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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长编_2

  作者:宋  李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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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从善之入贡也,度支判官、殿中侍御史李莹实为接伴,莹私受从善之赂,人或告之。五月戊申朔,莹坐责为右赞善大夫,分其赂赐盐铁判官刘兼、户部判官辛仲甫各十万钱。(兼,未见。)
  甲寅,以密州所举贞廉德行忠孝人齐得一为章邱县主簿。得一初以五经教授乡里,弟子自远而至。晋末遭乱,其家为州将所屠,得一脱身免,诉诸朝廷,州将坐黜。得一乃还家,布衣疏食,不复仕进。于是应诏来京师,策试中选,故有是命。
  监察御史渤海刘蟠受诏于庐、舒等州巡茶。蟠乘栄,伪称商人,抵民家求市,民家不疑,出茶与之,即擒置于法。壬戌,命蟠同知淮南诸州转运事【四】。
  京师民有市官物或不当价者,马军都军头史珪密遣人伺之,告其诬罔,往往坐诛,列肆为之昼闭。上既闻其事,乙丑,降诏曰:「古人以狱市为寄者,盖知小民惟利是从,不可尽绳以法也。且先甲之令,未始申严,苟陷人于刑辟,深非理道,将禁其二价,宜示以明文。自今应市易官物有妄增损价直、欺罔官钱者,案鞫得实,并以枉法论。其犯在诏前者,一切不问。」自是,珪所言上愈不用矣。
  丙寅,幸讲武池观习水战。
  丙子,又幸讲武池观习水战,遂幸玉津园。
  是月,诏司天台学生及诸司技术工巧人,不得拟外官。
  江南国主天性孝友。初,李从善与锺谟亲狎,尝有夺宗之谋,及元宗殂于豫章,独从善与诸弟扈从,因怀非望,就宰相徐游求遗诏,游正色不与,至建业,具以闻,国主不问,待之愈厚。从善既被留,国主悲恋不已。岁时宴会皆罢【五】,为却登高文以见意。于是遣常州刺史陆昭符(昭符有传,不着里邑。)入贡,奉手疏求从善归国,上不许,出其疏示从善,慰抚之。六月甲申,以从善掌书记江直木(直木,未见。)为司门员外郎、同判□州,僚佐悉推恩。寻又封从善母凌氏为吴国太夫人。(十一月庚辰,始封凌氏,今并书之。)
  昭符在江南与张洎有隙,上雅知之,因从容谓昭符曰:「尔国弄权者结喉小儿张洎,何不入使?尔归,可谕令一来,朕欲观之。」昭符惧,遂不敢归。(陆昭符入贡月日,实录、本纪并不载。江表志云:从善除□帅,昭符入谢,上语及张洎,昭符遂留。按昭符本传,开宝七年复入贡,则除从善为□帅时,未尝留也。除□帅在二年闰二月,江表志必误。今因李煜奉手疏求从善归国,附见其事。其后,煜遣徐铉入贡,手书云:「陆昭符既未回下国,在骨肉则亦难具陈。」疑昭符复入贡,亦必以求从善归国故也。当考。)
  戊子,诏仓部郎中、知制诰张澹权点检三司公事,依旧翰林院宿直。澹初出居郎署,颇怏怏,晚节附会卢多逊,始获进用,不踰旬遽卒。上闻其无子,甚悯之,命中使护丧葬洛阳。
  河中府及绛州民饥。丙申,诏发河中军储三万石以赈之。
  乙巳,减京城曲价,斤止百钱。
  秋七月壬子,幸讲武池观习水战,遂幸玉津园。
  南丹州蛮,溪峒之别种也。地与宜州接。丙辰,酋帅莫洪崃自称节度使,遣牙校陈绍规奉表修贡,求内属。
  川、峡盐,承伪制官鬻之。于是诏斤减十钱,以惠远民。
  卢多逊既还,江南国主知上有南伐意,遣使愿受封策,上不许,于是复遣合门使梁迥使焉。迥从容问国主曰:「朝廷今冬有柴燎之礼,国主盍来助祭?」国主唯唯不答。迥归,上始决意伐之。(梁迥以此岁夏出使,不知果何日也。今附此。)
  初,江南人樊若冰(案宋史及薛应旗续通鉴皆作樊若水。)举进士不中第,上书言事,不报,遂谋北归。先钓鱼采石江上,以小舫载丝绳其中,维南岸而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凡数十往反,而得其丈尺之数,遂诣阙自言有策可取江南。上令学士院试,赐及第,授舒州团练推官。若冰告上以母及亲属皆在江南,恐为李煜所害,愿迎至治所。上即诏国主护送,国主听命。戊辰,召若冰为赞善大夫,且遣使诣荆湖,如若冰之策,造大舰及黄黑龙船数千艘,将浮江以济师也。(若冰传云若冰以开宝三年上书,会要亦云三年十一月。大定录乃云在六年十一月,登科记云七年不贡举,赐上书人樊若冰及第。疑若冰以去年冬来归,今年冬授官,大定录与登科记皆得其实也。今并书于此。)
  己巳,彰德节度使、赠侍中韩重赟卒,遣中使护丧事。重赟好释氏,在相州凡六七年,日课部民采西山木造佛寺,未尝暂息,人皆苦之。
  太子中允李仁友坐知兴元府私收渡钱数十万并强置女口,庚午,弃市。
  契丹军器库副使石重荣、东头供奉官刘琮来降。八月丙子朔,以重荣为茶酒库副使,琮为西头供奉官。(重荣、琮,未见。)
  先是,吴越王俶遣元帅府判官福人黄夷简【六】入贡,上谓之曰:「汝归语元帅,当训练兵甲。江南倔强不朝,我将发师讨之。元帅当助我,无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将安傅也。」特命有司造大第于熏风门外,连亘数坊,栋宇宏丽,储偫什物,无不悉具。乃召进奉使钱文贽谓之曰:「朕数年前令学士承旨陶谷草诏,比于城南建离宫,今赐名礼贤宅,以待李煜及汝主,先来朝者赐之。」且以诏草示文贽,遂遣文贽赐俶羊马,谕旨于俶。戊寅,俶遣其行军司马孙承佑入贡。丁亥,辞归,上厚赐俶器币,且密告以师期。承佑,俶妃之兄,本伶人,以妃故,贵近用事,专其国政,时谓之「孙总监」,言无所不领辖也。(九国志载钱文贽至自京师在开宝四年。国史并黄夷简入贡,皆载于五年之后。九国志恐失之太早,然国史月日都不可考。今且因承佑来朝先着之。十国纪年亦于开宝五年载夷简入贡。当考。)
  己丑,幸讲武池观习水战,赐军人钱【七】。
  甲午,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赠中书令琅琊正懿王王审琦卒。初,审琦暴得疾,失音,上亲临问,锡赉巨万,及卒,又幸其第,哭之恸,赙赠并加等焉。
  戊戌,殿中丞赵尚除名,坐知汉州日擅税竹木也。
  甲辰,幸讲武池观习水战,遂幸玉津园。
  九月癸亥,命颍州团练使曹翰领兵先赴荆南。丙寅,复命宣徽南院使曹彬、侍卫马军都虞候洛阳李汉琼、判四方馆事田钦祚同领兵继之。
  上已部分诸将,而未有出师之名,欲先遣使召李煜入朝,择髃臣可遣者。先是,左拾遗、知制诰开封李穆与参知政事卢多逊同门生【八】,上尝谓多逊曰:「穆性仁善,文辞之外无所豫。」多逊曰:「穆操行端直,临事不以生死易节,仁而有勇者也。」上曰:「诚如是,吾当试之。」丁卯,遂遣穆使江南。穆至,谕旨,国主将从之,光政使、门下侍郎陈乔曰:「臣与陛下俱受元宗顾命,今往,必见留,其若社稷何!臣虽死,无以见元宗于九泉矣。」清辉殿学士、右内史舍人张洎亦劝国主无入朝。时乔与洎俱掌机密,国主委信之,遂称疾固辞,且言:「谨事大国者,盖望全济之恩。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与否,国主自处之。然朝廷兵甲精锐,物力雄富,恐不易当其锋也,宜熟计虑,无自贻后悔。」使还,具言其状,上以为所谕要切,江南亦谓穆言不欺己。(使还,当在此月后,今并言之。)
  是日,又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侍卫步军都虞候清池刘遇、东上合门使梁迥等同领兵赴荆南。
  甲戌,以太子中允、知荆湖转运使许仲宣兼南面随军转运使事。仲宣,青州人也。
  冬十月,开封府言京城诸官司狱皆空,无系囚。
  甲申,上幸迎春苑,登汴堤,发战舰东下。
  丙戌,复幸迎春苑,登汴堤,观诸军习战,遂幸东水门,发战棹东下。
  江南国主复遣其弟江国公从镒【九】、水部郎中龚慎修【一○】重币入贡,且买宴,上皆留之,不报。
  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略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且以匣剑授彬曰:「副将以下,不用命者斩之。」潘美等皆失色,不敢仰视。自王全斌平蜀多杀人,上每恨之,彬性仁厚,故专任焉。(邵氏见闻录云赵普实荐曹彬。按此时普已罢相出镇矣,恐邵氏误,今不取。纪事本末:太祖初命曹武惠彬讨江南,潘美副之,将行,赐燕于讲武殿,酒三行,彬等起跪于榻前,乞面授处分,上怀中出一实封文字付彬,曰:「处分尽在其间。自潘美以下有罪,但开此,径斩之,不须奏礏。」二臣股栗而退。讫江南平,无一犯律者。比还,复赐燕讲武殿,酒三行,二臣起跪于榻前,曰:「臣等幸无败事,昨授文字,不敢藏于家。」即纳于上前。上徐自发封示之,乃白纸一张也。上神武机权如此。初特以是申令,使果犯而发封,见而为白纸,则必入礏,及归而示之,又将以见初无轻斩之意。恩威两得,故虽彬等无不折服。)
  壬辰,曹彬等发荆南,赴金陵。
  丁酉,以吴越王俶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仍赐战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步骑千人为俶前锋,且监其军。
  己亥,曹彬等自蕲阳过江,破峡口寨,杀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获池州牙校王仁震、王宴、钱兴等三人。
  甲辰,以曹彬为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都指挥使。
  初,王师直趋池州,缘江屯戍皆谓每岁朝廷所遣巡兵,但闭壁自守,遣使奉牛酒来犒师。寻觉异于他日,池州守将戈彦遂弃城走。闰十月己酉,曹彬等入池州。
  先是,上遣八作使郝守浚(守浚,未见。)率丁匠自荆南以大舰载巨竹嶎,并下朗州所造黄黑龙船,于采石矶跨江为浮梁。或谓江阔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济者,乃先试于石牌口。既成,命前汝州防御使灵邱陆万友往守之。
  丁巳,曹彬等及江南兵战于铜陵,败之,获战舰二百余艘,生擒八百余人。(铜陵,在池州东北一百四十里。)
  庚申,知制诰、史馆修撰扈蒙上言:「昔唐文宗每开延英,召大臣论事,必命起居郎、舍人执笔螭蘷,以纪时政,故文宗实录今最详备。后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学士及枢密直学士轮修日历送史馆。近朝以来,此事都废。每季虽有内廷日历,枢密院录送史馆,然所记者,不过对见辞谢而已,帝王言动,莫得而书。缘宰相以漏泄为虞,无因肯说;史官以疏远是隔,何由得闻!望自今凡有裁制之事,优恤之言,发自宸衷,可书简册者,并委宰臣及参知政事每月轮知钞录,以备史官撰集。」诏从之,命卢多逊专其职。
  壬戌,曹彬等至当涂,雄远军判官婺源魏羽以城降。雄远,即当涂也,江南置军于其县。王师先拔芜湖,又克当涂,遂屯采石矶。
  潭州岁贡新茶,斤片重厚,颇异他岁,有司请别定其价,上曰:「茶则善矣,无乃重困吾民乎!」癸亥,诏潭州依旧桊模制造【一一】,毋辄增改。
  甲子,监修国史薛居正等上新修五代史百五十卷。明日,上谓宰相曰:「昨观新史,见梁太祖暴乱丑秽之迹,乃至如此,宜其旋被贼虐也。」
  丁卯,曹彬等败江南二万余众于采石矶,生擒一千余人及马步军副都部署杨收【一二】、兵马都监孙震等,又获战马三百余匹。初,江南无战马,朝廷每岁赐与百匹,至是驱为前锋以拒王师,既获之,验其印记,皆朝廷所赐者也。
  十一月乙亥朔,潭州兵入江南界,攻萍乡,为其制置使刘茂忠所败,国主即授茂忠袁州刺史。茂忠,安福人也。
  通、泰盐户纳盐【一三】,旧以布帛茶米等折偿其直。庚辰,诏给以钱。
  癸未,籍泰宁节度使李从善麾下及江南水军凡千三百余人为禁旅,号曰归圣。
  甲申,省剑南道诸县主簿。
  诏免蒲、陕、晋、绛、同、解等六州逋租,陕西诸州蠲其半。
  诏移石牌镇浮梁于采石矶,系缆三日而成,不差尺寸,王师过之,如履平地。(移采石浮梁及新林寨之捷,据实录皆以二十日奏到。度其事势,当在初十或十一二间。奏既无的日,因附见于此,独取新林寨之捷,仍以奏到日书之,示疑也。)
  初为浮梁,国主闻之,以语清辉殿学士张洎,洎对曰:「载籍以来,无有此事,此必不成。」国主曰:「吾亦谓此儿戏耳。」于是遣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郑彦华督水军万人,天德都虞候杜真领步军万人,同逆王师。将行,国主诫之曰:「两军水陆相济,无不捷矣。」(彦华,见显德三年,真,未见。」)
  戊子,吴越王俶遣使修贡,谢招抚制置之命也。并上江南国主所遗书,其略云:「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勋,王亦大梁一布衣耳。」
  己丑,知汉阳军李恕败江南鄂州水军三千余人,获战舰四十余艘。(恕奏以二十二日到。)
  甲午,曹彬等言败江南兵数千人于新林寨,(案宋史及薛应旗续通鉴皆作新竹寨,下同。)获战舰三十艘。(新林寨之捷与系采石浮桥同以二十日到,度其事势,当是初十或十一二间也。今从实录所书,不复改移。)
  契丹涿州刺史耶律琮致书于权知雄州、内园使孙全兴,其略云:「两朝初无纤隙,若交驰一介之使,显布二君之心,用息疲民,长为邻国,不亦休哉!」辛丑,全兴以琮书来上,上命全兴答书,并修好焉。(全兴,未见。)
  壬寅,大食国遣使来贡方物。
  郑彦华、杜真与王师遇,真以所部先战,彦华拥兵不救,真众遂败。
  十二月,金陵始戒严,下令去开宝之号【一四】,公私记籍但称甲戌岁。益募民为兵,民以财及粟献者官爵之。(杜真之败,据江南野录,王师犹在当涂,国史不记其处,实录、本纪并不书,不知即新林寨之捷否?新林所获又水军,恐非杜真所将也。今依野录,附见十二月。)
  右补阙冯翊杨克让,先自西川转运副使代归,奏事称意,上命坐与语,且谕以将大用。左司员外郎、权判吏部流内铨侯陟,性险诐,觇知之,因对,上问识克让否,陟曰:「臣与克让游甚久,其为人有才智,诚佳士,不易得也。比闻其杜门谢绝宾客,多市白金作饮器,厚自奉,且言陛下将用之,臣私窃怪焉。」上怒,意遂中辍。丙午,命克让权知升州行府事。
  以光禄寺丞崔宏、太仆寺丞徐元、少府监丞张□分领三司孔目官事,见判官如吏人之礼,踰年罢之。
  丁未,汉阳兵马监押宁光祚【一五】败鄂州水军三千余人于江北岸。(光祚以此月初三日捷,初八日奏到。)
  己未,护国节度使、赠侍中陈思让卒。遣中使护丧事,录其子钦祚为尚食副使。思让累历方面,无败政,然酷信释氏,所至禁屠宰,俸禄悉以饭僧,众号为「陈佛子」,身没之后,家无余财。
  吴越王俶率兵围常州,俘其军二百五十人、马八十匹于常州城下。(明年正月初九日奏到。)癸亥,拔利城寨,破其军三千余众,生擒六百余人。
  丙寅,曹彬等破江南兵于新林港口,斩首二千级,焚战舰六百余艘【一六】。(明年正月一日奏到。)
  北汉主搜其军中子弟,自十七以上,皆籍为兵,尽括民马,遣代州刺史蔚进来寇平阳。权知晋州武守琦率众御之。庚午,与进遇于洪洞县界,击败北汉兵五千余人。(明年正月初四日奏到。)
  辛未,吴越王俶破江南兵万余众于常州北境上。(明年正月二十一日奏到。)
  是岁,始诏除授京官,差遣、勾当、黜陟令中书依朝官例降敕,御史台修写班簿,每十日一上中书。(此事据会要闰十月事,今附此,当考以前何独不降敕进班簿。)
  北汉主改元广运。(天会凡十八年始改广运,或云十三年即改,盖误。今从资治通鉴考异,以刘继颙神道碑为正。)
  契丹将通好于我,遣使谕北汉主以强弱势异,无妄侵伐。北汉主闻命恸哭,谋出兵攻契丹,宣徽使马槵固谏,乃止。(此据十国纪年。)
  注  释
  【一】内外马步军副都统潘州团练使「统潘州团」四字原脱,据大典卷一二三○六补。按宋史卷二七一周广传,广于干德三年迁潘州团练使,开宝二年加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江少虞皇宋事实类苑(以下简称类苑)卷一谓周广「开宝中为内外马步军都头」,或此时已迁为副都统。
  【二】募告者赏钱三十万「三十」二字原脱,据大典卷一二三○六、通考卷一五征榷考补。
  【三】妣皆封卫燕齐国太夫人「齐」字原脱,据大典卷一二三○六补。
  【四】命蟠同知淮南诸州转运事「事」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六改。
  【五】岁时宴会皆罢「岁时」原作「是岁」,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六、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改。
  【六】福人黄夷简「福人」原作「福入」,据宋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六、宋史卷四四一本传改。
  【七】赐军人钱「军」原作「库」,据宋史卷三太祖纪、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八】与参知政事卢多逊同门生「生」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治迹统类卷一、宋史卷二六三李穆传补。
  【九】江国公从镒「镒」原作「鉴」,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编年纲目卷二、陆游南唐书卷三后主纪改。
  【一○】水部郎中龚慎修各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治迹统类卷一均同。按陆游南唐书卷三后主纪、卷一六李从镒传,宋史卷二九六潘慎修传、卷四七八南唐世家,十国春秋卷一七后主纪、卷三○潘慎修传及本书卷一六七月壬午编,「龚慎修」当作「潘慎修」。
  【一一】诏潭州依旧桊模制造「桊」原作「样」,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宋会要食货三○之一改。
  【一二】马步军副都部署杨收「副都部署」原作「副都署」。按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均作「副部署」,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及治迹统类卷一并作「副都部署」,今据补「部」字。两称何者为是,待考。
  【一三】通泰盐户纳盐「通泰」原作「通判」。按通考卷一五征榷考云:「通、泰亭户,每一石并耗三石,给钱五百文,以布帛茶米充直,民甚苦之。开宝七年,始诏并给实钱。」(参宋大诏令集卷一八三赐通州煮盐亭户暣榜)通考所记与本编为一事。通、泰两州并为淮南盐产地,「通判」误,今改正。
  【一四】下令去开宝之号「令」原作「命」,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陆游南唐书卷三后主纪改。
  【一五】汉阳兵马监押宁光祚「押」字原脱,「祚」原作「作」,据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补、改。注文「祚」同。
  【一六】焚战舰六百余艘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均作「六十余艘」。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十六
卷十六
  起讫时间 起太祖开宝八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六
  帝  号 宋太祖
  年  号 开宝八年(乙亥,974)
  全  文
  春正月丙子,权知池州樊若冰败江南兵四千人于州界。
  初,曹彬等师未出,上命韶州刺史王明为黄州刺史,面授方略。明既视事,亟修葺城垒,训练士卒,觽莫谕其意。及彬等出师,即以明为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辛巳,明遣兵马都监武守谦等领兵渡江,败江南兵万余人于武昌,杀七百人,拔樊山寨。(十九日奏到。)
  是日,行营左厢战棹都监田钦祚领兵败江南兵万余人于溧水,斩其都统使李雄。(十九日奏到。十国纪年李雄作张雄。)
  甲申,王明言败鄂州兵三百余人于江南岸。(此但依实录,据奏到日书之,其捷时当在去年末或今年初拔樊山寨以前也。)
  乙酉,上谓宰相曰:「古之为君,鲜能正身,自致无过之地。朕常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几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下无间言哉!为臣者,或不终其名节,而陷于不义。盖忠信之薄,而获福亦鲜,斯可戒矣。」
  丙戌,樊若冰遣兵马监押王侁领兵败江南四千余觽于宣州界。侁,朴子也。
  庚寅,曹彬等进攻金陵,行营马军都指挥使李汉琼率所部渡秦淮南,取巨舰实以葭苇,顺风纵火,攻其水寨,拔之,斩首数千级。初次秦淮,江南兵水陆十余万,背城而阵,时舟楫未具,潘美下令曰:「美提骁果数万人,战必胜,攻必取,岂限此一衣带水而不径度乎?」遂率所部先济,王师随之,江南兵大败。江南复出兵,将泝流夺采石浮梁,美旋击破之,擒其神都军头郑宾等七人。(潘美秦淮之捷,当在正月,而实录与本纪载二月末,亦不得其日,盖因曹彬传所载二月次秦淮故也。彬及美传,载拔水寨捷于秦淮之后,然拔水寨,实录具载其日,乃正月十七日也。据此,则当先载秦淮之捷。疑不敢决,仍附见于后。彬传称既捷于秦淮,浮梁始成,按美先率所部涉水,则秦淮盖不设浮梁,浮梁当在采石矶也。美传又于秦淮既捷之后,始言采石浮梁成,事愈颠倒。然亦可见秦淮未尝设浮梁,而郑宾等泝流,实欲夺采石浮梁耳。今略加删润【一】,更俟考求。)
  癸巳,命京西转运使李符益调荆湖军食赴金陵城下。
  是月,北汉主命刘继业、马峰攻晋州,武守琦败之洪洞。(此据十国纪年。)
  二月丙午,权知潭州朱洞遣兵马钤辖石曦领觽败江南兵二千余人于袁州西界。曦,太原人也。(十六日奏到。朱洞,未见。)
  癸丑,曹彬等败江南兵万余觽于白鹭洲,斩首五千余级,擒百余人,获战舰五十艘。(十七日奏到。)
  乙卯,拔升州关城,守陴者皆遁入其内城,杀千余觽,溺死者又千计。天德军都知兵马使张进等九人来降。(十九日奏到。)
  初,右谏议大夫段思恭知扬州,朝廷方欲经略江南,命思恭兼缘江巡检,出则委通判以州务。而思恭常挈印及鼓角金钲等自随,驿书自京师至者,辄令赍诣其所【二】,事多稽缓。通判、右赞善大夫李苕不能堪,遂相与告讦。付有司鞫之,思恭词不直,丁巳,责思恭为太常少卿,苕为大理寺丞。
  壬戌,赐吴越王俶军衣五万副,俾分给其行营将士【三】。
  癸亥,权知扬州侯陟,以所部兵败江南千余觽于宣化镇。
  甲子,上谓宰相曰:「年谷丰登,人物繁盛,若非上天垂佑,何以及此。所宜共思济给,振举阙政,庶成开泰之基也。」
  丁卯,知制诰王祜权知贡举,知制诰扈蒙、左补阙梁周翰、秘书丞雷德骧并权同知贡举。命权同知贡举,始此。
  戊辰,上御讲武殿,覆试王祜等所奏合格举人王式等,因诏之曰:「向者登科名级,多为势家所取,致塞孤寒之路,甚无谓也。今朕躬亲临试,以可否进退,尽革畴昔之弊矣。」式等皆顿首谢。于是内出诗赋题试【四】,得进士王嗣宗以下三十人,诸科三十四人。江南进士林松、雷说,试不中格,以其间道来归,并赐三传出身。
  嗣宗,汾州人也。初授秦州司寇参军,时侍御史路冲知州事,为政苛急,盗贼髃起,嗣宗乘间极言其失。冲大怒,絷嗣宗于狱,又教民之无赖而尝被罪者,讼嗣宗治狱枉滥。朝廷遣使者按劾,具得讼者诬罔之状以闻,嗣宗始获免。(记闻云:冲令嗣宗对句,即舍之。与此不同,当考。以手搏得状元事,载举种放事时【五】。)
  是月,江南知贡举、户部员外郎伍乔放进士张确等三十人。自保大十年开贡举,讫于是岁,凡十七牓,放进士及第者九十三人,九经一人。(此据十国纪年。王师已至城下,而贡举犹不废,李煜诚不知务者,故特书之。)
  三月戊寅,召近臣宴射苑中。
  壬午,太子洗马周仁俊责授平凉县令,坐知琼州日贩易规利故也。
  乙酉,幸造船务。
  丁亥,权知庐州邢琪领兵渡江,至宣州界,攻拔义安寨,斩首千余级。
  上性□仁多恕,尚食供膳,有虱缘食器旁,谓左右曰:「勿令掌膳者知。」尝读尧典,叹曰:「尧、舜之世,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网之密耶?」盖有意于刑措也。故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贷其死。己丑,有司言自二年至今【六】,诏所贷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
  庚寅,曹彬等败江南兵三千余觽于江中,擒五百人。
  癸巳,命近臣祈雨于在京祠庙。
  乙未,太子中舍郭粲除名,坐监莱芜监受冶官景节私赂也。
  己亥,权知潞州药继能领兵入北汉界,夜攻鹰涧堡,拔之,斩首数千级,获马八百匹。
  契丹遣使克妙骨慎思奉书来聘,诏合门副使郝崇信(崇信,未见。)至境上迓之。及至,馆于都亭驿。是日召见,及其从者十二人,赐衣带、器币各有差,宴于长春殿。仍召至便殿,观诸班骑射,令其二从者袅屋六、除骨与卫士驰射毛球,截柳枝。及辞归国【七】,复召见,赐器币。因谓宰相曰:「自五代以来,北敌强盛,盖由中原衰弱,遂至晋帝蒙尘,亦否之极也。今景慕而至,乃时运使然,非骪德能致。」先是,涿州遗孙全兴书,云遣使克妙骨慎思。至是发书,但云克慎思。或云「克」,其官号也;又曰其姓氏也。
  壬寅,遣中使王继恩领兵数千人赴江南。
  诏:「比者民输租,其紬绢不成匹者,率三户至五户合成匹以送官,颇为烦扰。自今紬不满半匹,绢不满一匹者,计丈尺输其直。」
  大食国遣使来贡方物。
  夏四月乙巳,幸东水硙。
  王明言败江南兵于江州界,斩首二千余级。(据十国纪年,此乃三月事,既无的日,因奏到书之。)
  癸丑,幸都亭驿临河亭阅新战船。
  吴越兵围常州,刺史禹万成距守,大将金成礼劫万成以城降。吴越初起兵,丞相沈虎子者(虎子,未见。)谏曰:「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将何以卫社稷乎?」不听。遂罢虎子政事,命通儒学士崔仁冀代之,总其兵要。仁冀,钱塘人也。
  壬戌,幸都亭驿,临汴观飞江兵乘刀鱼船习战。
  曹彬等言败江南兵二千余人秦淮北。(实录不载其发奏之日,奏以二十日到,因书之。本纪又言克升州关城,盖误也。克关城,乃二月十二日矣。)
  戊辰,幸玉津园观种稻,遂幸讲武池观习水战。
  广州言:「窃盗赃满五贯至死者,准诏当奏裁。岭表遐远,覆按稽滞,请不候报决之。」上恻然曰:「海隅之俗,习性贪冒,穿窬攘窃,乃其常也。」庚午,诏广南民犯窃盗赃满五贯者,止决杖、黥面配役,十贯者弃市。
  幸西水硙。
  是月,教坊使卫德仁以老求外官,且援同光故事求领郡。上曰:「用伶人为刺史,此庄宗失政,岂可效之耶!」宰相拟上州司马,上曰:「上佐乃士人所处,资望甚优,亦不可轻授,此辈但当于乐部迁转耳。」乃命为太常寺大乐署令。
  五月壬申朔,加吴越王俶守太师,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同平章事、宁远节度使惟治为奉国节度使,行军司马孙承佑为平江节度使,行营兵马都监丁德裕权知常州。
  初,兵部郎中董枢知桂阳监罢,右赞善大夫孔璘代之,璘罢,太子洗马赵瑜代之,称疾去,以著作郎张侃代之。侃至未几,奏璘在官累月,得羡银数十斤【八】,虽送官而不具数,计枢与璘所隐没多矣。诏御史府鞫之。狱具,有司言法皆当死。上曰:「赵瑜非自盗,但不能发摘耳。」璘与枢并弃市,瑜决杖流海岛【九】,以侃为屯田员外郎。(张侃,未见。)
  庚寅,以解州刺史王政忠权知晋州、兼兵马钤辖。(政忠,未见。疑政忠实代武守琦者,欲推寻守琦事迹,姑书此,以待考详。又世言太祖义社十兄弟,政忠盖其一人也,并当检讨。)
  辛巳,以久雨,命近臣祈晴于在京祠庙。
  改雄远军为平南军。
  甲申,吴越王俶言江阴宁远军及缘江诸寨皆降。
  幸新修染院。
  梅山峒蛮闻江表用兵,乘间寇潭、邵州。乙酉,诏潭州长沙等七县民为蛮贼掳劫者,蠲去年逋租【一○】,仍给复一年。寻诏邵州武冈等七县亦如之。上初遣供奉官李继隆以雄武三百人戍邵州【一一】,止给刀楯,至潭州之南【一二】,蛮数千遮截其道,继隆力战,蛮乃遁去。手足俱中毒矢,兵伤者百余。或告上以继隆轻敌可罪者,已而具得其实【一三】,上始器焉。继隆,处耘之子也【一四】。
  甲午,静海节度使丁琏遣使来贡方物。
  丁酉,王明言破江南万余觽于武昌,夺战舰五百艘。
  己亥,开封府言京城诸官司狱空,无系囚。
  辛丑,河决濮州郭龙村。
  诏商人以生药度岭者免算。(王称东都事略:诏曰:「岭表之俗,疾不呼医,自王化攸及,始知方药,商人赍生药度岭者勿算。」)
  初,陈乔、张洎为江南国主谋,请所在坚壁以老王师。师入其境,国主弗忧也,日于后苑引僧及道士诵经、讲易,高谈不□政事。军书告急,非徐元楀等皆莫得通,师薄城下累月,国主犹不知。时宿将皆前死,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者,晖之子也,(晖,初见干佑六年。)年尚少,国主委以兵柄。继勋素贵骄,初无效死意,但欲国主速降而口不敢发,每与觽言,辄云:「北军强劲,谁能敌之!」闻兵败,则喜见颜色,曰:「吾固知其不胜也。」继勋从子绍杰,以继勋故,亦为巡检使,亲近,继勋尝令绍杰密陈归命之计【一五】,国主不从。偏裨有募敢死士欲夜出营邀王师者,继勋必鞭其背,拘囚之,由是觽情愤怒。又托以军中多务,罕入朝谒。国主召之,亦不时至。是月,国主自出巡城,见王师列寨城外【一六】,旌旗满野,知为左右所蔽,始惊惧。乃收继勋付狱,责以流言惑觽及不用命之状,并绍杰杀之,军士争脔割其肉,顷刻都尽。
  继勋既诛,凡兵机处分,皆自澄心堂宣出,实洎等专之也。于是,遣使召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赟,以上江兵入援。令赟,业之子也,(业,初见显德三年。)拥十万觽屯湖口,诸将请乘涨江速下,令赟曰:「我今进前,敌人必反据我后。战而捷,可也。不捷,粮道且绝,其为害益深矣。」乃以书召南都留守柴克贞使代镇湖口,克贞先已病,迁延不行,令赟亦不敢进,国主累促之,令赟不从。克贞,再用子也。(再用,初见干宁二年。)
  六月癸卯,曹彬等言败江南兵二万余觽于其城下,夺战舰数千艘。
  丁未,宋州观察判官崔约、录事参军马休弃市,并坐受赇不法也。
  辛亥,澶州言河决顿邱县界。
  辛酉,前凤翔节度使、太师、兼中书令、魏王符彦卿卒,辍三日朝,官给葬事。彦卿武勇有谋,善用兵,契丹自阳城之败,尤畏彦卿,或马病不饮龁【一七】,必唾而咒曰:「是岂有符王耶?」契丹既灭晋北归,耶律德光母问其左右曰:「彦卿安在?」或对曰:「在徐州。」母曰:「不与彦卿来,何失策之甚也!」
  甲子,彗出柳,长四丈,晨见东方,西南指,历舆鬼,距东壁,凡十一舍,八十三日乃没。
  己巳,赐秘书丞雷德骧钱十万,以子有邻病死故也。
  秋七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先募民告官吏隐欺额外课利者赏以钱,而告者或恐喝求财,或因报私怨,诉讼纷然,益为烦扰。癸酉,诏罢之。
  丙子,开封府又言京城诸官司狱皆空,无系囚。
  诏:「诸州所上案牍,令大理寺、刑部共裁断以闻。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凡获寇盗,不得先行考讯,即送所属州府。」
  丁丑,庐州无为镇巡检杜光俊,言败宣州兵三百余人于江南岸。
  庚辰,遣西上合门使郝崇信、太常丞吕端使于契丹。端,余庆之弟也。
  初,江南捷书累至,邸吏督李从镒入贺,潘慎修以为「国且亡,当待罪,何贺也!」自是髃臣称庆,从镒即奉表请罪。上嘉其得体,遣中使慰抚,供帐牢饩,悉从优给。壬午,复命李穆送从镒还其国,手诏促国主来降,且令诸将缓攻以待之。
  癸未,西天东印土【一八】王子穰结说啰来朝贡。(此据新录,当考。)
  先是,诏吴越王俶归其国,俶以兵属其大将乌程沈承礼,随王师进讨。甲申,遣使入贡谢恩。
  高州刺史田景迁卒,其子牙内都指挥使彦伊来告。己丑,即命彦伊袭其父为刺史。
  癸巳,皇子德芳出合。
  己亥,山后两林鬼主、怀化将军勿尼等六十余人来贡方物,以勿尼为归德将军。
  左司员外郎、权知扬州侯陟受赇不法,为部下所讼【一九】,追赴京师。陟素善参知政事卢多逊,自度系狱必穷屈,乃私遣人求哀于多逊。时金陵未拔,上颇厌兵,南土卑湿,方秋暑,军中又多疾疫。上议令曹彬等退屯广陵,休士马,以为后图,多逊争不能得。会陟新从广陵来,知金陵危蹙,多逊教令上急变言江南事。陟时被病,上令皇城卒掖入,见即大言曰:「江南平在朝夕,陛下奈何欲罢兵?愿急取之。臣若误陛下,请夷三族。」上屏左右,召升殿问状,遽寝前议,赦陟罪不治。八月甲辰,复以陟判吏部流内铨。(或云已发诏罢兵,因陟言始命追还,盖误也,时方有此议耳。)
  朝廷以丁琏远修职贡,本其父部领之意,始议崇宠之。丙午,封部领为交趾郡王,遣鸿胪少卿高保绪、右监门卫率王彦符往使。保绪,继冲从父也。
  江南吉州刺史胡公霸脱身来降,以公霸为和州刺史【二○】。
  乙卯,幸东水硙观渔,遂幸北园。
  辛酉,诏停今年贡举。
  壬戌,契丹遣左卫大将军耶律霸德,弓箭库使尧卢骨,通事、左监门卫将军王英【二一】来聘,献御衣、玉带、名马。上皆厚赐之,因令从猎近郊。上亲射走兽,矢无虚发,使者俯伏呼万岁,私谓译者曰:「皇帝神武无敌,射必命中,所未尝见也。」
  西南蕃三十九部顺化王子若废等三十七人来贡马及丹砂。
  左骁卫上将军致仕李洪信卒。洪信无他才术,徒以汉外戚致位将相。好聚敛,积财巨万,而尤吝啬,当时节镇皆广募亲兵,惟洪信所蓄殊寡少。
  癸亥,丁德裕言败江南兵五千余人于润州城下。时德裕与吴越兵围润州也。
  是月,以南顿县令杨可法为郑州防御推官,权知军州事。(此据会要。)
  九月壬申,上猎于近郊,逐兔,马蹶而坠,引佩刀刺所乘马,既而悔之,曰:「吾为天下主而轻事畋游,非马之过也。」自是遂不复猎矣。(此月壬申出猎,自是遂不复出猎,因附见此事。)
  王师初起,江南以京口要害,当得良将,侍卫都虞候刘澄,(澄,未见。)旧事藩邸,国主尤亲任之,乃擢为润州留后,临行,谓曰:「卿本未合离孤,孤亦难与卿别,但此非卿不可副孤心。」澄涕泣奉辞,归家尽辇金玉以往,谓人曰:「此皆前后所赐,今国家有难,当散此以图勋业。」国主闻之,喜。及吴越兵初至,营垒未成,左右请出兵掩之,时澄已怀向背,乃曰:「兵胜则可;不胜,立为虏矣。救至而后图战,未晚也。」国主寻命凌波都虞候卢绛,自金陵引所部舟师八千,突长围来救。绛至京口,舍舟登岸,与吴越兵战,吴越兵少却,绛方入城,围复合。固守踰月,自相猜忌,澄已通降□,虑为绛所谋,徐谓绛曰:「间者言都城受围日急,若都城不守,守此亦何为?」绛亦知城终陷,乃曰:「君为守将,不可弃城而去,宜赴难者,唯绛可耳。」澄伪为难色,久之曰:「君言是也。」绛遂溃围而出。
  初,绛怒一裨将,议杀之,未决,澄私谓曰:「卢公怒尔,尔不生矣。」裨将泣涕请命,澄因曰:「吾有一言告尔,非徒免死,且得富贵。」因谕以降事,令先出导意。裨将曰:「某家在都城,将奈何?」澄曰:「事急矣,当自为谋。我家百口,亦不暇顾矣。」于是裨将踰城而出。绛犹未知。明日,澄与绛同食,主兵者来告,澄作色曰:「吾谓公已斩之矣,何得令逃也。」绛已去,澄篃召诸将卒,告曰:「澄守城数旬,志不负国,事势如此,须为生计,诸君以为如何?」将卒皆发声大哭。澄惧有变,亦泣曰:「澄受恩固深于诸君,且有父母在都城,宁不知忠孝乎,但力不能抗尔,诸君不闻楚州耶?」初,周世宗围楚州,久不下,既克,尽屠之。故澄以此胁觽。戊寅,澄率将吏开门请降。润州平。绛闻金陵危甚,乃趋宣州,日夕酣饮为乐,或劝赴难,皆不答。
  乙酉,除名人宋惟忠弃市,坐私习天文,妖言利害【二二】,为其弟惟吉所告故也。
  丁德裕部送润州降卒数千人赴升州城下,卒多道亡,曹彬发檄招诱,稍稍来集,虑其为变,又尽杀之。庚寅,彬等言败润州溃卒数千人于升州,斩首七百级。
  丁酉,以相州录事参军河南钱文敏为右赞善大夫、权知泸州。先是,藩镇多以笔牍私取官库钱,韩重赟领昭德时,颇仍旧弊,文敏不与。重赟怒,召文敏廷责之,文敏词不屈。重赟既死,上始闻其事,嘉文敏有守,故擢用焉,且召见便殿,谓文敏曰:「泸州近蛮,尤宜抚绥,知州郭重迁掊敛不法,恃其僻远,谓朝廷不知尔,至即为朕鞫之,苟有一毫侵民,朕必不赦。」因厚赐遣行,重迁竟坐弃市。文敏在州有政迹,夷人诣阙借留,诏改殿中丞,听再任。
  是月,始发和州三县丁夫,凿横江河以通粮道。从京西转运使李符之策也。
  初,李从镒至江南谕上旨,国主欲出降,陈乔、张洎广陈符命,以为金汤之固,未易取也,北军旦夕当自退矣。国主乃止。李穆既还,上复命诸将进兵。及润州平,外围愈急,始谋遣使入贡,求缓兵。(按实录,李从镒以八月十二日还其国,使入贡求缓兵,不知初发江南是何时。用十月一日到京师,则当是九月半以后也。九月半以后,从镒无缘不在江南矣。而煜传载煜手书,附周惟简奏上者,其辞有云【二三】:「在京二弟,恤养优丰。」据此,则似从镒与从善俱未尝还也。从镒既还,而此书亦无一言及之,不知何故。或者李穆归朝,煜已具谢,而此特追感从镒未还时并蒙恤养故耶【二四】?然李穆再使江南,其归也,煜亦当有以复命,而史绝不记,盖疏略矣。今且参考诸书,略加修润,更俟详之。)
  道士周惟简者,鄱阳人,隐居洪州西山。国主召之,馆于紫极宫,常以冠褐侍讲周易,累官至虞部郎中致仕。于是,张洎荐惟简有远略,可以谈笑弭兵锋。复召为给事中,与修文馆学士承旨徐铉同使京师。时国主屡督朱令赟举湖口兵来援,谓铉曰:「汝既行,即当止上江援兵,勿令东下。」铉曰:「臣此行,未必能排难解纷,城中所恃者援兵耳,奈何止之!」国主曰:「方求和好而复召兵,自相矛盾,于汝岂不危乎?」铉曰:「要以社稷为计,置臣度外耳。」国主泣下,即拜左仆射、参知左右内史事,铉固辞。国主又以惟简雅素高尚,不近荣利,亲写十数纸,题为奏目,令惟简乘间求哀,欲谢政养病。冬十月己亥朔,曹彬等遣使送铉及惟简赴阙。
  铉居江南,以名臣自负,其来也,将以口舌驰说存其国。其日夜计谋思虑,言语应对之际详矣。于是大臣亦先白上,言铉博学有才辨,宜有以待之。上笑曰:「第去,非尔所知也。」既而铉朝于廷,仰而言曰:「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上徐召之升殿,使毕其说。铉曰:「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其说累数百,上曰:「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惟简寻以奏目进,上览之,谓曰:「尔主所言,我一不晓也。」上虽不为缓兵,然所以待铉等皆如未举兵时。壬寅,铉等辞归江南。(按实录,徐铉、周惟简凡两至京师,故五代史及谈苑【二五】太祖对铉辞有不同,今以五代史所载附之初见时,谈苑所载附之后见时。上初答惟简,但云不晓尔主所言,后遂诘责之,初犹以理折铉,后乃直加威怒,其时势或当然也。更须考详。)
  辛亥,诏诸道州府下属邑令佐,令佐下乡里耆艾,察民有孝弟力田,奇才异行,或文武才干堪备任用,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传送赴阙。
  乙卯,遣使检视京畿逃民。
  丁巳,江南国主复遣使入贡,求缓兵。(不知所遣何人,当考。)
  遣庄宅使王仁珪、内供奉官李仁祚与知河南府焦继勋同修洛阳宫室,上始谋西幸也。(实录、本纪皆云遣内班都知段仁诲,其后推恩,则王仁珪、李仁祚也。不知何故。今从会要及焦继勋传。仁珪、仁祚,俱未见。)
  戊午,改润州镇海军为镇江军。
  朱令赟自湖口以觽入援,号十五万,缚木为筏,长百余丈,战舰大者容千人,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王明率所部兵屯独树口,遣其子驰骑入奏,且请增造战船三百,以袭令赟。上曰:「此非应急之策也。令赟朝夕至,金陵之围解矣。」乃密遣使令明于洲浦间多立长木【二六】,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有伏,即稍逗遛。时江水浅涸,不利行舟,令赟独乘大航,高十余重,上建大将旗旛。至皖口,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刘遇聚兵急攻之,令赟势蹙,因纵火拒斗。会北风甚【二七】,火反及之,其觽悉溃【二八】。己未,生擒令赟及战棹都虞候王晖等,获兵仗数万。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本纪及刘遇传皆云擒令赟皖口,王明传乃云小孤山,江南野录又云虎踞洲,未知孰是。今从本纪及刘遇传。)
  监察御史刘蟠,性清介寡合,能攻苦食淡,颇任数设诈,以卜人主之遇【二九】。蟠时领染院,乙丑,车驾临幸,蟠伺上将至,辄衣短后衣,芒屩持梃,亲督役,头蓬不治,遽出迎谒。上以为能勤其官,赐钱二十万。
  上自染院移幸晋王北园,赐从臣饮,极欢而罢。
  十一月己巳朔,琼州言俗无医,民疾病但求巫祝。诏以方书、本草给之。邕州之右江生毒药树,宣化县人常采货之,知州侯仁宝奏其事,诏尽令伐去。仁宝,益之子也。(旧录以己巳为十月晦,今从新录及本纪。)
  先是,武胜节度使张永德贡马贺润州平,马皆老病,有司劾奏,永德上表待罪,庚午,诏释不问。永德闻王师南伐,出家财作战船数十艘,运粮数万斛,自顺阳缘汉水而下。州豪高进者,举族凶暴,前后莫能禁,永德发其奸,寘于法。进潜诣阙,诬永德据险固置十余砦,将图不轨。上遣使察之,使者诘进置砦之所,进辞穷,乃曰:「张侍中诛吾宗党殆尽,欲中伤之以报私怨尔,实未尝置砦也。」使者还,白上,上曰:「吾固知张道人非反者也。」即以进授永德,永德遽解其缚,就市笞而释之。时称其长者。永德旧喜与方士游,家赀为之罄乏,上故以「道人」目焉。(永德传云:遣枢密都承旨曹翰领骑兵察置砦之所,无有,翰即以告者付永德。按传载此事,与王师讨金陵相连属,曹翰时实将先锋,安得至唐、邓间也?且方察其砦之有无,安用便领骑兵,不亦张皇生事乎?且不应即以告者付永德,恐传必误。今辄删改之,更须考详。)
  徐铉及周惟简还江南,未几,国主复遣入奏,辛未,对于便殿。铉言李煜事大之礼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谒,非敢拒诏也,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其言甚切至,上与反复数四,铉声气愈厉。上怒,因按剑谓铉曰:「不须多言【三○】,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铉皇恐而退。上复诘责惟简,惟简益惧,乃言:「臣本居山野,非有仕进意,李煜强遣臣来耳。臣素闻终南山多灵药,它日愿得栖隐。」上怜而许之,仍各厚赐遣还。
  是日,幸绫锦院,召从臣宴射苑中。
  戊寅,初置三司推勘院,以将作监丞张邈知院事,寻罢之。
  契丹云州节度使(当考其名氏。)遣人致书瀛州,愿与防御使马仁瑀通好。仁瑀以书来上。
  庚辰,王明言败江南兵万余人于湖口,获战船五百艘,兵仗称是。
  先是,曹彬等列三寨攻城【三一】,潘美居其北,以图来上。上视之,指北寨谓使者曰:「此宜深沟自固,江南人必夜出兵来寇,尔亟去语曹彬等,并力速成之。不然,终为所乘矣。」赐使者食,且召枢密使楚昭辅草诏,令徙置战棹,以防它变,使者食已即行。彬等承命,自督丁夫掘堑,堑成。丙戌,江南人果夜出兵五千袭北寨,人持一炬,鼓噪而进。彬等纵其至,乃徐击之,皆歼焉,其将帅佩符印者,凡十数人【三二】。
  是日,命校书郎、直史馆宋准贺契丹正旦,殿直邢文度副之。(文度,未见。)
  王师围金陵,自春徂冬,居民樵采路绝,兵又数败,城中夺气。曹彬终欲降之,故每缓攻,累遣人告国主曰:「此月二十七日,城必破矣,宜早为之所。」国主不得已,约先令其子清源郡公仲寓入朝,既而久不出。前数日,彬日遣人督之,且告曰:「郎君不须远适【三三】,若到寨,即四面罢攻矣。」国主终惑左右之言,以为城坚如此,岂可□日而破,但报云:「仲寓趣装未办,宫中宴饯未毕,二十七日乃可出也。」彬又遣人告曰:「若二十六日出,亦无及矣。」国主不听。
  先是,上数因使者谕曹彬以勿伤城中人,若犹困斗,李煜一门,切勿加害。(吕祖谦宋朝大事记:自古平乱之主,其视降王不啻仇绚,而我太祖待之极其恩礼。刘鋹,潖酒饮之释疑;李煜,一门戒无加害。故僭伪之豪,悉得保全,老死于牖下。自古攻取之主,其视生民殆若草菅,而我太祖待之曲加存抚。江南兴师,不戮一人,平蜀多杀,每以为恨。故新集之觽,不啻如赤子之仰父母。仁心仁闻,三代而下,即未之闻也。)于是,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病非药石所愈,须诸公共为信誓,破城日不妄杀一人,则彬之疾愈矣。」诸将许诺,乃相与焚香约言。既毕,彬即称愈。乙未,城陷。初,陈乔、张洎同建不降之议,事急,又相要以同死社稷。然洎实无死志,于是携妻子及橐装入止宫中,引乔同见国主。乔曰:「臣负陛下,愿加显戮。若中朝有所诘问,请以臣为辞。」国主曰:「运数已尽,卿死无益也。」乔曰:「陛下纵不杀臣,臣亦何面目见国人乎【三四】。」遂缢。洎乃告国主曰【三五】:「臣与乔共掌枢务【三六】,今国亡当俱死。又念陛下入朝,谁与陛下辨明此事,所以不死者,将有待也。」(国史张洎传,言洎约陈乔同升合,乔自缢,洎视乔气绝乃下。而谈苑载乔缢于视事厅,洎犹不知。国史盖因九国志陈乔传所云,恐九国志未可信也。洎既已背约不死,亦何待乔气绝,乃下合乎?谈苑又言国主求乔不得,或告洎以为乔已北降,明年乃得乔尸。按此,则所云同升合者,缪甚矣。今参酌修润,庶免抵牾。大抵城破时,洎与乔犹同见国主【三七】,请如前约,乔遂死,而洎不死耳。洎固不能死【三八】,所以同见国主者,度国主必不许其死也。)
  彬整军成列,至于宫城,国主乃奉表纳降,与其髃臣迎拜于门。即选精卒千人守其门外,令曰:「有欲入者,一切拒之。」始,国主令积薪宫中,自言若社稷失守,则尽室赴火死。及见彬,彬慰安之,且谕以归朝俸赐有限,费用至广,当厚自赍装,既为有司所籍,一物不可复得矣。因复遣煜入宫,惟意所欲取。行营右厢战棹都监梁迥及田钦祚等皆谏曰:「苟有不虞,咎将谁执?」彬但笑而不答。迥等力争不已,彬曰:「煜素无断,今已降,必不能自引决,可亡虑也。」又遣五百人为辇载辎重。煜方愤叹国亡,无意蓄财,所操持极鲜,颇以黄金分赐近臣。独右内史、学士张佖不受,诣彬自陈,愿奏其事,彬谓佖邀名,不许,但取金输之官。
  彬既入金陵,申严禁暴之令,士大夫赖彬保全,各得其所【三九】。亲属为军士所掠者,实时遣还之。因大搜于军,无得匿人妻女。仓廪府库,委转运使许仲宣按籍检视,彬一不问。(纪事本末:振乏绝,恤鳏寡,仁人之心,无所不至。吴人大悦。)师旋,舟中惟图籍衣衾而已。
  新隆兴寺成,凡五百六十二区。丙申,车驾临视。
  十二月己亥朔,江南捷书至,凡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有八,户六十五万五千六十有五。髃臣皆称贺。上泣谓左右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思布声教以抚养之。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此实可哀也。」即诏出米十万石,赈城中饥民。
  李继隆善驰驿,日四五百里,自江南兵起,数往来。尝部送伪将赴阙,至项县,会其疾,斩首以献。上嘉之。又从李符督荆湖漕运,与江南人淢,流矢中额,所冠冑坚厚【四○】,得不伤。上察其材,且念其父,故欲拔用之,谓曰:「升州平,可持捷书来,当厚赏汝。」时军中使臣内侍凡十数辈,皆伺城陷献捷,会有机事当入奏,皆不愿行,继隆独请赴阙。上见其来,知城未下,甚讶之。继隆度金陵破在旦夕,因言:「半途遇大风,天地晦冥,此城破之兆也,捷书明日当至矣。」于是,上召继隆曰:「正如汝所料。」
  庚子,上临惠民河【四一】观军人筑堰。
  辛丑,赦江南管内州县常赦所不原者【四二】,伪署文武官吏见厘务者,并仍其旧。曾经兵戈处,百姓给复二年,不经兵戈处,给复一年。诸色人及僧道被驱率为兵者,给牒听自便。令诸州条析旧政,赋敛烦重者,蠲除之。军人俘获生口,年七岁以上,官给绢五匹赎还其家,七岁以下即还之。又诏不得侵犯李煜父祖邱□,令太子洗马河东吕龟祥诣金陵,籍李煜所藏图书送阙下。
  丁未,以杨克让权知升州,寻兼水陆计度转运事。(明年二月始兼漕事【四三】,今并书之。)
  戊申,三佛齐国遣使来贡方物。
  己酉,幸隆兴寺。
  辛亥,赐京畿诸县民今年秋租十之三。
  己未,以恩赦侯刘鋹为左监门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去恩赦侯之号。
  户部员外郎、知制诰王祜判门下省,与判吏部流内铨侯陟不协。陟所注拟,祜多驳正。陟诉于卢多逊,多逊初为学士,阴倾宰相赵普,累讽祜助己,祜不听,谓多逊曰:「昔唐宇文融与张说有隙。为融所谗而出,说复集贤,融遂败。」因以传示多逊,且劝释之,多逊不说。癸亥,祜坐陟事,黜为镇国行军司马。(司马日记云:祜坐以百口保大名节度使符彦卿【四四】非跋扈,逆上意,故贬。盖误也。开宝二年,彦卿已徙凤翔,祜贬时,彦卿已死矣。)
  甲子,契丹遣右卫大将军耶律乌正、礼宾使萧护里国、通事左千牛卫将军陈延正来贺明年正旦。
  先是,上尝召吴越进奏使任知果,令谕旨于其主俶曰:「元帅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相见,以慰延想之意,即当复还,不久留也。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岂食言乎!」崔仁冀亦告俶曰:「主上英武,所向无敌。今天下事势已可知,保族全民,策之上也。」俶深然之。丁卯,俶请赴长春节朝觐,诏许之。
  是岁,诏贡士之下第者,特免将来请解,许直诣贡部。
  令诸州凡逮捕罪人,必以白长吏,所由司不得直牒追摄。
  诏有司重详定推状条样,颁于天下,凡三十三条。御史台、开封府、诸路转运司或命官鞫狱,即录一本付之。州府军监长吏及州院、司寇院悉大字揭于板,置听事之壁。(本纪云二事皆在八月,今并系之岁末。)
  秦州戎人大石、小石族寇土门,略居民,知州张柄击走之。(张柄,未见。)
  周广顺中,点秦州税户充保毅军,教习武技,逃死即以佃地者代之。遇征役,官给口粮,有马给刍菽。是岁,发渭州平凉、潘原二县民治城壕【四五】。既毕,因立为保毅军弓箭手,分戍镇寨,能自置马者免役,逃死者以亲属代焉。盖因广顺之制也。(此据两朝兵制。)
  注  释
  【一】今略加删润「润」原作「顺」,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二】辄令赍诣其所「辄」原作「辍」,据同上书改。
  【三】俾分给其行营将士「行」字原脱,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本书卷一五十月丁酉编补。
  【四】于是内出诗赋题试各本均同,编年纲目卷二则作「于是内出诗赋题覆试」。按上文谓「上御讲武殿,覆试王祜等所奏合格举人王式等」,此处作「覆试」义优,疑「试」上脱「覆」字。
  【五】载举种放事时「事时」原作「时事」,据宋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六】有司言自二年至今「二」原作「一」,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七】及辞归国「及」下原衍「解」字,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删。
  【八】得羡银数十斤「羡」原作「美」,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宋史卷三太祖纪、卷二七○董枢传改。
  【九】瑜决杖流海岛「流」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蠲去年逋租原作「蠲去本年赋租」,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删「本」字,改「赋」为「逋」。按宋史卷三太祖纪:五月「乙酉,诏武冈、长沙等十县民为贼卤掠者,蠲其逋租,仍给复一年。」而本句下文亦谓「仍给复一年」,并可参证。
  【一一】以雄武三百人戍邵州「雄武」原作「进武」各本均同。按宋史卷一八七兵志禁军上谓干德三年「上御讲武殿,阅诸道兵,以骑兵为骁雄,步军为雄武」;卷二五七李继隆传:「会征江南,领雄武卒三百戍邵州。」事与本编合,因据改。
  【一二】至潭州之南「潭州」下原有「州」字,据大典卷一二三○七删。按宋史卷二五七李继隆传:「蛮贼数千阵长沙南,截其道。」可证。
  【一三】具得其实「具」原作「上」,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一四】处耘之子也「处耘」原作「庆耘」,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隆平集卷九与东都事略卷二○李处耘传改。
  【一五】密陈归命之计「命」原作「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改。
  【一六】见王师列寨城外「寨」,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宋史全文卷二下均作「栅」。
  【一七】或马病不饮龁「饮」原作「能」,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宋史卷二五一符彦卿传改。
  【一八】西天东印土「西天」原作「西大」,据宋史卷三太祖纪改。
  【一九】为部下所讼「下」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宋史卷二七○侯陟传补。
  【二○】以公霸为和州刺史「和」原作「知」,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二一】左监门卫将军王英「门」字原脱,据宋会要蕃夷一之二、辽史卷四七百官志补。
  【二二】妖言利害「利害」,宋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并作「切害」,宋撮要本则作「惑觽」。
  【二三】其辞有云「有」原作「又」,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二四】而此特追感从镒未还时并蒙恤养故耶「特」原作「时」,据宋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改。
