝因王恢议诱单于入塞,不克,自尔侵盗尤甚。卫青、霍去病累岁穷讨,尽徙漠北矣。汉境又至于阴山,开河西,置酒泉等郡今郡以隔绝羌胡,遂通西域。宣帝时,其国乱,贤王以下争立为五单于,呼韩邪南移近塞,朝汉为藩臣。郅支奔康居,为甘延寿诛灭。成帝时,单于又来朝,赐以后宫王嫱,单于喜甚,上书愿保塞上谷今妫川郡以西至炖煌,今郡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郎中侯应习边事,陈十不可。
  及王莽辅政,易单于玺曰章,改号恭奴,单于复大寇盗。莽又改号降奴、服于,发兵屯戍,议满三十万,十道穷追,分裂为十五单于。严尤谏陈五难。
  至后汉建武二十四年,其国饥疫死耗,分为南北单于。其南单于款塞,愿永为藩蔽,扞御北狄,入居云中,今榆林郡单于府地。后又移居美稷。今西河郡。臧宫等上书,请遂灭北匈奴,光武务欲息人,不许。和帝时,北单于为窦宪破灭。安帝时,南单于屡被鲜卑侵掠。灵、献之际,转又挫伤。
  魏武帝遂分为五部,置于西河、离石诸郡。今太原、西河、昌化郡之间。刘元海则左贤王之孙,而南匈奴种微矣。初,乌桓汉武帝时霍去病击匈奴左地,因徙于上谷、渔阳之闲,为汉侦察匈奴动静,始置护乌桓校尉监统之。至后汉,渐强盛,光武纳班彪册,又置校尉。献帝以后,寇掠转甚,竟为曹公所灭。自桓、灵之际,鲜卑又盛,尽有汉北匈奴故地。至光和中,其帅争立,国乱,而檀石槐之种,魏文帝时为小种鲜卑轲比能破灭。比能明帝以后国乱离散,诸部大人慕容、拓跋、宇文更盛,并称大号,跨有中州焉。
  蠕蠕自拓跋初徙云中,即有种落,后魏太武神中强盛,又尽有匈奴故地。其主社仑始号可汗,犹言皇帝,以后常与后魏为敌国。明帝熙平以后,其国主争立,大乱。东、西魏之时,突厥既强,蠕蠕主奔西魏,悉被诛灭。
  自蠕蠕衰弱,突厥渐盛,至西魏大统中,大破蠕蠕,又尽有匈奴故地。其主土门号可汗,犹古之单于也。北齐、后周争结婚姻,倾府藏事之。至大逻便、沙钵略,分为二国。大逻便之后为西突厥焉。隋文帝开皇中,本国荒乱,其主染干朝隋,并徙种落于朔州及夏、胜二州之闲。朔今马邑郡,夏今朔方郡,胜今榆林郡。炀帝亲幸其部。其后始毕可汗围帝于雁门,因隋乱,华人奔凑,又更强盛,控弦百万,势凌中夏。
  大唐武德中,寇原州。今平凉郡。贞观初,颉利又至渭桥。四年,李靖灭其国,灵州今灵武郡总管张宝相擒颉利献焉。太宗纳温彦博议,置其余种于河南、朔方之地。其后滋繁,分为六州。至阿史那元珍,叛还故地。开元初,本落乱,又请降,复处河南,俄又叛去。其西突厥,自隋开皇中国乱,各自为一国。大业末,西突厥被北突厥所灭。北突厥,武太后嗣圣初,其主默啜寇定、赵二州,定今博陵郡,赵今赵郡。大杀掠而去。
  自三代以还,北狄盛衰可略而纪。其小国者,时有侵扰不为大患者,则不暇录焉。唯契丹、武太后万岁通天初,其帅李尽忠、孙万荣陷营州,今柳城郡。自称为可汗,司农卿麻仁节等二十八将,败于西峡石黄獐谷,仁节死焉。贼又陷冀州,今信都郡。刺史陆宝积死之。夏官尚书平章事王孝杰率兵十八万,又败没于东峡石。又令御史大夫娄师德率兵二十万拒之。万荣为家奴所杀,其党遂溃。
     匈奴上
  匈奴,先祖夏氏之裔,曰淳维,殷时奔北方。至周末,七国时,而与燕、赵、秦三国为边邻。赵孝成王使李牧备匈奴,善抚士卒,以便宜置吏,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日杀牛享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闲谍。约曰:「匈奴有来入盗者,但急自备。敢捕虏者斩。」而匈奴每入,烽火谨候,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者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牧为怯,虽赵兵亦以为吾将军怯。边士皆曰:「不用赏赐,愿得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骑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彀,张也。音工豆反。张弓弩也。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众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率众来入寇。李牧张左右翼击,大破之,杀匈奴十余万骑,灭,胡也。,处廉反。,鲁甘反。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十余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后秦灭六国,而始皇帝使蒙恬将数十万人之众,北击胡,悉逐出塞,收河南地,渡河,以阴山为塞,筑四十四县城临河,徙谪戍以充之。有罪谪合徙者,今徙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今九原郡至云阳,因边山险,堑溪谷,可缮者缮之,缮,补。起临洮至辽东万余里。秦之临洮在和政郡和政县,即长城之所起。
  匈奴单于曰头曼,不胜秦,北徙。十余年至秦乱,诸秦所徙谪戍边者皆复去,于是复稍渡河,与中国界于故塞。今安化、延安、平凉郡之地。后为其太子冒顿以鸣镝射杀之,而自立为单于,时秦二世元年。遂东袭灭东胡王,虏其民众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楼烦已具前。白羊,未详所在。疑今朔方、新秦等郡之地。侵燕代,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朝那今安定郡临泾县。肤施今延安郡肤施县。是时汉方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余万。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余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尚矣,尚,久远也。其世传不可得而次。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诸夏为敌国,其世姓官号可得而记云。
  单于姓挛鞮氏,按后汉史,南单于比姓虚连鞮。虽相记有异,而其音相类。挛,力全反。鞮,丁奚反。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撑,丈庚反。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谷音鹿。蠡,卢兮反。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其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颜师古曰:「呼衍,即今鲜卑姓呼延者是也。兰姓今亦有之。」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东,直,当也。其下并同。今妫川郡之东。接秽貊、朝鲜;右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今上郡、洛交、延安、咸宁郡之西。接氐、羌,而单于庭直代、云中。今云中、单于、安边郡之北。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最为大国,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裨,频移反。相、都尉、当户、且渠之属。且,子余反。今沮渠姓,盖本因此官也。岁正月,诸长少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龙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匈奴秋社八月中会祭处也。蹛者绕也,言绕林木而祭也。鲜卑之俗,自古相传,秋天之祭,无林木者尚竖柳枝,众骑驰绕三周乃止。此其遗法。计者,人畜之数。蹛音带。其刑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小罪者轧,轧者,谓辗轹其骨节,若今之厌踝者也。大者死。狱久者不满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其坐,长左而北向。左者,以左为尊。日上戊己。其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裘,而无封树晋张华曰:「匈奴名曰豆落。」丧服;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十百人。举事常随月,盛壮以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与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趋利,趋读曰趣。趣,向也。善为诱兵以包敌。包裹取之。故其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轝死者,尽得其家财。
  是时汉初定,徙韩王信于代,都马邑。今马邑郡地。匈奴大攻围马邑,韩王信降匈奴。匈奴得信,因引兵南踰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今太原府。高帝自将兵往击之。于是冒顿佯败走,诱汉兵。汉悉兵三十二万北逐之。高帝先至平城,在今云中郡。步兵未尽到,冒顿果出精兵三十余万骑围高帝于白登,七日,白登在平城东南十余里。高帝乃使使闲厚遗阏氏,冒顿遂引兵去,汉亦罢归。
  是时冒顿兵强,数苦北边,帝患之,问刘敬。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革,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妻群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信义说也。独可以计久远子孙为臣矣。陛下诚能以长公主妻单于,厚奉遗之,彼知汉女送厚,蛮夷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代立为单于也。何者?贪汉重币也。陛下以岁时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遗,使辩士讽谕以礼节。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曾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哉?可无战以渐臣也。」高帝曰:「善。」使敬往结和亲之约。敬从匈奴来,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楼烦,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新破,少人,地肥饶,可益实之。夫诸侯初起时,非齐诸田,楚昭、屈、景莫兴。今陛下虽都关中,实少人。北近胡寇,东有六国强族,一日有变,陛下未得安枕而卧也。臣愿徙齐诸田,楚昭、屈、景,燕、赵、韩、魏后,及豪杰名家于关中。无事可以备胡,诸侯有变,亦足率以东伐。此强本弱末之术也。」帝曰:「善。」乃从敬议,徙十余万口。是后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今安边及马邑郡之北境是。高帝患之,乃使刘敬奉宗室女翁主为单于阏氏。诸王女曰翁主者,言其父自主昏也。阏,于焉反。氏音支。
  孝惠、高后时,冒顿寖骄,寖,渐也。乃为书,使使遗高后,词甚悖慢。后大怒,召丞相陈平及樊哙、季布等议之。哙曰:「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问布,布曰:「哙可斩也!前时匈奴围高帝于平城,汉兵三十二万,哙为上将军,不能解围。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声未绝,伤痍者甫起,甫,始也。而哙欲摇动天下,妄言以十万众横行,是面谩也。谩,欺诳也。音慢。又音莫千反。且夷狄譬如禽兽,得其善言不足喜,恶言不足怒也。」高后曰:「善。」令大谒者张泽报书,卑辞谢之。冒顿得书,复使使来谢曰:「未尝闻中国礼义,陛下幸而赦之。」因献马,遂和亲。
  至孝文即位,复修和亲之事,而寇盗不已。汉议击与和亲孰便。公卿皆曰:「单于新破月氏,乘胜,不可击也。且得匈奴地,泽卤非可居也,和亲甚便。」汉许之。文帝前六年,复遣宗人女为公主,妻老上单于为阏氏,冒顿子,名稽粥也。宗人女,亦诸侯王之女也。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公主。姓中行,名说。行音胡郎反。说读为悦。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也,为汉患者。」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于爱幸之。初,单于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之者,以衣食异,无仰于汉也。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尽归于汉矣。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葱皆裂弊,以视不如旃裘坚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去,弃也。以视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湩,乳汁也。音直用反。于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识其人众畜牧。自是之后,汉使欲辩论者,中行说必穷之。日夜教单于候利害处。
  十四年,匈奴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今彭原郡彭原县。烧回中宫,候骑至雍今扶风郡县。甘泉。汉甘泉宫,在今云阳县。于是文帝发车千乘,十万骑,军长安旁以备胡寇。而拜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等,大发车骑往击胡。单于留塞内月余,汉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匈奴日以骄,岁入边,杀掠人民畜产甚众,云中、辽东最甚。帝又遗单于书,复约和亲事。
  帝苦匈奴为患,数闻赵将李齐之贤,时赵人冯唐为郎中署长,为郎署中最长。帝因问唐曰:「父老知之乎?」唐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澹,都甘反。西抑强秦,南支韩、魏。当是时,赵几伯。后会赵王迁立,用郭开谗,而诛李牧,是以为秦所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五日一杀牛,以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尝一入,尚帅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法必用。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李牧,不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车骑之士。
  时贾谊论边事曰:「天下之势方倒悬,愿陛下少省之。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也。蛮夷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是倒悬之势也。天下倒悬,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但倒悬而已也。古之正义,东西南北,苟舟车之所达,人迹之所至,莫不率服,而后称皇。今称号甚美,而实不出长城。彼非特不服也,又大不敬,边长不宁,中长不静,辟如伏虎,见便必动,将何时已。臣窃料匈奴控弦大率六万骑,五口而出介卒一人,五六三十,此即户口三十万耳,未及汉千石大县也。而乃敢岁言侵盗,屡欲亢礼,妨害帝义,甚非道也。陛下何不能为此立一官,置一吏以主匈奴,虽以千石居之可也。令中国日理,匈奴日危,将必以匈奴之众为汉臣人,制之令千家而为一国,处之塞外,自陇西、延安至辽东,各有分地,以使边备,月氏、灌窳之变皆属之。窳音庾。其置郡,然后罢戎休边人天下之兵,帝之威德,内行外信,四荒悦服矣。不然,不大兴不足以旁午走急,数十万之众积于北方,天下安得食而馈之!而临重困则难为工矣。」帝不能用。
  后四年,老上单于死,子军臣单于立,而中行说复事之。汉复与匈奴和亲。军臣单于立岁余,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云中今单于府榆林郡之地。所杀掠甚众。于是汉置三将军,军长安西细柳、渭北棘门、霸上以备胡。胡骑入代句注边,烽火通于甘泉、长安数月。
  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太子家令晁错上言兵事,曰:「臣闻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败兵之卒,没世不复。自高后以来,匈奴三入陇西,攻城屠邑,驱掠畜产,民气破伤,无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砥砺其节,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大有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繇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渐,浸也。渐音子廉反。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也,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远,川谷居闲,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阵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枝叶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鋋,铁杷短兵。鋋,市连反。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阨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解,与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与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与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与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闻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侧,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骑射之官。驺发,驺谓矢之善者也。矢道同的,言其妙射。则匈奴之革笥以木皮为铠。木荐以木板为楯。弗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交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给谓相连及。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虽然,兵,凶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俛仰之闲耳。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义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当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衡,横。此万全之术也。」文帝嘉之,乃赐错玺书宠答焉。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臣闻秦时北攻胡貊,筑塞河上,南攻杨越,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越者,非所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战则为人禽,屯则卒积死。夫胡貊之地,积阴之处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饮酪,其人密理,鸟兽毳毛,其性能寒。能读曰耐。下同。杨越之地少阴多阳,其人疏理,鸟兽稀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于边,输者偾于道。偾,仆也。偾音奋。秦民见行,如往弃市,因以谪发之,名曰谪戍。先发吏有谪及赘婿、贾人,后以尝有市籍者,赘,之说反。贾音古。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后入闾,取其左。发之秦时复除者居闾之左,后发役不供,复役之也。不顺,行者深怨,有背叛之心。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故能使其众蒙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今秦之发卒也,有万死之害,而无铢两之报,死事之后不得一算之复,天下明知其祸烈及己也。猛火曰烈,取以喻耳。故陈胜行戍,至于大泽,为天下先倡,天下从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业不着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燕代,或当上郡、北地、陇西,北地,今彭原、安化、灵武、五原等郡之地。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远县纔至,则胡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胡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忧边境,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今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荅,蔺石,雷石,可投人也。渠荅,铁蒺藜也。雷,力内反。复为一城其内,城闲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无下千家,调谓筭度之也。总计城邑之中令有千家以上也。调音徒吊反。为中周虎落。郑氏曰:「虎落者,外蕃也。」先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募有罪人及罪人遇赦复作竟其日月者,今皆除其罚,令居之也。不足,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高爵,复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给而止。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谓其等级同于列卿。其无夫若妻者,县官买予之。人情非有匹敌,不能久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言胡人入为寇,驱掠汉人及畜产,而他人能止得其所驱者,令其本主以半赏之。县官为赎胡得汉人,官为备价赎之耳。其民。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言非以此事欲立德义于主上也。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远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利施后世,名称圣明,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远矣。」上从其言,募民徙塞下。
  错复言:「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惠,秦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
  时汉兵至边,匈奴亦远塞,远音于万反。汉兵亦罢。后岁余,文帝崩,景帝立,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单于,遣翁主如故约。终景帝世,时时小入盗边,无大寇。
  武帝即位,议安边之术,大行王恢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背约,不如举兵击之。」御史大夫韩安国曰:「千里而战,即兵不获利。今匈奴负戎马足,怀鸟兽心,迁徙鸟集,难得而制。得其地不足为广,有其人不足为强。自汉数千里争利,则人马罢,虏以全制其弊,势必危殆。以为不如和亲。」于是上明和亲约束,厚遇关市,饶给之。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其后王恢以雁门马邑豪聂翁壹马邑,今郡。豪,帅也。姓聂名壹,翁,老人之称也。闲阑出物不受禁固谓之阑也。与匈奴交易,私出塞交市也。佯为卖马邑城以诱单于,单于信之,乃上言天子。天子召问公卿议之。王恢对曰:「全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尚得养老长幼,种树以时,仓库常实,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匈奴侵盗不已者,无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又曰:「不然。自三代之盛,夷狄不与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强不能服也,以为远方绝域不牧之人,不足烦中国也。且匈奴,轻疾悍亟之兵也,悍,勇也。亟,急也。至如飙必遥反风,去如收电,居处无常,难得而制。今使边郡久废耕织,以支胡之常事,其势不相权也。臣故曰勿击便。」王恢曰:「不然。昔秦缪公都雍,今扶风郡县。地方三百里,知时宜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国十四,陇西、北地是也。及后蒙恬为秦侵胡,辟地数千里,以河为境,累石为城,树榆为塞,今榆林郡南即秦榆林塞地。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夫匈奴独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国之盛,万倍之资,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必不留行矣。臣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用兵者以饱待饥,正理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隳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将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音纵行则迫胁,横行则中绝,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言以军遗敌人,令虏获也。意者有他缪巧可以擒之,则臣不知也;不然,则未见深入之利。」恢曰:「今臣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顺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于边,吾选枭骑壮士阴伏而处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绝其后,单于可禽,百全必取。」上乃从恢议,阴使聂壹为闲,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则财物可尽得。」单于以为然而许之。聂壹乃诈斩死罪囚,悬其头马邑城下,示单于使者为信,曰:「马邑长吏已死,可急来。」于是单于穿塞,乃以十万骑入武州塞。今在马邑郡界。是时汉伏兵三十余万,匿马邑傍。于是单于入塞,未至马邑百余里,觉之,大惊,乃引还。汉兵追至塞,度追不及,皆罢兵。上怒王恢不击单于辎重,下恢廷尉以恢逗挠,乃诛之。逗犹行避也。军法,逗遛畏懦者腰斩。逗音豆。挠,女巧反。自是后匈奴绝和亲,攻盗入边,不可胜数。
  后数年,卫青复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虏数千。于是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而为固。汉亦弃上谷之斗辟县造阳地以予胡。言县斗辟曲近胡。斗,绝也。县之斗曲入匈奴界者,其中有造阳地。辟读曰僻。在今妫川郡怀戎县北。
  其后伊稚斜单于时,军臣之弟。汉使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万骑出陇西,过焉耆山千余里讨之,得胡首虏八千余级,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匈奴祭天处本在云阳甘泉山下,秦击夺其地。后徙之休屠王右地,故休屠有祭天金人像也。为天神之主而祭之,即今佛像是其遗法。其夏,霍去病复出陇西、北地二千里,过居延,今张掖郡界。攻祁连山,今交河郡界,一名天山。得胡首虏三万余级。单于怒昆音浑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败,召欲诛之。昆邪、休屠王恐,谋降汉,汉元狩二年。汉使去病迎之。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降汉,凡四万余人。于是已得昆邪,则陇西、北地、河西今武威之西诸郡。益少胡寇,徙关东贫民处所夺匈奴河南地新秦中以实之,今新秦郡。而减北地以西戍卒半。
  明年春,匈奴入右北平、今北平郡。定襄今马邑郡。各数万骑,杀掠千余人。其明年春,汉发十万骑,私负从马凡十四万匹,私负衣装者及私将马从者,非公家之限。粮重不与焉。负载粮食者。重,直用反。令大将军青、骠骑将军去病中分军,青出定襄,去病出代,咸约绝幕击匈奴。单于闻之,远其辎重,以精兵待于幕北。与青接战,汉兵纵左右翼围单于,单于自度战不能如汉兵,度,徒各反。遂独与壮骑数百溃汉围西北遁走,汉兵夜追之不得,行捕斩首虏凡万九千级,且行且捕斩之。北至窴颜山赵信城而还。赵信所作,因以名城。窴,徒千反。去病之出代二千余里,与左贤王接战,得胡首虏凡七万余人,左贤王将皆遁走。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瀚海而还。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汉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令音零,下同。在今西平郡。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稍蚕食,地接匈奴以北。言其地相接不绝。初,汉两将大出围单于,所杀虏八九万,而汉士物故者亦万数,物故谓死也。汉马死者十余万匹。匈奴虽病,远去,而汉马亦少,无以复往。于是汉久不北击胡。
  后数岁,灭两越。是时天子巡边,亲至朔方,勒兵十八万骑以见武节,见,示。既而使郭吉讽告乌维单于伊稚耶之子。曰:「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下。今单于即能前与汉战,天子自将兵待边;即不能,亟南面而臣于汉。亟,急也。音居力反。何但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为?」语卒,单于大怒,留郭吉不归,迁辱之北海上。而单于终不肯为寇于汉边,数使使好辞甘言求和亲。是时汉东拔濊貊、朝鲜以为郡,濊与秽同。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并今安东府之东。而西置酒泉郡今郡以隔绝胡与羌通之路。又西通月氏、大夏,以翁主妻乌孙王,以分匈奴西方之援国。又北益广田至眩雷为塞,眩雷,地名,在乌孙北。眩音县。雷音雷。而匈奴终不敢以为言。汉使北地王乌如匈奴,匈奴复以甘言,古谄字。欲多得汉财物,绐王乌曰:「吾欲入汉,绐,诈也。徒改反。见天子,面相结为兄弟。」王乌归报汉,汉为单于筑邸于长安。诸所言者,单于特空绐王乌,特,但也。殊无意入汉,数使奇兵侵犯汉边。乃拜郭昌为拔胡将军,及浞野侯浞,士角反。赵破奴屯朔方以东,备胡。
  临菑人临菑今北海郡县。主父偃上书谏曰:「臣闻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恺。且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轻兵深入,粮食必绝;运粮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胜必弃之,非民父母。靡弊中国,甘心匈奴,非完计也。』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而攻胡,却地千里,以河为境。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终不能踰河而北。按史记蒙恬传云「渡河据阴山」,而偃云「不能踰河而北」,未详何为不同。是岂人众之不足,兵革之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又使天下飞刍挽粟,起于黄、腄、在东莱。腄音瑞。今文登郡文登县。琅琊今郡负海之郡,今景城郡。转输北河,朔方北河。率三十锺而致一石。六斛四斗曰锺。计百九十二斛而得一石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帏幕。百姓靡敝,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叛也。及高皇帝定天下,闻匈奴聚代谷之外而往击之,果有平城之围。高帝悔之,乃使刘敬往结和亲,然后天下无干戈之事。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秦常积众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适足以结怨深雠,不足以偿天下之费。愿陛下熟计之而加察焉。」
  太初三年,汉使光禄徐自为出五原塞今九原郡地数百里,远者千里,筑城障,所谓光禄塞也。列亭至卢朐。卢朐,山名。光禄塞,今新秦郡银城县之北。
  至且鞮侯单于,且,子余反。鞮,丁兮反。乌维之弟,儿单于之叔。汉既诛大宛,威振外国,单于初立,恐汉袭之,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于汉。且鞮乃自谓「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丈人,尊老之称也。行音胡浪反。汉遣中郎将苏武厚币赂遗单于,单于益骄,礼甚倨,非汉所望也。汉使骑都尉李陵将部兵五千出居延北千余里,今张掖郡北境。与单于会,合战,陵所杀伤万余人,兵食尽,欲归,单于围陵,陵降匈奴,单于乃贵陵,以其女妻之。
  狐鹿姑单于且鞮侯之子。立六年,侵盗上谷,其年复入五原、酒泉,杀两部都尉。于是汉遣贰师将军七万人出五原。贰师遣属国胡骑二千与战,虏兵坏散,汉军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本汉将筑北城,将亡,其妻率余众完保之,因以为名。匈奴奔走,莫敢距敌。会贰师妻子坐巫虫收,坐江充诬陷卫太子相连。闻之忧惧,军大乱败,贰师降单于。单于素知其汉大将贵臣,以女妻之,尊宠在卫律上。自贰师没后,汉新失大将军及士卒数万人,不复出兵,三岁而武帝崩。汉兵自深入穷追二十余年,匈奴孕重堕殰,罢极苦之。孕重,怀妊者也。堕,落也。殰,败也。罢读曰疲。极,困也。苦之,心厌苦也。殰音读。自单于以下,常有欲和亲计。
  及昭帝即位,霍光辅政,征天下贤良文学之士,问人疾苦。贤良皆言,请罢边戍,去战斗,尚德义,崇礼让以怀远,无示奢侈,安人而已。议曰:「夫匈奴之地广大,而戎马之足轻利,故利则武卑,病则鸟折。辟锋锐而攻罢极,少发则不足以更适,多发则不堪其役,役烦则力罢,用多则财乏。二者不息,而人遗怨,此秦之所以失人之心、霣社稷也。霣音殒。夫地广而不德者国危,兵强而陵敌者身亡,是以圣王见利虑害,见远存近。方今为县官计者,莫若偃兵休士,厚币结和亲,修文德而已。若不恤人之急,不计其难弊,亡十获一,非文学之所知也。」大夫曰:「汉兴以来,修好结和亲,所以聘遗单于者甚厚,然不为重质厚赂之故改节,而为暴害滋甚。先帝睹其可以武折,而不可以德怀,故厉将卒奋击,以诛厥罪,功勋粲然,着于海内,藏于记府,何论亡十获一乎!夫君子所虑,众庶疑焉,故常人可与观成,不可与图始。此固有司所独见而文学不睹也。往者匈奴据河山之险,擅田牧之利,人富兵强,衍行为寇,则句注之内惊动,在今雁门郡,一名西陉山。而上郡以南咸城守。文帝之时,虏入萧关,烽火通甘泉。匈奴西役大宛、康居之属,南与羌胡通。先帝推让斥夺广饶之地,建张掖以西,今郡隔绝羌胡,瓜分其国,是以西域之国皆为内臣,匈奴断右臂,长城之南,滨塞之郡,马牛放纵,蓄积布野,未睹其计之所过也。」文学曰:「地利不如人和,武力不如文德。周之致远,不以地利,以人和也。百代不夺,非以阻险,以文德也。吴有三江五湖之难而兼于越,楚有汝泉、两棠之固而灭于秦,秦有陇阨殽塞而亡于诸侯,晋有太华、九河而夺于六卿,齐有泰山巨海而胁于田常,桀纣以天下兼于薄鄗,秦王以六合困于陈涉:非地利不固,无术以守之也。今释迩忧远,犹吴不内定其国,西绝淮山与齐晋争强也,越国乘其疲,击其虚。使吴任用子胥修德,无极其众,则句践不免为藩臣,何谋之敢虑也。夫匈奴之车器,无银黄丝漆之饰,素成而务坚,无文采裙袆曲襟之制,睹成而务完,男无刻镂奇巧之事,宫室城郭之功,女无绮绣淫巧之制,织纩罗纨之作,事省而致用,易成而难弊。虽无修戟强弩,戎马良弓家有其备,人有其用,一朝有急,贯弓上马而已。资粮不见案首,而支数十日之食,因山谷为城池,因水草为仓库,法约而易办,求寡而易供,是以刑省而不可犯,指麾而令从。嫚于礼而笃于信,略于文而敏于事,故虽无礼义文书,刻骨卷木,百官有以相纪,而君臣上下有以相使也。群臣为县官计者皆言其易而实难,是以秦欲驱之而反更亡也。故兵者凶器,不可轻用也。其以强为弱,以存为亡,非一朝尔。」大夫词屈,不能对。
  壶衍鞮单于既立,狐鹿姑之子。讽谓汉使者,言欲和亲,乃归汉使不降者苏武、马宏等,马宏者,前副光禄大夫王忠使西域,为匈奴所遮,忠战死,宏生得,亦不肯降,故匈奴归此二人,欲以通善意。然其侵盗益希,遇汉使愈厚,欲以渐致和亲,汉亦羁縻之。其后汉边郡烽火候望精明,匈奴为边寇者少利,复希犯塞。
  宣帝初,乌孙昆弥乌孙国谓王曰昆弥,亦曰昆莫。复上书,言连为匈奴所侵削,昆弥愿发国半精兵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哀救。本始二年,汉大发关东轻锐士,选郡国吏三百石伉健习骑射者,皆从军。遣御史大夫田广明等凡五将军,兵十余万骑,出塞各二千余里,及校尉常惠使护发兵乌孙,昆弥自将兵五万余骑从西方入,与五将军兵凡二十余万众。匈奴大破,民众死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遂衰耗,其后汉击之,匈奴不敢辄当,当者报其直。滋欲向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五 边防十一
  北狄二
   匈奴下 南匈奴
    匈奴下
  握衍朐鞮单于乌维单于耳孙也,名屠耆堂。暴虐,国中不附。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颇得人民,单于怒。姑夕王恐,即与乌禅幕本乌孙、康居闲小国,数见侵暴,率众降匈奴。及左地贵人共立虚闾权渠单于子稽侯山谏反为呼韩邪单于,虚闾权渠,壶衍鞮之弟。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握衍朐鞮单于,单于自杀,其民众尽降呼韩邪。呼韩邪欲令杀右贤王,其下各相猜,自立为单于,凡五单于,更相攻伐。其后呼韩邪单于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诸单于寻罢,唯呼韩、郅支二单于。在东边,攻呼韩邪,呼韩邪破走,郅支遂都单于庭。呼韩邪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呼韩从其计,引众南近塞,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娄,力于反。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
  呼韩邪单于自款五原塞,愿朝。款,叩也。甘露三年正月,会正月朔之朝贺也。汉遣车骑都尉韩昌迎,发所过七郡郡二千骑,为陈道上。所过之郡,每为发兵陈列于道,以为宠卫。单于正月朝天子于甘泉宫,汉宠以殊礼,位在诸侯王上,赞谒称臣而不名,赐以冠带衣裳金帛各有差。礼毕,使使者导单于先行,宿长平。长平,泾水上阪。上自甘泉宿池阳宫。在今三原县。上登长平,诏单于无谒。不令拜。单于就邸,留月余,遣归国。单于自请愿留居光禄塞下,徐自为所筑者也。汉遣车骑都尉韩昌等将骑万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在朔方窳浑县西北。又转边谷米糒,糒,干饭也,音备。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
  初,呼韩邪来朝,诏公卿议其仪。太子太傅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则羁縻之义也。书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无常。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鼠伏,阙于朝享,不为叛臣。卒,终也。本以客礼待之,若后不来,非叛臣也。信让行乎蛮貊,福祚流于无穷,万代之长策也。」天子采之。
  郅支闻汉出兵谷助呼韩邪,即遂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破坚昆,北降丁令,音陵。数遣兵击乌孙,常胜之。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南去车师五千里,郅支留都之。元帝初,郅支单于自以道远,又怨汉拥护呼韩邪,遣使上书求侍子。汉遣谷吉送之,郅支杀吉。明年,呼韩邪强盛,北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郅支既杀使者,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恐见袭击,欲远去。会康居王数为乌孙所困,以为匈奴大国,乌孙素服属之,即使使至坚昆迎郅支,郅支遂引兵而西,人众中寒道死,纔余三千人到康居。
  建昭二年,西域都护甘延寿与副陈汤议发兵即康居诛郅支。即,就。汤为人沈勇,多谋策,每过城邑山川,常登视。既领外国,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伏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利,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弋,数年之闲,城郭诸国危矣。且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驱帅之,令随从。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行。」遂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吏士。汉兵合胡兵四万余人,延寿、陈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即日引军分行,别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踰葱岭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至康居,攻城,陷,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千余人。
  甘延寿、陈汤杀郅支还,石显、匡衡以为「汤等矫制兴师,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乘危徼幸,生事于蛮夷,渐不可开」。议久不决。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旨,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陷康居,屠五重城,搴翕侯之旗,斩郅支之首,悬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蛮夷慑伏,莫不震惧。呼韩邪见郅支之诛,且喜且惧,向风驰义,稽首来宾。立千载之功,建万代之安,功臣之勋莫大焉。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司马法曰『军赏不踰月』,欲人速得为善之利也。盖急武功,重用人也。昔齐桓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其行。讳灭项之事也。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縻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复,偿也。复音扶目反。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之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大功未着,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悬通籍,除过勿理,尊宠爵位,以劝有功。」于是帝下诏赦之,乃封延寿为义成侯,汤为关内侯。
  郅支既诛,呼韩邪且喜且惧,上书愿入朝见。竟宁元年,单于复入朝,礼赐如初,加衣服锦帛,倍于前时。单于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言欲取汉女,而身为汉家婿。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嫱音墙赐单于。单于驩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炖煌,保,守也。自请守之,令无寇盗。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隧谓深开小道而行,避敌抄寇也。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经深山谷,往来差难。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如罢备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如天之覆。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夫夷狄之情,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二也。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必,极也,极保之也。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觊欲也。设塞徼,置戍屯,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叛,世世不绝。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争之渐,五也。乘塞,登之而守也。嫚易,相欺侮也。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戚,六也。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门,僵落,谓山上树木摧折,或立死枯僵堕落者。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内,卒有他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九也。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于汉自称恩德。请求无已。小失其意,则不可测。开蛮夷之隙,亏中国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对奏,天子有诏「勿议罢边塞事」。使车骑将军许嘉谕单于曰:「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奸邪放纵,出为寇害,故明法度以专众心也。敬谕单于之意,朕无疑焉。」
  成帝河平元年,复株累若鞮单于呼韩邪之子,名雕陶莫皋。累,力追反。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献朝正月。既罢,遣使者送至蒲阪。今河东郡河东县。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归」。使者以闻,下公卿议。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今单于屈体称臣,列为北藩,遣使朝贺,无有二心,汉家接之,宜异于往时。今既享单于聘贡之质,享,当也。质,诚也。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而失一国之心。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诈谖之谋。」谖,诈词,许远反。对奏,天子从之。遣使往问降状,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归到,官位如故。四年正月,遂入朝,加赐锦绣缯帛二万匹,絮二万斤,他如竟宁时。
  哀帝建平四年,乌珠留若鞮单于复株累之弟,名囊知牙斯。上书愿朝五年。时哀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游犹流也。河水从西北来,故曰上游。亦总谓地形耳,不必系于河水也。厌,一涉反。自黄龙、竟宁时,单于朝中国辄有大故。大故,谓国之大丧。上由是难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黄门郎扬雄上书谏曰:「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已乱而后治之,战斗而后获胜,则不足贵。二者皆微,微谓精妙。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远称,请引秦以来明之。以始皇之强,蒙恬之威,带甲四十余万,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会汉初兴,以高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时奇谲之士、石画之臣甚众,石言坚固如石也。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卒,终也。莫得而言,谓自免之计,其事丑恶,故不传。又高皇后尝忿匈奴,群臣廷议,于是大臣权书遗之,以权道为书,顺辞以答。然后匈奴之结解,中国之忧艾。至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候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乃罢。暨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使韩安国将三十万众徼击,匈奴觉之而去,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追奔逐北,自是之后,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为不壹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卢山,匈奴中山名。至本始之初,匈奴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二十万骑征之,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至元康、神爵之闲,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呼韩邪携国归化,扶伏称臣,然尚羁縻之,计不专制。专制谓以为臣妾也。自此之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强。其两反。何者?外国天性忿鸷,鸷,佷。形容魁健,魁,大。负力怙气,怙,恃。难化以善,易隶以恶,隶谓附属,恶谓威也。其强难诎,其和难得。故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往时常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姑缯,西南夷种也,在蜀徼外。籍荡姐之场,羌属也。籍犹蹈也。姐音紫。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艾,绝。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离,历也。三月为一时。固以犁其庭,埽其闾,犁,耕也。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余灾。唯北狄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悬矣,前世重之滋甚,未易可轻也。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奈何拒以来厌之辞,疏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将来之隙!负前言,缘往辞,言单于因缘往昔和好之辞以怨汉也。归怨于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夫明者视于无形,聪者听于无声,诚先于未然,即蒙恬、樊哙不复施,棘门、细柳不复备,马邑之策安所设,卫、霍之功何得用,五将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后,虽智者劳心于内,辩者毂击于外,犹不若未然之时也。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踰白龙堆而寇西边哉?龙堆形如土龙身,无头有尾,高大者二三丈,卑者丈余,皆东北向,相似也,在西域。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家不安也。」书奏,天子寤而许之,加赐锦绣缯帛各有差,他如河平时。
  至平帝,幼弱,太皇太后称制,新都侯王莽秉政,奏令中国不得有二名,莽以太后临朝,欲说太后以威德至盛,因使使者以讽单于,宜上书慕化,为一名,汉必加厚赏。单于从之,上书言:「幸得备藩臣,窃乐太平圣制,臣故名囊知牙斯,今谨更名曰知。」莽大悦,白太后,遣使者答谕,厚加赐焉。
  及王莽篡位,建国元年,遣五威将王骏、陈饶等六人,多赍金帛,遗单于,谕晓以受命代汉状,因易单于故印。故印文曰「匈奴单于玺」,莽更曰「新匈奴单于章」。新者,莽自系其国号。单于以多得赂遗,乃从之。单于始求税乌桓,莽不许,因寇掠其人民,重以印文改易,衅由是生,故怨恨。明年,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谋降匈奴,都护但钦诛斩之。置离兄狐兰支将二千余人,驱畜产,举国亡降匈奴,举其一国之人皆亡降也。单于受之。但钦上书言匈奴寇击诸国。莽于是大怒,分匈奴为十五单于,遣中郎将蔺苞将兵万骑,多赍珍宝至云中塞下,诏诱呼韩邪诸子,欲以次拜之。单于闻之,怒曰:「先单于受汉宣帝恩,不可有负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孙,何以得立。」是后,单于历告左右部都尉、诸边王,入塞寇盗,杀掠不可胜数,缘边虚耗。
  莽新即位,怙府库之富欲立威,乃拜十二部将率,发郡国勇士,武库精兵,各有所屯守,转委输于边。议满三十万众,赍三百日粮,同时十道并出,穷追匈奴,因分其地,立呼韩邪十五子。莽将严尤谏曰:「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之螫,驱之而已。螫,式亦反。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今天下遭阳九之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调,发也。徒吊反。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粮,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物故谓死。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鍑薪炭,重不可胜,鍑,釜之大口者,音富。餐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力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遁逃,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衔,马衔也。尾,马尾也。言前后单行,不得并驱。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今既发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击,且以创艾胡虏。」请率见到之兵,且以击虏。莽不听,于是天下骚动。初,北边自宣帝以来,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及莽挠乱匈奴,与之构难,边民死亡系获,又十二部兵久屯而不出,吏士罢弊,数年之闲,北边虚空,野有暴骨矣。
  天凤初,乌累若鞮单于呼韩邪之子,乌珠留单于之弟,名咸。又请和亲,遣人造塞,告塞吏曰欲见和亲侯王歙。歙,昭君兄子。莽遣歙、歙弟飒使匈奴,贺单于初立,赐黄金被缯帛,罢将率屯兵,但置游击都尉。单于贪莽赂遗,故外不失汉故事,然内利寇掠。莽复遣歙与五威将王咸等,多遗单于金宝,因谕说改其号,号匈奴曰「恭奴」,单于曰「善于」,赐印绶。单于贪莽金币,故曲听之,然寇盗如故。匈奴谓孝曰若鞮。自呼韩邪后,见汉谥帝为「孝」,慕之,故皆为「若鞮」。莽怒,又更名曰「降奴」、「服于」。至呼都而尸单于,乌累之弟,名舆。侵入北边尤甚,由是坏败。
  班固论曰:
    汉兴,忠言嘉谋之臣曷尝不运筹策相与争论于庙堂之上乎?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冑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之利害,未究匈奴之终始也。自汉兴以至于今,旷代历年,多于春秋,其与匈奴,有修文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是故其详可得而言也。
    昔和亲之论,发于刘敬。是时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难,故从其言,约结和亲,赂遗单于,冀以救安边境。至孝惠、高后,时遵而不违,匈奴寇盗不为衰止,而单于反以加骄倨。逮至孝文,与通关市,妻以汉女,增厚其赂,岁以千金,而匈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愤,遂躬戎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六郡,谓汉之陇西,今陇西及金城、安乡郡之南境;汉之天水,今天水郡;汉之安定,今安定、平凉郡地;汉之北地,今彭原、安化、灵武、五原、宁朔等郡地;汉之上郡,今咸宁、上郡、延安等郡地;汉之西河,今银川、西河、昌化等郡地。驰射上林,讲习战阵,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效也。
    仲舒亲见四世之事,犹复欲守旧文,颇增其约,以为「义动君子,利动贪人,如匈奴者,非可以仁义说也,谓劝谕。独可说以厚利,说音悦。结之于天耳。故与之厚利以没其意。没,溺。与盟于天以坚其约,质其爱子以累其心,匈奴虽欲展转,奈失重利何,奈欺上天何,奈杀爱子何。展转,谓移动其心。夫赋敛行赂不足以当三军之费,城郭之固无以异于贞士之约,而使边城守境之民,父兄缓带,稚子咽哺,胡马不窥于长城,而羽檄不行于中国,不亦便于天下乎!」察仲舒之论,考诸行事,乃知其未合于当时,而有阙于后世也。当孝武时,虽征伐克获,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虽开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今郡。亦弃造阳之北九百余里。匈奴人民每来降汉,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其桀骜音傲尚如斯,安肯以爱子而为质乎?此不合当时之言也。若不置质,空约和亲,是袭孝文既往之悔,而长匈奴无已之诈也。袭,重也。重迭其事。夫边城不选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具,厉长戟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寇,而务赋敛于民,远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寇雠,信甘言,守空约,而冀胡马之不窥,不已过乎!
    至孝宣之世,承武帝奋击之威,值匈奴百年之运,因其坏乱几巨依反亡之阨,权时施宜,覆以威德,然后单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宾于汉庭。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
    后六十余载,遭王莽篡位,始开边隙,单于由是归怨自绝,莽遂斩其侍子,边境之祸构矣。故呼韩邪始朝于汉,汉议其仪,而萧望之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无常,时至时去,宜待以客礼,让而不臣。如其后嗣遁逃窜伏,使于中国不为叛臣。」及孝元时,议罢守塞之备,侯应以为不可,可谓盛不忘衰,安必思危,远见识微之明矣。至单于咸弃其爱子,昧利不顾,昧,贪。侵掠所获,岁巨万计,而和亲赂遗,不过千金,安在其不弃质而失重利也!仲舒之言,漏于是矣。
    夫规事建议,不图万世之固,而偷恃一时之事者,偷音偷。未可以经远也。若乃征伐之功,秦汉行事,严尤论之当矣。故先王度土,中立封畿。分九州岛,列五服,物土贡,制外内。物土贡者,各因其土所生之物而贡也。制外内,谓五服之差,远近异制也。或修刑政,或昭文德,远近之势异也。是以春秋内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面兽心,其与中国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僻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随畜,射猎为生,隔以山谷,壅以沙漠,天地所以绝外内也。是故圣王禽兽畜之,不与约誓,不就攻伐;约之则费赂而见欺,攻之则劳师而招寇。其地不可耕而食也,其人不可臣而畜也,是以外而不内,疏而不戚,戚,近也。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国;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縻不绝,使曲在彼,盖圣王制御蛮夷之常道也。
     南匈奴
  南匈奴落尸逐鞮单于者,乌珠留之子,名比。初季父呼都而尸单于时,以为右薁鞬日逐王,部领南边及乌桓兵。薁音于六反。鞬音九言反。后汉光武建武初,彭宠反叛于渔阳,单于与共连兵,因复权立卢芳,使入居五原。今榆林九原即汉之五原郡地。光武方内平诸夏,未遑外事,而匈奴数与卢芳共侵北边。九年,遣吴汉等击之,经岁无功,而匈奴转盛,钞暴日增。十三年,遂寇河东,州郡不能禁止。于是渐徙幽、并边人于常山关、居庸关以东,汉常山关在代郡,今安边、马邑郡即汉代郡。汉居庸关,在今妫川郡怀戎县。匈奴左部遂复转居塞内。朝廷患之,增缘边兵郡数千人,大筑亭候,修烽火。匈奴入寇尤深,二十年,遂至上党、今上党、乐平、高平、阳城郡地。扶风、今扶风、汧阳、新平。天水。二十一年,复寇上谷、中山,今博陵郡。杀掠甚众,北边无复宁岁。二十二年,比从父弟蒲奴立为单于,而匈奴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太半。单于畏汉乘其弊,乃遣使求和亲。而比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诣河西太守今银川、新秦、昌化、西河之西境地。求内附。二十四年,八部大人共议立比为呼韩邪单于,以其大父尝依汉得安,故欲袭其号。于是款五原塞,今九原郡。愿永为藩蔽,扞御北虏。光武帝用五官中郎将耿国议,乃许之。东观记曰:「十二月癸丑,匈奴始分为南北单于。」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贤王莫将兵击北单于,败之。北单于震怖,却地千里。南单于复遣使诣阙,奉藩称臣,献国珍宝,求使者监护,愿遣侍子,修旧约。二十六年,汉遣中郎将段郴使南单于,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单于伏拜。郴返命,诏乃听南单于入居云中。岁尽辄送侍子入朝,中郎将从事一人将领诣阙。汉遣谒者送前侍子还单于庭,交会道路。元正朝贺,拜祠陵庙毕,汉乃遣单于使,还赏单于以下王侯甚厚,岁以为常。北单于使骑击南单于,败之。于是复诏单于徙居西河美稷,汉属国都尉所理,今西河郡隰城县有美稷乡,盖其地也。使中郎将段郴拥护之,仍悉复缘边八郡。南单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诸部王,助为扞戍,屯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今郡地。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逻耳目。北单于惶恐,颇还所掠汉人,以示善意。钞兵每到南部下,还过亭候,辄谢曰:「自击亡虏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汉人也。」二十七年,北单于遂遣使求和亲,天子召公卿廷议。皇太子明帝也。言曰:「南单于新附,北虏惧于见伐,故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虏,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虏降者且不复来矣。」帝然之。
  时北虏衰弱,臧宫与马武上书曰:「今匈奴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疫困之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悬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悬购赏,谕告高句丽、乌桓、鲜卑攻其左,发西河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矣。」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德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乱人。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常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苟无其时,不如息人。」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范晔曰:「光武审黄石,存苞桑,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卑辞币以礼匈奴之使,其意防已弘深,岂其颠沛平城之围,忍伤黥王之阵乎!」
  二十八年,北匈奴复遣使贡马及裘,更乞和亲。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奏曰:「臣闻孝宣帝敕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入其数,则反为轻欺。』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数乞和亲。臣见其献益重,知其国益虚,归亲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获助南,则亦不宜绝北,羁縻之义,礼无不答。谓可颇加赏赐,略与所献相当,明加晓告以前代呼韩邪、郅支行事。」呼韩单于称臣受赐,郅支单于背德被诛。帝从之。
  明帝永平中,胡邪尸逐侯鞮单于立。落之子,名长。时北匈奴犹盛,数寇边,朝廷以为忧。会北单于欲合市,遣使求和亲,帝冀其交通,不复为寇,乃许之。八年,遣使报命,而南部须卜骨都侯等知汉与北虏交使,怀嫌怨欲叛,密因北使,令遣兵迎之。汉知之,乃更置大将,以防二虏交通。其秋,北虏果遣二千骑觇候朔方,作马革船,欲渡迎南部叛者,以汉有备,乃引去。复数寇钞边郡,焚烧城邑,杀掠甚众,河西城门昼闭。帝患之。十六年,大发缘边兵,遣诸将四道出塞,北征匈奴。虏闻汉兵来,悉渡漠去。时北虏衰耗,党众离叛,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
  章帝章和中,鲜卑入左地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取其胸皮而还。北庭大乱,屋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诣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降。时北虏大乱,加以饥蝗,降者前后而至。南匈奴休兰尸逐鞮单于胡邪之子,名屯屠何。将讨并北庭,会帝崩,窦太后临朝,单于上言:「今乌桓、鲜卑讨北虏、斩单于首。臣与王侯、新降渠帅议方略,皆曰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又请汉兵并力,以屯要害。从之。
  和帝永元初,乃以耿秉为征西将军,与车骑将军窦宪率骑八千,与度辽兵及南单于众三万骑,出朔方击北虏,大破之。北单于奔走,斩首虏二十余万人。二年春,南单于复大破北虏,单于将轻骑数十遁走。是时南部连克获纳降,党众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人。三年,北单于复为右校尉耿夔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于除鞬自立为单于,将数千人止蒲类海,今北庭府界。遣使款塞。大将军窦宪以塞北地空,宪欲结恩北虏,乃上书请立于除鞬为北单于,置中郎将领护,如南单于故事。下公卿议。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以为,光武招怀南虏,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时之算,可得扞御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单于反其北庭,并领降众,无缘复立于除鞬,以增国费。上封事曰:「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单于者,欲安南定北之策也,恩德甚备,故匈奴遂分,边境无患。昔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坠,赫然命将,爰伐塞北。章和之初,降者十余万,议者欲置之滨塞,东至辽东,太尉宋由、光禄勋耿秉皆以为失南单于心,不可,先帝从之。陛下奉承洪业,即和帝也。大开疆宇,大将军远师讨伐,席卷北庭,此诚宣明祖宗,崇立弘勋者也。宜审其终,以成厥初。伏念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余年。三帝积累,以遗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业。况屯首唱大谋,空尽北虏,辍而不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代之规。夫论语云:『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今若失信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余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朝廷不从,四年,遣耿夔即授玺绶,赐玉剑、羽盖,使中郎将任尚持节卫护屯伊吾,如南单于故事。方欲辅归北庭,会窦宪被诛。五年,于除鞬自叛还北,帝遂遣任尚追斩之,破灭其众。至十六年,北单于遣使诣阙贡献,愿和亲,北之国众自立单于。修呼韩邪故约。和帝以其旧礼不备,不许。后微,至灭无闻。
  安帝延光三年,乌稽侯尸逐鞮单于立。胡邪之子,名拔。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复,鲜卑因此数寇南部,单于忧恐,上言求复障塞,顺帝从之。乃遣黎阳营屯兵黎阳即今汲郡黎阳县。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缘边诸郡兵,屯塞下。
  顺帝永和中,去持若尸逐就单于乌稽侯之弟,名休利。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背叛,寇西河,围美稷。单于本不同谋,中郎将陈龟以单于不能制下,逼迫之,单于自杀。大将军梁商以羌胡新反,党众初合,难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叛,自知罪极。种类繁炽,不可殚尽。今转运日增,三军疲苦,虚内给外,非国之利。窃见度辽将军马续素有权谟,且典边日久,深晓兵要。宜令续深沟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为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国家无事矣。」帝从之。商又移书续等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戎狄之所短也。宜务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续及诸郡并各遵行,于是右贤王部抑鞮等以万三千口诣续降。秋,句龙吾斯等立句龙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戎及诸胡等数万人,寇掠幽、今范阳、上谷、渔阳郡并、今太原、西河、榆林、朔方郡。凉、今灵武、安化、平凉、金城郡地。冀等州。冀今常山、博陵、巨鹿、赵郡地。呼兰若尸逐就单于兜楼除先在京师,汉安二年立之,遣中郎将护送归南庭。建康初,中郎将马寔进击余党,匈奴、乌桓十七余万口皆诣寔降。桓帝建和初,伊陵尸逐就单于立,名居车儿。至延熹九年,诸部并叛,寇缘边九郡,以张奂为北中郎将讨之,悉降。
  灵帝中平五年,右部落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羌渠。初,单于呼征为中郎将张修所杀,遂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其子右贤王于扶罗立,为持至尸逐侯单于,国人杀其父者遂叛,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而于扶罗诣阙自讼。会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今河内、邺、汲等郡。时人保聚,钞掠无利,而兵遂挫伤;欲归,国人不受,乃止河东。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
  献帝兴平二年,单于于扶罗死,其弟呼厨泉立为单于,以兄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钞。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侍卫天子,拒击李傕、郭汜。及帝还洛阳,又从迁许,然后归国。建安二十一年,单于来朝,魏武因留于邺,而遣去卑归监其国焉。以其既在内地,人众猥多,惧必为寇,始分其众为五部,立其中贵者为帅,选汉人为司马以监督之。
  魏末,复改帅为都尉。其左部居于太原故慈氏县,今西河郡隰城县。右部居祁县,今县。南部居蒲子县,北部居新兴县,中部居大陵县,今文水。多者一万落,少犹四五千落。
  晋武帝初,塞外匈奴大水,塞泥、黑难等二万余落归化,帝复纳之,使居河西故宜阳城下。后复与晋人杂居,由是平阳、今平阳郡。西河、今西河、昌化郡。太原、今府地。新兴、今定襄、云中郡。上党、今郡。乐平诸郡,今乐平郡、太原府之闲。靡不有焉。泰始七年,单于刘猛背叛,帝遣娄侯何桢讨平之。其后稍因忿恨,渐为边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人寡,西北诸郡皆为戎居。今虽服从,若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今彭原郡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并今郡尽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出北地、西河、安定,复上郡,实冯翊,于平阳以北诸县募取死罪,徙三河、三魏见士四万家以充之。裔不乱华,渐徙平阳、弘农、魏郡、京兆、上党杂胡,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万世之长策也。」帝不纳。太康五年,复有匈奴胡太阿厚率其部落三万人归化。七年,又有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等各率种类大小凡十万余口,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复率其种落大小万一千五百口,并来降,帝并抚纳之。按晋史云:「北狄以部落为类,其入居塞者,有屠各种、鲜支种、寇头种、乌谭种、赤勒种、捍蛵种、黑狼种,赤沙种、郁鞞种、萎莎种、秃童种、勃蔑种、羌渠种、贺赖种、锺跋种、大楼种、雍屈种、真树种、力羯种,皆有部落,不相杂错。屠各最豪贵,故得为单于,统领诸种。其国号有左贤王、右贤王、左奕蠡王、右奕蠡王、左于陆王、右于陆王、左渐尚王、右渐尚王、左朔方王、右朔方王、左独鹿王、右独鹿王、左显禄王、右显禄王、左安乐王、右安乐王,凡十六等,皆用单于亲子弟也。其左贤王最贵,唯太子得居之。其四姓,有呼延氏、卜氏、兰氏、乔氏。而呼延氏最贵,则有左日逐、右日逐,代为辅相;卜氏则有左沮渠、右沮渠;兰氏则有左当户、右当户;乔氏则有左都侯、右都侯。又有车阳、沮渠、余地诸杂号,犹中国百官也。其国人有綦毋氏、勒氏,皆勇健,好反叛。蛵,呼丁反。
  惠帝元康末,魏武所分左部都尉左贤王刘元海汉初高帝以宫女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子孙遂冒姓刘氏。为首叛乱,窃大号,据神器,自是戎狄迭有中夏矣。元海父豹,即单于扶罗子左贤王也。
  范晔论曰:「自汉兴,匈奴强炽为患,穷力殚财,寇虽颇折,而汉之疲耗略相当矣。宣帝值虏庭分争,呼韩邪来臣,乃权纳怀柔,因为边卫,单于保塞称藩,故曰边卫。罢关徼之警,息兵民之劳,六十余年矣。后王莽陵篡,扰动戎夷,续以更始之乱,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内暴滋深。光武以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因徙幽、并之民,增屯戍之卒而已。其后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以御北狄之冲,奉藩称臣,永为捍御。天子乃诏有司开北鄙,择肥美之地,量水草以处之。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后雠衅既深,互伺便隙,至于陷溃创伤者,靡岁或宁,而汉之塞地晏然矣。后亦颇为出师,令窦宪,耿夔之徒,前后掩其窟穴,蹑北追奔三千余里。单于震慑,遁走于乌孙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时势,及其虚旷,还南虏于阴山,归西河于内地,上申光武权宜之略,下防戎羯乱华之变,使耿国之算不谬于当世,袁安之议见从于后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窦宪矜三捷之效,忽经世之规,狼戾不端,专行威惠。遂复更立北虏,返其故庭,并恩两护,以私己福,弃蔑天公,坐树大鲠。永言前载,何愤恨之深乎!自后经纶失方,叛服不一,其为疢毒,胡可殚言!降及后世,翫为常俗,终于吞噬神乡,丘墟帝宅。谓刘元海等及托跋氏并都中国。呜呼!千里之差,兴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六 边防十二
  北狄三
   乌桓 鲜卑 轲比能 宇文莫槐 徒河段 慕容氏 拓跋氏 蠕蠕
     乌桓
  乌桓者,本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俗与匈奴多同,其异者,怒则杀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无相雠报故也。以己为种,无复报者故也。其有勇健能理决斗讼者,推为大人,无代业相继。邑落各有小帅,数百千落自为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则刻木为信。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其嫁娶先私通,掠将女或半岁百日,然后遣媒人送马牛羊,以为聘币。婿随妻至家,无尊卑,朝朝拜之,而不拜其父母。为妻家仆役一二年闲,妻家乃更厚遣送女,居处财物,一皆为办。计谋从用妇人,唯斗战之事乃自决之。父子男女,相对踞蹲,髡头为轻便。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分为髻,着句决,饰以金碧,犹中国有簂步摇也。簂字或为帼,妇人首饰。释名云:「皇后首饰上有垂珠,步则摇也。」簂,古陌反。妇人能刺韦作文绣,织氀毼。氀毼,罽也。氀,力于反。毼,胡达反。男子能作弓矢鞍勒,勒,马衔也。锻金铁为兵器。其土地宜穄及东墙,东墙似蓬草,实如穄子,至十月而熟,能作白酒,而不知作曲,曲米常仰中国。有病,以艾灸,或烧石自熨,烧地卧上,或随病痛处,以刀决脉出血,及祝天地山川之神,无针药。俗贵兵死,有哭泣之哀,至葬则歌舞相送。肥养一犬,以彩绳婴牵,并取死者所乘马、衣物,皆烧而送之,言以属累犬,属累犹付托也。属,之欲反。累,力瑞反。使护死者神灵归赤山。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岱山也。博物志曰:「泰山,天帝孙也,主召人魂。东方万物始,故知人生命也。」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毕皆烧之。饮食必先祭。若相贼杀者,令部落自相报,不止,诣大人告之,听出牛马羊以赎死命,乃止。
  乌桓自为冒顿所破,众遂孤弱,常臣服匈奴。汉武帝遣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因徙乌桓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今妫川、范阳以东至安东,是汉五郡也。为汉伺察匈奴动静。其大人岁一朝见,于是始置护乌桓校尉监领之,使不得与匈奴交通。后渐强盛。
  至后汉建武中,抄击匈奴,匈奴转北徙数千里,漠南地空,帝乃以币帛赂遗之。二十五年,大人郝旦等九百余人诣阙朝贡,于是封其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侵掠居人。臣愚以为宜复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在今妫川郡怀戎县西北,俗名西吐城。至桓帝末,或降或叛。
  灵帝初,乌桓渐盛。上谷有难楼者,众九千余落,辽西今柳城郡有丘力居者,众五千余落,皆自称王;又辽东苏仆延,众千余落,自称峭七笑反王;右北平今北平郡乌延,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并勇健而多计策。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中山今博陵郡叛,入丘力居众中,自称弥天安定王,遂为诸郡乌桓元帅,寇掠幽、冀、青、今北海、济南、平原、乐安郡地。徐今彭城、琅邪郡地。四州。五年,刘虞为幽州牧,虞购募斩纯首,北州乃定。
  自匈奴衰弱,而乌桓转盛。献帝初平中,丘力居死,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王部,众皆从其号令,边长老皆比之冒顿,以雄北方。建安初,冀州牧袁绍与前将军公孙瓒相持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遂遣兵助绍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皆授以单于印绶。建安十二年,曹公自征乌桓,大破蹋顿于柳城,获首虏二十余万人,其余众万余落,悉徙居中国为齐人。西晋王浚为幽州牧,有乌桓单于审登,前燕慕容俊时,有乌桓单于薛云,后燕慕容盛时,有乌桓渠帅莫贺咄科,并其别种,然而微弱不足云矣。
     鲜卑
  鲜卑,亦东胡之支也,别依鲜卑山,因号焉。今在柳城郡界。其言语习俗与乌桓同,唯婚姻先髡头,以季春月大会饶乐水上,今在柳城郡界。然后配合。其兽异于中国者,有野马、原羊、角端牛,以角为弓,代谓角端弓者也。郭璞注尔雅曰:「原羊似吴羊而角大,出西方。」前汉书音义曰:「角端似牛,角可为弓。」又貂、豽、鼲子,皮毛柔软,豽音女滑反。鼲音胡昆反。貂鼲并鼠属,豽蜼属。故天下以为名裘。
  汉初亦为冒顿所破,远窜辽东塞外,与乌桓相接,未尝通中国。至后汉光武建武二十一年,鲜卑与匈奴入辽东,辽东太守祭肜击破之,斩获殆尽。三十年,鲜卑大人于仇贲等率种人朝贺,帝封于仇贲为王。于是鲜卑炖煌、酒泉以东邑落大人,皆诣辽东受赏赐,青徐二州给钱岁二亿七千万以为常。
  和帝永元中,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匈奴,北单于遁走,留者尚十余万落,鲜卑因此徙据其地而有其人,由此渐盛。安帝永初中,鲜卑大人燕荔阳朝贺,邓太后令止乌桓校尉所居宁城下,因筑南北两部质馆。筑馆以受降质也。鲜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质。是后或降或叛,边人岁苦其害。汉虽时有克获,而不补所费。
  桓帝时,鲜卑檀石槐者,部落畏服,遂推为大人。檀石槐乃立庭于弹汗山歠仇水,歠,昌悦反。去高柳北三百余里,今马邑郡界。兵马甚盛,东西部大人皆归焉。因南抄缘边,北折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分其地为三部,东接夫余、濊貊二十余邑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为中部,从上谷以西至炖煌接乌孙二十余邑为西部,各置大人主之。
  灵帝初,幽、并、凉三州缘边诸郡无岁不被寇掠。熹平六年,鲜卑寇三边。乌桓校尉夏育上言:「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擒灭。」召百官议。中郎蔡邕上议曰:「自匈奴北遁,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夫边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国之困,背之瘭疽也。蚧音介。搔,新到反。埤苍曰:「瘭音必烧反。」杜氏注左传曰:「疽,恶疮也。」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丑虏而可服乎!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弃慢书之诟,方之于今,何者为甚?天设沙漠,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苟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蚁狡寇计争往来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令本朝为之旰食乎?夫恤人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障塞之外,未尝为人居者乎!备边之术,李牧善其宜,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尚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帝不从。遂遣育等三万骑,三道并出其塞二千余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率众逆战,育等大败奔还,死者十七八。
  后种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檀石槐乃自徇行,见乌侯秦水广从子容反数百里,停不流,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倭人善网捕,于是击倭国,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至晋犹有数百户。
  光和中,魁头与从父弟骞曼俱檀石槐之孙。争国,众遂离散。自檀石槐后,诸大人遂代相传袭。魁头死,弟步度根代立,中兄扶罗韩亦别拥众数万人。
  魏文帝初,步度根遣使献马,帝拜为王。后数与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根部众稍弱,将其众万余落保太原、雁门郡。后一心守边,不为寇害,而轲比能众遂强盛。至明帝,务欲绥和戎狄,以息征伐,羁縻两部而已。其后步度根竟为比能所杀也。
     轲比能
  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旌麾,以鼓节为进退。比能众遂强盛,控弦十余万骑,余部大人皆敬惮之,然犹未能及檀石槐也。至青龙元年,比能诱说步度根,使叛并州。其后幽州刺史王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弥加、厥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患,其种众多于比能也。其后诸子争立,众离散,诸部大人慕容、拓跋更盛焉。
     宇文莫槐
  宇文莫槐出于辽东塞外,代为东部大人。晋史谓之鲜卑。后魏史云「其先匈奴南单于之远属」。又按后周书云:「出自炎帝,为黄帝所灭,子孙逃漠北,鲜卑奉以为主。」今考诸家所说,其鲜卑之别部。其语与鲜卑颇异。人皆翦发而留其顶上,以为首饰,长过数寸则截短之。妇人被长襦,及足,而无裳焉。后侄孙莫廆立,廆,胡罪反。部众强盛,自称单于塞外,诸部咸畏惮之。先得玉玺三纽,自言为天所相,俗谓天曰宇,故自号宇文。至孙乞得龟,为慕容廆所败。别部人逸豆归杀乞得龟而自立,又为慕容皝所败,皝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自是散灭矣。后周宇文氏源出于此。
    徒河段
  徒河段日陆眷出于辽西,因乱被卖为渔阳乌桓大人库辱官家奴。诸大人集会幽州,皆持唾壶,唯库辱官独无,乃唾日陆眷口中。日陆眷含出因咽之,西向拜天曰:「愿使主君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其后渔阳大饥,库辱官以日陆眷为健,使将人众诣辽西逐食,遂招诱亡叛,以至强盛。日陆眷死,后至侄务勿尘,有辽西之地,而臣于晋。其所统三万余家,控弦四五万骑。封务勿尘为辽西公,假大单于印绶。后就陆眷立,勿尘之子。与弟匹磾、都泥反。从弟末波等率骑围石勒于襄国,为勒所破,擒末波而舍之,就陆眷遂摄军而还,不复报,归于辽西。就陆眷死,末波自称幽州刺史。末波死,国人立日陆眷弟护辽为主,后为慕容皝所杀。其弟郁兰奔石季龙,以所从鲜卑五千人配之,使屯令支。今北平郡卢龙县即其地。及冉闵之乱,段龛郁兰之子。龛音堪。率众南移,遂据齐地。慕容俊使弟恪帅众伐龛于广固,今北海郡城。执龛,杀之,坑其徒三千余人。
     慕容氏
  慕容氏,亦东胡之后,别部鲜卑也。晋史云:「有熊氏之苗裔,因山为号。」魏初渠帅有莫护跋,率诸部入居辽西,后从司马宣王讨公孙渊有功,拜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今柳城郡之地。时燕代多冠步摇冠,护跋见而好之,乃敛发袭冠,诸部因呼之为「步摇」,其后音讹,遂为「慕容」焉。或云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遂以慕容为氏。至孙涉归,魏封为鲜卑单于,迁居辽东,于是渐慕华夏之风矣。
  涉归有子二人,长曰吐谷浑,西迁河湟之闲;今安乡郡西平县地。次曰廆,有命世才略。晋太康十年,又迁于徒河之青山。今柳城郡界。廆以大棘城即帝颛顼之墟,元康四年乃移居之,教以农桑,法制同于中国。永嘉初,廆自称鲜卑大单于。因晋乱,招抚华夷,刑政修明,流亡归之甚众,乃立郡统之,冀州人为冀阳郡,荆河州人为成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征辟儒生,以为参佐,而奉晋室朝贡,臣礼不阙。
  至皝嗣,廆之子。雄毅多权略,日以强盛,遂自称燕王,遣使于东晋,请受朝命,许之。后迁都于柳城,俊、暐即其子孙也。其后国号燕,具晋史载记。
     拓跋氏
  拓跋氏亦东胡之后,别部鲜卑也。后魏史云:「出自黄帝子昌意之少子,爱封北土,亦因鲜卑山以为号。」宋齐二史又云「汉降将李陵之后」。或云黄帝之苗胤,以黄帝土德,谓土为拓,后为跋,故以为氏。其裔始均仕尧时,逐女魃于弱水北,人赖其勋,舜命为田祖。历三代至秦,不交南夏,是以载籍无闻。六十七代裔孙屯,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其后至诘汾,尝田于山泽,欻见辎軿自天而下,见美妇人,自称天女,曰天命相偶。明日请还,期明年复会于此。及期,至先田处,果见天女,以所生男授诘汾曰「此是君之子」,即力微也。力微立,诸部大人悉服,控弦之士二十余万,迁于定襄之盛乐。子禄官立,分国为三部:一居上谷北,濡源西,,东接宇文部,自统之;一居代郡之参合陂北,在今马邑郡。兄子猗統之;一居定襄之盛乐故城,亦在今马邑郡。使猗弟猗盧統之。后晋封为代王,置官属,始出并州,迁杂胡北徙云中、五原、朔方,又西渡河,击匈奴、乌桓诸部。自杏城以北八十里今中部郡之西迄长城原,夹道碣石,与晋分界。长城原,在今洛交郡三川县。侄孙什翼犍始建年号,分置百官。至其孙珪,即后魏道武帝也。
  宋文帝元嘉中,每岁为后魏侵境,饬朝臣博议。何承天论曰:
    臣以安边之计,备在史册,李牧言其端,严尤申其要,大略举矣。曹、孙之霸,才均智侔,江淮之闲,不居者数百里。魏舍合肥,退保新城,合肥今庐江郡县。新城在县西三十里。吴城江陵,移入南岸,濡须之戍,家停羡溪。濡须在今历阳郡西南百八十里,羡溪在其东三十里。及襄阳之屯,民居星散,晋宣王谓宜徙沔南,以实水北,曹爽不用,果亡沮中,沮中,即今襄阳南沮水左右地。此皆前代之殷监也。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所;转战之地,非耕桑之邑。故坚壁清野,以御其来,整甲缮兵,以乘其弊。虽时有通否,而势有强弱,保人全境,不出此涂。约而言之,大归有四:一曰移远就近,二曰浚复城隍,三曰纂偶车牛,四曰计丁课仗。
    狡虏之性,食肉衣皮,以驰骋为容仪,以燎猎为南亩,非有车舆之安,宫室之卫,栉风沐雨,不以为劳,露宿莽寝,实惟其性。焱骑蚁聚,轻兵鸟集,践蹂禾稼,焚爇闾井,虽边将多略,未审何以御之。若盛师连屯,废农必众,奔驰起役,赴机必迟,散金开赏,费损必大,换土客戍,怨旷必繁。孰若因人所居,并修农战,无动众之劳,有捍卫之实,其为利害,懮劣相悬也。
    一曰移远就近,以实内地。今青兖旧人,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三万家,此寇之资也。悉可内徙,青州人宋青州今北海郡。移东莱、平昌、北海诸郡,兖州、冀州人宋兖州今鲁郡瑕丘县,冀州今济南郡历阳县。移泰山以南,南至下邳,今临淮郡县是。左洙右沂,田良野沃,西阻兰陵,今琅邪郡承县界。北阨大岘,今琅邪郡沂水县北。四塞之内,其险足固。人性重迁,闇于图始,无虞之时,生咨怨。今新被抄掠,余惧未息,若晓示安危,居以乐土,宜歌忭就路,视迁如归。
    二曰浚复城隍,以增阻防。古之城池,处处皆有,今虽颓毁,犹可修理。粗计户数,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着城内,假其经用,为之闾伍,纳稼筑场,还在一处。妇子守家,长吏为帅,丁夫匹妇,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时,一城千室,堪战之士,不下二千,其余羸弱,犹能登陴鼓噪。十则围之,兵家旧说,战士二千,足抗群虏二万矣。
    三曰纂偶车牛,以饬戎械。计千家之资,不下五百耦牛,为车五百两。参合钩连,以卫其众。设使城不可固,平行趣险,贼所不能干。既以族居,易可检御。号令先明,人知夙戒。有急征召,信宿可聚。
    四曰计丁课仗,勿使有阙。千家之邑,战士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习,铦利由己,还保输之武库,铦,胥廉反。出行请以自卫。弓簳利铁,人不办得者,官以给之,数年之内,军用粗备矣。
    臣闻军国异容,施于封畿之内;兵农并备,在于疆埸之表。攻守之宜,皆因其习俗,铨其勇怯。山陵川陆之形,寒暑温凉之气,各由本性,易则害生。是故戍申作刺,怨起及瓜,今若以荆、吴锐师,远屯清济,功费既重,嗟苦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众之易也。管子理齐,寄令于人;商君为秦,设以耕战。终能申威定霸,行其志业,非苟任强,实由有数。梁用武卒,其邦日减;齐用技击,厥众亦离。汉魏以来,兹制渐弛,搜田虽复先王之礼,理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人不知战,至乃广延赏募,奉以厚秩,发遽奔救,天下骚然。方伯刺史,拱手坐听,自无经略,唯冀朝廷遣军,此皆忘战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人实内,浚理城隍,族居聚处,村里比次,课其骑射,通其风俗,长吏简试,差品能否,甲科上第,渐就优别,明其勋捷,表言州郡。如此则屯部有常,不迁其业,内护老弱,外通官途,朋曹素定,同忧等乐,情由习亲,艺因事着,昼战见貌,足以相识,夜战闻声,足以相救,斯教战之一隅,先哲之遗术也。论者必以古城荒毁,难可修复。今不谓顿便加功,整丽如旧,但欲先定民居,营其闾术,墉壑存者,因则增之,其有毁缺,权时栅断。足御彼轻兵,防遏游骑,假以旬时,渐就完立。车牛之赋,课仗之宜,攻守所资,军国之要,今因人所利,导而率之。耕农之器为府库之宝,田蚕之氓兼捍城之用,千室之宰总倍旅之兵,万户之都具全军之众,兵强而敌不戒,国富而人不劳,比于优复队伍、坐食廪粮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来久,边令弛纵,弓簳利铁,既不都断,往岁弃甲,垂二十年,课其所任,理应消坏。谓宜明申旧科,严加禁塞,诸商贾往来,敢挟藏者,以军法理之。又界上严立关候,杜废闲蹊。成保之境,诸所课仗,并加雕镌,别造程序。若有遗镞亡刃及私为窃盗者,皆可立检,于事为常。此亦御敌之要也。
文帝不能用。
     蠕蠕
  蠕蠕而兖反姓郁久闾。托跋在北荒,部落主力微末,掠骑有得一奴,发始齐眉,忘本名,其主字之曰木骨闾。「木骨闾」者,首秃也。木骨闾与郁久闾声相近,故其后子孙因以为氏焉。木骨闾既壮,免奴为骑卒。代王猗卢时,坐后期当斩,亡匿广漠溪谷之闲,收合逋逃,得百余人。至其子车鹿会,雄健,始有部众,自号柔然。后魏太武以其无知,状类于虫,故改其号曰蠕蠕。宋齐谓之芮芮,隋史亦曰芮芮。
  又六代孙社仑,凶狡,甚有权略。度漠北,侵高车,深入其地,遂并诸部,凶势益振。北徙弱落水,始立军法:千人为一军,军置将一人;百人为幢,幢置帅一人。其西北有匈奴余种,国尤富强,尽为社仑所并,号为强盛。其西则焉耆之北,东则朝鲜故地之西,北则渡沙漠,穷瀚海,南则临大碛。其常所会庭,则炖煌、张掖之北。于是自号丘豆伐可汗。可汗之号始于此。「丘豆伐」犹言驾驭开张也,可汗犹言皇帝也。蠕蠕之俗,君及大臣因其行能,即为称号,若中国立谥。既死之后,不复追称。
  后又频扰北边,后魏神二年夏四月,太武率兵十余万袭之。其主大檀社仑从父之弟。震怖,将其族党,焚烧庐舍,绝迹西走。于是国落四散,窜伏山谷,畜产野布,无人收视。太武帝缘栗水西行,过汉将窦宪故垒。六月,次于兔园水,去平城三千七百余里。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度燕然山,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高车诸部又杀大檀种类,前后归降三十余万,俘获首虏及戎马百有余万。至孙吐贺真,太武又征破之,尽收其户畜产百余万,自是边疆息警矣。
  献文帝皇兴中,其主予成吐贺真之子犯塞,征南将军刁雍上表曰:
    臣闻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内逼。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产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不赍资粮而饮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历代为边患者,良由倏忽无常故也。六镇势分,倍众不斗,互相围逼,难以制之。
    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又踵其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杰,所以皆同此役者,非智术之不长,兵众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易称『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长城之谓欤!