  【二五】故五代史及谈苑「故」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补。
  【二六】乃密遣使令明于洲浦间多立长木「间」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补。
  【二七】会北风甚「甚」原作「顺」,据同上书改。
  【二八】其觽悉溃「其」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补。
  【二九】以卜人主之遇「卜」原作「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续通鉴卷八改。
  【三○】不须多言「须」原作「许」,据同上书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宋史全文卷二下改。
  【三一】曹彬等列三寨攻城「攻城」二字原脱,据同上书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治迹统类卷一补。
  【三二】凡十数人「十数」原作「数十」,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治迹统类卷一改。
  【三三】郎君不须远适「适」原作「遁」,据同上书改。
  【三四】臣亦何面目见国人乎「国」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补。
  【三五】洎乃告国主曰「乃」下原衍「以」字,「国」字原脱,据同上书删补。
  【三六】臣与乔共掌枢务「枢」原作「国」,据同上书改。
  【三七】洎与乔犹同见国主「犹」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八】洎固不能死「固」原作「故」,据同上书改。
  【三九】各得其所「所」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七、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宋史全文卷二下补。
  【四○】所冠冑坚厚「冑」原作「冒」,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史卷二五七李继隆传改。
  【四一】惠民河「河」字原脱,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史卷三太祖纪补。
  【四二】赦江南管内州县常赦所不原者「管」原作「营」,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长编纪事本末卷三改。
  【四三】始兼漕事「兼」原作「建」,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改。
  【四四】大名节度使符彦卿「大名」原作「大明」,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五一符彦卿传、卷二六九王祜传改。
  【四五】发渭州平凉潘原二县民治城壕「平凉」原作「平源」。按寰宇记卷一五一、宋史卷八七地理志,渭州属县有平凉,宋史卷一九○兵志记载此事,亦作「渭州平凉」。「平源」误,今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十七
卷十七
  起讫时间 起太祖开宝九年正月尽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七
  帝  号 宋太祖
  年  号 开宝九年(丙子,976)(据资治通鉴例,年号皆以后来者为定。武德元年,从正月便为唐高祖武德元年,更不称隋义宁二年。明皇先天元年正月,便不称景云三年。梁开平元年正月,便不称唐天佑四年。按太宗于开宝九年十月二十一日即位,十二月二十二日改元,不俟踰年,与常例不同,今仍称开宝九年。)太平兴国元年(丙子,976)
  全  文
  春正月戊辰朔,御干元殿受朝。
  辛未,曹彬遣翰林副使太原郭守文奉露布,以江南国主李煜及其子弟、官属等五十五人来献。上御明德门受献,煜等素服待罪,诏并释之,各赐冠带、器币、鞍马有差。时有司议献俘之礼如刘鋹,上曰:「煜尝奉正朔,非鋹比也。」寝露布不宣。煜初以拒命,颇怀忧恚,不欲生见上,守文察知之,因谓煜曰:「国家止务恢复疆土,以致太平,岂复有后至之责耶。」煜心始安。徐铉从煜至京师,上召见铉,责以不早劝煜归朝,声色甚厉。铉对曰:「臣为江南大臣,而国灭亡,罪固当死,不当问其它。」上曰:「忠臣也。事我如事李氏。」赐坐,慰抚之。又责张洎曰:「汝教李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书示之,乃王师围城,洎所草召江上救兵蜡弹内书也。洎顿首请死,曰:「书实臣所为也。犬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辞色不变。上初欲杀洎,及是奇之,谓曰:「卿大有胆,朕不罪卿。今事我,无替昔之忠也。」
  壬申,德音降死罪囚,流以下释之,男子妇人配役者听自便。
  乙亥,以李煜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其子弟皆授诸卫大将军,宗属皆授诸将军。
  丙子,以煜司空、知左右内史事汤悦为太子少詹事,太子太保徐游、左内史侍郎徐铉为太子率更令,右内史舍人张洎、王克贞为太子中允。克贞,新涂人,在江南守道中立,国人称其长者。
  铉性质直,无矫饰。有卢氏簿谢岳者,铉之故人也。凡铨选之制,年七十即罢去。岳与虢州刺史有隙,奏岳年过,不堪其任。时江南人士爵齿,有司疑者,必质于铉。岳求哀曰:「犬马之齿,公实知之。岳家贫,亲属多,仰俸禄以给,今罢去,即填沟壑,愿公言不知。」铉曰:「我实知而言不知,是欺天也。」卒以实对,吏部遂罢岳官。然故人子弟及亲族之孤贫者来依铉,铉必分俸开馆以纳之。
  以两浙都钤辖使沈承礼为威武节度使。初围润州,城中兵夜出焚栅,或请往救之。承礼曰:「兵法所谓击东南而备西北者此也。」命士擐甲不动。既而焚栅兵去攻他壁,诸将不设备者悉惊扰,独承礼所部,敌人不敢窥焉。
  初,卢绛在宣州,闻金陵陷,帅觽趋福建,欲割据岭表。至歙州,刺史龚慎仪闭城拒之,绛怒,攻拔其城,杀慎仪,纵火大略,所过莫不惊扰。传檄至福州,观察判官查元方斩其使。己卯,上闻绛叛,遣其弟袭【一】(未见袭时为何官。)赍诏书招谕之。
  幸左飞龙院,观卫士射,遂幸北苑,令卫士与契丹使骑射。
  庚辰,诏幸西京,将以四月有事于南郊。
  济州团练使李谦溥以疾自隰州肩舆还京师,上遣中使持汤剂就赐之,又遣太医诊视。谦溥累上章纳禄,不许,壬午,卒。上甚悼焉,赙赠加等,葬事官给。
  癸未,命翰林学士李昉,知制诰扈蒙、李穆等,于礼部贡院同阅诸道所解孝弟力田及有文武材干者凡四百七十八人。及试,问所习之业,皆无可采。而濮州以孝弟荐名者二百七十人,上骇其多,召问于讲武殿,率不如诏。犹自言能习武,复试以骑射,则皆陨越颠沛,上顾曰:「止可隶兵籍耳。」觽皆号泣求免。乃悉令退去,劾本州岛官司滥举之罪。
  丙申,遣太常丞魏咸熙,于开封府诸县定三等人户税额。咸熙,仁浦之子也。
  浚洛水。
  二月己亥,髃臣再奉表请加尊号曰一统太平。上曰:「燕、晋未复,遽可谓一统太平乎?」不许。髃臣请易以立极居尊,上不得已,许之。
  太子中允高易从、太子洗马商致用判太仆寺,时方议郊禋,俾缮修车辂也。(易从、致用,未见。)
  庚戌,以宣徽南院使、义成节度使曹彬为枢密使、领忠武节度使。枢密领节度自彬始。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为宣徽北院使。节度领宣徽自美始。侍卫马步军都虞候李汉琼领振武节度使,步军都虞候刘遇领大同节度使,贺州刺史、判四方馆事田钦祚领汾州防御使,东上合门使梁迥领汾州团练使,西头供奉官李继隆为庄宅副使,赏江南之功也。
  彬归自江南,诣合门进牓子云:「奉敕差往江南句当公事回。」时人嘉其不伐。始,彬之行,上许彬以使相为赏。及还,语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为使相,品位极矣,肯复力战耶,且徐之,更为我取太原。」因密赐钱五十万。彬怏怏而退,至家,见布钱满室,乃叹曰:「好官亦不过多得钱耳,何必使相也。」上爱惜爵位,不妄与人,类此。(会要云彬以平江南故,不罢旄钺,才九月而罢。)
  凡以检校官兼中书令、侍中、同平章事者,并谓之使相。唐制皆署敕。五代以来,不预政事。朝会,亲王则分班,余官则缀本官,正衙见谢则押班。凡定制除授者,敕尾存其衔而不署,侧注「使」字【二】。
  上闻吴越王俶将入朝,辛亥,遣皇子兴元尹德昭至睢阳迎劳之。
  契丹遣太仆卿耶律延宁等来贺长春节。
  马步军副都军头、毅州刺史史珪坐漏泄省中语,甲寅,出为光州刺史。
  初,内客省使丁德裕监吴越兵平江南,德裕恃势刚很,不恤士卒,黩货无厌。吴越王俶奏其事,乙卯,出德裕为房州刺史。
  戊午,卢多逊加吏部侍郎,落起复。
  己未,吴越王俶及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等入见崇德殿,宴长春殿。先是,车驾幸礼贤宅,案视供帐之具【三】。及至,即诏俶居之。宠赉甚厚,俶所贡奉亦增倍于前也。庚申,大宴大明殿。后四日,召俶、惟浚宴射苑中。又三日,幸礼贤宅。
  初,上即位,召供备库副使魏丕,谓曰:「作坊久积弊,尔为我修整之。」即授作坊副使。丕在职甚尽力,居八年,乃迁正使。上讨泽潞、维扬,下荆、广,收川、峡,征河东,平江南,皆先期谕旨,令治兵器,无不精办。旧黙子弩射止七百步,丕增造至千步。三月己巳,以丕领代州刺史,仍典作坊。时京师有作坊,诸州有作院,皆有常课。作坊所造兵器,每旬一进,上亲阅之,列五库以贮焉。寻又分作坊为南北,别置弓弩院。(分作坊为南北在九月。置弓弩院,据会要亦在此年,而无其月日,今并书之。)
  庚午,命吴越王俶剑履上殿,诏书不名。辛未,以俶妻贤德顺穆夫人孙氏为吴越国王妃。宰相谓异姓诸侯王妻无封妃之典,上曰:「行自我朝,表异恩也。」即令其子惟浚持诏赐之。先是,上数召俶与惟浚宴射苑中,惟诸王预坐,俶拜,辄令内侍掖起,俶感泣。又尝令俶与晋王光义、京兆尹廷美叙兄弟之礼,俶伏地叩头固辞,得止。
  上将西幸,俶恳请扈从,不许,乃留惟浚侍祠,遣俶归国。是日,宴讲武殿,谓俶曰:「南北风土异宜,渐及炎暑,卿可早发。」俶泣涕,愿三岁一朝。上曰:「川途迂远,埙有诏乃来也。」先是,髃臣皆有章疏,乞留俶而取其地,上不从。于是命取一黄袱以赐俶,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观。」及启之,则皆髃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既归,每视事功臣堂,一日,命徙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俶岂敢宁居乎?」益以乘舆服玩为献,制作精巧。每修贡,必列于庭,焚香而后遣之。(俶在太祖朝止一入觐。记闻及东轩录等,或云江南未平俶来朝,太祖遣归,江南既平复来朝,皆谬也。五代史又云:俶还国,益以器服珍奇为献,不可胜数。太祖曰:「此吾帑中物,无用献为!」按太祖待俶甚宠,当无此语。此语盖出于魏王继岌破蜀时,或传者误节之。今不取。)
  旧仪,将有事于南郊,必先告太庙。于是,将如西京,不欲载神主俱行。壬申,上亲告太庙,常服乘步辇,百官班于庙庭,不设乐悬,止一献,不行祼礼,不饮福酒,不祭七祀。及祀圜丘于西京,前二日,复命东京留守告宣祖庙焉。
  癸酉,以皇子德芳为贵州防御使。
  以宰相沈义伦为东京留守、兼大内都部署。左卫大将军(案宋史作右卫大将军。)王仁赡权判留司三司、兼知开封府。
  丙子,车驾发京师。
  己卯,次郑州。
  庚辰,上谒安陵,奠献号恸,左右皆泣。既而登阙台【四】,西北向发鸣镝,指其所曰:「我后当葬此。」赐河南府民今年田租之半,复奉陵户一年。(谈苑载上自西京还,乃谒安陵,盖误也。今从实录、正史。)
  辛巳,上至西京,见洛阳宫室壮丽,甚悦,召知河南府、右武卫上将军(案原本作右武上将军者,宋史职官志无此名号,应是右武卫上将军,此脱去「卫」字,谨增入。)焦继勋面銟之,加彰德节度使。继勋女为皇子德芳夫人,再授旄钺,亦以德芳故也。而继勋性吝啬,公府用度多所减削,时论非之。
  丙戌,以王仁珪领义州刺史,李仁祚为八作副使。
  丁亥,召沈义伦赴西京,命王仁赡兼大内都部署,开封推官、左赞善大夫真定贾琰权知府事。
  庚寅,分命近臣篃祷城中祠庙,久雨故也。
  辛卯,幸龙门广化寺,开无畏三藏塔。
  是月,发卒千人,自洛城菜市桥凿渠抵漕口二十五里,以通馈运。
  是春,权停贡举。
  先是流民归业者,止输所佃之税,俟五岁乃复故额,以是及五岁辄逃。夏四月己亥,令再逃者勿得还本贯。
  有司言:「准令,宗庙殿庭宫悬三十虡,郊社二十虡,殿庭加鼓吹十二案【五】。开宝四年郊祀【六】,误用宗庙之数,今岁亲郊,欲用旧礼。」有诏圜丘增十六虡,余如前制。
  庚子,合祭天地于南郊。(国史改称雩祀,恐失其实,今从实录正言之。)还,御五凤门,大赦,有司将奉册上尊号,上卒不受。
  初,雨弥月不止,上遣中使赍三木与岳神约,宿斋日雨不止,当施桎梏,又使祷无畏三藏塔,不如约则毁之。及期始晴霁,以讫成礼。都民垂白者相谓曰:「我辈少经乱离,不图今日复观太平天子仪卫。」有泣下者。
  壬寅,大宴广寿殿。
  癸卯,以崇义留后王全斌为武宁节度使,昭化留后崔彦进为彰信节度使。上谓全斌曰:「朕顷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持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还卿旄钺。」仍加厚赐。
  上生于洛阳,乐其土风,尝有迁都之意。始议西幸,起居郎李符上书,陈八难曰:「京邑凋弊,一难也。宫阙不完,二难也。郊庙未修,三难也。百官不备,四难也。畿内民困,五难也。军食不充,六难也。壁垒未设,七难也。千乘万骑,盛暑从行,八难也。」上不从。既毕祀事,尚欲留居之,髃臣莫敢谏。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乘间言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人,咸仰给焉。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固已久,不可动摇。若遽迁都,臣实未见其便。」上亦弗从。晋王又从容言曰:「迁都未便。」上曰:「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王叩头切谏。上曰:「吾将西迁者无它,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王又言:「在德不在险。」上不答。王出,上顾左右曰:「晋王之言固善,今姑从之。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李怀忠为节度使,在太平兴国二年冬,此时但领富州团练使。三朝圣政录称节度使者,误也。晋王事据王禹偁建隆遗事,正史阙之。)
  甲辰,始下诏东归。
  乙巳,宴从臣于会节园,还经通利坊,以道狭,撤侵街民舍益之。
  命太子太师王溥与百官先归京师。
  尚书左丞吕余庆卒。余庆始罢政,上欲授以旄钺,会其疾,不果。于是赠镇南节度使,辍一日朝,遣中使护丧事。
  丙午,车驾发洛阳宫。
  己酉,次郑州。
  辛亥,至东京。
  初,李煜既降,曹彬令煜作书谕江南诸城守,皆相继归顺,独江州军校胡则与牙校宋德明杀刺史,据城不降,诏先锋都指挥使曹翰为招安巡检使【七】,率兵讨焉。江州城险固,翰攻之不克,自冬讫夏,死者甚觽。丁巳,始拔之,觽犹巷淢,则时病甚,卧床上,翰执缚,责其拒命,对曰:「犬吠非其主,公何怪也。」命腰斩之,并杀德明。
  先是,上命右补阙张霁知江州,与翰俱入城。翰兵掠民家,民诉于霁,霁按诛翰兵。翰以江州民拒守,又忿民诉诛其兵,发怒屠城。死者数万人,取其尸投井坎,皆填溢,余悉弃江中。诬奏霁,徙知饶州。民家货赀巨万,皆为翰所得。(霁,未见。)上闻江州城垂破,遣使持诏赐翰,禁止杀戮。使者至独树浦,值大风不能渡,比至,城已屠矣。翰因请载庐山东林寺五百铁罗汉像归,至颍州新造佛舍。遂调发巨舰十余艘,尽载金帛,置铁像于其上,时号为「押纲罗汉」【八】。
  己未,诏自今旬假不视事,赐百官休沐。
  壬戌,以荆湖南路转运使、太子中允许仲宣为刑部郎中,京西转运使、起居郎李符为比部员外郎,左补阙、权知升州并江南转运使杨克让【九】为兵部员外郎,皆以调发军储有劳也。
  江南之未平也,左赞善大夫、知汉阳军李恕,屡率兵渡江破贼。甲子,以恕为驾部员外郎。
  是日,宴近臣及节度使于讲武殿。
  丙寅,大食国遣使来贡方物。
  五月己巳,幸东水硙,遂幸飞龙院,观渔金水河。
  卢绛承诏赴阙,方引对,时龚慎仪之兄子颖为右赞善大夫遇绛于朝,诘之曰:「反贼,汝专杀我叔父,我伺尔久矣,今乃在此耶。」遂执绛诉冤。上以绛属吏,枢密使曹彬言绛骁勇,愿宥其死。上曰:「绛状貌酷类侯霸荣,安可留也?」乙亥,斩首西市。(卢绛被诛,旧无其事,此据新录,本纪乃云斩绛于西京,不知何故。按绛死于固子陂,葬于夷门山,似不在西京也,且车驾时已还大梁矣,何用于西京斩之,此必字误。江南野录载绛归朝,实曹翰部送之。太祖诘绛不即降,绛言李煜未受王爵,故不即降,太祖嘉其忠,因授冀州团练使。及龚颖诉噃,曹翰复言绛不可留,乃杀之。又言铁券、□褥等事,皆与国史异,今不取。然国史绛传盖与九国志同,当更考之。)
  庚辰,幸讲武池,遂幸玉津园观稼。
  宋州言大风坏官舍民居凡四千六百余间。
  癸未,降申州为义阳军。
  甲申,以东上合门副使田守奇贺契丹生辰,右赞善大夫房彦均副之。(彦均,未见。)
  晋州以所获北汉岚、宪、石三州巡检使王洪武等二十九人来献。(洪武,未见。)
  辛卯,左司员外郎、知制诰扈蒙权知荆南府,卢多逊恶之也。(此据本传,未知所恶何事也。)
  遣司勋员外郎和岘江南道采访。
  六月己亥,以颍州团练使曹翰为桂州观察使,仍判颍州,赏平江南之功也。
  上以晋王光义所居地势高仰,水不能及,庚子,步自左掖门,至其第,遣工为大轮,激金水河注第中,且数临视,促成其役。王性仁孝,上雅钟爱,尹京十五年,庶务修举,上数幸其府,恩礼甚厚。尝疾病,殆不知人,上亟往问,亲为灼艾,王觉痛,上亦取艾自灸,自辰及酉,王汗洽苏息,上乃还。疾良愈,复往视之,赐以龙凤□褥。又尝宴宫中,王醉,不能乘马,上起送至殿蜯,亲掖之。王帐下士蒙城高琼左手执镫以出,上顾见,因赐琼等控鹤官衣带及器帛,勉令尽心。间谓近臣曰:「晋王龙行虎步,且生时有异,必为太平天子,福德非吾所及也。」(蔡惇夔州直笔云:太祖以晋王尹京,对罢,宣谕曰:「久不见汝所乘何马,牵来一观。」遂传呼至殿陛下御马台,敕令晋王对御上马。太宗惶惧辞逊,乃密谕曰:「他日汝自合常在此上下马,何辞焉?」太宗骇汗趋出。命近侍挽留,送上马。遂再拜,乘马驰走,回旋于殿庭而出。太祖示继及之意也。按太祖继及之意,盖先定于昭宪榻前矣,今不取。)
  癸卯,吴越王俶遣使入贡,谢朝觐蒙殊礼及放令归国也。
  武宁节度使、赠中书令王全斌卒。全斌轻财重士,不求显赫之誉,□而容觽,军旅乐为之用。其黜居外郡几十年【一○】,怡然自得,识者多之。
  秋七月戊辰,幸晋王第,观水入新池。
  初,永安留后折御勋以郊祀西洛来朝,道病后期。丙子,徙御勋为泰宁军留后,召御勋弟御卿为闲厩副使、知府州。
  是日,幸京兆尹廷美第视疾,后两日复幸焉。
  平海节度使陈洪进以江南、吴越入朝,不自安,戊寅,遣其子漳州刺史文颢来贡方物,且乞修觐礼,诏许之。洪进行至南剑州,闻国有丧,乃归镇发哀。
  先是,令诸州卖盐,斤六十钱者减为五十,四十者为三十。至是,颗盐减至四十四。乙酉,令复减四钱。
  命近臣祈晴于京城祠庙。
  丁亥,诏新修历代帝王及岳渎祠庙与县镇相近者移治所就之。
  旧制,天下刑狱大理寺详断,刑部详覆。去年秋,尝有诏令两司参议同奏。时右赞善大夫张佖判刑部,比部员外郎李符判大理。符性刚强,颇轻重其法,佖多驳正之,屡至忿竞,案牍转复稽滞。佖上疏请复旧制,不报,因求外任。八月戊戌,以佖权知荣州。初,伪朝官出领外任者,入辞,必戒饬再三。及佖辞,上谓曰:「惟汝不必朕言,方擢用汝。」佖在州,果有善政。(两司共断文案,据佖疏乃去年七月诏旨,而实录、本纪不着,今因佖出,附见。)
  己亥,幸新龙兴寺。
  乙巳,幸等觉院,遂幸东染院,赐工人钱。又幸控鹤营,观骑士射,赐帛有差。又幸开宝寺,观经藏。
  丁未,命伐北汉,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党进为河东道行营马步军都部署,宣徽北院使潘美为都监,虎捷右厢都指挥使杨光义为都虞候。己酉,进等入辞,各赐戎服、金带、鞍马、铠仗遣之。
  初平江南,袁州刺史刘茂忠与吉州刺史屠令坚相约拒命,会令坚死,监军侍其祯权知吉州,其事遂寝,乃与祯俱入朝。茂忠常侵掠边邑,上诘之,茂忠曰:「臣事李煜惟力是视,虽陛下亲征,臣当殒身不顾。」上嘉其忠□。庚戌,以茂忠为登州刺史,祯为闲厩使。(祯,未见。)
  晋州获北汉谍者赵训,械送阙下,上释不诛,给装服遣之。
  废江南诸县伪署制置使【一一】。
  辛亥,命镇州西山巡检、洺州防御使郭进为河东道忻、代等州行营马步军都监。
  壬子,以枢密副使楚昭辅【一二】、右卫大将军判三司王仁赡分领宣徽南北院事,自后宣徽使阙,即命枢密副使兼领院事。(宣徽使除授,其后不备书,此其始事,故特出之。)
  丙辰,诏分兵入北汉界,西上合门使郝崇信与解州刺史王政忠出汾州,内衣库副使阎彦进与泽州刺史齐超(超,未见。)出沁州,内衣库副使孙晏宣(晏宣,未见。)与濮州刺史安守忠出辽州,引进副使齐延琛(延琛,未见。)与晋、隰州巡检、汝州刺史穆彦璋(彦璋,未见。)出石州,洛苑副使侯美与郭进出忻、代。
  九月甲子,幸绫锦院。
  乙丑,开封府言京城诸官司狱皆空,无系囚。
  丙寅,始令刺史、郎中、将军以上私忌给假。
  丁卯,以库部员外郎范旻勾当淮南诸州并淮北徐、海、沂等州水陆计度转运公事。上谓旻曰:「朕委卿以方面,凡除去民隐,漕辇军储,悉许便宜从事,不用一一中覆也【一三】。且闻卿素贫,苟有所须,但那官钱用之。」旻岁运米百余万石给京师,当时称有心计。
  高丽国王王昭卒。其子□权领国事。庚午,遣使赵尊礼入贡,且请命。
  壬申,党进帅兵抵北汉城下,列寨于河汾之南,败其军数千人于太原之北,获马千余匹及兵仗六百余副。
  癸酉,户部尚书致仕、赠左仆射刘熙古卒。
  初平江南,命著作佐郎建阳杨澈通判虔州,就曹彬分兵之任。节度使郭载兴(载兴,未见。)方拥兵自固,澈单骑直趋其垒,谕以国威信,载兴即委符听命。辛巳,命载兴为海州刺史,澈悉料城中军士之勇壮者五百人为一纲,部送京师。土豪黎、罗二姓,依山聚党作乱,澈讨平之,擒二豪,械赴阙下。
  辛巳,郭进言领兵出忻、代路,俘北汉山后诸州民三万七千余口。
  庚寅,幸城南池亭,遂幸礼贤宅,又幸晋王第。
  冬十月甲午朔,定难节度使李光叡率所部兵次于天朝、定朝两关,遣使言伺黄河冻合即入北汉界。
  丁酉,安守忠言与洛罗寨兵马监押马继恩,(继恩,未见。)领兵出辽州路,焚北汉四十余寨,获牛羊人口数千。(按八月遣内衣库副使孙晏宣与濮州刺史安守忠取辽州路入河东界。守忠传亦载守忠时知辽州,与马继恩入界事,而旧录乃云:辽州知州齐超上言,盖误也。齐超实泽州刺史,别取沁州路入界,非辽州也。新录止称辽州,当是觉旧录误,故改之,今直书安守忠。)
  齐超言领兵沁州路,败北汉军五百人,擒三十人。(此据本纪也。新、旧录无之,疑实录脱误,或与安守忠同日奏到耳。当考。)
  己亥,幸西教场,观飞山军士发机石。
  庚子,郭进言破北汉寿阳县,俘其民九十余口。
  党进言又败北汉军千余人于太原城北。
  初,泾州官岁市马,彰义节度使张铎厚增其直,而私取之,累积至十六万贯,及擅借公帑钱万余缗,侵用官曲六千四百余饼。事发,召归京师,本州岛械系其子保常及亲吏宋习。上以铎宿旧,诏释不问,但罢其旄钺而已,其所侵盗,皆蠲除之。保常洎习亦得免。庚戌,以铎为左屯卫上将军。铎,河朔人也。
  初,有神降于盩厔县民张守真家,自言:「我天之尊神,号黑杀将军,玉帝之辅也。」守真每斋戒祈请,神必降室中,风肃然,声若婴儿,独守真能晓之,所言祸福多验。守真遂为道士。上不豫,驿召守真至阙下。壬子,命内侍王继恩就建隆观设黄箓醮,令守真降神,神言:「天上宫阙已成,玉□开。晋王有仁心。」言讫不复降。(此据国史符瑞志,稍增以杨亿谈苑。谈苑又云【一四】:「太祖闻守真言以为妖,将加诛,会宴驾。」恐不然也,今不取。)上闻其言,即夜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翟□□地【一五】,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此据吴僧文莹所为湘山野录,正史、实录并无之。野录云:祖宗潜跃日,尝与一道士游于关河,无定姓名,自曰混沌,或又曰真无。每有乏则探囊,金愈探愈出。三人者每剧饮烂醉。生喜歌步虚为戏【一六】,能引其喉于杳冥间作清征之声。时或一二句,随天风飘下,惟祖宗闻之,曰:「金猴虎头四,真龙得真位。」至醒诘之,则曰:「醉梦间语,岂足凭耶?」至膺图受禅之日,乃庚申正月初四也。自御极不再见,下诏草泽篃访之。人或见于轘辕道中,或嵩、洛间,乃开宝乙亥岁也。上已祓禊,驾幸西沼,生醉坐于岸木阴下,笑揖太祖曰:「别来喜安。」上大喜,亟遣中人密引至后掖,恐其遁去,急回跸见之,一如平时,抵掌浩饮。上谓生曰:「我久欲见汝,决□一事,无他,我寿还得几多?」生曰:「但今年十月二十日夜晴,则可延一纪,不尔,则当速措置。」上酷留之,俾宿后苑。苑吏或见宿于木末鸟巢中,或数日不见。上常切切记其语,至所期之夕,御太清阁以望气。是夕果晴,星斗明灿,上心方喜。俄而阴霾四起,天地陡变,雪雹骤降【一七】,移仗下阁。急传宫钥开门,召开封尹,即太宗也。延入大寝,酌酒对饮。宦官宫妾悉屏之,但遥见烛影下,太宗时或避席,有不可胜之状。饮讫,禁漏三鼓,殿下雪已数寸。太祖引柱斧翟□□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带就寝,鼻息如雷。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将五鼓,伺庐者寂无所闻【一八】,太祖已崩矣。太宗受遗诏,于柩前即位。逮晓登明堂,宣遗诏罢,声恸,引近臣环玉衣以瞻圣体,玉色莹然如出汤沐。太祖英武,其达生知命,盖有如此者。文莹宜不妄,故特着于此。然文莹所言道士,不得姓名,岂即张守真耶?或复一道士也。恐文莹得之传闻,故不审,如云「于西沼木阴下笑揖太祖」,「止宿后苑鸟巢中」,言「十月二十日夜晴,则圣寿可延一纪」,疑皆好事者饰说,未必然也。又云「太宗留宿禁内」,此亦谬误。太祖既不豫,宁复自登阁,且至殿庭翟□□雪乎?今略加删润,更俟考详。顾命,大事也,而实录、正史皆不能记,可不惜哉。蔡惇直笔云:太祖召陈抟入朝,宣问寿数,对以丙子岁十月二十日夜或见雪,当办行计,若晴霁须展一纪。至期前夕,上不寝。初,夜遣宫人出视,回奏星象明灿。交更,再令出视,乃奏天阴,继言雪下,遂出禁钥,遣中使召太宗入对,命置酒,付宸翰属以继位,夜分乃退。上就寝,侍寝者闻鼻息声异,急视之,已崩。太宗于是入继。按惇所载,与文莹略同,但即以道士者为陈抟耳。抟本传及谈苑并称抟终太祖朝未尝入见,恐惇亦误矣,当是张守真也。王禹偁建隆遗事云:上将宴驾,前一日,遣中使急召宰相赵普、卢多逊入宫,见于寝合。上曰:「吾知此疾必不起,要见卿等者无它,为有数事未暇行之,卿等将笔砚来,依吾言写之,身后切须行之,吾瞑目无恨也。」遂授普等笔砚,上自陈述,普等依上言而写,数事皆济世安民之道,普等因呜咽流涕而言:「此则谨依谟训而行之。然有一大事,未见陛下处置。」上曰:「何事也?」普等曰:「储嗣未定,陛下傥有不讳,诸王中当立何人?」上曰:「可立晋王。」普等复曰:「陛下艰难创业,卒至升平,自有圣子当受命【一九】,未可议及昆弟也。臣等恐大事一去,卒不可还,陛下宜熟计之。」上曰:「吾上不忍违太后慈训,下为海内方小康,思得长君以抚之,吾意已决矣,愿公等善为我辅晋王。」遂出御府珠玉金器赐普等,令归第。翌日,上崩于长庆殿。由是晋王闻普等有此奏议,大衔之。嗣位后,坐多逊事连秦府,贬死于岭表。赵普以妇人取媚于禁中,遂获免。谨按世所传建隆遗事十三章,此其第十一章也,事尤悖谬不可信。盖开宝六年八月,赵普已罢相,出镇河阳,后三年太祖晏驾,此时赵普实在河阳,安得与卢多逊并居相位耶?又遗事第七章称「杜太后及太祖召晋王、秦王、南阳王等相约传位,陶谷为誓书,赵普告天地宗庙。」此固不然也。设如所言,则太祖传位晋王约已定于建隆初矣。开宝末,命宰相又何请耶?就使复请,则决非赵普也。且遗事乃一人所著,其首尾固当参同,今第七章既云尔,其第十一章又云尔,岂不自相矛盾耶?臣焘尝反复推究此章,盖普之怨家仇人多逊亲党所为【二○】,欲肆其诋毁,故托名禹偁窜寄遗事中,实非禹偁作也。禹偁事太宗坐直言屡黜,故髃小因之,然禹偁素识道理,忠义人也,决不敢凿空驾虚,污蔑君父,若此不顾。且禹偁集所载表章多代普作,禹偁传亦称普雅爱重禹偁,纵禹偁书恶不为普隐,亦须验实传信。方太祖宴驾时,普不在相位,士大夫孰不知之,而此章乃云与卢多逊同入宫,其非禹偁所著,盖明甚。必多逊亲党不习朝廷之故者所妄作也。且非独此章为不可信,其它章要不全是,盖禹偁用文章名天下,今所传遗事语多鄙俗,略不似禹偁平日心声。故臣焘窃有疑焉,特信其可信耳。学士大夫以书托名禹偁则遽信之,不复推究,此最害义者。故不可不辨,以晓来世云。)
  癸丑,上崩于万岁殿。时夜已四鼓,宋皇后使王继恩出,召贵州防御使德芳。继恩以太祖传国晋王之志素定,乃不诣德芳,径趋开封府召晋王,见左押衙程德玄先坐于府门。德玄者,荥泽人,善为医。继恩诘之,德玄对曰:「我宿于信陵坊,乙夜有当关疾呼者曰:『晋王召。』出视则无人,如是者三。吾恐晋王有疾,故来。」继恩异之,乃告以故,扣门与俱入见王,且召之。王大惊,犹豫不行,曰:「吾当与家人议之。」入久不出,继恩促之曰:「事久,将为它人有矣。」时大雪,遂与王于雪中步至宫。继恩使王止于直庐,曰:「王且待于此,继恩当先入言之。」德玄曰:「便应直前,何待之有!」乃与王俱进至寝殿。后闻继恩至,问曰:「德芳来耶?」继恩曰:「晋王至矣。后见王,愕然,遽呼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贵,勿忧也。」(此据司马光记闻,误以王继恩为继隆,程德玄为贾德玄,今依国史改定。按:开宝皇后以开宝元年二月入宫,德芳以开宝八年七月娶焦继勋女,出合时年十七岁,德芳传不载母为开宝皇后,后传亦不言有子德芳【二一】,疑德芳非宋出也。当考。国史方技传:马韶,平棘人,习天文三式之学。开宝中,太宗以晋王尹京邑,时朝廷申严私习天文之禁。韶素与太宗亲吏程德玄善,德玄每戒韶不令及门。九年十月十九日既夕,韶忽造德玄,德玄恐甚,且诘其所以来,韶曰:「明日乃晋王利见之辰也。」德玄惶骇,因止韶于一室中,遽入白太宗。太宗命德玄以人防守之,将闻于太祖。及诘旦,太宗入谒,果受遗践阼。数日,韶以赦免。按此与程德玄传所称宿信陵坊,夜有扣关疾呼,趋赴宫邸事不同,疑必有一误。今但从德玄传及司马光记闻。瓮牖闲评:尝观王禹偁所撰建隆遗事载立晋王之一节,皆太祖之心自欲如此,初非出于杜太后也。前一段云太祖欲立太宗,议已定,太后遂令赵普作誓书,留之禁中,既而太宗即位。后一段云太祖将晏驾,方召赵普于寝合间,及赵普欲立太祖之子,而太祖不允,遂立太宗,其后太宗闻之,故与普有隙。夫以书中前后所载一事,乃不同如此,何耶?)
  甲寅,太宗即位,髃臣谒见万岁殿之东楹,帝号恸殒绝。
  乙卯,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令缘边禁戢戍卒,毋得侵挠外境。髃臣有所论列,并许实封表疏以闻,必须面奏者,合门使实时引对。风化之本,孝弟为先,或不顺父兄,异居别籍者,御史台及所在纠察之。先皇帝创业垂二十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其常,谨当遵承,不敢踰越,咨尔臣庶,宜体朕心。
  丙辰,髃臣上表请听政,不允。丁巳,宰相薛居正等同见上,顿首固请,乃许之。即日移御长春殿,谓居正等曰:「边防事大,万机至重,当悉依先帝旧规,无得改易。」
  以开封府判官、著作郎陆泽程羽为给事中,权知开封府,推官、右赞善大夫贾琰为左正谏大夫、枢密直学士,门人襄邑郭贽为著作佐郎。正谏即谏议也,避上名改之。
  内出大行遗留物,赐近臣有差。
  庚申,以皇弟永兴节度使、兼侍中廷美为开封尹、兼中书令,封齐王;皇子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德昭为永兴节度使、兼侍中,封武功郡王;贵州防御使德芳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帝友爱尤笃,不欲德芳异其称呼,并诏王、石、魏氏三公主【二二】,皆依旧为皇子皇女焉。
  宰相薛居正加左仆射,沈伦加右仆射。伦即义伦也。参知政事卢多逊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枢密使曹彬加同平章事,枢密副使楚昭辅为枢密使。彬前以枢密使领忠武节度使,至是始罢。(彬加平章事罢节钺,此据会要,它书并不详,当考。)
  命齐王廷美为山陵使。
  壬戌,封昭庆公主为郑国,延庆公主为许国,永庆公主为虢国。
  李光叡言率兵入北汉界,破□保寨【二三】,斩首七百级,擒寨主侯遇,获牛羊、铠甲数千计。光叡寻改名克叡。
  有司言官阶、州县名与御名下字同者,皆改之。彰义军为彰化军,义成军为武成军,保义军为保平军,感义军为感德军,义武军为定武军,昭义军为昭德军,崇义军为崇信军,归义军为归化军,大义军为大顺军,义州为仪州,南义州为南仪州,义阳军为信阳军。镇宁节度使刘光义改名庭让,武定节度使祁廷义改名廷训。
  先是,茶盐榷酤课额少者,募豪民主之,民多增额求利,岁或荒歉,商旅不行,至亏失常课,乃籍其资产以备偿。于是诏以开宝八年额为定,勿辄增其额。
  又诏:「应诸色选人,有自外引见取旨,或令降资,或不与官者,仰铨司检勘,本无违碍及疾病者各依资注授,其有自令、录降簿、尉者,却与复资,或经远官合放选而令守选者,亦许赴集。」
  十一月甲子,追册故尹氏为淑德皇后,越国夫人符氏为懿德皇后。尹氏,崇珂之女兄,上微时娶焉。
  丁卯,诏齐王廷美、武功郡王德昭位在宰相上。(王称东都事略,诏曰:帝尧之化,实先于敦族;成周之制,爰后于异姓。自今朝会,齐王廷美,武功郡王德昭,位宜在宰相上。)
  又诏中外官除拜出入,自今并于正衙辞谢,违者有司议其罚。始复旧制也。
  宰相薛居正上大行皇帝陵名曰永昌,诏恭依。
  戊辰,诏:「细民以农桑为业,顷制奉户月输缗钱,营置良苦,今皆罢之。官奉并给官物,令货鬻及七分,仍依周显德五年十二月诏,增给米麦。」
  分遣使者以大行遗留物赐外诸侯。
  庚午,以齐州防御使李汉超为云州观察使、判齐州,仍护关南屯兵【二四】;洺州防御使郭进领应州观察使、判邢州,兼西山巡检如故。国初,并、益、广南各僭大号,荆湖、江表止通贡奉,西北二方皆未宾伏。太祖垂意将帅,分命汉超及进等控御西北,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所部州县筦榷之利悉与之,资其回图贸易,免所过征税;许令召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悉听便宜处置;每来朝,必召对命坐,赐以饮食,锡赉殊异遣还。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士用间,洞见蕃夷情状,时有寇钞,亦能先知预备,设伏掩击,多致克捷。故终太祖世无西北之忧,诸叛以次削平,武功盖世。斯乃得壮士以守四方,推赤心置人腹中之所致也。(国史论及祖宗故事、经武圣略所列将帅凡十四人。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镇棣州,以拒北契丹。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勋镇昭义,以御北汉。赵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戎。其十三人各随时自见,独武守琪戍晋州事未详,当考之。)
  时瀛州防御使马仁瑀监霸州军,仁瑀虽兄事汉超而多自肆,擅发麾下兵入敌境,略夺生口、羊马,由是二将交恶。上恐生边衅,即遣使赍金帛赐汉超及仁瑀【二五】,令置酒讲解。寻徙仁瑀知辽州。
  汉超在齐州凡十七年,为政简易,吏民信爱,尝诣阙请立碑颂德。诏太子率更令徐铉为之文。与士卒绝甘分少,及其死,军中皆流涕。(汉超立碑,在开宝八年十一月,今附此。)
  郭进守西山凡二十年。少贫贱无赖,依巨鹿富人家,富人子欲杀之,其妇竺氏潜以告,进得免。及为邢州,即使访竺氏妇,竺时已死,家甚困,得其女,抚养之如己子。将嫁为大校妻,女辞以世本农亩,进乃择民家子配焉。在洺州日,城四面悉令种柳,壕中篮植荷芰蒲苇,后益繁茂,州人见之,有泣者,曰:「此郭公所种也【二六】。」
  令诸州大索明知天文术数者传送阙下,敢藏匿者弃市,募告者赏钱三十万。
  诏诸道转运使,各察举部内知州、通判、监临物务京朝官等【二七】,以三科第其能否,政绩尤异者为上,恪居官次、职务粗治者为中,临事弛慢、所騳无状者为下,岁终以闻,将大行诛赏焉。
  乙亥,以权知高丽国事王□为高丽国王。
  以太子少詹事汤悦、率更令徐铉并直学士院。太子中允张洎直舍人院。直舍人院自洎始。
  以供奉官薛惟吉为右千牛卫将军,沈继宗及乡贡进士卢雍并为水部员外郎。雍,多逊子也,起家授官,即与继宗同。多逊时方宠幸,上特命之,非旧典云。
  壬午,遣著作郎冯正、著作佐郎张堒使契丹,告终称嗣也。(正,未见。)
  壬辰,遣左司御副率于延超、司农寺丞徐昭文使高丽。(昭文,未见。)
  诏诸色选人,有曾经引对,特奉诏降资、不许授官者,有司案验,如别无遗阙,并与依资注拟。
  是月,刘鋹封卫国公,李煜封陇西郡公。煜去违命侯之号。
  十二月癸巳朔,翰林学士李昉上大行皇帝谥曰英武圣文神德,庙号太祖。
  上初即位,诏罢河东之师。癸卯,宣徽南院使潘美、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党进,皆自行营归阙。(十国纪年云十一月宋师失利,烧营而归。与此不同,当考。)
  壬子,毁江南诸州城上白露屋。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纪一。(据资治通鉴例,则于今年正月便合为太宗皇帝纪,缘太宗改元不埙踰年,与常例不同,今特于改元之月乃别为纪,仍就此卷不分出。)
  十二月甲寅,上御干元殿受朝,悬而不乐。大赦,改元。文班常参官衣绯绿及二十年者,有司上其名,京官见厘务职满者,仍给俸料。髃臣上寿大明殿,上以亲政踰月,特与天下更始,非故事也。
  丁巳,以枢密直学士、左正谏大夫贾琰为三司副使。三司置副使自琰始。
  戊午,契丹使鞍辔库使萧蒲骨只来修赙礼,上命引进副使田守奇劳于城外,加赐以遣之。
  先是,川、峡分路置转运使,峡盐悉趋荆南,西川民乏食,太祖遣使劾两路转运使罪,及上即位,皆释之。于是命西川转运使申文纬遥兼峡路,峡路转运副使韩可玭【二八】兼西川路,使盐筴流通也。(文纬,见建隆三年,恐非此。可玭,未见。)
  己未,幸讲武池,遂幸玉津园。秘书丞安璘杖脊,除籍为民。坐知道州日受赇枉法故也。
  是岁,高丽国人金行成始入学于国子监。
  注  释
  【一】遣其弟袭「袭」原作「龚」,据大典卷一二三○八及陆游南唐书卷一四、十国春秋卷三○卢绛传改。
  【二】凡以检校官……侧注使字此段原羼入注文,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史全文卷二下改复正文。又按编年纲目卷二,「余官则缀本官」下有「班」字。段末,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并有「此据会要附见」小字注文。
  【三】案视供帐之具「案」原作「索」,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长编纪事本末卷四改。
  【四】既而登阙台「登」原作「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八改。「阙」原作「辟」,据同上书及阁本、大典卷一二三○八改。
  【五】殿庭加鼓吹十二案「案」原作「虡」,据太常因革礼卷一七、宋史卷一二六乐志改。
  【六】开宝四年郊祀「祀」原作「社」,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七】诏先锋都指挥使曹翰为招安巡检使「巡检」下原脱「使」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长编纪事本末卷三补。
  【八】时号为押纲罗汉「押」下原衍「金」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史全文卷二下删。
  【九】杨克让原作「杨克骧」,据大典一二三○八、宋史卷二七○杨克让传及本书卷一六十二月丁未编改。
  【一○】其黜居外郡几十年「几」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一一】废江南诸县伪署制置使「署」原作「校」,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改。
  【一二】以枢密副使楚昭辅「以」原作「宣」,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会要职官六之四四改。
  【一三】不用一一中覆也「中」原作「申」,据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宋史卷二四九范旻传改。
  【一四】谈苑又云「谈苑」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一五】既而上引柱斧翟□□地「柱斧」原作「斧柱」,「翟□□」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编年纲目卷二、宋史全文卷二下改补。
  【一六】生喜歌步虚为戏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同,宋本及僧文莹续湘山野录「喜」作「善」。
  【一七】雪雹骤降「雪雹」原作「雷电」,续湘山野录及宋本、宋撮要本均作「雪雹」。按时届冬令,而下文复有「殿下雪已数寸」之语,原刊文义未为确切,今据野录及宋本改。
  【一八】伺庐者寂无所闻「伺庐者」,阁本同,宋本作「侍庐者」,续湘山野录作「周庐者」,似当从野录。宋撮要本则作「侍寝者绝无所闻」,按下文引蔡惇直笔有「侍寝者闻鼻息声异」句,疑撮要本或据此而有所修改也。
  【一九】自有圣子当受命「受」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二○】盖普之怨家仇人多逊亲党所为「盖」原作「则」,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一】后传亦不言有子德芳「德芳」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二二】并诏王石魏氏三公主「石」原作「后」。按宋会要帝系八之四六及宋史卷二四八公主传,赵匡胤六女,申国、成国、永国三公主皆早亡,昭庆公主嫁王承衍,延庆公主嫁石保吉,永庆公主嫁魏咸信。「后」为「石」之误。今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改。
  【二三】破□保寨「□」字原脱,据大典卷一二三○八及十朝纲要卷一补。
  【二四】仍护关南屯兵「关南」原作「汉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隆平集卷一六、东都事略卷二九李汉超传改。本编注文「关南」误作「关西」,据大典卷一二三○八改。
  【二五】即遣使赍金帛赐汉超及仁瑀「即」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二六】此郭公所种也「此」字原脱,据同上书及编年纲目卷三补。
  【二七】各察举部内知州通判监临物务京朝官等「察」原作「案」,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二下改。
  【二八】峡路转运副使韩可玭「峡路」二字原脱,据大典卷一二三○八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十八
卷十八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二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八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二年(丁丑,977)
  全  文
  春正月丙寅,命礼部员外郎贾黄中、左补阙程能、左赞善大夫冯瓒,分掌左藏三库。先是,货泉与金帛通掌,岁久储蓄盈羡,始命分之。谓侍臣曰:「朕以凉德,继守鸿图。凡机务边事,皆奉行先帝成规,不敢辄有改易。然财货充溢,势须别置官吏,使各专其职耳。」黄中寻出知升州,尝案行府厂□解,见一室扃鐍甚固,命发钥视之,得金宝数十柜,计其价直数万万,乃李氏宫合中遗物,未着于籍,即表上之。上曰:「非黄中廉恪,则亡国之宝将污法而害人矣。」赐钱二十万。(黄中知升州,不得其月日,据本传在二年,今附见于此。徐度国纪载之二月庚子,不知何据也。)
  五代藩镇多遣亲吏往诸道回图贩易,所过皆免其算,既多财则务为奢僭,养马至千余匹,童仆亦千余人。国初,大功臣数十人,犹袭旧风,太祖患之,未能止绝。于是诏中外臣僚,自今不得因乘传出入,赍轻货,邀厚利,□不得令人于诸处回图,与民争利,有不如诏者,州县长吏以名奏闻。
  又申禁藩镇补亲吏为镇将。自此,但以牙校为之,亦有宣补者。(禁藩侯不得补亲吏为镇将,本志及会要并载于此年,实录乃无之。今因禁臣僚与民争利,附见。其实开宝三年五月已禁矣。)
  上初即位,以疆宇至远,吏员益觽,思广振淹滞,以资其阙,顾谓侍臣曰:「朕欲博求俊乂于科场中,非敢望拔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为致治之具矣。」先是,诸道所发贡士凡五千三百余人,命太子中允直舍人院张洎、右补阙石熙载试进士,左赞善大夫侯陶等试诸科,户部郎中侯陟监之。
  于是礼部上所试合格人名,戊辰,上御讲武殿,内出诗赋题覆试进士,赋韵平侧相间依次用,命翰林学士李昉、扈蒙定其优劣为三等,得河南吕蒙正以下一百九人,庚午,覆试诸科,得二百七人,并赐及第。又诏礼部阅贡籍,得十五举以上进士及诸科一百八十四人,并赐出身。九经七人不中格,上怜其老,特赐同三传出身。凡五百人,皆先赐绿袍肆笏,锡宴开宝寺,上自为诗二章赐之。
  唐时礼部放牓之后,醵饮于曲江,号曰「闻喜宴」,五代多于佛舍名园。周显德中,官为主之。上命中使典领,供帐甚盛。第一、第二等进士□九经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同出身进士及诸科并送吏部免选,优等注拟初资职事判司簿尉。宠章殊异,历代所未有也。薛居正等言取人太多,用人太骤。上意方欲兴文教,抑武事,弗听。及蒙正等辞,特召令升殿,谕之曰:「到治所,事有不便于民者,疾置以闻。」仍赐装钱,人二十万。(兴文教,抑武事,此据稽古录。赐进士宴,在己巳。先解褐在壬申。得十五举进士在辛巳。注官在三月戊子。今并言之,都不书日。实录所载人数,与国史志不同,今从本志。)
  或云,太祖之幸西京也,洛阳人张齐贤献下□汾、富民、封建、敦孝、举贤、太学、籍田、选良吏、惩奸、谨刑十策。太祖召见便坐,问之,齐贤以手画地条陈。太祖善其四策,齐贤坚执其余策皆善,太祖怒,令卫士拽出。及还,语上曰:「我幸西京,惟得一张齐贤,我不欲遂官爵之,汝异时可收以自辅也。」于是齐贤举进士,上决欲置之高等,而有司第其名适在数十人后,上不悦,乃诏进士尽第二等及九经凡一百三十人,悉与超除,鴜为齐贤故也。(此事据魏泰东轩记删修,亦未知信否,故称或云,且两存之,更俟详考。)
  齐贤通判衡州,时州鞫劫盗十余,皆论死,齐贤始至,为辨理,存活者五人。狱官及知州事,恐惧谴责,齐贤曰:「齐贤初成一名,岂欲委罪觽人,而自为功乎?第令改正而已。」自江陵至桂州,有水递铺夫凡数千户,皆渔樵细民,衣食不给。湘江多巨潭险石,而程限与陆铺等,或阻风涛阴雨,率被笞捶。齐贤言其事,诏每铺夫各减半。
  吴越王俶遣其子温州刺史惟演来修贡,贺登极。
  先是,诸州掾曹及县令、簿、尉,皆吏部南曹给印纸历子,外或别给公据。壬申,诏罢公据,申明书历之制。
  上以榷课未均,遣使分诣诸州与长吏同裁定,及募高赀人主之。
  癸酉,以商凤为东上合门使。上在藩邸时,凤居典客之任,践祚之五日,陈从信以右知客押衙为西上合门使、枢密承旨,程德玄以药院押衙为翰林使,陈赞以弓箭库官为军器库副使,王延德以监□为御□副使。凤时在病告中,及是愈,乃有是命。延德,东明人也。(商凤,未见。陈赞,亦未见。)
  乙亥,赐乡贡进士孔世基同本科出身,折先圣之后也。
  丙子,幸相国寺,还御东华门观灯。
  己卯,吴越国王妃孙氏卒,诏给事中程羽为吊祭使。
  庚辰,诏以美名易禁军旧号,铁骑曰日骑,控鹤曰天武,龙骑曰龙卫,虎捷曰神卫。
  五代以来,诸方割据,罪人率配隶西北边,然多亡投塞外,诱羌戎为寇。己丑,诏自今当徙者皆配广南,勿复隶秦州、灵州、通远军及沿边诸州。
  邕州言:「广源州蛮酋坦绰侬民富(案宋史作坦坦绰农民富。)以伪汉时所置十州首领诏敕来献,欲比七源州内附输赋税,而思琅州蛮蔽塞,使不得通。愿朝廷举兵诛思琅州。」诏授坦绰侬民富检校司空,(案宋史作检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国。)令广州转运使徐道招来之。(徐道,未见。)
  卯,幸讲武池。
  以新龙兴寺为太平兴国寺。
  初江南诸州官市茶十分之八,余二分复税其什一,然后给符,听其货鬻,商人旁缘为奸,踰江涉淮,颇紊国法。转运使樊若冰请禁之,仍增所市之直以便民。
  李煜旧用铁钱,于民不便。二月壬辰朔,若冰请置监于升、鄂、饶等州,大铸铜钱,凡山之出铜者,悉禁民采,并取以给官铸。诸州官所贮铜钱数,尽发以市金帛轻货上供及博籴麦。铜钱既不渡江,益以新钱,民间钱愈多,铁钱自当不用,悉铸为农器,以给江北流民之归附者,且除铜钱渡江之禁。诏从其请,民甚便之。(铸铁钱为农器,别本实录见七月丁亥,今并书之。)然煜用兵际,权宜调敛,若冰悉奏以为常赋,民颇怨怼。若冰少贫贱,尝为豫章富人洪氏所辱,心恨之。既而洪氏掌本郡榷酤,负煜时岁课铁钱数百万,若冰悉收铜钱,洪氏几至破产。(案樊若冰,宋史作樊若水,屡见前第十五卷及第十六卷。)
  癸巳,吴越王俶遣使来修时贡。
  命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篮事雷德骧提点开封府管界盐、曲、商税、课利。
  甲午,建鄂州永兴县为永兴军。
  契丹遣使来贺上登极,贺正。
  右千牛卫上将军李煜自言其贫,乙未,诏赐钱三百万。煜虽贫,张洎犹□索之,煜以白金鯘面器与洎,洎意歉然。时潘慎修掌煜记室,洎疑慎修教煜,素与慎修善,自是亦稍疏焉。
  初,比部郎中张全操慷慨敢言外事,太祖甚宠遇之,命知灵州,委以边事。全操部送岁市官马,赂所过蕃族物粗恶,戎人恚怒不受。全操捕得十八人杀之,没入其兵仗、羊马,戎人大扰。朝廷遣使赍金帛抚赐其族,与之盟,始定。上怒,召全操下狱,鞫之。丁酉,决杖流海□。全操,江东人也。(全操,当是干德四年知光化军进羡利者【一】。)
  西山巡检郭进言北汉胡桃寨指挥使史温等四十四户二百四十五口内附。
  戊戌,诏京朝官出知节镇者借紫,知防、团、刺史州及通判并借绯,罢日依旧。
  以镇东军安抚使、知越州钱仪为慎、瑞、师等州观察使,仍知越州;宣德军安抚使、知湖州钱信为新、妫、儒等州观察使,仍知湖州。仪、信皆吴越王俶之弟。仪好昼寝,多以夜决府事及游宴,信尝为僧,后反初服,因其请而有是命,鴜执政者戏之也。
  上为晋王时,左屯卫上将军张铎尝假钱百六十万,于是诏悉贳之。
  己亥,吴越王俶以山陵有期,遣使来修赙礼。
  庚子,上改名炅。诏除已改州县、职官及人名外,旧名二字不须回避。
  壬寅,大宴崇德殿,不作乐。
  乙巳,幸新凿池,赐役卒三万五千人人千钱、布一端。遂幸讲武池,宴射玉津园。
  丙午,始分西川为东西两路,各置转运使、副使。兵部郎中许仲宣为西路转运使,考功员外郎滕中正为东路转运使。中正,北海人也。
  丁未,占城国遣使来贡方物。
  有司言:「江南诸州榷茶,准敕于缘江置榷货诸务【二】。百姓有藏茶于私家者,差定其法,着于甲令,匿而不闻者,许邻里告之,赏以金帛,咸有差品。仍于要害处县法以示之。」诏从其请。凡出茶州县,民辄留及卖鬻计直千贯以上,黥面送阙下,妇人配为铁工。民间私茶减本犯人罪之半。榷务主吏盗官茶贩鬻,钱五百以下,徒三年;三贯以上,黥面送阙下。茶园户辄毁败其丛株者,(案「丛株」,文献通考作「丛树」。)计所出茶,论如法。
  有司又言:「煮盐之利,以佐用度,非申明禁法,则豪民专之,山泽之出,不能尽征于王府矣。应江南诸州先通商处悉禁之,凡舄土卤水民并不得私煮盐,差定其罪,着于甲令。其诸处池监,监临主者盗官盐贩鬻以规利,亦如盗煮盐之法。其通商禁法等处及西路青白盐各相伺察,不得令私盐侵夺公利,犯者自一两至二百斤论罪有差。于是比干德之禁,增阑入至二百斤以上,煮□及主吏盗贩至百斤以上,蚕盐入城市五百斤以上,并杖背黥面送阙下。(宋朝要录:其民间食盐,州县吏量口赋之,蚕盐以版籍度而授之,诏并从其请。先是,以官盐贷于民,蚕事既毕,即以丝绢偿官,谓之蚕盐。其食盐,令民随夏秋赋租纳其直。)
  初,右监门卫率府副率王继勋分司西京,残暴愈甚,强市民家子女以备给使,小不如意,即杀而食之,以槥椟贮其骨,出弃野外【三】。女侩及鬻棺者出入其门不绝,民甚苦之,而不敢告。上在藩邸,颇闻其事。及即位,会有诉者,亟命户部员外郎、知篮事雷德骧乘传往鞫之。继勋具伏,自开宝六年四月至今,手所杀婢百余人。乙卯,斩继勋于洛阳市,□斩女侩八人、洛阳民三辈【四】,皆为继勋强市子女者。长寿寺僧惠广尝与继勋同食人肉,上令先折其胫,然后斩之。民皆称快。