    今宜依故于六镇之北筑长城,以御北虏。虽有暂劳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即于要害,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因地却敌,多置弓弩。狄来有城可守,有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宜发近州武勇四万人,及京师二万人,合六万人,为武士。于苑内立征北大将军府,选忠勇有志干者以充其选,下置官属。分为三军,二万人专习弓射,二万人专习刀楯,二万人专习骑。修立战场,十日一习。采诸葛亮八阵之法,为平地御寇之方。使其解兵家之宜,识旌旗之节,器械精坚,必堪御寇。使将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昼夜如一。七月发六部兵万人,各备戎作之具。敕台北诸屯,随近作米供送六镇。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镇与六镇之兵,直至碛南,扬威漠北。狄若来拒,与之决战。若其不来,然后分散其地,以筑长城。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六镇并在今马邑、云中、单于界。后魏宣帝正始中,尚书源思礼抚巡北蕃,以跋野置镇,居南,与六镇不齐,更立三戍,亦在马邑等郡界。若一夫一月之功当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万人三百里。千里之地,强弱相兼,计十万人一月必就。运粮一月,不足为多,人怀永逸,劳而无怨。
    计筑长城其利有五:罢游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其利三也;省境防之虞,息无时之备,其利四也;岁常递运,永得不匮,其利五也。
帝从之,边境获其利。后帝又北讨,大败之,斩首五万级,降者万余,戎马器械不可称计,追奔逐北旬有九日,往返六千余里。改女水曰武川。
  孝明帝熙平初,其主丑奴予成弟之子善用兵,西征高车,大破之,擒其主弥俄突,杀之,尽并叛者,国遂强盛。丑奴死,弟阿那瑰立经十日,其族兄俟力发示发率众伐之,阿那瑰轻骑南走,归后魏,封朔方郡公、蠕蠕王,帝给骑二千,援出塞。初,阿那瑰来奔之后,其从父兄婆罗门率众讨示发,破之,众推婆罗门为主,会婆罗门为高车所逐,率部落诣凉州降,今武威郡于是蠕蠕数万,相率迎阿那瑰。录尚书事高阳王雍、尚书令李崇奏曰:「蠕蠕代跨绝域,感化来归,阿那瑰委质于前,婆罗门归诚于后。何一呼韩,得同今美。窃闻汉立南北单于,晋有东西之称,皆所以相维御难,为国藩篱。今臣等参议,以为怀朔镇北,土名无结山吐若奚泉,炖煌北西海郡,即汉、晋旧障,二处宽平,原野弥沃。阿那瑰宜置吐若奚泉,婆罗门宜置西海郡,各令总率部落,收离聚散。彼臣下之官,任其旧俗。」
  时朝廷问安置之宜于凉州刺史袁翻,翻表曰:
    高车、蠕蠕迭相吞噬,始则蠕蠕衰微,高车强盛,及蠕蠕复振,反破高车,主丧人离,不绝如綖。而今高车能终雪其耻、复摧蠕蠕者,正由种类繁多,不可顿灭故也。然斗此两敌,即卞庄之算,得使境上无尘。
    今蠕蠕内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若弃而不受,则亏我大德;若纳而礼待,损我资储,来者既多,全徙内地,非直其情不愿,转送艰难。然夷不乱华,前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
    蠕蠕尚存,则高车犹有内顾之忧,未暇窥窬上国。蠕蠕全灭,则高车跋扈之计,岂易可知。今蠕蠕虽主奔于上,人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众,处处碁布,以系今主耳。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归附。
    又高车士马虽众,主甚懦弱,唯以掠盗为资,凌夺为业。而河西捍御强敌,唯凉州、炖煌而已。凉州土广人稀,粮仗素阙,炖煌、酒泉,空虚尤甚。蠕蠕无复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四顾之忧,匪朝伊夕。
    愚谓蠕蠕二主,宜并存之,居阿那瑰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其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西海故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北、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千余里,正是北虏往来之要冲,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宜遣一良将监护婆罗门,虽外为署蠕蠕之声,内实防高车之策。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良计也。
    若婆罗门能自克励,使余烬归心,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徙,转渡流沙,即是我之外藩,高车勍敌。西北之虏,可无过虑。如其奸回反复、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海,夺其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以西,终非国有。
    且西海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百为群,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料度似如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止可外加优纳,而须内备弥固也。
朝议是之。诏安西将军、廷尉卿元洪超诣炖煌安置婆罗门。婆羅門尋與部眾謀叛投噠,噠三妻皆婆羅門姊妹也。仍为州军讨擒之。五年,婆罗门死于洛南之馆。
  阿那瑰部落既和,士马稍盛,乃号可汗,遣为长子请尚魏公主,出帝又自纳阿那瑰女为后。阿那瑰请以其孙女妻齐献武王子长广公湛,阿那瑰有爱女,又请配齐献王,自此塞外无尘矣。
  始阿那瑰初复其国,尽礼朝廷。明帝之后,中原丧乱,阿那瑰统率北方,颇为强盛,不复称臣。魏汝阳王暹之为秦州,遣其典签齐人淳于覃使于阿那瑰,阿那瑰遂留之,亲宠任事。阿那瑰又尝因到洛阳,心慕中国,乃立官号,拟于王者,遂有侍中、黄门之属。以覃为秘书监黄门郎,掌其文墨。覃教阿那瑰,转自骄大,每与魏书,邻敌亢礼。
  及齐受东魏禅,后阿那瑰为突厥所破,自杀,太子庵罗辰庵,乌含反。奔齐。文宣帝乃北讨突厥,而立庵罗辰为主,置之马邑川。后背叛,文宣帝亲征,皆大破之。
  国人立阿那瑰叔父邓叔子为主。是时又累为突厥所破,以西魏恭帝二年,率部落千余家奔关中。突厥既恃兵强,又藉西魏和好,忌其连类依凭大国,使驿相系,请尽杀以甘心。周文帝遂收缚蠕蠕主以下三千余人付突厥使,于青门外斩之。中男以下免死,配王公家为奴隶。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七 边防十三
  北狄四
   高车 稽胡 突厥上
     高车
  高车,盖古赤狄之种也。初号为狄历,北方以为敕勒,诸夏以为高车、丁零焉。其语略与匈奴同而时有小异。或云其先匈奴之甥也。其种有狄氏、袁纥氏、斛律氏、解批氏、护骨氏、异奇斤氏。其俗云: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单于曰:「此女安可配人,将以与天。」乃于国北无人之地筑高台,置二女于其上,曰:「请天自迎之。」乃有一老狼,昼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为穴,经时不去。其小女曰:「吾父以我与天,而今狼来,或是天处我。」乃下为狼妻而产子,后遂滋繁成国。故其人好引声长歌,大似狼嗥。
  本无都统大帅督,当种各有君长。为性麤猛,党类同心,至于寇难,翕然相依。斗无行阵,头别冲突,乍出乍入,不能坚战。其俗,蹲踞媟●,媟音泄。●音渎。无所忌避。婚姻用牛马纳聘,以多为荣。俗无谷,不作酒。迎娶之日,男女相将,持马酪熟肉节解。主人延宾,亦无行位,穹庐前丛坐,饮宴终日,复留其宿。明日,将妇归,既而将夫党还入其家马群,极取良马。俗不洁净。喜致震霆,每震,则呼射天而弃之移去。至于来岁秋,马肥,复相率集于震所,埋羖羊,燃火,拔刀,女巫祝说,似如中国祓除,而群队驰马旋绕,百匝乃止。人持一束柳枝回,曲之,以奶酪灌焉。妇人以皮裹羊骹,戴之首上,萦屈发髾所交反而缀之,有似轩冕。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尸于中,张臂引弓,佩剑挟,无异于生,而露坎不掩,走马遶旋,多者数百匝。男女无小大,皆集会之。其迁徙随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产尽与蠕蠕同。唯车轮高大,辐数至多。
  后徙于鹿浑海西北百余里,部落强大,常与蠕蠕为敌,亦每侵盗后魏。魏道武渡弱水,西行至鹿浑海,袭破之。复讨其余种于狼山,又大破之。又自驳髯水西北,徇略其部,破其杂种三十余部,虏获男女五万余口,马牛羊百余万,高车二十余万乘而还。其后太武帝征蠕蠕,还至漠南,闻高车东部在巳尼陂,相去千余里,遣骑袭破之,降数十万,皆徙置漠南千里之地,后又相率北叛。
  高车之族又有十二姓:一曰泣伏利氏,二曰叱卢氏,三曰乙旃氏,四曰大连氏,五曰窟贺伏氏,六曰达薄干氏,七曰阿仑氏,八曰莫允氏,九曰俟斤氏,十曰副伏罗氏,十一曰乞表氏,十二曰右外沛氏。
  先是,副伏罗部为蠕蠕所役属。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蠕蠕主豆仑犯塞,其酋阿伏至罗率所部之众西叛。阿伏至罗死,弟子弥俄突立,遣使朝贡。宣武诏曰:「蠕蠕、與吐谷渾所以交通者,皆路由高昌國,今交河郡。犄角相接。今高昌内附,遣使迎引。蠕蠕既与吐谷浑路绝,奸势亦危,于卿彼蕃,便有所益。行途经由,宜相供俟,不得令群小拥塞王人。」弥俄突寻与蠕蠕主伏图战于蒲类海北,大败。明帝初,弥俄突又被蠕蠕主丑奴大败,杀之。弟越居,静帝时为兄子比适所杀,越居子去宾自蠕蠕奔后魏,封为高车王、肆州刺史,死于邺。至隋,有突越失国,即后魏之高车国矣。
     稽胡
  稽胡,一曰步落稽,盖晋时匈奴别种,刘元海五部之苗裔也。或云山戎赤狄之后。自离石以西。离石,今昌化郡。安定以东,今安定郡是。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闲,种落繁炽。其俗土著,亦知种田,地少桑蚕,多衣麻布。其丈夫衣服及死亡殡葬,与中夏略同;妇人多贯蜃贝以为耳颈饰。又与华人错居,其渠帅颇识文字。其言语类夷狄,因译乃通。蹲踞无礼,贪而忍害。俗好淫秽。虽分统郡县,列于编户,然轻其徭赋,有异齐人。山谷阻深者,未尽役属,而凶悍恃险,数为寇乱。
  后魏明帝孝昌中,有刘蠡升者,居云阳谷,今县界。自称天子,立年号,署百官。后为齐神武所灭。
  后周明帝武成初,延州稽胡郝阿保、郝狼皮延州,今延安郡。率其种人,附于齐氏,并与其部刘素德共为影响。周柱国豆卢宁督诸军,与延州刺史高琳击破之。建德五年,武帝败齐师于晋州,今平阳郡。乘胜逐北,齐人所弃甲仗未暇收敛,稽胡乘闲窃出,盗而有之。乃立蠡升孙没铎为主,号圣武皇帝。后齐王宪为行军元帅讨破之。自是寇盗颇息。
     突厥上
  突厥之先,平凉今平凉郡杂胡也,盖匈奴之别种,姓阿史那氏。后魏太武灭沮渠氏,沮渠茂虔都姑臧,谓之北凉,为魏所灭。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蠕蠕,代居金山,状如兜鍪,俗呼兜鍪为「突厥」,因以为号。或云,其先国于西海之上,为邻国所灭,男女无少长,尽杀之。有一儿,年且十岁,以其小不忍杀之,乃刖足断臂,弃于大泽中。有牝狼每衔肉至于儿处所,此儿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后遂与狼交,狼有孕焉。负于西海之东,止于山上。其山在高昌西北,有洞穴,狼入其中,遇得平壤茂草,地方二百余里。后狼生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为一姓,阿史那即其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经数代,相与穴处而臣于蠕蠕。又云,先出于索国,在匈奴之北。其部落大人曰阿谤步,兄弟十七人,其一曰伊质泥师都,狼所生也。谤步等性并愚痴,国遂被灭。泥师都既别感异气,能征召风雨。娶二妻,云是夏神、冬神之女,一孕而生四男。其大儿名讷都六设,众奉为主,号为突厥。都六所生子,皆以母族为姓,阿史那是其一也,号阿贤设。此说虽殊,然俱狼种也。
  后魏末,其酋帅土门,部落稍盛,始至塞上通中国。至西魏大统十二年,乃求婚于蠕蠕,蠕蠕主阿那瑰大怒,使人骂辱之曰:「尔是我锻奴,何敢发是言也!」土门发兵击蠕蠕,大破之于怀荒北,阿那瑰自杀。土门遂自号伊利可汗,后魏太武帝时,蠕蠕主社仑已自号可汗,突厥又因之。犹古之单于也;号其妻为可贺敦,亦犹古之阏氏也。其子弟谓之特勤,别部领兵者谓之设,其大官屈律啜,次阿波,次颉利发,次吐屯,次俟斤。其初,国贵贱官号凡有十等,或以形体,或以老少,或以颜色、须发,或以酒肉,或以兽名。其勇健者谓之始波罗,亦呼为英贺弗。肥麤者谓之大罗便。大罗便,酒器也,似角而麤短,体貌似之,故以为号。此官特贵,惟其子弟为之。又谓老为哥利,故有哥利达官。谓马为贺兰,故有贺兰苏尼阙,苏尼,掌兵之官也。谓黑色者为珂罗便,故有珂罗啜,官甚高,耆年者为之。谓发为索葛,故有索葛吐屯,此如州郡官也。谓酒为匐你热汗,热汗掌监察非违,厘整班次。谓肉为安禅,故有安禅具泥,掌家事如国官也。有时置附邻可汗,附邻,狼名也,取其贪杀为称。亦有可汗位在叶护下者。或有居家大姓相呼为遗可汗者,突厥呼屋为遗,言屋可汗也。
  木杆可汗土门之子,名俟斤,一名燕尹。状貌奇异,面广尺余,其色甚赤,眼若琉璃,性刚暴而多智。西破蠕蠕、噠,東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諸國。其地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余里,南自沙漠,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属焉。
  其俗如古之匈奴,其异者,其主初立,近侍重臣者舁之以毡,随日转九回,每一回,臣下皆拜,讫,乃扶令乘马,以帛绞其颈,使纔不至绝,然后释而急问之曰:「你能作几年可汗?」其主既神情瞀乱,不能详定多少。臣下等随其所言,以验修短之数。其后大官有叶护,次设,次特勤,次俟利发,次吐屯发,及余小官凡二十八等,皆代袭焉。兵器有角弓、鸣镝、甲、、刀、剑,其佩饰则兼有伏突。旗纛之上,施金狼头。侍卫之士,谓之附离,夏言亦狼也。盖本狼生,志不忘旧。其征发兵马及科税杂畜,辄刻木为数,并一金镞箭,蜡封印之,以为信契。候月将满,辄为寇抄。其刑法:反叛、杀人者皆死,淫者割势而腰斩之,斗伤人目者偿之以女,无女则输妇,损折支体者输马,盗者则偿赃十倍。有死者,停尸于帐,子孙及诸亲属男女,各杀羊马,陈于帐前,以刀剺面且哭,剺,理之反。血泪俱流,如此者七度,乃止。春夏死者候草木落,秋冬死者候华叶茂,然后始坎而瘗之。于墓所立石建标,其石多少,依平生所杀人数。是日,男女咸盛服饰,会于葬所。男有悦爱于女者,归即遣人聘问,父母多不违也。虽迁徙无常,而各有地分。可汗处于都斤山,每岁率诸贵人,祭其先窟。又以五月中旬,集他人水,拜祭天神。又于都斤西五百里,有高山迥出,上无草树,谓为登疑梨,夏言地神也。其书字类胡,而不知年历,唯以草青为记。男子好樗蒲,女踏鞠,饮马酪取醉,歌呼相对。敬鬼神。
  俟斤既盛,使于西魏,请诛蠕蠕主。事具蠕蠕篇。后周武帝纳其女为后。至他钵可汗,木杆之弟。以摄图为尔伏可汗,乙息记可汗之子也,乙息记将死,舍其子摄图而立俟斤,俟斤即木杆可汗也。统其东面;又以其弟但耨可汗子为步离可汗,居西方。尔伏与步离皆小可汗。耨,内沃反。控弦数十万,中国惮之,周、齐争结婚姻,倾府藏事之,仍岁给缯彩十万段。突厥在京师者待以优礼,衣锦食肉者常以千数。他钵益骄,曰:「使我在南两儿孝顺,何患贫也!」后摄图立为大可汗,号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一号沙钵略。理都斤山。以他钵之子庵罗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木杆之子大逻便乃谓沙钵略曰:「我与你俱可汗子,各承父后。你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以为阿波可汗,还镇所部。沙钵略勇而得众,北狄皆归附之。
  周武帝之婚于木杆也,突厥锦衣肉食在长安者且以万数。至隋初,并遣之,突厥大怨。俟斤贺敦周赵王招之女千金公主,闻周灭,故悉众为寇,控弦四十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并今郡。六畜咸尽。隋文帝以河闲王弘、高颎、虞庆则出塞击之,沙钵略败走。时虏饥甚,不得食,于是粉骨为粮,又多灾疫,死者极众。而沙钵略袭击阿波,大破之,阿波西奔达头可汗。达头者,名玷厥,沙钵略之从父也,旧为西面可汗。达头,即西突厥步迦可汗。既而大怒,遣阿波率兵而东,与沙钵略相攻,于是分为东西部,自此分为二国焉。迭相侵掠。沙钵略因击阿波,为阿拔国部落乘虚掠妻子。隋遣军为击阿拔,败之,所获悉与沙钵略。沙钵略大喜,乃立约,以碛为界,因上表曰:「大突厥伊利俱卢设始波罗莫何可汗臣摄图言:突厥自天置以来,五十余载,地过万里,士马亿数,常力兼戎夷,抗礼华夏,在于北狄,莫之与大。今被沾德义,仁化所及,礼让之风,自朝满野。窃以天无二日,土无二主,岂敢阻兵,偷窃名号,今便归心有道,永为藩附。谨遣男臣窟舍真奉表以闻。」后卒,帝为废朝三日。
  后叶护可汗沙钵略之弟。西征阿波,生擒之。既而上书,请阿波死生之命。高颎进曰:「骨肉相残,教之蠹也,宜存养以示宽大。」帝曰:「善。」
  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沙钵略之子名雍虞闾。后与西面泥利可汗连结。阿波可汗既为处罗侯可汗所擒,其国乃立鞅素特勤之子。时突利可汗居北方,沙钵略之弟处罗侯之子,名染干。遣使求婚,开皇中,帝妻以宗女安义公主。帝欲离闲北狄,故特厚礼,遣牛弘、苏威、斛律孝卿相继为使,突厥前后使入朝三百七十辈。突利本居北方,以尚主之故,南徙度斤旧镇,锡赉优厚。雍虞闾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朝贡遂绝,数为边患。雍虞闾与玷厥举兵攻染干,尽杀其兄弟子侄,遂入蔚州。今安边郡。染干夜以五骑与隋使长孙晟归朝,拜为意利珍豆启人可汗,华言意智健也,于朔州今马邑郡筑大利城以居之。安义公主死,又以宗女义成公主妻之,部落归之甚众。雍虞闾又击之,帝复令入塞,遂于河南,在夏、胜二州之闲,今朔方、榆林郡。发役掘堑数百里,东西距河,尽为启人畜牧之地。诏杨素、史万岁等击雍虞闾,频破之。雍虞闾旋为部下所杀。是岁,泥利可汗及叶护俱被铁勒所败,并奚、霫五部内徙,霫,先立反。启人遂有其众。
  炀帝大业三年,幸榆林,启人来朝,帝大悦,诏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厚其部落酋长三千五百人,赐物二十万段。帝亲巡云中,泝金河在今榆林郡。而东,北幸启人所居。在今马邑郡。启人奉觞上寿,跪伏甚恭。明年,朝于东都,礼赐益厚。
  始毕可汗染干之子,名咄吉也。十一年,来朝于东都。其年,炀帝避暑汾阳宫,八月,始毕率其种落入寇,围帝于雁门,今雁门郡。诏诸郡发兵赴援,始毕引去。此后隋乱,中国人归之者甚众,又更强盛,势陵中夏。迎萧皇后,置于定襄。今定襄郡。薛举、窦建德、王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虽僭尊号,北面称臣,受其可汗之号。东自契丹,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之。控弦百万,戎狄之盛,近代未之有也。
  大唐起义太原,刘文静聘其国,引以为援。始毕遣特勤康稍利献马千匹,会于绛郡,又遣二千骑助军,从平京城。及高祖受隋禅,以后赏赐不可胜纪。始毕使骨咄禄特勤来朝,赐宴于太极殿,奏九部乐,锡赉甚厚。二年春,始毕帅兵渡河,至夏州,贼帅梁师都出兵会之,谋入抄掠。四月,授马邑贼帅刘武周兵五百余骑,遣入句注,又追兵大集,欲侵太原。
  是月,始毕卒,其子什钵苾毗质反以年幼不堪嗣位,立为泥步设,使居东偏,直幽州之北。立其弟俟利弗设,是为处罗可汗,始毕之弟。又以隋义成公主为妻,使人入朝告丧。高祖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遣内史舍人郑德挺往吊处罗,赙物三万段。先是,隋炀帝萧后及齐王暕之子政道陷于窦建德,三年春,处罗迎之,至于牙所,立政道为隋主,其中国人在虏庭者悉隶之,行隋正朔,置百官,居于定襄城,有徒万余。时太宗奉诏讨刘武周,师次太原,处罗遣其弟步利设率二千骑与官军会。六月,处罗至并州,总管李仲文出迎劳之,留三日,城中美妇人多为所掠,仲文不能制。
  俄而处罗死,义成公主以其子奥射设丑弱,废不立之,遂立处罗之弟咄苾,是为颉利可汗,启人第三子。又纳隋义成公主为妻,以始毕之子什钵苾为突利可汗。按始毕父启人可汗染干本突利可汗,今更称突利,盖袭其先号。遣使入朝,告处罗死,高祖为之罢朝一日,遣百官就馆吊其使。
  咄苾初为莫贺咄设,牙直五原之北。時薛舉猶據隴右,遣其將宗羅攻陷平涼郡,北與頡利結連。高祖遣光禄卿宇文歆赍金帛以赂颉利,歆说之,令与薛举绝。初,隋五原太守张长逊因乱以其所部五城隶于突厥,歆又说颉利遣长逊入朝,以五原地归于我。颉利并从之,因发突厥兵及长逊之众,并会于太宗军所。
  颉利承父兄之资,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夏之志。高祖以中原初定,未遑外略,每优容之,赐与不可胜计。颉利言辞悖傲,求请无厌。四年四月,颉利自率万余骑,与马邑贼苑君璋将兵六千人共攻雁门,定襄王李大恩击走之,于是大惧,更请和好,献鱼胶数十斤,令二国同于此胶。
  高祖五年春,李大恩奏言突厥饥荒,马邑可图。诏大恩与殿内少监独孤晟帅兵讨苑君璋,期以二月会于马邑,晟后期不至,大恩不能独进,顿兵新城以待之。颉利遣数万骑与刘黑闼合军进围之,大恩败绩,没于阵。六月,刘黑闼又引突厥万余骑入钞河北,颉利复自率五万骑南侵,至于并州,太宗帅师出蒲州道以讨之。时颉利攻围并州,又分兵入汾、潞等州,掠男女五千余口,闻太宗兵至蒲州,乃引兵出塞。
  七年八月,颉利、突利二可汗又入寇原州,连营南上。太宗北讨,顿兵于豳州。颉利率万余骑奄至城西,乘高而阵,将士大骇。太宗乃亲率百骑驰诣虏阵,告之曰:「国家与可汗誓不相负,何为背约深入吾地?我秦王也,故来一决。可汗若自来,我当与可汗两人独战;若欲兵马总来,我惟百骑相御耳。」颉利弗之测,笑而不对。太宗又前,令骑告突利曰:「尔往与我盟,急难相救。尔今将兵来,何无香火之情也?亦宜早出,一决胜负。」突利亦不对。太宗因纵反闲于突利,突利悦而归心焉。其叔侄内离,颉利因遣使请和,许之。
  八年七月,颉利领十余万骑,大掠朔州,又袭将军张瑾于太原,瑾全军没,脱身奔于李靖。靖出师拒战,颉利不得进,屯于并州。太宗率师讨之,次蒲州,颉利引去。
  九年七月,颉利又率十余万骑进寇武功,京师戒严。己卯,进寇高陵,行军总管、左武候大将军尉迟敬德与之战于泾阳,大破之,获俟斤阿史德乌没啜,斩首千余级。癸未,颉利遣其腹心执失思力来朝,自张形势,云「兵百万今至矣」。太宗诮之曰:「我与突厥面自和亲,汝则背之,我实无愧。又义军入京之初,尔父子并亲从我,赐尔玉帛,前后极多,何故全忘大恩,自夸强盛,我当先戮尔矣。」思力惧而请命,太宗絷之于门下省。太宗与侍中高士廉、中书令房玄龄、将军周范驰六骑,幸渭水之上,与颉利隔津而语,责以负约。其酋帅大惊,皆下马罗拜,而众军径至。颉利见军容大盛,又知思力就拘,由是大惧。太宗独与颉利临水交言,麾诸军却而阵焉。萧瑀以轻敌固谏于马前,上曰:「吾已筹之矣,突厥所以扫其境内,直入渭滨,应是闻我国家初有内难,我新登九五,将谓不敢拒之。今若闭门,虏必大掠,强弱之势,在今一策。我故独出,一以示轻之,又曜军容,使知必战。事出不意,乘其不图,虏入既深,理当自惧。与战则必克,与和则必固,制服北狄,自兹始矣。」是日,颉利请和,诏许之。乙酉,又幸城西,刑白马,与颉利同盟于便桥之上,颉利引兵而退。萧瑀进曰:「初颉利之未和也,谋臣猛将各欲战,而陛下不纳,臣以为疑,既而虏自退,其策安在?」上曰:「我观突厥之兵,虽众而不整。可汗独在水西,酋帅皆来谒我,因而袭击其众,势同拉朽。然我所以不战者,即位日浅,为国之道,安静为务,一与虏战,必有死伤;又凶虏一败,或当惧而修德,结怨于我,为患不细。我今卷甲韬戈,啖以玉帛,顽虏骄恣,必自此始,破亡之渐,其在兹乎?」九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上不受,诏颉利所掠中国户口者令归之。
  贞观元年,阴山以北薛延陀、回纥、拔也古等十余部皆相率叛之,击走其欲谷设。颉利遣突利讨之,师又败绩,轻骑奔还。颉利怒,拘之十余日,突利由是怨憾,内欲背之。二年,突利遣使奏言与颉利有隙,奏请击之。诏秦武通以并州兵马随便应接。
  三年,薛延陀自称可汗于漠北,遣使来贡方物。颉利称臣,求尚公主。颉利每委任诸胡,疏远族类,胡人贪冒,性多翻覆,以故法令滋章,兵革岁动,国人患之,诸部携贰。频年大雪,六畜多死,国中大馁。颉利用度不给,复重敛诸部,由是下不堪命,内外多叛之。上以其请和,后复援梁师都,令兵部尚书李靖、代州都督张公谨出定襄道,并州都督李绩、右武卫将军丘行恭出通汉道,左卫大将军柴绍出金河道,卫孝节出恒安道,薛万彻出畅武道,并受靖节度以讨之。十二月,突利可汗及郁射设、荫柰特勤等并率所部来奔。
  四年正月,李靖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颉利惊扰,因徙牙于碛口,胡酋康苏密等遂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二月,颉利计窘,窜于铁山,兵尚数万,使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举国内附。太宗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等持节安抚之,颉利稍自安。靖乘闲袭击,大破之,遂灭其国,复定襄、恒安之地,斥土界至于大漠。颉利乘千里马,独骑奔于从侄沙钵罗部落。三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率众掩至沙钵罗营,生擒颉利,送于京师。太宗赦之,令还其家口,馆于太仆,廪食之。颉利郁郁不得志,与其家人或相对悲歌而泣。上见其羸惫,授虢州刺史,以彼土多獐鹿,纵其畋猎,庶不失物性。颉利辞不愿往,遂授右卫大将军,赐以田宅。八年卒,令其国人葬之,从其俗礼,焚尸灞水之东,赠归义王,谥曰荒。其旧臣胡禄达官吐谷浑邪自刎以殉。浑邪者,颉利之母婆施氏之媵臣也,颉利初诞,以付浑邪,至是感义而死。太宗闻而异之,赠中郎将,乃葬于颉利墓侧,令中书侍郎岑文本制颉利及浑邪之碑以纪之。
  突利可汗什钵苾者,始毕之嫡子。颉利之侄也。隋大业中,突利年数岁,始毕遣领其东牙之兵,号为泥步设,隋淮南公主之入北也,遂妻之。颉利嗣位,以为突利可汗,牙直幽州之北,管奚、霫等数十部,征税无度,诸部多怨之。贞观初,奚等并来归附,颉利怒其失众,遣北征薛延陀,又丧师旅,遂囚而挞焉。
  突利初自武德时,深自结托,太宗亦以恩义抚之,结为兄弟,与盟而去。后颉利政乱,骤征兵于突利,突利拒之不与。寻为颉利所攻,遣使来乞师,太宗因令将军周范屯太原以图进取。突利乃率其众来奔,太宗礼之甚厚,频赐以御膳。四年,授右卫大将军,封北平郡王,食实封七百户,以其下兵众置顺州都督府,仍拜为顺州都督,遣率部落还蕃。太宗谓曰:「昔尔祖启人亡失兵马,一身投隋,隋家竖立,遂至强盛,荷隋之恩,未尝报德。至尔父始毕,反为隋家之患。自尔以后,无岁不侵扰中国。天实祸淫,大降灾变,尔众散乱,死亡略尽。既事穷后乃投我,我今所以不立尔为可汗者,正为启人前事故也。改变前法,欲中国久安,尔宗族永固,是以授尔都督。当须依我国法,齐整所部,如违,当获重罪。」五年,征入朝,至并州,道病卒,年二十九。太宗为之举哀,令中书侍郎岑文本为其碑文。子贺逻鹘嗣。
  突利弟结社率,贞观初入朝,历位中郎将。十三年,从幸九成宫,阴结部落,得四十余人,并拥贺逻鹘,相与夜犯御营,踰第四重幕,引弓乱发,杀卫士数十人。折冲孙武开率兵奋击,乃退,北走渡渭水,欲奔其部落,寻皆捕斩之。诏原贺逻鹘,流于岭表。
  颉利之败也,其部落或走薛延陀,或走西域,而来降者甚众。酋豪首领至者皆拜将军,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惟柘羯不至,诏使招慰之。凉州都督李大亮以为于事无益,徒费中国,因上疏曰:「臣闻欲绥远者,必先安近。中国百姓,天下本根;四夷之人,犹于枝叶。扰于根本,以厚枝附,而求久安,未之有也。今者招致突厥,虽入提封,臣愚稍觉其费,未悟其益也。然河西人庶,积御蕃夷,州县萧条,户口失少,加因隋乱,减耗尤多。若更劳役,恐致妨损。以臣愚诚,请停招慰。且谓之荒服者,故臣而不内。隋室早得伊吾,今伊吾郡。兼统鄯善、且末,既得之后,劳费日甚,虚内致外,竟无所益。远寻秦汉,近观隋室,动静安危,昭然备矣。伊吾虽曰臣附,远在蕃碛,人非夏人,地多沙卤。其自竖立称藩附庸者,请羁縻受之,使居塞外,必畏威怀德,永为藩臣,盖行虚惠而收实福矣。近日突厥倾国入朝,既不能俘之江淮以变其俗,乃置于内地,去京不远,虽则宽仁之义,亦非久安之计也。每见一人初降,赐物五匹,袍一领。酋帅悉受大官,禄厚位尊,理多縻费。以中国之租赋,供积恶之凶虏,其众益多,非国之利也。」
  时降突厥多在朔方之地,其入居京师者近万家,诏议安边之术。朝士多言突厥恃强,扰乱中国,为弊日久。今天实丧之,穷来归我,本非慕义之心。因其归命,分其种落,俘之兖、徐之地,散属州县,各使耕织,百万胡虏可得化为百姓,则中国有加户之利,塞北可常空虚矣。惟中书令温彦博议请准汉建武时置降匈奴于河南五原塞下,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心。若遣向徐、兖,则乖物性,非含育之道。秘书监魏征奏言:「北狄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者也。且其代寇中国,百姓怨雠,若以其降伏,不能诛灭,即宜遣还河北,居其本土。此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服,不顾恩义,其本情也。秦汉患其若是,故发猛将以击之,收取河南,以为郡县,奈何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闲,孳息日倍,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彦博又曰:「天子于物也,如天地覆载,有归者则必养之。今突厥破灭之余,归心降附。若不加怜念,弃而不纳,非天地之道,阻四夷之意,臣愚甚谓不可。遣居河南,初无所患,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德惠,终无背叛。」征又曰:「晉代有魏時胡落,分居近郡,平吳以後,郭欽、江統勸武帝逐出塞外,不用欽等言,數年之後,遂傾、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必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也。」彦博又曰:「臣闻圣人之道,无所不通,古先哲王,有教无类。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援之护之,收居内地。我指麾之,教以礼法,数载之后,尽为农人,选其酋首,遣居宿卫,畏威怀德,何患之有?光武居南单于于内郡,为汉藩翰,终乎一代,不有叛逆。」太宗竟用其计,于朔方之地,幽州至灵州置顺、佑、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众。自结社率之反也,太宗始患之,上书者多云处突厥于中国殊谓非便,乃徙于河北,立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赐姓李氏,率所部建牙于河北。
  思摩者,颉利族人也。始毕、处罗以其貌似胡人,不类突厥,疑非阿史那族类,故历处罗、颉利代,常为夹毕特勤,终不得典兵为设。武德初,数来朝贡,封为和顺郡王。及其国乱,诸部多归中国,惟思摩随逐颉利,竟与同擒。太宗嘉其忠,令统颉利旧部落,居于河南之地,胜兵四万,马万匹,锡其土,南至于大河,北至白道川,以北接薛延陀。为种落初集,惮薛延陀,不肯出。太宗遣司农卿郭嗣本赐延陀玺书曰:「前破突厥,止为颉利一人,除百姓之害,所以废而黜之,实不贪其土地、利其人马也。自黜废颉利以后,恒欲更立可汗,是以所降部落等并置河南,任其放牧。今户口羊马日向孳多,元许册立,不可失信。至秋闲,即欲遣突厥渡河,复其国土。我册尔延陀日月在前,今突厥理是居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尔在碛北,突厥居碛南,各守土境。若其踰越,故相抄掠,我即将兵各问其罪。此约既定,非但有便尔身,贻厥子孙,长守富贵也。」于是命礼部尚书赵郡王孝恭赍册书就思摩部落,筑坛于河上以拜之,并赐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北,还其旧部。又以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为右贤王以贰之。
  薛延陀闻思摩渡河北,虑其部落翻附碛北,先蓄轻骑,伺至而击之。太宗遣使敕止之。时思摩下部众渡河者凡十万,胜兵四万人,思摩不能抚众,皆不惬服。至十七年,相率叛之,南渡河,请分处于胜、夏二州之闲,诏许之。思摩遂轻骑入朝,寻授右武卫将军,从征辽东,为流矢所中,太宗亲为吮血,其见顾遇如此。未几,卒于京师,赠兵部尚书、夏州都督,陪葬昭陵,立坟以象白道山,诏立碑于化州。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八 边防十四
  北狄五
   突厥中
     突厥中
  突厥别部车鼻可汗,亦阿史那之族也,代为小可汗,牙在金山之北。颉利可汗之败,北荒诸部将推为大可汗,遇薛延陀为可汗,车鼻不能当,遂率所部归于延陀。为人勇烈,有谋略,颇为众所附。延陀恶而将诛之,车鼻知其谋,窜归于旧所。其地去京师万里,胜兵三万人,自称乙注车鼻可汗。西有葛逻禄,北有结骨,皆附隶之。遣其子沙钵罗特勤来朝,请身自入朝。太宗遣使征之,竟不至,太宗大怒。贞观二十三年,遣右骁卫郎将高潜引回纥、仆骨等兵众袭击之。其酋长歌逻禄泥熟阙俟利发及拔塞匐处木昆莫贺咄俟斤等率部落背车鼻,相继来降。永徽元年,军次阿息山。车鼻闻之,召所部兵,皆不赴,遂携其妻子从数百骑而遁,其众尽降。率精骑追车鼻,获之,送于京师,乃献于社庙,又献于昭陵。高宗数其罪而赦之,拜左武卫将军,赐宅于长安,处其余众于郁督军山,置狼山都督以统之。车鼻长子羯漫陀先统拔悉密部。车鼻未败前,遣其子庵铄入朝,太宗嘉之,拜左屯卫将军,更置新黎州以统其众。
  车鼻既败之后,突厥尽为封疆之臣,于是分置单于、瀚海二都护府。单于领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苏农等十四州,瀚海领金微新黎等七都督、仙崿贺兰等八州,各以其酋为都督、刺史。高宗东封泰山,狼山都督葛逻禄吐利等首领三十余人,并从至岳下,勒名于封禅之碑。自永徽以后二十余年,北鄙无事。
  调露元年,单于管内突厥首领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落相率反叛,立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并叛应之。高宗遣鸿胪卿萧嗣业、右千牛将军李景嘉率众讨之,反为温傅败,兵士死者万余人。又令礼部尚书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太仆少卿李思文、营州大都督周道务等统众三十余万,讨击温傅,大破之,泥熟匐为其下所杀,并擒奉职而还。
  永崇元年,突厥又迎颉利从兄之子阿史那伏念于夏州,将渡河立为可汗,诸部落复响应从之。又令裴行俭率师讨之。伏念窘急,诣行俭降,遂虏伏念诣京师,斩于东市。
  永淳二年,突厥阿史那骨咄禄复反叛。骨咄禄者,颉利之疏属,其父本是单于右厢云中都督舍利元英下首领,代袭吐屯啜。伏念既破,骨咄禄鸠集亡散,入总材山,聚为群盗,有众五千余人。又抄掠九姓,得羊马甚多,渐至强盛,乃自立为可汗,以其弟默啜为设,咄悉匐为叶护。其所因温彦博议处河南诸部落分为六州,后渐滋繁。至阿史德元珍,习中国风俗,知边塞虚实,在单于检校降户部落,尝坐事为单于长史王本立所拘絷。会骨咄禄入寇,元珍请依旧检校部落,本立许之,因而便投骨咄禄。骨咄禄得之,甚喜,立为阿波大达干,令专统兵马事。进寇蔚州,都督崔智辩击之,反为所杀。文明元年,又寇朔州,杀掠吏人。垂拱二年,骨咄禄又寇朔、代等州,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总管,与副中郎将蒲英节率兵赴援,行至忻州,与贼战,大败,死者五千余人。三年,骨咄禄又寇昌平,令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击却之。其年八月,寇朔州,复以常之为燕然道大总管,击贼于黄花堆,大破之,追奔四十余里,贼众遂散走碛北。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又率精兵万三千人出塞穷追,反为骨咄禄所败,全军尽没,宝璧轻骑遁归。初,宝璧见常之破贼,遽表请穷其余党,武太后令常之与宝璧计议,遥为声援。宝璧贪功先行,又令人出塞二千余里觇候,见元珍等部落皆不设备,遂率众掩袭之。既至,又遣人报贼,令得设备出战,遂为贼所覆,宝璧坐此伏诛。武太后大怒,因改骨咄禄为不卒禄。元珍后率兵讨突骑施,临阵战死。骨咄禄,天授中卒。
  默啜者,骨咄禄之弟也。骨咄禄死时,其子尚幼,默啜遂篡其位,自立为可汗。长寿三年,率众寇灵州,杀掠吏人。武太后遣白马寺僧薛怀义为代北道行军大总管,领十八将军以讨之,既不遇贼,寻班师焉。默啜俄遣使来朝,武太后大悦,册授左卫大将军,封归国公,赐物五千段。明年,复遣使请和,又加授迁善可汗。万岁通天元年,契丹首领李尽忠、孙万荣反叛,攻陷营府,默啜遣使上言「请还河西降户。即率部落兵马为国讨击契丹」,许之。默啜遂攻讨契丹,部众大溃,尽俘其家口,默啜自此兵众渐盛。武太后寻遣使册立默啜为特进、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
  圣历元年,默啜表请与武太后为子,并言有女,请和亲。初,咸亨中,突厥诸部来降附者,多处之丰、胜、灵、夏、朔、代等六州,谓之降户。默啜至是,又索此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兼请农器、种子。武太后初不许,默啜大怒,言辞甚慢,拘我使人司宾卿田归道,将害之。时朝廷惧其兵势,纳言姚建议请许其和亲,遂尽驱六州降户数千帐,并种子四万余石、农器三千事以上与之,默啜浸强由此也。
  其年,武太后令魏王武承嗣男淮阳王延秀就纳其女为妃,遣右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春官尚书,大赍金帛,送赴虏廷。行至黑沙南庭,默啜谓知微等曰:「我女拟嫁与李家天子儿,你今将武家儿来,我突厥积代以来,降附李家,闻李家天子种未总尽,唯有两儿在,我今将兵助立。」遂收延秀等,拘之别所,伪号知微为可汗,与之率众十余万,袭我静难及平狄、清夷等军,静难军使左玉钤卫将军慕容玄崱以兵五千人降,俄进寇妫、檀等州。武太后令司农卿武重规为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咤忠义为天兵西道总管,幽州都督张仁亶为天兵东道总管,率兵三十万击之;左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为天兵西道后军总管,统兵十五万以为后援。点啜又出恒岳道寇蔚州,陷飞狐县,俄进攻定州,杀刺史孙彦高,焚烧百姓庐舍,虏掠男女,无少长皆杀之。武太后太怒,又改默啜号为斩啜。寻又围逼赵州,长史唐波若翻城应之,刺史高叡抗节不从,遂遇害。武太后乃立庐陵王为皇太子,令统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军未发,而默啜尽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八九万人,从五回道而去,所过残杀,不可胜纪。沙咤忠义及后军总管李多祚等皆持重兵,不敢战。河北道元帅纳言狄仁杰总兵十万追之,无所及。
  二年,默啜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骨咄禄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马二万余人。又立其子匐俱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之上,仍主处木昆等十姓兵马四万余人,又号为拓西可汗。自是连岁寇边。久视元年,掠陇右诸监马万余匹。
  长安三年,默啜遣使莫贺达干请以女妻皇太子之子。武太后令太子男平恩王重俊、义兴王重明廷立见之。默啜遣大臣移力贪汗入朝,献马千匹及方物以谢许亲之意。武太后燕之于宿羽亭,太子、相王及朝集使三品以上并会焉,重赐以遣之。
  中宗即位,默啜又寇灵州鸣沙县,灵武军大总管沙咤忠义拒战,败绩,死者六千余人,贼遂进寇原、会等州,掠陇右群牧马万余匹而去,忠义坐免。中宗令内外各进破突厥之策,右补阙卢上疏曰:「远荒之地,凶悖之俗,难以德绥,可以威制。降自三代,无闻上策。昔方叔帅师,功歌周雅,去病耀武,勋列燕山,则万里折冲,在乎择将。春秋谋元帅,取其悦礼乐,敦诗书。晋臣元凯射不穿札,而建平吴之勋,是知中权制谋,不在一夫之勇。其蕃将沙咤忠义等身虽骁悍,志无远图,此乃骑将之才,本不可以当大任。且师出以律,将军死绥,师败弃军,古有常典。近者鸣沙之役,主将先逃,轻挫国威,须正邦宪。又其中军既败,阵乱矢穷,义勇之士,犹能死战,功成纪录,以劝戎行,赏罚既明,将士尽节,此擒敌之术也。臣又闻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长算,故陈汤统西域而郅支灭,常惠用乌孙而匈奴败。请购辩勇之士,班、傅之俦,傍结诸蕃,与图攻取,此又犄角之势也。臣又闻昔置新秦以实塞下,宜因古法,募人徙边,选其胜兵,免其行役,次庐伍,明教令,则狃习戎事,究识夷险,其所虏获,因而赏之。近战则守家,远战则利货,趋赴锋镝,不劳训誓,朝赋『杨柳』,夕歌杕杜,十年之后,可以久安。」上览而善之。
  默啜于是杀我行人假鸿胪卿臧思言,上以思言对贼不屈节,特赠鸿胪卿,仍命左屯卫大将军张仁愿充朔方道大总管以御之。景龙二年三月,张仁愿于河北筑三受降城。先是,朔方军北与突厥以河为界,河北岸有拂云祠,突厥将入寇,必先诣祠祭酹求福,因牧马料兵,候冰合渡河。时默啜尽众西击娑葛,仁愿乘虚夺取漠南之地,筑三城,首尾相应,绝其南寇之路。留年满兵助成其功。以拂云祠为中城,与东西相去各四百里,皆据津济,遥相应接。北拓三百余里,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候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得度山放牧,朔方更无寇掠,减镇兵数万人。初群议不同,中宗竟从仁愿计。时咸阳兵二百余人逃归,仁愿尽擒,斩于城下,军中股栗尽力,六旬而三城俱就。本不置壅门及曲敌,或问之,仁愿曰:「兵法贵在攻取,不宜退守。寇若至此,即当并力出战,回顾望城,犹须斩之,何用守备,生其思归之心。」其后常元楷为朔方总管,始筑壅门。
  默啜西击娑葛,破灭之。契丹及奚自神功之后,常受其征役。其地东西万余里,控弦四十万,自颉利之后,最为强盛。自恃兵威,虐用其众。默啜既老,部落渐多逃散。开元二年,遣其子移涅可汗及同俄特勤、妹婿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率精骑围逼北庭。右骁卫将军郭虔瓘婴城固守,俄而出兵擒同俄特勤于城下,斩之,虏因退缩。火拔惧不敢归,携其妻来奔,制授左卫大将军,封燕北郡王,封其妻为金山公主,赐宅一区,奴婢十人,马十匹,物千段。明年,十姓部落左厢五咄六啜、右厢五弩失毕五俟斤及子婿高丽莫离支高文简、跌都督思太等各率其众,相继来降,前后总万余帐。令居其河南之旧地。授高文简左卫员外大将军,封辽西郡王;跌思太为特进、右卫员外大将军,兼跌都督、楼烦郡公。自余首领封拜赐物各有差。默啜女婿阿史德胡禄俄又归朝,授以特进。其秋,默啜与九姓首领阿布思等战于碛北,九姓大溃,人畜多死,布思率众来降。
  四年,默啜又北讨九姓拔曳固,战于独乐河,拔曳固大败。默啜负胜轻归,而不设备,遇拔曳固迸卒颉质略于柳林中,突出击默啜,斩之,便与入蕃使郝灵佺传默啜首至京师。
  骨咄禄之子阙特勤鸠合旧部,杀默啜子小可汗及其诸弟并亲信略尽,立左贤王默棘连,是为毗伽可汗。毗伽以开元四年即位,本蕃号为小杀。性仁友,自以得国是阙特勤之功,固让之,阙特勤不受,遂以为左贤王,专掌兵马。是时,奚、契丹相率款塞,突骑施苏禄自立为可汗,突厥部落颇多携贰,乃召默啜时衙官暾欲谷为谋主。初默啜下衙官尽为阙特勤所杀,暾欲谷以女为小杀可敦,遂免死,废归部落,及复用,年已七十余,蕃人甚敬服之。
  俄而降户阿悉烂、跌思太等复自河曲叛归。初,降户南至单于,左卫大将军单于副都护张知运尽收其器仗,令渡河而南,蕃人怨怒。御史中丞姜晦为巡边使,蕃人诉无弓矢,不得射猎,晦悉给还之,故有抗敌之具。张知运既不设备,与降户战于青刚岭,大败,临阵生擒知运,拟将送与突厥,朔方总管薛讷率兵追讨之。贼至大斌县,又为将军郭知运所击,贼众大溃,散投黑山呼延谷,释张知运而去。上以张知运丧师,斩之以徇。小杀既得降户,谋欲南入为寇,暾欲谷曰:「唐主英武,人和年丰,未有闲隙,不可动也。我众新集,犹尚疲羸,须且息养三数年,始可观变而举。」小杀又欲修筑城壁,造立寺观,暾欲谷曰:「不可。突厥人户寡少,不敌中国百分之一,所以常能抗拒者,正以随逐水草,居处无常,射猎为业,人皆习武。强则进兵抄掠,弱则窜伏山林,唐兵虽多,无所施用。若筑城而居,改变旧俗,一朝失利,必将为唐所并。且寺观之法,教人仁弱,本非用武争强之道,不可置也。」小杀等深然其计。
  八年冬,御史大夫王晙为朔方大总管,奏请西征拔悉密,东发奚、契丹两蕃,期以明年秋初,引朔方兵数道俱入,掩突厥衙帐于稽落河上。小杀闻之,大恐。暾欲谷曰:「拔悉密今在北庭,与两蕃东西相去极远,势必不合。王晙兵马,计亦无能至此。必若能来,候其临到,即移衙帐向北三日,唐兵粮尽,自然去矣。且拔悉密轻而好利,闻命必是先来,王晙与张嘉贞不协,奏请有所不惬,必不敢动。若王晙兵马不来,拔悉密独至,即击取之,势易为也。」拔悉密果临突厥衙帐,而王晙兵及两蕃不至,拔悉密惧而引退。突厥欲击之,暾欲谷曰:「此众去家千里,必将死战,未可击也,不如以兵蹑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谷分兵闲道先掩北庭,因纵卒击,拔悉密之众,尽为突厥所擒,并虏其男女而还。暾欲谷回兵,因出赤亭以掠凉州羊马。持杨敬述为凉州都督,遣副将卢公利及判官元澄出兵邀击之。暾欲谷曰:「敬述若守城自固,即与连和;若出兵相当,即领军战。我今乘胜,必有功矣。」敬述下兵至删丹,遇贼,元澄令兵士揎臂持满,仍急结其袖,会风雪冻烈,尽堕弓矢,由是官军大败,元澄脱身而走。敬述坐削除官爵,白衣检校凉州事。小杀由是大振,尽有默啜之众。俄又遣使请和,乞与玄宗为子,许之。仍请尚公主,上但厚赐而遣之。
  十三年,上将东巡,中书令张说谋欲加兵以备突厥,兵部郎中裴光庭曰:「封禅告成之事,忽此征发,岂非名实相乖?」说曰:「突厥比虽请和,兽心难测。且小杀者,仁而爱人,众为之用;阙特勤骁武善战,所向无前;暾欲谷深沈有谋,老而益壮,李靖、徐绩之流也。三虏协心,动无遗策,知我举国东巡,万一窥边,何以御之?」光庭请遣使征其大臣扈从,即突厥不敢不从,又亦难为举动。说然其言,乃遣中书直省袁振摄鸿胪卿,往突厥以告其意。小杀与其妻及阙特勤、暾欲谷等环坐帐中设宴,谓振曰:「吐蕃狗种,唐国与之为婚;奚及契丹旧是突厥之奴,亦尚唐家公主。突厥前后请结和亲,独不蒙许,何也?」袁振曰:「可汗既与皇帝为子,父子岂合婚姻?」小杀等曰:「两蕃亦蒙赐姓,犹得尚公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且闻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之所求,岂问真假。频请不得,亦实羞见诸蕃。」振许为奏请,小杀乃遣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入朝贡献,因扈从东巡。发都,至嘉会顿,引颉利发及诸蕃酋长入仗,仍与之弓箭。时有兔起于御马之前,上引弓傍射,获之。颉利发便下马捧兔舞蹈,曰:「圣人神武超绝,若天上则不知,人闲无也。」自是常令突厥入仗驰射,起居舍人吕向上疏曰:「臣闻鸱枭不鸣,未为瑞鸟,猛虎虽伏,岂齐仁兽,是由丑性毒行久务常积故也。夫突厥者,正同此类,安忍残贼,莫顾君亲。陛下以武义临之,文德来之,既慑威灵,又沐声教,以力以势,不得不庭,故稽颡称臣,奔命遣使。陛下乃能收其倾效,杂以从官,赴封禅之礼,参玉帛之会,此德业自盛,固不可名焉。因复许其从游,召入禁仗,仰英姿之四照,睹神艺之一发,恩义俱极,诚无得踰焉。乃更赐以驰逐,使操弓矢,竞飞镞于前,同获兽之乐,是屑略太过,未敢取也。虽圣胸豁达,与物无猜,而愚心徘徊,与时加栗。倘此等各怀犬吠,交肆盗憎,荆卿诡动,何罗窃至,暂逼严跸,稍冒清尘,即殪玄方,丘墟幽土,单于为醢,穹庐为洿,何塞过责?特愿勿复亲近,使知分限,待不失常,归于得所,此谓回两曜之鉴,祛九宇之忧,孰不幸甚!」上纳其言,遂令诸蕃先发。东封回驾,设燕厚赐而遣,竟不许其和亲。自后灭绝无闻。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九 边防十五
  北狄六
   突厥下 铁勒 薛延陀 仆骨 同罗 都波 拔野古 多滥葛 斛薛 阿跌 契苾羽 鞠国 俞● 大漠 白霫
     突厥下
  西突厥大逻便。木杆可汗之子。初,木杆与沙钵略可汗有隙,因分为二。大逻便即阿波可汗。其国居乌孙之故地,东至突厥国,西至雷翥海,南至疏勒,北至瀚海,在京师西北七千里。自焉耆国西北七日行,至其南庭;自南庭又正北八日行,至其北庭。铁勒、龟兹及西域诸国,皆归附之。其人杂有都陆及弩矢毕、葛逻禄、处月、处密、伊吾等诸种。风俗大抵与突厥同,唯言语微异。其官有叶护,有设,有特勤,常以可汗子弟及宗族为之;又有乙斤屈利啜、阎洪达、颉利发、吐屯、俟斤等官,皆代袭其位。
  大逻便既为处罗便可汗所擒,其国立鞅素特勤之子,是为泥利可汗。至其子达漫,号泥撅处罗可汗。即大逻便之种落,与北突厥处罗可汗号同,非一人也。其母向氏,本中国人,生达漫而泥利卒,而向氏又嫁其弟婆实特勤。隋开皇末,婆实与向氏诣长安。处罗可汗居无常处,然多在乌孙故地。立二小可汗,分统所部。一在石国北,以制诸胡;一居龟兹北,其地名应娑。每五月八日,相聚祭神,岁遣重臣向其先代所居之窟致祭焉。
  炀帝大业六年,帝将西讨吐谷浑,遣侍御韦节召处罗会于大斗拔谷,其国人不从,处罗谢使者,辞以故。适会其酋长射匮使求婚,裴矩因奏曰:「处罗不朝,自恃强大。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则易制也。射匮者,都六之子,达头之孙,达头旧为西面可汗,初与沙钵略有隙,遂分为别部,因东可汗雍虞闾死后,自立为步迦可汗。达头死后,其孙射匮微弱,不得为可汗。代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隶于处罗,故遣使来以结援耳。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从之,遂召其使者,言处罗不顺之意,称射匮有好心,吾将立为大可汗,令发兵诛处罗,然后当为婚也。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枝以赐射匮,因谓之曰:「此事宜速疾如箭也。」使者返,路经处罗,处罗爱箭,将留之,使者谲而得免。射匮闻而大喜,兴兵袭之,处罗大败,弃妻子,将左右数千骑东走,遁于高昌东,保时罗漫山。高昌王曲伯雅上状,帝遣裴矩将向氏亲要左右往晓谕之,遂入朝。诏留其累弱万余口,令其弟阙达设牧畜会宁郡。
  处罗可汗,隋炀帝大业中,与特勤大奈入朝,仍从炀帝征高丽,赐号为曷萨那可汗。遇江都之乱,从宇文化及至河北。化及败,大唐已革命,归京师,封归义郡王。俄贡大珠于高祖,上劳之曰:「珠信为宝,王但赤心,珠无所用。」不受。自处罗朝隋后,射匮遂有其地。处罗既先与始毕有隙,及在京师,始毕遣使请杀之,高祖不许。群臣谏曰:「若不与,则是存一人而失一国也,后必为患。」迟回久之,不得已,乃引曷萨那可汗于内殿,与纵酒,既而送至中书门下省,纵北突厥使杀之。太宗即位,令以礼改葬。
  阙达设初居于会宁,有部落三千余骑。至隋末,自称阙达可汗。武德初,遣使内属,厚加抚慰。寻为李轨所灭。
  特勤大奈,隋大业中与曷萨那可汗同归中国。及从炀帝讨辽东,以功授金紫光禄大夫。后分其部落于楼烦。会高祖举兵,大奈率其众以从。隋将桑明和袭义军于饮马泉,诸军多已奔退,大奈将数百骑出明和后,掩其不备,击,大破之,诸军复振。拜光禄大夫。及定京城,以力战功,赏物五千段,赐姓史氏。武德初,从太宗讨薛举,又从平王充、窦建德、刘黑闼,并有殊功。赐宫女三人,杂彩万余段。贞观三年,累迁右武卫大将军、检校丰州都督,封窦国公,实封三百户。十二年卒,赠辅国大将军。
  初,曷萨那之朝隋也,为炀帝所留,其国人遂立萨那之叔父射匮为可汗,始开土宇,东至金山,西临西海,自玉门以西诸国皆役属之。遂与北突厥为敌,乃建庭于龟兹北三弥山。寻卒,弟统叶护可汗代立。
  统叶护可汗,勇而有谋,善攻战。遂北并铁勒,西拒波斯,南接罽宾,悉归之,控弦数十万,霸有西域,据旧乌孙之地。又移庭于石国北之千泉。其西域诸国王悉授颉利发,并遣吐屯一人监统之,督其征赋,西戎之盛未有也。
  武德三年,遣使贡条古巨卵。时北突厥作患,高祖厚加抚结,与之并力以图北蕃,统叶护许以五年冬。大军当发,颉利可汗闻之大惧,复与统叶护通和,无相征伐。统叶护寻遣使来请婚,高祖谓侍臣曰:「西突厥去我悬远,急疾不相得力,今来请婚,计将安在?」封德彝对曰:「当今之务,莫若远交而近攻,正可权许其婚,以威北狄。待三数年后,中国全盛,徐思其宜。」高祖许之婚,令高平王道立至其国,统叶护大悦。遇颉利可汗频岁入寇,西蕃路梗,由是未果为婚。
  贞观元年,遣真珠统俟斤与道立来献万钉宝钿金带,马五千匹。时统叶护自负强盛,无恩于国,部落咸怨,葛罗禄种多叛之。颉利可汗不欲中国与之和亲,数遣兵入寇,又遣人谓统叶护曰:「汝若迎唐家公主,要须经我国中而过。」统叶护患之,未克婚,为其伯父所杀而自立,是为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先分统突厥种类,为小可汗,及此自称大可汗,国人不附。弩矢毕部共推泥熟莫贺设为可汗,泥熟不从。时统叶护之子咥利特勤避莫贺咄之难,亡在康居,泥熟遂迎而立之,是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连兵不息,俱遣使来朝,各请婚于我。太宗不许,讽令各保所部,无相征伐。其西域诸国及铁勒先役属于西突厥者,悉叛之,国内虚耗。
  肆叶护既是旧主之子,为众心所归,其西面都陆可汗及莫贺咄可汗二部豪帅,多来附之。又兴兵以击莫贺咄,莫贺咄大败,遁于金山,寻为咄陆可汗所害,国人乃奉肆叶护为大可汗。肆叶护可汗立,大发兵北征铁勒,薛延陀逆击之,反为所败。肆叶护性猜狠信谗,无统驭之略。有乙利可汗者,于肆叶护功最多,由是授小可汗,以非罪族灭之。群下震骇,莫能自固。肆叶护素惮泥熟,而阴欲图之,泥熟遂适焉耆。其后设卑达官与突厥弩矢毕二部豪帅潜谋击之,肆叶护以轻骑遁于康居,寻卒。国人迎泥熟于焉耆而立之,是为咄陆可汗。
  咄陆可汗者,亦称大度可汗。父莫贺设,本隶统叶护。武德中,尝至京师。时太宗居藩,务加怀辑,与之结盟为兄弟。既被推为可汗,遣使诣阙请降,太宗赐以名号及鼓纛。贞观七年,遣鸿胪寺少卿刘善因至其国,册授为吞阿娄拔奚利邲咄陆可汗。
  明年,泥熟卒,其弟同娥设立,是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咥,徒结反。以贞观九年上表请婚,献马五百匹。朝廷唯厚加抚慰,未许其婚。俄而其国分为十部,每部令一人统之,号为十设。每设赐以一箭,故称十箭焉。又分十箭为左右厢,一箱各置五箭。其左厢号为五咄陆部落,置五大啜,一啜管一箭;右厢号为五弩矢毕,置五大俟斤,一俟斤管一箭。其后或称一箭为一部落,大箭头为大首领。五咄陆部落居碎叶以东,五弩矢毕部落居于碎叶以西,自是都号为十姓部落。咥利失既不为众所归,部众携贰,为其统吐屯所袭,麾下亡散。咥利失以左右百余骑拒之,战数合,统吐屯不利而去。咥利失奔其弟步利设,与保焉耆。其阿悉吉阙俟斤与统吐屯等召国人,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汗,以咥利失为小可汗。统吐屯为人所杀,欲谷设兵又为其俟斤所破,咥利失复得故地,弩矢毕、处月、处密等并归咥利失。十二年,西部竟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乙毗咄陆可汗与咥利失中分,自伊列河以西属咄陆,以东属咥利失。咄陆可汗又建庭于乌镞曷山西,谓之北庭。自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燖、触木昆诸国皆臣之。十三年,咥利失为吐屯俟利发与欲谷设通谋作难,咥利失穷蹙,奔于鏺汗而死。
  弩矢毕部落酋帅迎咥利失弟伽那之子薄布特勤而立之,是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乙毗可汗既立,建庭于虽合水北,谓之南庭。东以伊列河为界,自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国、史国、何国、穆国、康国,皆受其节度。累遣使朝贡,太宗降玺书慰勉。贞观十五年,令左领军将军张大师册授焉,赐以鼓纛。于时咄陆可汗与叶护频相攻击。会咄陆遣使诣阙,太宗谕以敦睦之道。咄陆兵众渐强,西域诸国复来归附。未几,咄陆遣石国吐屯攻叶护,擒之,送于咄陆,寻为所杀。
  咄陆可汗既并其国,弩矢毕诸姓不服咄陆,皆叛之。咄陆复率兵击吐火罗,破之。遣兵寇伊州,安西都护郭恪率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咄陆又遣处月、处密等围天山县,郭恪又击走之。恪乘胜进据处月俟斤所居之城,追奔及于遏索山,斩首千余级,降其处密之众而归。咄陆初以泥熟啜自擅取所部物,斩之以徇,寻为泥熟啜部将胡录屋所袭,众多亡逸,其国大乱。
  贞观十五年,部下屈利啜等谋欲废咄陆,各遣使诣阙,请立可汗。太宗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乙毗可汗之子,是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立,乃发弩矢毕兵就白水击咄陆,大败之。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走吐火罗国。中国使人先为咄陆所拘者,射匮悉以礼资送归长安,复遣使贡方物,请赐婚。太宗许之,令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等五国以充聘礼。及太宗崩,贺鲁反叛,射匮部落为其所并。
  阿史那贺鲁者,曳步利设射匮特勤之子也。阿史那步真既来归国,咄陆可汗乃立贺鲁为叶护,以继步真,居于多逻斯川,在西州直北千五百里,统处月、处密、姑苏、葛逻禄、弩矢毕五姓之众。其后,咄陆西走吐火罗国,射匮可汗遣兵迫逐,贺鲁不常厥居。贞观二十三年,乃率其部落内属,诏居庭州。寻授左骁卫将军、瑶池都督。永徽二年,与其子咥运率众西遁,据咄陆可汗之地,总有西域诸部,建牙于双河及千泉,自号沙钵罗可汗,统摄咄陆、弩矢毕十姓。其咄陆有五啜,弩矢毕有五俟斤,各有所部,胜兵数十万,并羁属贺鲁。其咄陆有五啜:一曰处木昆律啜;二曰胡禄屋阙啜,贺鲁以女妻之;三曰摄舍提暾啜;四曰突骑施贺罗施啜;五曰鼠泥施处半啜。弩矢毕有五俟斤:一曰阿悉结阙俟斤,最为强盛;二曰哥舒阙俟斤;三曰拔塞干暾沙钵俟斤;四曰阿悉结泥熟俟斤;五曰哥舒处半俟斤。西域诸国,亦多附隶焉。贺鲁寻立咥运为莫贺咄叶护,数侵扰西蕃诸部,又进寇庭州。三年,诏遣左武候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率燕然都护所部回纥兵五万骑讨之,前后斩首九千级,虏渠帅六十余人。四年,咄陆可汗死,其子真珠叶护与五弩矢毕请击贺鲁,破其牙帐,斩首千余级。显庆二年,遣左屯卫将军苏定方,燕然都护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左骁卫大将军、瀚海都督回纥婆闰等率师讨击,仍使右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持节为安抚大使。定方至曳咥河西,贺鲁率胡禄屋阙啜等二万余骑列阵而待。定方率副总管任雅相与之交战,贼众大败,斩其大首领护都搭吐荅反达官等二百余人。贺鲁及阙啜轻骑奔窜,渡伊丽河,兵马溺死者甚众。嗣业至千泉贺鲁建牙之处,弥射进军伊丽水,处密、处月部落率众来降。弥射进次双河,贺鲁先使步失达官鸠集散卒,据栅拒战。弥射、步真攻之,大溃;又与苏定方攻贺鲁于碎叶水,大破之。贺鲁与咥运欲投鼠耨设,至石国之苏咄城傍,人马饥乏,城主伊沮达官诈将酒食出迎,贺鲁信其言入城,反被拘执。萧嗣业既至石国,鼠耨设乃以贺鲁属之。俘至京师,令献于昭陵及太社,高宗特免死。分其种落置昆陵、蒙池二都护府,其所役属诸胡国,皆分置州府,西尽于波斯,并隶安西都护府。四年,贺鲁卒,诏葬于颉利墓侧,刻石以纪其事。
  阿史那弥射者,室黠密可汗五代孙也。初,室黠密从单于统领十大首领,有兵十万众,往平西域诸胡国,自立为可汗,号十姓部落,世统其众。弥射在本蕃为莫贺咄叶护,与族兄步真有隙,以贞观十三年率所部处月、处密等入朝,授右监门大将军。其后步真遂自立为咄陆叶护,其部落多不服,委之遁去。步真复携家属入朝,授左屯卫大将军。弥射从太宗征高丽有功,封平襄县伯。显庆二年,转左武卫大将军。及讨平贺鲁,乃册立弥射为兴昔亡可汗兼左卫大将军、昆陵都护,分押贺鲁下五咄陆部落;步真授继往绝可汗兼右卫大将军、蒙池都护,仍分押五弩矢毕部落,因令与卢承庆等准其部落大小,职位高下,节级授刺史以下官。龙朔中,又令弥射、步真俱率所部从于毕反海道大总管苏海政讨龟兹。步真常欲并弥射部落,遂密告海政云:「弥射欲谋反,请以计诛之。」时海政兵纔数千,悬师在弥射境内,遂集军吏而谋曰:「弥射若反,我辈即无类。今宜先举事,则可克捷。」乃伪称有敕,令大总管赍物数百万段分赐可汗诸首领。由是弥射率其麾下,随例请物,海政尽收斩之。其后西蕃咸言弥射非反,为步真所诬,而海政不能审察,滥行诛戮。武太后临朝,以十姓无主数年,部落多散,垂拱初,遂擢授弥射子左豹韬卫翊府中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兼昆陵都护,令袭兴昔亡可汗,押五咄陆部落;步真子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兼蒙池都护,押五弩矢毕部落。寻进授元庆右卫大将军。如意元年,为来俊臣诬构谋反被害。其子献,配流崖州。长安三年,召还,累授右骁卫大将军,袭父兴昔亡可汗,充安抚招慰十姓大使。献本蕃渐为默啜及乌质勒所侵,遂不敢还国。开元中,累迁右金吾大将军。卒于长安。
  阿史那步真者,在本蕃授右屯卫大将军,与弥射讨平贺鲁,加授骠骑大将军、行右卫大将军、蒙池都护、继往绝可汗,押五弩矢毕部落。寻卒。其子斛瑟罗,本蕃为步利设,垂拱初,授右玉钤卫将军兼蒙池都护,袭继往绝可汗,押五弩矢毕部落。天授元年,拜左卫大将军,改封竭忠事主可汗,仍兼蒙池都护。寻卒。子怀道,神龙中累授右屯卫大将军、光禄卿,转太仆兼蒙池都护、十姓可汗。自垂拱以后,十姓部落频被突厥默啜侵掠,死散殆尽。乃随斛瑟罗统六七万人,徙居内地,西突厥阿史那氏于是遂绝。
  突骑施乌质勒者,西突厥之别种也。初隶在斛瑟罗下,号为莫贺达干。后以斛瑟罗用法严酷,拥众背之,尤能抚恤其部落,由是为远近诸胡所归附。其下置部督二十员,各统兵七千人。常屯聚碎叶西北界,后渐攻陷碎叶,徙其牙帐居之。东北与突厥为邻,西南与诸胡国相接,东南至西、庭州。斛瑟罗以部众削弱,自武太后时入朝,不敢还蕃,其地并为乌质勒所并。及卒,其长子娑葛代统其众,诏使立娑葛为金河郡王,仍赐以宫女四人。初,娑葛代父统兵,乌质勒下部将阙啜忠节甚忌之,以兵部尚书宗楚客当朝任势,密遣使赍金七百两以赂楚客,请停娑葛统兵。楚客乃遣御史中丞冯嘉宾充使至其境,阴与忠节筹其事,并自致书以申意。在路为娑葛游兵所获,遂斩嘉宾,仍进兵攻陷火烧等城,遣使上表以索楚客头。景龙三年,娑葛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遂叛入突厥,请为乡导,以讨娑葛。默啜乃留遮弩,遣兵二万人与其左右来讨娑葛,擒之,与娑葛俱杀之。默啜兵还,娑葛下部将苏禄鸠集余众,自立为可汗。
  苏禄者,突骑施别种也。颇善绥抚,十姓部落渐归附之,有众二十万,遂雄西域之地,寻遣使来朝。开元三年,制授苏禄为左羽林卫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特遣侍御史解忠顺赍玺书册立为忠顺可汗。自是每年遣使朝献,上乃立史怀道女为金河公主以妻之。时杜暹为安西都护,公主遣牙官赍马千匹诣安西互市,使者宣公主教与暹,暹曰:「阿史那氏女,岂合宣教与吾节度使耶!」杖其使者,留而不遣,其马经寒雪,尽死。苏禄大怒,发兵分寇四镇。会暹入为相,赵颐贞代为安西都护,城守久之,由是四镇贮积及人畜并为苏禄所掠而去,安西仅全。俄又遣使入朝献方物。十八年,苏禄使至京师,上御丹凤楼设宴。时突厥先遣使入朝,是日亦来同宴,与苏禄使争长。突厥使曰:「突骑施国小,本是突厥之臣,不宜居上。」苏禄使曰:「今日此宴,乃为我设,不合居下。」中书门下及百僚议,遂于东西幕下两处分坐,突厥使在东,突骑施使在西,宴讫厚赉而遣。苏禄性尤清俭,每战伐,有所克获,尽分与将士及诸部落。其下爱之,甚为其用。潜又遣使南通吐蕃,东附突厥。突厥及吐蕃亦嫁女与之。苏禄既以三国女为可敦,又分立数子为叶护,费用渐广,先既不为积贮,晚年抄掠所得者,留不分之,又因风病,一手挛缩,其下诸部,心始携贰。
  有大首领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落,最为强盛。百姓又分为黄姓、黑姓两种,互相猜阻。二十六年,莫贺达干勒兵夜攻苏禄,杀之。都摩度初与莫贺达干连谋,俄又相背,立苏禄之子吐火仙为可汗,以辑其余众,与莫贺达干自相攻击。莫贺达干遣使告安西都护盖嘉运,嘉运率兵讨之,大破都摩度之众,临阵擒吐火仙,并收得金河公主而还。又欲立史怀道之子昕为可汗以镇抚之,莫贺达干不许,曰:「讨平苏禄,本是我之元谋,若立史昕为主,则国家何以赏于我?」乃不立史昕,便令莫贺达干统众。二十七年,嘉运率将士诣阙献俘,上御花萼楼以宴之,仍命将吐火仙献于太庙。俄又黄姓、黑姓自相屠杀,各遣使降附。
     铁勒
  铁勒之先,匈奴之苗裔也,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据山谷,往往不绝。独洛河北有仆骨、同罗、韦纥、拔野古、覆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姓,胜兵可二万。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则有契弊、薄落职、乙咥、苏婆、那曷、乌护、纥骨、也咥、于尼护等,胜兵可二万。金山西南有薛延陀、咥勒儿、十盘、达契等万余兵。康国北,傍阿得水,则有诃咥、曷、拨忽、比干、具海、曷比悉、阿嵯苏、拔也未、渴达等三万余兵。傍嶷海东西,有苏路羯、三索咽、蔑促、薛忽等诸姓,咽,因结反。八千余兵。拂菻东则有恩屈、阿兰、北褥、九离、伏嗢昏等,嗢,乌没反。近二万人。北海南则都波等。虽姓氏各别,总谓为铁勒。并无君长,属东西两突厥。随水草流移。人性凶忍,善于骑射,贪婪尤甚,以寇掠为生。近西边者,颇为艺植,多牛羊而少马。自突厥有国,东西征讨,皆资其用,以制北荒。十六国慕容垂时塞北、后魏末河西并云有敕勒部,铁勒盖言讹也。
  隋大业元年,突厥处罗可汗击铁勒诸部,厚其税敛,又猜忌薛延陀等,恐为变,遂集其魁帅数百人,尽诛之。由是一时反叛,拒处罗,遂立俟利发、俟斤契弊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居贪汗山,复立薛延陀内俟斤字也咥为小可汗。处罗既败,莫何始大焉,甚得众心,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诸国悉附之。
  其俗大抵与突厥同,唯丈夫婚毕,便就妻家,待产乳男女然后归,此其异也。
     薛延陀
  薛延陀,铁勒之别部也,前燕慕容俊时,匈奴单于贺剌头率部三万五千来降,延陀盖其后。与薛部杂居,因号薛延陀。可汗姓壹利吐氏,代为强族。初蠕蠕之灭也,并属于突厥,而部落中分,在郁督军山者,东属于始毕;在贪汗山者,西属于叶护,其主夷男,于大唐贞观中遣使朝聘,封为毗伽可汗,居大漠之北,俱沦水南,去长安万四千余里。后铁勒仆骨、同罗共击薛延陀,大败之。太宗以其破亡,遣江夏王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道安抚使。
  初,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遣使请婚,太宗许以女妻之,征可汗备亲迎之礼,诏幸灵州与之礼会。延陀先无府藏,调敛其国,且行万里,既涉沙碛,无水草,而羊马多死,遂后期。太宗于是停幸灵州。既而聘羊马损耗将半,于是反其使者。群臣或云,许公主以妻延陀,边境得以休息,纳其献聘,不可失信于蕃人,宜在速成。太宗曰:「君等知古而不知今。昔汉家匈奴强而中国弱,所以厚饰子女,嫁与单于。今中国强而北狄弱,汉兵千人堪击其数万。延陀所以扶服稽颡、恣我所为、不敢骄慢者,以新得立为君长,杂居非其本属,将倚大国,用服其众。彼同罗、仆骨等十余部落,兵各数万,足制延陀;所以不敢发者,以延陀为我所立,惧中国也。若今以女妻之,大国子婿,增崇其礼,深结党援,杂姓部落,更尊服之。夷狄人岂知恩义,微不得意,勒兵南下,所谓养兽自噬也。今不与其女,使命颇简,诸姓部落知吾弃之,其争击延陀必矣。」既而李思摩数侵掠之。延陀复使突利失寇定襄,掠百姓,太宗遣英国公李绩援之,虏已出塞而还。太宗以玺书责让之,可汗乃遣使致谢,复请发兵助军,太宗优诏答而止焉。
     仆骨
  仆骨,铁勒之别部,习俗与突厥略同。在多滥葛东境,胜兵万余,与同罗宿敦邻好,最居北偏。先臣于颉利,苦颉利乱政,后附薛延陀。大唐贞观中,遣使朝贡。及延陀之灭也,其大酋婆匐、俟利发歌蓝伏延诣阙内附。
     同罗
  同罗者,铁勒之别部也。在薛延陀之北,去长安万七千五百里,户万五千,俗与突厥略同。初臣突厥,苦颉利之政乱,太宗时,其酋俟利发时健啜遣使内附。中闲无闻。洎天宝初,其酋帅阿布思以万余帐来降,处之朔方河南之地,给其廪食,每岁仍费缯絮数十万段,其河曲郡县仓廪为之空虚。至十年背叛,劫掠诸姓部落,遂还漠北。寻为回纥所破,党众离散。阿布思后奔葛逻禄,北庭节度程千里购之以献,戮于京师。
     都波
  都波者,铁勒别种。南去回纥十三日行。分为三部,自相统摄。结草为庐,无牛羊,不知耕稼。土多百合草,取其根以为粮,兼捕鱼射猎为食,而衣貂、鹿之皮,贫者缉鸟羽以为服。婚姻,富者以马,贫用鹿皮及草根为聘礼。死亡以木柜盛尸,置山中,或悬于树上,送葬哭泣略与突厥类。莫知四时之候。国无刑罚,偷盗倍征其赃。大唐贞观二十一年,遣使朝贡。
     拔野古
  拔野古者,亦铁勒之别部。在仆骨东境,胜兵万余。其地丰草,人皆殷富。其酋俟利发屈利失,贞观二十一年举其部来降。其地东北千余里曰康干河,有松木入水,二年乃化为石,其色青,有国人居住,其人谓之「康干石」。其松为石以后,仍似松文。人皆着木脚,冰上逐鹿。以耕种射猎为业。国多好马,又出铁。风俗与铁勒同,言语稍别。
     多滥葛
  多滥葛在薛延陀东界,居近同罗水,胜兵万人。自古未通中国。其大酋、俟斤多滥葛共率所部朝见。
     斛薛
  斛薛,亦铁勒之别部,在多滥葛北境,两姓合居,胜兵七千。
     阿跌
  阿跌,亦铁勒之别部,在多滥葛西北,胜兵千七百。隋代号诃咥部是也。迁徙无常所。
     契苾羽
  契苾羽在多滥葛南,两姓合居,胜兵二千。
     鞠国
  鞠国在拔野古东北五百里,六日行。其国有树无草,但有地苔。无羊马,家畜鹿如中国牛马。使鹿牵车,可胜三四人。人衣鹿皮,食地苔。其国俗聚木为屋,尊卑共居其中。
     俞●
  俞●国在鞠国东十五日行。其土地宽大,百姓众多。风俗与拔野古同。少牛马,多貂鼠骨咄也。
     大漠
  大漠国在鞠国北,饶羊马。人极长大,长者至丈三四尺。问其国云,北有骨师国,共大漠相接。
     白霫
  白霫,在拔野古东,胜兵三千人。其渠帅各率所部归附,列地为州,即其酋长为刺史。自鞠国以下诸国,并贞观二十一年通。
通典卷第二百 边防十六
  北狄七
   库莫奚 契丹 室韦 地豆于 乌洛侯 驱度寐 霫 拔悉弥 流鬼 回纥 骨利干 结骨 驳马 鬼国 盐漠念
     库莫奚
  库莫奚,闻于后魏及后周。其先,东部鲜卑宇文之别种也。初为慕容晃所破,遗落者窜匿松漠之闲。其地在今柳城郡之北。其俗甚不洁,而善于射猎,好为寇抄。后魏之初,频为寇盗,及突厥兴而臣属之。后稍强盛,分为五部:一曰辱纥主,二曰莫贺弗,三曰契个,四曰木昆,五曰室得。理饶乐水北,即鲜卑故地。一名如洛环水,盖「饶乐」之讹也。每部置俟斤一人为其帅,随逐水草,颇同突厥。有阿会氏,五部中为盛,诸部皆归之。其俗,死者以苇薄裹尸,悬之树上。其后款附。至隋代号曰奚,突厥称蕃之后,亦遣使入朝。奚部落并在今柳城郡东北二千余里。
  大唐开元五年二月,奚首领李大酺入朝,封从外生女辛氏为固安公主以妻之。八年,大酺战死,共立其弟鲁苏为主,诏仍以固安公主为妻。时鲁苏牙官塞默羯谋害鲁苏,翻归突厥,公主密知之,遂设宴,诱执而杀之。上嘉其功,赏赐累万。公主嫡母妒主荣宠,乃上书云主是庶人,此实欺罔称嫡,请更以所生女嫁与鲁苏。上怒,令与鲁苏离婚,又封成安公主女韦氏为东光公主以妻鲁苏。
     契丹
  契丹之先与库莫奚异种而同类,并为慕容氏所破,俱窜于松漠之闲。其俗颇与靺鞨同。父母死而悲哭者为不壮,但以其尸置于山树之上。经三年之后,乃收其骨而焚之,因酹酒而祝曰:「冬月时,向阳食;夏月时,向阴食。若我射猎时,使我多得猪鹿。」其无礼顽嚚,于诸夷最甚。
  后魏初,大破之,遂逃迸,与库莫奚分背。经数十年,稍滋蔓,有部落于和龙之北数百里,和龙今柳城郡。多为寇盗。魏太武帝真君以来,岁贡名马,于是东北群狄悉万丹部、阿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黎部、比六于部各以其名马文皮入献,皆得交市于和龙、密云之闲。密云今郡。其后为突厥所逼,又以万家寄于高丽。
  隋开皇末,有别部四千余家,背突厥来降。文帝方与突厥和好,重失远人之情,悉令给粮还本部,敕突厥抚纳之。固辞不去。部落渐众,遂北逐水草,当辽西正北二百里,依托纥臣水而居,东西亘五百里,南北三百里,亦鲜卑故地。分为十部,多者三千,少者千余,随水草畜牧。
  大唐贞观二十二年十一月,契丹帅窟哥率其部内属,以契丹部为松漠都督府,拜窟哥为持节十州诸军事、松漠都督于营州,兼置东夷都护,以统松漠、饶乐之地,罢护东夷校尉官。武太后万岁通天元年五月,窟哥曾孙松漠都督羁縻松漠都护府属,今柳城郡。李尽忠与其妻兄归诚州刺史孙万荣,杀都督赵文翙,举兵反,陷营州,今柳城。自号可汗。命左鹰扬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将军张玄遇、右武威大将军李多祚、司农少卿麻仁节等二十八将讨之。遇贼于西硖石、黄獐谷,官军败绩,玄遇、仁节没于贼。李尽忠死,孙万荣代领其众,攻陷冀州,今信都郡。刺史陆宝积死之。又陷瀛州属县。今河闲郡。又遣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王孝杰与苏宏晖率兵十八万,与孙万荣战于东硖石,官军又大败,孝杰没于阵,宏晖弃甲而遁。又命河内王武懿宗为大总管,右肃政御史大夫娄师德为副,沙咤忠义为前军,率兵二十万以讨之。万荣为其家奴所杀,其党遂溃。开元五年十一月,封宗室女为永乐公主,出降契丹松漠王李失活。十年闰五月,敕余姚公主女慕容氏封为燕郡公主,出降松漠郡王李漠郁干。
     室韦
  室韦有五部,后魏末通焉,并在靺鞨之北,路出柳城。诸部不相总一,所谓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并无君长,人众贫弱。突厥沙钵略可汗尝以吐屯潘垤统领之,盖契丹之类也。其在南者为契丹,在北者号室韦。南室韦在契丹北三千里,后魏书云:自契丹路经啜水、盖水、犊了山,其山周回三百里,又经屈利水,始到其国。土地卑湿,至夏则移向西贷勃、欠对二山,多草木,饶禽兽,又多蚊蚋,人皆巢居,以避其患。后渐分为二十五部,有余莫不满咄,犹酋长也。死则子弟代立,嗣绝则择贤豪而立之。盘发衣服与契丹同。乘牛车,籧篨为室,如突厥毡车之状。度水则束薪为,或有以皮为舟者。马则织草为鞯,结绳为辔。寝则屈木为室,以籧篨覆上,移则载行。以猪皮为席,编木藉之。气候多寒,田收甚薄。无羊,少马,多猪、牛。造酒、食噉、言语与靺鞨同。婚姻之法,二家相许,婿辄盗妇去,然后送牛马为聘。妇人不再嫁,以为死人妻,难以共居。部落共为大棚,人死则置尸其上。居丧三年。其国无铁,取给于高丽。自南室韦北行十一日至北室韦,分为九部落。其部落渠帅,号乞引莫贺咄。气候最寒,冬则入山,居穴中,牛畜多冻死。饶獐鹿,射猎为务。凿冰,没水中而网射鱼鳖。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俗皆捕貂为业,冠以狐貉,衣以鱼皮。又北行千里至钵室韦,依胡布山而住。人众多于北室韦,不知为几部落。用桦皮盖屋,其余同北室韦。从钵室韦西四日行,至深末怛室韦,因水为号也。冬月穴居,以避太阴之气。又西北数千里,至大室韦,径路险阻,言语不通,尤多貂及青鼠。
  北室韦,后魏武帝、隋开皇大业中,并遣使朝献。
  大唐所闻有九部焉,屡有朝贡。所谓岭西室韦、山北室韦、黄头室韦、大如者室韦、小如者室韦、讷北室韦、婆莴室韦、达末室韦、骆驼室韦,并在柳城郡之东北,近者三千五百里,远者六千二百里。
     地豆于
  地豆于在室韦西千余里。多牛羊,出名马。皮为衣服,无五谷,唯食肉酪。后魏孝文帝延兴二年,遣使朝贡。
     乌洛侯
  乌洛侯亦曰乌罗浑国,后魏通焉。在地豆于之北,其土下湿,多雾气而寒,冬则穿地为室,夏则随原阜畜牧。多豕,有谷麦。无大君长,部落莫弗皆代为之。其俗绳发,皮服,以珠为饰。人尚勇,不为奸窃,故慢藏野积而无寇盗。好猎射。乐有胡空侯,木槽革面而九弦。其国西北有完水,东流合于难水,东入于海。又西北二十日行有于巳尼大水,所谓北海也。太武帝真君四年来朝,称其国西北有魏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神灵,人多祈请。太武帝遣中书侍郎李敞告祭焉,刻祝文于石室之壁而还。
  大唐贞观六年,遣使朝贡云。乌罗浑国亦谓之乌护,乃言讹也。东与靺鞨,西与突厥,南与契丹,北与乌丸为邻,风俗与靺鞨同。
     驱度寐
  驱度寐,隋时闻焉,在室韦之北。其人甚长而衣短,不索发,皆裹头。居土窟中。唯有猪,更无诸畜。人轻捷,一跳三丈余,又能立浮,卧浮,履水没腰,与陆走不别。数乘大船,至北室韦抄掠。无甲冑,以石为矢镞。
     霫
  霫,匈奴之别种,隋时通焉。与靺鞨为邻,理潢水北,亦鲜卑故地。胜兵万余人。习俗与突厥略同。亦臣于颉利,其渠帅号为俟斤。
  大唐贞观中,遣渠帅内附。
     拔悉弥
  拔悉弥一名弊剌国,隋时闻焉。在北庭北海南,结骨东南,依山散居。去炖煌九千余里。有渠帅,无王号。户三千余。其人雄健,能射猎。国多雪,恒以木为马,雪上逐鹿。其状似楯而头高,其下以马皮顺毛衣之,令毛着雪而滑,如着屧屐,缚之足下。屧,先协反。屐,巨戟反。若下阪,走过奔鹿;若平地履雪,即以杖刺地而走,如船焉;上阪即手持之而登。每猎得鹿,将家室就而食之,尽更移处。其所居即以桦皮为舍。丈夫翦发,桦皮为帽。
     流鬼
  流鬼在北海之北,北至夜叉国,余三面皆抵大海,南去莫设靺鞨船行十五日。无城郭,依海岛散居,掘地深数尺,两边斜竖木,构为屋。人皆皮服,又狗毛杂麻为布而衣之,妇人冬衣豕鹿皮,夏衣鱼皮,制与獠同。多沮泽,有盐鱼之利。地气冱寒,早霜雪,每坚冰之后,以木广六寸,长七尺,施系其上,以践层冰,逐及奔兽。俗多狗。胜兵万余人。无相敬之礼、官僚之法。不识四时节序。有他盗入境,乃相呼召。弓长四尺余,箭与中国同,以骨石为镞。乐有歌舞。死解封树,哭之三年,无余服制。靺鞨有乘海至其国货易,陈国家之盛业,于是其君长孟蚌遣其子可也余志,以唐贞观十四年,三译而来朝贡。初至靺鞨,不解乘马,上即颠坠。其长老人传,言其国北一月行有夜叉人,皆豕牙翘出,噉人。莫有涉其界,未尝通聘。
     回纥
  回纥在薛延陀北境,居延婆陵水,去长安万六千九百里,胜兵五万人。先属突厥,初有时健俟斤,死,子菩萨立。大唐贞观初,与薛延陀俱叛突厥颉利可汗,侵其北边。颉利遣骑讨之,战于天山,大破之,俘其部众。回纥由是率其众附于薛延陀,号为活颉利发,仍遣使朝贡。其地沙卤,有大羊,而足长五寸。及薛延陀之败,其大酋胡禄俟利发吐迷度率其部诣阙,请同编户。自突厥衰灭,其国渐盛,国主亦号可汗。开元十五年,使大臣梅禄啜来朝,献名马焉。按诸家叙突厥事,以「梅禄」为突厥官号,尚谓突厥见存,乃未之详耳。
     骨利干
  骨利干居回纥北方瀚海之北,二俟斤同居,胜兵四千五百人。草多百合。地出名马,头类驼,筋骨麤壮,好者日行数百里。其北又距大海,昼长夜短,日没后,天色正曛,煮一羊胛,纔熟,而东方已曙,盖近日入出之所。
  大唐贞观二十一年,遣使朝献骏马十匹。
     结骨
  结骨在回纥西北三千里。胜兵八万。其国南阻贪漫山。多林木,夏沮洳,沮,咨据反。洳,人庶反。冬积雪,往来险阻,有水从回纥北流踰山经其国。人并依山而居,身悉长大,赤色,朱发绿睛。有黑发者,以为不祥。人皆劲勇,邻国惮之。丈夫健者,悉黥手以为异。妇人嫁讫,自耳以下至项亦黥之。其人服饰以貂豽,女滑反。食用手。其俗大率与突厥同。婚姻无财聘。性多淫佚,与外人通者不忌。男女杂处。每一姓,或千口或五百口共一屋,一床一被。若死,唯哭三声,不剺面,火葬,收其骨,踰年而为坟墓,以木为室,覆以木皮。土宜粟麦穄豆之属,无果菜。有马,出貂。天每雨铁,收而用之,号曰迦沙,以为刀剑,甚铦利。其國獵獸皆乘木馬,升降山,追赴若飛。自古未通中国。
  大唐贞观二十一年,其君长遂身入朝。
     驳马
  驳马,其地近北海,去京万四千里,经突厥大部落五所乃至焉。有兵三万人,马三十万匹。其国以俟斤统领,与突厥不殊。有弓箭刀傍排,无宿卫队仗。不行赏赐。其土境,东西一月行,南北五十日行。土地严寒,每冬积雪,树木不没者纔一二尺,至暖消,逐阳坡,浦波反以马及人挽犁种五谷。好渔猎,取鱼、鹿、獭、貂、鼠等肉充食,以其皮为衣。少铁器,用陶瓦釜及桦皮根为盘。随水草居止,累木如井栏,桦皮盖以为屋,土床草蓐,加毡而寝处之。草尽即移,居无定所。马色并驳,故以名云。其马不乘,但取其奶酪充餐而已。与结骨数相侵伐。貌类结骨,而言语不相通。
  大唐永徽中,遣使朝贡。突厥谓驳马为曷剌,亦名曷剌国。
     鬼国
  鬼国在驳马国西,六十日行。其国夜游昼隐,身着浑剥鹿皮衣。眼鼻耳与中国人同,口在顶上。食用瓦器。土无米粟,噉鹿豕及蛇。
     盐漠念
  驳马国南三十日行至突骑施,二十日行至盐漠念咄陆阙俟斤部落,又北八日行至可史担部落。其驳马、盐漠并无牛羊杂畜。其婚姻嫁娶与突阙同。土多松、桦树,每年税貂獭青白二鼠皮以奉酋长。
  大唐贞观中,户部奏言,中国人自塞外来归及突厥前后降附开四夷为州县者,男女百二十余万口。时诸蕃君长诣阙顿颡,请太宗为天可汗。制曰:「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咸称万岁。是后以玺书赐西域、北荒之君长,皆称「皇帝天可汗」。诸蕃渠帅死亡者,必诏册立其后嗣焉。临统四夷,自此始也。
  傅奕曰:「西晋时,匈奴诸部在太原离石,其酋刘元海覆两都,执天子。自是戎夷赫连氏、沮渠氏、李氏、石氏、慕容氏、佛氏、秃发氏、拓拔氏、宇文氏、高氏、苻氏、吕氏、姚氏、翟氏,被发左衽,递据中壤,衣冠殄尽。周、齐每以骑战,驱夏人为肉篱,诧丑亚反曰『当剉汉狗饲马,刀刈汉狗头,不可刈草也』。羌胡异类,寓居中夏,祸福相恤,中原之人众心不齐,故夷狄少而强,华人众而弱也。石季龙死,羯胡大乱。冉闵令胡人不愿留者听去,或有留者,乃诛之,死者二十余万。氐羌分散,各还本部,部至数万,故苻、姚代兴。鲜卑既入中国,而蠕蠕据其土。后魏时,蠕蠕主阿那瑰大馁,求粮于魏,魏帝使元孚赈恤之,既饱,遂寇暴。及蠕蠕衰而突厥兴,自刘石至后周,皆北狄种类,相与婚姻,高氏聘蠕蠕女为妻,宇文氏以突厥女为后。北齐供突厥岁十万匹,周氏倾国事之,锦衣玉食长安者,恒数千人。可汗骄曰:『但使我在南二儿无患贫,何忧哉!』周齐使于突厥遇其丧,剺面如其国臣,其为夷狄所屈辱也如是。」
  天册万岁二年,补阙薛谦光上疏曰:
    臣闻戎夏不杂,自古所诫,夷狄无信,易动难安,故斥居塞外,不迁中国。前史所称,其来久矣。然而帝德广被,时有朝谒,受向化之诚请,纳梯山之礼贡,事毕则归其父母之国,导以指南之车,此三王之盛典也。自汉魏以后,遂革其风,务饰虚名,征求侍子,喻其解辫,使袭衣冠,居室京师,不令归国,此又中叶之故事也。较其利害,则三王是而汉魏非;论其得失,则备边长而征质短。殷鉴在乎往代,岂可不怀经远之虑哉!昔郭钦献策于武皇,江统纳谏于惠主,咸以为夷狄处中夏必为变,晋武不纳二臣之远策,徒好慕化之虚名,纵其习史汉等书,官之以五部都尉,此皆计之失也。若前事之不忘,则后代之龟镜,此臣所以极言而不隐者也。
    窃唯突厥、吐蕃、契丹等往因入贡,并叨殊奖,或执戟丹墀,册名戎秩,或曳裾庠序,高步学门,服胡毡裘,语兼中夏,明习汉法,睹衣冠之仪,目觌朝章,知经国之要,窥成败于图史,察安危于古今,识边塞之盈虚,知山川之险易。或委以经略之功,令其展效;或矜其首丘之志,放使归蕃。于国家虽有冠带之名,在夷狄广其纵横之智。虽则慕化之美,苟悦于当时;而狼子孤恩,旋生于过后。及归部落,鲜不称兵。边鄙罹灾,实由于此。故老子云『国之利器,不可示人』。在于齐人,犹不可以示之,况于夷狄乎!
    谨按:楚申公巫臣奔晋而使于吴,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教吴战阵,使之叛楚,吴于是伐楚,取巢驾克棘,入州来,子反一岁七奔命。其所以能谋楚,良以此也。按汉桓帝迁五部匈奴于汾晋,其后卒有刘、石之难。向使五部不徙,则晋祚犹未可量也。鲜卑不迁,则慕容无中原之僭也。又按汉书陈汤云:『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工,然犹三而当一。』由是言之,利兵尚不可以使胡人得法,况处之中国而使其习见哉!昔汉东平王请太史公书,朝臣以为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之说,不可以与诸侯。此则内地诸王尚不可与,况外国乎!
    臣窃计秦并天下及刘项之际,累载用兵,人户凋散。以晋惠方之,当八王之丧师,则轻于楚汉之涂地,匈奴冒顿之全实,过于五部之微弱。当曩时冒顿之强盛,乘中国虚弊,高祖馁厄平城,而冒顿不能入中国者何也?非兵不足以侵诸夏,力不足以破汾晋,其所以解围而纵高祖者,为不习中土之风,不安中国之美,生长碛漠之北,以穹庐坚于城邑,以毡罽美于章服。既安其所习,而乐其所生,是以无窥中国之心者,为生不在汉故也。岂有心不乐汉而欲深入者乎?刘元海,五部离散之余,而卒能自振于中国者,为少居内地,明习汉法,非元海悦汉,而汉亦悦之,一朝背叛,四方向应,遂鄙单于之号,窃帝王之宝,贱沙漠而不居,拥平阳而鼎峙者,为居汉故也。向使元海不内徙,止当劫边人缯彩曲糱,以归阴山之北,安能使王弥、崔懿为其用邪?
    当今皇风遐覃,含识革面,凡在虺性,莫不怀驯,方使由余效忠,日磾尽节,以臣愚见,国家方传无穷之祚于后。脱备防不谨,边臣失图,则夷狄称兵不在方外,非所以肥中国,削四夷,经营万乘之规,贻厥孙谋之道也。臣愚以为,愿充侍子者,一皆禁绝,必若先在中国者,亦不可更使归蕃,则夷人保疆,边邑无事矣。
  刘起居贶武指曰:
    自昔议边者,推高于严尤、班固。严尤议曰:「御匈奴自古无得上策者。周时玁狁内侵,命将征之,尽境而还,譬蚊虻螫人,驱之而已,是为中策。汉武轻赍深入,连兵三十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克,是为下策。秦筑长城,勤于转输,疆境完而中国竭,是为无策。自古无得其上策者也。」其班固曰:「言匈奴者,大要归于两科:缙绅则守和亲,介冑则言征伐。汉兴以来,有修文以和之,有用武以克之,有卑下而承事之,有威服而臣畜之。和亲之论,发于刘敬。天下新定,故从其言,赂遗以救安边境。孝惠、高后,遵而不违,匈奴加骄,寇盗不止,与通关市,妻以汉女,岁赂千金,无益之明验也。仲舒欲复守旧文,厚结以财,质爱子,边境不选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具,厉长戟劲弩,恃吾所以待寇,而务赋敛于人,远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寇雠,信甘言,守空约,而冀胡马不窥,不亦过乎?王莽时,单于弃其爱子,昧利不顾,侵掠所获,岁巨万计,而和亲赂遗,不过千金,安在其不弃质而失重利也?夷狄之人,贪而好利,人面兽心,圣王禽兽畜之,不与约誓,不就攻伐。约之则费赂而见欺,攻之则劳师而招寇。外而不内,疏而不亲,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国。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慕义则接之以礼让,使曲在彼。盖圣王御蛮夷之常道也。」
    贶以严尤之议辨而未详,班固之论详而未尽。推而为言,周得上策,秦得其中,汉无策焉。何以言之?荒服之外,声教所远,其叛也不为之劳师,其降也不为之释备,严其守御,险其走集,犯塞则有执讯之捷,深入则有殪戎之勋,俾其欲为寇而不能,愿臣妾而不得。斯御戎之上策,禁暴之良算。惠此中夏,以绥四方,周人之道也,贶故曰周得上策。
    易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筑长城,修障塞,易之设险也。今朔塞之上,多古长城,未知起自何代。七国分争,国有长城,赵简子起长城以备胡,燕秦亦筑长城,以限中外,则长城之作其来远矣。秦兼天下,益理城堑,城全国灭,人归咎焉。自汉至隋,因其成业,或修或筑,无代无之。后魏时,筑长城议曰:「虏骑轻捷,风来电往,坞壁未遑闭,牛羊不暇收,雷击至于近郊,云飞出于塞表,不得不立长城以备之。人筑一步,千里之地役三十万人,不有旬朔之劳,安获久长之逸。始皇斥中国之戎,出诸塞表,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战士不敢弯弓而报怨。」贶故曰秦得中策。