  戊午,宰臣薛居正、沈伦、卢多逊,枢密使曹彬、楚昭辅,各赐钱五百万、银三百斤。宣徽南院使潘美、北院使王仁镐,各赐钱三百五十万、银二百斤。
  己未,诏刘鋹、李煜常俸外增以它给。
  赐齐王廷美绢万匹、钱五百万,武功郡王德昭绢五千匹、钱五百万,兴元尹德芳绢三千匹、钱三百万。
  庚申,赐殿前都指挥使杨信、马军都指挥使党进银各六百斤,殿前都虞候李重勋、马军都虞候李汉琼、步军都虞候刘遇、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杨美银各三百斤。美,即光美也。
  辛酉,诏诸道所给幕职、州县官俸,其物价当以时定,勿令亏损不充七分之数。
  新拟窦州录事参军孟蛮避远宦不之任,诣匦自陈,上怒,命决杖流海□。(祖宗故事有「引事惑觽,诬罔切害」八字,疑修书官润色,今从实录。)
  戊午,幸太平兴国寺。遂幸造船务,赐工徒人千钱、布一端。还,幸建隆观。
  太祖受禅,文武五品以上皆得荫子弟。上即位,诸道州府各遣子弟奉方物来贡,上悉授以试衔及三班。旧制,以恩泽授散试官者,不得同正官赴选。于是新授试大理评事王怀挺、张擢上言:「虽纡朝命,未有选期,愿赐甄收,许归铨综。」三月壬戌朔,诏应授试衔等人,特定七选赴集。试衔有选,自擢等始也。
  癸亥,工部郎中侯陟言:「祠部给僧尼牒,每通纳百钱于有司,请罢之。岁令诸州上僧尼之籍于祠部,下其牒,俾长吏亲给之。」诏从其请。
  甲子,吴越王俶复遣使来修时贡。
  乙丑,始颁铜禁于江南诸州。
  侍御史任惟吉,前通判陕州,为下所告,按得其赃,丙寅,诏削夺官爵,配隶汝州。镇国行军司马王祜,惟吉靗也,祜知制诰,尝引荐惟吉,诏夺祜两季俸。
  壬申,清明,始赐近臣新火。
  河阳三城节度使赵普来朝,乞赴太祖山陵。乙亥,授太子少保,留京师。
  右千牛卫将军董继业前知辰州,私贩盐赋于民,斤为布一匹,盐止十二两,而布必度以四十尺,民甚苦之。有诣阙诉其事者,下御史狱鞫实,于是责继业为本部中郎将。
  香药库使高唐张逊建议,请置榷易局,大出官库香药、宝货,稍增其价,许商人入金帛买之,岁可得钱五十万贯,以济国用,使外国物有所泄。上然之,一岁中果得三十万贯。自是岁有增羡,卒至五十万贯。(熊克九朝通□:仍令非出官库者无得私相易。)
  戊寅,命翰林学士李昉等编类书为一千卷,小说为五百卷。(宋朝要录:诏李昉、扈蒙等以御览、艺文类聚、文思博要及前代类书,分门编为一千卷。野史、传记、故事、小说编为五百卷。)
  初,节度使得补子弟为军中牙校,因父兄财力,率豪横奢纵,民间苦之。洛下有十衙内,尤放恣,左骁卫上将军太原田景咸子汉明,其一也。上雅知其弊,始即位,即诏诸州府籍其名部送阙下,至者凡百人。癸未,悉补殿前承旨,以贱职羁縻之。余五人,老病不任事,遣还。
  庚寅,知江州周述言庐山白鹿洞学徒常数千百人,乞赐九经,使之肄习。诏国子监给本,仍传送之。
  秦州言戎人安家族寇长山寨,巡检使韦韬击走之。
  契丹在太祖朝,虽听沿边互市,而未有官司。是月,始令镇、易、雄、霸、沧州各置榷务,命常参官与内侍同掌,辇香药、犀、象及茶,与相贸易。(熊克九朝通□云:后有范阳之师,乃罢不与通。)
  八作副使綦廷珪病告满,不落籍,及愈,不朝参即入班中。宣徽使潘美、王仁赡并坐夺一季俸钱,东上合门使商凤、西上合门使陈从信责授闲厩使、合门祗候,余抵罪有差。(是年正月癸酉,凤为东上合门使,此事不知在何时,今附见三月末,更俟详考。)
  夏四月辛卯朔,右拾遗郭泌言:「剑南诸州,官粜盐斤为钱七十。豪民黠吏,相与囊橐为奸,贱市于官,贵粜于民,斤为钱或至数百。望稍增旧价为百五十,则豪猾无以规利,而民食贱盐矣。」从之。
  大食国遣使来贡方物。
  先是,诏于潞州北乱柳石围中筑城。甲午,赐名威胜军。
  丁酉,以镇州广阳寨为平定军。
  己亥,以延州永安镇为保安军。
  殿中丞刘珝勒停,仍永不录用,坐知剑州有盗官物者,珝募人告获,上言乞赏告者。朝廷以珝不用心捕贼,擅立赏募人,故有是命。(此据别本。)
  壬寅,令西川诸州幕职官常俸外更增给钱五千。
  甲寅,契丹遣鸿胪少卿耶律敞等来助葬。
  乙卯,葬太祖英武圣文神德皇帝于永昌陵。
  太祖晏驾,诏翰林学士、户部侍郎李昉兼判太常寺。昉归,语其子宗谔等曰:「堂吏不知典故,岂有为丞郎而判寺乎?若言判寺,自丞以下至簿,皆可判也,何暇别命官乎?唐朝丞郎兼判他局者甚多,或官高则言判某官事,或官卑则言知某官事,或未即真则言权知某官事,或言检校某官事。唯太常卿尤为重任,未闻可总而判之。必朝廷不以吾不才,当言权知太常卿事,可矣。然近者窦仪判大理寺,崔颂判国子监,此鴜失之久矣。」宗谔因问:「凡制敕所出,必自宰相。今言堂吏不知典故,何也?」昉曰:「命官判寺,宰相必不经心,惟堂吏举近例使押字耳。」昉又言:「自太祖临御以来,百司吏艰于选补,后进者多不习故事,由是台省旧规,渐成废坠云。」
  延州民饥,诏以粟二万斛贷之。
  丁巳,以潜龙时讲学庄杰为酸枣县令,赐涂金带、银鞍勒马、白金、缗钱等。(庄杰,未见。)
  是月,作景福殿。
  降诏□刑。自是每岁夏首常举行之。
  五月辛酉朔,赐永昌陵执事官器币有差。诸司职掌及行事,吏部选人第减其选。
  上励精求理,前诏转运使考案诸州,凡诸职任,第其优劣,寻复遣使分行诸道,廉察官吏。壬戌,河南府法曹参军高丕、伊阙县主簿翟嶙、郑州荥泽县令申廷温皆坐罢软不胜任,惰慢不亲事【五】,免官。
  上初即位,安远节度使向拱、武胜节度使张永德、横海节度使张美、镇宁节度使刘庭让皆来朝。癸亥,以拱、永德并为左卫上将军,美为左骁卫上将军,庭让为右骁卫上将军,制辞云:「不敢以藩领之任重烦旧德也。」
  初,□州龚邱县李氏女,少丧父母,病心痛。李祷于神,不食者半月。自是不复食五谷,水浆不入口。踰八年,忽一日纵火焚其舍,登山结草为庐以居。州遣吏视之,围守,经七日不饮食,以其事闻。甲子,诏本州岛释之,令遂其性。
  乙丑,幸新水硙,遂幸玉津园宴射。
  丙寅,泾州言安定民妻怒其夫前妻之子妇,断其喉而杀之。上谓左右曰:「法当原情。此必由继嫡之际爱憎殊别,固当以凡人论也。」乃诏:「自今继母杀伤夫前妻之子及其妇,并以杀伤凡人论。尝为人继母而夫死改嫁者,不得占夫家财物,当尽付夫之子孙,幼者官为检校,俟其长然后给之,违者以盗论。」
  庚午,命起居舍人辛仲甫使于契丹,右赞善大夫穆被副之。仲甫至境上,闻朝廷议兴师伐北汉,实倚契丹为援,迟留未敢进,飞奏埙报,有诏遣行。既至,契丹主问曰:「闻中朝有党进者真骁将,如进之比凡几人?」仲甫对曰:「名将甚多,如进鹰犬之材,何可胜数!」契丹主颇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义,义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知其秉节不可夺,厚礼遣还。上尝谓左右曰:「仲甫远使绝域,练达机宜,可谓不辱君命,若更得如仲甫数人【六】,朕何患也。」
  是日,宴崇政殿,不作乐。
  蔡州团练使张延范前知广州,火焚公帑香药、珠贝、犀象殆尽,延范奏不以实,又纵私奴三辈于部下受赇。御史府案得其状,上先命斩其奴于广州市,癸酉,责延范为护国行军司马。
  初,曹翰屠江州,民无緃类,其田宅悉为江北贾人所占有。诏州长吏访寻其民之乡里疏远亲属给还之。知州张霁受贾人赂,为隐蔽,不尽与民,民诉其事,戊寅,霁决杖流海□。
  常州言民讹言官取良人女充后宫,民间相惊,不俟媒妁而嫁者甚觽。诏捕作讹言者,得徐铨等数人,悉抵法。
  己卯,祔太祖神主于太庙,庙乐曰大定之舞,以孝明皇后王氏配,又以懿德皇后符氏、淑德皇后尹氏祔别庙。(熊克九朝通略又以孝惠、懿德、淑德三后祔别庙。)
  庚辰,诏修凤翔府终南山北帝宫,宫即张守真所筑以祀神者也。
  辛巳,平海节度使陈洪进,言已离本道入朝。
  丁亥,诏太子中舍陈鄂等同详定玉篇、切韵。(艺文志载鄂等重详定篇、韵在雍熙中,与本纪、实录不同,恐志误也,今不取。)
  六月乙未,磁州言保安等县有黑虫髃飞,夜出昼隐,食桑叶殆尽,诏免其桑税。
  癸卯,知秦州张炳言:「先受诏以仓粟粜与贫民,使者刘文保复赍诏诏臣罢之,民饥益甚,转死沟壑者愈觽。臣与文保矫诏开仓,救百姓倒垂之急,愿以属吏。」诏释其罪。
  全州、颍州言大水坏民庐舍。
  乙卯,幸开宝寺,遂幸飞龙院,赐从官马,人一匹。
  己未,江南西路转运司言:「诸州蚕桑少而金价颇低,今折税,绢估小而伤民,金估高而伤官。金上等,旧估两十千,今请估八千。绢上等,旧匹一千,今请估一千三百。余以次增损。」从之。
  秋七月,诏华州元籍入阳平市大吏田宅,悉给还之。
  壬戌,斩宦者周延峭,坐赍诏至宋州视官籴,擅离籴所出城饮酒,遗失诏书故也。
  开宝末,上在晋邸,遣亲信诣西边市马,还,宿要册湫祠旁,中夕,梦神人语之曰:「晋王已即位矣,汝可倍道还都。」使者至京兆,果闻太祖升遐。是岁五月,静南节度使宋偓又言:「白龙见要册祠池中,长数丈,东向吐青白云。」癸亥,诏封湫神普济王为显圣王,增饰祠宇,春秋奉祠,仍立碑纪其事。
  河阳言河决温县,郑州言河决荥泽县。诏客省使翟守素发郑之丁夫千五百人、卒千人,塞荥泽之决。
  乙丑,澶州言河决顿邱,滑州言河决白马,道州言大水坏民庐舍。
  诸州吏护送官物上供,守藏者率硾钩为奸,故外州吏负官物,或至破产不能偿。上闻之,曰:「此岂为天下守财之道耶!」庚午,令左藏库及诸库所受诸州上供均输金、银、丝、挠及他物,监临官谨视主秤,无令欺而多取,犯者,主秤及守藏吏皆斩,监临官亦重寘其罪。(实录及食货志载诏语与干德四年张光操论刍粟余羡诏语略同,鴜史笔润色,今不复重见,止着其事。)
  初,周太祖以中书舍人鱼崇谅为翰林学士,时崇谅母留陕州,求解官归养,诏予长告。辞日,赐坐慰抚,且赉其母衣物甚厚。告满百日,屡遣使存问之。寻拜礼部侍郎,复为学士,诏书谕旨,令奉母归阙。崇谅再表,辞以母老病,不愿离本土,优诏不允。属岁暮寒冽,崇谅请俟春末入朝,许之。未几,闻周祖丧,乃奔赴京师。世宗举行前诏,崇谅辞曰:「先帝许臣至春末就职,若因奔丧遽受命,非礼也。」固请如前约。及期,崇谅将母即路。会世宗征高平,崇谅未至,陶谷间言曰:「崇谅宿留不来,有顾望意。」世宗颇疑之。崇谅又表陈母病,诏许就养陕州,讫太祖朝不起。上雅闻其名,欲召见之,崇谅复辞以疾。上不夺其志,丙子,授崇谅兵部侍郎致仕。(崇谅,北海人,初见长兴四年。)
  初,太祖为上聘故淄州刺史李处耘女,既纳币,会太祖崩,丁丑,始入宫。
  戊寅,遣左卫大将军李崇矩驰驿自陕至沧、棣,按行河势,视堤岸之缺,亟缮治之,民田被水灾者,悉蠲其租。
  自江南平,岁漕米数百万石给京师,增广仓舍,命常参官掌其出纳,内侍副之。上犹恐吏燍量不平,遣皇城卒变服觇逻,于是廉得永丰仓持量者张遇等凡八辈受赇为奸,庚辰,悉斩之。监仓右监门卫将军范从简等四人免官,同监内侍决杖。
  辛巳,金坛县尉周楚坐赃弃市。
  诏诸州搜访先贤笔迹、图画。(因是月辛酉祖令孙进王羲之模本书附见,诏在十月庚午。)
  闰七月庚寅朔,以陈洪进将入朝,遣翰林使程德玄往宿州迎劳之。
  癸丑,以曹州定陶镇为广济军。
  己亥,幸白鹤桥,(案:宋史作白鹘桥)临金水河。
  殿直吴舜卿受诏募兵沂、□间,至泗水驿,被酒,手杀平民八人,□州以闻,上命械系送阙下。辛丑,先折其两足,然后斩之。
  丁未,以平南军为太平州。
  己酉,遣翰林学士李昉使吴越。
  汴水溢,坏开封大宁堤,浸民田,害稼,诏发怀、孟丁夫三千五百人塞之。
  初,天雄军节度使、兼侍中李继勋镇大名踰八年,以疾求归洛阳就医药,许之,仍赐钱千万、白金万两。复上表乞骸骨,庚戌,授太子太师致仕。继勋数典大藩,所至虽无善状,然以质直称。性俭啬,服用朴素,酷信释氏,每造寺施僧,则不计其费。与太祖有军中之旧,故特承宠遇。后月余卒,赠中书令,追封陇西郡王,谥庄武。
  甲寅,以布衣孙守彬为右领卫将军致仕,时守彬女初入宫也。
  梅山峒蛮左甲首领苞汉阳、右甲首领汉陵等率觽劫掠商人,上屡遣使招谕,寇暴讫不止,乃命客省使翟守素发潭州兵往击之。
  丁巳,有司上诸州所贡闰年图。故事,每三年一令天下贡地图,与版籍皆上尚书省。国初以闰为限,所以周知山川之险易,户口之觽寡也。(实录于此下即云,时吴、晋悉平,奉图来贡者,州郡凡四百卷。此大误也。按地理志,乃雍熙中事,今削去。会要亦同实录。)
  八月癸亥,黎州山后两林蛮主归德将军勿尼、怀化将军勿儿,遣使王子卑彩、副使牟盖、鬼主还祖等七十八人来贡名马,乞颁正朔,寻以勿尼为归德大将军。(勿尼等加官在九月己酉,今并书之。)
  上复以诏谕苞汉阳等,汉阳保险拒命,乃诏翟守素进兵捕击。时霖雨弥旬,弓弩解弛不堪挽。明日,将接战。守素一夕令削木为弩,及旦,贼掩至,交射之,贼遂败,乘胜逐北,尽平其巢穴。先是,潭、邵等州大吏、富人多与汉阳交通,既而得其书讯数百封,守素尽焚之,反侧以安。
  丙寅,陈洪进入见于崇德殿,礼遇优渥,赐钱千万、白金万两、绢万匹。
  上初即位,以少府监高保寅知怀州。怀州故隶河阳,时赵普为节度使,保寅素与普有隙,事颇为普所抑,保寅心不能平,手疏乞罢节镇领支郡之制。乃诏怀州直属京,长吏得自奏事。
  于是虢州刺史许昌裔(昌裔,未见。)诉保平节度使杜审进阙失事,诏右拾遗李瀚(瀚,未见。)往察之。瀚因言:「节镇领支郡【七】,多俾亲吏掌其关市,颇不便于商贾,滞天下之货。望不令有所统摄,以分方面之权,尊銟王室,亦强干弱枝之术也。」始,唐及五代节镇皆有支郡。太祖平湖南,始令潭、朗等州直属京,长吏得自奏事,其后大县屯兵,亦有直属京者,兴元之三泉是也。戊辰,上纳瀚言,诏邠、宁、泾、原、鄜、坊、延、丹、陕、虢、襄、均、房、复、邓、唐、澶、濮、宋、毫、郓、济、沧、德、曹、单、青、淄、□、沂、贝、冀、滑、卫、镇、深、赵、定、祁等州并直属京,天下节镇无复领支郡者矣。(按此时已尽罢节镇所领支郡矣,而实录兴国七年五月辛亥又书诏以泾州直属京,不知何也?今削去不着,然更须考之。)
  己卯,改报先寺为干明寺,重葺之。
  知资州成肃言:「准开宝六年诏,川、陕诸州犯窃盗计铜铁钱满万,强盗满六千者,并弃市。川、陕铁钱四直铜钱一,愿均定其法。」事下有司,请以银一两为强。窃盗赃铜钱一千、篮犯绢一匹论罪,从之。
  九月辛卯,内品王守忠弃市,坐监法酒库,盗官酒三百瓶,为其匠王景能所发故也。赐景能紫衣、银带、帛五束。
  作崇圣殿。
  吴越王俶将入朝,先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来贡。壬辰,诏户部郎中侯陟至泗州迎劳之。及惟浚至,赐赉无算。
  乙未,幸造弓箭院,赐工徒人千钱、布一端。又幸新修三馆,赐役夫钱有差。
  唐天佑中,兵乱窘乏,始令以八十五钱为百,后唐天成中又减五钱,汉干佑初复减三钱。国初因汉制,其输官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各随俗,至有以四十八钱为百者。丁酉,诏所在悉用七十七为百,每千钱必及四斤半以上。禁江南新小钱,民先有藏蓄者,悉令送官,官据铜给其直。
  初,废岭南媚川都,禁民采珠。未几,官复自采。容州海渚亦产珠,仍置官掌之。于是容州始贡珠百斤,赐负担者银带衣服。
  壬寅,幸水硙,赐役夫衣服彩帛。遂幸西御园宴射。
  癸卯,关南巡检、应州观察使李汉超卒。上甚悼之,特废朝,赠太尉、忠武节度使,遣中使护其丧归葬。
  丁未,渤泥国王遣使来贡方物,始通也。
  上属意戎事,每朝罢,即于便殿或后苑亲阅禁卒,取壮健者隶亲军,罢软老弱,悉分配外州,自是藩卫之士益以精强。
  乃令筑讲武台于城西之杨村,辛亥,大阅,上与文武大臣从官等登台而观。殿前都指挥使杨信初董其事,上以信病瘖不能言,命天武左厢都指挥使崔翰代之。翰分布士伍,南北挠亘二十里,建五色旗以号令,将卒望其所举为进退之节,每按旗指踪,则千乘万骑,周旋如一,甲兵之盛,近代无比。上甚悦,即遣中使密以金带赐翰,谓之曰:「此朕藩邸时所服者也。」因谓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仕晋朝矣。」盖言晋朝将帅多不得其人,军政隳紊故也。杨信即杨义,避上改名也。
  丙辰,上始狩于近郊,作诗赐髃臣,令属和。
  国子监主簿郭恕先决杖配隶登州禁锢。恕先,即忠恕也。初责干州司户参军,秩满去官,遂不复仕。纵放岐、雍、陕、洛之间,或踰月不食,盛夏暴日中无汗,大寒凿冰而浴,人皆异之,尤善画,得其画者藏以为宝。上雅闻恕先名,既即位,召为国子监主簿,赐赉甚厚,令于太学刊定历代字书。内侍押班窦神兴尝馆之。恕先美须髯,一日忽尽拔去,神兴惊问其故,恕先曰:「聊以效颦耳。」神兴大怒,白上以恕先无检局,放纵败度,上稍疏焉。恕先益纵酒,肆言时政,颇有谤讟语闻,且擅鬻官物取其直。上怒,故及于祸。恕先行至临邑,谓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为穴,度可容面,俯窥焉而卒,□葬道左。后将改葬,但得其衣衾,盖尸解云。
  冬十月辛酉,命左卫大将军李崇矩为邕、贵、浔、横、钦、宾等州都巡检使,未几,徙琼、崖、儋、万,麾下军士咸惮于从行,崇矩尽出器用、金帛,凡直数百万分给之,觽乃感悦。时黎贼扰动,崇矩悉至洞穴抚谕,以己财遗其酋长,觽皆怀附。在岭表及海上凡四五年,恬然不以炎荒婴虑。旧涉海者,多舣舟以俟便风,或旬余,或弥月。崇矩往来,皆一日而度,未尝留滞,从者亦皆无恙,人谓崇矩纯德之报云。
  契丹遣使耶律摩里来贺干明节。
  己巳,幸京城西北隅,视卫士与契丹使驰射,又召近臣及刘鋹、李煜、契丹使宴射苑中。
  辛未,京西转运使程能言,请榷陈滑蔡颍随郢均邓金房等州、信阳军酒,可获大利。许之,仍令太常丞冯□与内品一员同掌其事。(冯□,未见。)
  壬申,黎州山后两林蛮主勿儿遣使来贡方物,贺上登极。
  丙子,髃臣请举乐,表三上,诏许之。
  诏:「两京、诸道阴阳卜筮人等,向令传送至阙,询其所习,皆懵昧无所取,盖矫言祸福,诳耀流俗,以取赀耳。自今除二宅及易筮外,其天文、相术、六壬、遁甲、三命及它阴阳书,限诏到一月送官。」
  辛巳,畋近郊。
  癸未,诏分陕西转运使为二司,以侍御史张涣领陕西河北诸州,左赞善大夫韦务升领陕西河南诸州。(张涣,未见。)
  诏权停贡举一年。
  十一月丁亥朔,日有食之,既。
  庚寅,日南至。御干元殿受朝贺,退御大明殿,上寿,复用教坊乐。
  甲午,命监察御史李渎、合门祗候郑伟为契丹正旦使。
  己亥,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石守信罢节度使【八】,为守中书令、西京留守。守信镇郓州,凡十七年不徙,专事聚敛,积财巨万计。尤奉释教,在西京造寺,募民辇致瓦木,驱督峻急,而所给不充其佣直,民甚苦之。
  镇安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党进,出为忠武节度使。进掌禁卫凡十二年,尝徼巡京师闾巷间,有畜奇禽异兽者,进或见,必命左右取而放之,骂曰:「买肉不供父母,反饲禽兽乎!」上时在晋邸,有名鹰,亲吏养之甚谨,进诘责将取放,吏欲走白晋王,进遽止,且与之钱,令市肉,谓曰:「汝谨视此,无使为他物所伤!」京师传以为笑。及镇许下,幕府吏小忤意,必命左右批其颊。其变诈□暴,皆此类也。尝为杜重威家奴,重威子孙贫贱,进月分俸钱给之,人亦以此称焉。
  下蔡县主簿张利用,冒称其亡兄秉官,求进用,丙午,诏决杖配隶商州禁锢。
  户部郎中侯陟知吏部选事,会选人有冒妄,事发,陟当连坐,知篮事雷德骧将劾奏之,陟遂造便殿自首服,上特赦其罪。癸丑,以陟为河北转运使。
  幸御龙、弓箭直新班院,赐军士钱帛有差。还,苑中宴射。
  诏诸道州府监临官,自今不得擅离所任诣阙奏事,有所闻见,许实封附递以闻,必须面奏者,别听敕旨。
  诸道所送知天文、相术等人,凡三百五十有一。十二月丁巳朔,诏以六十有八隶司天台,余悉黥面流海□。
  诏流内铨选人所试判,自令分四等,定其优劣。
  庚午,畋近郊,遂幸金凤园,赐从臣饮。
  有司言矾官岁鬻矾不充旧贯,请严其禁。癸酉,诏:「私贩化外矾至三斤,私煮及盗至十斤者,并弃市,余悉决杖配流。已论决而再犯,虽所犯不如律,亦决杖配流;还,复犯者死。」
  初,江南未平,私渡江者及舟人并弃市。戊寅,始除其禁。
  辛巳,高丽国王□遣其子元辅来修贡,贺登极。
  壬午,契丹遣太仆卿耶律迭列、(案辽史作太保迭烈割。)礼宾副使王英来贺明年正。
  癸未,静海节度使丁琏遣使修贡,贺登极。
  甲申,诏:「先募民断买场、务,或有羡利,即收入己。属已差监临之官,其主吏犯者,法司处以监主自盗,或至弃市,殊非中典,良用恻然。自今准盗论,罪止流。」又诏:「持刃穿窬,法当强盗。近者多云弃刃于外,空手入室,既难覆验,实启奸心,自今以强盗论。」并从权大理少卿赵齐之请也。(齐,未见。)
  是岁,灵州、通远军诸蕃族剽略官纲,诏知灵州安守忠、通远军使董遵诲讨之。遵诲部分将出,诸蕃族大惧,尽归所剽略,肉袒请罪,遵诲即慰抚之。自是各谨封界,秋毫不敢犯。上命遵诲兼领灵州路巡检,在通远军凡十四年。(剽略官纲,据党项传在此岁,因见。遵诲事传称命守忠、遵诲讨平之。守忠传既无所载,遵诲传则未尝出兵也,恐党项传误,今略加删润。)
  初,南汉人取昭州,伪政酷暴,民不聊生。周渭率乡人六百踰岭,避地零陵。未至,贼起,断道绝粮,复还恭城【九】,则庐舍煨烬,遂奔道州,又为贼所袭,渭仓皇北走,不暇与其妻莫荃诀。二子年幼,留荃所。荃少,父母欲嫁之,荃涕泣誓志曰:「渭非久困者,今违难远适,必能自奋。」乃亲绩碓舂,以给朝夕,二子皆毕婚嫁,凡二十六年。于是,渭为广南诸州转运副使,使人访求得之。渭时已改娶,欲复迎荃,荃曰:「君既有室,我不可复往,且吾与妇孙居此久矣,不宜舍去。」时人嘉叹,为着莫节妇传,渭亦具奏,诏特爵命之,□其二子皆赐以官。(南汉取昭州,乃周广运元年。)
  是冬,北汉边候言晋、潞、邢、洺、镇、冀等州皆治戎器及攻城之具,又转漕刍粟,北汉主甚恐。
  注  释
  【一】当是干德四年知光化军进羡利者「当是」原作「当时」,据阁本改。
  【二】准敕于缘江置榷货诸务「务」原作「物」,阁本作「务」。按宋会要食货三○之一作「于沿江置榷货八务」,通考卷一八征榷考、宋史卷一三六食货志并云置榷货务于江陵府等处。作「务」是,今据改。
  【三】出弃野外「弃」下原有「于」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上删。
  【四】并斩女侩八人洛阳民三辈「三」原作「二」,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四六三王继勋传改。
  【五】惰慢不亲事「事」字原脱,据阁本补。
  【六】若更得如仲甫数人「得」下原衍「人」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七】节镇领支郡「节镇」原作「节度」,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上改。
  【八】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石守信罢节度使「天平」上原衍「以」字,据续通鉴卷九删。
  【九】复还恭城「恭城」原作「攻城」,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三○四周渭传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十九
卷十九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三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九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三年(戊寅,978)
  全  文
  春正月,北汉主遣其子续质于契丹,纳重币以求援。
  庚寅,郓州言殿直霍琼称诏至所部募兵,而与所募兵劫部民刘凝家财。上令槛车送至阙,按得实,皆腰斩于都市。
  甲午,雅州西山野川蛮首领马令膜等十四人来朝贡。
  令绛州浚汾河。
  京西转运使程能献议,请自南阳下向口置堰,回白河水入石塘、沙河,合蔡河,达于京师,以通襄、潭之漕【一】。上壮其言而听之。戊戌,诏发唐、邓、汝、颍、许、蔡、陈、郑丁夫及诸州兵凡数万人,以弓箭库使阳武王文宝、六宅使李继隆、内作坊副使李神佑、刘承珪等护其役。崭山堙谷,历博望、罗渠、小佑山,凡百余里。踰月,抵方城,地高,水不能至【二】,又增役人以致水,然终不可通漕。会山水暴涨,石堰坏,河不克就,卒废焉。承珪,山阳人也。
  己亥,西京右军巡使、光禄寺丞李之才除名为民,永不齿□。坐与布衣李承瑞携酒入宫殿中聚饮,为巡检所奏,按得实故也。
  庚子,诏罢陈州城北蔡河所置□。先是,藩镇率于津渡私补吏、置□以算民船,船胜百石者税取百钱,有所载则倍其征,商旅甚苦其事。至是,陈州以闻,遽诏罢之。其后濒河诸州复置□如故。
  辛丑,发近县丁夫浚广济、惠民河及蔡河,分遣使督之。又分遣使十七人治黄河堤,以备水患。
  丁未,又发卒千人,浚汴口。
  己酉,命翰林学士李昉等修太祖实录,直学士院汤悦等修江表事迹。(案原本作李昉等修江表事迹。据宋史,李昉修太祖实录,汤悦修江表事迹。今改正。)
  庚戌,赵州刺史韦韬为右千牛卫将军,坐巡边不谨也。(韦韬巡边不谨,当考。)
  辛亥,命近臣祷雨于京城寺观祠庙。后二日雨足,又遣使分赛焉。
  秦州内属三族戎人等数寇边,癸丑,诏悉赦其罪,自今敢复肆侵掠者,吏捕之寘于法,不须以闻。
  令川、峡诸州犯罪当赎者,每铜一斤输铁钱四百八十。
  建隆初,三馆所藏书仅一万二千余卷。及平诸国,尽收其图籍,惟蜀、江南最多,凡得蜀书一万三千卷,江南书二万余卷。又下诏开献书之路,于是天下书复集三馆,篇帙稍备。
  自梁氏都汴,贞明中始以今右长庆门东北小屋数十间为三馆,湫隘纔蔽风雨,周庐徼道,出于其侧,卫士驺卒,朝夕喧篮。每诸儒受诏有所论譔,即移于它所始能成之。上初即位,因临幸周览,顾左右曰:「若此之陋,岂可蓄天下图籍,延四方贤俊耶!」即诏有司度左升龙门东北旧车辂院,别建三馆,命中使督工徒,晨夜兼作。其栋宇之制,皆亲所规画,自经始至毕功,临幸者再,轮奂壮丽,甲于内庭。
  二月丙辰朔,诏赐名为崇文院。西序吞便门,以备临幸,尽迁旧馆之书以实之。院之东廊为昭文书,南廊为集贤书,西廊有四库,分经史子集四部,为史馆书。六库书籍正副本凡八万卷,策府之文焕乎一变矣。
  幸郑国公主第,赐驸马都尉王承衍银器万两、锦彩五千匹,又赐其子世隆银百两、帛百匹。
  丁巳,诏:「州县官批书南曹所给历子,敢漏一事者殿一选,三事者降一资。虽所部无其事,令式所合书者亦着其无,以相参验。」从判吏部南曹董淳之请也。(淳,附文苑传,无邑里。)
  癸亥,秦州言戎人寇边,三阳寨使陈钦寿率戍兵击走之。
  有司言:「昌州岁收虚额盐【三】一万八千五百余斤,乃开宝中知州李佩率意掊敛,以希课最,废诸井薪钱,于岁额外别课部民煮盐。民不习其事,甚以为苦,虽破产不能偿其数,多移徙它郡,户口日减。转运使以闻。而积年之征不可遽免,欲均于诸州作两税钱米输官。」上曰:「若此,为患一也。」甲子,诏悉除之,其二井旧额二万七千七百六十斤,仍勒井户煮焉。
  丙寅,泗州录事参军徐壁弃市,坐掌本州岛仓户民租,与牙校高贵为奸赃,取民贿而免其租入,以虚券给之。事发,壁及贵并抵法,支党皆杖脊配隶远恶处。
  辛未,上幸西绫锦院,命近臣观织室机杼。还,幸崇文院观书,恣亲王、宰相检阅问难。复召刘鋹、李煜令纵观,上谓煜曰:「闻卿在江南好读书,此中简策多卿旧物,近犹读书否?」煜顿首谢,因赐饮中堂,至醉而罢。
  以□越王俶将至,癸酉,命四方馆使梁回往淮西迎劳之。
  己卯,秦州言戎人寇诬穰寨,监军任德明率戍兵击走之,枭戎首数十级以徇。
  甲申,诏:「西北边内属戎人,多赍货帛,于秦、阶州易换铜钱,出塞销铸为器,自今严禁之。吏民敢阑出铜钱百以上,论罪有差。」
  太平兴国初,诏以卒三万五千人凿池,引金水河注之。于是临幸,赐役卒人各千钱、布一端,遂名池曰金明。(本纪云是月始穿池,误也,始赐名耳。)
  三月己丑,以□越王俶将至,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至宋州迎省。
  初平江南,太祖以周惟简为国子博士。惟简先有愿隐终南之言,不得已,乃上书述前志,求解官,改虞部郎中致仕。惟简实非本心,又无禄养,上即位,自东南至阙下求入见,有司以致仕官非有诏召无求对之制,于是惟简击登闻鼓,上表复求出仕。壬辰,授以故官,士论薄之。
  中书令史习元吉盗印,矫发近臣书,于两浙邸院取绢彩百七十匹。丙申,杖杀之。
  宁州言蕃部寇边,巡检使耿仁思击走之。
  殿直武裕统兵戍海门,于所部恣为奸赃,诏容州鞫实,岭南转运使周渭杖杀之。
  壬寅,秦州言戎人寇八狼寨,杀掠吏民,巡检使刘崇让率戍兵击走之,擒其帅王宁珠,枭首以徇。
  癸卯,殿前都虞候、泰宁军节度使、赠侍中李重勋卒。重勋与太祖同事周祖,谨厚无矫饰,太祖甚重之,故擢委兵柄,始终无易。
  □越王俶又先遣平江节度使孙承佑入奏事,上优礼之。乙巳,即命承佑护诸司供帐劳俶于近郊,又命齐王廷美宴俶于迎春苑。己酉,俶见于崇德殿,宠赉甚厚,即日赐宴于长春殿,俶僚佐崔仁冀、黄夷简等皆预坐。
  庆州言知州慕容德丰击破辖裕勒族戎人,俘获千计。德丰延钊子也,居庆州凡九年,以肃静为治,边人安之。
  秦州都巡检使田仁朗袭杀蕃部千余口,焚族帐二千余所,获马五百十匹,牛羊三千余口,诏曪之。(此据别本实录乃三月二十三日事,四月末奏到京,附三月末。本纪在六月末,今不取。)
  戊申,以闲厩使、合门祗候陈从信为左卫将军,充枢密院承旨;翰林使程德玄为东上合门使兼翰林司公事;御□副使王延德为御□使,供奉官乔斌(斌,未见。)副之;军器库副使陈赞为西绫锦使,供奉官张易、(易,未见。)阜城王继升并为军器库副使;赵俊(俊,未见。)为鞍辔库副使;惠延真(延真,未见。)为弓箭库副使;大名柴禹锡为翰林副使;清池弭德超为酒坊副使。自从信而下皆尝给事藩邸,以旧恩进用也。
  夏四月乙卯朔,召华山道士真源丁少微至阙。少微善服气,年百余岁,隐居华潼谷中【四】,与陈抟齐名。抟亦真源人,然少微志尚清洁,专奉科仪,抟嗜酒放旷,虽居室密迩,未尝往来。少微以金丹、巨胜、南芝、玄芝等献,上留数月,遣还。(少微献金丹、巨胜等,乃四年九月复来朝时事,今并书之。)
  丙辰,令民二月至九月无得采捕虫鱼、弹射飞鸟,违者重寘其罪。(与建隆二年二月诏书□同,犯者有刑,为不同耳。)
  戊午,秦、陇州巡检周承□言,戎人八百骑突弓门寨,率所部兵击走之,卒九人不用命,悉腰斩于境上。
  壬戌,复宴□越王于崇德殿。
  庚午,幸西染院,赐工徒衣服、钱帛。
  甲戌,诏分京西转运司为二,孟、滑、卫、陈、颍、许、蔡、汝等州以转运使程能统之,襄、均、房、复、郢、金、随、安、邓、唐等州及信阳军以副使赵载统之。
  乙亥,初置诸道转运判官。
  丙子,改岭南监州为鹣州,寻废。
  己卯,平海节度使陈洪进用其幕僚南安刘昌言之计,上表献所管漳、泉二州,得县十四,户十五万一千九百七十八,兵一万八千七百二十七【五】。(己卯四月二十五日用幕僚计,此据大定录,其详未闻。)
  庚辰,怀州言河决获嘉县。
  幸城南,观刈麦。
  辛巳,斩侍御史赵承嗣,坐监郑州市征,与吏为奸,隐没官钱巨万计。人有告者,诏鞫之,得其实,有司言法当绞,上特命斩之,并吏七人皆斩于市。仍诏诸道转运使布告州县以儆髃吏,揭于所居官舍之壁。
  癸未,以陈洪进为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洪进子前漳州刺史文颢为房州刺史,前顺州刺史文顼为登州刺史。寻复以平海节度副使文显为通州团练使,仍知泉州;泉州衙内都指挥使文顗为滁州刺史【六】,仍知漳州。(文显、文顗除官在戊子,今并书之。)
  五月乙酉朔,御干元殿受朝。德音赦漳、泉管内,给复一年。
  初,□越王俶将入朝,尽辇其府实而行,分为五十进,犀象、锦彩、金银、珠贝、茶挠及服御器用之物逾巨万计。俶意求反国,故厚其贡奉以悦朝廷。宰相卢多逊劝上留俶不遣。凡三十余进,不获命。会陈洪进纳土,俶恐惧,乃籍其国兵甲献之。是日,复上表乞罢所封□越国及解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寝书诏不名之制,且求归本道,上不许。俶不知所为,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厉声曰:「今已在人掌握中,去国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飞去耳。」俶独与仁冀决策,遂上表献所管十三州、一军。上御干元殿受朝【七】,如冬、正仪。俶朝退,将吏僚属始知之,千余人皆恸哭曰:「吾王不归矣。」凡得县八十六,户五十五万六百八,兵十一万五千三十六。
  丙戌,诏免荆湖南路转运使崔宪,仍削三任,副使许奇除籍为民,夺先所赐钱五十万。坐罢软不胜,临事稽留不决,廉得实而有是命。宪,相州人也。
  命考功郎中范旻权知两浙诸州事;左赞善大夫侯陶、著作佐郎崔继宗检阅两浙诸州钱帛;刑部郎中杨克让充两浙西南路转运使,宗正丞赵齐副之;祠部郎中河南刘保勋充两浙东北路转运使,右拾遗郑骧【八】副之;右卫将军太原侯赟按行两浙诸州军储刍茭、粮廪;左赞善大夫孟贻孙通判两浙事。
  旻初自淮南归朝,上谓曰:「江、淮之间,辇运相继,实我仓廪,卿之功也。」旻曰:「唐贞元中,淮南岁输米才十万石,今每岁辇运倍于贞元。」上曰:「知尔劝绩。」将用为翰林学士,卢多逊言杭州初复,非旻不可治。上乃谓旻曰:「卿且为朕行,即当召卿矣。」钱氏据两浙逾八十年,外厚贡献,内事奢僭,地狭民觽,赋敛苛暴,鸡鱼卵菜,纤悉收取,斗升之逋,罪至鞭背。每笞一人,则诸案吏人各持其簿列于庭【九】,先唱一簿,以所负多少量为笞数,笞已,次吏复唱而笞之,尽诸簿乃止,少者犹笞数十,多者至五百余。讫于国除,民苦其政。旻既至,悉条奏,请蠲除之,诏从其请。
  丁亥,徙封钱俶为淮海国王,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为淮南节度使、奉国节度使惟治为镇国节度使,平江节度使孙承佑为泰宁节度使,威武节度使沈承礼为安化节度使,浙江西道盐铁副使崔仁冀为淮南节度副使。(仁冀之除在戊申,今并书于此。)
  戊子,德音赦两浙管内诸州,给复一年。
  癸巳,遣左补阙李吉使契丹,通事舍人薛文宝副之。(据王文宝传,恐此非薛,然王亦不为通事舍人,当考。)
  乙未,占城国遣使来贡方物。
  壬寅,夏州言定难节度使李克叡卒,其子衙内指挥使继筠权知州事。乙巳,以继筠为定难留后。
  殿前都指挥使、镇宁节度使杨信初掌兵,即瘖不能言,至是寝疾,瘖忽愈。上遽幸其第视之,信自□遭逢,涕泗横集,且叩头乞严边备,上慰勉之,赐赉甚厚。翌日信卒,优诏赠侍中。
  初,秦州节度判官李若愚有子曰飞雄,凶险无行,不为其家所容,常客游京师、魏、博间,与无赖恶少年纵酒蒱博。以若愚官秦州,尽知其府库仓廪所有及地形险易、兵籍多少。而凤翔盩厔尉张季英者,飞雄妻父也。飞雄自京师往省季英,窃乘其马,诈为使者,夜抵厩,呼置卒索马,卒秉炬出,飞雄复以私市马缨示之,卒不能辨缨,即授以马。飞雄令一卒前导,遂矫称制以巡边为名,掠巡驿殿直姚承遂,至陇州掠监军供奉官王守定,至□山县掠县尉卢赞,皆令从行。
  时秦州内属戎人为寇,都巡检使周承□与田仁朗、(仁朗亦秦州都巡检使,事见三月末。)刘文裕、(文裕太平兴国二年以内弓箭库副使出为秦、陇巡检。)王侁、(侁前以东头供奉官加合门祗候,未知今为何官。)梁崇赞、(崇赞,未见。)韦韬、马知节(知节前为西头供奉官。)等皆受诏屯兵清水县。于四月庚辰,飞雄至清水,矫制尽缚之。承□等见姚承遂数辈同至,不觉其诈,仁朗独号泣求观诏书,飞雄怒叱曰:「吾受密旨,以汝辈逗挠不用命,且令尽诛汝辈。岂不闻封州杀李鹤耶,诏书岂得见也?」先是,上即位,分命亲信于诸道廉官吏善恶密以闻,岭南使者言知封州李鹤不奉法,诬奏军吏谋反,诏诛之不问状,故飞雄以为言。将以承□等诣秦州戮之,因谋劫守卒据城为乱。
  飞雄初矫称制,自言上南府时亲吏,会刘文裕哀告飞雄曰:「我亦尝事晋邸,使者忍不营救之乎?」飞雄屏左右谓文裕曰:「汝能与我同富贵否?」文裕觉其诈,伪许之,飞雄乃释其缚。文裕策马前,附耳语仁朗,仁朗即佯坠马若殒绝状,飞雄与从卒共视之,又释其缚,仁朗奋起搏飞雄,与文裕等共擒之,飞雄尚呼云:「田仁朗等谋反,杀使者。」既而系秦州狱,劾之,具得其状。有诏夷其三族,并捕先与飞雄善者何大举等数辈,悉诛之,及姚承遂等皆腰斩于秦州市,先授飞雄马厩置卒,亦夷其族。文裕,保塞人也。(马知节传云:知节先辨飞雄之诈,因语文裕,与文裕传不同,当考。)
  是月戊申,以飞雄事布告天下,令中外臣庶家子弟或怀凶险,有乖检率,屡加教戒,曾不悛改,许其尊长闻于州县,锢送阙下,当配隶远恶处。容隐不以闻者,儙功以上亲坐之。
  六月戊辰,诏自今乘驿者皆给银牌。先是,五代以来,庶事草创,凡乘驿奉使于外,但枢密院给牒。至是,以飞雄故,始复旧制焉。
  上注意治本,深惩赃吏。己巳,诏自太平兴国元年十月乙卯以后,京朝【一○】、幕职、州县官犯赃除名配诸州者,纵逢恩赦,所在不得放还,已放还者,有司不得□用。
  壬申,韶州言,准诏访唐相张九龄事迹,得其画像及文集九卷献之。
  乙亥,宋州言汴河决宁陵县,诏发宋、亳丁夫四千五百人塞之,命西上合门使郭守文护其役。又发畿内丁夫三千二百人塞汴口,以判四方馆事梁迥董之。
  丙子,遣蕃僧曼殊室利归其国。天竺之法,国王死,太子袭其位,余子皆出家为僧,不复居国中。曼殊室利者,中印土王子也。开宝中来至中国,太祖诏令馆于相国寺。善持律,都人归向,施财盈室。觽僧颇嫉之,以其不解华言,即伪为奏请归。既得请,始惊恨,觽僧谕以上意,不得已,迟留数月乃去。自言诣南海,附贾人船以往,竟不知所终云。(实录云不解唐言,此盖承袭前史旧文。宋主天下,何唐之有,今改称华言。)
  诏广南县五百户以下者止置主簿一员,兼令、尉事。
  秋七月乙酉朔,以振武节度使、殿前都虞候白进超为殿前副都指挥使。进超,马邑人,初无灼然战功,徒以小心谨密抚士卒,故致将帅焉。
  赐武宁节度使陈洪进银万两,令市宅。
  诏:「七夕嘉辰,着于甲令。今之习俗,多用六日,非旧制也。宜复用七日。」
  壬辰,赠太师、□王李煜卒,上为辍朝三日。初,郑彦华之子文宝,仕煜为校书郎,归朝,不复□故官。煜时在环卫,文宝欲一见,虑守者难之,乃披蓑荷笠为渔者,既得入,因说煜以圣主□宥之意,宜谨节奉上,勿为他虑。议者叹其忠。
  先是,李飞雄败,逮捕李氏亲党。右赞善大夫李若拙,与飞雄父若愚以同宗款昵,又连名,上疑其昆弟,及鞫之,乃故与若愚通家,非其亲,且不知谋,得免于戮,丁酉,削籍流沙门岛。若拙,万年人也。
  中元节张灯,诏有司于淮海王俶第前设灯山,陈声乐以宠之。(江休复篮志进钱买灯,盖此事也。休复误以为上元,已见干德五年。)
  丁未,以庐州无为监为无为军。
  庚戌,改明德门曰丹凤门。
  中书令史李知古受赇,擅改刑部所定法,出罪人,为所诉,鞫得实,壬子,杖杀之。刑房吏孙甫坐免官。
  八月癸丑朔,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丙辰,诏诸道转运司指挥所属州府,自八月一日后,吏民所犯并论如法,不在恩赦之限。
  诏两浙发淮海王俶缌麻以上亲及管内官吏悉归阙,凡舟千四十四艘,所过以兵护送之。
  丁卯,著作佐郎卢佩弃市。佩监升州酒,转运使樊若冰劾其奸赃,诏鞫之,具伏,前后所授赃钱一百九十贯【一一】,遂抵于法。
  辛未,夷州蛮任朗政等来贡方物。
  初,淮海王俶入朝,命其子镇国节度使惟治权知□越国事。一夕厩中火,惟治率兵临高下视,令亲信十数辈,仗剑申令敢后顾者斩,顷之火息。妻族有隶帐下者恃亲犯法,惟治命杖背于府门。于是惟治悉奉兵民图籍、帑廪管钥授知杭州范旻,与其弟惟演、惟灏等皆赴阙。诏遣内侍护诸司供帐迎劳于近郊。壬申,对于长春殿,各赐衣带、鞍马、器币。(惟治自奉国改领镇国乃五月事,此时未入朝也。本传载之入朝后,误矣,今不取。)
  癸酉,杖杀詹事府丞徐迁,坐督漕濮州军储,受赇不法,为馆驿吏所诉,鞫之得实故也。
  甲戌,髃臣奉表上尊号曰应运统天圣明文武,凡三上,许之。
  上先诏权罢贡举,复恐场屋间有留滞者,乃诏诸州,去年已得解者,除三礼、三传、学究外,余并以秋集礼部。
  九月甲申朔,上御讲武殿,覆试合格人,进士加论一首,自是常以三题为准。得渤海胡旦以下七十四人,乙酉,得诸科七十人,并赐及第,始赐宴于迎春苑,授官如二年之制。故事,礼部唯春放牓,至是秋试,非常例也。
  诏自今广文馆及诸州府、礼部试进士律赋,并以平侧依次用韵。
  己亥,改杭州衣锦军为顺化军。
  壬子,以布衣张遁【一二】为开封府襄邑县主簿,张文旦为澶州濮阳县主簿。上微时,尝与遁等同肄业乡校。至是诣阙自言,故有是命。
  冬十月癸丑朔,契丹遣太仆卿耶律谐里、茶酒库副使王琛来贺干明节。
  甲寅,高丽国王□遣使来贡方物及兵仗。
  庚申,幸武功郡王德昭第,因幸齐王廷美府。赐廷美银万两、绢万匹。德昭及兴元尹德芳赐各有差。还,召近臣、契丹使宴苑中。
  司农寺丞孔宜知星子县回,献所为文,上召见,问以孔氏世嗣,擢右赞善大夫,袭封文宣公。辛酉,诏免袭封文宣公家租税。先是,历代以圣人之后不预庸调,周显德中,遣使均田,遂抑为编户。至是,孔氏诉于州,州以闻,上特命免之。(宜袭封,据会要在三年十月免租税前,今附见。)
  己巳,滑州言灵河县决河已塞复决。命西上合门使郭守文等率徒塞之。(守文护役在十二月,今并书之。守文同王侁、石振护役,今止书其长一人。)
  庚午,畋近郊。
  澧州民有诉为贼所劫夺财物而不实者,刺史赵彦韬手杀之,探取其心肝,民家诣阙诉其事。癸酉,彦韬坐杖脊,配隶淮西禁锢。
  契丹使耶律谐里等辞归国,诏供奉官、合门祗候王侁送至境上。送伴使盖始此。
  乙亥,斩骁捷卒徐素等三人,坐诬告指挥使戎希萼私习天文灾异不实故也。诏赐希萼紫袍、银带、金帛以慰之。
  杭州送钱俶伶人凡八十有一人,诏付教坊肄习,寻以三十六人还杭州,四十五人赐俶。(实录于辛巳书云,诏两浙所送淮海国王伶人马安国等百余人,俾教坊肄习之,与俶本传不同,今从俶传,若如实录所云,则不足记也。)
  上初即位,幸左藏库,视其储积,语宰相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帝每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薛居正等闻上言皆喜。于是分左藏北库为内藏库,并以讲武殿后封桩库属焉,改封桩库为景福内库。(置内藏库,实录不书。按:职官、食货志及会要等并云在此年十月,因附见其事。)初,太祖别置封桩库,尝密谓近臣曰:「石晋苟利于己,割幽蓟以赂契丹,使一方之人独限外境,朕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十万,即遣使与契丹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一三】,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直。如曰不可,朕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耳。」会晏驾,不果。(王曾笔记云:左藏北库即封桩库,太宗改名左藏北库,后改名内藏库。按内藏库实分左藏北库为之,非封桩库也,而封桩库别改名景福内库,并属内藏,疑王曾误矣。封桩库但藏每岁国用羡余之数,亦安得十数年间,金帛遂如山乎?金帛如山,固当是左藏北库,盖僭伪储蓄,并入左藏,其北库金帛山积宜也。王曾云僭伪储蓄,悉入封桩,政缘误指左藏北库即为封桩库耳。又按宋敏求东京记云:国初,置景福内库,太平兴国三年改名内藏,相对有封桩库,景德四年,赐名内藏西库,别有景福殿库隶焉。敏求以内藏库即景福库,与国史不同,或敏求误。所云封桩库则是真宗时别以新衣库为之者,非王曾所记太祖时封桩库也。别有景福殿库,亦隶左藏,既云别有,又恐非太宗所改景福内库矣。然职官志载内藏库在银台门外,又有西库,景福殿库隶焉,与敏求所记盖同。今但以食货志为据,更俟详考。)
  十一月丁亥,遣供奉官合门祗候□元载、太常寺太祝毋宾古为契丹贺正使。元载,延祚之子也。(毋宾古,即劝王钦若蠲除欠负者,当考其邑里。)
  乙未,亲享太庙。
  丙申,合祭天地于南郊。御丹凤楼,大赦。受册尊号于干元殿。国初以来,南郊四祭及感生帝、皇地祇、神州,凡七祭,并以四祖迭配。上即位,但以宣祖、太祖更配。于是合祭天地,始奉太祖升侑焉。殿直王操献南郊颂,上悦之,召问曰:「汝在江南与谁等?」操曰:「与张洎同。」上问:「洎今为何官?」左右对曰:「太子中允。」己酉,即以操为太子中允。
  令开封府访义居、孝行、年八十已上者,临见之。
  初,合门祗候王侁使灵州、通远军还,言主帅所用牙兵,率桀黠难制,虑岁久生变,请一切代之。上因遣侁调发内郡卒往代,戍卒闻当代,多愿留,侁察其中有旅拒者,斩以徇,卒皆惕息,遂将以还。(此事实录、本纪皆无之,据侁传云送契丹使至境上还,即为此行。今按实录,侁送契丹使至境上在此年十月乙亥,而十二月戊寅又复命侁与郭守文同护灵河之役,则侁往西边当在十一月前后也,今附见于此。传又云侁一岁中往来西边,多奏便宜,颇听用。所云一岁中者,盖通侁在清水时事言之也。)
  盐铁、户部、度支三司所掌凡二十四案【一四】,吏千余人。上虑使、副、判官督察有所不及,而商税、胄、曲、末盐四案最为繁剧【一五】。十二月丙辰,各置推官,命左赞善大夫张仲容等四人分领之,诸案寻亦皆置推官,或置巡官,悉以京朝官充。
  干德中,左补阙蓟人宋琪【一六】为开封府推官,上时尹京,初甚加礼遇。琪与宰相赵普、枢密使李崇矩善,多游其门,上恶之,白太祖出琪知陇州,移阆州。上即位,由护国节度判官召赴阙,程羽、贾琰先自府邸攀附至显要,琪为所中,久不得调。丁巳,上召见诘责,琪拜谢,请悔过自新,乃授太子洗马。
  乙丑,幸讲武台,观飞山军人发机石射连弩。上将伐北汉,先习武事也。
  庚午,腊,有司请备冬狩之礼,上从之,因谓左右曰:「老子云『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夏书曰『外作禽荒』,为人上者不得不戒。历观前代,多惑于此而至丧败。朕今顺时搜狩,为民除害,非敢以为乐也。」
  甲戌,改永兴军为兴国军。
  戊寅,契丹遣使萧蒲骨只等来贺来年正旦。
  是冬,诸州贡举人并集,会将亲征河东,罢之。自是,每间一年或二年乃置贡举。
  初陈洪进纳土,上即命其子文显知泉州,议择能臣关掌州事,殿中丞南顿乔惟岳方居父丧,诏起维岳为通判。维岳始至,会仙游、莆田、百丈草寇乘虚啸聚十余万,来攻城,城中兵纔三千,势甚危急。监军何承矩、王文宝欲屠其城,燔府库而遁。维岳抗议,以为朝廷任以绥远之寄,今惠泽未篃,盗贼连结,反欲屠城焚库,岂诏意哉!承矩等因复坚守。时两浙西南路转运使杨克让在福州,遂率屯兵往救之,围既解,监军军器库副使王继升【一七】率精兵二百骑,夜出追击,悉擒其魁首,械送阙下,草寇悉平。承矩,继筠之子也。(此事未知的在何时,今附见是年之末。)
  是岁,初置文思院。(本志在六年,今从会要。李侩十朝纲要是岁行太平兴国编敕。)
  注  释
  【一】以通襄潭之漕「襄潭」,阁本及续通鉴卷九同。宋会要方域一七之一、宋史卷九四河渠志及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以下简称方舆纪要)卷七九白河条并作「湘潭」。十朝纲要卷二、编年纲目卷三则作「襄汉」。按本编及以上各书记载,程能所议开渠置堰、回水合流计划,旨在由京师通漕襄汉,更顺汉江而下,以通湘潭之漕。原刊作「襄、潭」,盖兼言之。
  【二】水不能至「至」原作「致」,涉下而误,据宋会要方域一七之一、宋史卷九四河渠志及续通鉴卷九改。
  【三】昌州岁收虚额盐「额」原作「头」,据阁本及宋会要食货二三之二一、续通鉴卷九改。
  【四】隐居华潼谷中「华」上原衍「二」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九删。
  【五】兵一万八千七百二十七「七百」原作「八百」,据同上书及宋史全文卷三上、宋史卷四太宗纪改。
  【六】泉州衙内都指挥使文顗为滁州刺史「滁州」原作「徐州」,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十国春秋卷九三陈文顗传改。
  【七】上御干元殿受朝「干元殿」原作「崇元殿」,据宋本、宋撮要本改。按宋会要方域一之三、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崇元殿乃梁旧名,干德四年重修,改干元。
  【八】郑骧原作「郑让」,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按宋史有两郑骧:一字士龙,河南人,见卷三○一;一字潜翁,信之玉山人,见卷四四八,年代、事迹各异。此当别一郑骧。
  【九】则诸案吏人各持其簿列于庭「案」原作「按」,据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治迹统类卷二改。
  【一○】京朝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上均作「京官」。
  【一一】前后所受赃钱一百九十贯「赃」原作「赋」,据阁本改。
  【一二】张遁宋史卷四三一辛文悦附传同,卷四太宗纪作「张遯」。
  【一三】苟能归我土地民庶「苟能」原作「可能」,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四】盐铁户部度支三司所掌凡二十四案「度支」原作「掌支」,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髃书考索卷八户部尚书条改。
  【一五】而商税胄曲末盐四案最为繁剧「胄」原作「酒」,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六二职官志三司使条改。
  【一六】左补阙蓟人宋琪「蓟」原作「苏」,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六四本传改。
  【一七】监军军器库副使王继升「库」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七六本传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
卷二十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四年(己卯,979)
  全  文
  春正月丁亥,以右补阙石熙载为兵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
  命太子中允直舍人院张洎、著作佐郎直史馆华阳勾中正使高丽。
  上初即位,谓齐王廷美曰:「太原我必取之。」及议致讨,召枢密使曹彬问曰:「周世宗及我太祖皆亲征太原,以当时兵力而不能克,何也?岂城壁坚完不可近乎?」彬对曰:「世宗时,史超败于石岭关,人情震恐,故师还。太祖顿兵甘草地中,军人多被腹疾,因是中止,非城垒不可近也。」上曰:「我今举兵,卿以为何如?」彬曰:「国家兵甲精锐,人心忻戴,若行吊伐,如摧枯拉朽耳,何有不可哉。」上意遂决。宰相薛居正等曰:「昔世宗起兵,太原倚北戎之援,坚壁不战,以致师老而归。及太祖破敌于雁门关南【一】,尽驱其人民分布河、洛之间,虽巢穴尚存,而危困已甚。得之不足以辟土,舍之不足以为患,愿陛下熟虑之。」上曰:「今者事同而势异,彼弱而我强。昔先帝破此敌,徙其人而空其地者,正为今日事也。朕计决矣,卿等勿复言。」乃先遣常参官分督诸州军储赴太原。
  庚寅,以宣徽南院使潘美为北路都招讨制置使。河阳节度使崔彦进攻其城东面,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城南面,桂州观察使曹翰城西面,彰信节度使刘遇城北面。遇以次当攻其西面,而西面直北汉主宫城,尤险恶。翰欲与遇易地,自言我观察使班宜在节度使下,遇弗可,翰必欲易之,议久不决。上虑将帅不协,乃谕翰曰:「卿智勇无双,城西面非卿不能当也。」翰始奉诏。
  八作使郝守浚充西面壕寨都监,马军都虞候米信,步军都虞候田重进充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西上合门使郭守文、判四方馆事顺州团练使梁□监其军。信,奚人。重进,幽州人也。诏发邢、贝、洺、泽等州军储赴太原,著作佐郎张润之掌其出纳。
  辛卯,命云州观察使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西上合门使田仁朗、合门祗候供奉官刘绪按行太原城四面壕寨,阅视攻城梯冲器用。
  癸巳,以枢密直学士石熙载签署院事,仍赐宅一区。签署枢密院事,自熙载始。
  乙未,宴潘美等于长春殿,上亲授方略以遣之。时刘鋹及淮海王俶、武宁节度使陈洪进等皆与,鋹因言:「朝廷威灵及远,四方僭窃之主,今日尽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上大笑,赏赐甚厚,鋹诙谐类此。
  丁酉,命河北转运使侯陟与陕西北路转运使雷德骧分掌太原东、西路转运事。
  壬寅,诏发齐、汝、蔡等州军粮赴太原。
  癸卯,新浑仪成,司天监学生巴中张思训所创也。置文明殿东南之钟鼓楼,以思训为浑仪丞。旧制,日月昼夜行度,皆人所运转,新创成于自然,尤为精妙。
  诏发曹单滑潍滨淄青郓同耀华等州、京兆【二】河南大名府军储赴太原。
  己酉,命左屯卫上将军张铎【三】为京城内外都巡检,车驾将北征也。
  诏以同判刑部司门员外郎江直木、大理正路承绪谳狱之勤,赐钱各二十万。
  二月辛亥,诏以此月内暂幸镇州。
  甲寅,以皇子德恭为贵州防御使,齐王廷美之长子也。
  祠部郎中刘保勋为行在转运使,右补阙高继申副之。起居舍人张去华专掌行在左藏库。继申寻改留守判官。
  丙辰,命宰相沈伦为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宣徽北院使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枢密承旨陈从信副之。上欲以齐王廷美掌留务,开封府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主上栉风沐雨,以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若掌留务,非所宜也。」廷美由是请行。
  癸亥,赐扈从近臣鞍马、衣服、金玉带有差。
  甲子,车驾发京师。
  戊辰,次澶州。方渡河,有持手版衣绿邀车驾者,前驱斥之,不退,号呼道旁,自言献封事。上令取视,乃临河主簿宋捷,上甚喜,即以为将作监丞。(瓮牖闲评云:宋捷之事,真所谓以姓名而盗爵禄者也。然载之谈苑,乃云:太平兴国中,北敌侵边,太宗遂幸大名府,方渡河,有人持手版衣绿邀乘舆,前驱斥之,号呼道旁,自言献封事,太宗令接取视之,乃临河主簿宋捷,太宗甚喜,即以为将作监丞。载之事实,又云:太宗征太原,行次澶渊,有太仆寺丞宋捷者,掌出纳行在军储,迎谒道左,太宗见其姓名,喜曰:「我师有必捷之兆。」而刘继元果降。此二书所载各不同,未知其孰是也?)