    史称刘敬说高祖以鲁元公主嫁匈奴,嗣王则汉之外孙,岂敢与大父争哉!假立宗女,匈奴不信,无益也。帝欲遣鲁元,后泣谏曰:「帝唯一女,奈何弃之匈奴乎!」由是遣宗女行。又按:鲁元公主,则赵王张敖之后也。人告赵王反,吕后言赵王以公主故,不宜有此。高祖曰:「使张敖有天下,岂少乃女乎!」高祖审鲁元公主不能止赵王之谋,而谓能息匈奴之叛邪?假有欲遣之辞,固戏言耳。且冒顿手刃头曼,躬射其母,而冀其不与外祖争强,岂不惑哉!然则高祖知和亲之不能久安而为之者,天下初定,苟纾岁月之祸,以息兆人之勤耳!而天姿豁达,不矜智能,沈谋内断,众莫之识。武帝时,中国康宁,胡寇益鲜,疏而绝之,此其时也。方更糜耗华夏,连兵积年,严尤以为下策,可矣。汉之失策,非止用兵。至于昭宣,武士练习,斥候精审,胡入则覆亡,居又畏逼,收迹远徙,穷窜海阴。朝廷不遵宗周之故事,乃袭奉春之过举,启宠纳侮,倾竭府藏,给西北方,无虑岁二亿七十万,赏赐之费,传送之劳,尚不计焉。皇室淑女,嫔于穹庐;掖庭良人,降于沙漠。夫贡子女方物,臣仆之职也。诗曰「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传称「荒服者来王」,此皆称其来,不言当往也。杞用夷礼,经贬其爵;公及吴盟,讳而不书。奈何以天子之尊与匈奴约为兄弟,帝女之号与胡媪并为戎妻,媪,乌老反。烝母报子,从其污俗。中国之异于蛮夷者,以有父子、男女之别也。若乃位配天地,职调阴阳,不能革聋昧之性,使渐习华风,反令婉冶之姿,毁节异类,其为垢辱,可胜道哉!汉之君臣,曾莫之耻。东汉至曹马,招来羌狄,内之塞垣,资奉所费,有踰于昔。百人之酋,千口之长,金印紫绶,食王侯之俸者,相半于朝;牧马之童,乘羊之隶,赍毳毼之资,邀绫纨之利者,相错于路。九州岛五服,耒耨之所利,丝枲之所生,方三千里。植于三千里之中,散于数万里之外,人焉得不劳,国焉得不贫。故夷狄岁骄,华夏日蹙。当其强也,又竭人力以征之;其服也,又如是以养之。病则受养,强则内攻。呜呼!中国为羌胡服役且千载而莫之恤,可不大悲哉!为政者诚能移其财以赏戍卒,则我人富矣;移其爵以饵守臣,则我将良矣。富利归于我,危亡移于彼,无纳女之辱,无传送之劳,此之不为,而弃同即异,与顽用嚚,以夷乱华,以裔谋夏,变上国之风俗,汨中和之正气,贶故曰汉无策焉。
    严尤深以古无上策者,为不能臣妾也。圣王诚能之,而不用耳。称秦氏无策者,谓其攘狄而亡国也。秦亡之咎,非攘狄也。称汉氏得下策者,谓伐胡而人病。人既病矣,又役人而奉之,是无策也。贶故曰严尤之议辨而未详者也。
    班固之论,颇究其情;而曰「其来慕义,接以礼让,使曲在彼」,是未尽也。何者?礼让以交君子,不以接小人,况于禽兽夷狄乎!夫奇货内来,则华夏之情荡;纤丽外散,则戎羯之心生。华夏情荡,出兵之源也;戎羯心生,侵盗之本也。圣人唯此之慎,不贵奇货,不宝远物,禽兽非其土性不育,器服非其所产不御,岂唯贽币不通哉!至于饮食声乐,不与共之,故夷狄来朝,坐之门外,使舌人体委以食之,若禽兽然,不使知馨香嘉味也。获其声,不列于庭庙。受其贡,不过楛矢兽皮,不为贽币,不为财货。利既小矣,酬亦宜然。汉氏习玩骄虏,使悦燕赵之名倡雅质,甘大官之八珍六齐,使五都之文绮罗纨,供之则长欲而增求,绝之则灭德而招怨。加以斥候不明,士卒不习,是犹饱豺狼以良肉,而纵其猎噬疲人。求其祸源,接以礼让之所致也。故通贡献则去锦缋而得毛革,讨负约则获犬马而丧士人,许和亲则毁礼义而顺戎俗。张骞使西域,得摩诃兜勒曲,汉武采之以为鼓吹。东汉魏晋,乐则胡笛箜篌,御则胡床,食则羌炙、貊炙,器则蛮盘,祠则胡天。晋末五胡递居中夏,岂无天道,亦人事使之然也。华人,步卒也,利险阻;虏人,骑兵也,利平地。彼利驰突,我则坚守,无与追奔,无与竞逐。来则杜险使无进,去则闭险使无还。冲以长戟,临以强弩,非求胜之也,创之而已。措彼顽凶,寘之度外,譬诸虫豸,方乎虺蜴。如是,何礼让之接,何曲直之争哉!贶故曰班固之论,详而未尽者也。
  四夷之猾夏,尚矣。明达之士论备边之要,无代无之。国朝有房司空上书谏伐高丽云,比来犯罪死囚,每令三覆,重惜人命至此,而亿万吏卒,无一罪戾,委之锋刃,实为冤酷。薛补阙上书谏,诸蕃侍子久在京师,恐其知边塞盈虚险易,悦华夏服翫声色,或窥图籍,兼达古今,如有刘元海之徒,终成大憝。刘起居武指云,秦逐戎狄出塞,限隔华夷,是为中策。三贤所陈,可谓笃论,言详理切,度越前古,斯仰叹不暇,岂敢繁述耳。
通典附录

附录一御制重刻通典序附录二奉旨开列校刻通典诸臣职名附录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附录四通典考证核实
附录一 御制重刻通典序
  稽古帝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以及累朝名物制度因革损益之详,纷纶浩博,散见典籍,未有统贯。唐宰相杜佑于为淮南节度书记时,始出己意,搜讨类次,勒成一书,名曰通典,为类八,为书二百卷,自唐肃代闲,上溯唐虞,虽亦稍据刘秩政典及开元新礼诸书,要其网罗百代兼总而条贯之,斯已勤矣。厥后,郑樵广之作通志,马端临续之作通考,三书并行于世。朕以其历年久远,颇有残缺,特命重为校正刊刻,以广其传,通典实先告竣。朕惟三书各有意义,郑樵主于考订,故旁及细微;马端临意在精详,故闲出论断;此书则佑自言征于人事,将施有政,故简而有要,核而不文。观其分门起例,由食货以讫边防,先养而后教,先礼而后刑,设官以治民,安内以驭外,本末次第,具有条理,亦恢恢乎经国之良模矣。书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为国家者,立纲陈纪,斟酌古今,将期与治同道而不泥其迹,则是书实考镜所必资,岂以供博览而已哉!爰揭之以告读是书者。乾隆丁卯冬十二月
附录二 奉旨开列校刻通典诸臣职名
  监理 和 硕 和 亲 王臣弘 昼
武英殿总裁
 吏 部 右 侍 郎臣德 龄 兵 部 左 侍 郎臣王会汾 国 子 监 祭 酒臣陆宗楷
  提调
 署 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 侍 读 学 士 臣林蒲封 原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今加七品衔 臣陈 浩
  校对
 日讲官起居注 翰 林 院 侍 读 学 士 臣齐召南
 左 春 坊 左 谕 德臣罗源汉 日 讲 官 起 居 注 翰 林 院 编 修臣陈大● 翰 林 院 编 修臣陆树本 翰 林 院 编 修臣叶 酉 翰 林 院 编 修臣程景伊 翰 林 院 编 修臣储麟趾 翰 林 院 编 修臣邱 柱 翰 林 院 检 讨臣程 恂 翰 林 院 检 讨臣阮学浩 翰 林 院 检 讨臣万松龄 翰 林 院 庶 吉 士臣史贻谟
  校录
 举 人臣刘 湘 贡 生臣潘 辉 贡 生臣谢 霖 贡 生臣刘 岱 贡 生臣杜 桂 贡 生臣申居郧 贡 生臣杨志梁 贡 生臣李 泓 贡 生臣卢殿人
武英殿监造
 内务府南苑郎中兼佐领加七级纪录二十一次 臣雅尔岱 内务府钱粮衙门郎中兼佐领加六级纪录十六次 臣永 保 内务府钱粮衙门员外郎兼佐领加一级纪录四次 臣永 忠 内 务 府 广 储 司 员 外 郎 臣永 泰 内 务 府 广 储 司司库加一级纪录五次 臣三 格 监 造 加 一 级臣李 保 监 造 加 三 级臣姚文彬 库 掌臣虎什泰 库 掌臣高永仁
附录三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唐杜佑撰。佑字君卿,京兆万年人。以荫补济南参军事,历官至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太保,致仕,谥安简。事迹具唐书本传。先是,刘秩仿周官之法,摭拾百家,分门诠次,作政典三十五卷。佑以为未备,因广其所阙,参益新礼,勒为此书。凡分八门,曰食货,曰选举,曰职官,曰礼,曰乐,曰兵刑,曰州郡,曰边防。每门又各分子目。自序谓:既富而教,故先食货;行教化在设官,任官在审才,审才在精选举,故选举、职官次焉;人才得而治以理,乃兴礼乐,故次礼次乐;教化隳则用刑罚,故次兵次刑;设州郡分领,故次州郡,而终之以边防。所载上溯黄虞,讫于唐之天宝,肃代以后闲有沿革,亦附载注中。其中如食货门之赋税,载周官贡赋,而太宰所掌九贡之法失载;载北齐租调之法,河清三年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而露田之数失载;钱币不载陈永定元年制四柱钱法,榷酤不载后周榷酒坊法。选举门不载齐明帝时制士人品第有九品之科,小人之官复有五等法;考绩不载宋齐闲治民之官以三年六年为小满迁换法。职官门如周礼地官有舍人上士二人掌平宫中之政,乃云中书舍人魏置;又隋书大业时改内史监为内书监,乃仅云改内史侍郎为内书侍郎;又「集贤殿书院」载梁有文德殿藏书,不知宋已有总明观藏书之所。似此之类,未免闲有挂漏。兵门所列诸子目,如分「引退取之」、「引退佯败取之」为二门,分「出其不意」、「击其不备」、「攻其不整」为三门,未免稍涉繁冗;而火兽、火鸟之类,尤近于戏剧。州郡门分九州岛以叙沿革,而信都郡冀州当属兖而误属冀;又极诋水经及郦道元水经注为僻书,诡诞不经,未免过当。边防门所载多数万里外重译乃通之国,亦有仅传其名不通朝贡者,既不临边,亦无事于防,题曰边防,名实亦舛。然其博取五经群史及汉魏六朝人文集奏疏之有裨得失者,每事以类相从,凡历代沿革,悉为记载,详而不烦,简而有要,元元本本,皆为有用之实学,非徒资记问者可比。考唐以前之掌故者,兹编其渊海矣。至其各门征引尚书、周官诸条,多存旧诂。如食货门引尚书「下土坟垆」注,谓「垆,疏也」,与孔疏所引说文「黑刚土也」互异。又「瑶琨筱簜」注「筱竹箭,簜大竹」,亦传疏所未备。职官门引周官太宰之属「有司会逆群吏之治而听其会计」,注云「逆谓受也,受而钩考之,可知得失多少」,较贾公彦疏颇为明晰。似此之类,尤颇有补于经训。宋郑樵作通志与马端临作文献通考,悉以是书为蓝本,然郑多泛杂无归,马或详略失当,均不及是书之精核也。
附录四 通典考证核实 王文锦
  清高宗初期命以弘昼为首的一批官员校理通典,于乾隆十二年刻印。后来又命以王太岳为首的一批官员纂辑四库全书考证,于乾隆四十二年成书,其中通典考证就是针对十二年重刻的通典做出的勘误。清末浙江书局翻刻殿本通典,附通典考证于后。乾隆十二年重刻通典(考证简称之为刊本,我们简称之为殿本),舛讹繁伙,考证所列,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遗漏甚多。仅就考证所校而言,其错误率亦高,难尽凭信。今用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及有关古籍,对通典考证逐条进行比勘核实,系以按语,谨供读者参考。
    卷一食货一
「上地家七人」注「止以七人六人五人为率者有夫有妇然后为家」。刊本「止」讹「正」,据别本改。
  锦按:别本当指明刻本。「正」字不误,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正」。此注采自周礼小司徒郑注,郑注即作「正」。
「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注「九夫为牧二牧当一井」。刊本「二」讹「而」,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二牧而当一井」,与周礼小司徒郑注合。殿本、局本脱「牧」,作「二而当一井」。考证云「刊本二讹而」,殿本「二」未尝讹「而」。
「司徒石苞奏州郡农桑未有殿最之制宜会掾属令史有所巡幸」。晋志作「循行」。
  锦按:应据晋书食货志改「循行」。会者促使劝行之谓也。读如周礼宫正「会在什伍」之会。掾属令史不得言「巡幸」。
「孝文太和元年诏曰今东作既兴人须肄业」。刊本「肄」讹「肆」,今改。  锦按:「肄业」是。魏书高祖纪上即作「肄业」。
「寡妇守志者虽免课亦授妇田」。刊本「授」讹「受」,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及魏书食货志均作「授」。
「诸宰人之官各随匠给公田」。案:「匠」一本作「廨」。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作「匠」,误。明刻本作「廨」,臆改。王吴本及魏书食货志作「地」。册府元龟卷五0五作「近」,是。「匠」乃「近」之形讹。
    卷二食货二
「京城四面诸坊之外三十里内为公田」。刊本「坊」讹「方」,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方」。隋书食货志、册府元龟卷四九五作「坊」,是。
「内职事官一品以下逮于羽林虎贲」。刊本「内」讹「户」,据隋志改。「虎」沿唐讳作「武」,今改。后同。
  锦按:各本及隋书食货志均作「户」,户字不误,属上「代迁」为读,考证所据隋志系误本。「职」应改「执」,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及隋志均作「执」。唐讳不宜改。
「一品以下至庶人六十人」。刊本「下」讹「上」,据隋志改。
  锦按:摘句与正文不合,「一品」应作「八品」。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讹「上」。王吴本作「下」,与隋书食货志、册府元龟卷四九五合。
「亦既无田即便逃走」。刊本「便」讹「使」,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使」。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册府元龟卷四九五均作「便」。
「隋文帝令自诸生以下皆给永业田多者至百顷少者三十顷」。案:「三十顷」隋志「四十顷」。
  锦按:摘句有误,「诸生」应作「诸王」。「三十顷」应据隋书食货志改作「四十亩」。考证云隋志作「四十顷」,误。
「京官又给职分田一品者给田五顷」。案:别本「五顷」下有「每品以五十亩为差」八字。
  锦按:各本皆无「每品以五十亩为差」八字,隋书食货志有。
「黄小中丁男子及老男笃疾废疾寡妇妾当户者各给永业田二十亩」。案:「男子」一本作「男女」。
  锦按:作「男女」是。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及册府元龟卷四九五均作「男女」。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男子」。
「史起为令民仆歌之曰终古舄卤兮生稻粱」注「谓咸卤之地」。刊本脱「卤」字,据别本增。
  锦按:摘句有误,应作「史起为邺令民歌之曰」。北宋本亦「咸」下脱「卤」。此采自汉书沟洫志师古注,应有「卤」。
「杜元凯上疏曰今者水灾东南特剧非但五谷不收居积并损」。案:「积」晋志作「业」。又「既以水为田当恃鱼菜螺蚌」。案:「田」晋志作「困」。
  锦按:殿本、局本讹「积」。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业」,与晋书食货志合。各本皆作「田」。
「遵县领应佃二千六百口可谓至少而犹患地狭不足肆力此皆水之为害也」。刊本「犹」讹「无」。又「都督度支方复执异非所见之难直以不同害理也」。刊本脱「同」字,并据晋志改增。又「长史二千石躬先劝戒」。案:晋志「戒」作「功」。
  锦按:各本均讹「无」脱「同」,应据晋书食货志改补。「戒」应改「功」。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功」,与晋书食货志合。北宋本、明抄本作「切」,显系「功」之形讹。
「后魏刁雍上表曰臣请于河西高渠之北平地凿渠」。刊本脱「地」字。又「即循高渠而北」。刊本「循」讹「修」,并据魏志增改。
  锦按:各本均脱「地」,应据魏书刁雍传、册府元龟卷四九七补。各本均作「修」。「修」字未必非。「循」「修」每混用。如魏出帝元修,或作「元循」。
    卷三食货三
「序以明教庠则行礼而视化焉」。刊本「明」讹「名」,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明」,殿本、局本讹「名」。
「人各有桑土之怀下役之虑斯诚并兼之所执而非通理之笃论也」。刊本「诚」讹「成」,据晋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成」。明抄本作「诚」,与晋书范宁传合。
「乐毅宦燕见褒良史」。案:「宦」晋书作「官」。
  锦按:各本均作「逭」,晋书范宁传作「宦」,应据改。考证谓通典作「宦」,晋书作「官」,并误。
「属役无漏流亡不归」。「漏」,据南齐书作「满」。  锦按:各本均讹「漏」。应据南齐书虞玩之传改「满」。
    卷四食货四
「元凤四年出口赋」注「民年七岁至十四出口赋钱人二十三二十钱以食天子其三钱者武帝加口钱以补车骑马」。刊本「三」俱讹「二」,据汉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三」俱讹「二」。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两「三」俱不误,与汉书昭帝纪如淳注合。「汉注」应作「汉书注」。
    卷五食货五
「第九品及举辇迹禽前驱」。刊本脱「及」字,据隋书食货志增。
  锦按:各本均脱「及」,「轝」并讹「举」,应据隋书食货志补改。考证漏校「举」字。
「殿中虎贲持锥斧」。刊本「锥」误「雄」,据隋志改。
  锦按:隋书食货志作「椎」,是。考证讹作「锥」。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讹作「推」。殿本、局本讹「雄」。
「租米五石」。案:隋志此下有「禄米二石」四字。又「丁女并半之」。案:隋志此下有「男女年十六以上至六十为丁」十二字。
  锦按:各本均脱「禄米二石」四字,应据隋书食货志补。「男女年十六以上至六十为丁」十二字,乃释丁男丁女语,杜氏盖有意舍而不录者。
「大县六班小县两转方至一班品第既殊不可妄载」。刊本上「县」讹「郡」,「妄」讹「委」,据隋书食货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郡」,应据隋书食货志改「县」。各本均作「委」,是。隋志作「妄」,非。
「多者及下户」。刊本复衍「户」字,据隋书食货志删。  锦按:各本「户」字均复衍,应删。
「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之」。案:隋志「一」作「三」。
  锦按:隋书食货志亦作「一」。考证所据系误本。
    卷六食货六
「天宝元年赦文其侍丁孝者假免差科」。刊本「孝」讹「老」,据新、旧唐书改。
  锦按:不但「孝」讹「老」,「者假」亦误倒。应据旧唐书食货志、唐会要卷八三、册府元龟卷四八七、唐大诏令集卷四改乙。改元天宝赦云:「侍丁者令其养老,孝假者矜其在丧。」
「西平郡贡牸犀角十只」。刊本犀解误,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均作「西平郡牸羊角十只」,局本「牸」讹「」。考证校语有误,应作「刊本犀讹羊」。元和郡县志卷三九云:「开元贡,羚羊角两只。」新唐书地理志四云:「土贡,牸犀角。」「羊」字未必误。
「陇西郡贡秦●」。刊本「●」讹「胶」,据别本改。
  锦按:各本均作「秦胶」,元和郡县志卷三九、新唐书地理志四作「秦艽」。艽●同。
「永阳郡今滁州」。刊本「滁」讹「浙」,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明刻本作「条」,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作「涤」,殿本作「淅」,并误。考证校语之「浙」应作「淅」。
「吴郡贡鱼子五升」。刊本「鱼」讹「春」,据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春」。新唐书地理志五作「鱼」。
「会稽郡贡交梭绫十匹」。刊本「梭」讹「」,又脱「绫」字,据唐书改增。
  锦按:各本均讹「」。元和郡县志屡见「交梭」之名,如卷二五睦州条,卷二六越州条。「绫」字似不必增。
「新定郡贡文绫二十匹」。刊本「文绫」讹「交」,据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交」。新唐书地理志五作「文绫」,不足为据。此仍应改作「交梭」,元和郡县志卷二五睦州条云:「开元贡,交梭。元和贡,交梭二匹。」
「桂阳郡今彬州」。刊本讹「柳」,据唐书改。
  锦按:摘句有误,「彬」应作「郴」。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及新唐书地理志五均作「郴」。明刻本、王吴本、殿本讹作「柳」,局本讹作「彬」。
「浔阳郡」。刊本「浔」讹「皋」,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寻」,殿本、局本讹「皋」。元和郡县志卷二八、新唐书地理志五及王吴本均作「浔」。
「洪源郡贡蜀椒一石今黎州」。刊本「黎」讹「当」。案:唐书洪源郡作黎州,江源郡作当州。黎州洪源郡,则贡升麻、椒、麝。江源郡则以地产当归,地名当州。今据改。
  锦按:各本均讹「当」。黎州洪源郡,当州江源郡,见本书卷一七六及旧唐书地理志四、新唐书地理志六。
「江油郡」。刊本「江油」二字互倒,据唐书改。
  锦按:通典各本均倒作「油江」,他处亦然。应据元和郡县志卷三三、新唐书地理志六、太平寰宇记卷八四乙作「江油」。
「归诚郡」。刊本「诚」讹「城」,据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城」。本书卷一七六及元和郡县志卷三二、旧唐书地理志四、新唐书地理志六均作「归诚郡」。应据改。
    卷七食货七
「汉桓帝永寿三年户千六十七万七千」。案:「六十」册府元龟作「六百」。
  锦按:通典作「户千六十七万七千」,与晋书地理志上合。册府元龟卷四八六作「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六十」,与续汉书郡国志一刘昭注引帝王世纪合。
「唐高宗永徽元年高履行奏隋大业中户八百九十万今户三百八十万」。案:册府元龟「九十」作「七十」,「八十万」作「八十五万」。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旧唐书高宗纪上、唐会要卷八五、册府元龟卷四八六均作「七十」,殿本、局本讹作「九十」。旧唐书作「三百八十万」,与通典合。册府元龟作「三百八十五万」,与唐会要合。
「裴冕等二十九人并摄御史分往天下」注「韦洽」。刊本「洽」讹「治」,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明刻本作「韦洽」,是。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韦治」。
「融又上言天下所检责客户」。案:此奏一作「裴耀卿」。  锦按:唐会要卷八五即系此奏于裴耀卿名下。
    卷八食货八
「太公九府圜法」注「圜谓均而通也」。刊本「均」讹「内」,据唐书注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作「均」,是。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内」。考证校语有误,应作「据汉书注改」。通典此注采自汉书食货志下师古注。
「人有若干百千之数矣」。刊本「干」讹「千」,「千」讹「十」,据管子改。
  锦按:各本均讹「千」讹「十」。考证据管子国蓄篇改之是也。
「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镕焉」。案:「下」汉书作「质」。
  锦按:各本均作「下」,汉书食货志下作「质」。考证摘句有误,「镕」应作「鋊」。
「致富之道实假于钱」。刊本「富」讹「之」,据别本改。
  锦按:各本均作「致之之道」。作「富」误。富者仓库充溢,贫者粮靡斗储,贫者仰富,致之之道,实假于钱。「之」显指粮食。考证谓「致富」,未得,所据别本,不知究指何本。
    卷九食货九
「宋文帝元嘉七年立钱署法」。刊本「署」讹「置」,据宋纪及册府元龟改。
  锦按:不但「署」讹「置」,「法」字亦衍,各本皆然。宋书文帝纪、南史宋本纪中、册府元龟卷五00均无「法」。
「刑虽重禁奸弊方密」。案:宋书作「刑禁虽重奸逐方密」。  锦按:各本同。考证校语有误,宋书何尚之传作「奸避方密」。
「大唐武德四年铸开通元宝钱」。刊本「通元」二字互倒,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开通元宝」。王吴本、殿本、局本作「开元通宝」,唐会要卷八九、旧唐书食货志上、新唐书食货志四同。陆容菽园杂记卷六云:「开元钱文,或读作开通元宝,或作开元通宝,本武德四年所铸,非开元年间铸也。」钱上字本当左旋读之,自应从古本作「开通元宝」。
    卷十食货十
「贾谊上疏曰输将繇使其远者不出五百里」。刊本「出」讹「在」,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在」,与贾谊新书属远篇合。册府元龟卷四九八作「出」,乃后人臆改。
「若以门兵造船便为阙彼防御」。刊本「御」讹「城」,据魏书改。
  锦按: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作「舟」,与魏书食货志合。魏志作「御」,通典各本皆作「城」,盖避代宗嫌名。
「令州郡纲典各受租调于所在然后付之十车之中」。刊本「中」讹「牛」,据魏书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牛」。北宋本作「中」,与魏书食货志合。
「若船数有缺且赁假充事」。刊本「数」讹「所」,据魏书改。  锦按:各本皆讹「所」,当据魏书食货志改作「数」。
「裴耀卿奏曰臣请于河口置一仓纳江南租米」。案:「南」册府元龟作「东」。
  锦按:殿本、局本作「南」,臆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旧唐书食货志下、册府元龟卷四九八皆作「东」。
「管子曰禺筴之商日二百万十日二千万一月六千万万乘之国正九百万也」。刊本脱「国」字,据管子增。
  锦按:各本均脱「国」,当依管子海王篇补。
    卷十一食货十一
「汉孝武天汉三年初榷酒酤」注「如道路设木为榷者」。刊本脱「设」字,据别本增。  锦按:各本均脱「设」。汉书武帝纪韦昭注有「设」。应据补。
「自东晋至陈淮水北有大市百余小市十余」。刊本「百」讹「自」,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讹「自」。王吴本及隋书食货志、册府元龟卷五0四均作「百」,是。
「司马迁曰夫山西饶材」。刊本「材」讹「林」,据史记改。  锦按:惟明刻本「材」字不误,他本皆讹「林」。
「二千一百万之家即二十万而更繇租赋出其中」。案:史记「二千」下有「户」字。  锦按:「二千」属上读。考证所据史记衍「户」字。
「牛千足羊彘千双」。刊本「双」讹「只」,据史记及汉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只」。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双」,与史记货殖列传、汉书货殖传合。
「关中富商大贾大抵尽出诸田」。刊本「富」讹「宿」,据史记及汉书改。  锦按:摘句衍「出」字。各本均作「宿」,亦通,杜氏盖以意改之。
「尽推理去就与时俯仰」。案:「推理」史记及各本皆作「椎埋」。
  锦按:通典各本均作「推理」。史记货殖列传作「椎埋」。考证谓「各本皆作椎埋」,不确。
「田农拙业也而秦阳以盖一州」。刊本「农」讹「亩」,据史记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亩」。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农」,与史记货殖列传合。
「掘姦事也而曲叔以起」。刊本「曲」讹「田」,据史记改。
  锦按:殿本、局本作「田」。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曲」。史记会注考证卷一二九引张文虎曰:「南宋旧刻、毛本作田叔,它本作曲叔」。作「田」虽不误,但非通典之旧。
「莽乃下诏曰夫周礼有赊贷传记各有干焉」。刊本「赊」讹「余」,「焉」讹「马」,据周礼及汉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王吴本均作「赊」。「干」应作「斡」,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均作「斡」,与汉书食货志下合。「焉」各本均讹「马」。
「五谷布帛丝绵之物周于人用」。刊本「之」讹「衣」,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皆讹「衣」,考证据汉书食货志下改「之」是也。
「洛阳薛子仲张长叔」。刊本「叔」讹「督」,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皆讹「督」,考证据汉书食货志下改「叔」是也。
「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刊本「吏多」讹「利吏」,据后汉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作「则吏奸盗」,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则利吏奸盗」。考证据后汉书朱晖传改作「则吏多奸盗」,是。
    卷十二食货十二
「管子曰智有十倍人之功愚有不赓本之事」注「赓犹偿也」。刊本「偿」讹「赏」,据管子注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赏」。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及管子国蓄篇尹注均作「偿」。
「桓公问于管子曰吾欲守国财而无税于天下」。刊本脱「财」字,据管子增。  锦按:各本均脱「财」,管子地数篇有「财」。
「昔武王有巨桥之粟贵籴之数」。刊本「籴」讹「粜」,据管子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粜」。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及管子地数篇均作「籴」。
「桓公曰齐西水潦人饥齐东丰庸而粜贱」。刊本「粜」讹「籴」,据管子改。  锦按:各本均作「籴」,亦通。管子轻重丁篇作「粜」。
「北郊有堀阙得龟者此检数百里之地也」注「以此龟为用者其数可比百里之地」。刊本「此」讹「比」,「可」讹「百」,据管子注改。
  锦按:「郊」应据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管子山权数篇改「郭」。「堀」亦误,应改「掘」,「堀」与「窟」同,与「掘」异。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均作「此」「可」,与管子山权数篇尹注合。
「请以瑶为质以假子之邑粟」。刊本「质」讹「赀」,据管子改。  锦按:北宋本作「质」,与管子山权数篇合。
「使其墙三重而门九袭」注「先托筑城」。刊本「托」讹「记」,衍「其」字,据管子注改。
  锦按:北宋本、王吴本作「先托筑城」,与管子轻重丁篇尹注合。
「鲁梁之民俗为绨」注「绨徒奚反」。刊本「徒」讹「陵」,据管子注改。
  锦按:北宋本作「徒」,与管子轻重戊篇尹注合。
「故见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故民爱可洽于上也」。刊本「爱」讹「忧」,据管子改。
  锦按:明抄本、明刻本讹「受」,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忧」。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均作「爱」,与管子国蓄篇合。
「王霸之君去其所以强求」。刊本「王」讹「五」,据管子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作「王」,与管子国蓄篇合。
「谷石二十钱则大男有八十之籍」。刊本脱「钱」字,据管子增。  锦按:各本均无「钱」,盖蒙上文「谷石十钱」而省。
「是人君作发号令收穑而户籍也」。刊本「穑」讹「●」,据管子改,注并改。
  锦按:「作」字误,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局本及管子国蓄篇改「非」。明刻本、殿本讹「●」,王吴本、局本作「穑」,亦误。应据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及管子国蓄篇改「啬」,注同。
「市丝绵绫绢布米大麦江州五百万」。刊本「绫」讹「纹」,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纹」。上文「买丝绵纹绢布」,各本亦均作「纹」,册府元龟卷五0二作「绫」。宜各仍其旧。
    卷十三选举一
「待诏或郡国贡选公交车征起悉在焉」。刊本「选」讹「送」,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送」。考证云汉书作「选」,遍查汉书不见。
「光禄勋复于三署中铨第郎吏」。刊本「铨」讹「诠」,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诠」,当改作「铨」。然汉书不见此节文字。
「其令州县察吏人有茂材异等」。案:「县」汉书作「郡」。  锦按:各本均讹「县」,考证据汉书武帝纪改作「郡」,是。
「令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刊本「令」讹「者」,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者」,自通,属上读。此节杜氏采自汉书儒林传而略有节改。「当」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常」,与汉书儒林传合,应据改。
「后汉光武十二年诏三公举茂材各一人廉吏各二人」。刊本「二人」讹「一人」,据后汉书百官志改。
  锦按:后汉书百官志一刘注引汉官目录作「二人」。考证云据后汉书百官志,略有不合。册府元龟卷六二九作「一人」,与通典同。
    卷十四选举二
「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刊本「正」下衍「所」字,据魏志删。  锦按:各本均衍「所」,当据三国志夏侯玄传删。
「周朗上疏曰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学经十七至二十皆令习武」。案:下「十七」宋书作「十八」。
  锦按:各本均作「十七」。宋书周朗传作「十八」。
「每在三年之内各举一人」。案:「三」北齐书作「二」。  锦按:各本均讹「三」。北齐书孝昭纪、北史齐本纪中作「二」。
「后周宣帝大成元年诏州郡举经明行修者上州上郡岁一人」。案:册府元龟作「上州上郡岁三人下州下郡岁一人」,与此异。
  锦按:周书宣帝纪作「上州上郡岁一人下州下郡三岁一人」,与册府元龟卷六三九又异。当以周书为正。周书宣帝纪宣政元年六月高祖崩,宣帝即位,此诏颁于八月。翌年春正月始改元大成。通典系此诏于大成元年,不确。册府元龟诏上冠以「宣政元年八月」,是。
    卷十五选举三
「李元瓘上言生徒教业必事资经远则斯道不坠」。刊本「徒」讹「人」,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瓘」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璀」,王吴本、殿本、局本及唐会要卷七五、册府元龟卷六三九作「瓘」。「生徒」各本均作「生人」,唐会要、册府元龟作「生徒」。作「生人」亦通,「生人」即「生民」,通典讳「民」。
「每经帖十取通六以上免试经策十条」。刊本脱「通」字,据册府元龟增。  锦按:各本均脱「通」,当据唐会要卷七五、册府元龟卷六三九补。
「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闲惟开一行」。刊本「惟开」二字互倒,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中闲开唯一行」,亦通。
「试说文字林凡十帖口试无常限」。案:册府元龟无「口」字。  锦按:各本均有「口」。册府元龟卷六四0无「口」字。
「自武德以来明经惟有丙丁第进士惟乙科而已」。刊本脱「丙」字,据册府元龟增。  锦按:通典各本均无「丙」,册府元龟卷六四0有「丙」。
「置十铨试人注魏明帝尝卒至尚书省陈矫跪问曰陛下欲何之」。刊本「跪」讹「诡」,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及唐会要卷七四、册府元龟卷六三0均作「跪」。
    卷十七选举五
「唐刘祥道奏稽古之业虽则难成斗筲之材伤于易进」。刊本「则」讹「信」,据唐书改。
  锦按:旧唐书刘祥道传「信」作「则」,「成」作「知」,「伤于」作「何其」,册府元龟卷四七三「信」作「尚」,「成」作「知」,「伤于」作「何期」,均与通典异,各仍其旧为宜。
「其行署等私犯下第公坐下下虽经赦降情状可责者亦量配三司」。案:唐书作「其行署私犯公坐情状可责者虽经赦降亦量配三司」。与此异。
  锦按:旧唐书刘祥道传、册府元龟卷四七三均无「下第」及「下下」。
「干封八年上列侍臣责以不进贤良」。案:别本「八」作「二」。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八」。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及唐会要卷五二、册府元龟卷六七、通鉴卷二0一均作「二」,应据改。
「张九龄上书其余县令以下固不可胜言」。刊本脱「可」字,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脱「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曲江集卷一六、文苑英华卷六七六均有「可」。
「天下虽广朝廷虽众士之明贤诚可知也」。刊本「明」讹「名」,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殿本、局本及文苑英华卷六七六均作「名」,明刻本作「明」,俱通。
「彼身言及书岂可同为铨序哉」。刊本「彼」讹「比」,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比」。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彼」。
    卷十八选举六
「评曰昔者唐虞皆访于众」。刊本「者」讹「有」,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有」。然「者」亦非杜氏之旧,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改「在」。
    卷十九职官一
「弃作后稷」。刊本脱「作」字,据汉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作」,当据汉书百官公卿表上补。
「五监」注「少府将作国子军器都水」。刊本「子」讹「予」,今改。  锦按:殿本讹「予」,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局本均作「子」。
「官数唐六十员」。一本下有「虞十六员」四字。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有「虞六十员」四字,王吴本、殿本、局本脱,应补。「六十」考证倒误。
    卷二十职官二
「三老五更昔三代所增也」。案:「昔」监本作「者」。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昔」。明刻本作「者」。
「汉制三公不与盗贼若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注「魏武破张绣入觐天子亦行此制汗流浃背」。刊本「浃」讹「洽」,据别本改。
  锦按:「洽」字不误,各本均作「洽」。说文:「洽,沾也。」
「晋初置三上公」注「惠帝天安元年以齐王冏为太师」。刊本「天」讹「大」,据晋书改。
  锦按:各本皆作「大安」,应据晋书惠帝纪改「太安」。考证谓作「天安」,误。
    卷二十一职官三
「北齐干明中置丞相清河中分为左右」。刊本复衍「中」字,据监本删。
  锦按:殿本、局本下「中」字复衍。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及隋书百官志下「中」字均不复衍。「河清」考证误倒作「清河」。
「散骑常侍后魏北齐位在中书之右其资叙为第三清」注「明亳曰臣本官常侍是第三清今授武勇其号至浊」。刊本「勇」讹「通」,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均讹「明亳」,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明毫」,亦误,应据魏书良吏传、北史循吏传改「明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倒作「武勇」,殿本、局本「勇」又讹「通」。魏书、北史作「勇武」,是,应据以乙改。
「大唐武德初为内史令」注「常有敕而中书门下不时宣行高祖责其迟晚」。刊本「晚」讹「由」,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由」,是。责其迟由者,责问其迟宣上敕之缘由也。明刻本作「晚」,臆改。
「中书侍郎晋置四员及江左初又改为通事郎」。刊本「又」讹「右」,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又」。殿本、局本讹「右」。
    卷二十二职官四
「都堂居中左右分司」注「旧尚令书有大厅当省之中今谓之都堂」。刊本「今」讹「令」,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令」。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今」,是。
「尚书左丞兼纠弹之事」注「崔洪曰我举郄丞而还奏我此挽弓自射之谓也」。刊本「谓也」讹「所谓」,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作「所谓」,明刻本、王吴本作「谓也」,晋书崔洪传无「谓」有「也」。
「元嘉以后有二十曹郎」注「元嘉十八年增删定曹郎即魏世之定科郎也」。刊本复衍「郎」字,据监本删。
  锦按:「删定曹郎」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迭「郎」字。明刻本不迭。
    卷二十三职官五
「魏改选部为吏部晋与魏同」注「江霦为选官霦音彬」。刊本「彬」讹「林」,据韵会改。
  锦按:「霦」晋书江统传作「虨」。各本均作「霦音林」,应作「霦音彬」。
「大唐龙朔二年改吏部尚书为司列太常伯」。案:「二」唐书作「元」。
  锦按:旧唐书职官志一、唐会要卷五八均作「二」,与通典合。惟新唐书百官志一作「元」。
「考功郎中一人」注「宋元嘉三十年又置功论郎」。刊本脱「上」字,「功」讹「公」,据宋书百官志增改。
  锦按:考证校语有误,应作「刊本脱十字」。各本均脱「十」。傅校本、明刻本作「功」。北宋本「三年」下板残。
「郎中一人」注「武德初改为礼部郎中」。刊本「德」讹「帝」,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帝」,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德」。
「屯田郎中一人」注「柳彧为屯田侍郎」。刊本「柳彧」讹「补或」。又「时制三品以上门皆列戟」。刊本「制」讹「以」。又「颎闻而叹服」。刊本「叹」讹「战」。并据隋书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作「补或」,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柳彧」。「制」各本皆作「以」。殿本、局本讹「战」,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叹」,与隋书柳彧传合。
    卷二十四职官六
「后汉以来谓之御史台」注「蔡邕以侍御史转侍书御史」。刊本「侍」讹「持」,据后汉书改。
  锦按:殿本、局本作「持」是,北宋本亦作「持」,与后汉书蔡邕传合。考证谓后汉书作「侍」,误。
「北齐琅琊王为御史中丞」注「高道穆为御史中丞寿阳公主行犯清路以赤棒呵之」。刊本「以」上衍「执」字,「棒」下衍「卒」字,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执以赤棒卒呵之」,本通。明刻本删去「执」「卒」二字。
「后周有司宪中大夫二人」注「上尝谓崔隐甫曰卿为大夫深副朕意」。刊本「意」讹「委」,据监本改。
  锦按:明刻本作「意」,臆改。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委」,是。旧唐书崔隐传云:「甚副朕之所委也。」委,任也。
「内供奉二员」注「庶仆台例占阙者得职田」。刊本「得」讹「传」,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传」。作「得」是,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得」。
「监察御史初秦以御史监理诸郡谓之监察御史汉初罢其名」。刊本脱下「御」字「初」字,据监本增。
  锦按:考证据明刻本增「御」字「初」字,误。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无「御」「初」二字。然各本作「监察史」亦非,应据汉书百官公卿表上改作「监御史」。
「里行五员并监诸军出使等」注「比来御史监军乃有控制军中大小之事非所以委专征也」。刊本「征」讹「往」,据监本改。
  锦按:各本均作「征」,殿本亦不作「往」。
    卷二十七职官九
「寺人」注「掌王之内人及女宫」。刊本「宫」讹「官」,据周礼改。  锦按:各本均讹「官」。
「内常侍」注「宝应元年敕诸道州所承上命不得辄便信中使宣敕即遵行」。刊本「辄」讹「悬」,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及唐会要卷六五均作「悬」,是。悬,虚也。谓诸道州府所承上命,须凭正敕,不得空信中使口说即遵行。明刻本作「辄」,臆改。
「后汉大长秋属官有中宫谒者三人」。刊本「三」讹「二」,据汉书百官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二」。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三」,与后汉书百官志四合。考证校语有误,「汉书」上脱「后」。
「凡中书谒者尚书令仆射中常侍」。刊本「射」讹「侍」,据后汉书改。
  锦按:通典各本同。尚书令仆即指尚书令、尚书仆射。考证改「侍」为「射」,非是。应作「尚书令仆侍中中常侍」,原脱一「中」,当据后汉书百官志增。
「丞汉有六人」注「其后损益」。刊本「后」讹「有」,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有」。明刻本作「后」,臆改。叶德辉辑山公启事作「甚有顿益」,近是。
「置五经百名」。刊本「名」讹「石」,据监本改。
  锦按:摘句应作「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考证因误读而误校。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石」,与汉书儒林传合。明刻本妄改「石」作「名」,考证竟从之。
「书学博士」注「凤阁侍郎王方庆曰臣七代祖僧绰」。刊本「僧」讹「曾」,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曾」。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僧」,是。王僧绰,宋书有传。
    卷二十八职官十
「魏献子卫文子并居将军之号」注「文子为卫之将军名弥牟」。刊本「弥」讹「称」,据礼记改。
  锦按:殿本讹「称牟」。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局本均作「弥牟」,与礼记檀弓合。
    卷二十九职官十一
「魏以司马景王为大将军置掾十人别无属官」。刊本「别」讹「则」,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则」,明刻本作「别」,俱通。
「征东将军」注「以张辽为之」。刊本脱「之」字,据别本增。  锦按:各本均无「之」。
    卷三十职官十二
「咸亨元年赞善大夫别自为官皆掌侍从翊赞」。刊本「赞」讹「养」,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翊养」,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唐六典卷二六均作「翊赞」。
    卷三十一职官十三
「十九关内侯」注「如淳曰列侯出关就国也」。刊本「也」讹「侯」,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殿本、局本及后汉书百官志五刘注引如淳注均作「侯」,是。如淳曰:「列国出关就国,侯但爵身,其有家累者与之关内之邑,食其租税也。」侯属下为读。明刻本「侯」妄改「也」,考证竟从之。
    卷三十三职官十五
「天宝元年改州为郡」注「义宁二年罢竹使符颁银兔符」。刊本「兔」讹「菟」,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兔」。殿本、局本作「菟」。「菟」通「兔」,改从古本可也,不得云讹。
    卷三十四职官十六
「通议郎」注「散官直」。刊本「直」讹「置」,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直」,与隋书百官志合。
「将仕郎」注「许练通时务者始得参选」。刊本「练」讹「拣」,今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拣」,明刻本作「练」,旧唐书职官志作「简」。拣、练、简,义同,择也。应从古本。考证谓「练」讹「拣」,非。又,观考证摘句,似读破原文。
    卷三十六职官十八
「五命赐则」注「五命赐之以方百里二百里之地也」。刊本脱「地」字,据监本增。
  锦按:各本均有「地」。
「第七品太中中散谏议三大夫」。刊本「太中」讹「太史」,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太史」。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太中」,是。
    卷三十七职官十九
「第五品给事中黄门」。刊本脱「中」字,据宋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中」。全句应读作「给事中。黄门、散骑、中书侍郎」。观考证摘句,似误读。
「十五班领护军将军」。刊本脱上「军」字,据隋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上「军」,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十一班秘书监」。刊本「监」讹「郎」,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殿本、局本讹「郎」。明刻本、王吴本作「监」,与隋书百官志合。
「大中大夫」。刊本「中」讹「子」,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殿本、局本讹「子」。明刻本、王吴本作「中」,与隋书百官志合。
「十班大匠卿」。刊本脱「卿」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脱「卿」,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八班皇弟皇子之庶子府长史」。案:隋志此下有「司马」二字。
  锦按:各本均脱「司马」,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五班皇弟皇子湘荆河司益广青衡七州别驾」。按:隋志「荆河」作「豫」。
  锦按:通典避代宗讳而改「荆河」。尚书禹贡「荆河惟豫州。」
「四班嗣王国郎中」。案:隋志此下有「令」字。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脱「令」。明刻本、王吴本有「令」,与隋书百官志合,应据补。
「三班嗣王庶姓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别驾」。刊本「南梁」讹「南兖」,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皆讹作「南兖」,应据隋书百官志改。
「二班皇弟皇子国常侍」。刊本「弟」讹「帝」,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弟」,殿本讹「帝」。
「武骑常侍」。案:隋志此下有「材官将军」四字。
  锦按:各本均脱「材官将军」,应补。
「七班太子家丞」。案:隋志「家」下有「令」字。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脱「令」。明刻本、王吴本有「令」,与隋书百官志合,应据补。
「二卫中员外将军」。案:隋志「二卫」下有「殿」字。
  锦按:各本均脱「殿」,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六班嗣王庶姓湘荆河司益广青衡七州西曹祭酒」。刊本「庶姓」下脱「湘」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脱「湘」,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五班皇弟皇子公府东督护」。案:隋志「东」下有「曹」字。  锦按:各本均脱「曹」,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太常五宫功曹」。案:隋志此下有「石头戍军功曹」六字。
  锦按:各本均脱「石头戍军功曹」,应据隋书百官志补。考证摘句有误,「宫」应作「官」。
「四班庶姓节府板行参军」。案:隋志「节」上有「持」字。
  锦按:各本均脱「持」,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三品蕴位细作令」。案:隋志此下有「导官令」三字。
  锦按:各本均脱「导官令」,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正厨丞」。刊本「正」讹「平」,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平」,应据隋书百官志改。
「三品勋位门下集书主事通正令史」。刊本「事通」二字互倒,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作「主通事正令史」,通典未必倒误。
「十四班」注「凡将军加大者唯至贞毅而已」。刊本「凡」讹「九」,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作「九」。
「十班和武」。案:「武」隋志作「戎」。
  锦按:各本皆讹「武」,应据隋书百官志改。
    卷三十八职官二十
「第五品越桂霍宁等十五州刺史」。刊本脱「宁」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脱「宁」,应据隋书百官志补。
「第八品武卫常侍」。案:「卫」隋志作「骑」。
  锦按:各本均作「武卫常侍」。
「第九品梁秦司南徐等州别驾中从事史」。刊本「等」讹「梁」,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等」皆讹「梁」,应据隋书百官志改。
「正四品三等镇将军」。案:隋志无「军」字。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衍「军」。明刻本、王吴本及隋书百官志无「军」,应据删。
「从四品左右备身正都督」。刊本「都督」讹「督军」,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督军」。
「从五品三公府掾属」。刊本「三」讹「二」,据隋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二」。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三」,与隋书百官志合,应据改。
「从五品开国乡男爵」。刊本「乡」讹「卿」,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殿本、局本讹「卿」。明刻本、王吴本作「乡」,与隋书百官志合。
「从七品三等镇诸曹参军事」。刊本「诸」讹「将」,据隋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将」。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诸」,与隋书百官志合。
「正八品三等下郡丞三等下县令」。刊本脱「三等下郡丞」五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脱「三等下郡丞」。
「从八品三公府长兼左右户行参军」。刊本「长」下衍「史」字,据隋志删。
  锦按:各本均衍「史」。
「正九品太子食官中省典仓等令」。刊本「省」讹「盾」,「仓」讹「食」,又脱「等」字,据隋志改增。
  锦按:各本均作「中盾」,是。隋书百官志上文载北齐官制,明言「率更领中盾署令丞各一人掌周卫禁防,漏刻钟鼓」,而下载北齐官品乃误作「中省」,不得据彼误文改通典也。「典仓」,通典各本均讹作「典食」,应据隋志改正。
「从九品诸县丞」。刊本「丞」讹「令」,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丞」皆讹「令」。
    卷三十九职官二十一
「隋官品令正三品内史令」。刊本「史令」二字互倒,据隋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倒作「内令史」。北宋本、明刻本均作「内史令」,与隋书百官志合。
「从四品上镇将军」。刊本脱「军」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无「军」字,隋书百官志衍「军」,下文有「中镇将」、「下镇将」可证。
「正五品太子内舍人」。刊本「内」讹「府」,据隋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府」。北宋本、明抄本作「内」,与隋书百官志合。
「从六品直后三寺丞」。刊本「直后」二字互倒,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误倒作「后直」。考证「直后三寺丞」连文,误。「直后」单是一官,观上文「直寝」、「直斋」可知。
「从八品司仪」。刊本「仪」讹「牺」。又「掌醢」,刊本「醢」讹「酝」,俱据隋志及唐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牺」。司仪署属鸿胪寺,隋制无司牺署。殿本、局本讹作「掌酝」。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掌醢」,与隋书百官志合。掌醢署属光禄寺。
「正九品内寺伯」。刊本「寺」讹「侍」,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寺」皆讹「侍」。隋制,内侍省置内寺伯二人。
「上关丞」。刊本「丞」讹「令」。案:上关令已见从八品内,今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讹「上关令」。明刻本、王吴本作「上关丞」,与隋书百官志合。
「从九品内署局丞」。案:隋志作「内谒者丞」。
  锦按:殿本、局本讹作「内署局丞」。北宋本作「内者局丞」。点校本隋书百官志作「内谒者局丞」,与考证所见隋志不同。
「视正五品同州总监」。刊本「监」讹「管」,据隋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管」。据隋书百官志「正」当作「从」。隋制,流内视品十四等中,无视正五品一等。
「视从八品皮毛副监」。案:隋志「皮」上有「诸」字,「监」下有「行台诸副监诸屯副监」九字。
  锦按:各本均脱「行台诸副监诸屯副监」。
「视正九品雍州部郡从字」。刊本「郡」讹「都」,据隋志改。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字」应作「事」。各本均讹「都」。
    卷四十职官二十二
「大唐官品正三品左右骁骑」。案:「骑」唐书职官志作「卫」。
  锦按:各本均讹「骁骑」。唐六典、旧唐书职官志均作「骁卫」,是。
「正六品中府果毅都尉」。刊本「府」讹「武」。案:从五品有上府果毅都尉,从六品有下府果毅都尉,此正六品自当作「中府」为是,今据唐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中武」。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中府」,与旧唐书职官志合。
「从六品牙市监」。案:「牙」唐志作「互」。
  锦按:各本均作「牙」。「互」之俗字作「」,与「牙」形近,故史书中多以「牙」作「互」。
「正七品詹事司马」。案:「马」唐书作「直」。
  锦按:各本均讹「司马」。旧唐书职官志作「司直」,与唐六典卷二六合。司直隶太子詹事府。
「内寺伯」。刊本「寺」讹「侍」,据唐志改。
  锦按:各本均讹作「内侍伯」。内寺伯虽属内侍省,但不名「内侍伯」。
「正八品车府」。今刊本「车」讹「率」。案:唐志作「车」,本书他书亦作「车」,今据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率府」。北宋本、明抄本作「车府」,与旧唐书职官志合。
「诸卫羽林龙武诸曹参军」。刊本脱「龙武」二字,据唐志增。
  锦按:各本皆无「龙武」。通典于正八品上阶中「诸卫羽林录事参军」已省「龙武」,于此亦然。
「正九品典厩署主乘」。刊本「乘」讹「丞」,据唐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作「主丞」。北宋本、明刻本均作「主乘」,与旧唐书职官志合。
「从九品太子典厩牧署典乘」。刊本脱上「典」字,「乘」讹「丞」,据唐志增改。
  锦按:各本均讹作「典丞」。应据唐六典、旧唐书职官志改作「典乘」。「厩」上通典各本与唐六典均无「典」,旧唐志误衍。
    卷四十一礼一
「隋文帝命牛宏辛彦之等」。刊本脱「命」字,据别本增。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命」,殿本、局本误脱。「宏」应作「弘」,考证盖避清讳改。
「第五十五庶子为人后其妻为本舅姑服议」。刊本「子」讹「人」,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人」。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王吴本均作「子」,不误。
「第八十一诸州祭社稷」。刊本「祭」讹「禜」,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禜」。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王吴本均作「祭」,不误。
    卷四十二礼二
「祀昊天上帝币用缯长丈八尺」注「郑玄注曾子问云制币长丈八郑约逸巡狩礼文也」。刊本「注」讹「云」,脱「逸」字,并据别本改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云」脱「逸」。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注」,有「逸」字。
「礼神之主用四珪」注「一玉俱成圭末四出」。案:别本「俱成」下有「圭本着于璧」五字。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圭本着于璧」。傅校本、递修本有此五字,与周礼典瑞注合,应据补。
「青币」注「孤执皮帛」。案:别本此下有「郑玄云」三字。
  锦按:傅校本、递修本于「孤执皮帛」下有「郑玄云帛」四字,王吴本、殿本、局本脱,应据补。考证校语脱「帛」。
「王亲牵牲而杀之」注「既杀以授烹人」。刊本脱「既」字,据别本增。又「君亲牵牲」。刊本「君」讹「若」,据礼记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既」讹「若」。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有「既」,作「君」,与周礼太宰郑注合。考证校语「礼记」应作「周礼注」。
「帝以十月上宿郊见」。案:「帝」别本作「常」。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帝」。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常」,与史记封禅书合。
「通爟火」注「举令光明远照」。刊本「光」讹「先」,据汉书郊祀志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讹「先」。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局本均作「光」,与史记封禅书集解引张晏注、汉书郊祀志张晏注合。考证校语「志」下脱「注」字。
「于是贵平至上大夫」。案:「贵」别本作「垣」。
  锦按: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垣」,非是。明抄本、殿本、局本作「贵」,与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合。
「又奏旧神称皇天上帝」。案:「旧神」一本作「天神」。
  锦按:考证校语有误,应作「旧神一本作旧天神」。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作「旧天神」,王吴本、殿本、局本作「旧神」,应补「天」字。
「建武二年制郊兆于雒阳城南」。刊本「兆」讹「北」,今改。
  锦按:殿本讹「北」。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局本作「兆」,与后汉书光武帝纪合。
「景初元年」。刊本「景」下衍「帝」字。案:「景初」系魏明帝年号,今删。
  锦按:傅校本无「帝」,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衍「帝」。
「大明三年移郊兆于秣陵在宫之午地」。刊本「午」讹「未」,据注及别本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未」。傅校本、递修本作「午」,与宋书礼志合。
「从祀」注「风伯雨师」。刊本脱「伯」字,据别本增。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脱「伯」。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王吴本有「伯」,是。
「礼祭月于坎」注「今丘形既广请五帝座悉于坛上」。刊本「丘」讹「立」,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立」。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丘」,与隋书礼仪志合。
「文帝天嘉中」。刊本「天」讹「大」,据陈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大」。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天」,是。
「宣帝即位以郊坛卑下更增广之」注「五帝三王不相沿袭」。刊本「袭」讹「习」,今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习」。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袭」,与隋书礼仪志合。
「廪牺令掌牲陈于坛前」。刊本「牺」讹「牲」,据魏书礼志改。
  锦按:「牺」各本均讹「牲」。魏书官氏志有「廪牺令」。
「执酒七人西向」。刊本脱「人」字,据魏书礼志增。
  锦按:各本均讹作「七执酒七西向」。考证校语有误,作「刊本执上衍七,七下脱人」,方合。文献通考卷七0作「执酒七人西向」,与魏书礼志合。
「祭黄帝常以立秋前十八日」。刊本脱「前」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前」。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前」,与魏书礼志合。
    卷四十三礼三
「燔柴在祭初礼无所惑」。刊本「惑」讹「感」,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讹作「礼无所感」。局本作「礼无所惑」。旧唐书礼仪志、通考卷七0作「理无所惑」。
「以韦巨源为终献」注「钦明又奏请以安乐公主为终献」。刊本「奏献」二字互倒,据别本改。
  锦按:考证校语有误,应作「刊本奏请二字互倒」。王吴本、殿本、局本皆误倒。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奏请」,是。
「开元十一年张说为礼部使韦绦为副行」。刊本「绦」讹「滔」,据旧唐书礼仪志改。
  锦按:考证摘句衍「行」字。殿本、局本讹「滔」。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绦」,与旧唐书礼仪志同。
「配以五人帝」注「炎帝配赤帝」。刊本上「帝」字讹「命」,今改。
  锦按:他本皆不误,惟殿本「炎帝」讹「炎命」。
「汉承秦灭学」注「董仲舒春秋春旱暴巫聚蛇」。刊本「蛇」讹「地」。又「以甲乙日为大青龙一」。刊本脱「一」字。又「暴釜于坛」。刊本「坛」讹「檀」,并据春秋繁露改。
  锦按:北宋本作「蛇」,有「一」,作「坛」,并与春秋繁露求雨篇合。
「闭诸阳」注「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刊本「应龙」二字互倒,据山海经改。
  锦按:北宋本作「应龙」,与后汉书礼仪志刘昭注引山海经合。
「隋制五官从祀于下牲用犊十」。刊本「用」讹「周」,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讹「周」。他本均作「用」,与隋书礼仪志合。
    卷四十四礼四
「夏后氏世室四旁两夹窗」注「每室四户八窗」。刊本「室」讹「堂」,据周礼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堂」。北宋本作「室」,与周礼匠人郑注合。
「其制度九尺之筵」注「释名曰」。刊本「名」讹「文」,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文」。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名」。
「武太后又于明堂后造佛舍」注「因驾为九龙盘虬之状」。刊本脱「为」字,据别本增。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脱「为」。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均有「为」字。
「大野夫黄冠」注「大罗氏掌鸟兽」。刊本「掌」讹「业」,据礼记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业」。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掌」,与礼记郊特牲合。
    卷四十五礼五
「夏至日礼地大宗伯以匏爵酌醍齐以亚之」。刊本脱「酌」字,据别本增。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脱「酌」。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均有「酌」。
「别为主以象其神」注「盖用石为之以石为土类故也」。刊本「故」讹「是」,今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故」。
「以血祭祭社稷五祀」。刊本上「祭」字讹「食」,据周礼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上「祭」讹「食」。北宋本迭「祭」字,与周礼大宗伯合。
「剡其上以象物生方其下以象地体」。刊本脱「生」字,据唐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生」。唐会要卷二二有「生」。唐书不见。
    卷四十六礼六
「周制祭五岳王及尸皆服毳冕」注「史记云周公祀泰山以召公为尸」。案:此出白虎通,非史记,注误引。
  锦按:「周公祀太山召公为尸」,此语见诗经既醉正义引白虎通,今传本不见。
「岐山吴山」注「岐在今之岐山县见山两岐故俗呼为箭括岭吴山在今汧阳郡之吴山县」。刊本脱上「在」字,「见」讹「岐」,「括」讹「阔」,下「在今」二字互倒,并据汉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在」,北宋本「在」作「即」。北宋本及汉书郊祀志颜注均作「其山两岐」,王吴本、殿本、局本「其」讹「岐」,考证「其」讹「见」。汉书颜注作「箭括岭」,通典改「括」作「阔」,避德宗嫌名,丧礼中「括发」,杜佑于礼典中亦皆改作「敛发」。「在今」各本均倒作「今在」,应据汉书注乙。考证校语「汉书」下脱「注」字。
「湫泉祠朝那」注「湫泉在安定郡」。刊本脱「泉」字,据汉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下「泉」。汉书郊祀志及颜注均作「湫渊」,杜佑避高祖讳改。考证校语「泉」上脱「下」,「汉书」下脱「注」字。
「籍田晋武帝诏曰今循千亩之制当与群公卿士躬稼穑之艰难」。刊本脱「与」字,据晋书增。
  锦按:各本均脱「与」,应据晋书礼志上补。
    卷四十七礼七
「后妃庙宋孝武大明二注」。刊本「大」讹「太」,据宋书改。
  锦按:各本皆讹「太」。
    卷四十八礼八
「诸侯大夫士宗庙祭曰来日丁亥用荐岁事」。刊本「日」讹「月」,今改。又注「直举一日,则己亥辛亥亦用之」。刊本「直」讹「宜」,据仪礼注疏改。
  锦按:各本皆「日」讹「月」,「直」讹「宜」,应据仪礼少牢馈食礼经注改正。
「雍人抡肤」注「肤胁革肉也」。刊本「胁」讹「员」,据仪礼注疏改。
  锦按:各本「胁」皆讹作「负」。应据仪礼少牢馈食礼郑注改。考证云「胁讹员」,不确。
「嘏于主人」注「眉寿万年」。案:仪礼此下有「勿替引之」四字,刊本脱,今增。
  锦按:各本均脱「勿替引之」四字,应据仪礼少牢馈食礼补。
「祝先尸从」注「君与夫人灌各一献然后迎牲」。刊本脱「后」字。又「设馔于堂然后迎尸于奥」。刊本脱「然」字,今并增。
  锦按:各本皆前脱「后」,后脱「然」。
「凡宗庙之器」注「宗庙名器尊彝之属」。刊本「名」讹「盟」,据注疏改。
  锦按:各本「名」皆讹「盟」,与礼记杂记下郑注违,应改。
「稻曰嘉蔬」注「稻菰蔬之属」。刊本脱「菰」字,据礼记注疏增。
  锦按:各本皆脱「菰」,应据礼记曲礼下郑注补。
「卿大夫士神主及题板晋刘氏问蔡谟云」注「重主道也埋重则立主」。刊本「埋」讹「理」,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作「埋」。殿本讹「理」,局本已改正。
「诸藏神主及题板制公羊说主藏太庙室西壁中」注「宗庙有祏室」。刊本「有」讹「在」,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在」。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有」。
    卷四十九礼九
「时享王乃以玉爵酌献樽中醴齐以献此三献也」。案:礼疏作「以玉爵酌着尊泛齐以献尸」。
  锦按:礼疏指礼记礼运孔疏。孔疏引崔灵恩说大祫九献。杜佑据崔说而参以己意,故尊齐有异。下同。
「于是王以玉爵酌象樽盎齐以献尸此五献也」。案:「象」礼疏作「壶」。
「礼齐以酳尸」。案:「醴」礼疏作「泛」。
「诸侯为宾者以玉爵酌盎齐」。案:礼疏作「以瑶爵酌壶尊醍齐」。
「季冬之月天子乃尝鱼先荐之寝庙」。刊本「季冬」讹「仲夏」,「先」讹「咸」,据月令改。
  锦按:各本皆作「仲夏」和「咸」。「仲夏」盖高堂隆误记。「咸」字则不误,「咸」承上文羔、鲔、鱼而言。
「禘祫上将祫祭前期十日之前夕肆师告具」。刊本「具」讹「其」,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殿本讹「其」,王吴本、局本作「具」。
「白黑形盐膴」注「●生鱼为大脔」。刊本「●」讹「膴」,据周礼注疏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膴」。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与周礼笾人郑注合。
「茆葅麋臡」,刊本「茹」讹「茅」。又「蠃醢」,刊本「蠃」讹「羸」,并据周礼改。
  锦按:各本均作「茅」。考证校语有误,应作「刊本茆讹茅」。北宋本、殿本作「麇」,与周礼醢人合。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讹作「麋」,殿本原不误,考证摘句反而讹「麋」。殿本、局本讹「羸」,北宋本作「蠃」,与醢人合。
「箈葅鴈醢」注「箈箭萌」。刊本「箭」讹「笋」,据周礼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笋」。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箭」,与周礼醢人郑注合。
    卷五十礼十
「禘祫下文帝元嘉六年」注「晋以春烝曲沃齐十月尝太公」。刊本「十」下衍「一」字,据宋志删。
  锦按:各本皆衍「一」,宋书礼志四作「十月」,是。宋志上文有「诸侯孟月尝」之语。
「孝武孝建元年十二月」。刊本「孝建」讹「建元」,「十二」讹「十」。又注「宗庙大礼宜依古典」。刊本「依」下衍「旧」字。又「用来年十月殷祀为允」。刊本「来」下衍「二」字。并据宋志改删。
  锦按:各本讹衍与殿本同。考证校语应作「十二讹十一」,脱「一」字。
「大祭宗庙谓之禘者审谛其昭穆也」。刊本「昭穆」下衍「百官」二字,据魏志删。
  锦按:各本皆有「百官」。魏书礼志一、册府元龟卷五八0均无「百官」。
「春祭特礿」。刊本「祭」讹「废」,据魏志改。
  锦按:魏书礼志一亦作「废」,不作「祭」,考证误。魏志、通典「废」下俱脱「祫」,应据礼记王制订补。
「禘其所自出之祖」。刊本「禘」讹「祖」,据魏志及礼记改。
  锦按:各本「禘」皆讹「祖」。
「天子先祫后时诸侯先时后祫此于古为当在今则烦」。刊本「于」讹「施」,据魏志改。
  锦按:各本「于」皆讹「施」。
「四时行事而犹未禘」。刊本「时」讹「月」,据魏志改。
  锦按:各本皆讹「月」。
「宜待三年终然后祫禘」。刊本「然」讹「乃」,据魏志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与魏书各本均无「三」。魏书礼志二亦作「乃」,考证误改「然」。
「冬公如晋」。刊本「晋」讹「齐」,据春秋及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均讹「齐」。局本已改作「晋」,与春秋昭公十三年、旧唐书礼仪志六、唐会要卷一三合。
「二周有半实整三年」。刊本「整」讹「枕」,据别本改。
  锦按:各本均作「枕」,通典此处用「枕」字,甚为精当。考证改作「整」,大失原意。旧唐书礼仪志六作「准」,唐会要卷一三作「概」。
「太庙为始封之祖」。刊本脱「太」字,据别本增。
  锦按: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全句作「周以后稷配天庙为始封之祖」。「庙」字衍,旧唐书礼仪志六、唐会要卷一三即无「庙」字,应据删。考证增「太」,非。
「伏请据魏晋旧事为比」。刊本「为比」二字互倒。据别本改。
  锦按:「事」应据旧唐书礼仪志六、唐会要卷一三、册府元龟卷五八九改「制」。「为比」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均倒误。局本已乙正,与诸书合。
    卷五十一礼十一
「七祀袁准着正论以为五行之官祭于门户行灶中溜中溜土神也」。刊本脱下「中溜」二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涉上而脱「中溜」。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有。
    卷五十二礼十二
「上陵外国朝者」注「薛综曰」。刊本「综」讹「琮」,今改。
  锦按:各本皆讹「琮」。通典此节辑自后汉书礼仪志,刘昭注作「综」。
    卷五十三礼十三
「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注「武王践阼召师尚父而问焉曰」。刊本「曰」上衍「师尚父」三字,据礼记注疏删。又「王行西折而南」。刊本「行」下衍「而」字。又「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刊本脱「则」字「恩」字,「矣」讹「也」。又「则圣智在位而功不匮矣」。刊本脱「则」字,「匮」讹「遗」。又「退习而端于太傅则德智长而理道得矣」。刊本讹作「退习两端则德智理矣」。并据大戴礼及礼记注疏增改。
  锦按:此节辑自大戴礼记保傅篇、礼记学记郑注。各本误同。
「献帝建安中」注「晋挚虞决疑」。刊本「挚虞」二字互倒,据晋书改。
  锦按:「挚虞」各本皆误倒。晋书有传。
「宋明帝太始中置玄儒文史四科科置学士十人」。刊本脱一「科」字,据别本增。
  锦按:「太始」应作「泰始」。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两「科」字。
「释奠北齐将讲于天子讲毕以一太牢释奠孔宣父」。刊本「齐」讹「斋」,今改。
  锦按:唯殿本讹作「斋」。「将」字不当有,杜佑编写失误。
「景龙二年皇太子释奠令从臣皆乘马刘子元议曰方履高冠自是车中衣服且长裙广袖不宜驰骤于风尘之内」。刊本「且」讹「宜」,据监本改。
  锦按:「景龙」应据旧唐书礼仪志四、唐会要卷三五、册府元龟卷五八八改「景云」。「二年」下脱「七月」,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补。殿本、局本讹「宜」,以上五本皆作「且」。
「孔子祠黄初二年以孔子二十一代孙羡为宗圣侯令鲁郡修庙置百石吏卒」。刊本「石」讹「户」,据魏孔子庙碑改。
  锦按:晋书礼志上作「百户吏卒」,与通典同。
    卷五十四礼十四
「巡狩望秩于山川」注「乃以秩望祭」。刊本讹「乃望秩遥祭」。又「言秩者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也」。刊本脱「者」字。并据史记正义改增。
  锦按:各本讹脱同。当据史记五帝本纪正义改补。
「归格于艺祖用特」注「特一牛也」。刊本「牛」讹「牢」。又「每归用特者明每一岳即归也」。刊本下「每」字讹「祭」。并据尚书注疏改。
  锦按:各本「牛」皆讹「牢」。殿本、局本讹「祭」,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每」,与尚书舜典伪孔传合。
「诵训氏亦夹王车以所识久远之事以告王」。刊本「所识」讹「上古」,据周礼注改。
  锦按:各本均作「上古」。
「天子乃令太师采人歌谣之事」。刊本「师」讹「保」,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保」。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师」。
「晋初新礼」注「挚虞」。刊本「挚」讹「贽」,今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贽」。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挚」。
「封禅建武三十年」注「仰视天门窔辽如从穴中视天」。刊本「窔」讹「突」,据马第伯封禅记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突」。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窔」,与后汉书祭祀志上刘注引马第伯封禅仪记合。
「四月己卯大赦」注「梁松被诛盖亦诬神之咎也」。刊本「咎」讹「荅」,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荅」。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咎」,与后汉书祭祀志下合。
「麟德二年仪注为金绳以缠玉匮为金泥以泥之」。刊本「为金泥以」下衍「金」字,据别本删。
  锦按:「为金绳以缠玉匮」,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及御览卷八0五「金」上补「黄」,「玉」上补「金」。傅校本、明刻本及御览均作「为金泥以泥之」,「以」下无「金」字。
「以五色土封之」。刊本脱「土」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土」。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土」字。
「岩岩岱宗衎我神主」。刊本「衎」讹「衍」。又「中宗绍运旧邦惟新」。刊本此下脱「睿宗继明天下归仁」二句。又「匪功伐高匪德矜盛」。刊本「伐」讹「成」,「矜」讹「务」。又「方士虚诞书儒龌龊」。刊本「龌龊」讹「不足」。并据明皇纪泰山铭增改。
  锦按:旧唐书礼仪志三「岩岩」作「岩巍」。各本「衎」皆讹「衍」,旧唐书作「卫」,全唐文卷四一作「衎」唐文粹卷一九下、全唐文卷四一有「睿宗继明天下归仁」八字。旧唐书、全唐文作「匪功伐高匪德矜盛」,各本均「伐」讹「成」,「矜」讹「务」。各本及旧唐书皆作「儒书不足」,意自圆通,考证改为「书儒龌龊」未得。
    卷五十五礼十五
「告礼明帝太和六年」注「今则西岳之精申明天意」。刊本「申明」二字讹「神」,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神」,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申明」。
「享司寒其藏冰也深山穷谷固阴冱寒」。刊本「也」讹「地」,据左传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地」。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也」,与左传昭公四年文合。
「先以黑牡秬黍祭司寒于凌室之北」。刊本「北」讹「地」,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地」。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北」,与宋书礼志二合。
「禜晋武帝咸宁及太康中时雨多则禜朱丝禜社」。刊本「禜」讹「荣」,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王吴本作「朱丝萦社」,是,与晋书礼志上合。考证误以「禜社」为是。且殿本固作「禜」,不作「荣」。
「高禖周礼月令」注「玄鸟遗卵娀简吞之」。刊本「简」讹「狄」,据礼记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娀狄」。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娀简」,与礼记月令郑注合。
「晋惠帝元康六年博士议礼无高禖置石之文未知设造所由」。刊本「未」讹「求」,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求」。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未」。
「祓禊晋公卿以下至于庶人皆禊洛水之侧」。刊本「洛」讹「浴」,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浴」。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洛」,与晋书礼志下合。
「马融梁冀西第颂」。刊本脱「颂」字,今增。
  锦按:各本「第」下均脱「赋」,应据南齐书礼志上补。考证臆增「颂」,无据。
    卷五十六礼十六
「天子加元服将冠筮日筮宾」注「古者圣王重冠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刊本脱「筮日」二字,今增。
  锦按:正文「筮日」各本均有。注文「筮日」殿本、局本脱,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与礼记冠义合。
「周公冠成王命祝雍颂曰」。刊本「祝」讹「史」,据大戴礼改。
  锦按:各本均讹「史」。大戴礼记公冠篇、后汉书礼仪志上刘昭注均作「祝」。
「昭帝冠辞蕴积文武之宠德」。刊本「宠」讹「就」,据大戴礼改。