  己巳,次德清军。命行在转运使刘保勋兼勾当北面转运使事,遣均州刺史临洺解晖、尚食使折彦赟攻隆州。(解晖传作石彦赟。按折彦赟十一月庚辰复见,晖传误也。三月一日,又命尹勋攻隆州。)
  庚午,次大名府。
  壬申,次洺州。
  癸酉,郭进自石岭关来朝于中路顿。
  甲戌,次邢州。
  以唐州团练使曹光实知威胜军事,令调军食。光实入告:「愿提一旅之觽,奋锐先登。」上曰:「资粮事大,亦足宣力也。」
  丙子,以潞州都监陈钦祚知威胜军。(实录于丙子书:命威胜军使米文睿赴太原,隶曹翰麾下,以潞州兵马都监陈钦祚知威胜军。而曹光实本传乃云车驾征河东,以光实知威胜军,与实录不同。然米文睿、陈钦祚二人皆无可载,因取光实事附见于此,或因光实辞,遂改命钦祚也,当考。)
  契丹遣使尚书耶律拽刺梅里奉书问起居。丁丑,见于临城县。
  三月庚辰朔,驻跸于镇州。命郢州刺史尹勋攻隆州。隆非古州,北汉人依险筑城以拒王师,故先分兵围之。(二月己巳先命解晖、折彦赟攻隆州。)
  辛巳,命镇州马步都监客省副使齐延琛、洛苑副使侯美分兵攻孟县。
  癸未,石岭关言阳曲寨民三百三十八口归附。
  引进使、汾州防御使田钦祚护石岭关屯军,与都部署郭进不协。贼兵奄至,钦祚闭壁自守,既去,又不追;月俸所入刍粟,多蓄之以埙善价而规其利,为部下所诉。诏鞫之,钦祚具伏,责授睦州团练使,仍护军。
  丁亥,分命太子中允扈华等十二人发安、复、唐、邓、商、坊、徐、宿、□、海、密、蔡【四】等州军储赴太原。(华,未见。)
  郭进言破北汉西龙门寨,擒获千余计,献俘行在。
  戊子,命六宅使侯继隆攻沁州,合门祗候王僎攻汾州。僎,侁弟也。(侯继隆,未见。)
  壬辰,复命淄州刺史太原王贵攻沁州。
  是日,宴从官及诸军校。
  遣刘保勋赴太原阅视转运事。
  乙未,命知府州闲□使折御卿、监军供奉官晋阳尹宪分兵攻岚州。
  郭进言契丹数万骑入侵,大破之石岭关南。于是北汉援绝,北汉主复遣使间道赍蜡书走契丹告急,进捕得之,徇于城下,城中气始夺矣。
  丙申,左飞龙使史业破北汉鹰扬军,斩获甚觽,以俘百人来献。
  丁酉,诏以太原军前所送降卒五人隶归明军,人赐钱三千。
  庚子,命通事舍人王侁、军器库使刘文裕帅师分守石岭关。
  癸卯,河东城西面转运使刘保勋为陕西北路转运使,代雷德骧也。德骧调发沁州军储后期,诏劾德骧,命保勋兼领之。
  乙巳,定难留后李继筠言,遣所部银州刺史李光远、绥州刺史李光宪帅蕃汉兵卒缘黄河列寨,渡河略敌境以张军势。
  诏泉州发兵护送陈洪进亲属赴阙,所过州县续食。
  丙午,命左补阙乐冲驰传督诸州供军刍粟。北汉人潜师犯我军锋,马军都指挥使米信击败之,杀其控鹤指挥使裴正,以首级来献。(裴正事,本纪、实录无之,今载于三月末上未至城下以前,当更考之。)
  夏四月己酉朔,折御卿等言攻岚州,破北汉千余觽。
  诏发河南、郓济博棣泽潞怀汝同华虢等州军储赴太原。
  庚戌,齐延琛等言孟县降。
  诏发河中、晋绛慈隰解齐德曹单淄卫等州军储赴太原。
  乙卯,折御卿等破岢岚军,杀戮甚觽,擒军使折令图以献。
  庚申,以枢密直学士签署院事、兵部员外郎石熙载为给事中、枢密副使。
  考功郎中范旻上书,愿从征太原召为右谏议大夫、三司副使,判行在三司事。
  壬戌,车驾发镇州,幸太原。命定武节度使孟元箉为镇州驻泊兵马都钤辖。
  癸亥,次天威军,作早行诗,令从臣和。
  甲子,解晖等攻隆州,西头供奉官袁继忠、武骑军校许均先登,陷之。均中八创,杀三百余觽,擒招讨使李珣等六人以献。继忠前护隰州白壁关屯兵,前后入北汉境,破三寨,擒伪将校二人,得铠甲、鞍马、牛羊、生口数万计。近戍闻之,惧无功受谴,乃以诚告,继忠悉分虏获,使列奏焉。继忠,太原人。均,开封人也。
  丙寅,次侧口顿,作闻捷奏、平隆州诗。
  沂州防御使张万友决所部军校郭赟致死。命鞫之,万友具伏。上方宠任武将,戊辰,诏释其罪。
  是日,折御卿又破岚州,杀宪州刺史霍翊,(案宋史本纪作郭翊。)擒夔州节度使马延忠等七人以献。
  庚午,上至太原,驻跸于汾水之东。
  辛未,幸城四面按视营垒攻具,慰劳诸将。以手诏谕北汉主继元,传诏至城下,守陴者不敢受。
  壬申,夜漏未尽,上幸城西,督诸将攻城。天武军校荆嗣率觽先登,手刃数贼,足贯双箭,手中癔【五】,碎齿二,上见之,亟召下,赐以锦袍银带。嗣,罕儒兄孙也。
  先是,上选诸军勇士数百人,教以剑舞,皆能掷剑于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见者无不恐惧。会契丹遣使修贡,赐宴便殿,因出剑士示之,数百人袒裼鼓噪,挥刃而入,跳掷承接,曲尽其妙,契丹使者不敢正视。及是巡城,必令舞剑士前导,各呈其技,北汉人乘城,望之破胆。
  上每躬擐甲胄,蒙犯矢石,指挥戎旅,左右有谏者,上曰:「将士争效命于锋镝之下,朕岂忍坐观!」诸军闻之,人百其勇,皆冒死先登。凡控弦之士数十万,列阵于乘舆前,蹲甲交射,矢集太原城上如猬毛焉。每诏给诸军箭数百万,必顷刻而尽。捕得生口,云北汉主城中市所射之箭,以十钱易一只,凡得百余万只,聚而贮之。上笑曰:「此箭为我蓄也!」及城降,尽得之。
  田钦祚在石岭关,恣为奸利诸不法事,郭进不能禁止,屡形于言,钦祚憾之。进武人,刚烈,战功高,钦祚数加陵侮,进不能堪,癸酉,遂缢而死,钦祚以卒中风眩闻。上悼惜良久,优诏赠安国节度使。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命冀州刺史牛思进为石岭关部署。思进,无极人也,有膂力,尝以强弓絓于耳【六】,引手极前张之令满,又负壁立,二力士撮其乳曳之不动,军中咸异焉。
  甲戌,幸诸寨。
  乙亥,幸连城,视攻城诸洞。时李汉琼率觽先登,矢集其脑,又中指,伤甚,犹力战【七】。上促召至幄殿,视其创,傅以良药。上欲亲幸洞屋中劳士卒,汉琼泣曰:「晋阳孤垒,危若累卵,诸将用命,战士贾勇,矢石注洞屋如雨,陛下奈何以万乘之尊亲往临之!若不听,臣请先死。」上乃止。
  丁丑,幸西连城楼。
  五月己卯朔,幸城西南隅,夜督诸将急攻。迟明,陷羊马城。北汉宣徽使范超来降,攻城者疑超出战,擒之以献,斩于纛下。既而北汉主尽杀超妻子,枭其首,投于城外。
  辛巳,幸城西北隅,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来降。(万超来降,实录在壬午,今从本纪。)
  壬午,幸城南。上谓诸将曰:「翌日重午,当食于城中。」遂自草诏赐北汉主。夜,漏上一刻,城上有苍白云如人状。(九国志云:太宗驾至城下,筑连堤壅汾河灌城。五月四日,城东南隅坏,水入注夹城中,继元大恐,自督觽负土塞之,然实录、正史略不载灌城事,当考。)
  癸未,幸城南,督诸将急攻,士奋怒,争乘城,不可遏。上恐屠其城,因麾觽少退。城中人犹欲固守,左仆射致仕马槵以病卧家,舁入见北汉主,流涕以兴亡谕之,北汉主乃降。夜漏上十刻,遣客省使李勋上表纳款。上喜,即命通事舍人薛文宝赍诏入城抚谕【八】。夜漏未尽,幸城北,宴从臣于城台,受其降。
  甲申,迟明,刘继元率其官属素服纱帽待罪台下。诏释之,召升台劳问。继元叩头曰:「臣自闻车驾亲临,即欲束身归命,致陛下銮舆暴露,尚敢以孤垒拒战,盖亡命卒惧死,劫臣不得降耳。」上令籍亡命者至,悉斩之。顾谓淮海国王钱俶曰:「卿能保全一方以归于我,不致血刃,深可嘉也。」
  北汉平,凡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兵三万。(国史云:亡命卒数百人,选其巨害者斩之,余悉分隶诸军,与九国志及实录皆不同,今不取。郭守文传又云:刘继元弟继文据代州,依契丹以拒命,守文讨平之。按九国志则继文前死矣,此盖守文墓志所载,国史因之,今亦不取。)
  命刘保勋知太原府。
  乙酉,赦河东管内,常赦所不原者并释之。诸州县伪署职官等,并令仍旧。人户两税,特与给复二年,王师所不及处,给复一年,从前所逋租调并与除放,常赋外有无名配率,诸州条析以闻。
  分命常参官八人知忻、代等州。右赞善大夫臧丙知辽州,秘书丞马汝士知石州。其后汝士与监军不协,一夕剚刃于腹而死。丙上疏言汝士之死非自杀,愿按其状。上览奏惊骇,遽遣使鞫之,召丙赴阙问状。丙曰:「汝士在牧守之任,不闻有大罪,何至自杀?若冤死不明,宿直者又不加谴责,则自今书生不复能治边郡矣。」上善其言。丙,大名人,汝士同年生也。
  丙戌,遣使祭战没将士等,录其子孙。
  丁亥,诏馆刘继元于行在所,优其廪给,命仪鸾使康仁宝监视之。
  戊子,命著作佐郎、直史馆石熙古还京师,以平晋告宗庙,熙古,熙载弟也。
  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九】。徙僧道士及民高赀者于西京【一○】。(七年二月又徙阳曲。)
  刘继元所署节度使蔚进、卢遂以汾州来降。
  己丑,以刘继元为右卫上将军、彭城郡公、继元所署司空、平章事李恽为殿中监,左仆射致仕马槵为少府监,马军都指挥使郭万超为磁州团练使,客省使李勋为右卫将军,余悉授官有差。
  上作平晋赋,令从臣皆赋;又作平晋诗二章,令从臣和。
  辛卯,宴刘继元及其官属。继元献其宫人百余人,上以分赐立功将校。
  乙未,遣康仁宝护送继元亲属赴阙,所过续食。
  丙申,幸太原城北,御沙河门楼,遣使分部徙居民于新并州【一一】,尽焚其庐舍,民老幼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觽。
  丁酉,废隆州,毁其城。遣使按行诸州银冶。
  庚子,车驾发太原,诏以行宫为佛寺,号平晋,上自记之,刻石寺中。
  辛丑,次新并州。
  丁未,次镇州。初,攻围太原累月,馈饷且尽,军士罢乏。会刘继元降,人人有希赏意,而上将遂伐契丹,取幽蓟,诸将皆不愿行,然无敢言者,殿前都虞候崔翰独奏曰:「此一事不容再举,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时不可失也。」上悦,即命枢密使曹彬议调发屯兵。时车载簿籍,阻留在道,兵房吏张质潜计数部分军马【一二】,及得簿籍校之,悉无差缪。质,高唐人也。(王得臣麈史云:富郑公尝为予言,永熙讨河东刘氏,既下并州,欲领师乘胜复收蓟门,始咨于觽【一三】,参知政事赵昌言对曰:「自此取幽州,犹热熬翻饼耳。」殿前都指挥使呼延赞争曰:「书生之言不足尽信,此饼难翻。」永熙竟趋幽蓟,卷甲而还,卒如赞言。郑公再三叹谓予曰:「武臣中盖亦有人矣。」按赵昌言参政在雍熙四年,距此凡九年,得臣误甚。又按太平兴国四年,薛居正、沈伦、卢多逊为宰相,无参知政事,曹彬、石熙载则为枢密,此言参政,亦误。或呼延赞实有此言,亦不可知,然呼延赞此时但为铁骑指挥使,白进超实为殿帅【一四】,崔翰为殿候,所云殿前都指挥使,得臣又误也。姑存此埙考。)
  六月甲寅,遣使发京东、河北诸州军储赴北面行营。
  庚申,车驾北征,发镇州【一五】。扈从六军有不实时至者,上怒,欲置于法。马步军都军头赵延溥遽进曰:「陛下巡行边陲,本以外寇为患,今敌未殄灭而诛谴将士,若图后举,谁为陛下戮力乎?」上嘉纳之。延溥,晁之子也。
  辛酉,次定州。遣使告祀北岳,上作悲陷蕃民诗,令从臣和。
  丙寅,次金台顿,契丹据有之地也。募其民能为乡导者百人,人赐钱二千。遣东西班指挥使浚仪孔守正等先趣岐沟关。守正夜踰短垣,过鹿角,临断桥,说关使刘禹以大军且至,宜开门出降。禹解悬桥邀守正入,听命。守正慰抚军民,还诣行在所。
  丁卯,上躬擐甲胄,率兵次岐沟关。契丹东易州刺史刘禹以州降,留兵千人守之。东易州即岐沟关也。(按孔守正传,先入岐沟关,说关使刘禹以城降【一六】,不称东易州,实录、本纪并称东易州,不云岐沟关,其实一也。六月乙亥,以八作副使綦延朗知东易州,而守正传云诏綦延朗守关城,召守正赴行在,盖契丹名岐沟关曰东易州耳。刘禹或作刘宇,今从守正传。然守正既入岐沟关,即还报,明日又与傅潜同趋涿州,本传乃云诏綦延朗守关城,后守正始赴行在所,盖误也。延朗守关城,实六月二十八日,上距守正趋涿州凡九日,岂守正既破涿州复来守关城,至二十八日延朗始代之乎?然传所载,亦颠倒失序矣,今不取。)
  东西班指挥使衡水傅潜与孔守正先至涿州,击契丹败之,生擒五百余人。
  戊辰,上次涿州,判官刘原德以城降,命供奉官张怀训领其兵。
  己巳,次盐沟顿,民有得契丹之马来献,赐以束帛。
  庚午,迟明,次幽州城南,驻跸于宝光寺。契丹万余觽屯城北,上亲率兵乘之,斩首千余级,余党遁去。(契丹传及会要云:契丹闻王师至,皆不敢居城中,若不敢居城中,又何埙攻围也?今止从实录、本纪。)
  渤海酋帅大鸾河率小校李勋等十六人、部族三百骑与范阳军民二百余人皆来降,召见,赐钱帛,以大鸾河为渤海都指挥使。
  壬申,部分诸将攻城,定国节度使宋偓南面,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北面,彰信节度使刘遇东面,定武节度使孟玄箉西面。命宣徽南院使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铁林都指挥使李札卢存以部下兵百二十五人来降。
  诏索癔具八百,期以半月成。右龙武将军顿邱赵延进督工造之,八日而毕。上亲按试,甚悦。
  癸酉,移幸城北,督诸将攻城。幽州神武厅直并乡兵四百余来降。村民夺得契丹马二百余匹来献。
  甲戌,命殿中丞杨恭知涿州,以刘原德为右赞善大夫、通判州事。
  幽州山后八军瓷薼务官三人以所受契丹牌印来献。
  乙亥,命八作副使祁延朗知东易州。(祁,或作綦。)
  蓟县民百余人以牛酒迎犒王师,各赐衣服钱帛,遣使随村墅安抚居民。
  丁丑,上乘步辇至城下,督诸将攻城。幽州诸县令佐及乡民百五十人来降。
  秋七月庚辰,契丹建雄节度使顺州刘延素与官属十四人来降。
  辛巳,上复至城下,督诸将攻城。
  壬午,契丹知蓟州刘守思与官属十七人来降。
  癸未,幸城西北隅,督诸将攻城。
  初,命诸将攻城,桂州观察使曹翰与洮州观察使米信率兵屯城之东南隅,以备非常。军士掘土得蟹以献,翰谓诸将曰:「蟹,水物而陆居,失其所也。且多足,敌救将至之象。又蟹者,解也,其班师乎!」
  甲申,上以幽州城踰旬不下,士卒疲顿,转输回远,复恐契丹来救,遂诏班师。车驾夕发,命诸将整军徐还。(江休复杂志:太宗自并幸幽,乘敌无备。契丹主方猎,遁归牙帐,议弃燕蓟,以兵守松亭、虎北口而已。于越时为舍利郎君,契丹国中,亲近无职事者呼为舍利郎君【一七】,请兵十万救幽州。并西山【一八】,薄幽陵,人夜持两炬【一九】,朝举两旗。选精骑三万,夜从他道,自官军南,席卷而北。又先以弱兵五千守幽州,望风遁去。我师遏之不得去,遂坚守。及我师已退,或劝袭之,于越曰:「受命救幽蓟,已得之矣。」遂不甚争利。今附见,当考。)
  乙酉,次涿州。
  丙戌,次金台驿,内供奉官阎承翰驰奏大军不整,南向而溃。上令殿前都虞候崔翰将卫兵千余人止之,翰请单骑径往。至则谕以方略,觽遂定,反命,不戮一人,上甚嘉之。承翰,真定【二○】人也。
  戊子,次定州。定难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其位。
  庚寅,命崔翰及定武节度使孟玄箉等留屯定州,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屯镇州,河阳节度使崔彦进等屯关南,得以便宜从事。上谓诸将曰:「契丹必来寇边,当会兵设伏夹击之,可大捷也。」
  是日,车驾发定州。
  辛卯,次镇州。
  丙申,次邢州。
  戊戌,次洺州。
  庚子,次大名府。
  辛丑,次德清军。
  壬寅,次澶州。
  乙巳,车驾至自范阳。
  初,议伐北汉,宰相卢多逊言:「西蜀远险多虞,若车驾亲征,当先以腹心重臣镇抚之,则无后忧。」给事中程羽,藩邸旧僚,尝知新都县及兴州、兴元府,有能名,上即命知益州。及上驻太原,郫县获髃盗送府,狱已具,会有朝旨:「强盗未再犯,免死送阙下。」盖用武之际,急于壮勇之士也。法吏援敕以请,羽曰:「人之恶,惮于始为,奸凶闻是令,皆将轻犯,乱不可制矣。」判曰:「銮辂省巡,江山遐僻,不除凶恶,曷静方隅?」并付本县处死,磔于市,即论奏其事。于是迄羽去,无盗贼。羽之在新都,州遣牙校至,见羽礼慢,不数岁,羽领州任,人为校惧,羽至则擢校统戍守寨,盖其才可任也。(此据程捠所作程羽祠堂记,羽知益州在二年五月,今附见车驾还自范阳后。)
  八月戊申朔,契丹苏哲等二十八人来降,赐以衣服钱帛,配隶契丹直【二一】。
  守中书令、西京留守石守信从征范阳,督前军失律,壬子,责授崇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守信失律事,实录、正史都不详,所以班师,殆由此耳【二二】,当考。)
  将作监段思恭责授少府少监。思恭前知秦州,擅借官钱造器用,又妄以贡奉为名,贱市狨毛、虎皮为马饰,为通判王延范所发。延范,江陵人也。
  甲寅,彰信节度使刘遇责授宿州观察使,光州刺史史珪责授武定行军司马,皆坐从征范阳,所部兵逗挠失律故也。(刘遇、史珪传载失律事亦不详,恐国史或有所避忌,更须参考。)
  初,刘继业为继元捍太原城,甚骁勇。及继元降,继业犹据城苦战。上素知其勇,欲生致之,令中使谕继元俾招继业。继元遣所亲信往,继业乃北面再拜,大恸,释甲来见。上喜,慰抚之甚厚,复姓杨氏,止名业,寻授左领军卫大将军【二三】。丁巳,以业为郑州防御使。(据国史杨业传,乃云孤垒甚危,业劝其主出降以保生聚。继元既降,上遣中使召业,得之,喜甚,以为领军大将军。师还,乃除郑州防御使。制辞云:「百战尽力,一心无渝,疾风靡摇,迅雷罔变。知金汤之不保,虑玉石以俱焚【二四】,定策乞降,委质请命,忠于所事,善自为谋。」与九国志大不同。按五代史,垂涕劝继元出降者,但马槵一人耳,非杨业也。若业劝降,则当与继元俱出见,何用别遣中使召乎!然当时制辞,不应便失事实,又疑制辞意有所在,故特云尔。今但从九国志,更须考之。)
  癸亥,命潘美为河东三交口都部署,以捍契丹。
  辛未,辰州言民宋再均等六辈诱致生口,阑出边关,卖与溪州蛮,取其直。诏令伏脊黥面,槛车送阙下;自今敢违者,并令本处杖杀,所在督疆吏谨捕之。
  甲戌,宋州言河决宋城县,诏发诸县丁男三千五百人塞之,命八作使郝守浚护其役。
  初,武功郡王德昭从征幽州,军中尝夜惊,不知上所在,或有谋立王者,会知上处,乃止。上微闻其事,不悦。及归【二五】,以北征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赏,议者皆谓不可,于是德昭乘间入言,上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德昭惶恐,还宫,谓左右曰:「带刀乎?」左右辞以宫中不敢带。德昭因入茶酒合,拒户,取割果刀自刎。上闻之,惊悔,往抱其尸,大哭曰:「痴儿,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谥曰懿。(此据司马光记闻,本传云德昭好啖肥劕肉,因而遇疾不起。今不取。)
  丙子,漖部川首领牟昂、诸族鬼主副使离袜等各以方物来贡。
  是月,以赞善大夫韦亶等十五人为诸镇节度判官。亶等太平兴国初擢第,即通判诸州【二六】,至是受代还朝。上以两使判官得资者尤鲜,故多阙员,乃以亶等为之【二七】,且令系历,观其佐治之才也,秩满并复以通籍处焉。
  作太清楼。
  九月己卯,卫州言河决汲县。
  辛巳,诏忻、岚、宪州缘边诸寨无得纵军士入蕃界劫掠,若须酬杀者,当埙宣命。
  乙酉,命内衣库使张绍勍、南作坊副使李神佑等率兵屯定州。
  初,刘继元降之明日,左拾遗大名宋白献平晋颂。上夜召至行宫褒慰,且曰:「埙还京,授尔书命之职。」丙戌,与右补阙郭贽并为中书舍人。(宋朝要录,李昉、扈蒙、李穆等皆迁官,赏扈跸之劳也。)
  戊子,诏改京城内外二十五门名。
  丁亥,初置皇子侍读,以左赞善大夫杨可法为之,仍赐五品服带、银勒马、银五百两、钱五十万。寻迁右补阙,仍侍读。
  庚寅,户部郎中侯陟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权中丞始此。
  癸巳,嘉州言夹江县弱漹镇民王诣得玄石二,皆有丹文,其一云「君王万万岁」,其一云「赵二十一帝」,缄其石来献。
  丙申,诏曰:「先是,禁铜钱不得入剑南界,宜除之【二八】。自今两川民许杂用铜铁钱,即不得出他境。缘边戒吏谨视之,犯者论如法。」
  代州言契丹安庆府主安海进来求内附,以蜡书赐之。
  己亥,幸建隆观,遂幸新城西南隅,观铁林军人射强弩。
  庚子,荆湖南路转运使言十洞首领杨蕴求内附。
  癸卯,山后两林蛮王、归化大将军勿儿遣其王子祚遇以名马来贡。
  丙午,右拾遗李瀚责授右赞善大夫。瀚前知雄州,会范阳班师,军士迸走投州城,瀚闭关不纳,因扰乱□掠居民,溃而为贼,故有是命。
  先是,江南、两浙诸州以绢计赃,绢价二疋当江北之一,诏自今宜以千钱为绢一疋论罪。
  契丹大入侵,镇州都钤辖、云州观察使浚仪刘延翰帅觽御之,先阵于徐河。崔彦进潜师出黑卢堤北,缘长城口,衔枚蹑敌后【二九】,李汉琼及崔翰亦领兵继至。
  先是,上以阵图授诸将,俾分为八阵。大军次满城,敌骑坌至,右龙武将军赵延进乘高望之,东西亘野,不见其尾,翰等方按图布阵,阵相去百步,士觽疑惧,略无淢志。延进谓翰等曰:「主上委吾等边事,盖期于克敌尔。今敌骑若此,而我师星布,其势悬绝,彼若乘我,将何以济?不如合而击之,可以决胜。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翰等曰:「万一不捷,则若之何?」延进曰:「倘有丧败,延进独当其责。」翰等犹以擅改诏旨为疑,镇州监军、六宅使李继隆曰:「兵贵适变,安可以预料为定!违诏之罪,继隆请独当之。」翰等意始决,于是分为二阵,前后相副,士觽皆喜。三战,大破之,敌觽崩溃,悉走西山,投坑谷中,死者不可胜计。追奔至遂城,斩首万余级,获马千余匹,生擒酋长三人,俘老幼三万口及兵器、车帐、羊畜甚觽。冬十月庚午,捷书闻,手诏褒之。
  乙亥,齐王廷美进封秦王,宰相薛居正加司空,沈伦加左仆射,卢多逊兼兵部尚书,枢密使曹彬兼侍中,文武官预平太原者皆迁秩有差,初行赏功之典也。(此据实录,而田锡于六年九月上章,犹云平晋之功未赏,不知何也?当考。宋朝要录:昭辅检校太尉,熙载迁刑部侍郎,潘美检校太尉,王仁赡检校太傅,崔翰、刘延翰、米信、田重进以观察使为节度使,初行平晋之赏也。)
  马军都虞候保顺节度使米信,亲族多在塞外。时兄之子金自朔州挺身来归。上召见,厚加慰抚,遣金乘传诣代州,伺间迎致其亲属,发劲卒护送之。既而金宿留踰年,敌境斥候严,终不能得。信慷慨曰:「我闻忠孝不两立,受恩遇至重,方思杀身报国,安能复顾亲戚哉?」北望号恸以诀,戒子侄勿复为言。
  十一月丁丑朔,赐缘边戍卒襦庣。
  庚辰,代州言契丹于代州雁门、西泾、护国、南川置寨,折彦赟与都监董思愿刘绪、巡检侯美追击,大破之,获鞍马器仗甚觽。(此据会要乃十一月四日事,折彦赟已见二月己巳。)
  丙戌,诏以明法科于诸书中所业非广,遂废之;学究并通三经,谅难精至,乃分为三科,仍兼习法令。又诏进士及诸科引试日,并以律文疏卷问义。
  己丑,幸玉津园,遂畋近郊。
  辛卯,以建州邵武县为邵武军。
  上以郑州防御使杨业老于边事,洞晓敌情,癸巳,命业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上密封囊装,赐予甚厚。
  己亥,以河北转运使高继申为河北南路都转运使,起居郎郭泌为御河至关南水路转运使,鸿胪寺丞王在田为陆路转运判官,著作佐郎崔迈为水路转运判官。(按樊知古传云,都转运使之名自知古始。事在端拱元年十月【三○】,据实录则高继申于太平兴国四年十一月已为之,必有一误,姑存以俟细考。会要云:太平兴国初分河北南路,雍熙中又分为东西,后并焉。分为南路或自此始,当检详。)
  岚州言三交口破契丹千余觽。
  辛丑,忻州言破契丹数千觽,斩首四十五级,获鞍马、铠甲;并生擒六十人以献。
  关南又言破契丹数万觽,斩首万余级,获橐驼五十三头。诏分给军校。
  初,西南夷不供朝贡,寇钞边境。刑部郎中许仲宣为西川转运使,亲至大渡河谕其逆顺,示以威福,夷人皆率服。在职踰三岁,会有言仲宣当江表用兵时干没官钱者,是月召还,令御史台尽索财计簿,钩校岁余,卒无欺隐,乃以仲宣为岭南转运使。仲宣有心计,能办大事,江表用兵,军中须索百端,仲宣皆豫储蓄无阙。曹彬怪之,夜攻城,因取陶器数万事,分给攻城卒燃灯自照,仲宣已预料置,如其数付之,它物类此。
  先是,诏中使赵守伦优给价和市在京及诸州民间私马,于是得十七万三千五百七十九匹。(本志载市马事在兴国四年。按正月即出师,恐在四年以前矣。实录别本载赵守伦市马数在四年十一月乙巳前,今因之,盖市马前此事,及此乃上其所得之数也。)
  十二月丁未朔,占城国遣使来贡方物。
  拓拔首领日荣遣所部酋长拓拔琳沁,十六府大首领啰朗吹裕勒遣所部蕃官结舒等并来贡。
  以右赞善大夫巨野夏侯峤等十五人并为殿中丞,皆尝于太原、范阳督飞挽之役,赏其劳故也。
  开宝中,禁民卖假茶,一斤杖一百,二十斤以上弃市。己未,诏自今准律以行,滥,论罪。
  庚申,诏自今登州有女真贡马,其随行物色仰给牒,所在勘验,牒外物并没入之。从供奉官卢袭奏也。
  丁卯,畋近郊。
  诏改司寇参军为司理参军【三一】,以司寇院为司理院,令于选部中选历任清白,能折狱辨讼者为之,秩满免选赴集。又置判官一员,委诸州于牙校中择有干局、晓法律、高赀者为之。给以月俸,如旧马步判官之例。秩满,上其殿最以定黜陟,有踰滥者,坐长吏而下。(司理判官连坐,别本实录在六年十月庚午,今从本志并书之。)寻又诏诸州察司理参军有不明推鞫,致刑狱淹滞,具名以闻,蔽匿不举者罪之。(雍熙二年八月庚辰诏或即此也,更详之。)
  是岁,命有司取国初以来敕条纂为太平兴国编敕十五卷,行于世。
  曹、郓、淄三州水,蠲其租。太平州饥,赈之。
  改市买司为杂买务。
  先是,内庭宣索及殿前赐赉,移文库务,未有专领其事者。于是,始置合同凭由印,命左藏库副使刘蒙正、供奉官郭延浚同掌焉。蒙正,熙古之子。延浚,廷谓之子也。(延浚传云太平兴国初。按熙古传,太平兴国四年熙古转内藏库副使。因附见此年末。)
  契丹主明记改元曰干亨。
  注  释
  【一】及太祖破敌于雁门关南「南」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二、续通鉴卷九补。
  【二】京兆原作「京北」,据阁本改。
  【三】命左屯卫上将军张铎「上将军」原作「大将军」,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六一本传改。
  【四】蔡原作「察」,据阁本改。
  【五】手中癔原作「中手癔」,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二改。
  【六】尝以强弓絓于耳「絓」原作「弦」,宋本、宋撮要本通作「弦」。「弦」字在此难解,据宋史卷二七三牛思进传改。
  【七】犹力战「战」原作「疾」,据宋撮要本、阁本改。按宋史卷二六○李汉琼传及续通鉴卷一○并作「犹力疾战」。
  【八】即命通事舍人薛文宝赍诏入城抚谕「薛文宝赍诏」五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兵七之七、治迹统类卷二补。
  【九】以榆次县为并州各本及宋会要方域六之四、宋朝事实卷一八太原府条、方舆纪要卷四○榆次县条并同。治迹统类卷二及本卷下文则于「并州」上着一「新」字,盖以别于原并州也。
  【一○】徙僧道士及民高赀者于西京「高」原作「厚」,据宋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一○改。
  【一一】遣使分部徙居民于新并州「使」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兵七之八、治迹统类卷二补。
  【一二】兵房吏张质潜计数部分军马「军马」上原衍「在」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一三】始咨于觽「始」原作「姑」,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王得臣麈史卷上忠谠条改。
  【一四】白进超实为殿帅「白」上原衍「连」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一五】镇州原作「镇川」,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编年纲目卷三改。
  【一六】说关使刘禹以城降「使」原作「吏」,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编正文改。
  【一七】亲近无职事者呼为舍利郎君「者」字原阙,据叶隆礼契丹国志卷六补。按宋撮要本「者」字作「之任」。
  【一八】西山原作「西方」,据同上书改。
  【一九】人夜持两炬「夜」原作「夹」,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二○】真定原作「直定」,据各本改。
  【二一】配隶契丹直「直」原作「置」,据阁本改。按宋史卷一八七兵志:后唐置契丹直,旋废。开宝三年,以辽人内附之觽复置。太平兴国中,因事复置,旋废。本编上文称「契丹苏哲等二十八人来降」,正当配隶此直。
  【二二】殆由此耳「此」下原衍「故」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二三】寻授左领军卫大将军「授」原作「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四】虑玉石以俱焚「以」原作「之」,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五】及归原作「乃归」,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三、宋史全文卷三上改。
  【二六】即通判诸州「通判」原作「随判」,据宋本、宋撮要本改。按本编所称韦亶等十五人,见宋会要职官四八之五。
  【二七】乃以亶等为之「等」原作「第」,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八】宜除之「除」原作「附」,据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三改。
  【二九】衔枚蹑敌后「敌」字原阙。按治迹统类卷三作「衔枚蹑敌后」,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上并作「衔枚蹑虏后」,宋史卷二六○刘廷翰传则作「衔枚蹑契丹后」。今据治迹统类及续通鉴卷一○补「敌」字。
  【三○】事在端拱元年十月「端拱」下原衍「立」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三一】诏改司寇参军为司理参军「为司理参军」五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十朝纲要卷二、宋史全文卷三上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一
卷二十一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五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一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五年(庚辰,980)
  全  文
  春正月丙子朔,上御崇元殿受朝。
  庚辰,遣供奉官、合门祗候王僎使高丽。
  初,刘继元降,其官吏将卒往往亡命山林,久未归服。于是降诏抚谕,令所在陈首,悉与洗涤前罪,等第给赐钱帛,县次续食,传送上都,当令先问其所欲,随以处之。
  上初即位,阅诸军战骑多阙,将北征,乃诏诸道市所部吏民马,有敢藏匿者死。坊州刺史胡公霸尝有阴事为孔目吏所持,颇衔之。会吏有善马,公霸绐令匿之。吏如其旨,土窖藏马其中,既而具言状,公霸伪喜,谓吏曰:「我为汝画计,汝当谨其事,无使人知,并累我矣。」一日阅官所市,即大言曰吏某有善马藏某处,令卒数辈取之,捕吏系狱,按验未具,公霸亟斩之。吏家人以告,征公霸赴阙,亲诘于便殿,公霸抗言以诏书从事,非专杀。上怒,壬午,授公霸右监门卫率府率【一】。
  国初,但有左、右飞龙二院,以左、右飞龙使各二人分掌之。时诸州监牧多废,官失其守,国马无复孳息。太祖始置养马二务,又兴葺旧马务四,以为放牧之地,分遣中使诣边州岁市马。自是,闲□之马始备。上既平太原,遂观兵范阳,得汾晋、燕蓟之马凡四万二千余匹,国马增多,乃诏于景阳门外新作四□,名曰天驷监,左右各二,以左、右飞龙使为左、右天□使,闲□使为崇仪使。内□马既充牣,始分置诸州牧养。(改崇仪使,实录在甲申,今从本纪,并书之。)
  癸未,歙州言稻再熟。
  庚寅,以礼部侍郎程羽为文明殿学士,序立于枢密副使之下。文明殿学士,即端明殿学士也,国初虽改殿名,而学士领职如故,于是并改焉。文明殿学士自羽始。
  丁酉,命冀州刺史牛思进护关南军。
  己亥,命连州刺史任知杲、虢州刺史许昌裔、雄州刺史孙全兴发诸郡丁夫治卫、澶、濮三州河堤,左屯卫将军李重进、右千牛卫将军郑彦华、右内率府率田浦治济、贝、郑三州河堤。(李重进、田浦,未见。)
  癸卯,命右卫将军史珪督畿内丁夫三万人凿尉氏县界新河九十里,数旬而毕,居民利之。
  分粮料诸司马军、步军为三院,各命官主之。
  二月丙午,京西转运使程能上言:「诸道州府民事徭役者未尝分等,虑有不均。欲望下诸路转运司差官定为九等,上四等户令充役,下五等户并与免。」诏令转运使躬亲详定,勿复差官。
  戊申,改南辨州曰化州。
  温州捕送养嚈鬼秉诅杀人贼邓翁并其亲属至阙下。邓翁腰斩,亲属悉配隶远恶处。
  诸州马多死,殿直李谔坐监牧许州,盗官菽二百五十石,马死者千五百匹,械系送阙下。甲子,并内侍梁守忠及主吏三人悉斩于市。
  乙丑,岢岚军言,近界戎人二百六十余户老幼二千三百余口归附。(此从本传及会要所书之数。)
  戊辰,徐州送妖贼李绪等四十五人,斩为首者七人,余配远恶处。
  壬申,岢岚军又言戎人八十九户老幼六百三十二口归附。
  废顺化军。
  三月甲戌朔,诏江南诸州岁贡干蜂,甚伤生而挠民,宜罢之。
  先是,令有司详定打球仪,戊子,始用其仪,召髃臣会踘于大明殿,上获多算。
  赠太师、南越王刘鋹卒,辍三日朝。
  癸巳,潘美言自三交口巡抚至代州,会敌十万觽侵雁门,令杨业领麾下数百骑自西陉出,由小陉至雁门北口南向与美合击之,敌觽大败,杀其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生擒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诲,获铠甲革马甚觽。重诲,金城人也。
  丙申,上作喜春雨诗,令近臣和。
  闰三月甲寅,上御讲武殿,覆试权知贡举程羽等所奏合格进士,得铜山苏易简以下百一十九人,又得诸科五百三十三人,并分第甲乙,赐宴,始有直史馆陪座之制。进士第一等授将作监丞,通判藩郡;次授大理评事,知令、录事;诸科授初等职事及判、司、簿、尉。时刘昌言、颜明远、(明远,邑里未见。)毘陵张观、宜黄乐史等四人皆以见任官举进士,上惜科第不与,特授近藩掌书记【二】。唐有敕赐及第以表特恩,开宝以来,御试中第一者皆称之,其文臣有不由科第者,或因献文别试,以敕赐进士及第【三】,或赐御前进士及第,又有同进士及进士出身之目。其后,复赐乐史进士及第,仍附是年第一等进士之下。
  丁卯,令荆湖、岭南等处以绢计赃,如江、浙之制。
  己巳,诏品官公罪,徒以上去官,事发,所在鞫之以闻。
  辛未,甘、沙州回鹘遣使来贡方物。
  斩宦官冯彦琛,坐部修军垒擅没入官瓦木,市取其直故也。
  三交口言戎人二百三十四户老幼五千三十七口归附。
  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卒,其子延禄自称权节度兵马留后,遣使修贡。夏四月丁丑,诏赠元忠炖煌郡王,授延禄归义节度使,又以其弟延晟为瓜州刺史,延瑞为牙内都虞候【四】,母封秦国太夫人,妻封陇西郡夫人。
  遣供奉官卢袭使交州。时丁琏及其父部领皆死,琏弟璇尚幼,嗣称节度行军司马,权领军府事。大将黎桓擅权,因而树党甚盛,渐不可制,□迁璇于别第,举族禁锢之,代总其觽。(本传云:上闻桓□迁其主,始有吊伐意。按交州之师侯文宝发其端,恐此亦缘饰之辞,今不取。)
  有赵国昌者求应百篇举。癸未,上亲试之,出杂题二十字,令各赋五篇,篇八句。逮至日旰,仅成数十首,率无可观。上以此科久废,特赐及第以劝来者,仍诏有司,自今应百篇举,约此为题。
  戊子,襄州言襄阳县民张巨源五世同居,内无异爨,诏旌表门闾。巨源尝习刑名书,特赐明法及第。
  己丑,代州言戎人二百三十五户二千四百二十四口归附。
  初,刘继元降,上令殿前都虞候、武泰节度使崔翰先入慰抚,仍禁俘略之物无得出城,时秦王廷美以数十骑将冒禁出城,翰呵止之。廷美怨,遂谗于上,壬辰,翰罢为感德节度使。
  诏壅汾河晋祠水灌太原故城。
  丁酉,诏:「应敕除及吏部注授幕职、令录、司理、判司、簿尉,自今除程给一月限,其川、峡、岭南、福建路给两月,违者本州岛不得放上,护送至阙,当除籍不齿。或被病,则所在投牒,长吏案验给公据,废痼未损,条其状以闻。」(淳化三年七月又下诏与此无异,更不重出。)
  诚州十洞首领杨通宝来修贡。己亥,以通宝为诚州刺史。(去年七月,本纪书十洞首领杨蕴,今年实录于此书杨通宝,未知孰是?本传亦两存之。)
  是月初,以礼贤宅赐钱俶,俶献白金三百斤为谢。
  命有司定品官赎罚之令。(本志在四月,因附见。)
  五月,大霖雨,命近臣分诣京城寺观、宫庙祈晴。
  己未,雄州团练使孙全兴责授兰州团练使,坐总戎捍边,畏懦不称职也。(其事不详。)
  乙丑,内弓箭库使顺州刺史李福荣责授右内率府副率,坐护边兵失律也。(其事不详。)
  丁卯,作端拱楼。
  六月丙子,颍州言颍水溢,坏民庐舍。
  壬子,高丽王□遣使来贡方物。
  己亥,以江州白鹿洞主明起为蔡州折信县主簿。白鹿洞在庐山之阳,常聚生徒数百人。李煜僭窃时,割善田数十顷,岁取其租廪给之;选太学之通经者授以他官,俾领洞事,日为诸生讲诵。至是,起建议以其田入官,故爵命之。白鹿洞由是渐废矣。
  太常博士、知邕州侯仁宝,因其父益居洛阳,有大第良田,优游自适,不欲亲吏事。其妻,赵普之妹也,普为宰相,仁宝得分司西京。卢多逊与普有隙,因白上以仁宝知邕州。(按实录,开宝六年四月辛丑,卢多逊使江南,后十日辛亥,仁宝知邕州,时多逊未反也。传称多逊参政,即命仁宝知邕州,恐误,今略删改之。)凡九年不得代。仁宝恐因循死岭外,乃上疏言:「交州主帅被害,其国乱,可以偏师取之,愿乘传诣阙面奏其状,庶得详悉。」疏至,上大喜,令驰驿召【五】,未发,多逊遽奏曰:「交址内扰,此天亡之秋也,朝廷出其不意,用兵袭击,所谓疾雷不及掩耳。今若先召仁宝,必泄其谋,蛮寇知之,阻山海预为备,则未易取也。不如授仁宝以飞挽之任,因令经度其事,选将发荆湖士卒一二万人,长驱而往,势必万全,易于摧枯拉朽也。」上以为然。
  秋七月丁未,以仁宝为交州路水陆转运使,兰州团练使孙全兴、八作使郝守浚、鞍辔库使陈钦祚、左监门卫将军崔亮为邕州路兵马都部署,宁州刺史刘澄、军器库副使贾湜、供奉官合门祗候王僎为廉州路兵马都部署,水陆并进讨。庚戌,全兴等入辞,命引进使梁迥饯行营将士于玉津园。湜,琰之子也。
  己酉,诏:「西川诸州民,比者但犯盐禁,皆部送京师。自今不满十斤,委所在州府依法区分;十斤以上,并依旧部送赴阙。」从转运使聂泳所奏也。
  庚申,南州刺史向行猛遣使来贡方物。
  己巳,诏诸路转运使,诸州除旧编敕外,所授宣敕并依次编录【六】,长吏以下职官受代日,递相交付。从潭州兵马监押马知节所奏也。
  济州言金乡县民李延家,自唐武德初同居,至今近四百年,世世结庐守坟墓,或父母病,截指割股,刺血书佛经。诏旌其门,赐以粟帛。
  八作使段仁诲部修天驷监,筑垣墙,侵景阳门街,上怒,令毁之,仁诲决杖,责授崇仪副使。
  吏部郎中边珝自广南转运使代归,庚午,以珝为右谏议大夫,领吏部选事。珝任广南,始至桂州,会知州张颂卒。颂,潍州人。旧制,不许以族行,州人矒葬城外,仆妾利其财,悉分匿之。珝召官吏谓曰:「张使君没于远宦,身后之计,吾侪安可不为致力!」乃委官追治其财,并其丧部送归潍州,人以此义之。属郡守与护军有怨隙者,但令易地,未尝寘之于法。
  命知莱州、殿中丞郑浚文知单州,左赞善大夫刘原德并通判本州岛事,以刺史太原杨重进、卢汉赟赴本任故也。(浚文、原德、汉赟,皆未见。)
  八月甲戌,乡贡进士孟渝【七】为固始县主簿。渝、长沙人,尝着野史三十卷。石熙载之在湖南,与渝甚厚,至是来献所著书,熙载为言于上,故有是命。
  宣徽北院使、判三司王仁赡密奏:「近臣、戚里多遣亲信市竹木秦、陇间,联巨筏至京师,所过关渡称制免算。既至,厚结执事者,悉官市之,多取其直。」上怒,以三司副使范旻、户部判官杜载、(载,未见。)开封府判官吕端属吏。旻、载具伏罔上贵市竹木入官。端为秦王府亲吏乔琏请托执事者。己丑,贬旻房州,载归州,端商州,皆为司户参军。判四方馆事程德玄、武德使刘知信、翰林使杜彦珪、内侍武德副使窦仁宝、日骑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赵延溥、左卫上将军祁廷训皆坐责降。驸马都尉王承衍、石保吉、魏咸信各罚俸一年。因诏:「自今文武职官不得辄入三司公署【八】,及不得以书札往来请托公事。门吏谨察之,违者以告。」信,邢州人,其母,昭宪太后妹。彦珪、审琼子也。
  西南蕃主龙琼琚遣其子罗若从并诸州蛮七百三十四人以方物名马来贡。
  戊戌,幸钱俶第视疾,赐俶银万两、绢万疋、钱百万、金器千两,又赐俶子惟浚、惟治银各万两。
  九月甲辰,史馆上太祖实录五十卷。(实录于此月癸卯书交州遣使江巨瀮以方物来贡。十一月庚子又书丁璇上表。璇所上表则江巨瀮与王绍祚同,皆以十一月庚子至京师,不言先遣巨瀮后遣绍祚也。疑实录误。实录亦自载璇所上表,不知何故如此差异,当考之。今且以表及会要等为证,此月癸卯下书江巨瀮来贡。)
  丁未,京西转运使、起居舍人程能责授右赞善大夫,判官、右赞善大夫时载责授将作监丞。坐纵程德玄等于部下私贩竹木,不以告也。
  赐三司副使李符银三千两。
  诏有司篃告百官:「凡遇朝会,皆务恭虔,每内殿起居日,即须踧踖趋门,雍容就列,稍不端谨,便当劾奏之。」惩亵嫚也。
  壬戌,畋近郊。
  太常丞宋琪前知大通监,上召归,将遂擢用,为卢多逊所沮。丙寅,授都官郎中,出知广州。将行,对于便殿,面赐金紫。上以藩邸旧僚,不欲使之远出,因留不行,寻令判三司勾院。
  契丹以书遗丰州刺史王承美,令毋与中国市马。承美不从,具奏其事,契丹怒,率觽掠丰州关以西部族三百余帐。
  冬十月戊寅,命莱州刺史杨重进、沂州刺史毛继美率兵屯关南,亳州刺史蔡玉、济州刺史上党陈廷山屯定州,单州刺史卢汉赟屯镇州,备契丹也。(继美、玉,未见。)
  甲申,下元,京城始张灯如中元。
  丁亥,杖杀阳武县令张希永。坐与主榷酤吏赵赞前后盗取羡余官钱二百三十四贯入己,鞫之得实,及赞皆抵法。
  上将巡北边。己丑,诏自京师至雄州,发民除道修顿。
  甲午,左拾遗韦务升责授右赞善大夫,坐为陕西北路转运使日,纵程德玄等于部下私贩竹木,不举劾故也。
  命马军都指挥使米信、东上合门使郭守赟、弓箭库使李斌、仪鸾副使江钧同护定州屯兵。(守赟、斌、钧,未见。)
  赐河北缘边行营将校建茶、羊、酒。
  是月,始合三司勾院为一院。(此据会要。)
  十一月庚子朔,黎桓遣牙校江巨瀮、王绍祚赍方物来贡,仍为丁璇上表,自言徇将吏军民之请【九】,已摄节度行军司马,权领军府事,乞朝廷赐以真命。时,孙全兴等出师既踰时,上察其意止欲缓兵,寝而不报。
  壬寅,以夏州衙内指挥使李继捧为定难军留后。
  契丹寇雄州,(实录、本纪皆不载此事,独契丹传十一月书此。)据龙湾堤,龙猛副指挥使荆嗣率兵千人,力战夺路。会中使有至州阅城垒者出郛外,敌进围之。诸军赴援,多被伤,嗣与其觽夜相失,三鼓,乃突围走莫州。敌为桥于界河以济,嗣邀击之,杀获甚觽。(敌据雄州,他书皆不详,独荆嗣传有此事,今且删修附见,更当考之。)
  丙午,以秦王廷美为东京留守;宣徽北院使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一○】,枢密承旨陈从信副之。
  己酉,诏巡北边。
  壬子,发京师。
  癸丑,关南言破契丹万余觽,斩首三千余级。即以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为关南兵马都部署。
  丙辰,次澶州。
  丁巳,次德清军。
  戊午,驻跸于大名府。
  雄州言契丹皆遁去。
  开宝末,右补阙窦偁为开封府判官,与推官贾琰同事上。琰便佞,能先意希旨,偁常疾之。上与诸王宴射,琰侍上侧,颇称赞德美,词多矫诞,偁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坐皆失色,上亦为之不乐,因罢会,白太祖出偁为彰义节度判官。至是,上思见偁,促召至行在。
  癸亥,以偁为比部郎中。时方议北征,偁因抗疏请还都,休士养马,徐为后图,上悦其言。及至自大名,以偁为枢密直学士。偁,仪之弟也。
  十二月庚午,宴从臣。
  甲戌,畋近郊,因以阅武,赐禁军校及卫士襦囐。时禁盗猎,有卫士获薛,违令当死。上曰:「我若杀之,后世必谓我重兽而轻人。」释其罪。
  宴从臣于幄殿。
  丁丑,以郑州防御使杨业领云州观察使,仍判郑州,知代州事。业自雁门之捷,契丹畏之,每望见业旗即引去。主将戍边者多嫉之,或潜上谤书,斥言其短,上皆不问,封其书付业。
  上因契丹遁去,遂欲进攻幽州。戊寅,以保静节度使刘遇充幽州西路行营壕寨兵马部署,睦州团练使田钦祚为都监;威塞节度使曹翰充幽州东路行营壕寨兵马部署,登州防御使赵延溥为都监。复命宰相问翰林学士李昉、扈蒙事之可否,昉等上奏曰:「北鄙戎人,自古为患,乘秋犯塞,往往有之。陛下栉风沐雨,冲冒严凝,亲御戎衣,以攘民患。敌人震慑,畏威而逃,因而剪之,易于拉朽。骮幽蓟之壤,久陷敌人,慕化之心,倒悬斯切,今若拥百万横行之觽,吊一方傒后之民,合势而攻,指期可定。其如大兵所聚,转饷是资,且河朔之区,连岁飞挽,近经蹂践,尤极萧然,虽偶荐于丰穰,恐不堪其调发,属兹寒冽,益复罢劳。况今小寇宵奔,边陲宁肃,若亲巡塞下,震耀威容,固足惧彼残妖,亦恐劳于大举。伏望申戒羽卫,旋师京都,善养骁雄,精加训练,严敕边郡,广积军储,讲习武经,缮修攻具,埙府藏之充溢,洎闾里之完富,儙岁之间,用师未晚。」上深纳其说,即下诏南归。(玉壶野史载太宗将搜渔阳,李昉抗疏力谏,其词颇切直,与此不同。野史又云昉居常奏事,但雍容和婉,此疏上,士论骇伏。后北伐果无成,太宗嘉之,始厚赐之。事亦与正史不同,今从正史。)
  命曹翰部署修雄霸州、平戎破虏干宁等军城池。开南河,自雄州达莫州,以通漕运。筑大堤捍水势,调役夫数万人,拒敌境伐木以给用。遣五骏骑为斥候,授以五色旗,人执其一,前有林木则举青旗,烟火举赤旗,寇兵举白旗,陂泽举黑旗,邱陵举黄旗。先是契丹入侵,必举狼烟,翰分遣人举烟境上,敌疑有伏,即引去,不敢近塞。得巨木数万,负担而还,大济用度。数旬功毕,召归颍州。
  庚辰,车驾发大名府,因校猎。
  乙酉,至京师。
  辛卯,交州行营言破贼万余觽,斩首二千三百四十五级。
  上既还京师,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左拾遗、直史馆张齐贤上疏谏曰:
  方今海内一家,朝廷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觽,幽燕未下,辇运为劳,以生灵为念乎?臣每料之,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降,臣即权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米典吏,皆云自山后转般以援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鴜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寨,入侵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国家守要害,增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
  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重之慎之,契丹不足吞,燕蓟不足取。自古疆埸之难,非尽由于敌国,率由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所谓择卒不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则边鄙宁,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之民获休息矣。民获休息,则田业增而蚕织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臣料敌人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为患哉!
  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已乎!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则远人敛蟊而至矣。陛下爱民利天下之心,真尧、舜也。臣虑髃臣所闻,多以纤微之利,□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者,彼为此效,相习已久,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敛怨速尤,无大于此。
  伏望审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岭南、河东,有伪命日赋敛苛重者【一一】,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除其旧弊。天下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长吏闻奏,如敢循常不以闻,自当严加典宪。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一二】,戴陛下之惠,此以德怀远,以惠利民,则远人之归,可立待也。」(齐贤之论,其知本矣。然齐贤徒知契丹未可伐,而不知燕蓟在所当取。岂惟齐贤不之知,虽赵普、田锡、王禹偁亦不之知也。)
  国初以来,犯死罪获贷者,多配隶登州沙门岛、通州海门岛【一三】,皆有屯兵使者领护。而通州岛中凡两处,豪强难制者隶崇明镇,懦弱者隶东北洲,两处悉官煮盐。是岁,始令配役者分隶盐亭役使之【一四】,而沙门如故。
  注  释
  【一】授公霸右监门卫率府率按史文例,「授」上疑脱「责」字。
  【二】特授近藩掌书记「授」原作「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以敕赐进士及第「以」原作「亦」,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三改。
  【四】延瑞为牙内都虞候「延瑞」原作「延端」,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蕃夷五之一、宋史卷四九○外国传沙州条改。
  【五】令驰驿召「召」,宋撮要本作「召至」,宋史卷二五四侯仁宝传作「召归」,续通鉴卷一○作「召之」。
  【六】所授宣敕并依次编录「宣敕」原作「敕宜」,据阁本改正。
  【七】乡贡进士孟渝「孟渝」,宋本、宋撮要本均作「孟瑜」。
  【八】自今文武职官不得辄入三司公署「文武」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补。
  【九】自言徇将吏军民之请「请」原作「情」,据同上书改。
  【一○】宣徽北院使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都」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宋史卷四太宗纪补。
  【一一】有伪命日赋敛苛重者「日」原作「田」,据宋本及杜大珪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以下简称琬琰集)下编卷二张文定公齐贤传、编年纲目卷三改。
  【一二】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仁」原作「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三改。
  【一三】通州海门岛「海」原作「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纪胜卷四一海门岛条改。
  【一四】始令配役者分隶盐亭役使之「分」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一刑法志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二
卷二十二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六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二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六年(辛巳,981)
  全  文
  春正月庚子朔,御干元殿受朝。
  癸卯,以保寨军为保州,以梁门口寨为静戎军。
  乙巳,诏曰:「百里之长,字民之要官也。今县邑广而阙员多,选曹拘以常调,历年未补,非所以振淹土,惠吾民也。适变通方,宜从新制。其令诸路转运使下所属州,令长吏择其见任判、司、簿、尉之清廉明干者,具以名闻。当驿召引对,授以知县之任焉。」(吕源曰:出宰百里,最近于民。祖宗勤□民隐,故择宰令必引对,亲视才而授之。虽一命初任,亦临轩顾问,臣已释于前矣,况乎百里之重乎。)
  辛亥,易州言破契丹数千觽,斩首三百级,马五百匹【一】,器甲以千数。
  乙卯,建易州大保寨为平寨军。(实录又于此月丙寅书改静戎军为静安军。按周显德二年三月辛未,于深州下博县李宴口置静安军。雍熙二年,军始废。自周置即军名静安,未尝更名静戎也。或者静安亦尝更名静戎,而史失不记,及是别置静戎军于梁门寨,乃还静安故名耶?会要与实录同,然都不记改静安为静戎在何时,恐实录、会要相承致误,今削去不书。)
  丁卯,令诸道转运使察访部内官吏,有履行着闻、政术尤最及文学茂异者,各举二人。
  是月,遣八作使郝守浚等分行河道,抵于敌境,皆疏导之。又于清苑界开徐河、鸡距河五十里入白河。由是关南之漕悉通济焉。(此据河渠志。)
  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军,溪谷险绝,敌之所保,多由此入侵。潘美潜师袭之,敌弃城遁。军使安庆以其族来降【二】,因积粟屯兵守之。自是敌不敢侵轶,边民以安。(安庆来降,实录无之。据潘美行状乃六年正月事,今附月末。徐度国纪系之四年八月癸亥,又云三交口即固军,误也。)
  二月癸巳,诏曰:「古者懋建庶官,分治百职,考其幽明之状,以申黜陟之典,今则无闻焉。故京朝官厘务于外者,咸给以御前印纸,令书治迹,而主司不能彰明臧否【三】,但以细碎之事混淆其间,非所以副朕详求之意也。自今循常之务,非课最者,不得书为劳绩,其殿、犯无有所隐。」(宋朝要录,诏曰:朝廷申惩劝之道,立经久之规。应髃臣掌事于外者,悉给御前印纸,所贵善恶无隐也。自今出使臣僚,在任劳绩非尤异者不得批书,曾有殿、犯,不得隐匿。)
  丁酉,令髃臣居丧被诏起复者,须卒哭朝谒,其俸料自诏下日给之。
  国初,以供奉官、殿直、承旨为三班,隶宣徽院。三班多贵族子弟,豪纵徼幸,未立程准,而奉使者多诉劳逸不均。是月,始命御□副使洛阳杨守素等点检三班公事,权以内客省使厅事为局,总其名籍,差定其职任,考其殿最焉。(此据会要及杨守素传也。实录于雍熙四年七月庚辰书诏置三班院,以蔚进掌其事,然后书三班诉劳逸不均,鴜误也。)
  东京官卖塞,斤为钱二百,诏减五十。
  三月丁未,令诸司职掌,自今迁转只于本房本司,无得越局。
  己酉,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德芳卒,年二十三。赠中书令,追封岐王,谥康惠。
  癸丑,诏曰:「峡路转运使言,知渝州路宪、知开州蜔士尧、知达州张元等弛慢不治,并已冲替。宜令诸路转运使察部下官吏,有罢软不胜任、怠惰不亲事【四】及黩货扰民者,条其事状以闻,当遣使按鞫。其清白自守、干局不苛,亦以名闻,必加殊銟。」
  丙辰,以霸州淤口寨为破虏军,雄州新镇为平戎军【五】。
  丁巳,高昌国王阿厮兰汉始自称西州外生师子王,遣都督麦索温来贡方物。
  戊午,通远军使、罗州刺史董遵诲卒,诏遣中使护其丧归葬京师,赙赗加等,录遵诲子嗣荣为殿直。
  己未,以淮南节度副使崔仁冀为卫尉卿,淮海王俶言其才可用故也。
  交州行营言破贼军万五千觽于白藤江口,斩首千余级,获战舰二百艘,甲铠以万计。于是,侯仁宝率前军先进,孙全兴等顿兵花步七十日以埙刘澄,仁宝屡促之不行。及澄至,并军由水路抵多罗村,不遇贼,复擅还花步。贼诈降以诱仁宝,仁宝信之,遂为所害。有二败卒先至邑市,夺民钱,转运使周渭捕斩之,后至者悉令解甲以入,民乃安。时诸军冒炎瘴,又多死者,转运使许仲宣驰奏仁宝战没,且乞班师,不待报,即分屯诸州,开库赏赐,给其医药,谓人曰:「若竣报,则此数万人皆积尸于广野矣。」乃上章自劾,诏书嘉纳之,遣使就劾澄等【六】。会王僎病死,澄与贾湜并戮于邕州市。征全兴等下狱,全兴伏诛;陈钦祚、郝守浚,崔亮皆责授团练副使,钦祚庆州,守浚磁州,亮岚州。赠仁宝工部侍郎,官其二子。(孙全兴伏诛,陈钦祚等责降,实录在十一月丁巳,侯仁宝赠官在明年二月庚寅,独不知戮刘澄等是何月日,今并书于此。吕源曰:太平兴国五年七月,孙全兴等平交州。庚戌,全兴等辞赴岭南,诏引进使梁迥供帐于玉津园饯之。呜呼,全兴等以小官奉使,恩礼既隆,责任益重,数路劳费以供是役,两界赤子陷于兵刃者,不知多少之数也!全兴不能体国,乃与侯仁宝较毫厘之利,有彼我之分,遂无成功,误国大事,偿之一死,不为过也。)
  诏:「诸州大狱,长吏不亲决,胥吏旁缘为奸,逮捕证左,滋蔓踰年而狱未具【七】。自今长吏每五日一虑囚,情得者即决之。」上不欲天下有滞狱,乃建三限之制,大事四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日,不须追捕而易决者无过三日。(三限,别本实录系之五月丙辰,今从本志。)
  又诏:「囚当讯掠,则集官属同问,勿委胥吏搒决。」(别本实录在四月丁丑,今从本志附三限后。)
  夏四月戊辰,废湖州织罗,放女工五十八人。
  辛未,幸太平兴国寺、相国寺祷雨。
  上躬亲听断,京城诸司狱有疑者,多临决之。是岁,自春涉夏不雨,上意狱讼有冤滥。会归德军节度推官李承信市鳂有烂者,笞园户,病创数日死。己卯,承信坐弃市。
  丙戌,高丽国遣使来贡方物。
  禁东、西川诸州白衣巫师。
  五月辛丑,契丹以七千人入侵平寨军,守将击走之,所杀获甚觽,诏折之。(此据别本实录,恐即是六月丙子所奏也,然别本特以为二事,当考。)
  癸丑,令内侍省细仗内先衣黄者并衣碧,吏部黄衣选人改为白衣选人。
  甲寅,遣供奉官王延德、殿前承旨白尚勋使高昌。
  己未,德音降死罪囚,流以下释之,祷而雨故也。
  太子中允潘昭纬知天长军,擅增价鬻官茶,为商人所诉。乙丑,昭纬坐除籍为民。
  六月甲戌,赠太尉、中书令、谥文惠、司空、平章事薛居正卒【八】。居正风度绬伟,操行方正。为相任□简,不苛察,士君子以此多之。其妻悍□,不生育。惟吉其养子也,有勇力,不习文,与沈继宗等俱拜官,独授诸卫将军,喜声色,交游非类,居正不能止。于是,上临其丧出涕,其妻拜于丧侧,上存抚数四,素知惟吉之行,因问:「不肖子安在?颇改节否?恐不能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丧侧,闻之惊惧,愧赧不起。自是尽革故态,谢绝素与交游者,居丧甚得礼。既而多延接贤士大夫,亦稍涉猎书史。上知其修饰,故数委以大藩,所至称治,累迁左千牛卫大将军。遭母丧,故事,卒哭当起复,惟吉恳求终制,优诏不许,时论异之。
  丙子,平寨军言破契丹万余觽。(此据实录,别本实录亦同,恐即五月辛丑日事。本纪无之,当考。)
  秋七月丙申朔,延州言大水溢入城,坏官寺民舍千六百区。
  上将大举伐契丹,遣使赐渤海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王师。其略云:「闻尔国本为大藩,近年颇为契丹所制。尔迫于兵势,屈膝事之,谗慝滋多,诛求无已,虽欲报怨,力且不能。所宜尽出族帐,助予攻取,俟其翦灭,当行封赏。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沙漠之外,悉以相与。」然渤海竟无至者。
  河中府、鄜州皆言大水。
  乙卯,岚州言戎人五十三户三百六十三口内附,遣戍卒迎之,为敌骑所邀,因击破其觽,斩首十七级。
  初,上幸大名,彰德节度使李汉琼以镇州兵马钤辖见于行在,陈计策,颇合上意,即日命为沧州都部署,赐战马、金带、宝剑、戎具以宠之。于是被疾,召还京师。八月乙丑朔,上亲幸其第问劳,赐白金万两。及卒,赠中书令。汉琼无嗣,上聘其女为皇第四子德严夫人。(汉琼为沧州都部署,实录不载,今附见。皇子德严,后改名元份【九】。)
  庚午,诏免两浙东北路转运使王德裔,仍削两任,追先所赐白金千两,坐简慢不亲事,部内不治也。
  宁州言大水。
  乙酉,诏诸道知州、通判、知军监县及监榷物务官,任内地满三年,川、广、福建满四年者,并与除代。
  诏州县官坐事配流诸州者,改隶京百京。(按此条疑有脱误。)
  九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旧制,赐敕葬者,皆内诸司供帐。或言其不便,戊戌,始令所在州府,以官钱赁僦。
  东上合门使程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颇信任之,觽多趋其门,或言其交结太盛,庚子,出为崇信行军司马。(别本云坐懈于事,而不副所任。今不取。)
  先是,中书请以著作郎洪雅田锡为京西北路转运判官,锡不乐外职,拜表乞居谏署,且献升平诗二十章,上悦之。翌日,改授右拾遗、直史馆。时卢多逊专大政,有司受髃臣章奏,不先禀多逊则不敢通。锡初从幸大名,欲献平戎歌,多逊许之,始得进御。又尝诣合门献书,请皇帝东封,其书不实封,且言已白多逊,合门吏乃受其书,又令锡依例程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自念有言责,欲关说于上,犹如此委曲,事体非便,乃贻书多逊,乞自今谏官上章勿令合门署具状,多逊不悦。
  壬寅,以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曰:(国史田锡传载,谏官合门署状书云献赵普,真宗实录亦云。谨按,普复入相,乃六年九月辛亥,在锡为河北转运后凡十日。又实录载锡所献书比本传尤详,书言从驾大名及二月十六日请皇帝东封,皆非普当国时,明甚。书又言相公佐先帝取吴越,事今上平并汾,其称多逊,亦明甚。不知两朝史官何以如此差误也,使赵普蒙此恶声,岂不噃乎?今别取锡所著咸平集,检其谢敕书銟谕表、献宰相书、升平感遇诗参考日月,盖锡自太平兴国五年九月二十三日由著作郎除左拾遗、直史馆,至今年八月十五日献多逊书,九月授河北转运,十三日入辞,遂上封事。十九日敕书銟谕,但不记授河北转运之日耳,今据实录,在壬寅初八日也。其它则用锡书、表等辞删修,仍略其日,以便笔削。按锡为谏官几一年,盖未尝言事,诣合门一再所献,皆歌颂盛德耳。至是始敢直言,故其升平感遇诗云「皁囊初上聊供职」也。为谏官几一年,事之可言者固多矣,而多逊逆闭其途,虽有章疏亦不得通,非因出使入辞,实封直进御座,则虽太宗之圣,终亦不闻此也。呜呼,奸臣之蠹国,岂不甚哉!)