  锦按:大戴礼记公冠篇「蕴」作「崇」,「就」作「宠」。通典各本均作「崇」作「就」,亦通。
「陛下永永与天无极」。刊本作「承天无极」四字,据大戴礼增改。
  锦按:各本均作「靡不蒙福承天无极」。大戴礼记公冠篇作「靡不息陛下永永与天无极」。后汉书礼仪志上刘昭注引作「靡不蒙德永永与天无极」。并异。宜各仍其旧。
「皇太子冠隋制太子以下皆拜」。刊本脱「皆」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皆」。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皆」字,与隋书礼仪志四合。
「诸侯大夫士冠已冠而字之」注「字所以相尊也」。刊本「字」讹「因」,据礼记注改。
  锦按:各本「字」皆讹「因」,宜据礼记冠义郑注改。
「主人酬宾」注「饮宾客而从之以财货曰酬」。刊本脱「饮宾客而从之以」七字,据礼记注增。
  锦按:各本均脱「饮宾客而从之以」七字,宜据礼记冠义郑注补。
「归宾俎」注「一献之礼有荐有俎」。刊本「礼」上衍「为」字,据仪礼注删。
  锦按:殿本、局本衍「为」。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无「为」字,与仪礼士冠礼郑注合。
「遂以贽见于乡大夫乡先生」注「乡中老人为卿大夫致仕者」。刊本「卿」讹「乡」,据仪礼注改。
  锦按:注文「卿」,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皆讹「乡」,与仪礼士冠礼郑注违。刘端临、王引之断定正文之「乡大夫」亦当作「卿大夫」,详胡培翚仪礼正义。
    卷五十七礼十七
「君臣冠冕巾帻等制度殷制章甫或以冔」注「冔音况甫反」。刊本讹「沈」,据经典释文改。
  锦按:傅校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沈」。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况」,与经典释文卷一0同。考证校语应作「刊本况讹沈」。
「建华冠汉制以铁为冠」注「薛综曰」。刊本「综」讹「宗」,今改。
  锦按:各本皆讹「宗」,应据后汉书舆服志下刘昭注改。
「皇殷因之曰冔」注「所以自饰覆」。刊本「所」讹「覆」,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覆」。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所」,与仪礼士冠礼郑注合。
    卷五十八礼十八
「天子纳妃后鲁桓公八年祭公耒」注「祭音债」。刊本「债」讹「帻」,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帻」。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债」。
「北齐纳后之礼择日群臣上礼又择日谒庙」。刊本脱「又择日」三字。又「先以太牢告而后遍见群庙」。刊本脱「先」字「而」字。并据别本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作「群臣」,擅改。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及隋书礼仪志四改作「群官」。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又择日」、「先」、「而」五字,与隋书礼仪志四合。
「公侯大夫士婚礼女父对曰某之子憃愚弗能教」。刊本「憃」讹「蠢」,据仪礼及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蠢」。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憃」,与仪礼士昏礼合。「弗」上各本均脱「又」,当据仪礼士昏礼补。
「纳征用玄纁」注「象阴阳备也」。刊本脱「备」字,据仪礼注增。
  锦按:各本均脱「备」,应据仪礼士昏礼郑注补。
「勖帅以敬」注「勉帅妇道以敬其为先妣之嗣」。刊本脱「帅妇」二字,「道」讹「导」,据仪礼注增改。
  锦按:各本均作「勉导以敬其为先妣之嗣」,与仪礼士昏礼郑注不尽同,盖杜佑有意节改者。
「乘墨车」注「士而乘墨车摄盛也」。刊本「而」讹「人」,据仪礼注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作「而」,与仪礼士昏礼郑注合。北宋本「士而」讹脱作「事」。殿本、局本「而」讹「人」。
「女次纯衣纁袡」注「凡妇人不常施袡之衣」。刊本「常」讹「裳」,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讹作「裳」。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常」,是,与仪礼士昏礼郑注合。
「见舅姑」注「待见于舅姑寝门之外」。刊本脱「待」字,据仪礼注增。
  锦按:各本均脱「待」,当补。
    卷五十九礼十九
「公主出降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刊本「字」讹「主」,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作「主」。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唐会要卷六均作「字」。
「若更有以贵加于所尊者令所司随事纠闻」。刊本「所」讹「有」,「随」讹「有」,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令所司随事纠闻」。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作「令有司行事纠闻」。考证校语有误,「随讹有」应作「随讹行」。
「婚礼不贺议会吴于鄫」。刊本「鄫」讹「缯」,据左传改。
  锦按:各本均讹作「缯」,与左传哀公七年文违,应改。
「男女婚嫁年纪议越王句践使男二十而娶女十七而嫁」。刊本「十七」讹「二十」,据春秋外传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二十」。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十七」,与国语越语上合。
「嫁娶时月议王肃以为秋冬嫁娶之时也」注「肃据诗云」。刊本「诗」讹「书」,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作「书」。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诗」,是。
    卷六十礼二十
「周丧不可嫁娶议给事中王琛有兄丧」。刊本脱「中」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中」,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中」字。
「推寻旧事元康二年虞浚陈湛各有弟丧」。刊本脱「推」字「各」字,并据别本增。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推」字,「元」作「永」,有「各」字。
「郑玄以未嫁成人降其旁亲以明当及时与不及时同降」。刊本脱「与字不及时」四字,据别本改。
  锦按:考证摘句「同降」上脱「者」,校语「与」下衍「字」。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与不及时」四字,而殿本、局本脱。
「祖无服父有服可嫁娶议不以父命辞王父命」。刊本脱「辞王父命」四字,据公羊传增。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辞王父命」四字,而殿本、局本脱。
「降服及大功未可嫁姊及女议传都官驳孔议曰」。刊本「议」讹「让」,据别本改。
  锦按:上「及」字衍,应据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刻本、王吴本之礼典目录删。考证摘句有误,「未」应作「末」,「传」应作「傅」。殿本、局本「姊」下脱「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王吴本、殿本、局本下「议」讹「让」,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议」。
「外属无服尊卑不通婚议父之姨及堂姨母之姨」。一本无下「之姨」二字。
  锦按:殿本有下「之姨」,衍文,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删。
    卷六十一礼二十一
「君臣服章制度玄冕服祭群小祀」注「其衣无文裳刺黻而已」。刊本「黻」讹「绣」,据周礼注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绣」。北宋本、傅校本作「黻」,与周礼司服郑注合。
「若加余冠则服其加冠之服」。案:「冠」别本皆作「官」。
  锦按:两「官」字殿本、局本均讹「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官」,与隋书礼仪志六合。
「龙朔二年」注「朝参行列一切不得着黄」。刊本「列」讹「例」,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例」。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列」。
「神龙二十六年肃宗为皇太子仪注有服绛纱袍之文太子上表辞不敢当请有以易之」。刊本脱「以」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以」。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以」字,旧唐书舆服志亦然。
「贞元七年令常参官复衣大绫袍」。刊本脱「大」字,据别本增。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应作「贞元八年十月赐文武常参官大绫袍」。殿本、局本脱「大」,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考证所摘句在此句之上,彼句「绫」上各本均无「大」。
    卷六十二礼二十二
「后妃命妇首饰制度南山丰大特」注「有牛从木中出」。刊本「木」讹「水」,据史记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水」。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木」,与史记秦本纪徐广注合。
「后妃命妇服章制度后周髾衣」。刊本「髾」讹「绢」。案:隋志作「髾」,注云「似发」。今据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绢」。北宋本作「绡」,是。隋书礼仪志六作「髾」。
    卷六十三礼二十三
「天子诸侯玉佩剑绶玺印后汉中二千石以下至四百石皆以黑犀」。刊本脱「下」字,据汉志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下」。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有「下」,与后汉书舆服志合。考证谓「据汉志增」,不确。
「贞观十六年」注「长寿三年改玉玺为符宝」。刊本脱「符」字,据别本增。
  锦按:自「长寿三年改玉玺为宝」至「具开元礼序例」,共二百零五字注文,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无。考证云「据别本增」,不确。云「据下文增」,方合。
    卷六十四礼二十四
「五辂隋辂旗首金龙头衔铃及緌垂以结绶」。刊本「緌」讹「缕」,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镂」,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緌」。考证校语有误,「緌讹
缕」,应作「緌讹镂」。
「指南车齐因宋制四角皆施龙子竿」。刊本「竿」讹「于」,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于」。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竿」,是。北宋本作「干」。
    卷六十五礼二十五
「皇太后皇后车辂安车雕面鹥总皆有容盖」注「鹥总者青黑色」。刊本脱「总」字,据周礼注疏增。
  锦按:各本均脱「总」,应据周礼巾车郑注补。
「公卿大夫等车辂隋制唯有参谒及吊丧者则不张幰」。刊本「参」讹「惨」,又脱「谒」字,据别本改增。
  锦按:考证摘句「卿」应作「侯」。殿本、局本作「惨」是也。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参谒」,误。有惨谓有期功之丧,乃南北朝丧纪成语。隋书礼仪志五正作「惨」。
    卷六十六礼二十六
「旌旗黄帝振兵教熊罴貔貅」。刊本「貅」讹「●」,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貅」。
「师都建旗」注「都人所聚」。刊本「所」讹「之」,据别本改。
  锦按:各本均讹「之」,当据周礼司常郑注改。「人」郑注作「民」,杜佑讳改。
「后周三曰以供旅师」。刊本「旅」讹「」,据别本改。
  锦按:考证摘句「师」当作「帅」。「旅」殿本、局本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旅」。
「卤簿后汉执注以督整车骑谓之护驾」。案:「注」一本作「杖」。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殿本、局本作「注」,与后汉书舆服志上合。明刻本、王吴本作「杖」,妄改。
    卷六十七礼二十七
「养老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注「天子以父兄养之」。刊本脱「以」字,据礼记注疏增。
  锦按:北宋本、殿本、局本脱「以」。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有「以」,与礼记文王世子郑注合。
「天子拜敬保傅晋成帝诏拜敬加旧以明崇德」。刊本脱「旧」字,「明」下衍「传」字,据别本增删。
  锦按:殿本、局本脱「旧」衍「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旧」无「传」,是。
    卷六十八礼二十八
「天子诸侯大夫士之子事亲仪栉縰笄总」注「总束发也垂后为饰」。刊本「饰」讹「编」,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讹「编」。北宋本、明抄本、王吴本作「饰」,与礼记内则郑注合。
「总角」注「总角收发结之」。刊本「收」讹「双」,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讹「双」。北宋本、王吴本作「收」,与礼记内则郑注合。
「道路男子由右」注「地道尊右」。刊本「地道」讹「道路」,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道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地道」,与礼记内则郑注合。
「夫人不荅妾拜议礼妾事女君如妇之事姑」。刊本「之」讹「人」,据别本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人」。北宋本作「之」,是。
「僧尼不受父母拜议整容端坐受其礼拜」。刊本「整」讹「罄」,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罄」。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及唐大诏令集卷一一三均作「整」。
    卷六十九礼二十九
「养兄弟子为后后自生子议贺峤妻上表陶氏时取孩抱群恒诃止」。刊本「诃」讹「辞」,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辞」。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诃」。
    卷七十礼三十
「读时令鲁文公六年闰十月不告朔」。刊本「十」下衍「二」字,据春秋删。
  锦按:殿本、局本衍「二」。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无「二」,旧唐书礼仪志二、唐会要卷一二、册府元龟卷五八七亦无「二」。
「鲁文公始不视朔」。刊本「视朔」讹「祀告」,据旧唐书礼仪志改。
  锦按:诸本「鲁」上有「自」,旧唐书礼仪志二、唐会要卷一二、册府元龟卷五八七「鲁」下有「自」。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及旧唐书、唐会要、册府元龟均作「视朔」,殿本、局本讹「祀告」。
「元正冬至受朝贺后汉受贺」注「谒者引公卿以次拜彻行出」。刊本「彻」讹「微」,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彻」。
「永徽元年敕京官文武五品依旧五日一参」。刊本脱「官」字,据别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官」。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官」。
    卷七十一礼三十一
「皇太子监国有司仪注请台告报知所称尚书某甲参议」。刊本脱「议」字,据别本增。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知」应作「如」。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议」字,殿本、局本脱。
「锡命周制五命赐则」注「王之下大夫」。刊本脱「下」字,据周礼注疏改。
  锦按:各本皆脱「下」,应据周礼大宗伯郑注补。
「八命作牧」注「谓侯伯有功德者」。刊本「侯伯」讹「诸侯」,据周礼注疏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诸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侯伯」,与周礼大宗伯郑注合。
「诸王公城国宫室车服车旗议侯伯七命」。刊本脱「侯」字,据周礼增。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车服」王吴本、殿本、局本作「章服」,应从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服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侯」,殿本、局本脱。
    卷七十三礼三十三
「五宗周制别子为祖」注「第二子以下悉不得祢君」。刊本「祢」讹「称」,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称」,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祢」。又应据礼记大传孔疏「君」上补「先」。
「所以必有宗者长和睦也」。刊本「睦」讹「穆」,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睦」,殿本、局本讹「穆」。
「其兄是嫡长家有代封」。刊本「代封」二字互倒,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代封」,殿本、局本倒作「封代」。
「公子二宗孔颖达曰案公子唯一无他公子无可为己宗是有无宗也」。刊本上「公」字讹「世」。又「言公子有族人来与之为宗之道」。刊本脱「族」字。又「公子之宗道也者言此嫡公子为庶公子宗」。刊本「庶」下脱「公」字,又衍「为」字。并据礼记注疏改增删。
  锦按:各本上「公」皆讹「世」;各本皆「有」下脱「族」,「为宗」下脱「敬」;各本皆「庶」下脱「公」,「子」「宗」间衍「为」:并应据礼记大传孔疏改正补删。
「乡饮酒主人与宾三揖至于阶」注「将进揖当涂揖当碑揖也」。刊本「碑」讹「阶」,据仪礼注疏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阶」。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碑」,与仪礼乡饮酒礼郑注合。
「遂彻俎乃羞」注「乡设骨体所以致敬也今进羞所以尽爱也」。刊本「乡」讹「享」,据仪礼注疏改。
  锦按:北宋本讹「飨」,殿本、局本讹「享」。仪礼乡饮酒礼郑注作「乡」,是。乡乃时间副词。
「献于王庭」注「州长春秋习射于序先行乡饮酒之礼」。刊本脱「行」字,据周礼注疏增。
  锦按:各本均脱「行」,当据仪礼乡饮酒礼贾疏补。考证谓据周礼注疏,不确。
    卷七十四礼三十四
「天子受诸侯朝宗觐遇邦畿方千里」注「其朝贡之岁四方各四分趋四时而来」。刊本「朝」讹「服」,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服」。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朝」,与周礼大行人郑注合。
「司几筵设黼扆」注「以绛帛为质」。刊本「绛帛」讹「采白」,据仪礼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讹作「彩帛」,殿本、局本讹作「采白」。明刻本、王吴本作「绛帛」,与周礼司几筵郑注合。考证云「据仪礼改」,误。
「改袒还袭遂入门左」。刊本「左」讹「右」,据仪礼改。
  锦按:北宋本、殿本、局本讹「右」。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左」,与仪礼觐礼合。
「夏则礼日于南门之外」注「变拜言礼者客祀也」。刊本「客」讹「祭」,据仪礼注改。
  锦按:各本皆讹作「祭」。考证改作「客」,非。仪礼觐礼郑注作「容」,是。容,或也。
「秋则礼月与山川丘陵于西门之外」。案:仪礼「礼」字下无「月与」二字。
  锦按:各本均有「月与」,盖涉下文而衍,应据仪礼觐礼删。
「天子受诸侯遣使来聘将行之朝朝服释币于祢告为君使」。刊本脱下「使」字,据仪礼注增。
  锦按:各本均脱下「使」字,应据仪礼聘礼郑注补。
「天子遣使来迎劳诸侯已聘而还珪璋此轻财重礼之义也」。刊本「义」讹「仪」,据礼记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仪」。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义」,与礼记聘义合。
「三恪二王后武德元年诏曰修废继绝德泽崇于二代」。刊本「继」讹「纪」,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纪」。北宋本、王吴本及唐会要卷二四作「继」,是。
    卷七十五礼三十五
「天子朝位二曰中朝」注「王西南向揖之」。刊本「南向」讹「面而」,据周礼注改。
  锦按:周礼司士郑注作「王西南向而揖之」。「西南向」各本脱讹作「西面」。考证校语误。
「为坛见诸侯之法天子坛上南面」。刊本「上」讹「土」,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讹「土」。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上」。
「信节道路用旌节」注「如汉之邮行者有程矣」。刊本「程」讹「旌」,据礼记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旌」。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程」,与周礼掌节郑注合。考证云「据礼记注改」,误。
    卷七十六礼三十六
「天子诸侯将出征周制类于上帝」注「帝谓五德之帝」。刊本「谓」讹「位」。又「不敢留尊者命也」。刊本「命」讹「久」。并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各本皆「谓」讹「位」,「命」讹「久」。前者据礼记王制郑注改,后者据王制孔疏改。
「禡于所征之地」注「禡师祭也」。刊本「也」讹「地」,据礼记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地」。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也」,与礼记王制郑注合。
「天子诸侯四时田猎乃鼓退鸣铙」注「鼓铎则同异者废镯而鸣铙」。刊本「废」讹「发」,据周礼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发」。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废」,与周礼大司马郑注合。
「遂以狩田」注「冬田为狩言守取之」。刊本「守」讹「狩」,据周礼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狩」。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守」,与周礼大司马郑注合。
「艾兰以为防」注「兰香草也」。刊本「香」讹「者」,据谷梁传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者」。北宋本作「香」,与谷梁传昭公八年范注合。
「隋大业三年陈冬狩之礼诸将各帅其军集于旗下」。刊本「将」讹「侯」,据隋书礼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侯」。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将」,与隋书礼仪志三合。
「出师仪制后汉初立秋之日其仪乘舆御戎路」。刊本「其」讹「兵」,据后汉礼仪志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兵」。北宋本、傅校本作「其」,与后汉书礼仪志中合。
「灵帝中平五年帝躬环甲介马称无上将军」。刊本「无」讹「为」,据后汉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为」。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无」,与后汉书何进传合。
    卷七十七礼三十七
「天子诸侯大射乡射以狸步张三侯」注「三侯者司裘所供」。刊本「裘」讹「射」,据周礼注改。
  锦按:各本皆讹「射」,应据周礼射人郑注改。
    卷七十八礼三十八
「天子合朔伐鼓北齐制日蚀鸣鼓如严鼓法」。刊本「如」讹「加」,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加」。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如」,与隋书礼仪志三合。
「时傩仲秋天子乃傩」注「此傩傩阳气也」。刊本「也」讹「除」,据周礼注改。
  锦按:明刻本讹「●」,殿本、局本因臆改作「除」。北宋本、傅校本、王吴本及御览卷五三0作「恐」,是也。「气」字圈断,「恐」属下「阳暑至此不衰」为读。通典此注采自礼记月令注而略有改动。考证明据月令注改「也」,而误谓「据周礼注改」。
    卷八十礼四十
「天子为继兄弟统制服议夫帝位次自以君道相承」。刊本「夫帝」讹「太常」,据别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太常位次」,不但「夫帝」妄改「太常」,且擅增「次」字。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均作「夫帝位」,应据之改删。
「天子不降服及降服议天子为诸侯绝期」注「天子之子封为诸侯」。刊本复衍「子」字,今删。
  锦按:殿本、局本注中「天子」下复衍「子」字。应据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删。
    卷八十一礼四十一
「天子吊大臣服议魏蒋济奏」注「吴射慈丧服图」。刊本「射」讹「谢」,据隋书经籍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作「谢」。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射」。作「谢」亦不误,三国志孙奋传即作「谢慈」。
    卷八十二礼四十二
「皇太子为太后服议宋文帝元嘉十七年有司奏禫服变除礼毕余情一同不应复有再禫」。刊本「复」讹「服」,据监本改。
  锦按:「同」应作「周」,宋书礼志二作「期」,通典避玄宗嫌名,例改「期」为「周」,「同」显系「周」之形讹。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服」,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作「复」,与宋志合。
「皇太子为所生母服议庶子为后服所生母缌」。刊本「后」讹「后」,据仪礼改。
  锦按:殿本讹「后」。北宋本、局本作「后」,与仪礼丧服同。
「诸王持重为所生母服议济南王统昔为庶母居庐」。刊本「济」讹「齐」,据监本改。
  锦按:「持重」应作「传重」,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传」作「傅」,显系形讹。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持重」,乃后人臆改。北宋本作「济」,殿本讹「齐」,局本已改正。
「为太子妃服议王者体绝大礼」。刊本「礼」讹「理」,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理」,是。明刻本作「礼」,非。原文作「王者体大,理绝凡庶」。考证摘句作「王者体绝大礼」,既读破原句,又擅改旧文,义不可通,与明刻本复异。
「为诸王丧服议诸侯体国备物典策不异成人」。刊本「策」讹「事」,今改。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丧」应作「殇」。各本皆作「事」,无作「策」者。考证妄改「策」,不通。
「若升仕朝列则为大成」。刊本「大」讹「文」,据宋史礼志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文」。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大」,与宋书礼志二合。考证云「宋史」,误。
    卷八十三礼四十三
「复夏采」注「求之王平生常有事之处也」。刊本脱「生」字,据周礼注疏增。
  锦按:各本均脱「生」,当据周礼夏采郑注补。
「中屋履危」。刊本「履」讹「覆」,据礼记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履」,与礼记丧大记合。唯殿本讹「覆」。
「天子诸侯大夫士吊哭议周人去玄冠代以素弁」。刊本「去」讹「云」,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云」。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去」,是。
「皇子之仪揖而不拜然犹应以练冠功缞迎立于户侧」。刊本脱「户」字,据宋书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户」,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有「户」,当补。考证云「据宋书增」,宋书不见。
    卷八十四礼四十四
「沐浴以鬯筑」。刊本「」讹「鬻」,据周礼改。
  锦按:各本均讹「鬻」,应据周礼肆师改。
「濡濯弃于坎」。刊本「濯」讹「灌」,据礼记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濯」,与礼记丧大记合。惟殿本讹「灌」。
「含舍人供饭米」。刊本「舍」讹「含」,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含」。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舍」,与周礼舍人合。
「商祝掩瑱」注「象齿坚也」。刊本「齿」讹「啮」,据仪礼注改。
  锦按:各本均讹「啮」,应据仪礼既夕记郑注改。
「袭决用正王棘」注「以沓指放弦」。刊本「放」讹「于」。又「生者以朱韦为之」。刊本「生」讹「主」。并据礼记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以」上脱「所」,「放」字讹「于」,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补改。殿本讹「主」,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局本均作「生」,与仪礼士丧礼郑注合。通典此节录自仪礼经注,考证云「并据礼记注改」,误。
「妇人则设中带」注「中带若今之裈襂」。刊本「襂」讹「袗」,据礼记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袗」。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襂」,与仪礼既夕记郑注合。考证云「据礼记注改」,误。
「有前后裳不辟」注「不辟积也」。刊本「积」讹「质」,据礼记注改。
  锦按:各本皆作「不辟质也」,与仪礼既夕记郑注合。辟积,示文;不辟,示质。考证改「质」为「积」,非。云「据礼记注改」,礼记注无此文。
「设冰君设大盘」注「秋凉而止」。刊本「止」讹「上」,据礼记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上」。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止」,与礼记丧大记郑注合。
「始死变服为曾祖父母」注「父兄子姓妇人皆坐」。刊本「姓」讹「侄」。又「大夫以上素弁」。刊本「弁」讹「笄」。并据监本改。
  锦按:摘句有误,各本均作「服变」,考证误倒。殿本、局本讹「侄」,讹「笄」。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姓」,作「弁」,是。
「始死禭诸侯相禭以后辂」注「后辂贰车也」。刊本「贰」讹「二」,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二」。北宋本作「贰」,与礼记杂记上郑注合。
「小敛袍必有表」注「为其亵也」。刊本「亵」讹「袭」,据礼记注疏改。
  锦按:各本皆讹「袭」,当据礼记丧大记郑注改作「亵」。
「设百官位次」。刊本复衍「位」字,今删。
  锦按:殿本、局本复衍「位」字,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删。
    卷八十五礼四十五
「启殡朝庙迁于祖用轴」注「状如长床穿桯前后着金而关轴焉」。刊本「桯」讹「程」,「关」讹「閟」,并据仪礼注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程」,北宋本、傅校本作「桯」。各本均讹「閟」。十三经注疏仪礼既夕郑注作「程」,作「关轵」;贾疏述注乃作「桯」,作「关轴」,是。
    卷八十六礼四十六
「荐车马明器荐马缨三就入门北面」注「凡入门者参分庭一在南」。刊本「一」讹「二」,据仪礼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二」。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一」,与仪礼既夕礼郑注合。
「陈器之道省陈而尽纳之可也」。刊本「可」上衍「不」字,据礼记删。
  锦按:殿本、局本「可」上有「不」,清人妄增。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无「不」,与礼记丧服小记合。
「挽歌诗称君子作歌」。刊本「诗」讹「传」,今改。
  锦按:各本皆讹「传」,据晋书礼志中改。诗句见诗经四月。
「葬仪大唐元陵仪注龙輴至羡道停于帷下南首以」。刊本「首」讹「省」,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省」。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首」,是。
「大旐置于户内」。刊本「旐」讹「幡」,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幡」。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旐」,是。
    卷八十七礼四十七
「虞祭主人倚杖入祝从」注「主人比旋」。刊本「主」讹「室」,据仪礼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室」。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主」,与仪礼士虞礼郑注合。考证摘句「北」讹「比」,误同明刻本。
「三虞」注「士则庚日三虞」。刊本「士」讹「是」,据仪礼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士」,与仪礼士虞礼记郑注合。
「大唐元陵仪注司徒捧俎」。刊本脱「徒」字,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脱「徒」,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
「祔祭用专肤为折俎」注「专犹厚也」。刊本「厚」讹「群」,据仪礼注改。
  锦按:殿本讹「群」。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作「厚」,与仪礼士虞礼记郑注合。
「大唐元陵仪注太乐令设登歌于太庙殿上」。刊本「令」讹「一」,据别本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一」。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作「令」,是。
「前一日尚舍与西内使计会」。刊本「与」讹「于」,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于」。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与」,是。
「侍臣等夹于阶闲」。刊本脱「阶」字,据监本增。
  锦按:考证校语涉下条而误,各本无脱「阶」者,应作「刊本闲讹门」。殿本、局本讹「门」。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闲」,是。
「引自东阶升」。刊本脱「阶」字,据监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阶」。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阶」,是。
「诣庙殿北帘下两阶之问」。刊本「两」讹「西」,据监本改。
  锦按:「帘」疑「廉」字之讹。仪礼乡饮酒礼:「设席于堂廉」。郑注云:「侧边曰廉」。「两」殿本、局本讹「西」,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两」。考证摘句有误,「问」乃「闲」字之讹。
「大祥变大祥有酰酱居复寝」。刊本「酰」讹「醢」,「复」讹「服」,并据礼记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醢」,讹「服」。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酰」,作「复」,与礼记闲传合。
「五服成服及变除附麻之有蕡也」注「明孝子有忠实之心」。刊本「忠」讹「终」,据监本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终」。北宋本作「中」。仪礼丧服郑注作「忠」,是。
「齐者缉也」注「齐衰不书受月者亦天子诸侯及卿大夫士虞卒哭异数也」。刊本「虞」讹「庶」,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庶」。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虞」,与仪礼丧服郑注合。
    卷八十八礼四十八
「斩衰三年晋惠帝元康中傅咸表云率士臣妾岂无攀慕遂服之心」。刊本脱「岂」字。又「复以秦王无后」。刊本脱「以」字,并据晋书增。
  锦按:考证摘句「土」讹「士」。各本均脱「岂」和「以」,当据晋书李含传补。
    卷八十九礼四十九
「后妻子为前母服议迎父丧归于旧室以其母祔葬」。刊本「祔葬」讹「葬矣」,据监本改。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室」当作「茔」。殿本、局本讹作「葬矣」。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祔葬」,是。
「为高曾祖母及祖母持重服议后魏陈终德欲服祖母齐缞三年以无代爵之重不可上陵诸父」。刊本「父」讹「叔」,据魏书礼志改。
  锦按:各本均作「叔」。魏书礼志四、册府元龟卷五八一作「父」,是。
「祖为嫡孙周岂祖以嫡服已巳与庶孙同为祖周于义可乎」。刊本「于」讹「其」,又脱「乎」字,据魏书改增。
  锦按:考证摘句「已巳」应作「己己」。各本均讹「其」脱「乎」。魏书礼志四、册府元龟卷五八一作「于义可乎」,是。
「齐缞杖周绝族无施服」注「施音以豉反」。刊本「施」讹「绝」。今改。
  锦按:殿本讹作「绝」。北宋本、局本作「施」,是。
「父卒母嫁谓无大功之亲己稚子幼」。刊本脱「无」字。据监本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有「无」,是。
「杖周解官文有妻服之舛」。刊本「文」讹「交」,据旧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交」,亦通。旧唐书礼仪志七、唐会要卷三七、册府元龟卷五八六作「文」。
    卷九十礼五十
「齐缞三月妇人义无二尊故出嫁则降父而服夫」。刊本脱「父而」二字,据监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误脱「父而」。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父而」,是。王吴本擅改「夫」为「大功」,误。
    卷九十一礼五十一
「大功成人九月为人后者为其昆弟」。刊本脱「其」字,据仪礼增。
  锦按:各本均脱「其」,应据仪礼丧服补。
「君为姑姊妹女子子嫁于国君者」注「不言诸侯者关天子元士卿大夫也」。刊本「侯」讹「国」,据礼记注改。
  锦按:各本均讹「国」,考证改「侯」是也。云「据礼记注改」,礼记注不见。
「周制同母异父昆弟相为服」注「嫁则外祖父母无服」。刊本「外祖父母」讹「父母外」,据礼记注改。
  锦按:考证摘句「嫁」上脱「母」。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祖父母外」。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外祖父母」,是。考证校语有误,「父母外」上脱「祖」。云「据礼记注改」,亦属子虚。
    卷九十二礼五十二
「缌麻成人服三月庶子为父后者」注「不敢申私亲故服缌也」。刊本「服」讹「无」,据仪礼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服」,是。考证云「据仪礼改」,不确,今仪礼无马融注。
「有死于宫中者」注「士虽在庶子为母皆如众人」。刊本脱「为」字,据仪礼增。
  锦按:各本均脱「为」,应据仪礼丧服郑注补。考证「据仪礼增」,脱「注」字。
    卷九十三礼五十三
「王侯兄弟继统服议礼君之子孙所以臣诸兄弟者以临国故也」。刊本脱「弟」字,今增。
  锦按:各本与晋书礼志中皆无「弟」,不得擅增。孙毓于此单就「诸兄」立文,义甚圆通。
「三公诸侯大夫降服议五服内外通如周之士礼而三降之典不复同矣」。刊本「复」讹「行」,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作「服」,明刻本作「复」,殿本、局本作「行」。疑「复」亦非通典原字。