  臣职在箴规,理难循默,敢献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惟陛下留神察之。
  夫赏不踰时,国之令典。顷岁王师薄伐,克平太原,未赏军功,逮兹二载。今范阳坚壁,窃据疆封,獯鬻荐居,不修朝聘,若烦再驾,固当用兵,虽禀宸谋,必资武力。愿陛下因郊禋、耕耤之礼,议平晋之功而赏之,则驾驭戎臣,莫兹为重,此要机之一也。(按:四年十月乙亥已行太原之赏,锡今犹以为言,或者赏未篃及故也。)
  今交州未下,战士无功,春秋谓「老师费财」,兵书曰「钝兵挫锐」。臣闻圣人不务广疆土,惟务广德业,声教远被,自当来宾。臣尝读韩诗外传,周成王时,越裳九译来贡,周公问之,曰:「本国天无迅风疾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盍往朝之。」是知不必加兵,自然内附。交州谓之瘴海,得之如获石田。愿陛下念征戍之劳,思用度之广,爱人惜力,无屯兵以费财,修德服荒,无略内以勤远,亟诏执事,□其诛锄,又何必蕞尔蛮陬,劳于震怒,此大体之一也。
  案六典:左右拾遗、补阙,掌供奉讽谏,凡发令举事,有不便者,小则上封,大则廷争;给事中职在封驳诏书,封谓封还不行,驳谓驳正所失;起居郎、舍人立赤墀之上,记录言动,即古左、右史之任也。迩来谏官废职,制诏有所未当,给事中不敢封还驳正,遗、补亦不敢直言其失,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纪言动,圣朝美事或有所遗,陛下德音或有不录。又御史不能弹奏,左、右丞今尚阙员,中书舍人典掌书命,未闻访之以事。臣意其各有所蓄,欲待顾问,望因清燕召而访之,俾尽悃诚,以观器业。又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伏读去年九月丁未诏书,戒励百官,并于朝堂习仪及委宪司纠察。斯鴜复古道,振朝纲,然但见习仪,未见举职,若职业各举,则威仪自严。愿陛下择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体之二也。
  今□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加又辟西苑,广御池,虽周之灵囿、汉之昆明,未足为比。唯尚书省前代所建,湫隘尤甚,郎曹无本局,尚书无本厅,官司相参,何以区别?至于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狭室萧然,具体而已。礼部无贡院,每贡士试,或就试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耶?欲望别修省寺,用列职官,此大体之三也。
  每于衢路,颇见羁锢之囚,荷以铁枷,不觉自骇。案狱官令,枷杻有长短,钳锁有轻重,尺寸斤两,并载刑书,未有以铁为枷者也。昔唐太宗观明堂图,见人之五脏,皆丽于背,遂减徒刑。况隆平之时,将措刑不用,于法所无,去之可矣,此大体之四也。即赐诏书曰:「省所上书,陈古讽今,有犯无隐,居献替之地,扬蹇谔之风,寻绎久之,深所嘉尚。然邦国之事,抑有由焉。朕以交趾称藩,代修职贡,昨闻贼臣篡夺,害其主帅之家,聊举师徒,用申赴救,非贪土地,寻罢干戈。京西闲田,势本洼下,不可树蓺,止为污潴,因而凿池,用停水潦,戈船习战,可威外夷,调役军卒,不烦农民。髡钳之刑,前王所用,比之劓刖,盖有等差,朕以诛死之囚【一○】,贷其断颈之戮,遂设此法,以全其生,实免鈇锧之诛,且非炮烙之酷。其余申明经制,皆是旧章,方属承平,渐期振举。览兹献纳,嘉乃忠勤,自今有所见闻,无辞献替。断之在独,出自朕躬,勉于尽规,以副虚□□(□□一)□。」因赐钱五十万。
  或谓锡曰:「今日之事鲜矣,宜少晦以远谗忌。」锡曰:「事君之诚,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岂一赏可夺耶!」
  至河北,复驿书言边事,曰:「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养寇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而败事。今北鄙驿骚,盖亦有以居边任者,规羊马细利为捷,矜捕斩小胜为功,起衅召戎,实由此始。伏愿申饬将帅,谨固封守,还所俘掠,许通互市,使河朔之民得务三农之业,不出五载,可积十年之储。前岁俶扰边陲,亲迂革辂,今兹张皇声势,颇动人心。若玁狁来侵,六龙夙驾,烽烟既息,万乘方归,是皆失我机先,落其术内,劳顿耗斁,可胜言乎?军国大端,固当谨始,戎族未乱,无烦强图,敌势未衰,何劳力取。愿考古道,务恢远猷,示绥怀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策,事戒辄发,理在深谋。」
  又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国家务大体,求至理则安;舍近谋远,劳而无功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谏,下不隐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汉武帝躬秉武节,遂登单于之台,唐太宗手结雨衣,往伐辽东之国,率义动之觽,徇无厌之求,输常赋之财,奉不急之役,是舍近谋远也。沙漠穷荒,得之无用,櫱芽繁衍,杀之更生,是劳而无功也。位卑秩下,敢言者少,言而见听则进而无疑,言而不从则退而惧罪。」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故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尽知用兵之利。』鴜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能审利害则为聪明,以天下之耳听则聪,以天下之目视则明。惟此聪明,在无壅塞,尽去相蒙之弊,乃协先知之神。」又谓:「取舍不可以有惑,思虑不可以不精。国家图燕以来,兵连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忧。恢复吊伐之名,虽建洪业,可否祸福之实,宜留圣心。愿陛下积其思虑,决其取舍,无使旷日持久也。」(据锡本传,锡为河北转运即上此疏,太宗嘉之。按锡睦州所上疏,具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疏蒙诏銟,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再上疏即不报,不云别有此疏也。然此疏若施之明年十二月,则似元不知十月癸亥已降诏戒边臣侵掠,锡方守大名,理不应尔。疑锡所言不报者,必有别疏指陈他事,而非此疏也。按十月癸亥诏,则此疏固亦暗合,又何必云达与不达,行与未行乎?范仲淹志锡墓云:「在河北及相州【一一】累章论边事。」此可证锡所上不但此二疏也。今姑从本传。或附后疏于明年五月,不知何据,当考。)
  丙午,诏应京朝官除两省、御史台自少卿监以下奉使从政于外受代而归者,并令中书舍人郭贽、膳部郎中兼御史知杂事滕中正、户部郎中雷德骧同考校劳绩,品量材器,以中书所下阙员,类能拟定,引对而授之,谓之差遣院。按前代常参官,自一品以下皆曰京官,其未常参止曰未常参官。今谓常参曰朝官,秘书郎而下未常参者曰京官。旧制,京官有员数,除授皆云替某官,或云填见阙。京官皆属吏部,每任三十月为满,岁校其考第,罢任取解赴集。国初以来,有权知及通判、诸州军监临物务官,无定员,月限既满,有司住给俸料,而见厘务者申牒,有司复支所厘之务,罢则已,但不常参,除授皆出中书,不复由吏部。至是,与朝官悉差遣院主之。
  太子太保赵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郁郁不得志。(普迁太子太保,正史、实录及百官表并不记。太宗所撰神道碑云:既静妖氛,爰覃爵赏。盖普从征晋阳,以功迁秩也,当在太平兴国四年冬十月。行状则云三年郊祀后迁太子太保,今从行状。)普子承宗,娶燕国长公主女。承宗适知潭州,受诏归阙成婚,礼未踰月,多逊白遣归任,普由是愤怒。会如京使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上召问普,普对曰:「臣愿备枢轴以察奸变。」退,复密奏:「臣开国旧臣,为权幸所沮。」因言昭宪顾命及先朝自愬之事。上于宫中访得普前所上章,并发金匮,遂大感寤,即留承宗京师,召普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尽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为司徒、兼侍中。(「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此太宗盛德要语也。今正史乃削去,可不惜哉!今依实录具载圣语。实录又云即日复相,则恐未然【一二】。正史称未几复相,当得其实也。丁谓谈录则云【一三】上元夜召普观灯,即命为相。亦与正史不合,今不取。)
  始太祖传位于上,昭宪顾命也。或曰昭宪及太祖本意,鴜欲上复传之廷美,而廷美将复传之德昭。故上即位,亟命廷美尹开封,德恭授贵州防御使,实称皇子,皆缘昭宪及太祖意也。德昭既不得其死,德芳相继夭绝,廷美始不自安,浸有邪谋。他日,上尝以传国意访之赵普,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于是普复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则普之为也。(王禹偁遗事云:太祖孝于太后,友爱兄弟,旷古未有。万机之暇,召晋王、秦王。秦王,上弟,宣祖第三子,名廷美,亦杜后所生。今本传言王是太宗乳母王氏所生,非也。其有旨哉【一四】。及皇子南阳王德昭、东平王德芳。皆上子也【一五】。及皇侄、公主等共宴太后阁中,酒酣,上白太后曰:「臣百年后传位于晋王,令晋王百年后传位于秦王。」后大喜曰:「吾久有此意而不欲言之,吾欲万世之下闻一妇人生三天子,不谓天生孝子成吾之志。」令晋王、秦王起谢之。既而后谓二王曰:「陛下自布衣事周室,常以力战图功,万死而遇一生,方致身为节度使。及受天命,将逾一纪,无日不征,无月不战,历尽艰危,方成帝业。汝辈无劳,安坐而承丕绪,岂不知幸乎!久后,各不得负陛下。吾不知秦王百年后将付何人?」秦王曰:「愿立南阳王德昭。」后又喜曰:「是矣!是矣!然则陛下有此意,吾料之亦天意也。他日各不得渝,渝者罪同大逆,天必殛之。」上又令皇子德昭谢太后。太后又谓上曰:「可与吾呼赵普来,令以今日之约作誓书,与汝兄弟传而收之,仍令择日告天地宗庙,陛下可以行之否?」上实时如太后旨,召赵普入宫,令制文,普辞以素不能为文,遂召陶谷为文。别日,令普告天地宗庙,而以誓书宣付晋王收之。上崩,兴国初,今上以书付秦王收之。后秦王谋不轨,王幽死,书后入禁中,不知所之。上子南阳王,寻亦坐事,逼令自杀,传袭之约绝矣。按:禹偁遗事既与国史不同,要不可信。然廷美尹开封,德恭授贵州防御使,颇与太宗传位之迹略相似,恐昭宪及太祖意或如此。故司马光记闻亦云太后欲传位二弟,鴜当时多有是说也。今两存之。所云赵普请使陶谷草誓书转以相付,则必不然,今不取。又云秦王既幽死,誓书收入禁中,南阳王寻以坐事,逼令自杀,此尤误。不知德昭自杀乃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德芳死乃六年三月,而廷美七年三月始罢开封尹也。大抵遗事言多鄙近,不似禹偁所为,或出于怨家仇人,肆口谤讪,托名禹偁,故不可遽信,然亦不可全弃也。两存其说,则祖宗盛德自着,后世必知其诬矣。又云廷美,太宗母弟,则于昭宪顾命时已辨之。江休复嘉佑杂志云太宗、涪陵各相去十数岁生,与遗事略同,足明当时多有是说也。)
  是日,以枢密副使、刑部侍郎石熙载为户部尚书充枢密使。用文资正官充枢密使,自熙载始也。(天禧二年十一月丁谓【一六】,干兴元年七月钱惟演,可考。熙载以文资正官充枢密使,不知带检校官否?据仁宗实录并会要不带检校官,乃自惟演始。)
  壬子,秦王廷美乞班赵普下,从之。
  诏中外文武官等,自今或知民间利病及时政得失,并得上书直言,无有所隐。(王称东都事略有诏曰:古者,振木铎于路,所以采四方之风谣,设兽樽于庭,所以延髃臣之谏诤。在朝内外官,自今或知民间利害及时政得失,并得直言无隐。)
  乙卯,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丙辰,知易州白继赟言契丹来侵,逆击之于平塞寨北,斩首二千级,获铠甲羊马甚觽。
  挠州妖贼王禧等十人以妖法惑觽,图为不轨,斩于市。
  己未,高州言大风坏官寺、民舍五百余区。
  诏诸路州府,每月第给系省酒充公用,自三石至一石各有差。
  冬十月癸酉,髃臣奉表加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凡三上,乃许之。
  京西转运使言,管内诸州阙员,多以前资官承摄,不给俸禄,恐难责其廉耻,愿一切停罢。诏从之。乙亥,令诸道悉部送前资官赴阙,特与免选注拟,诸州无得占留。
  庚辰,诏自今下元节宜如上元,并赐休假三日,着于令。
  甲申,以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为关南都部署,马军都指挥使米信为定州都部署。(此事崔彦进传殊不载,独米信传有之,亦不并及彦进也,当考。)
  丙戌,诏郊庙行事官,自今并须洗沐濯澣,以供祀事,违者以不恭论。
  命驾部员外郎、知制诰贾黄中与诸医工杂取历代医方,同加研校,每一科毕,即以进御,仍令中黄门一人专掌其事。
  己丑,复置观察支使,或已有掌书记,即不得兼置。
  甲午,苏州言太一宫成。先是,方士言:「五福太一,天之贵神也,行度所至之国,民受其福,以数推之,当在吴越分。」故令筑宫以祀之。
  密州先以官牛给民,岁取其租,牛既死而租未免,诏悉除之。
  太子中舍魏羽受诏乘传诣瀛州,覆军市租,得隐没者数万计。因上言:「本州岛录事参军郭震,十年未代。河间令崔能,前任即墨,未满岁徙秩。有司选调,失于平均。下位疏远,何由闻达。愿罪主者以肃欺弊。」上览奏,谓左右曰:「疏远之臣乃能言此,亦可赏也。」即令簿责有司,既得其事,优诏赐羽曰:「郭震守官十年,拘常调而难替。崔能视事未久,缘近诏而当移。汝远有指陈,可谓不畏强御,更须倾尽,以沃朕心。」
  十一月丁酉,监察御史张白弃市。白前知蔡州,假贷官钱,居籴粟麦以射利故也。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尝荐白,责授本曹员外郎。
  甲辰,改武德司为皇城司。上尝遣武德卒潜察远方事,有至汀州者,知州王嗣宗执而杖之,縳送阙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贤俊,而猥信此辈为耳目,窃为陛下不取。」上大怒,遣使械嗣宗下吏,削秩。既而怒解,嘉嗣宗直节,令迁其官。(记闻与本传不同,今参取删润,且不知其时,附见改官司名下。)
  先是,上将讨击契丹,乃以诏书赐定安国王,令张掎角之势。其王乌玄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国,以摅宿愤,得诏大喜。于是女真遣使朝贡,道出安定,乌玄明托使者附表来上,且言扶余府昨叛契丹归其国,此契丹灾祸大至之日也。表称「元兴六年十月」。上复优诏答之,仍付女真使者,令赍以赐焉。
  庚戌,亲享太庙。
  辛亥,合祭天地于圜丘,大赦,御干元殿受册尊号。先是,有秦再思者,上书愿勿再赦,且引诸葛亮佐蜀数十年不赦事。上颇疑之,以问赵普,普曰:「国家开创以来,具存彝制,三岁一赦,所谓其仁如天,尧、舜之道。刘备区区一方,用心何足师法。」上然其对,赦宥之文遂定。
  大同节度使、殿前都虞候刘廷翰当追封三代。廷翰起微贱,不能记其祖名,上亲为撰名,书以赐之。(景德三年圣语可附。)
  壬子,令诸州监临官不得擅诣阙奏事,有所闻见,许附驿,须面奏者,俟报。
  癸丑,诏诸州长吏察部内民有轻薄无赖、愆于孝义、货鬻田业、追随蒱博者,深加劝诫之;或闻义不服,为恶务滋者,条其姓名以闻,当寘于法。
  己未,宰相赵普封梁国公,普已下并进爵秩有差,以辛亥赦书加恩故也。
  枢密使楚昭辅被病家居,仅周岁,上始命石熙载代其任,昭辅亦不求解职,上犹未忍罢之。己未,乃以昭辅为左骁卫上将军。车驾尝幸昭辅所居省疾,见其湫隘,令有司广之。昭辅叩头,愿不治,恐侵四羁地。上嘉其意,赐白金万两,使别市宅。昭辅忠谨,无他才略,性复吝啬,前后赐与以亿计,悉聚而蓄之,每谓人曰:「我无汗马劳,致位枢近,此财货为国家守耳,且当复献于上。」宾客故旧至,必引使纵视。及罢,乃悉以市善田宅。时论鄙其虚矫。
  壬戌,诏封太平宫神为翊圣将军,从道士张守真之请也。
  冀州阜城县民李罕澄累世同居,汉干佑末,诏改乡里名,旌表门闾。于是长吏以汉所赐诏书来,上复旌表之。
  十二月戊辰,诏岭南、四川、江南、两浙职官等,先不许亲属至治所,自今得以儙功亲一人随行,仍不得参预政事。
  淮海王俶等贺郊祀,贡马皆驽,为□吏所发。辛未,诏释其罪。
  癸酉,诏:「诸州士庶,家有藏医书者,许送官。愿诣阙者,令乘传,县次续食。第其卷数,优赐钱帛,及二百卷已上者与出身,已仕官者增其秩。」未几,徐州民张成象以献医书,补翰林医学。自是诱致来者,所获颇觽。
  己卯,畋近郊,还幸讲武台,赐从官饮。
  甲申,诏强盗放火,准律不至死者,勿复并妻子部送阙下。
  戊子,皇第四女封云阳公主,出降左监门卫将军、驸马都尉韩崇业。公主,秦王廷美之女。崇业,重赟之子也。
  辛卯,禁民私市戎人马。
  壬辰,诏中外官不得以告身及南曹□厂□(林□止)□子质钱,违者官为取还,不给元钱。朝廷患官文书落规利之家,故禁绝之。
  是岁,废沁州。
  先是,诸州罪人皆锢送阙下,道路非理而死者十常六七,所坐或夤缘细微,情可悯恻。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左拾遗张齐贤上言:「罪人至京,请择清强官虑问,若显负沈屈,则量罚本州岛官吏。自今令只遣正身,家属别埙朝旨。干系人非正犯者,具报转运使详酌情理免锢送。」虔州尝送三囚,坐市牛肉,并家属十二人悉诣阙,而杀牛贼不获,齐贤悉纵遣其妻子。自是江南送罪人,岁减大半。
  齐贤又言:「刑狱繁简,乃治道弛张之本。于公阴德,子孙即有兴者,况六合之广,能使狱无冤人,岂不福流万世!州县胥吏,皆欲多禁系人,或以根穷为名,恣行追扰,租税逋欠至少,而禁系累日,遂至破家。请自今外县罪人,令五日一具禁放数白州,州狱别置历,委长吏检察,三五日一引问疏理,每月具奏,下刑部阅视。有禁人多者,即奏遣朝官驰往决遣【一七】。若事涉冤诬,故为淹滞,则降黜其本州岛官吏。或终岁狱无冤滞,则刑部给牒,得替日,较其课旌赏之。」
  齐贤又言:「巡内州军县镇官地棚房钱轻重不等,鴜伪命日,有军营人觽且用铁钱易得。自收复后,诸军皆送阙下,又改纳铜钱。市井萧条,民益困乏,禁锢科责,没其赀产,犹不能偿,至有雇妻卖子者。昨降德音,死罪皆免,独贫民逋负依前禁留。虽漕运之职在于聚敛,然民乃邦本,岂可坐令困穷?乞委诸州,据地基屋室复位僦直,使久远得济,其旧欠负人特与蠲放。又吉州缘江有勾栏地钱,地已漂没入江,或官占为船场,而所输钱如故;民旧于江中编木为筏以居者,量丈尺输税,名水场钱【一八】,今禁民筏居而水场钱犹在,亦请并与蠲放。」诏悉从之。
  赞善大夫韦务升、殿头高品王文寿建议:「李氏取民税钱三千以上及丁口多者,抽点义师,户一人,黥面为字,令自备器甲输官库,出军即给之。有马军,每军出,人支口粮日二升【一九】。自收复之后,皆放归农。然久行伍,不乐耕作,多为追胥干力之类,雇倩充役,或放鹰走狗,有作贼者,颇扰民。望遣使选择堪充军旅者,并家属部送赴阙。」乃诏三班二人至江南与转运使商度,条上其利害。
  齐贤奏:「伪命义师,排门具有,例皆税户,本是农夫。江南要务虚声,且张军数,而百姓遭其配黥,无所逃避,粗应抽点,谅非训习。克复之后,便放归农,久被皇风,并皆乐业,或迁移别县,或商贩外州,若或逐户搜求,排门追勘,忽滋惊扰,交骇物情,敛怨速尤,事实非细。纵令本城系籍,亦未便宜。法贵有常,政尚清静,江外久从安定,不宜遽有惊扰,前敕久放营农,不若且仍旧贯。」齐贤勤究民弊,务行宽大,行部遇投诉者,或召至传舍榻前与语,多得其情伪,江南人久益称之。
  相州民有张姓者杀一家六人,诣县自陈,县以上州。知州张洎诘之,曰:「某家之姻贫困,常取息,少有所负,被其诟辱。我熟见而心不平,思为姻家报仇,幸毕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遗其一,使有緃类。私绚已报,愿就公法。」洎曰:「杀人一家,宁无党乎?」对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复连及同谋。」又曰:「汝何不亡命?」对曰:「姻家即某羁,苟不获盗,岂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缧绁?」曰:「我若灭口,谁当辨吾姻之不与谋?又孰与暴其事于天下?等死,死义,可乎!」洎曰:「吾将言闻上,免汝之死。」曰:「杀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杀止杀,若杀人不诛,是杀人终无已。岂愿以一身乱天下法哉,速死为幸。」洎嗟叹数四,卒案诛之。河朔间多传其事云。
  注  释
  【一】马五百匹连上句文义,「马」上似当有一「获」字。
  【二】军使安庆以其族来降「军使」原作「军吏」,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琬琰集下编潘武惠公美传改。
  【三】而主司不能彰明臧否「主司」原作「三司」,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改。
  【四】怠惰不亲事「惰」原作「慢」,据同上书改。
  【五】雄州新镇为平戎军「新镇」原作「亲镇」,阁本同。按寰宇记卷六八平戎军条:「平戎军,本莫州新镇之地,皇朝太平兴国六年升为平戎军。」九域志卷二及宋史卷八六地理志保定军条并载:太平兴国六年,以涿州新镇建平戎军,景德元年改保定。隆平集卷一郡县则称,是年「改新镇军曰平戎」。「亲镇」为「新镇」之讹,今改。
  【六】遣使就劾澄等「就」原作「召」,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蕃夷四之二二改。
  【七】滋蔓踰年而狱未具「未」字原阙,据宋大诏令集卷二○○令诸州大狱长吏五日一亲临虑问诏、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续通鉴卷一○补。
  【八】司空平章事薛居正卒「平」上原衍「同」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录卷二、宋史卷二六四本传删。
  【九】后改名元份「元份」原作「元汾」,据阁本、活字本及宋会要帝系二之三、宋史卷二四五商王元份传改。
  【一○】朕以诛死之囚「诛」原作「昧」,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一】相州原作「湘州」。按宋史卷二九三田锡传,锡于太平兴国七年,以河北转运副使徙知相州。范文正公集卷一二田公墓志铭正作「相州」。「湘州」误,今据改。
  【一二】则恐未然「则」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三】丁谓谈录则云「则」原作「又」,据同上书改。
  【一四】秦王上弟……其有旨哉按长编纪事本末卷八秦王事迹清人案语云:「『秦王,上弟也,』至『其有旨哉』三十七字,疑是注文羼入。」
  【一五】皆上子也按同上书清人案语亦云:「四字疑是注文羼入。」
  【一六】天禧二年十一月丁谓「天禧」,宋真宗年号,原误作「天僖」,今改。按丁谓为枢密使,据编年录卷三、宋史卷八真宗纪及卷二一○宰辅表,均系于天禧三年十二月辛卯,同书卷二八三本传亦称天禧三年祀南郊,辅臣俱进官,乃以谓检校太尉兼本官为枢密使。此处作「二年十一月」,疑误。
  【一七】即奏遣朝官驰往决遣「朝官」原作「朝臣」,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八】名水场钱「水场钱」原作「木场钱」,据阁本及宋史卷二六五张齐贤传、朱熹五朝名臣言行录前集卷一丞相张文定公齐贤条改。下同。
  【一九】人支口粮日二升「人」原作「入」,据阁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三
卷二十三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三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七年(壬午,982)
  全  文
  春正月壬寅,诏翰林学士承旨李昉等详定士庶车服丧葬制度,付有司颁行,违者论其罪。
  甲寅,以右卫大将军侯赟知灵州。赟既至,按视蕃落,犒以牛酒,戎人悦服,部内甚治。在朔方凡十年,上虽念赟久次,而难其代者,赟竟卒于治所。
  初,太祖免潭州岁所调纸十年。期满当征,州言民饥,愿埙丰岁乃输,诏并除之。
  二月丙寅,以江州星子县为南康军。
  庚午,丰州大首领黄罗并弟乙蚌等以良马来贡。
  诏开封府:近者蝗旱相仍,民多流徙,宜设法招诱,并令复归,满百日不至,其桑土并许他人承佃,便为永业。
  宣徽北院使、判三司王仁赡掌邦计几十年,恣下吏为奸,怙恩固宠,莫敢发者。又起范旻等狱,坐贬黜者十余人,皆上南府时勋旧戚里用事吏,故中外益畏其口。会左拾遗南昌陈恕与兵部郎中宋琪同判勾院,其僚数人率以皦察不畏强御自任,因议本司事,有不协者,互持短长。及造朝,恕独出班具奏,上诘之,恕词辨蜂起,仁赡屈伏,上怒甚。
  辛未,仁赡罢为右卫大将军;琪与度支判官、兵部郎中雷德骧,盐铁判官、金部郎中奚屿,并责本曹员外郎;户部判官、户部员外郎王遹责授太常博士。以给事中侯陟、右正谏大夫王明【一】同判三司,同判三司自陟、明始。兵部郎中刘保勋判勾院。擢恕为度支员外郎、盐铁推官,耿振户部推官,元圯并权本曹判官事。琪初与恕同白上,既而反附仁赡,故亦左降。癸酉,改仁赡为唐州防御使,月给俸钱三十万,以勋旧故稍异之。仁赡自以仇怨觽多,因怏怏成疾,数日卒。
  其后,上因言及三司财赋,谓宰相赵普等曰:「仁赡纵吏为奸,诸州场院皆隐没官钱以千万计。朕初即位,悉令罢去,分命使臣掌其事。仁赡再三言其不便,朕语仁赡此自朕意,若岁课致亏,不以责卿。既一岁,旧千缗者为一二万缗,万缗者为六七万缗,为利入数倍,用度皆足,傥遇水旱,即可以免百姓租税。仁赡自知其非,心颇惭悸,朕亦优容之耳。」(别本,上与宰相论仁赡在八年十月甲午,今移入此。)
  两川上供纲,所过丁男百十辈转送,罪人锢送阙下,在道病者亦发民舆担。知河南府何承矩奏,以为疲民横役,请罢其事。乙亥,诏西川、岭南、荆湖、陕西每岁上供钱帛,勿复调民负担,以传置卒代之。
  甲申,改关南为高阳关。
  庐州民负义仓米万七千余石,诏特贷之。
  杖杀长道县尉张俊,坐部下受赇,犯赃钱五百七十贯故也。
  辛卯,封燕国长公主女高氏为高平县主,次女为真宁县主。
  是月,复徙并州于三交寨,即以潘美为并州都部署。(此据潘美行状,七年二月事也。三交寨即阳曲县。)
  三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宣州陨霜,害桑稼,诏蠲其租。
  金明池水心殿成,上将泛舟往游。或告秦王廷美谋欲以此时窃发【二】,若不果,则诈称病于府第,候车驾临省,因作乱。上不忍暴其事,癸卯,罢廷美开封尹,授西京留守。廷美每从南府入朝,过学士院门,见锁院,必令人隔扉问之,孔目吏即白其姓名,率以为常。是日,当直学士恐廷美问则难答,因大启院门,廷美过已,乃复扃之。(当检学士姓名【三】,时李昉、扈蒙、徐弦实为学士。)
  丁未,命右正谏大夫李符权知开封府。
  诏黎州造大船于大渡河,以济西南蛮之朝贡者。
  壬子,赐秦王廷美袭衣通犀带、钱十万、绢彩各万疋、银万两、西京甲第一区。又赐留守判官阎矩、河南判官王遹钱各百万。
  初,岭南转运使许仲宣既分遣南伐之师,乃草檄谕交州,明国威信,期必再举。黎桓亦惧朝廷终行讨灭,甲寅,复为丁璇上表谢罪,且贡方物。(周渭传亦称渭檄交州,今止记仲宣。盖仲宣不待诏即分屯诸军,功最着故也。)
  辛酉,唐州言北阳县蝗生,飞乌数万食之皆尽。
  夏四月壬戌朔,枢密使曹彬饯秦王廷美于琼林苑,始赴西也。
  甲子,以左正谏大夫、枢密直学士窦偁,中书舍人郭贽并守本官,参知政事。上谓偁曰:「汝自揣何以致此?」偁曰:「陛下念藩邸之旧臣,出于际会。」上曰:「非也,乃汝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尔。」偁顿首谢。
  以如京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翰林副使杨守一为东上合门使,充枢密都承旨。守一即守素也,与禹锡同告秦王廷美阴谋,故赏之。枢密承旨加「都」字,自守一始。(赵镕及相里勋皆同告廷美阴谋。勋既无传,实录亦不载镕除官,故略之。)
  乙丑,左卫将军、枢密承旨陈从信罢为左卫将军,皇城使刘知信为右卫将军,弓箭库使惠延真为商州长史,禁军列校烃人皇甫继明责为汝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枣强范廷召责为唐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定人王荣责为濮州教练使,皆坐交通秦王廷美及受其私犒故也。荣未行,或又告荣尝与廷美亲吏狂言:「我不久当得节帅。」遂削籍流海岛。(实录坐廷美事左降又有刘令威等数人,其名姓后皆不显,今略之。)
  丙寅,以兵部员外郎宋琪通判开封府。京府通判自琪始。
  赵普既复相,卢多逊益不自安。普屡讽多逊令引退,多逊贪权固位,不能自决。会普廉得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事,遂以闻。上怒,戊辰,责授多逊兵部尚书,下御史狱,捕系中书守当官赵白,秦府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等,命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杂治之。
  多逊自言累遣赵白以中书机事密告廷美,去年九月中,又令赵白言于廷美云:「愿宫车早宴驾,尽心事大王。」廷美又遣樊德明报多逊云:「承旨言正会我意,我亦愿宫车早宴驾。」私遗多逊弓箭等,多逊受之。阎密初给事廷美左右,上即位,补殿直,仍隶秦王府,恣横不法,言多指斥。王继勋,廷美尤亲信之,尝使求访声妓,继勋怙势取贷,赃污狼藉。樊德明素与赵白游处,多逊因之以结廷美。廷美又累遣赵怀禄私召同母弟军器库副使赵廷俊与语。阎怀忠尝为廷美所遣,诣淮海王俶求犀玉带、金酒器,怀忠受俶私遗白金百两、扣器【四】、绢扇等,廷美又尝遣怀忠赍银鴼、锦彩、羊酒【五】诣其妻父御前忠佐马军都军头开封潘璘营燕军校。至是,皆伏罪。
  丙子,诏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逊及廷美顾望□诅,大逆不道,宜行诛灭,以正刑章,赵白等请处斩。丁丑,诏削夺多逊官爵,并家属流崖州;廷美勒归私第;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皆斩于都门之外,籍入其家财。(斩白等在丙戌,今并书之。)
  多逊累世坟墓在河内,未败前一夕,震雷焚其林木皆尽,闻者异之。及赴贬所,食于道旁逆旅,有妪颇能言京邑旧事,多逊因与语,妪固不知与语者多逊也。多逊曰:「妪何自来,乃居此?」妪频蹙曰:「我本中原士大夫家,有子任某官,卢某作相,令枉道为某事。吾子不能从其意,卢衔之,中以危法,尽室窜南荒。未周岁,骨肉相继沦没,惟老身流落山谷。今侨寄道旁,非无意也。彼卢相者,蠹贤怙势,恣行不法,无所避忌,终当南窜,幸未死间,或可见之耳。」多逊默然,趣驾去。琼州遣牙将知崖州事,辄求婚于多逊,多逊不许,遂侵辱之,将加害,卒与为婚。
  己卯,右监门卫将军韦进韬责授右卫率府率,坐前知雄州,鄙吝,不市牛酒犒士卒,延火烧其官舍城门楼,进韬不知觉故也。
  诏秦王廷美男女等宜正名呼,贵州防御使德恭等仍为皇侄,女韩氏妇去云阳公主之号,右监门将军韩崇业降为右千牛卫率府率、分司西京,仍去驸马都尉之号,并发遣往西京,就廷美安泊。
  命客省使翟守素权知河南府。属岁旱艰食,民多为盗,上忧之,守素既至,渐以宁息。
  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沈伦被病踰数月,多请告,卢多逊将败,伦已上表求致仕,上以多逊包藏逆节,伦与同列,不能觉知,庚辰,责授工部尚书,落其子都官郎中继宗班簿。伦清介谨厚,故车驾每出,多令居守,然十年相位,但龌龊固宠,不能有所建明。性尤好释氏因果之说,尝盛夏坐室中,恣蚊蚋咋其肤以徼福。乡人假粟至千斛,岁余,伦悉焚其券。微时妻老且丑,有妾田氏,甚宠之,及贵,于太康治第,令故妻处焉,遂以田氏为鲁国夫人,搢绅非之。
  中书舍人李穆,与卢多逊雅相亲厚。秦王廷美出为西京留守,其朝辞笏记又穆所草也。言事者劾奏之,壬午,责授司封员外郎。
  著作佐郎刘锡知粮料院,擅以米数千斛借秦王廷美。丁亥,上召锡诘之,锡顿首称死罪,上怒,命左右持梃者挝锡数十,委顿而止。
  己丑,著作佐郎赵和、光禄寺丞赵知微与亲属配隶沙门岛禁锢,皆赵白之兄也。
  诏:「江南民私铸铅锡及轻小钱,颇乱禁法。自今公私所用,每千钱须及四斤,先蓄者悉送官。」
  润州言丹徒等县大水害稼,诏给复一年。
  五月癸巳,贬西京留守判官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前开封府推官孙屿为融州司户参军,皆秦王廷美官属,坐辅导无状也。
  绥州刺史,西京作坊使李克文,继捧之从父也,表言继捧不当承袭,请遣使与偕至夏州谕继捧令入朝。辛丑,以克文权知夏州,作坊副使尹宪同知州事。
  甲辰,西薼务役夫夏遇醉殴队长杨彦进,召至便殿,上亲问,彦进具伏与主将牛鹗素嫉夏遇,巧诬之。上怒,斩彦进,配鹗海岛,擢遇为十将,赐束帛、银带以抚之。先是,园吏高进诬告役夫朱希,上召问状,乃高进尝求赂,而希不与,故诬之。上杖高进,流海岛,免朱希役。至是,宰相赵普等以上亲决庶狱,察见微隐,相率称贺。
  上尝谓赵普曰:「朕每读书,见古帝王多自尊大,深拱凝严,谁敢犯颜言事?若不降情接纳,乃是自蔽聪明。或喜赏怒刑,岂能归天下之心哉。」普曰:「帝王若赏罚无私,内外无间,上求其理,下竭其诚,驯至太平,不为难事。」上又问:「治民之道,复有何术?」普曰:「陛下恤念生民,每闻利病,无不即日施行,古圣王爱民之心止于此矣。」(宝训此二事皆云在兴国八年。别本亦在八年十月壬辰及甲午两日,但不出宰相姓名。今从宝训系之赵普,仍移见亲决庶狱后,若八年十月,则普将去位矣。)
  己酉,定难军留后李继捧来朝,见于崇德殿。继捧之先,累四世未尝入觐,继捧至,上喜,赐白金千两、绢千疋、钱百万。其祖母独孤氏献玉盘一、金盘三,亦加厚赐。继捧自陈诸父昆弟多相怨怼,愿留京师,遂献其所管四州八县。遣使诣夏州,护继捧缌麻以上亲赴阙,县次续食。
  大名府言蝗生。
  癸丑,诏诸州县长吏:「今宿麦将登【六】,宜及时储蓄。其告谕乡民,常岁所入,不得以食犬彘及多为酒醪,嫁娶丧葬之具,并从简俭。少年无赖辈相聚蒱博饮酒者,羁里共捕送官。」
  赵普以秦王廷美谪居西洛非便,教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怨望,乞徙远郡以防他变。」丙辰,降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命崇仪副使阎彦进知房州【七】,监察御史袁廓通判州事,各赐白金三百两。廓,梓潼人也。
  己未,诏:「京畿诸县,膏泽沾足,宜令民及时种艺。道路泥泞,输租者当埙晴霁,吏无得督责。」
  庚申,诏禁投匿名书告人罪,及作妖言诽谤惑觽者,严捕之置于法,其书所在焚之,有告者赏以缗钱。
  是月,契丹三万骑分道入寇:一袭鴈门,潘美击破之,斩首三千级,逐北至其境,破垒三十六,俘老幼万余口,获牛马五万计;一攻府州,折御卿击破之新泽寨,斩首七百级,禽酋长百余人,获兵器羊马万计;一趋高阳关,崔彦进击破之唐兴口,斩首二千级,获兵器羊马数万。(辛丑高阳关奏到,辛亥鴈门奏到,己未府州奏到,今并书之,皆略其日。)
  陕州言蝗生,太平州雨雹伤稼。
  诏:「京朝官出使,所给印纸,委本属以实状书,不得增魜功过,阿私罔上。其关涉书考之官,悉署姓名,违者论其罪。」
  六月丁卯,齐州言河决临济县。
  初,上以字学讹舛,欲删正之,学士少能通习,或荐赵州隆平主簿成都王着,唐相方庆之后,书有家法,乃召为卫尉寺丞、史馆祇候,令详定篇韵。在史馆逾四年,甲戌,迁著作郎,充翰林侍书。上听政之暇,每以观书及笔法为意,诸家字体洞臻其妙【八】,遣中使王仁睿持御札示着,着曰:「未尽善也。」上临学益勤,又以示着,着答如前。仁睿【九】诘其故,着曰:「帝王始学书,或骤称善,则不复留心矣。」久之,复以示着,着曰:「功至矣,非臣所能及。」其后,真宗尝对宰相语其事,且嘉着之善规益,于侍书、待诏中【一○】绝无其比。
  先是,舒州怀宁县有老僧过民柯獭家,率獭诣万岁山取宝僧以杖于古松下掘得黝石,上刻志公记云【一一】:「吾观四五朝后,次丙子年,赵号二十一帝,敬醮潜山九天司命真君,社稷永安。」僧忽不见,獭以石刻来献。于是诏舒州修司命真君祠,黄门綦政敏往督其役,总成六百三十区,号曰「灵仙观」。(綦政敏,天禧二年三月有附传,不记郡邑。)
  诏文武常参官,自今所保举人犯死罪,无轻重魜二等论定,着于令。
  乙亥,齐州言逮捕临济县尉王坦等六人系狱,狱未具,一夕大风雨坏狱户,王坦等六人皆压死。
  丙子,令富民出息钱不得过倍称,违者没入之。
  唐自元和以后,不复译经。江南始用兵之岁,有中天竺摩伽汣国僧法天者至鄜州,与河中梵学僧法进共译经义,始出无量寿尊胜二经、七佛赞,法进笔受缀文,知州王龟从润色之,遣法天、法进献经阙下。太祖召见慰劳,赐以紫方袍。法天请游名山,许之。上即位之五年,又有北天竺迦湿弥罗国僧天息灾、乌填曩国僧施护继至,法天闻天息灾等至,亦归京师。上素崇尚释教,即召见天息灾等,令阅干德以来西域所献梵夹【一二】。天息灾等皆晓华言,上遂有意翻译,因命内侍郑守钧就太平兴国寺建译经院。是月,院成,诏天息灾等各译一经以献,择梵学僧常谨、清沼等与法进同笔受缀文,光禄卿汤悦、兵部员外郎张洎参详润色之,内侍刘素为都监。
  秋七月辛卯,大名府言河决范济口。
  甲午,封皇长子德崇为卫王,第二子德明为广平郡王。德崇检校太傅,德明检校太保,并同平章事。
  建徐州下邳县为淮阳军。(此据本纪。)
  冀州团练使牛思进护江南屯军,以老病不任事,遣其子诣阙上疏求解官。乙未,授思进右千牛卫上将军。(上将军当作大将军。实录、正史思进传并误也。)
  先是,袁廓知郓州,河水溢入城,浸居民庐舍。至冬月,结为冰。廓大发民凿取,以竹舆舁出城散积之。朝廷使者至,谓其方略【一三】,水独不入城中,归奏其状。优诏褒銟,由殿中丞擢监察御史。及春解冻,州城地洼下,流澌自四隅入,民益被其患。于是河大涨,蹙清河浸州,城将陷,塞其门,急以闻。殿前承旨刘吉,江南人,习水事,诏吉往固之。吉率丁夫迭埽于张秋,堨河水回北流入平阴,俄而清河水退,郓州不陷。
  武胜节度使、兼侍中高怀德卒,赠中书令,追封渤海郡王。怀德继世勋贵,性简傲,所至多不省事。善音律,自为新声,度曲臻其精妙。好射猎驰逐,尝三五日露宿野次,获狐兔殆至数百。每对客,或□然不揖而起,则自变量十骑由别门从禽于郊外矣。
  有司言卫王及广平郡王当同赴中书视事。上曰:「二王,兄弟也,当分日。」辛丑,诏卫王先视事,广平郡王以次日。
  癸卯,幸绎经院,尽取禁中所藏梵夹,令天息灾等视藏录所未载者翻译之。(实录、本纪皆不书,今据本志及会要追记之。)
  初,沈伦责为工部尚书,时伦已病甚,不能兴,但上表谢。未几,再奉章乞骸骨。壬子,复授伦左仆射致仕。上念伦国初旧臣,岁余,亦复其子继宗官以慰抚之。(九年正月丁丑,继宗始复官。)
  丙辰,诏缘边卒没于征戍者,先受廪给勿复征。
  均州、南剑州皆言大水坏庐舍。
  八月庚申朔,太子太师、赠侍中、谥文献王溥卒。(记闻称太宗即位即命溥致仕,盖误也。溥以太子太师居于位。)
  梧州言大水。
  涪陵县公廷美既出居房州,赵普恐李符漏其言,乃坐符府中用刑不当,癸亥,责符为宁国军司马。
  命右正谏大夫边珝权知开封府,右卫将军刘知信再责为静难军行军司马。
  初,北汉置固军于岚州,北汉亡,废为宣化县,甲戌,复号宁化军。
  仪銮副使江守钧决杖,为降高品,坐擅借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威远节度使曹翰金,鞫得寔状故也。
  乙亥,诏刑部、大理寺官,并优其常俸。
  戊寅,诏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及库部员外郎杨徽之等十一人,举三司判官及转运使各一人。
  伪蜀广政中,始铸铁钱。每铁钱一千兼以铜钱四百【一四】,凡银一两直钱千七百,绢一疋直钱千二百,而铸工精好殆与铜钱等【一五】。益买金银装发,颇失裁制,物价增长。寻又禁铜钱入川界,铁钱十乃直铜钱一。太平兴国四年,始开其禁,令民输租及榷利,每铁钱十纳铜钱一。时铜钱已竭,民甚苦之,商贾争以铜钱入川界,与民互市。每铜钱一,得铁钱十又四。其明年,转运副使、右赞善大夫张谔言:「旧市夷人铜【一六】,斤给铁钱二百,望增为千钱,可以大获,因复铸铜钱,民租当输钱者,许且令输银及绢,俟铜钱多,即渐令输之。」诏许市夷人铜,斤止给钱五百。然卒难得铜,而转运副使右补阙聂咏、同转运判官秘书丞范祥【一七】皆言:「民乐输铜钱,请每岁递增一分,后十岁即全取铜钱。」诏从其请。咏、祥因以月俸所得铜钱市与民【一八】,厚取其直,于是增及三分。民萧然,益苦之,或剜剔佛像,毁器用,盗发古冢,纔得铜钱四五,坐罪者甚觽。知益州、工部郎中辛仲甫具言其弊,乃诏使臣吴承勋驰传至成都府审度利害。仲甫集诸县令佐问之,或潜持两端,莫敢正言。仲甫责之曰:「君等御前及第,天子门生,何得不为长久计,反为聂补阙、范秘丞乎?」乃皆言其不便。
  先是,诸州官榷酒酤,官物不足以充用,多赋于民,益为烦扰,仲甫并请罢之,仍许民自酿。承勋复命。己卯,诏:「剑南东西、峡路诸州,民输租及榷利,勿复征铜钱。罢官酤酒,仍造塞与民,前所增曲钱三十万并除之。禁诸州不得擅增物价。」召聂咏、范祥及东川转运使宋覃、同转运卜伦皆下御史狱。咏、覃杖脊,配役将作监;祥、伦免为庶人。覃、伦亦以月俸铜钱市与民,厚取其直故也。(此事国史、实录皆不详,参取成都记修润。据实录此年及会要咸平三年,并称宋覃杖脊配役,覃时官右补阙。又实录,景德三年六月己卯录故供备库使、荆南都监宋覃子太庙斋郎维为太常寺奉礼郎。覃,太平兴国初进士,累官至右补阙、直史馆、东川转运副使,太宗厚之,为权臣所摈抑,换诸司使、掌典宿、桂、升三州,至是卒,故录其子授京秩。据此,则宋覃未尝真决也,所称权臣亦不知谓谁。又按太宗实录,雍熙四年己未,以保信节度判官宋覃为崇仪副使,其五月,郑宣等数人俱换内职。覃为权臣所抑,宣复坐何事耶?则所称权臣盖未可信也。覃自东川失官,而景德实录遂没不言,疑必有故,当考。覃及聂咏杖脊,范祥、卜伦除名,实录在十二月壬子,今并书。)
  又诏川、峡诸州市买院、织造院,除供军布帛外,其余锦绮、鹿胎、透背、六铢、欹正、龟壳等匹段,自今不须买织,民间有织卖者勿禁。于是废东川转运使并属西川。其后西川转运使刘度请官以铁钱四百易铜钱一百。既从之,盐铁使王明曰:「若此重铜钱而轻铁钱,则物价弥贵矣。望罢之。」诏可。
  两浙转运司言,部内诸州系囚满狱,长吏隐落,妄言狱空,盖惧朝廷诘其淹滞也。诏自今诸州有妄奏狱空及隐落囚数者,必加深谴,募告者赏之。
  冀州言南宫县民王翰母丧明,翰自抉目睛补之,母目如故。
  九月己丑朔,诏曰:「朕方隆教法,用福邦家。眷言求度之人,颇限有司之制,俾申素愿,式表殊恩。应先系籍童行长发,并特许剃度,自今勿以为例。」
  深州陆泽县民邢超逋官租,里胥督租,与超淢,超殴里胥死。超子神留年十六,诣吏求代父,州以闻,戊申,诏特魜死,赐里胥家万钱为棺敛具。
  癸丑,权知高丽国王治遣使来贡方物,且言其兄□死,求袭位。
  邠州言蝗食稼。
  上以诸道进士猥杂,或挟书假手,侥幸得官,所至多触宪章,欲惩革之。甲寅,诏所在贡举等州,自今长吏择官考试,合格许荐送。仍令礼部,自今解贡举人,依吏部选人例,每十人为保,有行止踰违,为佗人所告者,同保并当连坐,不得赴举。
  贵妃孙氏卒。孙氏以太平兴国二年入宫,明年封才人,后赐号贵妃。宫中皆呼贵妃,然未尝宣制也。(二年八月入宫,三年三月封才人。)
  新作尚书省于孟昶故第。
  冬十月辛酉,夏州言戎人拒命,发州兵击败之,斩首五百级,获羊马万计。
  上初以契丹渝盟来援太原,遂亲征范阳,欲收中国旧地。既而兵连不解,议者多请息民。癸亥,诏缘边诸州军县镇等,各务守境力田,无得阑出边关,侵扰帐族及夺略畜产,所在严加侦逻,违者重论其罪,获羊马、生口并送于塞外。上尝谓近臣曰:「朕每读老子至『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王者虽以武功克定,终须用文德致治。朕每退朝,不废观书,意欲酌前代成败而行之,以尽损益也。」(契丹主明记死,不得其时,今附岁末,更当考之。)
  戊辰,幸金明池,御龙舟观习水战,遂幸琼林苑宴射。
  壬申,幸太平兴国寺译经院,遂幸新尚书省。
  怀州河决武德县,害民田,诏蠲其租。
  己卯,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赠工部尚书窦偁卒,车驾临哭。将以翌日大宴,诏罢之。
  初,有司言应天历气朔渐差,诏司天监王处讷等重加考定。处讷别上新历,诏付本监集官看详,会冬官正吴昭素、徐莹、董昭吉等各献新历,处讷既卒,所上历遂不行。于是遣内臣沈元应集本监官属学生,参校昭吉等三历之疏密,秋官正史端等言:「昭吉历差误,昭素及莹二历,以建隆癸亥以来二十四年气朔验之,唯昭素历气朔稍均,可行用。」又诏卫尉少卿元象宗与元应等,再集官及明历术者复位,象宗等言昭素历法考验无差,可施之永久。上乃自制历序,号干元历,优赐昭素等束帛。
  唐藩镇皆置邸京师,以大将领之,谓之「上都留后」,后改为「上都知进奏院」。五代以来,支郡不隶藩镇者,听自置邸,隶藩镇者,则兼领焉。国初缘旧制,皆本州岛镇署人为进奏官;其军监场务,转运使则差知后官或副知掌之。及支郡不复隶藩镇,遂各置邸。而外州将吏多不愿久住京师,故长吏募京师人或以亲信为之,晨集右掖门外廊,受制敕及诸司符牒,将午,则各还私居,事颇稽缓泄漏。是月,始令供奉官张文璨等简阅进奏官、知后官、副知等,凡二百余人,得一百五十人,并补进奏官,每人掌二州或三州军监事,其不中选者为私名副知,去知后之名。置都进奏院于大内侧近,文璨等领之。
  中书言堂后官元额十五人,旧公事不及一百州,今除出外官及死亡外,止存十人行遣。诏吏部流内铨于见任州县官内选有科名、历任别无不了者,抽取引见,送中书比试,如谙会公事久远,堪充堂后官者即留,不堪者却令归任。是岁,抽到州县官于若讷等三十三人,得许州录事参军陈雅等四人,并授雄、望州别驾充职,余悉令归任。(此据会要,乃七年十月事,今附见。)
  十一月己酉,以李继捧为彰德节度使。先诏绥州刺史李克宪、银州刺史李克文皆赴阙,乃授克宪单州刺史,克文澧州刺史。克宪初偃蹇不奉诏,遣通事舍人袁继忠谕旨,遂与继忠俱至,仍以克文权知夏州。
  禁民居丧作乐及为酒令者,以不孝论。
  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诏开封府民输租于常限外加半月,雨雪故也。
  琼州言飓风坏官寺民舍几尽。
  辛酉,右补阙田锡上疏论朝政得失,不报。(此据锡睦州所上章追记之,当搜求锡本章附见。睦州所上章,注在六年九月。)
  两浙转运使高冕条上旧政之不便者,凡百余事。庚午,诏两浙诸州自太平兴国六年以前逋租及钱俶日无名掊敛,吏至今犹征督者,悉除之。冕,锡之兄子也。
  戊寅,权知高丽国王治封高丽国王,命监察御史李巨源、(巨源,未见。)著作佐郎直史馆单贻庆奉使。上喜访求辞学之士,初得须城赵羁几,擢掌制诰,才数月,卒。上叹其穷薄,因问近臣谁可继羁几者,杨守一与贻庆有旧,力荐之,由主簿召对,令中书试文,称旨,即命以官。上知贻庆贫,故使副巨源使高丽。贻庆以母老辞,乃留不行。诏国子博士雍邱孔维代之。贻庆,莱州人也。高丽王治问礼于维,维对以君臣父子之道,升降等威之序。治喜曰:「吾今日复见中国夫子也。」
  诏御史台:「应见任文武官悉具乡贯、历职、年纪,着籍以闻,或贡举之日解荐于别州,即须兼睳本坐乡贯,或不实者,许令纠告,当置其罪。自今入官者皆如之,委有司阅视。内有西蜀、岭表、荆湖、江、浙之人,不得为本道知州、通判、转运使及诸事任。」
  庚辰,右骁卫上将军、赠侍中楚昭辅卒。
  闰十二月庚寅,丰州刺史王承美言契丹日利、月益、没细、兀瑶等十一族七万余帐内附;又与契丹战,破其万余觽,斩首二千级,获天德节度使韦太【一九】及羊马、兵器万数,遣其弟承义来献俘。赐承义锦袍、金带、绢百疋。
  先是,交州欲以占城俘九十三人来献,上令广州止其俘,给衣服资粮遣还占城,诏谕其王。于是占城国遣使乘象来贡方物,诏留象于南海。
  新建县令朱靖因怒决部民致死,甲午,靖杖脊,配沙门岛禁锢。
  丙申,畋近郊,遂幸讲武台,赐从臣饮。
  丁酉,诏诸州犯徒、流罪人等并配所在牢城,勿复转送阙下,仍不得辄以案牍闻奏,稽留刑狱,违者论其罪。
  先是,知桐庐县、太常寺太祝刁衎上疏言:「淫刑酷法,非律文所载者,望诏天下悉禁止之。巡检使臣捕得盗贼、亡卒,并送本部法官讯鞫,无得擅加酷虐。古者投奸人于四裔,今乃远方囚人,尽归象阙,配于务役,最非其宜。神皋胜地,天子所居,岂可使流囚于此聚役。自今外处罪人,望勿许解送上京,亦不留于诸务充役。又礼曰:『刑人于市,与觽弃之。』则知黄屋紫宸之中,乃非行法用刑之所。望自今御前不行决罚之刑,殿前引见司钳黥法具,并付御史、廷尉之狱,敕杖不以大小,皆以付御史、廷尉。京府或出中使,或命法官,具礼监科,以重圣皇明刑慎法之意。或有犯劫盗亡命,罪重者刖足钉身,国门布令。此乃愚民昧于刑宪,逼于衣食,偶然为恶,义不及他,被其惨毒,寔伤风化,亦望减除此法。如此,则人情不骇,各固其生,和气无伤,必臻其瑞矣。」上览疏甚悦,降诏褒答焉。
  衎,升州人也。初仕李煜,直清辉殿,阅中外章疏,甚被亲昵。归朝,授太祝。称疾,假满落籍,屏居辇下者数岁。李昉、扈蒙在翰林,勉其出仕,因献圣德颂,乃复故官。出宰桐庐【二○】,凡七年不迁,搢绅服其纯澹夷雅,多推尊之。(去年秋,诏百官言事,衎疏必因此而上,不知的在何时,附见丁酉诏后,恐此诏实因刁衎也。)
  庚戌,诏:「两京诸州,择郡民有练土地之宜、明种树之法者,补为农师,县一人。令相视田亩沃瘠及五种所宜,指言某处土田宜植某物,某家有种,某户有丁男【二一】,某人有耕牛。即令乡三老、里胥与农师同劝民分于旷土种莳【二二】,俟岁熟共取其利。为农师者,蠲租外,免其佗役。民家有嗜酒蒱博怠于农务者,俾农师谨察之,白于州县论其罪,以警游惰。所垦田即为永业,官不取其租。」
  辛亥,曲赦银、夏等州管内。
  是岁,银州蕃落拓拔遇来诉本州岛赋役苛虐,乞移居内地。诏令各守族帐。布纳克族结集扇动诸部,夏州巡检使梁迥率兵讨平之。
  契丹主明记卒,谥景宗孝成皇帝。(十朝纲要:在位十五年。)有子三人,曰隆绪、隆裕、隆庆。隆绪封梁王,继立,号天辅皇帝,尊母萧氏为承天太后,改大辽为大契丹。隆绪才十二岁,母萧氏专其国政。
  初,萧氏与枢密使韩德让通,明记疾亟,德让将兵在外,不俟召,率其亲属赴行帐,白萧氏易置大臣,立隆绪。遂以策立功为司徒、政事令,封楚王,赐姓耶律,改名隆运。寻拜大丞相、蕃汉枢密使、南北面行营都部署,徙封齐王。隆绪亲书铁券,读于北斗下以赐之。迁尚书令,又徙封晋王,赐不拜,乘车上殿,置护卫百人。护卫惟国主得置之。隆绪每以父事隆运【二三】,日遣其弟隆裕一问起居,望其帐,即下车步入。(本传载明记死在三道入寇及息兵诏前。恐三道入寇时明记未死也,或明记死,太宗因诏息兵,然皆不得其实,今移见岁末。三道入寇在五月,息兵漤在十月【二四】。或载明记死于三月末,盖因本传,今不取。)
  注  释
  【一】右正谏大夫王明「谏」下原有「议」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按东都事略卷一一二、宋史卷二七○本传,均谓明此时为右谏议大夫。本书作「右正谏大夫」,盖避赵匡义嫌名。
  【二】或告秦王廷美谋欲以此时窃发「廷美谋」,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八秦王事迹均作「廷美与左右谋」。
  【三】当检学士姓名「检」原作「校」,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扣器原作「铅器」,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六四卢多逊传改。按宋撮要本作「银器」,长编纪事本末卷八秦王事迹及宋史卷二四四魏王廷美传则并作「金器」。
  【五】羊酒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同卷篇补。
  【六】今宿麦将登「宿麦」,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并作「粟麦」。按「宿麦」,见汉书卷六武帝纪及卷二四上食货志,师古注:「秋冬种之,经岁乃熟,故云宿麦。」又:「宿麦,谓其苗经冬。」宋大诏令集卷一八二太平兴国七年五月癸丑使民惇本从俭诏正作「宿麦」,从原刊。
  【七】命崇仪副使阎彦进知房州「崇仪」原作「崇议」,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宋史卷二四四魏王廷美传改。
  【八】诸家字体洞臻其妙「字」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圣学补。
  【九】仁睿诘其故「仁」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于侍书待诏中「待诏」原作「侍诏」,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圣学补。
  【一一】上刻志公记云「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二】令阅干德以来西域所献梵夹「梵夹」原作「梵经」,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道释二之五、本卷下文七月癸卯编改。
  【一三】谓其方略宋史卷二七六袁廓传作「谓其有略」。
  【一四】每铁钱一千兼以铜钱四百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蜀钱作「每钱一千以易铜钱四百」。按后蜀铸铁钱,在广政十八年冬十月周世宗下秦、凤后,参隆平集卷一二孟昶传、通鉴卷二九二后周纪及十国春秋卷四九后主本纪。
  【一五】而铸工精好殆与铜钱等「铸」原作「铁」,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又按上书此句下有「既平蜀,沈伦等悉取铜钱上供,及增铸铁钱易民铜钱」句,清人案语云:「以上二十一字,长编脱落。」宋史卷一八○食货志亦有此二十一字。寻上下文义,当是长编脱落。
  【一六】旧市夷人铜「铜」下原衍「钱」字,据阁本及同上书删。
  【一七】同转运判官秘书丞范祥「判官」二字原阙,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宋史补。
  【一八】咏祥因以月俸所得铜钱市与民「咏」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九】获天德节度使韦太「韦太」,阁本及宋史卷二五四王承美传同。宋史卷四太宗纪及续通鉴卷一一则作「萧太」。
  【二○】出宰桐庐「桐庐」原作「相庐」,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一】某户有丁男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同。宋会要食货志一之一六作「某户现有阙丁」,宋大诏令集卷一八二太平兴国七年闰十二月庚戌置农师诏则作「某户阙丁男」。
  【二二】分于旷土种莳「种」原作「稼」,据同上书改。
  【二三】隆绪每以父事隆运「每」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二四】息兵漤在十月「漤」原作「诏」,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四
卷二十四
  起讫时间 起太宗太平兴国八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四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太平兴国八年(癸未,983)
  全  文
  春正月戊午朔,上御干元殿受朝。
  契丹主隆绪改元统和。
  壬戌,上乳母陈国夫人耿氏卒,涪陵县公廷美之亲母也。(事见雍熙元年正月。)
  两京、诸道州府贡士一万二百六十人。甲子,命中书舍人宋白等十人权知贡举。
  戊辰,建海门镇为太平军。
  先是,上念征戍劳苦,月赐缘边士卒白金,军中谓之月头银【一】。镇州驻泊都监、酒坊使弥德超因乘间以急变闻于上云:「枢密使曹彬秉政岁久,能得士觽心。臣适从塞上来,戍卒皆言『月头银曹公所致,微曹公,我辈当馁死矣』。」又巧诬以它事,上颇疑之。参知政事郭贽极言救解,上不听,戊寅,彬罢为天平节度使、兼侍中。
  己卯,以东上合门使开封王显为宣徽南院使,德超为北院使,并兼枢密副使。显初隶殿前为小吏,性谨介,不狎同辈,不践酒食之肆,上爱之,于是召显谓曰:「卿世非儒门,少罹兵乱,必寡学问,今典掌万机,固无暇博览髃书。」命左右取军戒三篇赐显曰:「读此可免于面墙矣。」
  癸未,诏诸道州县长吏延见部内耆德高行为乡里所信重者,问以民间疾苦,吏治得失,退而改之。从大理寺丞孔承恭之请也。(王称东都事略有诏曰:养老乞言,哲王之丕训,观民设教,载籍之大猷。故遒人振铎以采诗,刺史褰帷而按部,所以参考风俗,周知其淑慝,延访耆艾,详求于利病,斯为茂典,可举而行。宜令州县长吏,或部内有耆德高年为乡里所信者,并须延问民间疾苦,吏治得失,退而行之,以称吾旨。)
  承恭又言:「仪制令有云:『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望令两京、诸道,各于要害处设木刻其字,违者论如律,庶可兴礼让而厚风俗。」甲申,诏行其言。(王称东都事略:诏曰:传云:「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宜令开封府及诸州于冲要榜刻仪制令,论如律。)承恭,河南人。太祖时,献宫词,托意求进用,太祖怒其引论非宜,免归田里。上即位,以赦复授故官,又尝劝上于征战地修佛寺,普度僧尼,以冀冥福,人多笑其迂阔云。
  周显德中,宋州民饥,官出义仓米三万四千石以贷,其后征督,民多流移入它郡。乙酉,诏悉除之。
  二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丁酉,禁内属戎人私市女口,吏谨捕之,违者弃市。
  丙午,有司言:「先禁江南诸州民家不得私蓄弓剑、甲铠,违者按其罪。按律疏禁民私有兵器,谓甲、弩、书、具装等,若弓箭、刀櫍、短矛并听私蓄,望厘改之。」诏从其请。
  三月丁巳朔,有司言:「京诸司流外人选满并授官。勒留及有归司者,准律,品官任流外及杂任于本司,杖罪以下依决罚例,徒罪以上依当赎法。今诸司使副、三班使臣犯罪,比同品官具决罚、当赎取裁,而诸司职掌即依例当赎,非便。望自今流内品官任流外职事,准律文处分;诸司授勒留官及归司人,犯徒、流等罪,公罪许当赎,私罪以决罚论。」从之。