「诸侯大夫及大夫妻降服议」。刊本「夫人」讹「大夫」,据监本改。
  锦按:考证摘句误,「诸侯大夫」应作「诸侯夫人」。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大夫」。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夫人」,是。
「贵不降服议大夫之妻为长子」注「其所不降亦不降也」。刊本上「不」字讹「当」,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上「不」字均讹「当」。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不」,是。
    卷九十四礼五十四
「父卒继母还前亲子家继子为服议晋挚虞决疑云」。刊本「决」讹「理」,今改。
  锦按:各本均讹「理」。隋书经籍志二仪注类:「决疑要注一卷,挚虞撰。」
「父卒继母还前继子家后继子为服议日月远近理不有异」。刊本脱「不」字,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脱「不」。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考证校语「改」应作「补」。
「受之者应有过礼之贬」。刊本「者」讹「日」,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日」。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者」,是。
    卷九十五礼五十五
「从母被出为从母兄弟服议便成违礼」。刊本「违」讹「为」,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为」。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违」。
「妻已亡为妻父母服议为母之君母母卒则不服君母犹然妻可知矣」。刊本下「君」字讹「若」,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若」,是。明刻本作「君」,非通典之旧。
「为内外妹为兄弟妻服议晋徐众论云吾自服姨妹奚为强谓之服嫂也」。刊本「姨」讹「嫂」,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姨」,惟殿本讹「嫂」。
「兄弟之妻无服乃异于姨妹之有服也」。刊本「异」讹「亲」,据别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乃亲于外亲之有服也」,是。王吴本作「乃异于姨妹之有服也」,妄改。殿本、局本「亲」字改回,而「姨妹」犹误沿王吴本。
    卷九十六礼五十六
「总论为人后议魏刘德问以为人后者支子可也」。刊本「德」讹「得」,据监本改。
  锦按:作「德」是,北宋本即作「德」。
「若令舍重适轻违亲就疏」。刊本「违」讹「为」,据监本改。
  锦按:明抄本、殿本、局本讹「为」。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违」,是。
「出后者却还为本父服议三年之丧称情而立文」。刊本「文」讹「闻」,据礼记改。
  锦按:各本均作「闻」,与礼记三年问不合,应改。
    卷九十七礼五十七
「居亲丧除旁亲服议周制」注「唯君之丧不除私服」。刊本「除」讹「服」,据礼记注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服」。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除」,与礼记杂记下郑注合。
    卷九十九礼五十九
「为姑姊妹女子子无主后者服议举近亲之有服则疏者知无服」。刊本「之」讹「知」,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之」讹「知」,应据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改。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知」讹「之」,应据王吴本、殿本、局本改。
    卷一百礼六十
「丧遇闰月议今者用闰益合远日之情也」。刊本脱「合」字,据别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脱「合」。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合」,是。考证校语「改」当作「增」。
    卷一百二礼六十二
「父母墓毁服议萧子晋传重咨礼官何佟之议」。刊本脱「咨」字,「议」讹「谨」,据隋书礼仪志增改。
  锦按:各本均脱「咨」,应据隋书礼仪志三补。北宋本作「议」,与隋志合。
    卷一百五礼六十五
「公子为其妻之父母」。刊本脱「其」字,据礼记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公」下衍「之」,应删。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无「之」,与礼记大传郑注合。礼记注有「其」,通典无「其」,意同,不必补。云「据礼记增」,亦不确。
    卷一百七礼六十七
「大驾卤簿次羊车」法「驾果下马」。刊本「果」讹「车」,据监本改。
  锦按:考证摘句「法」当作「注」。殿本作「果」,与北宋本、递修本、明抄本同,未讹作「车」。明刻本、王吴本讹作「车」,考证误校。
「皇太子卤簿次中舍人二人」。刊本脱下「人」字,今增。
  锦按:各本均脱下「人」,应据开元礼卷二、新唐书仪卫志上增补。
「皇太子妃卤簿次六柱扇二」。刊本「扇二」二字互倒,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递修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倒作「二扇」。傅校本、明刻本作「扇二」,与开元礼卷二合。
    卷一百八礼六十八
「齐戎凡大祀」注「临时阙者通摄行事」。刊本「行事」二字互倒,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倒作「事行」。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行事」,与开元礼卷三合。
    卷一百九礼六十九
「陈设设望燎位于柴坛之北南向」。刊本脱「设」字,据五礼通考增。
  锦按:「设望燎位」上正文有「东南西向」四字。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脱「东南西向设望燎位于柴坛之」十二字。殿本、局本惟脱「设」字,应据开元礼卷四补。
「日星帝座」。刊本「座」讹「席」,据五礼通考改。
  锦按:各本均作「日星帝席」,与开元礼卷四合。五礼通考清人所纂,不足为据。
「奠玉帛实樽罍玉币」注「着樽为上实以泛齐」。刊本「泛」讹「沈」,据五礼通考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沈」。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泛」,与开元礼卷四合。
    卷一百十礼七十
「皇帝立春祀青帝奠玉帛诸方客使先至者各就门外位」。刊本「至」讹「置」,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殿本、局本均作「置」,与开元礼卷一二合。明刻本、王吴本作「至」,妄改。开元礼词例,凡卑者预陈于位,候尊者来行礼,用「先置」。用「置」者,拟于物。不用「至」者,嫌与尊者体敌。考证昧乎此,以不误为误。
    卷一百十二礼七十二
「皇帝夏至日祭方丘奠玉帛实樽罍玉币」注「着樽为上实以泛齐」。案:「泛」五礼通考作「沈」。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作「沈」,误。殿本、局本作「泛」,与开元礼卷二九、三0及新唐书礼乐志二均合。考证以误文为异文。
「作文武之舞」。刊本「武」讹「舞」,据五礼通考改。
  锦按: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均作「作文武之舞」,非。殿本、局本作「作文舞之舞」,与开元礼卷二九、三0合,是。有文舞,有武舞,二者不同时作。皇帝将奠玉币,作文舞之舞;太尉将亚献,作武舞。礼文区别甚明。考证是非颠倒。
「执樽者举幂酌泛齐」。案:「泛」五礼通考作「沈」。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作「沈」,非。殿本、局本作「泛」,与开元礼卷二九、三0合。考证以误文为异文。
    卷一百十三礼七十三
「皇帝仲春仲秋上戊祭太社太稷」。刊本脱「太稷」二字,据五礼通考增。
  锦按:各本及开元礼卷三三均无「太稷」。考证妄增。开元礼,唐朝官书也;五礼通考,清代私人著述也。此不啻以清代私人著作增窜唐代官书。
    卷一百十七礼七十七
「皇太子释奠于孔宣父陈设奉礼设皇太子位」注「执事则道南西向」。刊本「道」讹「近」,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近」。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均作「道」,与开元礼卷五三合。
    卷一百十八礼七十八
「皇帝巡狩燔柴告至驾至大次门外」。刊本「次门外」讹「门外」,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原作「驾至大门外次」,「次」误倒在「门外」下。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作「驾至大次门外」,与开元礼卷六二合,是。考证校语应作「刊本次门外讹门外次」,脱下「次」。
    卷一百十九礼七十九
「皇帝祀封泰山陈设前祀一日」注「奉礼设御位于坛东南」。刊本脱「于」字,据监本增。
  锦按:殿本、局本脱「于」。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有「于」,与开元礼卷六四合。
    卷一百二十礼八十
「诸州祈社稷祝进跪奠版于神座」注「奠祝文与上同」。刊本脱「上」字,据监本增。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社稷」应作「诸神」。王吴本、殿本、局本脱「上」。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有「上」,与开元礼卷七0合。「奠」字误,应据开元礼改作「其」。
    卷一百二十一礼八十一
「三品以上时享其庙孝曾孙某」。刊本「某」讹「其」,今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其」。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脱「某」。北宋本作「某」,与开元礼卷七五合。
    卷一百二十二礼八十二
「皇帝加元服告圜丘实樽罍及玉帛」注「一实明水一实醴齐」。刊本阙下「一」字,今补。
  锦按:殿本下「一」处是空白。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有「一」字。
    卷一百二十三礼八十三
「皇后正至受群官朝贺设文武群官诸亲藩客使等位于宫城门外如朝堂之式」。刊本「位」讹「卫」,据下文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卫」。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位」,与开元礼卷九八合。
    卷一百二十四礼八十四
「皇帝于明堂读五时令鸾驾出宫五品以上俱集朝堂」。刊本脱「集」字,据监本增。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脱「集」。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有「集」,与开元礼卷九九合。考证摘句「朝堂」下脱「次」。
「敔乐止」法「凡乐皆协律郎举麾工鼓柷而后作」。刊本「后」讹「复」,今改。
  锦按:考证摘句「法」字误,应作「注」。殿本、局本讹「复」,北宋本作「后」,与开元礼卷九九合。「赞者在供奉官人内侍臣上」。刊本「供奉」二字互倒,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倒作「奉供」。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供奉」,与开元礼卷九九合。
「皇帝于太极殿读五时令典谒各引还本位」。刊本「引」讹「司」,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司」。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引」,与开元礼卷一0三合。
「皇帝养老于太学设尊于东楹之西」。刊本「楹」讹「槛」,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槛」。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楹」,与开元礼卷一0四合。
「养老惇史执笔录善言善行二舞作于悬中」。刊本「行」上脱「善」字,「作」讹「坐」,并据监本增改。
  锦按:考证摘句有误,「惇」应作「敦」。殿本、局本脱下「善」,「作」讹「坐」。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下「善」未脱,「作」字不误,与开元礼卷一0四合。
    卷一百二十五礼八十五
「皇后受册伏惟殿下坤象配天德昭厚载」。刊本「德」讹「地」,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地」。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德」,与开元礼卷一0五合。
「谒太庙皇太子乘舆出次升辂」。刊本「次」讹「自」,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自」。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次」,与开元礼卷一0六合。
「临轩册命诸王大臣少退俱西向」。刊本脱「向」字,据监本增。
  锦按:明抄本、殿本、局本俱脱「面」。北宋本、王吴本有「面」,与开元礼卷一0八合。傅校本、明刻本作「向」,亦通。
    卷一百二十七礼八十七
「皇太子纳妃亲迎若衣若笄」。刊本「笄」讹「花」,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花」,与开元礼卷一一一合。明刻本作「笄」,乃据仪礼士昏礼改者。然唐礼与周礼不尽同,此处自当作「花」。
    卷一百二十八礼八十八
「亲王冠前三日」注「筮宾如来日之仪」。刊本「来」讹「求」,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作「求」,与开元礼卷一一七、一一九合。明刻本、王吴本作「来」,妄改。考证是非颠倒。
「凡牲体节折」。刊本「体」讹「醴」,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醴」,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体」,与开元礼卷一一四合。
「主人西面请宾」注「一品以下及冠者西南拜宾之赞」。刊本「及」讹「又」,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王吴本、殿本、局本作「又」,是。明刻本作「及」,误。考证是非颠倒。
    卷一百三十二礼九十二
「皇帝讲武左右厢各为三军位」。刊本「位」讹「皆」,据五礼通考改。
  锦按:各本均作「皆」,属下「上军在北中军次之下军在南」为读,意自圆通。开元礼卷八五无「皆」,更无「位」。五礼通考不足据。
    卷一百三十八礼九十八
「三品以上丧陈衣小敛各陈其敛衣一十九称」。刊本「衣」讹「以」,今改。
  锦按:殿本讹「以」。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局本均作「衣」,与开元礼卷一三八合。考证摘句有误,「陈衣小敛」应作「陈小敛衣」。
「成服就祖母前哭亦如之」。刊本脱「母」字,今增。
  锦按:「祖」与「前」之间,脱「母及母诸母」五字,应据开元礼卷一三八补。
    卷一百三十九礼九十九
「郭门亲宾归出郭若亲宾送者权停柩车」。刊本「送」讹「还」,今改。
  锦按:各本及开元礼卷一三九均作「还」,自通。考证妄改,无据。
「小祥祭始食菜果」。刊本「菜」讹「粢」,据礼记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粢」。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菜」,与开元礼卷一四0、一四四、一四八合。
「大祥祭掌馔者以馔升自东阶入设于座前」。刊本「设」讹「室」,据监本改。
  锦按:王吴本作「置」,臆改。殿本、局本讹「室」。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设」,与开元礼卷一四0合。
「祔庙掌庙者开神主」注「若祔妣则出曾祖妣神主而已」。刊本「祔妣」讹「异姓」,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作「异姓」,清人窜改,大误。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祔妣」,与开元礼卷一四0合。
    卷一百四十一乐一
「江左初立宗庙尚书下太常祭祀所用乐名」注「汉氏所用文句长短不齐盖以歌咏弦节本有因循」。刊本脱「因」字,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殿本、局本俱脱「因」。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有「因」,与宋书乐志一合。
    卷一百四十二乐二
「陈武帝初周弘让奏曰齐氏承宋咸用元徽旧式」。刊本「咸」讹「武」,据隋志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咸」均讹「武」。隋书音乐志上作「咸」,应据改。
「牲出入奏引牺引牲」。案:隋志无「引牲」二字。
  锦按:北宋本作「牲出入奏□□引牲」,傅校本作「牲出入奏□□引牲」,明刻本、王吴本作「牲出入奏幽隶引牲」,殿本、局本作「牲出入奏引牺引牲」。隋书音乐志上作「牲入出奏引牺」,是,应据以改正。
    卷一百四十三乐三
「五声八音名义商乱则陂其臣坏」,刊本「臣」讹「官」,据礼记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作「官」。与礼记乐记合。王吴本作「臣」,误。考证谓礼记作「臣」,非。
「历代制造鼓琴吹笛之人多云三调三调之声其来久矣」。刊本脱「三调」二字,据隋志增。
  锦按:各本均涉上而脱一「三调」,应据隋书音乐志中补。
「唐祭天神奏豫和之乐」。刊本「豫」讹「元」,据新唐书音乐志及郭茂倩乐府改。
  锦按:各本均作「元和」。旧唐书音乐志一、新唐书礼乐志一一作「豫和」。旧唐书音乐志又云,开元二十九年改称「元和」。通典例避代宗讳,故不用初称,用改称。考证以不误为误。
    卷一百四十四乐四
「金一铣闲谓之于」注「郑众云于钟唇之上袪也」。刊本「唇」讹「臀」,据周礼注疏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作「臀」。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作「唇」,与考工记凫氏注合。
「篆闲谓之枚」注「枚钟乳也」。刊本「钟」下衍「穴」字,据周礼注疏删。
  锦按:北宋本衍「中穴」,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衍「穴」,应据考工记凫氏注删。
「大钟十分其鼓闲以其一为之厚」注「鼓外二钲外一」。刊本「鼓」字讹在「一」字下,据周礼注疏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鼓」误在「一」下。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王吴本「鼓」在「外」上,与考工记凫氏注合,应据以移改。
    卷一百四十五乐五
「杂歌曲碧玉歌者宋汝南王妾名」。刊本「宋」讹「晋」,据乐苑改。
  锦按:各本均作「晋」。晋有汝南王,宋无汝南王。通典是,乐苑非。
「丁都护歌是宋武帝所制」。案:「武帝」宋书乐志作「高祖」。
  锦按:各本均作「武帝」。刘裕谥称武帝。庙号高祖,一也。
「督护初征时」。刊本「初」讹「上」,「时」讹「去」,据乐府诗集改。
  锦按:各本均作「督护上征去」,与玉台新咏合。乐府诗集卷四五作「督护初征时」。俱通。存异可也,不得据乐府诗集改通典。
「读曲歌云死罪刘领军误杀刘第四」。刊本「第四」讹「四弟」,据宋志及乐府诗集改。
  锦按:各本均误作「四弟」,考证据宋书乐志一、乐府诗集卷四六改「第四」,是。
    卷一百四十八兵一
「第十一先取根本附」。刊本「附」讹「同」,据李元阳本改。
  锦按:北宋本、殿本、局本作「同」,是。明刻本、王吴本作「附」,非。「先取根本同」原作大字,另为一题,误。应据北宋本卷一五八目录改为小字,侧注于上题「攻其必救」之下。
「立军中军之鼓」注「中军则公之里卒也」。刊本「卒」讹「率」,据管子注改。
  锦按:各本均作「率」,考证据管子小匡篇尹注改作「卒」,是也。
    卷一百五十一兵四
「死闲者为讹事于外令吾闲知之而传于敌闲者也」。刊本「传」讹「待」,据孙子改。
  锦按:各本均作「待」,杜佑所见本如此,可通。似不必据今孙子用闲篇改「传」。考证摘句有误,「讹」应作「诳」。
「行师先在量力汉元帝时贾捐之上书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刊本脱「迄于四海」四字,据贾捐之传及禹贡增。又「蠢尔蛮荆」。刊本「蛮荆」二字互倒,据诗经及贾捐之传改。又「兵出不踰千里费四十余万」。刊本脱「万」字,据贾捐之传增。
  锦按:「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意已完足,故杜氏有意不录「迄于四海」四字,似无须据禹页及贾捐之传增补。「蛮荆」各本均误倒,考证据诗采虬及贾捐之传乙正是也。各本作「四十余万」,贾捐之传作「四十余万万」,通典「万」字应迭。如考证说,是通典作「四十余」矣。
    卷一百五十二兵五
「抚士贞观中太宗亲征高丽仍敕州县厚加供给」。刊本「敕」讹「勒」,据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勒」,考证改「敕」是也。所谓「据唐书改」者,据新唐书东夷传「敕州县治疗」一语而改。
「示惠招降吕蒙周游城中家家致问」。刊本「游」讹「旋」,据吴志改。
  锦按:各本均作「旋」。三国志吕蒙传作「游」,是。
「军师志坚必胜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余折以御」。刊本「折」讹「所」。又「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刊本「其以」二字互倒,并据左传改。
  锦按:各本均讹「所」,据左传成公二年文改「折」是也。殿本、局本误倒作「以其」。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作「其以」,与左传成公二年文合。
「军行自表异致败宋殷孝祖常以鼓盖自随军中人相谓曰若善射者十士相射欲不毙得乎」。刊本「士」讹「主」,据宋志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作「主」,王吴本作「人」,局本作「伍」,宋书殷孝祖传作「士」,并非是。应据南史殷孝祖传、御览卷三二三改「手」。考证改「士」云「据宋志」,亦误。
    卷一百五十三兵六
「示形在彼而攻于此曹公遣将徐晃遂前至偃城」。刊本「偃」讹「堰」。又「晃得偃城」。刊本脱「得」字,并据魏志改增。
  锦按:殿本、局本讹「堰」,北宋本、王吴本作「偃」,是。各本均脱「得」,应据三国志徐晃传补。
「示强西魏将杨忠自樊城观兵于汉滨易旗递进实骑二千」。刊本「实」讹「宝」,今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宝」。北宋本作「实」,与周书杨忠传合。
    卷一百五十四兵七
「掩袭王镇恶袭刘毅舸留一二士」。刊本「二」讹「一」,据宋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乙」,应据宋书王镇恶传改「二」。考证校文有误,「二讹一」应作「二讹乙」。
    卷一百五十五兵八
「出其不意魏遣锺会邓艾伐蜀去成都三百余里」。刊本「成」讹「城」,今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城」。北宋本作「成」,与三国志邓艾传合。
    卷一百五十八兵十一
「攻其必救王郎少傅李立为反闲开门内汉兵」。刊本脱「开」字,据后汉书增。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脱「开」。北宋本有「开」,与后汉书王郎传合。
    卷一百五十九兵十二
「塞险则胜眭邃曰马上赍粮不过旬日」。刊本「日」讹「月」,据十六国春秋改。
  锦按:各本均讹「月」,应据晋书慕容宝载记改作「日」。崔鸿十六国春秋亡于北宋。今所见十六国春秋乃明人纂辑,不宜作为校勘依据。
    卷一百六十一兵十四
「因机设权春秋时楚师伐吴箴尹固与王同舟」。刊本「箴」讹「针」,据左传改。
  锦按:各本均作「针」。「箴」与「针」同,考证谓「箴讹针」,误一也。此文引自左传定公四年,彼正作「针」,不作「箴」,误二也。
「多方以误之句践使罪人三行属剑于颈而辞曰」。刊本「而」讹「面」,据左传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面」。北宋本作「而」,与左传定公十四年文合。
    卷一百六十二兵十五
「敌无固志可取之吴伐楚夫概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刊本「王」上衍「谓」字,据左传删。
  锦按:各本均衍「谓」,左传定公四年无「谓」,应删。
「赵充国讨先零羌羌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刊本「弃」讹「乘」,据汉书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乘」。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作「弃」,与汉书赵充国传合。
    卷一百六十三刑一
「惟明克允」注「三辟之兴皆叔世也」。刊本「之」下衍「刑」字,据左传删。
  锦按:各本「之」下均衍「刑」,与左传昭公六年文不合。
「汉安帝永初中陈忠奏上三十三条为决事比」注「比必寐反」。刊本「寐」讹「寤」,据汉书音释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讹「寤」。北宋本、王吴本作「寐」,是。后汉书陈宠传李贤注也作「寐」。
    卷一百六十四刑二
「宋文帝时刘秀之请改定制令拟部人杀长史科议者谓值赦宜加徒」。刊本「拟」讹「疑」,据李元阳本改。
  锦按:各本均作「疑」,与宋书刘秀之传合,是。考证据误本改「拟」,不可从。册府元龟卷六一0作「隶」,亦误。
「陈武帝制律三七日上测七日一行鞭」。刊本脱下「日」字,据隋书刑法志增。
  锦按:王吴本作「三七日上测七日一行鞭」,与隋书刑法志、册府元龟卷六一一合。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脱「上测七日」,殿本、局本脱下「日」。
    卷一百六十五刑三
「老氏云其政闷闷其人淳淳」注「政教宽大」。刊本「教」讹「效」,据道德经注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效」。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作「教」,是。
    卷一百六十六刑四
「公族有死罪即磬于甸人」。刊本「磬」讹「罄」,据礼记改。
  锦按:各本均讹「罄」,考证据礼记文王世子改「磬」,是。
    卷一百六十七刑五
「后魏宣武帝时诏崔纂可免郎都官尚书悉夺禄一秩」。刊本「官」讹「坐」,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坐」,与魏书刑罚志合。考证据册府元龟卷六一五改「官」,非是。明刻本、殿本、局本均作「一秩」,误。北宋本、明抄本、王吴本作「一时」,与魏书刑罚志、册府元龟卷六一五合,应据改。
「唐永徽二年萧龄之受智远等金银奴婢上怒令于朝堂中处置」。刊本「置」讹「尽」,据册府元龟改。
  锦按:各本均作「尽」,与唐会要卷三九合。旧唐书唐临传、册府元龟卷六一六作「置」。两通。
    卷一百六十八刑六
「系蹄在足则猛兽绝其蹯」。刊本「蹯」讹「蟠」,今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蟠」。北宋本作「蹯」,是。
    卷一百七十一州郡一
「自东西魏之后」注「文宣天保七年」。刊本「保」讹「宝」,据北齐书改。
  锦按:傅校本、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宝」。考证据北齐书文宣纪改作「保」,是。
「隋文帝开皇三年」注「以州治人名则因循职事同于郡守」。刊本「职」讹「识」,据文献通考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识」,明抄本及文献通考卷三一五作「职」,是。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此卷后两页脱文甚多,无从比勘。
    卷一百七十三州郡三
「京兆府武功」注「周后稷封于斄即此斄音台」。刊本「斄」讹「●」,今改。
  锦按:傅校本、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史记周本纪索隐、太平寰宇记卷二七作「斄」,是,应据改。
「华州垂拱元年改为秦州」。刊本「秦」讹「泰」,据唐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作「泰」,误;局本据考证改「秦」,更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作「太」,与元和郡县志卷二合,应据改。考证云「据唐书改」,而旧唐书地理志一亦作「太」,不作「秦」。
「宁州罗川」注「黄帝葬处」。刊本「处」讹「虞」,今改。
  锦按:殿本讹「虞」。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局本作「处」。
「原州百泉」注「今县有弹筝峡」。刊本「筝」讹「」,据北史改。
  锦按:各本均讹「」。考证改「筝」是,元和郡县志卷三、太平寰宇记卷三三均作「筝」。
「绥州炀帝置雕阴郡」。刊本「郡」讹「都」,据隋书改。
  锦按: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都」。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作「郡」,与隋书地理志上合。
    卷一百七十五州郡五
「商州上洛」注「即今七盘十二绕」。刊本「绕」讹「」,据监本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傅校本、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作「绕」,与汉书王莽传中师古注合。
    卷一百七十七州郡七
「均州郧乡」注「古麇国地」。刊本「麇」讹「麋」,据左传改。
  锦按:各本均讹「麋」。考证据左传文公十一年改「麇」是也。
    卷一百七十八州郡八
「古冀州夹右碣石入于河」注「言禹夹行此山之右入河逆上也」。刊本「上」讹「山」,据左传、尚书传改。
  锦按:各本均讹「山」。考证据尚书禹贡伪孔传改作「上」,是。「左传」二字,盖误衍。
「卫州黎阳」注「有大伾山」。刊本「伾」讹「坯」,据禹贡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坯」。北宋本作「岯」,禹贡作「伾」,字通,应从通典古本改字。
「幽州」注「山海经有幽都山」。刊本「有」讹「百」,「山」讹「去」,据监本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作「有幽都山」,是。殿本、局本讹作「百幽都出」。考证校语有误,「山讹去」应作「山讹出」。
    卷一百八十州郡十
「齐州丰齐」注「汉荏县」。刊本「荏」讹「山茌」,据汉书删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山荏」,无作「山茌」者。「山」字衍,当据汉书地理志上删。「荏」汉书作「茬」,宜从宋祁说改作「茌」。
「密州成阳国地」。刊本「成」讹「城」,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城」,与汉书地理志下合。考证谓汉书作「成」,误。
「兖州」注「今郡理乃北境也」。刊本「北」讹「非」,今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作「非」,是也。王吴本作「其」,考证作「北」,皆妄改。杜佑谓兖州本在济水大河之间,因济水发源为名,今兖州所辖在其南,非其境也。
    卷一百八十一州郡十一
「濠州」注「禹所娶会涂山侯国」。刊本「娶」讹「聚」,据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聚会」,「聚」是「娶」之讹,「会」字误衍。应据汉书地理志上应劭注改删。考证「会」字漏校,云「据汉书改」,亦未确。
    卷一百八十三州郡十三
「沔州」注「曹公以文聘为江夏太守」。刊本「聘」讹「躬」,据魏志改。
  锦按:各本「聘」均讹「躬」,考证据三国志文聘传改是也。
「潭州长沙」注「古青阳地秦始皇时荆王献青阳以西即此地也」。刊本「青」讹「清」,据汉书及水经注改。
  锦按:两「青」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清」,北宋本、傅校本、递修本下「青」犹不误。应据史记秦始皇本纪改。汉书地理志长沙国下无此注,而邹阳传有「越水长沙,还舟青阳」之语。注张晏曰:「青阳,地名也。」苏林曰:「青阳,长沙县也。」水经湘水注引之。
    卷一百八十五边防一
「总序覆载之内」注「骨利干国从天色暝时煮羊胛纔熟而东方已曙」。刊本「胛」讹「髀」,据唐书改。
  锦按:北宋本、明刻本、王吴本作「足」,殿本、局本作「髀」。本书卷二00骨利干条作「胛」,唐会要卷一00同,应据改。考证据唐书改,不知见于何传。
「第九西戎总目挹怛国」。刊本「国」讹「同」,据隋书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挹怛同」。「挹怛同」者,謂挹怛與噠同也。此「挹怛同」應改小字側注於上題「噠」之下。考证未详审正文,遽改「同」为「国」,殊谬。
「马韩出细尾鸡」。案:「细」后汉书作「长」。
  锦按:各本均作「细」,后汉书东夷列传作「长」。
    卷一百八十六边防二
「闽越汉孝惠三年举高帝时越功曰闽君猺功多」。刊本「曰」讹「少」,据史记及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少」。考证据史记东越传、汉书两粤传改「曰」,是。
    卷一百八十七边防三
「獠其丈夫称阿阿段」。刊本「段」讹「改」。据北史改。
  锦按:各本均讹「改」。魏书獠传、周书异域传上、北史獠传、御览卷七九六、太平寰宇记卷一七八、册府元龟卷九六0均作「段」。
「附国即汉之西夷也」。案:隋书作「即汉西南夷也」。又「土宜小麦青」。刊本「」讹「斜」,据隋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西夷」,隋书西域传作「西南夷」。王吴本、殿本、局本讹「斜」,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作「科」,是,应据改。青科即青稞。隋书西域传作「青」,北史附国传则作「青稞」。
「哀牢猩猩」注「好酒好屩」。刊本「屩」讹「履」,据后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履」。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李注引南中志作「屩」。屩是草鞋,亦称草履。杜氏引王纲猩猩传,非南中志,不必据之改字。
    卷一百八十八边防四
「岭南序略鸟浒人」。刊本「浒」讹「●」,据汉书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讹「●」,王吴本讹「●」。北宋本作「浒」,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合,应据改。考证云「据汉书改」,非。摘句「鸟」字亦误,应作「乌」。
「林邑其一曰西那婆帝」。刊本「那」讹「郡」,据北史改。
  锦按: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郡」。北宋本作「那」,与隋书南蛮传、北史林邑传合。
「毗骞南方号曰长颈王」。刊本「颈」讹「头」,据梁书及南史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作「头」,文献通考卷三三一亦然。梁书诸夷传、南史夷貊传上、御览卷七八八、册府元龟卷九九七均作「颈」。宜各仍其旧。
「千陀利出吉贝」。刊本「吉」讹「古」,据梁书改。
  锦按:北宋本、明抄本、明刻本、殿本、局本均作「古」,梁书诸夷传也作「古」。考证误。摘句「千」当作「干」。
「焚州熏绿水胶所出」。刊本「绿」讹「缘」,据文献通考改。
  锦按:明刻本、殿本、局本均讹「缘」。北宋本及文献通考卷三三二作「绿」,是。
    卷一百九十三边防九
「康居其妻有髻幪以皂布」。刊本「皂」讹「帛」,据隋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帛」,御览卷七九三、文献通考卷三三八同。魏书西域传、隋书西域传、北史西域传作「皂」。
「奄蔡至后汉改名阿兰聊国」。刊本「聊」讹「那」,据后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那」,考证据后汉书西域传改「聊」,是。
「波斯丈夫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近下开之」。刊本「厢」讹「扇」,据魏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肩」。魏书西域传、周书异域传下、北史西域传、太平寰宇记卷一八五作「厢」,应据改。考证谓通典讹「扇」,非。
「渴盘有甲弓刀」注「音朔」。刊本「朔」讹「愬」,据广韵、集韵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愬」。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均作「朔」。
    卷一百九十四边防十
「匈奴贾谊论边事曰辟如伏虎见便必动将何时已」。刊本「将」讹「特」,据贾谊新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刻本、殿本、局本讹「特」,王吴本讹「待」。贾谊新书威不信篇、太平寰宇记卷一八九作「将」,当据改。
    卷一百九十五边防十一
「南匈奴屈兰储卑胡都须等」。刊本「屈」讹「屋」,据后汉书改。
  锦按:北宋本、傅校本、明抄本、明刻本、王吴本、殿本均作「屋兰储」,唯局本讹作「屋南兰」。后汉书章帝纪、太平寰宇记卷一九二也作「屋兰储」,而后汉书南匈奴传「屋」作「屈」。考证谓「屈讹屋」,未必。
    卷一百九十六边防十二
「乌桓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刊本「嫁」讹「家」,据后汉书改。
  锦按:各本均讹「家」。后汉书乌桓传、三国志乌丸传裴注引魏书、太平寰宇记卷一九二作「嫁」,是。
    卷一百九十七边防十三
「高车其先匈奴之甥也」。刊本「甥」讹「人」,据监本及北史改。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人」。魏书高车传、北史高车传、御览卷八0一、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四作「甥」,是。
「突厥上其部落大人曰阿谤步」。刊本「阿」讹「可」,据北史改。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可」。周书异域传下、北史突厥传、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四、册府元龟卷九五六作「阿」,是。
「定襄王李大恩」。刊本「李」讹「胡」,据新、旧唐书改。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讹「胡」。旧唐书突厥传上、新唐书突厥传上、通鉴卷一八九作「李」,是。
「其旧臣胡禄达官吐谷浑邪自刎」。刊本「胡」讹「故」,据新、旧唐书改。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故」。旧唐书突厥传上、新唐书突厥传上、太平寰宇记卷一九五均作「胡」,是。
    卷一百九十八边防十四
「突厥中车鼻长子羯漫」。刊本「子」讹「孙」,据新、旧唐书改。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讹「孙」。旧唐书突厥传上、新唐书突厥传上作「子」,是。
「单于领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刊本「山云」二字互倒,据新、旧唐书改。
  锦按:殿本、局本倒作「狼云山中」。朝鲜本、王吴本作「狼山云中」,是,与旧唐书突厥传上、新唐书突厥传上、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六同。
「静难军使玉铃卫将军慕容元崱以兵五千人降」。刊本「元崱」讹「元山则」,据旧唐书改。
  锦按:明抄本、朝鲜本、王吴本作「慕玄崱」,「慕」下脱「容」。殿本、局本作「慕元山则」,脱「容」,避清讳改「玄」为「元」,又误将「崱」析为「山则」二字。旧唐书突厥传上、新唐书突厥传上、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六、通鉴卷二0六、册府元龟卷九八六并作「慕容玄崱」,是,应据以补改。
「庐上疏曰晋臣元凯射不穿札而建平吴之勋」。刊本「吴」讹「成」,据监本及旧唐书改。
  锦按:殿本、局本讹「成」。明抄本、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作「吴」,是,与旧唐书突厥传上、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六同。考证摘句「庐」乃「卢」字之讹。
「使知分限行不失常妇于得所」。刊本「行」讹「待」,据旧唐书改。
  锦按:各本均作「待」,是也。「待不失常」,谓待突厥颉利发等不失常礼,莫「屑略太过」也。旧唐书突厥传上、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六亦作「待」。考证改「行」,非;摘句「妇」字亦误,应作「归」。
    卷一百九十九边防十五
「突厥下至隋末自称阙汗」。案:旧唐书作「阙达可汗」。
  锦按:明刻本、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均作「阙可汗」,应据旧唐书突厥传下补「达」。考证摘句「汗」上脱「可」。
    卷二百边防十六
「库莫奚又封成安公主女妫氏为东光公主以妻鲁苏」。案:新、旧唐书「妫」作「韦」。
  锦按:各本「韦」均讹「妫」。旧唐书北狄传、新唐书北狄传、太平寰宇记卷一九八均作「韦」。
「乌落侯其国西北有貌水」。案:魏书「貌」作「完」。
  锦按:明抄本、明刻本讹作「貌」,朝鲜本、王吴本、殿本、局本因讹作「貌」。当据魏书乌洛侯传、北史乌洛侯传、太平寰宇记卷一九九改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