  诏免监察御史孙日新,仍削籍三任,坐为荆湖同转运日职事不治,擅侵官地为厂□解舍故也。
  殿中丞陆范前知濠州锺离县,民有妇杀其夫者,范鞫不得实,民家诉于上,诏劾之,妇弃市,范坐免官。
  己未,同州言民饥,发仓粟四万斛赈之。
  癸亥,以右谏议大夫、同判三司宋琪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始分三司为三部,各置使。右谏议大夫、同判三司王明为盐铁使,左卫将军陈从信为度支使【二】,如京使郝正为户部使。正,平遥人也。
  上尝语宰相曰:「三司官吏奏事朕前,纷纭异同,互有所说,此固不为私事,但迭执偏见,不肯从长商度,朕每以理开谕。若帝王躁暴,岂能优容?朕于臣下务在将护,才用优劣,一一可见,随其器能,各加任使。奏对之际,无不假以辞色,善恶兼听,未尝峻折之也。」宋琪曰:「人之才用,罕有兼备【三】,陛下聪明照临,短长俱露,或又初见天威,内怀慑惧,若不赐之辞色,何由毕其恳诚。先帝晚年稍伤严急,圣心深鉴事理,曲尽物情,臣下幸甚。」
  己巳,诸王及皇子府初置咨议、翌善、侍讲等官,以户部员外郎王遹、著作佐郎姚坦、国子博士邢昺等十人为之。先是,诏丞郎、给谏以上官于常参官中举年五十以上通经者备宫僚【四】,遹等被举。坦、昺,皆济阴人也。(据姚坦传,太宗召坦等面谕,然与雍熙二年毕士安等为记室时圣语不异,盖重出也。今从宝训,不载于此。)
  壬申,丰州刺史王承美言契丹来寇,承美击败其觽万余,追北百有余里,至青冢,斩首二千余级,降者三千帐,获羊马兵仗以万计。
  癸酉,幸金明池,观习水战,遂幸琼林宴射。
  丙子,上御讲武殿,覆试礼部贡举人,擢进士长沙王世则而下百七十五人,诸科五百一十六人,遂并为定制【五】。(登科记是年始分甲、乙。按国史志,分第甲、乙,乃五年事也。)
  初,李穆坐卢多逊黜降,左右无敢言者。左拾遗、直史馆宋准,因奏事盛言穆长者,有检操,常恶多逊专恣,固非其党也。上寤。于是,穆同知贡举,预侍立,上见穆颜色馇瘁,谓曰:「卿何故如此,岂非黜降以来忧畏所致乎?」即日还穆旧官。
  甲申,除福建诸州盐禁,官卖之,斤为钱二十五。又以民乏铜钱,令于建州铸大铁钱【六】,与铜钱并行,寻罢之。
  乙酉,斩孟州进士张两。两试吏部不合格,纵酒大骂于街衢中,言涉指斥,游徼吏捕以闻。上怒,故抵于法。同保九辈永不得赴举,州长吏罚一季俸。
  诏:「虔州【七】岁市铅锡六万斤,斤为钱二十九,增六钱。信州市铅,斤为钱十五,增五钱。饶州市炭,秤为钱十,增三钱。」从转运使张齐贤之请也。齐贤初除转运使,辞日,上面命曰:「江左初平,民间不便事一一条奏。」齐贤曰:「臣闻江南旧以铁为币,今改用铜钱,民间难得,而官责课,颇受鞭挞,此最不便。」上曰:「汉时吴王即山铸钱,江南多出铜,为朕密经营之。」
  初,李氏岁铸六万贯,自克复,增冶匠,然不过七万贯,常患铜及铅锡之不给。齐贤乃访得江南承旨丁钊,历指饶、信、虔州山谷产铜、铅、锡之所,又求前代铸法,惟饶州永平监用唐开元钱料,坚实可久,由是定取其法,岁铸三十万贯,凡用铜八十五万斤,铅三十六万斤,锡十六万斤。齐贤即诣阙面陈其事。诏既下,颇有言其妄者,令中书召齐贤问讯,齐贤词甚确,乃可之。丁钊亦得复补殿前承旨,掌铜场。或又言新法增铅锡多者,齐贤固引唐朝旧法为言,始不能夺。然唐永平钱法,肉好周郭精妙,齐贤所铸,虽岁增数倍,而稍为□恶矣。
  国子监丞、知开封府司录参军事赵孚上言:「去岁丰稔,而科纳弛慢,尚有逋租,苟非赏罚,何以惩劝。请自今诸县令、佐凡历三年,收赋税并得依限齐足者,超资任以大县;历二年,违限不足者,降资授以小县。」诏从之。
  孚又言:「庄宅多有争诉,皆由衷私妄写文契,说界至则全无丈尺,昧邻里则不使闻知,欺罔肆行,狱讼增益。请下两京及诸道州府商税院,集庄宅行人觽定割移典卖文契各一本,立为榜样,违者论如法。」诏从之。(赵孚,未见。)
  夏四月辛卯朔,诏:「凡州县募职官,差定殿最之状,分任远近之地,以为升降,有司盖有成法。自今京朝官厘务于外,秩满曾经责罚及弛慢者,授以边远,其课绩高者任以近地。」
  先是,陈洪进发漳、泉丁男为馆夫,给负担之役。洪进既献地,转运使犹计佣取直,凡为铜钱二千一百五十贯,铁钱三万一千五百三十贯。民诉其事,壬辰,诏除之。上尝览福建版籍,谓宰相曰:「陈洪进止以漳、泉二州赡数万觽,无名科敛,民亦不堪,比朝廷悉已蠲削,民皆感恩,朕亦不觉自喜。」
  又尝谓赵普曰:「前代乱多治少,皆系帝王所为。朕抚御万方,固不能家至户到,但持其纲领,行其正道,以齐一之。乡者偏霸掊克凡数百种,朕悉令除去矣。列埙五、七年,当尽减民租税。卿记朕此言,非虚发也。」普曰:「陛下爱民之意,发于天心,惟始终力行之,天下幸甚。」
  壬寅,以丰州刺史王承美为团练使,没细都大首领越移为怀化大将军,瓦瑶为归德大将军,耶保移邈二族首领弗香克浪买、乞党族大首领岁移并为归德郎将,赏其破契丹之功也。
  泗州临淮等县民逋开宝七年官所贷米麦三千八百余石,诏除之。
  上谓宰相曰:「朕顷在藩邸,颇闻朝臣有不修操检,以强词利舌,谤讟时事,陵替人物;或遣使远方,不存事体,但规财用,此甚辱国。今朝行宁复有此等耶!若人人自修,岂不尽善。」宰相曰:「陛下敦崇风教,不严而治,轻薄之徒自然弭息矣。」上尝作戒谕辞二付合门,一以戒京朝官受任于外者,一以戒幕职、州县官。丁未,令合门于朝辞日宣旨勖励,仍书其辞于治所屋壁,遵以为戒。
  初,弥德超谮曹彬事成,期得枢密使。及为副使,大失望,官与柴禹锡同,而禹锡先授,班在其上,故德超常怏怏。一日,诟王显及禹锡曰:「我言国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覴许大名位。汝辈何人,反居我上,更令我效汝辈所为,我实耻之。」又大骂曰:「汝辈当断头,我度上无执守,为汝辈所眩惑。」显等告其事,上怒,命膳部郎中、知杂御史滕中正即讯之,德超具伏。壬子,德超除名,并亲属流琼州。右拾遗、直史馆开封李韶,德超貋也,亦坐责为殿中丞、知丹徒县。
  德超始因李符及宋琪之荐得事上,及符贬宁国司马,德超任枢府,屡称其冤。会德超败,上恶其朋党,令徙符岭表。卢多逊之流崖州也,符白赵普:「朱崖虽远在海中,而水土颇善。春州稍近,瘴气甚毒,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逊处之。」普不答,于是即以符知春州,岁余卒。
  德超既败,上悟曹彬无它,待之愈厚,临朝累日不怿,从容谓赵普等曰:「朕以听断不明,几败大事,夙夜循省,内愧于心。」普对曰:「陛下知德超才干而任用之,察曹彬无罪而昭雪之。有劳者进,有罪者诛,物无遁情,事至立断,此所以彰陛下圣明也,虽尧、舜何以过此。」上由是释然【八】。
  改讲武殿为崇政殿。
  五月丙辰朔,河大决滑州房村,泛澶、濮、曹、济诸州民田,坏居人庐舍,东南流至彭城界,入于淮。有司议大发丁夫塞之。上曰:「乡者发民塞韩村决河水,不能成,俱为劳扰。」乃命出卒数万人,赐以内府金帛命内客省使郭守文往护其役。
  丁巳,相州言风雹害稼。
  司天春官正襄城楚芝兰上言:「京师帝王之都,百神所集。今城之东南,一舍而近,有地名苏村,若于此为五福太一作宫,则万乘可以亲谒,有司便于祇事。何为远趋江水以苏台为吴分乎?」议者不能夺。丁卯,诏从芝兰议,徙建太一宫于苏村,东上合门使乐陵赵镕督其役,仍令芝兰及枢密直学士张齐贤同定祭法。
  交州言占城国水陆象马数万来寇,率所部兵击走之,俘斩以数千计。
  右补阙、直史馆洛阳董俨罢淮南转运使,就知光州。俨狂躁务进,不乐外官,上疏求还京师,上怒,己巳,削史职,黜为秘书丞,仍知光州。
  庚午,黎桓遣牙吏赵子爱以方物来贡,自称权交州三使留后。表言:「去年十月,丁璇及其母率军民以印绶与桓,桓即摄领府事。」上欲且除璇为统帅,命桓副之,或不可,则当送璇母子亲属等赴阙,埙璇至,乃畀桓节钺。遣供奉官张宗权赍诏谕旨,令桓审处其一,亦赐璇玺书。桓专据其国已久,不听命。
  威塞节度使、判颍州曹翰在州岁久,专务苛酷掊敛,政事不治。上虽知之,以其有功,故优焉。会汝阴令孙崇望诣阙击登闻鼓,讼翰部内为奸赃,私市弓弩、枪剑、长矛、铠马、具装;又发民筑烽台,诸县有寇盗,令举烽以应城中;又擅部署牙吏,官卖盐所得钱银、民岁输租粟及丝挠、绢,翰悉取其余羡;又擅赋敛民以入己,侵官地为蔬圃果园;判官山元羽掌官□,翰又取其常额外钱五百万、绢百疋。诏遣知杂御史滕中正乘传往鞫之,狱具,法当弃市。百官集议,翰林学士承旨李昉等议,如有司所定。壬申,诏特削夺在身官爵,御史台遣吏护送登州禁锢,其盗用官物及侵擅赋敛并征之。
  先是,关、陇贫民多流亡入蕃部,乙亥,诏所在长吏设法诱之,令复业。
  令诸州掌物务官吏亏岁课当罚者,长吏以下悉分等连坐。
  六月丙戌,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边珝卒。珝强力,有吏干,上方欲倚任,甚嗟惜之。
  丁亥,以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李穆知开封府。穆剖决精敏,奸猾无所假贷,由是豪右屏迹,权贵不敢干以私,上益知其才,始有意大用。
  刑部郎中杨徽之、库部员外郎孔承恭同考校京朝官殿最。
  甲午,河南府言伊、洛、瀍、谷水皆涨,坏官寺民庐甚觽,死者以万计。诏悉加赈□。
  己亥,以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王显为枢密使,宣徽北院使柴禹锡为南院使,兼枢密副使如故。
  陕州言大水坏军民庐舍千余区。
  戊申,以进士王世则等十八人送中书门下,特授大理评事、知令录事,余送流内铨,并授判、司、簿、尉。未几,世则等移通判诸州,为簿、尉者改试大理评事、知令录,明年郊礼毕,迁守大理评事。上因谓近臣曰:「朕亲选多士,殆忘饥渴,召见临问,以观其材,拔而用之,庶使岩野无遗逸,而朝廷多君子尔。朕每见布衣搢绅,间有端雅为觽所推誉者,朕代其父母喜。或召拜近臣,必为择良日,欲其保终吉也。朕于士大夫无所负矣。」
  上又谓宰相曰:「唐置采访使,盖欲察官吏善恶,人民疾苦。然所命者,官高则权势太重,官卑则威令不行,又所过州郡,承迎不暇,岂能审知利害,但虚有其名耳。曷若慎选髃才,各分任使,有功有过,赏罚分明。且国家选才,最为切务,人君深居九重,何由篃识,必须采访。苟称善者多,即是操履无玷,若择得一好人,为益无限。古人言『得千良马不若得一伯乐,得十利剑不若得一欧冶』,此言殊有理。朕孜孜访问,止要求人,庶得良才以充任使也。」赵普曰:「帝王进用良善,实助太平之理,然于采择,要在得所。盖君子小人,各有党类,先圣谓『观过各于其党』,不可不慎也。」上然之。
  杭州进士吴铉尝复位切韵,及上亲试,因捧以献。既中第,授大理评事,史馆勘书。铉所定切韵,多吴音,增俗字数千,鄙陋尤甚。寻礼部试贡举人,为铉韵所误,有司以闻,诏尽索而焚之。
  己酉,□州太山父老及瑕邱等七县民四千一百九十三人诣阙请封禅,观察判官廖文铎护送之,上谦让不允,各赐束帛遣还。
  右散骑常侍、判尚书都省徐铉言:「都坐议事,其所议文案,自来俟髃臣坐定,止令一吏立读讫,取官最高者一人先署名,觽人皆即随署,殊不详其事理。望自今议事,合历翰林及台省者,先以所议文案送翰林及两省官看详三日,送御史台、尚书省各三日,令各为议。俟都坐会议日,更相诘难。既议定,乃赴礼部郎官集成议状以闻。」从之。(此据本传,铉以八年六月一日罢直学士院为右散骑常侍,受诏判都省月日【九】,式附此议于六月末。)
  右金吾卫上将军王彦超与文明殿学士李昉、翰林学士宋白善。先是,昉、白诣之,时彦超年六十九,谓昉、白曰:「人言七十致仕,出何书?」昉具告之。故彦超遂托白草致仕表,于是再上得请。七月丁卯,以太子太师致仕。千牛卫上将军许田吴虔裕时年已八十余,性简率,发言多轻肆,尝语人曰:「我纵僵仆殿陛下,断不学王彦超七十便致仕。」人传以为笑。
  中书舍人、参知政事郭贽与东上合门使赵镕有同府之旧。镕凭恃请托,贽不从,镕摭堂吏过失以闻。贽见上白镕私谒,即召镕廷辩。镕辞屈,出为梓州都巡检使。贽尝因论事奏曰:「臣受不次之遇,惟以愚直上报。」上曰:「愚直何益于事?」贽曰:「虽然,犹胜奸邪。」贽饮酒过量,偶入对,宿酲未解,发言轻易,上怒,辛未,责授秘书少监。寻出知荆南府,俗尚淫祀,属久旱,盛祷雨之具,贽始至,悉命撤去,投之江流,不数日,大雨。
  郭贽既贬,中书惟赵普、宋琪。时普恩礼稍替,将复命相。廷臣谓工部尚书李昉宿旧,上欲用昉参知政事,以琪先入,当班列昉上。庚辰,琪加刑部尚书,昉守本官参知政事。
  辛巳,诏开封府诸县民田为河水所伤者,并蠲其租。
  陕西、河北、峡路诸州皆言大水。
  八月(宋朝要录:辛卯,岭南采珠贡真珠二千八百二十八觔。)
  壬辰,德音释死罪以下,大水故也。(宋朝要录:制曰:尧、舜之功格天,不能逃阴阳之数;禹、汤之言罪己,所以致邦国之兴。)
  癸巳,诏:「桂州管内,先配民岁市沙糖,及茶园久荒【一○】,吏岁征其课;先以官牛给与民,岁取租,牛死而吏犹督其直;关市征常额外【一一】,增钱百八十贯,并除之。」
  丁酉,山后两林蛮王遣其弟牟昂及子牟盖、摩忙、卑媿、副使牟计等百三十九人以名马来贡,诏授牟昂怀化大将军,牟盖等三人为归德郎将,牟计等百二十二人并为怀化司戈。
  诏自今应临轩所遣官吏,并送中书门下,考其履历,审取进止。时选用庶僚,不专委有司,皆引对观其敷纳,有可采者悉与超擢。复虑因缘矫饰,侥幸冒进,载加详审之意,乃有是诏。
  辰州言溪【一二】、锦、叙、富等四州内属蛮,相率诣州,愿比内地民输租税。诏遣殿直王昭训与权沅陵县令高象元、权辰溪县【一三】令张用之分往四州仔细相度,察其民俗情伪,委得久远利便可否,及按视管界山川地形画图来上。卒不许。
  甲辰,诏:「诸道州府司理判官,比来悉以牙校为之,在其本部必有亲党,自今各于邻近州府选强明历事者充。」寻诏仍旧,满三年无遗阙者,与酬銟。(寻诏仍旧,乃十一月辛巳,今并书。)
  枢密使石熙载,始以病足不能履步,多请告,及寝疾,上幸其第临问,太医诊视,久之未愈,上表求解职。庚戌,罢为右仆射。
  辛亥,诏增周公谥法五十五字,美谥七十一字为百字,平谥七字为二十字,恶谥十七字为三十字,仍令翰林学士承旨扈蒙、中书舍人王祜同详定。蒙等上奏所增五十五字皆可用,其沈约、贺琛续广谥,请废不行。诏可。
  太祖初,以扈蒙之言,诏卢多逊录时政,月送史馆,多逊讫不能成书。于是右补阙、直史馆胡旦复言:「五代自唐以来,中书、枢密院皆置时政记,中书即委末厅宰相,枢密院即委枢密直学士,每月编修送史馆。周显德中,宰相李谷又奏枢密院置内庭日历。自后因循阙废,史臣无凭撰集。望令枢密院仍旧置内庭日历,委文臣任副使者与学士轮次记录送史馆。」上采其言。是日,诏自今军国政要,并委参知政事李昉撰录,枢密院令副使一人纂集,每季送史馆。昉因请以所修时政记每月先奏御后付所司,从之。时政记奏御,自昉始也。(会要云:时虽有时政记之名,但题云送史馆事件,至景德元年始题云时政记。)
  先是,每岁运江、淮米四百万斛以给京师,率用官钱僦牵船役夫,颇为劳扰。至是,每艘计其直给与舟人,俾自召募,事良便。既而舟数百艘留河津,月余不得去,上遣期门卒侦之,计吏自言:「有司除常载外,别科置皮革、赤垩、铅锡、苏木等物,守藏者不即受故也。」上大怒,诏书切责度支使,夺一月俸。
  九月癸丑朔,初置水陆路发运于京师【一四】,以洛苑使许田王宾领滨州刺史【一五】,与儒州刺史许昌裔同知水路发运,军器库使领顺州刺史王继升、驾部郎中刘蟠同知陆路发运。凡一纲计几舟,每舟计所给挽船之直,悉以付主纲吏【一六】,令自雇民,勿复调发。凡水陆舟车辇送官物及财货之出纳,悉关报而催督之。自是贡输无滞矣。
  宿州言河水泛民田。
  郭守文塞决河堤,久不成。上谓宰相曰:「今岁秋田方稔,适值河决,塞治之役,未免重劳。言事者谓河之两岸,古有遥堤以□水势,其后民利沃壤,或居其中,河之盛溢,即罹其患。当令按视,苟有经久之利,无惮复修。」戊午,遣殿中侍御史济阴柴成务、(本志作太常丞刘锡,今从实录及会要。)供奉官葛彦恭缘河北岸,国子监丞赵孚、殿直郭载缘河南岸,西自河阳,东至于海,同览堤之旧址,凡十州二十四县,并勒所属官司条析堤内民籍、税数,议蠲赋徙民,兴复遥堤利害以闻。载,浚仪人也。
  孚等使回,条奏曰:「臣等因访遥堤之状,所存者百无一二,完补之功甚大。臣闻尧非洪水不能显至圣,禹非导川不能成大功。古者派为九河,始能无患,臣以谓治遥堤不如分水势。自孟至郓虽有堤防,惟滑与澶最为隘狭。于此二州之地,可立分水之制,宜于南北岸各开其一,北入王莽河以通于海,南入灵河以通于淮,节减暴流,一如汴口之法。其分水河,量其远近作为斗门,启闭随时,务平均济,通舟运,溉农田。如此,则惟天惠民,茂宣于德泽,分地之利,普洽于膏腴,既防水旱之灾,可获富庶之资也。」朝议以河决未平,重惜民力,寝其奏焉。时多阴雨,上以河决未塞,深忧之,谓宰相曰:「修防决塞,盖不获已,而秋霖荐降,役民滋苦,岂朕寡德,致其作沴乎?」赵普对曰:「尧水汤旱,时运使然,陛下劳谦勤□,过自刻责,下臣恐惧无所措,望少□宸虑,以埙天灾弭息。」
  甲子,诏:「临淮、寿春浮梁,先禁马高五尺以上,不得渡淮。今江、浙既平,吏犹守旧法,宜除之。
  乙丑,上谓宰相曰:「朕视万民如赤子,念其耕稼之勤,春秋赋租,军国用度所出,恨未能去之。比令两税三限外特加一月,而官吏不体朝旨,自求课最,恣行捶挞,督令办集。此一事尤伤和气,宜下诏申儆之。」乃诏:「诸州长吏,察访属县,有以催科用刑残忍者,论其罪。凡政治善恶既书于吏部南曹历子,仍别以其状闻,当申黜陟。」又谓宰相曰:「民诉水旱,即使检覆,立遣上道,犹恐后时。颇闻使者或逗遛不发,州县虑赋敛违期,日行鞭棰,民亦埙检覆改种。若此稽缓,岂朕勤□之意乎?自今遣使检覆灾旱,量其地之远近、事之大小,立限以遣之。」
  丙寅,上谓宰相曰:「荆湖、江浙、淮南诸州,每岁上供钱帛,遣部民之高赀者护送至阙下。民多质鲁,无御下之术,篙工璙师,皆顽猾不逞,恣为侵盗,民或破产以偿官物,甚无谓也。」乃诏自今直遣牙吏,勿复扰民。
  丁卯,交州黎桓遣使来贡方物。
  庚午,吐蕃诸戎以马来献,上召其酋长对于崇政殿,厚加慰抚,赐以束帛,因谓宰相曰:「吐蕃言语不通,衣服异制,朕以化外视之。自唐室以来,颇为边患,以国家兵力雄盛,聊举偏师,便可驱逐数千里外。但念其种类蕃息,安土重迁,傥加攘却,必致杀戮,所以寘于度外,存而勿论也。」
  癸酉,上谓近臣曰:「国家事不以大小,皆有利害。朕比阅工作,见削藤者,每藤一斤削去皴□,堪用者才三两许,余皆弃物。因念藤产南方,距京六七千里,水陆辇送,虚为劳费,宜谕广南诸州,凡贡藤,但输堪用者。又大通冶出铁,每送作坊作兵器,复加烹炼,十裁得四五,宜谕本冶,自今制成刀剑之朴,乃以上供。若此二事,计省力役不少,天下无限利害,官吏不能为朕经度。此固小事,当有大于此者,卿等宜思之。」
  丙子,占城国遣使来献驯象,能拜伏,诏养于宁陵县。
  丁丑,上以河决未塞,遣枢密直学士张齐贤乘传诣白马津,用太牢加璧以祭。
  太平军言飓风坏官寺民舍。
  冬十月甲申,诏征马军都指挥使、定州兵马部署米信赴阙。
  上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因谓之曰:「浮屠氏之教有皨政治,达者自悟渊微,愚者妄生诬谤,朕于此道,微究宗旨。凡为君治人,即是修行之地,行一好事,天下获利,即释氏所谓利他者也。庶人无位,纵或修行自苦,不过独善一身。如梁武舍身为寺家奴,百官率钱收赎,又布发于地,令桑门践之,此真大惑,乃小乘偏见之甚,为后代笑。为君者抚育万类,皆如赤子,无偏无党,各得其所,岂非修行之道乎?虽方外之说,亦有可观者,卿等试读之,盖存其教,非溺于释氏也。」赵普曰:「陛下以尧、舜之道治世,以如来之行修心,圣智高远,动悟真理【一七】,固非臣下所及。」
  上又谓宰相曰:「近者内外政事,渐成条贯,远近官吏,无不畏谨。朕思之,不觉自喜。日行好事,利益于人,便是修行之道。假如饭一僧、诵一经,有何功德,朕夙夜孜孜,固不为己,每焚香,惟愿民庶安辑,不近理之事,断不为也。大凡为君为臣,常宜兢畏,不可放逸。后唐庄宗夹河相持,千征万战,备尝艰苦,天下甫定,便恣溺惑,不及三年,果致倾覆,若此可为鉴戒。」宋琪曰:「陛下勤俭于己,励精政务,以百姓心为心,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也。」(焚香愿民安辑等语,别本在十一月乙丑,今从宝训,宜入此。)
  戊子,诏祀土德于黄帝坛,珪、币、牢具如太祠,俾祠官领之。
  庚寅,赐诸军校建茶有差,并赐诸军翦草茶,人一斤。
  戊戌,卫王德崇改名元佐,广平郡王德明改名元佑【一八】,第三子德昌改名元休,第四子德严改名元隽,第五子德和改名元杰,皇侄孙德雍改名惟吉。惟吉,魏懿王子也,太祖甚爱之,视如己子,故与诸叔联名。上即位,犹居禁中,于是出合,始改名焉。
  己酉,元佐进封楚王,元佑进封陈王,元休封韩王,元隽封冀王,元杰封益王,并加同平章事。
  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节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壬子朔,以刑部尚书参知政事宋琪、工部尚书参知政事李昉并本官同平章事。上谓曰:「世之治乱,在赏罚当否,赏罚当其功罪,无不治,或以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与卿等戒之。」琪曰:「赏罚二柄,乃御世之衔勒。若马无衔勒,何以控御?治天下者,苟赏罚至公,未有不致太平也。」昉初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屡谮昉,人或告昉,昉曰:「卢与我厚,不当尔。」于是上语及多逊事,昉颇为解释,上因言:「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上由此益重之。(别本载上与宰相论赏丝,在十月甲午。按宋琪此时未为宰相,今从琪本传,附琪初拜宰相日也。)
  癸丑,诏川、峡民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者,前诏并弃市,自今除之,论如律。
  甲寅,诏自今宰相序立宜在亲王之上。李昉、宋琪等顿首请遵故事,上不许。琪等又叩头固辞,久之,上曰:「宰相之任,实总百揆,与髃官礼绝【一九】。藩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已。元佐等尚幼,欲其知廉损之道,卿勿多辞也。」琪等拜舞称谢。
  上撰莲华心轮回文偈颂十部二百五十卷、回文图十轴,示近臣。
  高阳关捕得契丹生口,送至阙下,戊午,上召见,言契丹种族携贰,虑王师致讨,颇于近塞筑城为备。上谓宰相曰:「戎人以剽略为务,乃修筑城垒,为自全之计耳。曩者刘继元盗据汾、晋,周世宗及太祖皆亲征不利。朕决取之,为世宗、太祖刷耻,亲禽继元,今日视之,犹几上肉耳。当其保坚城,结北鄙为援,岂易制乎?」宋琪对曰:「臣少陷北庭,备知戎马之数,自晋末始强盛,然种族蕃多,其心不一。自石岭关之败,平继元,缘边诸郡,频有克捷。以臣度之,其部下携贰必矣,国家不须致讨,可坐待其灭亡。」
  久之,上复谓宰相曰:「数有人自北边来,侦知契丹事。自朝廷增修边备,北人甚惧。威虏军主财吏盗官钱,尽室奔入契丹,至涿州,州将不敢受,悉遣还。晋、汉微弱,边陲无尽节之臣,率张皇事势,以要恩宠,为自利之计。今之边将,皆朕所推择,咸能尽心,无复袭旧态也。幽州四面平川,无险固可恃,难于控扼。异时收复燕蓟,当于古北口以来据其要害,不过三、五处,屯兵设堡寨,自绝南牧矣。」琪对曰:「范阳是前代屯兵建节之地,古北口及松亭关、野狐门三路并立堡障,至今石垒基堞尚存,将来平定幽朔,止于此数处置戍可也。况奚族是契丹世仇,傥以恩信招怀之,俾为外御,自可不烦朝廷出师矣。」
  己未,太一宫成,凡千一百区,命张齐贤等共视之。齐贤等言:「太乙,五帝之佐,天神之至贵者也。请用祭天之礼,杀其半又小损之。」上令增教坊伶官百人,自□祠至明,如汉制,每岁四立日行祠礼。(此据本纪。本志、实录于明年八月丙申始书太一宫成,盖误也。)
  丙寅,楚王元佐等五王同日赴中书视事。
  巡检河堤作坊使郝守浚责授慈州团练副使,坐不救河决,擅赴阙奏事也。
  丁卯,宴饯赵普于长春殿,上赐普诗,普捧而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于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上动容答之。明日,谓近臣曰:「赵普于国家有大勋劳,朕布素时与之游从,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机务,择善地俾之卧治,因诗导意。普感极且泣,朕亦为之堕睫。」宋琪对曰:「普昨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余年无阶上答,庶来世得效犬马之力。』臣既闻普此言,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可谓尽善矣。」
  长春之宴,枢密使王显等侍侧,数视上庣,上怪而问之。显等曰:「陛下所衣囐,文缕俱倒。」上笑谓曰:「朕未尝御新衣,盖澣濯频所致耳。」上因言:「此虽偪下已甚,盖念机杼之劳苦,欲示敦朴,为天下先也。」显等拜舞称谢。
  壬申,以翰林学士李穆、吕蒙正、李至并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枢密直学士张齐贤、王沔并为右谏议大夫、同签署枢密院事。至,真定人。沔,齐州人也。穆等对于玉华殿,上谓之曰:「朕为官择人,惟恐不当。今两制之臣十余,皆文学适用,操履方洁。穆居京府,尤号严肃,故兹銟擢,盖惟公也。因思闾里间,每旦焚香祝天子万岁,次则大臣眉寿,朕与卿等焉得不日思善事,以副亿兆之祷耶!」穆等咸再拜谢。
  上又曰:「朕览前书,备见历代治乱。大抵君臣之际,先要情通,情通则道合,故事皆无隐,言必可用。朕厉精求治,卿等为朕股肱耳目,设有阙政,宜悉心言之,断在必行,采访外事,条白于朕【二○】,虽浮泛之说,亦以闻也。凡人在下位,见当世之务不合理者,则怏怏于心,既列高位,得以献可替否,尽展素所蕴蓄矣。或所言不中程度,亦当共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每行一事,偶有未当,久之寻绎,唯自咎责耳,固不以居尊自恃,使人不敢言也。」宋琪曰:「前代髃臣上章论事,或比之『触龙鳞』。今陛下喻臣等以事无长短,并许敷奏。彼思贤若渴,从谏如流者,要未能比方圣德也。敢不竭诚,上副明诏。」
  三佛齐国遣使来贡方物。
  盐铁使王明言:「沿边岁运铜钱五千贯于灵州市马,七百里沙碛无邮传,冬夏少水,负担者甚以为劳。戎人得铜钱,悉销铸为器,郡国岁铸钱不能充其用,望罢去。自今以布帛、茶及它物市马。」从之。
  己卯,诏河东、江、浙、川、峡、广南官自今满三考,并与除代。
  庚辰,诏史馆所修太平总类,自今日进三卷,朕当亲览。宋琪等言:「穷岁短晷,日阅三卷,恐圣躬疲倦。」上曰:「朕性喜读书,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此书千卷,朕欲一年读篃,因思学者读万卷书亦不为劳耳。」寻改总类名曰御览。
  先是,上数召庭臣新安吕文仲、丹阳吴淑、无锡杜镐等入禁中,令读古碑及文选江、海诸赋。于是命文仲以著作佐郎充翰林侍读,寓直御书院,与侍书王着更宿,而书学葛湍亦直禁中。每暇日,多召问文仲以经书,着以笔法,湍以字学。有孙景璠者,本杭州水军,篆千字文为五十余体以献,上善之,诏取去黥文,隶御书院。宰相宋琪请授以官秩【二一】,上曰:「爵禄非所惜也,顾此人面痕尚在,岂称冠带乎?」琪固言之,乃授国子书博士。(此事不得其时,今附见。)
  十二月壬午朔,令绥、银、夏等州官吏,招诱没蕃民令归业,仍给复三年。
  丁亥,河北、河东缘边戍卒,人赐黄绢襦一;京城诸军米人一斛。
  淮海国王钱俶三上表乞解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诏止罢元帅,余不许。
  癸卯,滑州言河决已塞,髃臣称贺。先是,役丁夫十余万,功久不就,议者多请罢之,殿直刘吉确称役不可罢,即令助郭守文监督,及是而堤成。未几,河复决。
  上谓宰相曰:「迩来场屋混淆,颇闻有僧道还俗赴举者。此辈不能专一科教,可验操履,他日在官,必非廉洁之士。进士先须通经,遵周、孔之教,或止习浮浅文章,殊非务本之道,当下诏切戒之。」甲辰,令诸州禁还俗僧道赴举。进士免贴经,只试墨义二十道,皆以经中正文大义为问题。又增进士及诸科各试法书墨义十道。(进士增试律义,据本志增入,实录、会要并阙之。雍熙二年又复贴经,罢试律。)
  又诏诸道下第举人依旧重请文解,不得准近例常赴贡部。(别本实录在八月癸卯,今并书。)
  丙午,右补阙、直史馆胡旦献河平颂,言逐卢多逊、出赵普事。其序略曰:「贼臣多逊,阴泄大政,与孽弟廷美□诅不道,共造大难。强臣普,恃功贪天,违理背正,削废大典,架豪杰之罪,饰帝王之非,榛贤士之路,使恩不大赉,泽不广洽。」(宋朝要录,其序略曰:古之王者,必有大患,然后彰大圣,必有大灾,然后成大功。贼臣多逊,阴泄大政,与孽弟廷美□诅不道,爰构大难,赖天地社稷之福,圣皇之灵,觉而黜之。强臣普,恃功贪天,违理背正,构豪杰之罪,饰帝王之非,榛贤士之路,使恩不大赉,泽不广洽。八年夏,河拥积石,大决于滑,漂澶,荡濮,浮曹,沈济,灌于彭门,注于淮、泗,孟诸、巨野,漫漫而海。兽无攸处,鸟无攸居,况于民人乎?汉家法制,以灾异责三公。帝命有司明举旧典,谴普于邓,乃命臣守文役兵籍民,授以成算,是壅是塞,巨岸山峙,巨防岳载,洪流之迅奔,归故道以长往。是天子前黜多逊,后谴普,防大患而遏大灾,塞洪河之决,疏德泽之壅,彰大圣而成大功也。)
  颂复有「逆逊投荒,奸普屏外」等语,上览之震怒,召宰相谓曰:「旦词意悖戾。朕自擢置甲科,历试外任,所至悉无善状。知海州日,为部下所讼,狱已具,适会大赦,朕录其才而舍其过,乃敢恣胸臆狂躁如此!今朝多君子,旦岂宜尚列侍从耶?亟逐去之」!且下其颂史馆。中书舍人、史馆修撰王祜等奏旦指斥大臣,谤讟圣代,下流讪上,宜加窜斥【二二】。丁未,责旦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二三】。
  戊申,上于禁中读书,自己至申始罢,有苍鹤飞上殿鸱吻,逮掩卷乃去。上怪之,以语近臣,对曰:「上好学之感也。昔有鹳雀衔三鳣鱼堕杨震讲堂下,抑亦类此。」
  宥州言戎人二万觽入寇,巡检李询率所部蕃汉卒击走之,斩首二千级。
  己酉,诏:「戎人鬻马,官取良而禁驽,又禁民私市,往来道死者甚觽,戎人少利,由是岁入之数不充。自今委长吏谨视马之良驽者【二四】,印以识之【二五】,许民私市。」
  福州言本州岛兼用铁钱,铜钱三直铁钱一,计赃为重轻,请自今悉以铜钱定罪,从之。
  以懿州刺史田汉琼为锦州刺史,锦州刺史田汉希为懿州刺史,皆五溪之酋也,愿易其地,因而授之。
  潭州言醴陵县水中草变为稻。
  先是,上谓赵普曰:「比诸军颇有善治生者,盖多方约束,不使横费所致。且怨怼生于不足,此辈贪勇,复寡思虑,若从其横费,虽倍给衣粮,亦当不足,计无所出,则为盗贼耳。晋、汉时军粮皆红腐不可食,今菽粟亦皆精好矣。」普对曰:「朝廷岁漕江、淮繥稻,概量饶足,营伍无所侵□,陛下训以治生之道,致其赡济,此岂晋、汉所当拟耶?」
  是冬,军士有夜劫民家者,上厚立赏捕之,既获,悉戮于市。因谕诸军篃索曾经罪罚凶猾无赖者,得百余人,上不忍杀,以铁钳钳其首,羁于本州岛,明年二月乃释之,仍各赐钱三千。
  是月,权知相州、右补阙、直史馆田锡上疏言:
  筦榷货财,网利太密。躬亲机务,纶旨稍频。
  所谓网利太密者,酒曲之利,但要增盈,商税之利,但求出剩。或偶有出剩,不询出剩之由,或偶有亏悬,必责亏悬之过。递年比扑,只管增加,递月较量,不管欠折【二六】。然国家军兵数广,支用处多,课利不得不如此征收,筦榷不得不如此比较。穷尽取财之路,莫甚于兹,疏通货殖之源,未闻适变,似不知止,殊无定期【二七】。今乞国家以关市之征,定其常数;酒曲之利,授以常规。或偶有增加,不可于增加上更求出剩,或偶有亏折,即可令于出剩时补填。且如州县征科农桑税赋,年丰则未闻加纳,岁歉则许之倚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
  所谓纶旨稍频者,君有居上之威仪,臣有奉上之职业。君道务简,简则号令审而人易从,臣道务勤,勤则职业修而事无壅。臣伏见陛下忧民太过,视事太勤,每日早于崇德殿受百僚之朝,未日午于讲武殿视万机之事【二八】。或进呈甲仗,或拣阅军人,或躬问缧囚【二九】,或亲观战马;自匦而进者,或详其词理,挝鼓以闻者,或询彼冤诬。盖陛下虑四聪或有所未达,万机或有所未知,文王之心,遂干干而夕惕,成汤之意,贵孜孜于日新。然陛下何不移此勤劳而劳于求贤,何不改此精专而专于选士!谏官则寘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纠弹,给事中当材者许之封驳诏书,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纪录言动。百职如是各举其业,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则何忧事不允厘,何虑民不受赐!今有司指挥,多以札子取圣旨,官员注拟,必须引见听敕裁,事若允当则既由宸衷,事若未当则亦归睿断。如此皆劳天听,安用有司!致陛下视事太勤,忧民太过。况宫阙乃尊严之地,轩墀列清切之班,可以延伫贤良,询求理道,岂宜使押来囚系,或病患军人,或虚词越诉之徒【三○】,或侥幸希恩之辈,引之便殿,得面天颜!陛下则随事指挥,临时与夺,其闲有骤承顾问,上惧天威,或偶有敷陈,稍惬圣旨,怯懦蹇讷者口虽奏而未尽其心,奸诈辨词者言虽当而未必有理。陛下或赐之恩泽,或寘以刑名,然睿览周通,出令固无于枉滥,而帝廷清肃,终朝岂称于喧嚣!加以条理事宜,或伤频并,施行诏敕,遂至稠重。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御觽以宽」。御觽不以宽则获罪者多,临下不以简则从令者少。况帝王有常道,禁令有常程,施令贵乎必行,设禁贵乎必止。若令之无节,奉而行之者必难;禁之无时,遵而止之者亦寡。
  臣所谓网利太密既如彼,纶旨稍频又如此。愿陛下□臣敢言之罪,察而审之,望陛下听臣敢谏之言,择而行之。
  臣复有未谕圣意之事三,又有奏请可行之事二。
  未谕者,今内职诸司各有公署,禁林近侍各有本厅,中书是宰相视事之堂,相府是陛下优贤之地。今则于中书外庑置磨勘一司,较朝臣功过之有无,审州郡劳能之虚实。睠言是职,本属考功,岂考功之职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殊非雅称,深损大纲。此臣所谓未谕圣意之事者一也。其次,御史台本不禁人,今为系囚之所,大理寺旧来置狱,今为检格之司。况授人之职者,本贵当材,鞫狱以情者,自然无滥。或诸侯有大过,或百姓有深冤,乃命台官委为制使,宪府之风规自别,刑曹之按鞫无疑。今则或挝鼓闻天,虚词诣阙,多差殿直、承旨,使为制勘使臣,殊非理公之才,骤委鞫人之罪,其间有未明推劾,因致淹延,或未晓刑章,妄加深刻。既临以制书之命,寘乎缧绁之中,人畏严威,谁敢拒捍,及当录问,皆伏□词。虽罪至徒流【三一】,必该申奏,然按既圆备,即遽施行。岂无陷于非辜,岂无失于有罪,亏陛下慈仁之旨,损朝廷钦□之恩!此臣所谓未谕圣意之事者二也。臣每读史书,至于文集,或匹妇有贞廉之节,野人有孝行之风,尚旌彼门闾,或赐以粟帛,将以励浇漓之俗,亦以行风教之规,修身者由此彰名,尚义者因兹立节。今国家官寮远宦【三二】,不得般家,父母云亡,不得离任。墨缞视事,宁安孝子之心!明诏未行,深损圣人之教。此臣所谓未谕圣意者三也。
  河朔数州,衙前军将应宣命配来者,多江南、两浙之人。虽曾有赦文,许令自便,然各无去着,犹系职名。其闲有不请衣粮,只望差使,设有得该请受,多是折支。时寒无衣,日馁无食,老小相聚【三三】,冻饿贫穷,羇旅无图,咨嗟愁苦。与其配之而无用,孰若舍之而放归。此乃可言者一也【三四】。国家封疆甚广,州县至多。令录阙员,据资劳而迁授,簿尉满任,循岁月以除移。其闲廉吏虽多,抑亦贪夫不少。贪者偶无彰露,刑罚宁加?廉者未有升闻,旌酬弗及。言乎赏劝,似未精详。宜委诸州,篃令申奏州有几县,县有几员,奏其善者则不善者自彰,奏其廉者则不廉者自显。或就加銟饰,或聊与转迁,则廉能者既有所归,猥滥者宁无自愧。扬清激浊,实为致理之先。易俗移风,宜自亲民之始。此臣所谓可言者二也【三五】。疏入,不报。(此据锡奏议,锡自注云七年十二月十四日自相州入递。又据锡睦州所上疏,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疏,蒙诏銟,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再上疏即不报,其不报者乃此疏也。)
  是岁,赐译经院额曰「传法」,令两街选童子五十人,就院习梵学、梵字,从天息灾等所请也。
  塔坦国遣使唐特墨与高昌国使安骨卢俱入贡。骨卢复道夏州以还。特墨请道灵州,且言其国王欲观山川迂直,择便路入贡,诏许之。
  荆湖南、北路转运使李惟清入奏事,上问曰:「荆湖管内累年丰稔,又无徭役,民闲舒苏否?」惟清曰:「臣见官场卖盐,斤为钱六十四足,百姓每以三数斗稻价方能买一斤,此亦甚不易也。」乃诏斤减十钱。(此事不知的是何时,五年七月戊申,惟清自湖北运判改运副,八月己卯迁使,七年九月戊戌兼总南路,九年六月乙酉徙京西,其入奏不知何年,今附八月之末,本纪附五年之末,要未可据也。)惟清,下邑人,尝为涪陵尉。民尚淫祀,疾病不疗治,听命于巫。惟清始至,禽大巫笞之,民以为必及祸。他日,又加棰焉,民知不神。然后教以医药,稍变其风俗。时遣宦官督输造船木【三六】,纵恣不法,惟清奏杀之。由是知名。
  注  释
  【一】军中谓之月头银「谓」原作「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左卫将军陈从信为度支使「左」原作「右」,据同上各本及本书卷二三太平兴国七年四月乙丑编改。
  【三】罕有兼备「兼」原作「周」,据宋本及编年纲目卷三、续通鉴卷一一改。
  【四】举年五十以上通经者备宫僚「宫僚」原作「官僚」,据宋本、阁本改。
  【五】诸科五百一十六人遂并为定制按宋本于「五百一十六人」下作「并赐进士及第;进士五十四人,诸科百十七人,同出身。赐宴始就琼林苑,其后遂为定制。」宋会要选举二之二作「赐新及第进士宴于琼林苑,自是遂为定制」。编年纲目卷三略同会要。原刊「五百一十六人」下当有脱误。
  【六】令于建州铸大铁钱「令」原作「今」,据阁本及通考卷九钱币考、宋史卷一八○食货志改。
  【七】虔州原作「处州」,据宋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改。
  【八】上由是释然「上」字原脱,据宋本补。
  【九】受诏判都省月日「都」原作「督」,据本编正文改。又此句意晦,当有脱误。
  【一○】及茶园久荒「及」原作「乃」,据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二六改。
  【一一】关市征常额外「常」原作「商」,据太宗实录卷二六改。
  【一二】溪原作「奚」,据太宗实录卷二六,宋会要蕃夷五之七四、宋史卷四九三蛮夷传改。
  【一三】辰溪县原作「辰奚县」,据阁本改。按宋辰州属县有辰溪。
  【一四】初置水陆路发运于京师「初」原作「诏」,据宋本及续通鉴卷一一改。
  【一五】以洛苑使许田王宾领滨州刺史「滨州」,宋本及宋会要职官四二之一五、宋史卷二七六王宾传均作「演州」,太宗实录卷二六则作「潭州」。
  【一六】悉以付主纲吏「付」原作「附」,据阁本及续通鉴卷一一改。
  【一七】动悟真理宋本、宋撮要本作「洞悟真理」。
  【一八】广平郡王德明改名元佑「元佑」原作「元佑」,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二六改。下同。
  【一九】与髃官礼绝「官」原作「臣」,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二六、编年纲目卷三改。
  【二○】条白于朕「白」原作「目」,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一】宰相宋琪请授以官秩「授」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二二】宜加窜斥「斥」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太宗实录卷二七及宋会要职官六四之三均作「宜加窜逐」。
  【二三】责旦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副」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四】自今委长吏谨视马之良驽者「视」原作「市」,据太宗实录卷二七、宋会要兵二二之一改。
  【二五】印以识之「识」原作「试」。按同上书并作「刻毛以记」,宋史卷一九八兵志则作「即印识之」。「识」、「记」意同,「识」、「试」盖以形似而致误,今据宋史改。
  【二六】不管欠折「欠折」原作「次折」,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田锡咸平集卷一上太宗条奏事宜改。
  【二七】殊无定期「殊」原作「除」,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咸平集改。
  【二八】未日午于讲武殿视万机之事「未」,上引咸平集作「至」。
  【二九】或躬问缧囚「躬」原作「穷」,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咸平集改。
  【三○】或虚词越诉之徒「词」原作「诬」,据同上书改。
  【三一】虽罪至徒流「徒流」原作「流徒」,据同上书改。
  【三二】今国家官寮远宦「官寮」原作「宫寮」,据宋撮要本及上引咸平集改。
  【三三】老小相聚「小」原作「少」,据宋本及上引咸平集改。
  【三四】此乃可言者一也「言」原作「行」,据各本及上引咸平集改。
  【三五】此臣所谓可言者二也同前。
  【三六】时遣宦官督输造船木「宦」字原阙,据宋史卷二六七李惟清传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五
卷二十五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五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元年(甲申,984)
  全  文
  春正月壬戌,上谓侍臣曰:「夫教化之本,治乱之源,苟无书籍,何以取法?今三馆所贮,遗逸尚多。」乃诏三馆以开元四库书目阅馆中所阙者,具列其名,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荟銟,余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本写毕还之。自是,四方之书往往间出矣。
  甲子,有司上窃盗赃至大辟,诏特贷其死,因谓宰相曰:「朕常重惜人命,如此类者往往贷其极刑,但时取其甚者警觽多尔,不欲小人知□贷之意,恐其犯法者觽也。」
  乙丑,上御丹凤楼观灯,见士庶阗咽,谓宰相曰:「国家承累世干戈之后,朕孜孜求治,惟望上天垂佑,福此下民。今海宇乂安,京师繁盛,殊以为慰。朕居常罕饮,今夕与卿等同乐,宜各尽醉。」于是每举酒,以虚爵示髃臣。
  涪陵县公廷美至房州,颇自咎责,因忧悸成疾而卒。丁卯,房州以闻,上呜咽流涕,谓宰相曰:「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以同气至亲,不忍寘之于法,俾居房陵【一】,冀其思过,中心念之,未始暂忘。方欲推恩复旧,遽兹殒逝,痛伤奈何!」因悲泣,感动左右。乃诏追封廷美为涪王,赐谥曰悼,为发哀成服。
  其后,从容谓宰相曰:「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后出嫁赵氏,生军器库副使廷俊。朕以廷美故,令廷俊属鞬左右,廷俊泄禁中事于廷美。日者西池窃发之谋,若命有司穷究,则廷美罪不容诛。朕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美不悔过,益怨望,出不逊语,始命迁房陵以全宥之。至于廷俊,亦不加深罪,但从贬黜。朕于廷美盖无负矣。」言讫,为之恻然。李昉对曰:「涪陵悖逆,天下共闻,而宫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
  澶州言民诉水旱二十亩以下求蠲税者,所需孔多,请勿受其诉。上曰:「若此,贫民田少者,恩常不及矣。灾沴蠲税,政为穷困,岂以多少为限耶?」犹虑诸道不晓此意,辛未,诏自今民诉水旱,勿择田之多少,悉与检视。
  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李穆性至孝,母尝卧疾弥年,动止转侧,皆亲自扶掖,乃称母意,未尝少懈。初坐涪陵事属吏,穆子惟简绐母以穆奉诏鞫狱台中,及责官还家,卒不敢白其母,间日辄出访亲友,阳为入直,暨牵复,母终弗知。执政月余,遭母丧,诏强起之。穆不食荤茹,哀戚过甚,因致毁瘠。癸酉,穆晨起将朝,风眩暴卒。上临哭出涕,谓宰相曰:「穆洁己守道,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注意已久,方此擢用,遽至沦没,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丁丑,上谓侍臣曰:「朕读晋史,见武帝平吴之后,溺于内宠,后宫所蓄殆数千人,深为烦费,殊失帝王之道,朕常以此为深戒。今宫中自职掌至于麤使,不过三百人,朕犹以此为多矣。」
  二月壬午朔,上御崇政殿,亲阅诸军将校,自都指挥使已下至百夫长,皆按名籍参考劳绩而升黜之,凡踰月而毕。自是,率循其制。谓近臣曰:「朕选擢将校,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武勇次之。若不自谨饬,则士卒不畏服,虽有一夫之勇,亦何用耶?」又曰:「兵虽众,苟不简择,与无兵同。先帝训练之方,咸尽其要。朕因讲习,渐至精锐,倘统帅得人,何敌不克,止患将才难得耳。」旧制,诸军辞见或行间骁果出觽者,令将校互相保任。散员左班都头魏能戍边,不为觽所保,上曰:「此人才勇,朕可自保之。」由是稍加进用。能,郓州人也。
  以右补阙乔维岳为淮南转运使。先是,淮河西流三十里【二】曰山阳湾,水势湍悍,运舟所过,多罹覆溺。维岳规度开故沙湖,自末口至淮阴磨般口,凡四十里。又建安北至淮澨,总五堰,运舟十纲上下,其重载者,皆卸粮而过,舟坏粮失,率常有之,纲卒傍缘为奸,多所侵盗。维岳乃命创二斗门于西河第三堰,二门相踰五十步,覆以夏屋,设悬门蓄水,俟故沙湖平,乃泄之。建横桥于岸,筑土累石,以固其趾。自是,尽革其弊,而运舟往来无滞矣。
  尝按部至泗州,虑狱,法掾误断囚至死,维岳诘之,法掾俯伏且泣曰:「有母八十余,今获罪,则母不能活矣【三】。」维岳闵之,因谓曰:「他日朝制按问,第云转运使令处兹罪【四】。」法掾如其言,获免,维岳坐赎金百二十斤,罢使职。
  三月壬子,大宴于大明殿。
  乙卯,日本国僧枫然与其徒五六人自其国来入朝。枫然言其国王姓王氏,自始祖至今凡六十四世,八十五王矣,其文武僚吏亦皆世官。上闻之叹息,谓宰相曰:「此岛夷尔,尚存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大臣子孙皆鲜克继祖父之业。朕虽德不及往圣,然孜孜求理,惟恐庶狱有噃,未尝敢自暇逸,以田游声伎为乐,冀上穹降鉴,庶几作子孙长久计,使运祚悠远,大臣亦世守禄位。卿等宜各尽心辅朕,无令远夷独享斯庆也。」因赐枫然紫衣,存抚之甚厚。
  丙午,选秘书丞杨延庆等十余人分知诸州。上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苟非其人,则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崇尚儒雅,教化大行,境内乃有凤凰、麒麟、嘉禾、甘露之瑞,足为善政也。」宋琪曰:「秦彭,一郡守耳,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何谓太平不可致,和气不可招也。」(延庆,未见。)
  丁巳,上谓宰相曰:「夏州蕃部并已宁谧,向之强悍难制者,皆委身归顺,凡得酋豪二百七十余人,种族五百余帐。十年以来,戎人所略生口、羊马数万计,悉还其主。朕前后遣师将,皆谕以柔服之旨,戎人畏威,故不烦战伐,皆相率内附。朕亦虑转饷劳扰,止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以给军食,未尝发民输送也。」又谓李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制蕃部?」对曰:「戎人狡狠,臣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先是,塞房村决河,用丁夫凡十余万,自秋徂冬,既塞而复决。上以方春播种,不可重烦民力,乃发卒五万人,命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总督其役。供奉官刘吉自赞请行,且言若河决不塞,愿夷族。上壮之,使副重进。吉亲负土,与役徒晨夜兼作,戒从吏勿言,使者至,密访乃得之,归以白,上甚喜。内侍石金振者,领护河堤,性苛急,号为「石爆裂」,数侵侮吉,吉默不校。一日,吉与乘小船至中流,语之曰:「君恃贵近,见凌已甚,我不畏死,当与君同见河伯耳。」将荡舟覆之,金振号哭,搏颊求哀,吉乃止,自是不敢侵侮吉矣。己未,滑州言河决已塞,髃臣称贺,吉之功居多,即授西京作坊副使,赐予甚厚。上作平河歌以美成功,蠲水所及州县民今年租。
  己丑,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上曰:「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宜令侍从词臣各赋诗。」赏花赋诗自此始。(明年四月赏花、钓鱼,又赋诗,此但赏花。会要以为曲宴目明年始,今两存之。)
  壬申,幸含芳苑宴射,宰相宋琪曰:「陛下控弦发矢,一如十五年前在晋邸时。」上曰:「朕比曩时筋力诚未觉衰,然少喜马射,今不复为矣。」且谓琪曰:「此地三数年不一至,固非数出宴游也。」时刘继元、李继捧等皆侍坐,琪因赞颂神武,与李昉等各赋诗,上为和赐之。
  是春,宰相奏事退,上谓之曰:「卿等所奏簿书,乃是常事。惟时务不便,尤须极言其失,无有所隐,朕当裁酌,从长而行。苟言不当,亦不责也。」宋琪曰:「陛下英明临照,无所不周,而犹虚怀听纳,所恨愚短,不能上副圣心。」
  夏四月乙酉,泰山父老千余人复诣阙请封禅。戊子,髃臣上表请封禅,表凡三上。甲午,诏以今年十一月有事于泰山。
  是日,幸金明池,观习水战,谓宰相曰:「水战,南方之事也。今其地已定,不复施用,时习之,示不忘武功耳。」因幸讲武台阅诸军驰射,有武艺超绝者,咸赐以帛。还登琼林苑北榭,赐从臣饮,掷钱于楼下,俾伶人争取,极欢而罢。
  丙申,诏翰林学士承旨扈蒙、学士贾黄中、散骑常侍徐铉等同详定封禅仪。
  己亥,命南作坊副使李神佑等四人,修自京抵泰山道路。
  庚子,以宰相宋琪为封禅大礼使,翰林学士宋白为卤簿使,贾黄中为仪仗使。宋琪等议所过备仪仗导驾,上曰:「朕此行盖为苍生祈福,过自严饬,非朕意也。」乃诏惟告庙及至泰山下用仪仗,所过不须陈设。
  甲辰,布衣赵垂庆【五】诣匦上书言:「皇家当越五代而上承唐统为金德。若以梁上继唐,后唐至国朝【六】,亦合为金德。矧自禅代以来,符瑞狎至,羽毛之色,白者不可胜纪,皆金德之应也。望改正朔,易车服旗色【七】,以承天统。」
  事下尚书省,集百官定议。右散骑常侍徐铉等奏议曰:「五运相承,国家大事,着于前载,具有明文。顷者,唐末丧乱,朱梁篡代,庄宗早编属籍,继立世功,亲雪国雠,天下称庆,即比梁于羿、浞、王莽之徒,不可以为正统也。庄宗中兴唐祚,重新土运。自后数姓相传,晋以金,汉以水,周以木。天造皇宋,运膺火德。况国初便祀火帝为感生帝,于今二十五年,而又圜丘展祀,已经六祭。自是,日盛一日,年谷丰登,干戈偃戢。若于圣统未合天心,焉有太平得如今日?此皆上天降佑,清庙垂休,致成恢复一统之运也。岂可辄因献议,便从改易,恐违眷命,深所未安。」
  又云:「梁至周不合迭居五运,欲我朝上继唐统,宜为金德。且后唐已下,奄宅中区,合该正统,今便废绝,理寔无谓。且五运代迁,皆亲承授,质文相次,间不容发,岂可越数姓之上,继百年之运,此不可之甚也。按唐书,天宝九载崔昌献议曰:『魏、晋至周、隋,皆不得为正统。』欲唐远继汉统,立周、汉子孙为王者后,备三恪之礼。是时,朝议是非相半,集贤学士卫包扶同李林甫,遂行其事,至十二载林甫卒后,复以魏、周、隋之后依旧为三恪,崔昌、卫包并皆远贬,此又前载之甚明也。今国家封禅有日,宜从定制,上答天休,伏乞圣宋永为火德。」从之。
  是月,王延德等至自高昌【八】。延德具言:
  初发京师,越明年,四月乃至高昌国。师子王避暑于北庭,以其舅阿多于越守国,先遣人致意于延德曰:「我王舅也【九】,使者拜我乎?」延德对曰:「持朝命而来,虽见王亦不当拜。」阿多于越复数日乃相见【一○】,然其礼颇恭。
  师子王邀延德至北庭,历交河州【一一】,上金岭,凡十四日乃至。师子王又先遣人致意,当择日以见使者,愿无讶其淹久。至七日,乃见,王及王子、侍者,皆东向拜,受赐,旁有持磬者击以节拜,王闻磬乃拜。既而王之儿女亲属皆出,罗拜受赐。遂张乐宴饮,为优戏。又连日与延德泛舟,游佛寺。高昌犹用开元七年历,以三月九日为寒食,二社、冬至亦然。佛寺多唐时所建,额及经藏亦唐所赐。七月,令延德先还,国王九月乃还。
  时有契丹使者来,谓师子王曰:「闻汉遣使达靼而道出王境,诱王窥边,宜早送至达靼,无使久留。」因言:「汉使来觇王封域【一二】,将有异图,王当察之。」延德知其语,因谓王曰:「犬戎素不顺中国,今乃反间,我欲杀之。」王固劝乃止。
  延德初自夏州历王庭镇【一三】、黄羊平,所过蕃部,皆以诏书赐其君长袭衣、金带、缯帛,【一四】其君长各遣使谢恩。又明年,延德与其使凡百余人,复循旧路而还,于是至京师。
  延德初至达靼境,颇见晋末陷虏者之子孙,咸相率遮迎,献饮食,问其乡里亲戚,意甚凄感,留旬日不得去。
  五月丁亥,幸城南观麦。还幸玉津园,观鱼,宴射,谓近臣曰:「朕观五代以来帝王,始则俭勤,终乃忘其艰难,恣为逸豫,不恤士觽,妄生猜忌,覆亡之速,皆自贻也。在人上者,当以为戒。」
  甲子,以监察御史宋珰为陕西转运使。珰先知秦州,于是遣韦亶代之。珰去秦未百日,亶坐事系狱,上以珰前有治绩,再命知秦州,赐钱五十万。珰安集诸戎,部内清肃,就转比部员外郎,凡六年乃召归。珰,渭南人也。
  丁丑,干元、文明二殿灾。是日既夕,阴云四合,风雷暴作,夜漏初上,大雨震电,火发自月华门,抱关者不之觉,延烧渐北,翌日辰巳间乃止。
  是月,废诸州农师。
  诏广南摄官并给印纸,令本州岛依正官例批书在任功过。
  以将作监丞李元吉、丁顾言为堂后官,赐绯衣、银带、象笏,钱百千。京官任堂后官【一五】,自此始。
  盐铁使王明请开江南盐禁,计岁卖盐五十三万五千余贯,给盐与民,随税收其钱,二十四万余贯听商人贩易,收其算,从之。
  丁亥,诏求直言,其略曰:「既延灾于正殿,盖示谴于眇躬。岂非刑赏有愆,措置乖当;或近习屏蔽,致物情壅塞,赋调未得均一,贤良多所沦滞。有一于此,足斁政经。中外髃臣,各期无隐。」因谓宰相曰:「朕访求谠直,以规己失。昔禹拜昌言,世称其明,今之谏者苟能切中时病,朕岂惜夏禹之拜乎?且为君之道,要在广闻外事,分别善恶。朕御天下,兢兢业业,行将十年,每念封疆万里,深居九重,人情未能尽达,若全不采听,则官吏能否,生民利病,何从而知。古者,凝旒黈纩,用蔽聪明,若行于今世,则未尽理国之道。」宋琪曰:「王者明四目,达四聪,所以高视广聪,导达物情。陛下博访时事,刑狱系滞者伸理之,官吏惰慢者惩儆之,条制未便者更张之。勤行不倦,遂致和平,天下幸甚。」(本纪以「明目达聪」事附七月初太一宫下,从宝训。)
  壬辰,诏:「天下幕职、州县官,或知民俗利害、政令否臧,并许于本州岛附传置以闻。所言可采,必行旌赏,若无所取,亦不加罪。」先是,转运使及知州、通判【一六】皆得上书言事,而州县官属则否。上虑下情壅塞,故降是诏【一七】。
  上谓枢密使王显等曰:「今年风雨虽调,犹虑禾稼未得丰茂,昨遣中使分往京畿百里外,拔取粟豆数十本,皆长数尺,大是好苗。」因出以示髃臣,喜形于色。
  是日,草泽有上书言时政者,引对,其词狂悖。上不之罪,慰谕而遣之。
  丁酉,谓宰相曰:「前代帝王多以尊极自居,□□礏然颜色,左右无敢辄进一言。朕每与卿等□曲,商搉时事,盖欲通上下之情,无有所隐。卿等直道而行,杜绝请托,勿以觽口铄金为虑。比来中外议朝廷政理为何如?」宋琪曰:「陛下劳心致治,远迩无间言。」上曰:「虽妄言如昨日草泽上书者,朕亦未尝加谴。」琪曰:「狂瞽之人,当置严辟,但刍荛不弃,以开言路,上圣之德也。」
  庚子,始令诸州十日一虑囚。
  壬寅,上谓宰相曰:「封禅之废已久,今时和年丰,行之固其宜矣。然正殿被灾,遂举大事,或未符天意。且炎暑方炽,深虑劳人,徐图之,亦未为晚。」乃诏停封禅,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秋七月壬子,改干元殿为朝元殿,文明殿为文德殿。
  先是,南郊五使皆权用他司印,癸丑,始令铸印给之。
  上曰【一八】:「御史台,合门之前,四方纲准之地。颇闻台中鞫狱,御史多不躬亲,垂帘雍容,以自尊大,鞫按之柄,委在胥吏。求民之不噃,法之不滥,岂可得也?」乃诏自今鞫狱,御史必须躬亲,毋得专任胥吏。
  庚申,改匦院为登闻检院,东延恩匦为崇仁检,南招谏匦为思谏检,西申噃匦为申明检,北通玄匦为招贤检。仍令谏院依旧差谏官一员主判。
  八月戊寅朔,上谓宰相曰:「每阅大理奏案,或节目小有未备,移文案覆,封疆悠远,动涉数千里外,禁系淹久,甚可怜也。自今卿等详酌,如非人命所系,即与量罪区分,勿须再鞫。」始令诸州笞、杖罪不须证逮者【一九】,长吏即决之,勿复付所司。髃臣受诏鞫狱,狱既具,骑置来上,有司断讫【二○】,复骑置下之。诸州所上疑狱,有司详覆而无可疑之状,官吏并同违制之坐。其当奏疑案,亦骑置以闻。
  癸巳,有布衣以皁囊封书献者,上览之,皆常事也,且词多狂妄,上弗加责。因谓宰相曰:「比下诏访民间利病【二一】,然上封事者多不知朝廷次第,所言率孟浪,不切机会。本欲下情上达,庶事无壅,故虽狂悖,亦与容纳。自古人臣谏君,固是好事,然须言当其理。国家擢任,亦须平允之人,如卖直沽名,侥求升进,悉非良善。」宋琪曰:「小臣章疏,陛下尽与披详,善恶贤愚,莫逃天鉴。苟百事之中一二可采,国家之利也。」
  右补阙、知睦州田锡上疏曰:
  伏念臣才谋不逮于古人,职次忝居于谏列,敢不常思补报,用答休明。六年九月十三日诣合上书,昧死言事,陛下于是下御札俾人直谏,降敕书銟臣敢言。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又再上奏疏入递,而不知达与不达,直言虽求用,而不知行与不行。今日陛下有所因方渴闻至言,有所为方切待直谏,引咎自诫,修德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臣辈而不在陛下。日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驳者,给事中之过也。给事中若任得其人【二二】,制敕若许之封驳,则所下之敕无不当,所行之事无不精。事无不精则垂为典彝,敕无不当则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岂有不精不当之虞也?臣所以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也。
  臣又见陛下有舍近求远之事,由言动所为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今遗、补是侍从之臣,而不得在左右,职分当献替之事,而未有上封章。自此,国家有举事不便于时,遗、补不敢谏;朝廷法令有不合于道,遗、补不敢言。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谓升平自得,资陛下以功业自多,日迁月移,浸成圣性,左取右奉,无非睿谋。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一谓汤、武可偕;陛下行一事,乃一谓尧、舜可继。自缵大位,于今九年,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泰山,展礼于上帝,人谋虽克,天意未从。火于禁中,将惊悟于英主,诏下海内,遂布告于舆人。近臣闻陛下感悟之言,宁不惕厉,谏官阅陛下忧勤之诏,谁不彷徨。臣所以谓过在近臣,不在圣躬,罪在谏官,不在陛下。臣死罪,死罪。
  然臣两度上疏,而陛下不用一二,今臣数年在外,而陛下委之以分忧,碌碌随觽,忧旷遗之靡暇,遑遑有志,思谏诤之未能。今幸天启圣心,神赞皇运,感陛下虚伫待犯颜之谏,致陛下专精求逆耳之言,臣是以再罄愚衷,复伸鄙见。
  臣所谓陛下有朝令夕改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置而寻废者农师,禁而不严者车服也。臣所谓陛下有舍近谋远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郎差遣,近臣不专受责,而求令录封章也。自此章奏必多,听用必广,听用既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既依从者少,则是法令不行,法令不行,由规画未当。有如前年敕下,令邻近州府互差司理判官;至今年敕下,却令本州岛仍旧差置。又如前年敕下,应征科官吏,限前得了,即与超升,限外未了,即当降黜,即不以县有大小之分,税有难易之征,土田沃瘠之不同,岁时丰稔之不等,风俗勤惰之各异,官吏能否之各殊,而一概以程限所拘,一例以升降为定。自后,未闻限外欠者降一官,限前了者升一人。此无乃垂之空言,示之寡信!乞今后凡有所奏,或有所陈,幸陛下察而审之,令大臣议而行之。盖臣下言之,则谓之封章,陛下行之,则出为法令。法令可简而不可使繁,制度可永而不可屡变。变易不定,是彰思虑之不精,繁多难依,是令手足之无措也。
  尚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得师者王。」今宰臣若贤【二三】,愿陛下信而用之【二四】,宰相非贤,愿陛下择可用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觽人也。百官各举其职,愿陛下听而用之,百官未称其职,愿陛下量其才而用之,何以置之为备员,而待之若□秩也。臣谓百职若举,则万务从而自理,百官未修【二五】,则万务从而亦隳。必若任而疑之,则上下非一心,疑而用之,则君臣非一体。何则?疑能生谤,谤能生疑,疑从谤生,则父子之道偶亏于慈孝,谤因疑起,则君臣之际或变成于怨仇。魏文侯焚谤书,陛下故尝知之,令狐楚有辩谤论,陛下时宜览之。若然,则保得臣下始终,全得君上恩信,方谓君为元首,臣作股肱也。(此疏得之续锦里耆旧传。)
  九月。初,李继捧入朝,其弟夏州蕃落使继迁留居银州。及诏发继捧亲属赴阙,独继迁不乐内徙,时年十七,勇悍有智谋,伪称乳母死,出葬郊外,以兵甲寘棺中,与其党数十人奔入蕃族地斤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出其祖彝兴像以示戎人,戎人皆拜泣,继迁自言:「我李氏子孙,当复兴宗绪。」族帐稍稍归附,尝遣所部奉表诣麟州贡马及橐驼等。敕书招谕之,继迁不出。是月,知夏州尹宪侦知继迁所在,与巡检使曹光实选精骑,夜发兵掩袭地斤,再宿而至,斩首五百级,烧四百余帐,获继迁母、妻及羊马器械万计,继迁仅以身免。(本纪、实录载此事于十月庚寅,盖据奏到耳,今移见九月。吕诲正惠公补传云:保安军奏获李继迁母,太宗喜甚。时寇准为枢密副使,上独召准谋。准退,过宰相幕次不入,公使人邀至,曰:「陛下召公何为?」准曰:「议边事耳。」公曰:「陛下戒公勿言于某乎?」准曰:「不然。」公曰:「若边鄙常事,枢密之论【二六】,某不必与闻。若军国大计,某备位宰相,不可不知也。」准以获继迁母告,公曰:「何以处之?」准曰:「欲斩于保安北门外,以戒凶逆。」公曰:「陛下以为何如?」准曰:「以为然,令准之密院行文书尔。」公曰:「必若此,非计之得也。愿公少缓其事,某将覆奏之。」即召合门吏,使奏上请对。上召入,公见上,具道准言,且曰:「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汉高祖曰,愿分我一杯羹。夫举大事者,不顾其亲,况继迁边夷悖逆之人哉!且陛下今日杀其母,而明日继迁可擒乎?若其不然,徒树怨仇而益坚其叛心尔。」上曰:「然则奈何?」公曰:「以臣之愚,谓宜置于延州,使养视之,以招来继迁,虽不能即降,亦可以系其心,而其母死生在我矣。」上抚髀称善,曰:「微卿,几误我事。」即从公谋。其母后病死延州,继迁寻亦死,其子竟纳□请命。按司马光记闻有此,吕诲补传及其祖端传所载并同。考验乃与正史不合,获继迁母实雍熙元年九月,此时端犹未参政,准亦未入枢府。淳化二年四月,准始为枢副,九月改同知。淳化四年六月准罢,端始参政。五年九月准亦参政,与俱在中书。至道元年四月端拜相,准参政如故。至道二年七月,准罢参政,端居相位如故。咸平元年十月,端罢相。端在中书首尾凡六年,其初为参政,准即罢枢副矣。补传及记闻必误。况获继迁母时,端及准俱未显也,今不取。淳化五年四月,诏削夺继迁所赐姓名,或准因事建议欲斩继迁母,而端救之。然是年九月准始参政,附此事于九月后乃可,或附至道元年九月复夺所赐姓名时【二七】。兼二人并居政府,所云宰相及枢密等事仍须删改,庶不甚抵牾,更详之也。)
  上谓宰相曰【二八】:「今岁西成,四方大稔,人民亦无疾疫,皆上天垂佑所致,当与卿等力行好事,以答天意。」又尝谓宰相曰:「昔楚文王得茹黄之狗,苑路之矰【二九】,畋于云梦,三月不返。保申谏之,王引席伏地,申束箭五十,跪加王背者再,申趋出请死,王召而谢之,杀狗折矰,务治国事,并国三十九。朕观书至此,未尝不嗟赏数四,自古君臣,非道合何以及此。若君不信用,虽有直臣,亦无以行其道。」宋琪曰:「此事,一百年来人君亦罕有知者,非陛下博览,安能得兹监戒。然臣闻『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愿陛下勉之。」上深然其言。又谓宰相曰:「朕于百姓孜孜访问,务欲令其得所。感悦人情,固亦不难。且虎狼之性,最难调伏者,如苑中蓄虎,以时饵之,便知养育之恩,每亦驯扰,况于人乎?」(二事不知的是何时。按实录,此月乙亥,上云已读御览八百卷,恐因是言及杀狗折矰事,今并养虎事书之。别本养虎事在太平兴国八年十月壬辰,杀狗折矰事在八年十月甲子,皆云与宰相论此。按宋琪八年十一月壬子乃为宰相,恐别本误,今不取。)
  冬十月,上之即位也,召华山隐士陈抟入见,于是复至,上益加礼重,谓宰相宋琪等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所谓方外之士也。在华山已四十余年,度其年当百岁,自言经五代乱离,幸天下承平,故来朝觐。与之语,甚可听。」因遣使送至中书,琪等从容问抟曰:「先生得玄默修养之道,可以化人乎?」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之理,无术可传于人。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主上龙颜秀异,有天人之表,博达今古,深究治乱,真有道仁圣之主也。正是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表上其言,上益喜。甲申,赐抟号希夷先生,令有司增葺所止台观。上屡与属和诗什,数月,遣还。
  上尝谓宰相曰:「朕每日所为有常度,辰巳间视事,既罢,即看书,深夜乃寝,五鼓而起,盛暑永昼未尝卧,至于饮食,亦不过差,行之已久,甚觉得力。凡人饮食饱,无不昏浊,倘四支无所运用,更复就枕,血脉凝滞,诸疾自生。欲其清爽,得乎?老子云我命在我不在天,全系人之调适。卿等亦当留意,无自轻于摄养也。」(宝训云此事在九年,不知月,今附见陈抟后。)
  壬辰,禁布帛不中度者,有违诏复织,募告者,三分畀其一。
  癸巳,岚州献牝兽一,角似鹿,无斑,角端有肉,性甚驯,人莫能辨。诏髃臣参验之,且谕旨曰:「符瑞之事,非朕所尚也。」右散骑常侍徐铉、右谏议大夫滕中正、中书舍人王祜等皆援引图史以为祥麟,宰相宋琪等拜表称贺。上曰:「珍禽奇兽,奚益于事?方内大宁,风俗淳厚,此乃为上瑞耳。比年四方所献禽兽之异者甚多,止令蓄于苑囿,以遂其生生之性。」琪等固请宣示于外,凡瑞物六十三种,并图付史馆。
  辛丑,诏合门自今应承受到中书札子,如有错误揩改者,未能施行,却送中书照会。
  十一月丙寅,亲飨太庙。
  丁卯,祀天地于南郊,大赦,改元。初,太祖追尊四庙,亲郊以宣祖配天。及上即位,礼官以为:「舜郊喾、商郊冥、周郊后稷,王业因之而兴也。若汉高之太公,光武之南顿,虽有父之尊,而无豫配天之法。故三年、六年再郊,并以太祖配天,于礼为允。」上将东封,诏扈蒙定礼仪,蒙乃奏议云:「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三○】。』请以宣祖配天,而太祖配上帝。」及罢封禅为郊祀,遂用蒙议,议者非之。自张昭、窦仪卒,朝廷谘访典故,草立仪法,皆蒙专焉。
  唐制,散官二品、京官文武职事五品以上及都督、刺史皆带鱼袋。国初,其制多阙。丁卯赦书,初许升朝官服绯绿及二十年者,□赐绯紫,内出鱼袋以赐近臣【三一】。自是,内外升朝文武皆带,凡服紫者饰以金,服绯者饰以银,京朝官、幕职、州县官赐绯紫者亦带,亲王、武官、内职将校皆不带。
  癸酉,以建州进士杨亿为秘书省正字,时年十一。亿,徽之从孙,七岁能属文。上闻其名,诏江南转运使张去华就试词艺,遣赴阙。连三日得对,试赋五篇,皆援笔立成,上深叹赏。命中使送至中书,又赋诗一章,略不杼思。宰相骇其俊异,削章为贺。上曰可与一官留京师,时诏令赋诗于前以适意。」故有是命。
  十二月癸未,召京城耆耋百岁以上者凡百许人至长春殿,上亲加抚慰。老人皆言:「自五代以来,未有如今日之盛也。」各赐束帛遣之。
  丁亥,废岭南诸州采珠场。自是,唯商船互市及受海外之贡。
  壬辰,立德妃李氏为皇后。(后以太平兴国二年七月入宫,至是立为皇后。诏词但云陇西李氏,则未始封德妃也。按本传及会要等亦不载德妃之号,不知本纪何故云耳,当考。)
  丙申,大酺,集开封府及诸军乐人,自丹凤门前至朱雀门,东西凡数里,迁四市货殖,五方士女大会,作山车、旱船,往来御道,为鱼龙曼衍之戏,音乐杂发,观者阗咽。
  甲辰,大雨雪。先是,上谓宰相曰:「今冬气和暖,开春恐有疫疠。郊祀、酺宴之后,若得三五寸雪,大佳。」至是,阴云四合,积雪盈尺。
  上尝语宰相曰:「统制区夏,自有道理,若得其要,不为难事。必先正其身,则孰敢不正?若恣情放志,何以使人□□礏惧。朕每自勉励,未尝少懈。至于内外官吏,皆量才任职,喻如匠者架屋,栋梁榱桷咸不可阙也。」宋琪曰:「近见陛下,自供奉官、殿直、承旨、三司大将、诸州邸吏,咸加选擢,曪銟功勤,振拔淹滞,内外无不知劝。」上曰:「此辈久历艰难,皆无旷败,若曾有瑕玷,人不保者,不预兹选。朕非但振举湮沈,亦欲激厉使为好事耳。」琪曰:「陛下不以卑□,躬自搜访,量材任职,无有弃人,所谓竹头木屑亦不遗弃者也。」(选用三司大将等事,宝训云在九年,因取「量材任使如作屋」等语联书之。选用三司大将,别本亦在此年七月。)
  注  释
  【一】俾居房陵「俾」原作「畀」,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淮河西流三十里「流」原作「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七乔维岳传改。
  【三】则母不能活矣「则」原作「其」,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四】第云转运使令处兹罪「罪」字原阙,据上引宋史补。
  【五】赵垂庆原作「赵重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二九、宋会要运历一之一改。
  【六】后唐至国朝上引太宗实录、会要及历代名臣奏议(以下简称奏议)卷二八○律历均作「传后唐至国朝」。
  【七】易车服旗色「旗」原作「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改。
  【八】王延德等至自高昌「自」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按王明清挥麈录前录卷四王延德历□使高昌行程所见条、通考卷三三六四裔考车师前、后王(即高昌)条及宋史卷四九○高昌传,延德等于太平兴国六年五月出使高昌,七年四月至高昌,八年春偕使还,雍熙元年四月至京师,与本编所载相合。
  【九】我王舅也「王」原作「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改。
  【一○】阿多于越复数日乃相见「复」原作「后」,据同上书改。
  【一一】交河州原作「交河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改。
  【一二】汉使来觇王封域「使」原作「吏」,据同上书改。
  【一三】王庭镇宋撮要本、阁本同,宋本作「玉庭镇」,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则均作「玉亭镇」。
  【一四】皆以诏书赐其君长袭衣金带缯帛「衣」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五】京官任堂后官「堂后」下原脱「官」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一六】转运使及知州通判「通判」原作「运判」,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改。
  【一七】上虑下情壅塞故降是诏此十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补,以完足文义。
  【一八】上曰按宋本、宋撮要本、阁本俱作:「乙卯,上谓宰相曰:」原刊盖有脱文。
  【一九】始令诸州笞杖罪不须逮证者「笞」原作「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改。
  【二○】有司断讫「讫」原作「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一】比下诏访民间利病「病」原作「弊」,据同上书改。
  【二二】给事中若任得其人「任」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咸平集卷一上太宗应诏论火灾补。
  【二三】今宰臣若贤「今」原作「令」,据同上书改。
  【二四】愿陛下信而用之「之」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五】百官未修「修」原作「备」,据同上书改。
  【二六】枢密之论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均作「枢密之职」。
  【二七】或附至道元年九月复夺所赐姓名时「复」原作「后」,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八】上谓宰相曰「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二九】苑路之矰「苑路」,吕氏春秋贵直论及太平御览(以下简称御览)卷二○六太保条引并作「宛路」。
  【三○】严父莫大于配天「父」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三一】内出鱼袋以赐近臣「出」原作「外」,据同上书及宋会要舆服六之二○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六
卷二十六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二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六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二年(乙酉,985)
  全  文
  春正月癸亥,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九人权知贡举。上谓宰相曰:「夫设科取士之门,最为捷要。然而近年籍满万余人,得无滥进者乎?」己巳,诏:「自今诸科并令量定人数,相参引试,分科隔坐,命官巡察监门,谨视出入。有以文字往复与吏为奸者,寘之于法;私以经义相教者,斥出科场;伍保预知,亦连坐。进士倍加研覆,贡举人勿以曾经御试,不考而荐。」始令试官亲戚别试者凡九十八人。又罢进士试律,复贴经。
  上览诸道转运副使、知州、通判奏章有不联名者,谓宰相曰:「当官共事,须协心从长。且条陈利害,动辄变改,今不联名,此必任其独见,未为允当也。」二月戊寅,下诏戒之。
  丙戌,上谓宰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高祖求援于契丹,遂行父事之礼,仍割地以奉之,使数百万黎庶陷于契丹。冯道、赵莹,位居宰辅,皆遣令持礼,屈辱之甚也。敌人贪婪,啖之以利可耳,割地甚非良策。朕每思之,不觉叹惋。」宋琪等奏曰:「晋高祖遣冯道奉使,张筵送之,亲举酒洒涕曰:『达两君之命,交二国之欢,劳我重臣,之彼穷塞,息民继好,宜体此怀,勿以为惮也。』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今亭鄣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上然之。
  三月【一】己未,上御崇政殿,覆试礼部贡举人,得进士须城梁颢等百七十九人,庚申,得诸科三百一十八人,并唱名赐及第。唱名自此始。(此据登科记。)宰相李昉之子宗谔、参知政事吕蒙正之从弟蒙亨、盐铁使王明之子扶、度支使许仲宣之子待问,举进士试皆入等。上曰:「此并势家,与孤寒竞进,纵以艺升,人亦谓朕为有私也!」皆罢之。
  青州人王从善应五经举,年始踰冠,自言通诵五经文注,上历举本经试之,其诵如流,特赐九经及第,面赐绿袍、银带,钱二万。时左右献言尚有遗材,壬戌,复试,又得进士上元洪湛等七十六人,癸亥,得诸科三百二人,并赐及第。
  夏四月丙子,复置明法科。分周易、尚书各为一科,附以论语、孝经、尔雅三小经;毛诗专为一科。明法亦附三小经。进士、九经以下,更不习法书。又以锁厅,求试者率多缪滥,始令诸道州府,自今择才学优茂而历官无过者乃举之,仍先奏俟报。
  是日,召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赐饮,命髃臣赋诗、习射。自是每岁皆然。赏花钓鱼曲宴,始于是也。(此据会要,赏花赋诗,已见雍熙元年三月。)
  五月庚午,中书门下奏,谪官在外而累经赦宥者,欲令归阙,责其后效。上不许,谓宰相曰:「朝廷致理,当任贤良,君子小人,宜在明辨。大抵人君宜先自正其身,亦如治家,身不正则家乱矣。故听谗邪之言,则骨肉至亲,坐成离间,岂能致敦□之道欤!大小虽殊,其致一也。今海岛琼、崖远恶处,甚多窜逐之臣,郊禋以来,岂不在念!然此等务行巇崄,若小得志,即复结朋植党,恣其毁誉,如害髃之马,岂宜轻议哉。」(选举志言诏从其请,盖误也。)
  六月己卯,诏两街供奉僧于内殿建道场。上谓宰相曰:「今兹夏麦丰稔。比闻岁熟则民多疾疫,朕恐百姓或有灾患,故令设此,未必便能获佑,且表朕勤祷之意云。」
  丙戌,命右谏议大夫刘保勋、兵部郎中杨徽之、屯田郎中孔承恭与判吏部流内铨王祜,同就尚书省以新及第进士、诸科名次先后,乡里远近之便注拟。自是为定例。
  秋七月,上谓宰相曰:「国家以百姓为本,百姓以食为命,故知储蓄最为急务。昨江南灾旱甚,亟遣使振贷【二】,果无流亡盗贼之患【三】,若非积聚,何以救之?」庚申,诏:「诸路转运使及诸州长吏,专切督察知仓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四】,勿致毁败。其有计度支用外,设法变易,或出粜借贷与民及转输京师,如不省视而致损官粟者,虽去官犹论如律。」
  鼎州言江水溢害稼。
  八月庚辰,上谓宰相曰:「朕于狱犴之寄,夙夜焦劳,比分遣使臣按巡诸道,盖虑或有噃滞耳。因思新及第进士为司理参军,彼于法律固未精习,宜令诸州长吏视其不胜任者,于判司、簿尉中两易之。」
  癸巳,上谓宰相曰:「近代以来,政理隳紊,无如晋、汉两朝。外则侯伯不法,恣其掊敛,内则权幸用事,货赂公行。百姓未纳王租,先遭率敛。县中官吏,岁有年常之求,镇将人员,时为乞索之局,乡胥里长,更迭往来,嗷嗷蒸民,何所告愬。欲望天道顺和,其可得乎!近年以来,颇革此弊,臣僚守法,兆民舒泰,虽未能还淳返朴,亦可谓之小康矣。每念百姓寒耕热耘,营求衣食,国家若非赡养军旅,两税亦不忍催督,而况非理诛剥乎。」宋琪等对曰:「陛下恤民求理,取鉴晋、汉,实天下幸甚。」(会要十一月有戒官吏乞取钱物,年常节仪酒肉米昏等,诏委转运使与长吏采访闻奏,仍附十一月末。)
  九月,初,涪王廷美既得罪,楚王元佐独申救之,上不听。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或经时不朝请。(龙川别志言太宗将立元佐为嗣,元佐坚辞,欲立太祖之子,由是遂废,故当时以为狂。按太祖二子,德昭卒于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德芳卒于六年三月,而元佐以七年七月出阁,时太祖之子无在者矣。元佐虽封卫王,盖未尝有建储之议也。九年正月,廷美死,元佐乃发狂,固不缘辞位。别志误矣。司马光日记载宋敏求云,廷美之贬,元佐请其罪,由是失爱。日记盖得其实也。)屡为残忍,不守法度,左右微过,必加手刃,仆吏过庭,往往弯弓射之。上诲甚厉,皆不悛。是岁夏秋,疾甚,上深以为忧。是月,疾小愈,上喜,因降德音。
  庚戌,重阳,召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至暮,陈王元佑等过之,元佐谓曰:「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焉,是为君父所弃也。」遂发愤,中夜,闭媵妾,纵火焚宫。迟明,鞕焰未止。上意火必元佐所为也,令摄赴中书,遣御史按问。置巨校于前,元佐恐惧,具对以实。上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汝为亲王,富贵极矣,何凶悖如是!国家典宪,我不敢私,父子之情,于此绝矣。」元佐无以对。陈王元佑已下洎宰相、近臣,号泣营救,上涕泗谓曰:「朕每读书,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未尝不扼腕愤恨。岂知我家亦有此事!朕为宗社计,断不舍之。」遂下制废为庶人,送均州安置。顾谓宰相曰:「比者内外安宁,方思自适,而元佐纵火,实挠朕怀。」宋琪等曰:「尧、舜有丹朱、商均,此不足以累圣德。元佐苟无心疾,当不至是,惟陛下开释。」丁巳,琪等帅百官伏合拜表,乞留元佐京师,诏不许,表三上,乃许之。元佐行至黄山,召还,寘于南宫,使者监护,不通外事。楚王府咨议赵齐王遹、翊善戴玄以辅导无状,皆请罪,上曰:「朕教训犹不从,岂汝等所能赞导耶!」并释不问。(寇准通判郓州,得召见,太宗谓曰:「知卿有深谋远虑,试与朕决一事,令中外不惊动,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准请其事,太宗曰:「东宫所为不法,他日必为桀、纣之行。欲废之,则东宫亦自有兵甲,恐因而招乱。」准曰:「请某月日令东宫至某处摄行礼,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陛下搜其宫中,果有不法之事,俟还而示之,隔左右勿令入而废之,一黄门力耳。」太宗以为然。及东宫出,因搜其宫中,得淫刑之器,有剜眼、挑筋、摘舌等物,还而示之,东宫服罪,遂废之,选立章圣为太子。自是太宗眷准益厚。此张唐英所著仁宗政要寇准传所载也,传闻谬误一至于此,盖因废元佐事耳。淳化三年十月,罢恭孝太子元僖册礼,则缘惑嬖妾张氏,初无淫刑事也。唐英书世多有之,谬误不独此,不可不辨。)
  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有文行【五】,朝廷称为长者。然诰命应用,伤于稽缓。一夕,须诏书甚急【六】,丕停笔既久,问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改易而进。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中书舍人王祜以前辈负气,多凌辱面折之。乃表求外任,闰九月甲戌,丕罢知虢州。
  上览邕管杂记,叹其风俗乖异。乙未,诏岭南诸州民嫁娶、丧葬、衣服制度,委所在长吏渐加诫厉,俾遵条例;其杀人祭鬼,病不求医,僧置妻孥等事,深宜化导,使之悛革。无或峻法,以致烦扰。
  己亥,坊州献一角兽,上召近臣观之,咸奏曰:「按瑞应图,牡曰麒,牝曰麟。昔岚州进,麟也。此乃麒也【七】。请宣示中外。」上不许,但令豢于苑中,遂其饮龁之性,且谓宰相曰:「时和年丰,兆民安泰,斯为上瑞。鸟兽草木,夫何足云。」
  冬十月辛丑朔,上录京城诸司系囚,多所原减,决事遂至日旰。近臣或谏以劳苦过甚,上曰:「不然,傥惠及无告,使狱讼平允,不致枉挠,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中外臣僚,若皆留心政务,天下安有不治者。古人宰一邑,守一郡,使飞蝗避境,猛虎渡江。况人君能惠养黎庶,申理冤滞,岂不感召和气乎!朕每自勤不怠,此志必无改易。或云百司细故【八】,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此。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得上达矣。」
  十一月辛卯,诏自今京官、幕职、州县官,有丁父母忧者,并放离任,常参官奏闻待报。然其后亦颇有特追出者。
  十二月,上谓李昉等曰:「中书、枢密,朝廷政事所出,治乱根本系焉。且天下广大,卿等与朕共理,当各竭公忠,以副任用。人谁无姻故之情,苟才不足称,不若遗之财帛耳。朕亦有旧人,若果无取,未尝假以名器也。卿等其戒之。」
  开宝中,贼攻绣州,知州饶阳王恕死焉。恕子济,时从行,贼将并害之。济拥尸号恸,谓贼曰:「吾父已死,吾安用活为!但恨力不足杀汝,以报父绚耳。」贼感其言,舍之。济遂拾父骨,匿山谷间。既而官军大集,济脱身谒其帅朱乙,陈讨贼之计。乙嘉其诚,遗以束帛,奏假驿置而归。先是济母终于岳阳,权殡佛舍,并护二丧还饶阳。州将以闻,太祖召见,为其尚少,且俾就学。
  于是,上书自陈死事之孤,得试学士院,补龙溪主簿。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鹤非常有物,官督责尤急,至一翎直数百钱者,民甚苦之。济以便宜谕民取鹅翎代输,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
  注  释
  【一】三月己未「三月」二字原阙,据太宗实录卷三二、宋史卷五太宗纪补。
  【二】亟遣使振贷「亟」原作「凶」,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三二改。
  【三】果无流亡盗贼之患「无」原作「有」,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二改。
  【四】专切督察知仓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知」原作「如」,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改。
  【五】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有文行此句上原有「九月」二字,与上编为重出。按下文至「乃表求外任」句,乃追□韩丕失职缘由,随出「闰九月甲戌,丕罢知虢州」。本编记载并见太宗实录卷三二,原系于雍熙二年闰九月。今据删此句上「九月」二字。
  【六】须诏书甚急「须」原作「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七】此乃麒也「此」原作「是」,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八】或云百司细故「百」原作「有」,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七
卷二十七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三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七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三年(丙戌,986)
  全  文
  春正月戊寅,德彝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判沂州,时年十九。会飞蝗入境,吏民请坎瘗火焚之,德彝曰:「上天降灾,守土之罪也。」乃责躬引咎,斋戒虔祷,而蝗自殪。
  先是,知雄州贺令图与其父岳州刺史怀浦及文思使薛继昭、军器库使刘文裕、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等相继上言:「自国家伐太原,而契丹渝盟,发兵以援,非天威兵力决而取之,河东之师几为迁延之役。且契丹主年幼【一】,国事决于其母,其大将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人疾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上遂以令图等言为然,始有意北伐。
  上初议亲征,给事中、参知政事李至上言曰:「幽陵,戎之右臂,王师往击,彼必来拒。攻城之人不下数万,兵多费广,势须广备糇粮。假令一日克平,当为十旬准计,未知边庾可充此乎?又戎城之旁,坦无陵阜,去山既远,取石尤难,金汤之坚,非石莫碎,则发机缒石,将安得乎?若圣心独断,睿虑已成,则京师天下根本,愿陛下不离辇毂,恭守宗庙,示敌人以闲暇,慰亿兆之瞻仰者,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暂驻銮辂,扬言自将,以张兵势、壮军威者,策之中也。若乃远提师旅,亲抵边陲,北有戎援之虞,南有中原为虑,则曳裾之恳切,断鞅之狂愚,臣虽不肖,耻在昔贤之后也。」
  刑部尚书宋琪上疏曰:
  伏以国朝大举精兵,讨除边寇,灵旗所指,燕城必降。而敌所趋径术,或落其便,必欲取雄、霸路直进,未免更有阳城之围。盖界河之北,陂淀坦平,北路行师,投戈散地【二】。况军行不离于辎重,敌来莫测其浅深,必冀回辕,西适山路。望令大军会于易州,循狐山【三】之北、漆水【四】以西,挟山而行,援粮以进,涉涿水,并大房,抵桑干河,出安祖寨,则东瞰燕城,裁及一舍。此是周德威收燕之路。自易水距此二百余里,并是缘山,村墅连延,溪涧相接,采薪汲水,我占上游。东则林麓平冈,非戎马奔冲之地,内排鎗弩步队,实王师备御之方。然于山上列白帜以望之,戎马之来,二十余里外可悉数也【五】。从安祖寨西北有卢师神祠,是桑干出山之口,东及幽州,四十余里。赵德钧作镇之时,欲遏西冲,曾堑此水。况河次半有崖岸,不可径渡,河壖平处,筑城护之,守以偏师,此断戎之右臂也。仍虑步奚为寇,可分雄勇兵士三五千人至青白军以来山中把截,此是新州、妫山之间【六】南出易州大路,其桑水属燕城北隅,绕西壁而转。大军如至城下,于燕丹陵北【七】横堰此水,灌入高梁河,高梁岸狭,桑水必溢,可于驻跸寺东引入祁亭淀,三五日弥漫百余里,即幽州隔在水南。王师可于州北系浮梁以通北路,戎骑来援,已隔水矣。视此孤垒,浃旬必克,幽州管内洎山后八军,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盖势使然也。然后国家命重臣以镇之,敷庆泽以怀之。
  奚、霫部落,刘仁恭及男守光之时,皆刺面为义儿,伏燕军指使,人马疆土,少劣于契丹。自彼胁从役属以来,常怀骨髓之恨。渤海兵马土地,盛于奚帐,虽勉强从事,俱怀杀主破国之怨【八】。其蓟门洎山后云、朔等州,沙汣、吐浑元是割属,咸非叛党。此蕃汉诸部之觽,如将来讨伐,虽临阵禽获,必贷其死,命署置存抚,使之怀恩,但以罪契丹为名。如此,则觽族之心愿报私憾【九】,契丹小敌,□日殄平。其奚、霫、渤海之国,各选重望亲嫡,封册为王,仍赐分器、旗鼓、车服、戈甲,优而遣之,必竭赤心,永服皇化。俟克平之后,宣布守臣,令于燕境及山后云、朔诸州,厚给衣粮料钱,别作禁军名额,召募三五万人,教以骑射,隶于本州岛。此人生长塞垣,谙练戎事,乘机战斗,一以当十,兼得奚、霫、渤海以为外臣,乃守在四夷也。然自阿保机时,至于近日,河朔户口,虏略极多,并在锦帐。平卢亦迩柳城,辽海编户数十万,耕垦千余里,既殄髃丑,悉为王民。革异志以服德威,率边氓而被声教,愿归者俾复旧贯,怀安者因而抚之。申画郊圻,列为州县,则前代所建松漠【一○】、饶落等郡,未为开拓之盛也。
  琪本燕人,究知敌帐车马、山川形胜,所言悉有归趣。俄又上疏言:
  晋末契丹主【一一】头下兵,谓之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人骑,皆精甲也,为其爪牙。国母述律氏头下,谓之属珊,有觽二万,是先戎主阿保机牙将,半已老矣。每南来时,量分借得三五千骑,述律常留余兵为部族根本。其诸大首领太子、伟王、永康、南北王、于越、麻答、五押等,大者千余骑,次者数百人,皆私甲也。别族则有奚、霫,胜兵亦千余人,少马多步。奚,其王阿保得者【一二】,昔年犯阙时【一三】,令送刘晞、崔廷勋屯河洛者也。(奚王,拽剌也,此云阿保得,当考。)又有渤海首领大舍利高模翰兵,步骑万余人,并髡发左蟊,窃为契丹之饰。复有近界鞑靼、尉厥里、室韦、女真、党项,亦被胁属,每部不过千余骑。其三部落,吐浑、沙汣,洎幽州管内鴈门以北十余军、州部落汉兵,合二万余觽,此是石晋割以赂戎之地。蕃汉诸族,其数可见矣。
  每契丹南侵,其觽不啻十万。契丹入界之时,步骑车帐不从阡陌,东西一概而行。大帐前及东西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支散游奕【一四】,百十里外,交相觇逻,谓之栏子马。戎主吹角为号,觽即顿合,环绕穹庐。以近及远,折木稍屈之,为弓子铺,不设枪营堑栅之备。每军行,听鼓三伐,不问昏昼,一匝便行。未逢大敌,不乘战马,俟近王师,即竞乘之所,以新羁战马蹄有余力也。其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冒夜举火,上风曳柴,馈饷自赍,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中原所长,秋夏霖霪,天时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枪突剑弩,兵胜也;财丰士觽,力强也。乘时互用,较然可知。
  王师破敌之计,每秋冬时,河朔军州缘边栅寨,但专守境,勿辄侵渔,令彼寻戈,其词无措。或戎马既肥,长驱入寇,戎主亲行,髃敌萃至,寒云翳日,朔雪迷空,鞍马相持,□褐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劳,其骑士并屯于天雄军、贝磁相州以来,若分于边城,缓急难于会合。近边州府,只用步兵,多屯弩手,大者万卒,小者千人,坚壁固守,勿令出战。彼以全国兵甲,此以一郡貔貅,虽勇懦之有殊,虑觽寡之不敌也。国家别命大将,总统前军,以遏侵轶。只在天雄军、邢洺贝州以来,设掎戎之备【一五】。俟其阳春启候,北敌计穷,新草未生,陈荄已朽,蕃马无力,疲寇思归,逼而逐之,必自奔北。
  前军行阵之法,马步精卒不过十万,自招讨已下,更命三五人蕃候,充都监、副戎、排阵、先锋等,临事分布,所贵有权。追戎之阵,须列前后。其前阵万五千骑,阵身万人,是四十指挥。左右厢各十指挥【一六】,是二十将【一七】。每指挥作一队,自军主、都虞候、指挥使、押当,每队用马突或刃子枪一百条,余并弓剑、骨钣。其阵身解镫排之,候与戎人相搏之时,无问厚薄,十分作气,枪突交冲,驰逐往来,后阵交进。敌若乘我深入,阵身之后,更以马步人五千,分为十头,以撞竿、铠弩俱进,为回骑之舍也。阵厢不可轻动,盖防横骑奔冲。此阵以都监领之,进退赏罚,便可裁决。后阵以马步军八万,招讨董之,与前阵不得过三五里【一八】,展厢寔心,有常山之势,左右排阵分押之。或前阵击破敌人,后阵亦禁其驰骤轻进,盖师贞之律也。
  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齐焉」,谨重之诫也。是以开运中晋军掎戎,不曾奔散。三四年间,虽德光为戎首,多计桀黠,而无胜晋军之处,盖并力御之。厥后以任人不当,为张彦泽所误。如将来杀获驱攘之后,圣人务好生之德,设息兵之谋,虽降志以难甘,亦和戎而为便,魏绛常陈于五利,奉春仅得其中策,历观载籍,前王皆然。易称高宗用伐鬼方,诗美宣王薄伐玁狁,是知戎狄侵轶,其来尚矣。然则兵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若精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结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
  臣每见国朝发兵,未至屯戍之所,已于两河诸郡调民运粮,远近骚然,烦费十倍。臣生居边土,习知兵事。况幽州为国北门,押蕃重镇,养兵数万,讨敌乃宜矣。每逢调发,惟作糗粮之备,入蕃浃旬,军粮自赍,每人给□二岗余,盛之于囊以自随。征马每匹给生谷二岗,作口袋,饲秣日以二升为限,旬日之间,人马俱无饥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携擎裹送之,一月之粮,不烦馈运。俟大军既至,定议取舍,然后图转饷,亦未为晚。臣有平燕之策,入燕之路,具在前奏,愿加省览。疏奏,颇采用之。(本传及会要、经武圣略皆云端拱二年,时讨幽蓟,召髃臣各言边事,琪上此疏。按端拱二年,契丹侵扰河北,朝廷旰食,岂暇远议幽蓟。此疏盖雍熙三年春曹彬等出师时所上,故专言幽蓟事宜,今掇出附见于此【一九】。传云吏部,亦误也。)
  诏三司钱谷公事,自今并须计定合行与否,俱状闻奏,不得复持两端取旨,如依奏施行后,无益于民,不利于国,皆当劾罪。有大事非本司能决者,乃许本使面奏。
  三月,潘美出鴈门,自西陉入【二○】,与敌战,胜之,斩首五百级。逐北至寰州,斩首五百级。神卫右第二军都指挥使平城薛超体被金疮,数处流血濡甲缕,部分军士自若。庚辰,刺史赵彦辛举寰州降。诏以彦辛为本州岛团练使。
  曹彬进壁于涿州东,复与敌战,李继隆、范廷召等皆中流矢,督战愈急,敌遂败,乘胜攻其北门,克之。辛巳,取涿州。
  潘美进围朔州,其知节度副使赵希赞举城降,诏以希赞为本州岛观察使。
  田重进至飞狐北界,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等帅觽来援。行营西上合门使袁继忠谓重进曰:「敌多骑兵,利于平地,不如乘险逆击之。」蕲州刺史朝城谭延美曰:「敌恃觽易我,若出其不意,可克也。」于是重进阵压东偏,数交锋,胜败未决。日将夕,命荆嗣出西偏,薄山崖,以短兵接战,敌投崖而下,手斩首百余级,敌势挫衄,散卒千余人在野,嗣呵止降之。敌退屯土岭,裨将黄明与战不利,嗣谓明曰:「汝第顿兵于此,为我声援,我当夺此岭。」遂力战克之,追奔五十余里,抵苍头而还。拔小冶、直谷二寨,嗣因留屯直谷。居数日,敌遣骑挑战,势颇张,重进召嗣合兵击却之。敌乘夜复围直谷、石门二寨,重进遣嗣往救,嗣曰:「今所部才五百人,敌觽二万余,力不敌矣。」重进忧之,问嗣计策安出,嗣曰:「谭延美方屯小冶,有兵二千,愿间道往,邀其策应。」遂驰见延美,延美曰:「敌势如此,何可当也。」嗣曰:「但愿以全军就平州列队树旗,别遣三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乃以所部五百人疾驱往斗,彼见旗帜绵亘远甚,疑大军继至,敌虽觽,可破也。」延美许焉。癸未,嗣还力战,一日五七合,敌不胜,将遁去,重进遂以大军乘之,敌北骑崩溃,生擒大鹏翼及监军马頵、副将何万通并契丹、渤海千余人,斩首数千级,俘老幼七百人,获马畜铠累万计。大鹏翼貌壮伟而勇健,名闻边塞,既禽之,戎夺气。
  曹彬入涿州,遣部将浚仪李继宣等领轻骑渡涿河觇敌势。乙酉,敌帅觽来攻,继宣击破之于城南,斩首千级,获马五百匹,杀奚宰相贺斯。
  丁亥,潘美转攻应州,其节度使艾正【二一】、观察判官宋雄举城降,即授正本州岛观察使,雄为鸿胪少卿、同知应州。雄,幽州人也。
  田重进围飞狐,令大鹏翼至城下,谕其守将,定武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郢州防御使吕行德尚欲坚守,重进急攻之。辛卯,行德乃与其副都指挥使张继从、马军都指挥使刘知进等举城降。诏升其县为飞狐军。以行德为左骁卫将军、顺州防御使,继从为右屯卫将军、檀州刺史,知进为左监门卫将军。重进又围灵邱,丙申,其守将步军都指挥使穆超举城降,以超为右监门卫将军。(实录在四月癸卯,今并书之。)
  是月,始用士人为司理判官。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辛丑,潘美克云州,斩首千级。
  田重进破敌援军于飞狐北,斩首千级,俘四百余人。
  壬寅,米信破敌于新城,斩首三百级。敌觽复集,信兵稍却,信独以麾下龙卫卒三百人御之,被围数重,矢下如雨,信自射杀数人,麾下多死。日将暮,信持大刀,率从骑百余大呼突围【二二】,杀数十人。会曹彬遣李继宣等援之,遂破敌于新城东北,斩首千级,获马一百匹。
  乙巳,田重进遣牙校部送大鹏翼等至阙,上责而宥之,以鹏翼为右千牛卫将军、领平州刺史。
  丁未,以驾部员外郎梁裔知应州,监察御史张利涉知朔州,右赞善大夫马务成同知寰州。
  乙酉,田重进又破敌觽于飞狐北,杀酋长二人,斩首千级,获马三百匹。
  壬子,命左拾遗张舒同知云州。契丹大同节度副使赵毅为右千牛卫将军、领儒州刺史,节度判官张日用、观察判官宋玄并为殿中丞,掌书记崔从善为右赞善大夫,皆仍旧职。
  乙卯,田重进至蔚州。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许彦钦等杀敌酋萧啜理及其守卒千人,执监城使同州节度使耿绍忠,举城降。以崇仪使魏震知蔚州,(震,不详邑里。)授存璋顺州团练使,彦钦平州团练使、同知蔚州。
  初,王师入北境,所向皆下,多罗、绍忠等惧不自安,谋欲杀城中将吏,尽率其豪杰归敌中,存璋等知其谋,乃先事而发。绍忠父美为敌奉圣节度使,弟绍雍为三司使。绍忠领同州,州在西楼南数百里【二三】,方从戎主至遥乐河,闻王师至,遣为蔚州监城使,于是被执。
  存璋等初请降,重进疑之,先命荆嗣率猛士数十人缒而入,得寔,乃纳其亡。重进军乏食,嗣部降卒辇州廪给之。存璋等既杀酋党,虑孤城难守,乃尽率其吏民奔重进军,重进厚抚之。敌援兵大至,副都指挥使江谦妄言惑觽,嗣即斩之,悉收城中辎重,还集重进军,与敌转战。时军校五辈,其四悉以战死,至大岭,嗣力斗,敌始却,遂空蔚州。(荆嗣传又云:重进将受降而贼反拒王师所出之路,遂与斗,杀伤甚多。嗣屡缒入城,取守将之归服者。他书并不载蔚州既降复叛事。真宗实录、荆嗣传亦止云嗣先缒入城察降之虚实耳,贼反拒及复缒入城取降将皆削去,今从之,若辇仓粟及辎重则仍附见。)
  是役也,边民之骁勇者竞团结以袭敌,或夜入城垒,斩取首级来归。上闻而嘉之,曰:「此等生长边陲,娴习战淢,若明立赏格,必大有应募者。」乃下诏,募民有能纠合应援王师者,资以粮食,假以兵甲;禽敌中酋豪者,随职名高下补署。获生口者人赏钱五千,得首级三千;马上等十千,中七千,下五千。平幽州后,愿在军者优与存录,愿归农者给复三年。自是应募者益觽。
  初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但令诸将先趋云、应,卿以十余万觽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毋得贪利以要敌。敌闻之,必萃劲兵于幽州,兵既聚,则不暇为援于山后矣。」既而潘美果下寰、朔、云、应等州,田重进又取飞狐、灵邱、蔚州,多得山后要害之地,而彬等亦连收新城、固安,下涿州,兵势大振。每捷奏至,上颇疑彬进军之速,且忧敌断粮道。
  彬至涿州,留十余日,食尽,乃退师至雄州,以援供馈。上闻之,大骇曰:「岂有敌人在前,而却军以援刍粟乎?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之,令勿复前,引师缘白沟河与米信军接,养兵畜锐以张西师之势,待美尽略山后之地,会重进东下趣幽州与彬、信合,以全师制敌,必胜之道也。
  而彬所部诸将闻美及重进累战获利,自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画蜂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粮,再往攻涿州。敌当其前,且行且战,去城才百里,历二十日始至。有敌酋领万骑与米信战,相持不解,俄遣使绐言乞降。上蔡令大名柳开督馈饷随军,谓信曰:「此兵法所谓无约而请和者也。彼将有谋,急攻之,必胜。」信迟疑不决。踰二日,敌复引兵挑战【二四】。后侦知,果以矢尽,俟取于幽州也。(诈降事,柳开传云将至涿州时,今附见于此。)彬虽复得涿州,时方炎暑,军士疲乏,所赍粮又不继,乃复弃之,还师境上。(实录云:军士疲乏,所赍粮且尽,上忧之,令还师境上。据契丹及曹彬传则再往涿州【二五】,复还境上,非有诏旨也。)
  彬初欲令所部将开封卢斌以兵万人戍涿州,斌恳言:「涿州深入北地,外无援,内无食,丁籍残失,守必不利,不若以此万人结阵而去,比于固守,其利百矣。」彬从其言,令斌拥城中老幼并狼山而南,彬等以大军退,无复行伍,为敌所蹑。
  五月庚午,至岐沟关北,敌追及之,我师大败。彬等收余军,宵涉巨马河,营于易水之南。李继宣力战巨马河上,敌始退,追奔至狐山【二六】,方涉巨马河,人畜相蹂践而死者甚觽。知幽州行府事、右谏议大夫刘保勋马陷淖中,其子开封兵曹利涉,督刍粟随军,常从其后,尽力掀之不能出,遂俱死。殿中丞孔宜亦随军督刍粟,溺于巨马河。诏录保勋孙巨川为秘书省正字,宜子延世同学究出身。
  癸酉,潘美遣使部送应州朔州将吏、耆老等赴阙。上召见慰抚之。老人皆云:「久陷边陲,有粟不得食,有子不得存养,不意余年重睹日月。」并赐以衣服冠带。
  丙子,宫苑使王继恩自易州驰骑至。上始闻曹彬等军败,乃诏诸将领兵分屯于边,召彬及崔彦进、米信入朝,田重进率全军驻定州,潘美还代州。曹彬等未还,武胜节度使、兼侍中赵普手疏谏曰:
  伏睹二月中,忽降使臣差般粮草。及详敕命,知取幽州。迩后虽听捷音,未闻成事。稍稽克复,俄及炎蒸,师老民疲,实增疑虑。伏念升下圣略神功,举无遗算,平取浙右,力取河东,十年之间,遂臻康济。蠢兹獯鬻,诚非我敌,盖迁徙鸟举,难得而制。自古帝王,置之度外,任其随逐水草,皆以禽兽畜之。伏料圣明,何足介意。此必邪谄附会,蒙蔽睿聪,致兴不急之兵,颇涉无名之议。臣窃见汉武帝时,主父偃、徐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崇献明皇十事,据其年代虽则不同,量彼是非必然无异,专具录奏,愿赐览观。伏自大发骁雄,往歼凶丑,百万家之生聚,飞挽是供,数十州之土田,耕桑半失。兹所谓以明珠而弹雀,为鼷鼠而发机,所失者多,所得者少。就其得少之中,犹难入手,况是失多之外,别有关心。
  臣又闻圣人不凝滞于物,事无固必,理贵变通。前书谓兵久则变生,此不可不深虑也。苟或更图淹缓,转失机宜。旬朔之间,便涉秋序,内地先困,边庭早凉。敌则弓劲马肥,我则人疲师老,恐当此际,或误指呼。臣今独兴沮觽之言,深负弥天之过,愿颁明诏,速议抽军,聊为一纵之谋,敢献万全之策。伏望陛下安和寝膳,惠养疲羸,长令外户不扃,永使边锋罢警,自然殊方慕化,率土归仁,料彼契丹,独将焉往,又何必劳民动觽,卖犊买刀。有道之事易行,无为之功最大,如斯吊伐,是谓万全。
  臣又思陛下非次兴兵,必因偏听,小人倾侧,但解欺君,事成则获利于身,不成则贻忧于国。昨来议取幽蓟,未审孰为主谋?虚说诳言,总应彰露,愿推首恶,早正刑章。所贵诈伪革心,忠良尽力,共畏三千之法,同坚八百之基。臣欲露肺肝,先寒毛发,迟疑数日,未敢措辞。又念往哲临终,尚能尸谏,微臣未死,宁忍面谀。固知逆耳之言,不是安身之计,但以恩由卵翼,命直鸿毛,将酬国士之知,岂比觽人之报。投荒弃市,甘从此日之诛,窃禄偷安,不造来生之业。惟祈明圣,特赐察量。
  又以札子言:「邓州五县,其四在山,三分居民,二皆客户。昨来差配,约共出十万贯钱,乃可运二万硕彻至莫州。典桑卖牛,十闻六七,亦有鬻男女弃性命者。力加善诱,偶赴严期,满责至今,所费益广。如或再行徭役,决定广致逃移,假令收下幽州,转虑干戈未息。」
  又言:「奸人但说契丹时逢暗主,地有灾星,以此为词,曲中圣旨。殊不知蕃戎上下,幽州俱置生涯,土宿照临,外处不可征讨。若彼能同意,纵幼主以难轻,不顺髃情,无灾星而亦败。诚宜守道,事贵无私,如乐祸以贪功,虑得之而不武。此盖两省少昌言之士,灵台无绝艺之人,而况补阙拾遗,合专思于诤谏,天文历算,须预定于吉凶。成兹误失之由,各负疏遗之罪,若无惩罚,宁戒后来。」
  又言:「勾抽不同举发,一则我无淢志,一则彼有绚心,须作过防,免输奸便。但令周施捍御,小作程途,纵遇交锋,何忧乏力,只应信宿,便达城池。」又言:「臣猥蒙二圣之深知,当两朝之大用,不唯此世,应系前生。礼虽限于君臣,情实同于骨肉,是以凡关启沃,罔避危亡。实思陛下本是天人,暂来尘世,是以生知福业,性禀仁慈,潜闻内里看经,盘中戒肉。今者愿忍一朝之忿,常隆万世之因,如或未止干戈,必恐渐多杀害。即曰民愁未定,战势方摇,仍于梦幻之中,大作烦劳之事。是何微类,误我至尊。乞明验于奸人,愿不容于首恶。兴言及此,涕泪交流。」(赵普疏云「俄及炎蒸」,又云「旬朔之间便为七月」,则其上疏时必是六月初或五月末,朝廷虽已诏曹彬等班师,而普未及知也。国史普传删润普辞,有云「晦朔荐更,已及初夏」。若尔,则当载之四月,然彬初以三月十三日下涿州,留旬余却回师援粮道,其再往涿州,当是四月初,此时军实未败也。普札子又言「般军粮者说大军被围」,此必彬自涿州却回时当四月末五月初也,普以是月闻其事,寻具手疏论谏,既达朝廷,则班师之诏已发。故太宗答普诏言诸将违节度事甚详,若在四月中,则普手疏及札子并太宗诏,皆不应如此明言军败也。本传删润普辞,盖失事实矣。然其日月既不可详,今附见于此,更俟考求。普札子所言尤切,本传悉不载,今亦掇取并书,念其沦落可惜也。)
  上手诏赐普曰:「朕昨者兴师选将,止令曹彬等顿于雄、霸,裹粮坐甲,以张军声,埙一两月间,山后平定,潘美、田重进等会兵以进,直抵幽州,共力驱攘,俾契丹之党远遁沙漠,然后控扼险固,恢复旧疆,此朕之志也。柰何将帅等不遵成算【二七】,各骋所见,领十万甲士出塞远斗,速取其郡县,更还师以援辎重,往复劳弊,为戎人所袭,此责在主将也。况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盖念彼燕民陷于边夷,将救焚而拯溺,匪黩武以佳兵【二八】,卿当悉之也。边防之事,已大为之备,将来敢肆侵挠,必当尽歼族类,卿勿为忧。卿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复来奏,嘉愧实深。」
  普复上表谢曰:「昨者臣未测事宜,辄陈狂瞽,陛下亲纡宸翰,密谕圣谋,臣窃审思信为上策。将帅若克遵成算,固可平戎,但不副天心,致兹败事。今既边防有备,更复何虞。况陛下登极十年,坐隆大业,无一物之失所,见万国之咸康。所宜端拱穆清,啬神和志,以无为无事,保卜世卜年,自可远继九皇,俯观五帝,岂必穷边极塞,与戎人较其胜负。臣素亏壮志,矧在衰龄,固无功伐可称,惟竭忠纯上答。」观者咸叹其忠。
  六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上以诸将违诏失律,作自勉诗赐近臣。初议兴兵,上独与枢密院计议,一日至六召,中书不预闻。及败,召枢密院使王显,副使张齐贤、王沔,谓曰:「卿等共视朕,自今复作如此事否?」上既推诚悔过,显等咸愧惧,若无所容。(推诚悔过事,更当考。)宰相李昉等相率上疏曰:「伏思用兵北伐,盖有其由。良以晋朝生灵仅踰百万,遭罹否运,役于北戎,迫其凶威,畜为奴婢。陛下内怀痛悼,将图拯救,而倚任之际,将帅非才,莫遵庙胜之谋,荐致舆尸之败。天声靡振,敌气弥骄,罔能救于沦胥,乃自致于狼狈,两河生聚,几陷兵锋。然悔既往而难追,事已成而不咎,未可与争,灼着于前经,姑务息民,何嫌于屈己。况天生北狄,为患中国,汉高祖以三十万之觽,困于平城,卒用奉春之言,以定和亲之策。以至文帝,奉之弥优,外示羁縻,内深抑损,而边城晏闭,黎庶息肩,所伤匪多,其利甚溥矣。况獯鬻之性,惟利是求,傥陛下深念比屋之磬县,稍减千金之日费,密谕边将,微露事机,彼亦素蓄此心,固乃乐闻其事,不烦兵力,可弭边尘。此所谓屈于一人之下,伸于万人之上者也。伏望陛下裁之。」(此疏据实录别本。昉传在幽蓟失利后,不得实日月,今附见,本传乃无之。玉壸野史称太宗将搜渔阳,昉上疏力谏,士论骇伏,当即是此疏也。)
  上虑契丹必入寇,命左卫上将军张永德知沧州,右卫上将军宋偓知霸州,右骁卫上将军刘廷让知雄州,蔚州观察使赵延溥知贝州。廷让等皆宿将久罢节镇,上欲令击敌自效,故与延溥并命。
  丙辰,以御史中丞辛仲甫为给事中、参知政事。
  乙巳,屯田郎中、知制诰、知大名府赵昌言,遣观察支使郑蒙【二九】乘驿诣阙上书,请斩败军将曹彬等。上览奏嘉叹,优诏褒之。寻召拜御史中丞。知制诰正为中丞,始此。昌言,汾州人也。(为中丞在七月八日,今并书之。)车驾常幸金明池,特召昌言预焉。宪官从游宴,自昌言始。(宪官从游宴不得其时日,今附见于此。)
  丙辰,曹彬等至阙。戊午,诏翰林学士贾黄中、右谏议大夫雷德骧、司门员外郎知杂事李巨源召彬及崔彦进、米信、杜彦圭、行营都监郭守文、马步都指挥使傅潜、押阵部署陈廷山、排阵使蔡玉、先锋都监薛继昭等九人诣尚书省鞫之。
  秋七月戊辰,贾黄中等言:「曹彬、郭守文、傅潜具伏违诏失律,士多死亡;米信、崔彦进违部署节制,别道回军,为敌所败;杜彦圭不容士晡食,设阵不整,军多散失;蔡玉遇敌畏懦不击,易服潜遁;陈廷山涿州会战失期;薛继昭临阵先谋引退,军情挠惑:法皆当斩。」诏百官议之。己巳,工部尚书扈蒙等议如有司所定。彬素服待罪,深自引咎。庚午,责彬为右骁卫上将军,彦进为右武卫上将军,信为右屯卫上将军,守文为右屯卫大将军,潜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彦圭为归州团练副使,廷山为复州团练副使,玉除名配商州,继昭罢文思使为供奉官。诏郡臣列校,有没于军阵或陷于戎寇者,宜加优□,录其子孙;百姓有运粮不还者,给复二年,家赐粟三硕。
  初米信、傅潜等军败觽扰,独李继隆以所部振旅成列而还,即命继隆知定州。及诏分屯诸军,继隆令书吏尽录其诏。旬余,有败卒集城下,不知所向,继隆按诏给券,俾各持诣所部。上嘉其有谋,壬申,以继隆为马军都虞候,领云州防御使。
  甲戌,以步军都指挥、静难节度使田重进为马步军都虞候。自张令铎【三○】罢马步军都虞候,凡二十五年不以除授,幽州之役,惟重进之师不败,故特命之。师初自蔚州还,袁继忠为后殿,行列甚整,至定州,有降卒后期至者,重进怒,将斩之,继忠谕以杀降不祥,皆赦免之。
  壬午,遣枢密都承旨杨首一等诣并、代等州,部所徙山后诸州降民至河南府、许汝等州,徙者凡八千二百三十六户,七万八千二百六十二口,及牛羊喰马四十余万头。(此据别本九月戊寅所书。)
  左谏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张齐贤言事颇忤上意,于是上问近臣以御戎计策,齐贤因请自出守边。戊子,授齐贤给事中、知代州,与都部署潘美同领缘边兵马。
  癸巳,阶州言福津县有大山自龙帝峡【三一】飞来,壅白江水逆流高十余丈,坏民田数百里。
  甲午,陈王元佑改名元僖,韩王元休改名元侃,冀王元鉨改名元份。
  国子博士李觉上言:「秦、汉以来,民多游荡,趋末者觽,贫富不均。今井田久废,复之必难,旷土颇多,辟之为利。且劝课非不至而尚多闲田,用度非不省而未免收赋,地各有主户,或无田产,富者有弥望之田【三二】,贫者无卓锥之地,有力者无田可种,有田者无力可耕,雨露降而岁功不登,寒暑迁而年谷无获,富者益以多畜,贫者无能自存。欲望令天下荒田,本主不能耕佃者,任有力者播种,一岁之后,均输其租,如此乃王化之本也。」上览而嘉之。
  八月,初徙云、朔、寰、应四州民,诏潘美、杨业等以所部兵护送之,时契丹国母萧氏与其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及五押惕隐,领觽十余万,复陷寰州。业谓美等曰:「今寇锋益盛,不可与战。朝廷止令取数州之民,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云、朔守将,俟大军离代州日,令云州之觽先出。我师次应州,契丹必悉兵来拒,即令朔州吏民出城,直入石碣谷,遣强弩三千列于谷口,以骑士援于中路,则三州之觽,保万全矣。」监军、西上合门使、蔚州刺史王侁沮其议,曰:「领数万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趋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马邑。」军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亦赞成之。业曰:「不可,必败之势也。」侁曰:「君素号无敌【三三】,今见敌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伤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死耳。」乃引兵自石峡路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伺其便,将立尺寸功以报国恩。今诸君责业以避敌,业当先死于敌。」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为左右翼以援,埙业转战至此,即以步兵夹击救之,不然者,无遗类矣。」美即与侁领麾下兵阵于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之,以为敌败走。侁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灰河西南行二十里,俄闻业败,即麾兵却走。业力战,自日中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即拊膺大恸,再率帐下士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业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遂为敌所禽,其子延玉与岳州刺史王贵俱死焉。业初为敌所围,贵亲射杀数十人,矢尽,张空弮,又击杀数十人,乃遇害。业既被禽,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捍边破贼以报,而反为奸臣所嫉,逼令赴死,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于异地!」乃不食三日而死。
  业不知书,忠烈武勇,有智谋。练习攻战,与士卒同甘苦。代北苦寒,人多服□罽,业但挟纩,露坐治军事,傍不设火,侍者殆僵仆,而业怡然无寒色。为政简易,吏民爱之。御下有恩,故士卒乐为之用。其败也,麾下尚百余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亡益也,傥敌人散去,尚可还报天子者。」觽皆感泣,不肯去,遂俱死,无一人生还。
  上闻业死,甚痛惜。辛亥,诏削美三任;侁除名,配金州,文裕,登州。赠业太尉、大同节度使,赐其家布帛千疋,粟千硕,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三四】及贵子二人。
  九月戊辰,户部郎中张去华献大政要录三十篇,上嘉之,降玺书曪美,赐帛五十段。去华初受命知陕州,因留不行。
  判刑部张佖上言:「望自今应断奏失入死刑者,不得以官减赎,检法官削一任,长吏并停见任。」从之。(张佖上言,本志在五月后,今移见于此。)尝有犯大辟者,诏特减,上谓佖曰:「朕以小人冒法,原其情非巨蠹,故贷死流窜,亦足以惩艾之也。」佖对曰:「先王立法,盖为小人,君子固不犯矣。」上以语宰相,且叹赏佖,以为知言。
  冬十月丙申朔,上出飞白书赐宰相李昉等,因谓曰:「朕退朝未尝虚度光阴,读书外尝留意于真草,近又学飞白,此虽非帝王事业,然不犹愈于畋游声色乎!」昉等顿首谢。
  左拾遗真定王化基抗疏自荐,上览之,谓宰相曰:「化基自结人主,诚可赏也。」又曰:「李沆、宋湜皆嘉士。」即命中书并化基召试。庚子,并除右补阙、知制诰,各赐钱百万。沆,肥乡人;湜,长安人:时皆为著作郎直史馆。上又以沆素贫,负人息钱,别赐三十万偿之。上尤重内外制之任,每命一词臣,必咨访宰相,求才实兼美者,先召与语,观其器识,然后授之。尝谓左右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朕早闻人言,朝廷命一知制诰,六姻相贺,以谓一佛出世,岂容易哉!郭贽南府门人,朕初即位,因其乐在文笔,遂命掌诰。颇闻制书一出,人或哂之,盖其素乏时望。业已进用,朕亦为之腼颜,然亦终不令入翰林也。」
  甲辰,以陈王元僖为开封尹、兼侍中,户部郎中张去华为开封府判官,殿中侍御史陈载为推官,并召见,谓曰:「卿等朝之端士,故兹选用,其善佐吾子。」各赐钱百万。及去华就迁左谏议大夫,又令枢密院王显传旨,谕以辅成之意。(陈载,未见。)
  丙午,改御前及书诏、天下合同三印皆为宝。
  戊午,出御制新译圣教序赐宰相李昉等。
  庚申,以黎桓为静海节度使,命左补阙李若拙、国子博士李觉赍诏往使。桓制度踰僭,若拙既入境,即遣左右戒以臣礼,桓拜诏尽恭。燕飨日,以奇货异物列于前,若拙一不留盼,又却其私觌,惟取陷蛮使臣邓君辨以归。桓又谓觉等曰:「此地山川悠远,中朝人乍历之,不亦劳乎!」觉对曰:「国家提封万里,列郡四百,地有平易,亦有险固,此一方何足云也。」桓默然色沮。(觉使交州,实录在十二月辛巳,今并书之。)
  是月,诏祠部,凡僧尼籍有名者,悉牒度之。又诏自今须经业精熟,阅试及三百者乃许系籍【三五】。(太宗普度特放凡两次,太平兴国七年及此年也,实录不记此年事,今追书之。考试经业,实录载其事于此月甲寅,今亦附月末。)
  上留意字学,以许慎说文差谬,学者无所依据,乃诏右散骑常侍徐铉、著作郎直史馆句中正等精加绚校。十一月乙丑朔,铉等上新定说文三十卷,凡经典相承传写及时俗要用,而说文不载者,承诏皆附益之,上称善,遂令模印颁行,各赐器币有差。
  十二月乙未,大雨雪。上喜甚,召近臣宴玉华殿,谓曰:「春夏以来,未尝饮酒,今得嘉雪,殊慰朕心,思与卿等同一醉也。」
  上以诸家文集,其数实繁,虽各擅所长,亦榛芜相间,乃命翰林学士宋白等精加铨择,以类编次,为文苑英华一千卷,壬寅,上之,诏书褒答。
  契丹将耶律逊宁号于越者,以数万骑入寇瀛州。都部署刘廷让与战于君子馆,会天大寒,我师不能彀弓弩【三六】,敌围廷让数重。廷让先以麾下精卒与沧州都部署李继隆令后殿,缓急期相救。及廷让被围,继隆退屯乐寿。御前忠佐神勇指挥使巨野桑赞以所部兵力战【三七】,自辰至申,而敌援兵复至,赞引觽先遁,廷让全军皆没,死者数万人,廷让得麾下他马乘之,仅脱死。先锋将六宅使、平州团练使、知雄州贺令图,武州团练使、高阳关部署杨重进,俱陷于敌。
  令图性贪功生事,复轻而无谋。于越素知令图,尝使谍绐之曰:「我获罪于契丹,旦夕愿归朝,无路自投,幸君少留意焉。」令图不虞其诈,自以为终获大功,私遗于越重锦十两。至是,于越传言军中,愿得见雄州贺使君。令图先为所绐,意其来降,即引麾下数十骑逆之,将至其帐数步外,于越据胡床骂曰:「汝尝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麾左右尽杀其从骑,反缚令图而去【三八】。重进力战,死之。初,令图与父怀浦首谋北伐,一岁中父子皆败,天下笑之。重进,太原人也。丙午,瀛州以闻。廷让诣阙请罪,上知为继隆所误,不责,逮继隆,令中书问状,寻亦释之。(契丹本传以廷让败在明年春,此大误也。)
  东头供奉官马知节监博州军,闻廷让败,恐敌乘胜复入寇,因缮完城垒【三九】,治器械,料丁壮,集刍粮,十有五日而具。始兴役,官吏居民皆不悦其生事。既而敌果至,见有备,乃引去,觽始叹伏。
  初,契丹复自和尔郭入寇,薄代州城下。神卫都指挥使马正以所部列州南门外,觽寡不敌。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保壁自固。知州、给事中张齐贤选厢军二千出正之右,誓觽感慨,一以当百,敌遂却走,循胡卢河南而西。先是,齐贤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四○】,居无何,间使为敌所得。齐贤以师期既漏,且虞美觽为敌所乘。俄而美有候至,云师出并,师行四十里至柏井,忽奉密诏,东路王师衄于君子馆,令并之全军毋得出战,已还州矣。于时敌骑塞川,齐贤虑敌知之,乃闭其使密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城西南三十里,列帜然刍。敌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矣,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步卒二千于土墱寨,掩击,大败之。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帐前舍利一人,斩首二千余级,俘五百余人,获马千余匹,车帐、牛羊、器甲甚觽。齐贤悉归功于汉赟。己未,汉赟以捷音来上,上优诏褒答。后知汉赟未尝接战,与钤辖刘宇,皆罢为右监门卫大将军【四一】。(汉赟罢在明年八月甲午,宇罢在庚子,今并书。)
  注  释
  【一】且契丹主年幼「主」字原阙。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蕃夷一之一○、编年纲目卷四均作「虏主」,今据补「主」字。
  【二】投戈散地「投」原作「扰」,据宋本及宋会要蕃夷一之一七改。
  【三】狐山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同。活字本及上引宋会要、宋史卷二六四宋琪传、奏议卷三二二御边则并作「孤山」。按嘉庆重修一统志(以下简称一统志)卷四七,易州有孤山,在广昌县东二十五里。方舆纪要卷七引宋琪言亦作孤山,注:「孤山,或曰即涿州房山县西十五里之大房山,易州趋涿州之道也。」本编下文已出「并大房」,或人之说待考。
  【四】漆水各本及上引宋会要、宋史均同。上引奏议则作「涞水」。易州属境,「漆水」无考,奏议作「涞水」,疑是。按诸地理载记,涞水即巨马河,应是本卷下文五月曹彬败兵宵渡之水,盖非指涞水县也。
  【五】二十余里外可悉数也「二十」原作「二百」,各本同。按「二百」在此于义未合,盖涉上文致误,今据上引宋会要、宋史及奏议改。
  【六】此是新州妫山之间「此是」原作「此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又「妫山」,宋会要蕃夷一之一八及上引宋史、奏议均作「妫川」。
  【七】于燕丹陵北「北」,上引宋会要、宋史及奏议均作「东北」。
  【八】俱怀杀主破国之怨「怨」原作「心」,据同上书改。
  【九】则觽族之心愿报私憾「愿」原作「显」,据同上书改。
  【一○】松漠原作「松莫」,据宋本及上引奏议改。
  【一一】契丹主「主」字原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补。
  【一二】奚其王阿保得者「其王」原作「霫王」,据同上书改。
  【一三】昔年犯阙时「阙」原作「关」,据同上书改。
  【一四】支散游奕「奕」原作「兵」,据宋本、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
  【一五】设掎戎之备「掎戎」原作「犄角」,据宋本、宋撮要本、宋会要蕃夷一之一六及上引宋史、奏议改。
  【一六】左右厢各十指挥「厢」,同上书俱作「梢」。下文「阵厢」并同作「阵梢」,「展厢」亦同作「展梢」。
  【一七】是二十将「二十」原作「一十」,据上引宋会要、宋史及奏议改。
  【一八】与前阵不得过三五里「前阵」原作「前军」,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九】今掇出附见于此「今」原作「故」,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自西陉入「陉」原作「径」,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五太宗纪改。
  【二一】其节度使艾正「节度使」,宋会要兵八之三作「节度副使」。
  【二二】率从骑百余大呼突围「大」原作「人」,据治迹统类卷三改。
  【二三】州在西楼南数百里「在」、「楼」两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兵八之四补。
  【二四】敌复引兵挑战「挑」原作「排」,据隆平集卷一八柳开传及治迹统类卷三改。
  【二五】据契丹及曹彬传则再往琢州「再」原作「称」,据宋本、阁本改。
  【二六】追奔至狐山「狐山」,宋本、阁本作「孤山」。参本卷校勘记【三】。
  【二七】奈何将帅等不遵成算「遵」原作「尊」,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八】匪黩武以佳兵「黩」原作「卖」,据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宋史卷二五六赵普传改。
  【二九】遣观察支使郑蒙「支」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六七赵昌言传补。
  【三○】张令铎原作「张令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一】龙帝峡原作「龙常峡」,据宋史卷五太宗纪、方舆纪要卷五九阶州槵贴峡条及一统志卷二七六阶州龙帝峡条改。
  【三二】富者有弥望之田「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三】君素号无敌各本同。宋会要兵八之七、皇朝类苑卷五五引杨文公谈苑、隆平集卷一七及宋史卷二七二杨业传均作「君侯素号无敌」。
  【三四】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奉」原作「养」,据各本改。
  【三五】阅试及三百者乃许系籍各本同。按宋会要道释一之一四,「三百者」似应作「三百纸」。
  【三六】我师不能彀弓弩「彀」原作「设」,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五九刘廷让传改。
  【三七】巨野桑赞以所部兵力战「兵」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八】反缚令图而去「反」原作「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六三贺令图传改。
  【三九】因缮完城垒「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四○】齐贤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以」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六五张齐贤传补。
  【四一】皆罢为右监门卫大将军「右」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八
卷二十八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四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八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四年(丁亥,987)
  全  文
  春正月,初,曹彬及刘廷让等相继败覆,军亡死者,前后数万人。缘边创痍之卒,不满万计,皆无复淢志。河朔震恐,悉料乡民为兵以守城,皆白徒,未尝习战阵,但坚壁自固,不敢御敌。敌势益振,长驱入深、祁,陷易州,杀官吏,卤士民。所过郡邑,攻不能下者,则俘取村墅子女,纵火大掠,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咸被其祸。上深哀痛焉。
  丙戌,降德音。
  三司言广南诸州有积盐二百三十余万硕,约可支三十年,岁复增十万硕,颇劳人而无所用,乞权罢煮盐。戊子,诏从其请。(据本志是年废潮州松口等四场。)
  二月丁未,诏以故静安军为深州治所,避敌祸也。深治陆泽,于是省陆泽入下博,因改下博曰静安。(本纪于去年十二月王师败于君子馆后,书废深州,此月丁未,乃书复置深州。案实录所载诏文,但徙治耳,未尝有所废置也。地理志亦不云深州经废而复置,本纪误矣。按雍熙二年废静安军,静安军故深州下博县也,军废,则下博还属深州,于是自陆泽徙治下博,而下博尝置军曰静安,故诏书以静安军为名,而不云下博县。既而下博县亦改名静安,然废静安军,实录独不书,故载此诏,但云以静安军为深州治所,其实静安军已前废矣。今特详着之。)
  右补阙、知制诰范杲家贫,负人息钱数百万。母兄晞,尝为兴元少尹,弃官居京兆。能殖货,家累巨万,性尤吝啬,未尝分故旧亲戚。人有从长安至者,绐杲曰:「少尹不复靳财物,挥金无算矣。」杲闻之,喜,因请出守给养兄。上可其奏。壬子,授工部郎中、知京兆府。知制诰出领外藩,自杲始。杲既至,晞吝啬如故,屡以不法事干公府。杲大悔恨,性簄俊放诞,喜谈谐,而治民御下非其所长。时有叛卒刘渥者,聚觽攻劫属县,关右骚然。杲每见吏卒趋走,即惊悸,以为渥至,几成狂惑病。乃移知寿州,复上言家世史官,愿得秉直笔成国朝大典,因召为史馆修撰。
  三月庚辰,诏:「天下知州、通判,先给御前印纸,令书课绩。自今并条其事迹,凡决大狱几何,凡政有不便于时,改而更张,人获其利者几何,及公事不治曾经殿罚,皆具书其状,令同僚共署,无得隐漏。罢官日,上中书考较。」
  丙戌,上御便殿,对绛州团练副使李度,面赐五品服,仍赐钱十万。度尝知歙州,坐事左迁,十年不调。有中黄门得度歙州所著诗石本,传入禁中,上见之,因问宰相曰:「度今安在?」即召赴阙,寻授虞部员外郎。度进贺雨诗,上特与继和,令宰相召度至中书宣示之。度,洛阳人也。
  夏四月癸巳朔,以客省使张平为盐铁使。平,临胊人。初以右班殿直监市木秦、陇,平悉究利病,更立新制,建都木务,计水陆之费,以春秋二时联巨筏自渭达河,历砥柱以集于京师,期岁之间,良材山积。上嘉其功,迁供奉官,监阳平都木务兼造船场。旧官造舟既成,一艘调三户守之,以河流湍悍,备其漂失,岁役民数千家。平遂穿池引水,系舟其中,不复调民。有贼首杨拔萃者,往来关辅间,为寇积年,朝廷遣内侍督数州兵讨之,不克,平遣人说之,遂来降。改崇仪副使,领务如故。凡九岁,计省官钱八十万缗。及任盐铁使,才数月,陕西转运使李安发其旧为奸利事,平闻之,忧恚成疾而卒。上犹为辍视朝一日,赠右千牛卫上将军,官给葬事。(建都木务,不得其时,因任盐铁使,遂并书之。)
  己亥,始并水陆路发运为一司,以右神武将军王继升、刑部员外郎直史馆董俨同掌之。
  先是,上以契丹频岁入寇,将大发兵讨之,遣使往河南北诸州,募丁壮为义军。京东转运使、主客郎中李惟清【一】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宰相李昉等相率上奏曰:「近者分遣使传出外料兵,自河东河南四十余郡,凡八丁取一,以充戎行。盖国家以备獯戎,事非获已,臣等颇闻舆议,皆言河南百姓不同被边之民,世习农桑,罔知战斗,遽兹括集,皆匪愿为,或虑人情动摇,因而逃避,相聚为盗,更须剪除。如此,则河北闾阎既困于戎马,河南生聚复扰于萑蒲,矧当土膏之兴,更妨农作之务。陛下若以明诏既出,难即追回,望严敕续遣使臣等,所至之处,若人情不安,难于点集,未即行法,密奏取裁。」
  于是开封尹陈王元僖又上疏曰:「窃矩仲春以来,分遣使臣于诸州点集乡兵,其数甚觽。春气方盛,农事正勤,况属久安,岂可遽扰!且所取义卒,乃是丁夫。畎亩之氓,本难拘率,行伍之内,岂易指呼。虽教习之有方,终驱使之无效。若鸠集益广,即经费倍多。以此思之,止为劳弊。今寇戎出塞,边境已宁。至于防秋,须预经画,望于将相之内,选材谋之人,付之兵权,委以阃政,精择锐旅,分戍边城,优□其妻孥,激发其勇力。至于保障城寨,州郡官寮,遴拣当人,责成倚办。此外深沟高垒,炳燧鸣刀,来则御之,去则勿逐。有备无患,古之道也,所集乡兵,虽觽何用。况又河南久为内地,人户非能便习武艺,不可尽寘戎行。河北累经戎马,颇有娴习驰射,或可选置军中。望且于河朔缘边诸州点集,止令本处守捍城池,河南诸州一切停罢。」上纳其言。(陈王元僖不知的是何时上章,其言及防秋,则决非三月矣。又云寇戎出塞,边境已宁,疑敌畏炎暑,故引去,上因有中外无事之语。按崔翰、潘美皆以四月末五月初相继入朝,至六月末乃同归屯所,美等所以能离屯所入朝,必在敌去后,若敌未去,美等必不能离屯所,上亦不得云中外无事。今因疑杂见此章于四月末【二】,更详考之。)
  诏询文武御戎之策,殿中侍御史赵孚奏议曰:
  臣愚以为不用干戈,不劳飞挽,为万世之利者,敢献其说,惟明王择之。古者兵交,使在其间,飞矢在上,走驿在下。盖礼道信义,自有典常,不可废阙也。昔苗民逆命,益赞于禹,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又宣尼曰:「有能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只如并门一方,历代难取,圣襟英断,一举成功。当其逆城危如累卵,生聚穷而入怀,陛下犹遣通事舍人薛文宝入城宣谕,果得一方归命,百姓欢心。迩者北敌未宾,全燕犹梗,再兴军旅,将复土疆。虽闻老师费财【三】,未矩休牛归马。臣窃料敌人暴露于原野,岂是愿为,虎貔屯戍于边陲,故非获已。欲望朝廷精选使命,通达国信,远则周古公让地于西戎,祈八百载之基业,近则唐高祖降礼于突厥,启三百年之宗社。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所宜诏侍从文章之士,草国家礼命之书,述边鄙之堤封,及恢复之事理。谕以祸福,晓以恩威。议定华戎之疆,永息征战之事。立誓明着,结好欢和。彼以羊马皮毳致诚,此以金帛犀象为报,有无相易,彼此从宜。养民事天,济时利物,莫过于此。臣又料敌人去危就安之情,厌劳就逸之意,畏死贪生之性,好利惧害之心,亦与华人不殊也。若晓谕周悉,明约敦固,得其利而远其害,去其劳而获其逸,则无不率服,矢来王之诚。道岂远乎哉,在圣人行之而已。故易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
  若异议者曰:「一时王师小衄,蕃兵正骄,使议通和,事涉畏懦,须是别施庙算,申命虎臣,总万旅以濯征,俾六骡之宵遁,方可□使介之命,降咫尺之书。」此皆近樊哙之空言,匪娄公之实效。曷若内修战备,外许欢盟,各有攸资,两无相倽。其有聘书之楷式,使品之高卑,信誓之事机,礼币之丰约,即系圣心裁择,非微臣所知。臣实何人,敢有轻议,但念粗习儒道之教,稍知损益之方。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胜而勿喜,是恶佳兵,师克在和,贵乎协力。
  若异议者又曰:「黠敌之性,荒忽靡常,贪而无厌,狡而多诈,终难德服,必须力制。」如此说者,盖不知圣人胜残去杀之道,悦近来远之心。以欲从人,用仁福物,自可感天地,动鬼神,况吾同类,何难以德化。其说须用兵力制者,请询以华戎步骑之利害,地形险阻之机宜,出奇百胜之谋,几事可行?设险万全之策,何时可就?并令区别,各尽其言。固亦无出神机,尽在睿略,然须更命诗书之上将,勇智之能臣,使定议其最长者而用之。若天兵乘胜薄伐,至要害之方,可安亭障控扼之地,则戢兵禁暴,保大定功之德成焉。此时犹须行礼命之书,通和之事,自然驯致率服,永无战争,复三皇道德之风,广一统太平之业。」上嘉之。(孚奏议不知的是何时。本传云雍熙中,询御戎之策,孚因奏之。然实录、本纪亦无询策诏书,且附见此,俟详考之。)
  五月乙丑,以侍御史郑宣、司门员外郎刘墀、户部员外郎赵载并为如京使,殿中侍御史柳开为崇仪使,左拾遗刘庆为西京作坊使。初,开以殿中侍御史知贝州,坐与监军忿争,贬上蔡令。及自涿州还,诣阙上书,愿效死北边。上怜之,复授以故官。开又上书言:「臣受非常之恩,未有微报,年才四十,胆力方壮。今匈奴未灭,愿陛下赐臣步骑数千,任以河朔用兵之地,必能出生入死,为陛下复取幽蓟,虽身没战场无恨。」于是,上亦欲并用文武,勘定寇乱,乃诏文臣中有武略知兵者许换秩,故开与宣等俱被此命。(实录及开本传皆云:先是五代战争,方镇、刺史皆用武臣,率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上欲兼用文士,渐复旧制,故先擢郑宣等为内职。此事恐非当时本意,盖以文臣治州郡自太祖始矣,及今而复图之,不亦晚乎!按张景所为开行状云:诏举文臣中有武略知兵者,开奉诏,改崇仪使。然则开等换秩,自以时方治兵讲武,急于将帅耳,非为武臣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也。实录既收此诏,而开及刘庆姓名又不与郑宣等俱见,疑脱误。今辄用张景行状及会要删修。会要亦称庆等或负勇敢之气,能干戎事,故换秩,决知实录所称,非当时本意明矣。)
  初,秦州长道县酒场官李益,家饶于财,僮仆常数百,关通朝贵,持吏短长,郡守以下皆畏之。民负益息钱者数百家,官为征督,急于租调,独观察推官冯伉不为屈。伉一日骑出,益遣奴捽下,毁辱之。伉两上章论其事,皆为邸吏所匿,不得通,后因市马译者附表以诉。上大怒,诏捕之。诏未至,权贵已先报益,使亡去。上愈怒,命物色捕益愈急,数月,得于河内富人郝氏家,械送御史台,鞫之,益具伏。丁丑,斩益,籍其家。益子士衡先举进士,任光禄寺丞,诏除其籍,终身不齿。州民闻益死,皆醵钱饮酒以相庆。
  庚辰,改日骑曰捧日。
  先是,并州都部署潘美、定州都部署田重进皆承诏入朝。庚寅,出御制平戎万全阵图,召美、重进及崔翰等,亲授以进退攻击之略,并书将有五才十过之说赐之。
  秋七月,诏即内客省使厅事置三班院,以崇仪副使蔚进知院事。(太平兴国六年,初有点检三班公事之名,今始正名曰三班院耳。诸书或云太平兴国中已置三班院者皆误。职官志又云咸平三年始置三班院,真宗实录亦于三年六月乃书名三班曰三班院,今不取。)
  八月乙未【四】,令诸路转运使及州郡长吏自今并不得擅举人充部内官,其有阙员实时具奏。前所论荐,多涉亲党,故窒其幸门也。
  外州吏逋在京诸仓官米二十六万七千石,上疑仓吏燍量为奸所致。庚子,诏并除之。
  己酉,水部员外郎、诸王府侍讲邢昺献分门礼选二十卷。上采其奏,得文王世子篇观之,甚悦,因问入内西头供奉官卫绍钦曰:「昺为诸王讲说,曾及此乎?」绍钦曰:「诸王常时访昺经义,昺每至发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复陈之。」上益喜,赐昺器币。
  九月,起居舍人田锡献干明节祝寿诗。上览之,谓宰相曰:「锡有文行,敢言事,甚可赏也。」因和以赐之。丙子,锡又上书请东封泰山。丁丑,命锡守本官、知制诰。锡好直言,上或时不能堪,锡从容奏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上悦,益重焉。(按锡所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之语,乃见于睦州所上疏中,而石介圣政录、司马光记闻则云锡从容面奏,或锡后更引此语以谏太宗乎?今两存之。)
  庚辰,以国子博士范正辞为江南转运副使。
  先是,有言饶州多滞讼,选正辞知州事,至则宿系皆决遣之,胥吏坐淹狱停职者六十三人。会诏令料州兵送京师,有王兴者怀土惮行,以刃故伤其足,正辞斩之。兴妻诣登闻上诉,召正辞廷辨其事。正辞曰:「东南诸州,饶实繁盛,人心易动。兴敢扇摇,苟失控御,则臣无待罪之地矣。」上壮其果断,故擢用之。又迁膳部员外郎,赐钱五十万。
  饶州民甘绍者,积财巨万,为髃盗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狱具,将死。正辞行部,引问之,囚皆泣下。正辞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询鞫。既而民有告髃盗所在者,正辞潜召监军王愿。未至,盗觉,遁去。正辞即单骑出郭三十里追及之。贼控弦持书来逼,正辞大呼,以鞭击之,中贼双目,仆之,贼自刃不死。余贼渡江散走,追之不获。其被伤者有余息,傍得所弃赃,正辞即载归,令医傅药,创既愈,究其奸状,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释。正辞,齐州人也。
  辛巳,诏以来年正月有事于东郊,亲耕耤田,命翰林学士宋白、贾黄中、苏易简同详定仪注,置五使,如郊祀之制。
  中书舍人王祜以疾家居,告满百日,上谓宰相曰:「此人文章外,复有清节,不中理事断不为也,当优銟之。」冬十月庚寅朔,拜兵部侍郎。宰相以旧制舍人止迁后行【五】,上特命焉。先是,史馆承诏集神医普救方,中使王文寿监督,气焰甚盛,馆中学士日夕往谒,祜独不往,时论称之。
  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上神医普救方一千卷,诏颁行之,赐黄中等器币有差。
  诏诸路知州、通判并监当物务京朝官、使臣,无得出城迎送转运使,从河北转运使刘蟠请也。
  雍熙初【六】,贡举人集阙下者殆踰万计,礼部考合格奏名尚不减千人。上自旦及夕,临轩阅试,累日方毕。宰相屡请以春官之职归于有司。十二月庚寅朔,乃诏:「自今岁命春官知贡举,如唐室故事。应已得解者,明年春集阙下,未得解者许至秋取解。」知贡举宋白等请:「已得解在千里内者,委本处重加考试乃发遣【七】,千里外者就两京【八】。仍乞戒励试官,务令精核。」从之。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普来朝,召升殿慰抚。普见上感咽,上亦为之动容。
  开封尹陈王元僖因上疏曰:「臣伏见唐太宗有魏玄成、房玄龄、杜如晦,明皇有姚崇、宋璟,魏知古,皆任以辅弼,委之心膂,财成帝道,康济九区,宗社延洪,史策昭焕,良由登用得人也。今陛下君临万宇,焦劳庶政,宵衣旰食,以民为心,历选前王【九】,诚无所贬,而辅相之重,未偕曩贤,况为邦本于任人,任人在乎公共,公共之道莫先于赏罚,斯政之柄也【一○】。苟赏罚匪当,即淑慝莫分,朝廷纪纲,渐致隳紊。必须公正之人,典掌衡轴,直躬敢言,以辨其得失,然后彝伦式序,庶务康济。普开国旧老,得参帷幄,厚重有谋,忠诚言事,不苟求恩顾以全禄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圣朝之良臣也。窃闻憸巧之辈,朋党比周,觽口嗷嗷,恶直丑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何者?盖虑陛下之再用也。然公谠之人,咸愿陛下复委之以政事,启沃君心,羽翼圣化,国有大事使谋之,朝有宏纲使举之,四目未察使明之,四聪未至使达之。官人以材则无窃禄,致君以道则无苟容,贤愚洞分,玉石殊致,当使结朋党以驰骛声势者气索,纵巧佞以援引侪类者道消,沈冥废滞得以进,名儒懿行得以显,大政何患乎不举,生民何患乎不康?匪踰期月之间,可臻清净之治。臣智虑庸浅,发言鲁直,伏望旁采髃议,俯察物情,苟用不失人,实邦国大幸。」上览疏,嘉纳之。(普附传云上亲耕耤田,普上疏引姚崇十事以谏,因求入朝。按十事乃普引以谏伐幽州,与耤田不相关,附传误矣。盖未尝见普手疏,故妄载于耤田,正传亦已改之。)
  是月,雄、霸等州皆相告以敌将犯边,急设备。宁边军数日间连受八十余牒,知军柳开独不信,贻书郭守文陈五事,言敌必不至,既而果谍者之妄。时上亦将议亲征,河北东路转运副使王嗣宗上疏言敌必不至之状,上乃止。(嗣宗上疏谏亲征不知何时,因柳开与郭守文书言敌必不至,附见此月末。开与守文书乃此月十五日,今不着其日,缘边相警戒,则亲征之议,恐或由此而发也。)
  有白万德者,真定人,为契丹贵将,统缘边兵七百余帐,宁边有豪杰,即万德姻族,往往出境外见之。柳开因使说万德为内应,挈幽州纳王师,许以裂地封侯之赏,万德许诺,来请师期。使未及还,会诏徙开知全州,事遂寝。
  全之西溪洞粟氏,聚族五百余人,常抄掠民口粮畜。朝命设峡口、香鞕【一一】、羊状等七寨御之,不能制。开始至,为作衣带巾帽,选牙吏勇辨者得三辈,使入谕之曰:「尔能归我,即有厚赏,给田为屋处之【一二】。不然,发兵深入,灭尔类矣。」粟氏惧,留二吏为质【一三】,率其酋四人与一吏俱来。开厚其犒赐,吏民争以鼓吹饮之。居数日,遣还,与为期,并族而出,不月余,悉携老幼至。开即赐其居业,作时鉴一篇,刻石戒之。遣其酋入朝,授本州岛上佐。诏赐开钱三十万。(白万德事本传不载,真宗实录有之,盖出张景所作行状,词太夸,实录稍删之,今从实录。)
  国子司业孔维上书,请禁原蚕以利国马,直史馆乐史驳奏曰:「管子云:『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是以古先哲王厚农桑之业,以为衣食之原耳。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屈身以化下者,邦国之重务也。吴都赋曰:『国赋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丝。』则蚕之有原,其来旧矣。今维请禁原蚕,以利国马,徒引前经物类同气之文,不究时事确实之理。夫所市国马,来自外方,涉远驰驱,亏其秣饲,失于善视,遂至玄黄,致毙之由,鲜不阶此。今乃禁其蚕事,甚无谓也。唐朝畜马,具存监牧之制,详观本书,亦无禁蚕之文。况近降明诏,来年春有事于耤田。是则劝农之典方行,而禁蚕之制又下。事相违戾,恐非所宜。臣尝历职州县,粗知利病。编民之内,贫寠者多。春蚕所成,正充赋调之备,晚蚕薄利,始及卒岁之资。今若禁其后图,必有因缘为弊,滋彰挠乱,民岂遑宁!涣汗丝纶,所宜重慎。」上览之,遂寝原蚕之禁。维复抗疏论辨,且言:「臣少亲耕桑之务,长历州县之职,物之利害,尽知之矣。蚩蚩之氓,知其利而不知其害,故有早蚕之后,重养晚蚕。且晚蚕之茧,出丝甚少,再采之叶,来岁不茂,岂止伤及于马,而桑亦损矣。」上虽不用维言,嘉其援引经据,以章付史馆。
  注  释
  【一】李惟清原作「利瓦伊清」,据编年纲目卷四、隆平集卷一○、东都事略卷三七本传及本书卷二九三月甲子编改。
  【二】今因疑杂见此章于四月末「因疑杂见」,宋撮要本、阁本同;宋本则作「因是附见。」
  【三】虽闻老师费财「虽」原作「惟」,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八月乙未「八月」原作「二月」,据各本及太宗实录卷四一改。
  【五】宰相以旧制舍人止迁后行「后行」原作「侍从」,据宋本、阁本、活字本改。
  【六】雍熙初句上原有「十一月」三字,盖误羼,今据阁本删。
  【七】委本处重加考试乃发遣「发遣」,各本同。按太宗实录卷四二、宋会要选举一四之一五均作「发解」。
  【八】千里外者就两京「两京」原作「西京」,据同上书改。按此句实录作:「千里外者两京发解」,文义与本编同;会要则作:「在千里外及两京发解者,仍乞诫励试官,务令精核。」文义与本编及实录有别。
  【九】历选前王宋本、阁本同。宋撮要本作「媲美前王」,宋史卷二五六赵普传作「历考前王」。
  【一○】斯政之柄也「斯」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一】香鞕原作「查鞕」,据隆平集卷一八柳开传、武经总要卷二○全州条改。
  【一二】给田为屋处之「屋」原作「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四四○柳开传改。
  【一三】留二吏为质「二吏」原作「三吏」。按上下文义,此处当作「二吏」。今据治迹统类卷三太宗继制契丹类及上引宋史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九
卷二十九
  起讫时间 起太宗端拱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九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端拱元年(戊子,988)
  全  文
  春正月丙寅,以大理评事王禹偁为右拾遗,罗处约为著作佐郎【一】,并直史馆。先是,禹偁知长洲县,处约知□县,相与日赋五题,苏、杭间人多传诵。上闻其名,召赴中书,命试诏臣僚和御制雪诗序称旨,故皆擢用为直史馆,赐绯;旧止赐涂金带,特择犀带宠之。禹偁,巨野人。处约,华阳人也。
  乙亥,上于东郊亲飨先农,以后稷配,遂耕籍田。始三推,有司言礼毕,上曰:「朕志在劝农,恨不能终于千亩,岂止以三推为限。」耕数十步,侍臣固请,乃止。还,御干元门,大赦,改元。民年七十以上有德行为乡里所宗者,赐爵一级。
  丙子,上作东郊藉田诗赐近臣,因谓之曰:「国之上瑞,惟丰年尔。自累岁登稔,人无疾疫,朕求治虽切,而德化未洽,天贶若是,能无惧乎?」
  庚辰,诏诸道州、府不得以司理参军兼聭他职。
  殿中侍御史龚颖编历代年纪为二图来上,优诏褒之。
  上以补阙、拾遗任当献纳,时多循默,失建官本意,欲立新名,使各修其职业。二月乙未,改左右补阙为左右司谏,左右拾遗为左右正言。
  先是,有翟马周者击登闻鼓,讼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平章事李昉身任元宰,属北戎入寇,不忧边思职,但赋诗饮酒并置女乐等事。上以方讲籍田,稍容忍之。于是,召翰林学士贾黄中草制,授昉右仆射罢政,且令黄中切责之。黄中言:「仆射师长百僚,旧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书拜,乃殊迁,非黜责之义也。若以文昌务简均逸为辞【二】,庶几得体。」上然之。庚子,昉罢为右仆射。
  山南东道节度使、兼侍中赵普为太保、兼侍中,给事中、参知政事吕蒙正为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并同平章事【三】。上谕普【四】曰:「卿勿以位高自纵,勿以权势自骄,但能谨赏罚,举贤能,弭爱憎,何忧军国之不治?朕若有过,卿勿面从,古人耻其君不为尧、舜,卿其念哉!」蒙正质厚□简,有重望,不结党与,遇事敢言,每论政,有未允者,必固称不可。上嘉其无隐,故与普俱命,藉普旧德为之表率也。蒙正晚辈骤进【五】,与普同位,普甚推许之。
  陈王元僖进封许王;韩王元侃为荆南、湖南节度使,进封襄王;冀王元份为威武、建宁节度使,进封越王;益王元杰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甲辰,始置建宁军。)上手诏戒元僖等曰:「朕周显德中,年十六,时江、淮未宾,从昭武皇帝南征,屯于扬、泰等州。朕少习弓马,屡与贼交锋,贼应弦而踣者甚觽,太祖驻兵六合,闻其事,拊髀大喜。年十八,从周世宗、太祖,下瓦桥关、瀛、莫等州,亦在行阵。洎太祖即位,亲讨李筠、李重进,朕留守帝京,镇抚都下,上下如一,其年蒙委兵权,岁余授开封尹,历十六七年,民间稼穑,君子小人真伪,无不更谙。即位以来,十三年矣。朕持俭素,外绝畋游之乐,内漤声色之娱,真实之言,故无虚饰。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民庶艰难,人之善恶,必恐未晓,略说其本,岂尽余怀。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励精,听卑纳谏。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礼接髃臣,无非求于启沃。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守富贵而保终吉。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此不可以不察也。」
  枢密副使王沔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张宏为工部侍郎、枢密副使。
  甲辰,置建宁军于建州。(本纪但载冀王兼领威武、建宁二镇,而不书建宁始复军额。按会要兼领建宁乃在淳化四年,本传亦云然,再益王既兼东、西川,疑越王不应独镇,今从本纪。)
  丙午,诏诸道民有艰食者,所在发廪赈之。上谓宰相曰:「累年以来,百物丰阜,自京师达于四方,并无灾沴,五谷顺成,若非上穹降福,何以及此。今郡县至广,生齿甚觽,每闻一方小有凶歉,即命赈给,虽不能遍,亦表朕勤□之意也。」赵普对曰:「文王葬枯骨,天下称仁。夫民犹草也,草上之风必偃。若帝王用心行道,上合天意,民自悦服。臣等每闻陛下发言必思为苍生建长利,宁忧和气之不降也?」
  己酉,以屯田员外郎杨砺为库部员外郎,充襄王府记室参军。砺,鄠人,周广顺初,游澶州,持所为文谒世宗。尝独处僧舍,梦一人衣冠甚古,目砺曰:「汝能从我游乎?」砺即随往。顷之,矩宫卫严邃,若非人间。见大殿上真人服王者衣冠,秉圭南向,总三千余觽,砺升殿礼谒。最上者前有案,置籍录人姓名,砺见己名冠首,因请示休咎。真人曰:「我非汝师。」指一人曰:「此来和天尊,异日为汝主也,当问之。」天尊笑曰:「此去四十年,汝功成,余名亦显矣。」砺再拜,寤而志之。砺初名厉,以梦矩籍中作「砺」字【六】,遂改焉。至是,受命谒见藩府,归谓诸子曰:「吾今见襄王仪貌,即来和天尊也。」
  先是,赵普再入相,方立班宣制,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课雷德骧骤闻之,手不觉坠笏,遽上疏乞归田里,又请对,具陈所以。上勉谕良久,且曰:「卿第去,朕终保全卿,勿以为虑。」德骧固请不已。壬子,罢知京朝官考课,仍奉朝请,特赐白金三千两【七】以慰其心。
  上厉精图治,欲闻谠论,以致太平,患髃下莫肯自尽以奉其上。三月甲子,下诏申警之曰:「四聪旁达,庶知乎物情,百职交修,用熙于帝载。而有位之士,颇尚于宴安,纳诲之任,率多于拱默,期格于道,不亦难乎?应两省谏官等,职在箴规,任司献替,至于政教之堙郁,典章之阙漏,国蠹民瘼,悉当上言,无有所隐,爰暨司宪,实资绳愆,傥因循而备员,则尸旷以何堪!所宜振举职业,申明纪律,正其弹射,以警奸回。凡曰中都之官,咸有攸司之局,并当称其禄秩,干于事任【八】,各懋乃绩,以副朕意。」其后,上封事者颇觽。有诏合门非涉侥望乃许受之。殿中丞、直史馆谢泌抗疏陈其不可,且言:「外患方炽,民政未乂,狂夫之言,圣人取焉。苟诘而拒之,四聪之明,将有所蔽,愿采其可者行之,不可者止之,庶下情得以上达。」泌,歙州人也。
  上尝谓户部使李惟清曰:「朕读汉书贾谊传,夜分不倦。谊当汉文时,天下治平,指论时事,尤为激切,至云长太息、堪恸哭者,盖欲感动人主,不避触鳞,真忠臣明国体者也。今廷臣有似此人者否?」惟清曰:「陛下登位以来,亲选贡士,所谓俊彦盈庭者矣。若言事中理,少赐銟擢,苟不知忌讳,亦望含容,即贾谊之流复出。」上曰:「朕之聪明,虽不逮汉文,然每上章言事,未尝不再三省览,求其理道。稍或益国便民,即付宰相行之。识浅事乖,寝而不报,未尝加罪。盖欲开言路,广视听。若有言大事,知大体者,朕当擢以不次之位也。」
  枢密副使、工部侍郎赵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厚善,度支副使董俨、知制诰胡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颢常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会昌言第,京师语曰:「陈三更,董半夜。」有佣书人翟颖者,奸险诞妄,素与旦亲狎,旦知颖可使,乃为作大言狂怪之辞,使颖上之,仍为颖改名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九】。其言多排毁时政,自荐可为天子大臣【一○】,及力举十数人皆公辅之器,昌言内为之助,人多识其辞气,知旦所为也。李昉既坐黜,赵普秉政,深疾之。开封尹许王元僖使亲吏仪赞廉得其事,白上,捕马周系狱,开封府判官张去华亲穷治之,马周具伏。上怒,诏决杖流海岛。甲戌,责昌言为崇信节度行军司马,象舆复州团练副使,俨海州、旦坊州【一一】、颢虢州司户参军。上待昌言厚,垂欲相之【一二】,会普以勋旧复入,恶昌言刚戾难制,因是请加诛殛。上特□宥昌言,既谪,普又请行后命,上不许,乃止。普始为节度使,贻书台阁,体式皆如申状,得者必封还之,独象舆不却,普谓其慢己,故与颢等皆被重谴。
  太平兴国初,侯莫陈利用卖药京城,多变幻之术,眩惑闾里。枢密承旨陈从信得之,亟闻于上,即日召见,试其术颇验,即授殿直,骤加恩遇,累迁至郑州团练使。前后赐与,宠泽莫二,遂恣横,无复畏惮,至于居处服玩,皆僭乘舆宫殿之制。依附者颇获荐用,士君子畏其党而不敢言。于是赵普使人廉得其专杀人及它不法事,力于上前发之【一三】,乃遣近臣就案,利用具伏。乙亥,诏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家,俄诏还之。普恐其再用。有殿中丞窦諲者,仪子也,尝监郑州榷酤,于是与班列言:「利用每独南向坐以接京使,犀玉带用红黄罗袋。澶州黄河清,郑州将用为诗题试解举人,利用判试官状,言甚不逊。」普闻之,召至中书,诘得其实,复令上疏告之。又京西转运使宋沆,初籍利用家,获书数纸,言皆指斥切害,悉以闻。普因劝上曰:「利用罪大责轻,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上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此巨蠹犯死罪十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上不得已,命赐死于商州。既而悔之,遽使驰传贷其死,使者至新安,马旋泞而踣,掀于淖而出,换它马。及至,磔于市矣。闻者快之。沆,湜之从弟也。普强直疾恶类此。或云普于中书接见髃官,必语次寻绎有言人短长者【一四】。既退,即命吏追录之。事发,引以为证。由是髃官悚息,无敢言者,中书事益壅蔽。(中书事益壅蔽,此据附传。然普三入相,所谓命吏追录人长短,殆皆窦諲事也,普必当不如此。而附传则以为普素所蓄积皆如此,则恐过矣。故因窦諲事着此语,且以或云略见普未必常如此之意。)
  夏四月庚戌,遣考功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吕端、起居舍人巨野吕佑之使高丽【一五】,假内库钱五十万以办装。还,遇风涛,帆樯折,舟人大恐,端恬然读书不辍,佑之悉取所得货沈之,乃止,诏蠲其所贷。
  五月辛酉,置秘阁于崇文院,分三馆之书万余卷以实其中,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右司谏、直史馆宋泌兼直秘阁,右赞善大夫、史馆检讨杜镐为校理。泌,湜之兄也。
  朝廷数以敕书招谕李继迁及同恶蕃部,继迁亦尝遣孔目官张浦诣知环州程德玄自陈归顺之意。然继迁终不肯降,益侵盗边境。宰相赵普建议欲复委李继捧以夏台故地,令图之。继捧时为感德节度使,即召赴阙。辛未,上亲书五色金花笺赐继捧国姓,改名保忠,壬申,授定难节度使,所管五州钱帛、刍粟、田园等并赐保忠。壬午,保忠辞之镇,锡赉甚厚,命右卫第二军都虞候王杲领兵千人护送之。及还,保忠以土物为赆,杲拒而不纳。上知之,召赐白金百两。杲,齐人也。
  闰五月己丑,以襄州衙内都虞候赵承煦为六宅使。承煦,普次子也,普再入相,未始为求官,上特命之。普常戒其子弟曰:「吾本书生,偶逢昌运,受宠踰分,固当以身许国,私家之事,吾无预焉。尔等宜各勉励,勿重吾过。」故自宥密升宰辅【一六】,出入三十余年,未始为其亲属求恩泽者。
  近制,宰相子起家即授水部员外郎,加朝散阶,吕蒙正固让,止授六品京官,自是为例。(此事见富弼作蒙正神道碑,云蒙正长子从简当得水部员外郎,蒙正恳辞,止授将作监丞,因以为着例,至今不易。)
  丙申,赐诸道高年百二十九人爵为公士。秦、汉以后,不复赐民爵,自籍田礼成,始复赐焉。
  先是,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宋白知贡举,放进士程宿以下二十八人,诸科一百人。牓既出,而谤议蜂起,或击登闻鼓求别试。上意其遗才,壬寅,召下第人覆试于崇政殿,得进士马国祥以下及诸科凡七百人,令枢密院用白纸为牒赐之,以试中为目,令权知诸县簿、尉。谓枢密副使张宏曰:「朕自即位以来,亲选贡士,大者为栋梁,小者为榱桷。今封疆万里【一七】,人无弃材,日思孜孜,庶臻上理也。卿与吕蒙正等,曩者颇为大臣所沮,非朕独断,则不及此矣。」宏顿首谢。白凡三掌贡士,所取如苏易简、王禹偁辈皆知名,而罢黜者觽,因致谤议。时知制诰李沆亦同知贡举,谤议独所不及。
  旧制,锁院,给左藏库钱十万以资费用。是岁,诏改支尚书祠部钱,仍倍其数。罢御厨翰林、仪鸾司供帐。
  先是,开封府发解,如诸州之制,皆府官专其事。是秋,以府事繁剧,始别敕朝臣主之,定名讫,送府发解如式,遂为永制。(程宿,衢州人,此据登科记。)
  右谏议大夫李巨源责授都官郎中、知朗州【一八】。巨源性讦直,好言事,上屡加銟激,将有大用之意。会贬,巨源恃旧恩,日夕望召还,尝语僚属曰:「会当思我,宁久居此!」后数岁,驿递堂帖令乘传归阙,巨源启封见之,大笑,喜极气绝而卒。(巨源以淳化三年十月癸未卒于朗州,今附见。)
  御史中丞尝劾奏开封尹许王元僖,元僖不平,诉于上曰:「臣天子儿,以犯中丞故被鞫,愿赐□宥。」上曰:「此朝廷仪制,孰敢违之!朕若有过,臣下尚加纠擿,汝为开封府尹,可不奉法耶?」论罚如式。(百官表载此事于端拱元年,不记中丞姓名及许王所坐何事,今附见李巨源贬后。)
  殿中丞江陵夏侯嘉贞【一九】尝为洞庭赋,右散骑常侍徐铉见之曰:「木玄虚之流也,词采又过焉。」上闻其名,召试禁中,擢右正言、直史馆、兼直秘阁。嘉贞喜黄白之术,愿为文字官,常语人曰:「我得见铅中银一钱【二○】,知制诰一日足矣。」尝献诗,有歆慕青云意,上和以赐之,戒其狭劣好进。嘉贞寻病卒。
  复以湖南为武安军。(本纪于二月即云襄王兼领荆南、湖南两镇,至是复云改湖南为武安军,按:实录,襄王二月未尝兼领湖南也,疑复军额后乃除节度使,本纪恐误,更俟详考。)
  上既擢马国祥等,犹恐遗材,复命右正言王世则等召下第进士及诸科于武成王庙重试,得合格数百人。丁丑,上覆试诗赋,又拔进士叶齐以下三十一人、诸科八十九人,并赐及第。(叶齐邑里,登科记亦无之。)
  上谓宰相曰:「今岁炎暑尤甚。流俗有言,人生如病疟,于大寒大暑中过岁,寒暑迭变,不觉渐成衰老。苟不竞为善事,虚度流年,良可惜也。」秋七月戊戌,谓赵普曰:「卿耆年触热,固应不易。自今长春殿对罢,宜即归私第颐养,俟稍凉乃赴中书视事。」普顿首谢。
  八月乙卯朔。甲子,以宣徽南院使郭守文充镇州路都部署,上面命之曰:「夫用兵者,先须知敌强弱,明于动静,赏罚必当,但戢兵清野,此大意也。且朝廷以镇、定、高阳三路控扼往来咽喉,若敌无所顾,矜骄而来,则出奇兵掩之,万不失一。且于骑士一指挥内拣骁勇者,间以弓矢、枪剑,分为十队,乃至三四百队,皆可制也。又选廷臣押队。敌若敢踰镇、定,汝但勿战,阳为怯势,骑置其事【二一】,朕即以驾前精锐,径发格斗,仍窃取敌号,俟有必胜之策,则分布队伍,纵兵击杀,若其未捷,各保城寨,皆百战百胜之谋也。自能随机设计,为之便宜,即不系此【二二】。」
  中书堂后官阙,宰相欲选于百司以补之,上不许。辛未,以河南府法曹参军梁正辞、楚邱县主簿乔蔚等五人,并为将作监丞,充中书堂后官。堂吏拔选人授京官为之,自此始。
  戊寅,武胜节度使、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邓王钱俶卒,上为辍视朝七日,追封秦国王,谥忠懿,命中使护丧事,葬洛阳。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四十年,为元帅三十五年,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庚辰,车驾幸国子监,谒文宣王,礼毕,升辇,将出西门,顾见讲坐,左右白博士李觉方聚徒讲书。上即召觉,令对御讲,觉曰:「陛下六飞在御,臣何敢辄升高坐。」上因降辇,命有司张帟幕,设别坐,诏觉讲周易之泰卦,从臣皆列坐。觉乃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旨,上甚悦,特赐帛百疋。遂幸玉津园宴射。辛巳,上谓宰相曰:「昨听觉所讲,文义深奥,足为鉴戒,当与卿等共遵守之。」赵普顿首谢。
  九月丁未,秘书监李至言:「著作局撰告飨宗庙及诸祠祭祝文称尊号,唐惟开元礼有之,稽古者以为非礼。且尊号起于近代,请举旧典,飨宗庙称嗣皇帝臣某,诸祠称皇帝,斯为得礼【二三】。」从之。
  冬十月甲子,特置马步军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殿前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以振州防御使孔守正、澄州防御使范廷召为之【二四】。(据孔守正传云:上以守正练习戎旅,特置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以授之。按:实录,龙神卫四厢,盖与捧日天武四厢同置都指挥使,范廷召与守正并命。今附见,更须考详。)
  癸未,上谓侍臣曰:「朕每念古人禽荒之戒,自今除有司顺时行礼之外,更不于近甸游猎。五坊鹰犬,悉解放之,庶表好生之意。」遂诏天下勿复以鹰犬来献。
  是月,以右谏议大夫樊知古为河北东、西路都转运使。都转运使自知古始。知古,即若水也,上为改名焉。(都转运使始此,实录不书,据本传及会要追记,故不见其日,更俟详考。又太平兴国四年十一月高继申【二五】为河北南路都运使,当时河北分两路,继申止为南路,故不为事始。)
  十一月,契丹大至唐河北,将入寇【二六】。诸将欲以诏书从事,坚壁清野勿与战。定州监军、判四方馆事袁继忠曰:「契丹在近,今城中屯重兵而不能剪灭,令长驱深入,侵略它郡,谋自安之计可也,岂折冲御侮之用乎!我将身先士卒,死于敌矣。」辞气慷慨,觽皆伏。中黄门林延寿等五人犹执诏书止之,都部署李继隆曰:「阃外之事,将帅得专焉。往年河间不即死者,固将有以报国家耳。」乃与继忠出兵距战。
  先是,易州静塞骑兵尤骁果,继隆取以隶麾下,留妻子城中。继忠言于继隆曰:「此精卒,止可令守城,万一寇至,城中谁与捍敌?」继隆不从,既而敌果入寇,易州遂陷,卒之妻子皆为敌所掠。(易州陷,守将不知主名,亦不得其月日,但于此略见事迹耳,国史【二七】疏略如此,良可惜也。)继隆欲以卒分隶诸军,继忠曰:「不可,但奏升其军额,优以廪给,使之尽节可也。」继隆从其言,觽皆感悦,继忠因乞之隶麾下。至是摧锋先入,契丹骑大溃,追击逾曹河,斩首万五千级,获马万匹。己丑,捷奏闻,髃臣称贺。上降玺书褒答,赐予甚厚。(按此捷但定州路都部署及监军之功也。郭守文时在镇州,初不闻出兵相为犄角,而实录、本纪皆云守文上言破契丹于唐河,不知何故。今但据李继隆及袁继忠二传删修,不复称守文。然守文正传亦云大破契丹于唐河。又会要云【二八】:契丹寇中山,守文与继隆出精兵背城而阵,敌尽锐来攻,继隆号令将士,一鼓破之,杀获甚觽。按守文自为镇州都部署,初未尝受诏至定州,安得与继隆同出兵背城而阵也?契丹传虽云守文、继隆同出战,然亦无背城而阵等事。不知会要从何得之,当考。实录又云:契丹累岁寇边,颇为民患,国家乃于镇、定、高阳关大屯兵甲,以犄角之。遣将之日,上亲授以成算。至是,果克捷焉。按此乃史臣归美之辞,恐非事实,今不取。)
  十二月,国子博士李觉上言曰:「夫冀北、燕、代,马之所生,胡戎之所恃也,故制敌之用,实资骑兵为急。议者以为欲国之多马,在啖戎以利,使重译而至焉。然市马之费岁益而□牧之数不加者,盖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转徙,旋逐水草,腾驹游牝【二九】,顺其物性,由是浸以蕃滋也。暨乎市易之马,至于中国,则絷之维之,饲以枯□,离析牝牡,制其生性,玄黄虺隤,因而减耗,宜然矣;又不同中国之马,服习成性,食枯鰖,处华□,率以为常,故多生息,日无耗失。古者田赋之法,六十四井出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除山川、城池、邑居、苑囿三十六万井不输赋外【三○】,六十四万井出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此赋马之数也。诸侯大者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故称千乘之国。卿大夫大者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故云百乘之家。则天下之广,诸侯之觽,戎马之赋多矣。是以唐尧暨晋皆处河北,而北狄不能为患,由马之多。此马并取于田赋,又不闻市马于外也。洎秦坏井田,汉兴阡陌,兵车不取田赋,戎马悉从官给,是以匈奴历年为患,由马之少也。故晁错说文帝劝农功,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谓免三人甲卒之赋也。至武帝,七十年间,觽庶街巷有马,千百成髃,乘牝者摈而不得会聚,此则马皆生于中国,不闻市之于戎也。今军伍中牝马甚多,而孳息之数尤鲜者,何也?皆云官给秣饲之费不充,又马多产则羸弱,驹能食则侵其刍粟,马母愈瘠,养马之卒,有罪无利,是以驹子生乃驱令□灰而死。其后官司知有此蠹,于是议及养驹之卒,量给赏缗,其如所赐无几,而尚习前弊。今窃揣量国家所市戎马,直之少者,匹不下二十千,往来资给赐与,复在数外,是贵市于外夷而贱弃于中国,非理之得也。国家纵未暇别择牝马,以分畜牧,宜且减市马之半直赐蓄驹之将卒,增为月给,俟其后纳马即止焉,则是货不出国而马有滋也。大率牝马二万而驹收其半【三一】,亦可岁获万匹,况复牝又生驹,十数年间马必倍矣。昔猗顿,穷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牸,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间其息无算,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三二】?」上览奏而嘉之。(本志,觉疏在端拱元年,不得其月日,附之年末。)
  著作郎、直史馆罗处约上疏曰:(处约疏称今春诏旨,则端拱元年三月甲子所降诏书是也。上此疏必在此年终,三司置十二员判官乃淳化四年事,不知处约何以预言之,岂端拱初已有此议,淳化时方施行故耶?今附见岁末,更俟详考。)「臣累日以来,趋朝之暇,或于卿士之内预闻时政之言,皆曰圣上以三司之中,邦计所属,簿书既广,纲条日繁,将尽未善之规,冀协酌中之道。窃闻省中上言,欲置十二员判官兼领其职,贵各司其局,允执厥中。臣伏以三司之制非古也,盖唐朝中叶之后,兵寇相仍,河朔不王【三三】,军旅未戢,以赋调筦榷之所出,故自尚书省分三司以董之。然国用所须,朝廷急务,故僚吏之属,倚注尤深。或重其任以处之,优其禄以委之,黾勉从事者姑务其因循,尽瘁事国者或生于睚鴺,因循则无补于国,睚鴺则不协于时。或浅近之人用指瑕为心计,深识之士以多可为身谋【三四】。蠹弊相沿,为日久矣。今若如十二员判官之说,亦从权救弊之一端也。然而圣朝之政,臻乎治平,当求稽古之规,以为垂世之法。臣尝读傅说之书,以为『事不师古,匪说攸闻』,又二典『曰若稽古』,皆谓顺考古道,致乎治平。以臣管窥,莫若复尚书都省故事,其尚书丞郎、正郎、员外郎、主事、令史之属,请依六典旧仪,以今三司钱刀、粟、帛、筦榷、度支之事,均在二十四司。如此,则各有司存,可以责其集事。今则仓部、金部,安能知储廪帑藏之盈虚?司田、司川,孰能知屯役、河渠之远近?有名无实,积习生常,况此复都省之事,下臣犹能佥知其可,况在陛下聪明睿哲乎!然议者以为不行已久,难于改更。若断自宸衷,下于相府,都省之制,故典存焉,上令下从,孰为不可?盖人者可与习常,难与适变,可与乐成,难与虑始。在周易有之,『天地革而四时成』,此言能改命而创制,及小人乐成,则革面以顺上矣。况三司之名兴于近代,堆案盈几之籍,何尝能省览之乎?复就三司之中【三五】,更分置僚属,则愈失其本源矣。今三司勾院即尚书省比部,元为勾覆之司,周知内外经费,陛下若欲复之,则制度尽在。迨及九寺、三监,多为□泛之司,虽有其官,不举其职。伏望陛下当治平之日,建垂久之规,不烦更差使臣,别置公署。如此,则名正而言顺,言顺而事成。省其□员,则省其经费,故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伏望法天地简易之化,建洪范大中之道,可以亿万斯年,垂衣裳而端拱矣。」
  上尝谓宰相曰:「国之兴衰,视其威柄可知矣。五代承唐季丧乱之后,权在方镇,征伐不由朝廷,怙势内侮。故王室微弱,享国不久。太祖光宅天下,深救斯弊。暨朕纂位,亦徐图其事,思与卿等谨守法制,务振纲纪,以致太平。」上又曰:「至公之道,无党无偏。有国者能行之,太平果不难致。」赵普曰:「天发生于春夏,肃杀于秋冬,不私一物,此所以能长久,王者所宜法也。」
  注  释
  【一】罗处约为著作佐郎「著作佐郎」,太宗实录卷四三及东都事略卷一一五、宋史卷四四○本传均作「著作郎」。
  【二】若以文昌务简均逸为辞「均逸」原作「均劳逸」,据宋本、阁本、活字本及编年纲目卷四、编年录卷二删「劳」字。又宋撮要本「均逸」作「约逸」。
  【三】并同平章事原作「平章事」。按宋大诏令集卷五一吕蒙正拜相制,原句盖沿袭制文,指吕而言。十朝纲要卷二、续通鉴卷一四均作「并同平章事」,编年录卷二则作「并拜相」,盖兼及上文赵普与吕蒙正两人而言。此句续通鉴并有考异,以作「并同平章事」为宜,今据十朝纲要及续通鉴补「并同」二字。
  【四】上谕普曰「谕」原作「谓」,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录卷二改。
  【五】蒙正晚辈骤进「骤」原作「后」,据宋本及编年纲目卷四、宋史全文卷三下改。
  【六】以梦睹籍中作砺字「作」字原脱,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八七杨砺传补。
  【七】特赐白金三千两「三千两」原作「三十两」,各本同。按太宗实录卷四三、宋史卷二七八雷德骧传并作「三千两」,今据改。
  【八】干于事任「事任」原作「任事」,据宋本、阁本、活字本改。
  【九】以为唐马周复出也「唐」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自荐可为天子大臣「可为」原作「于」,据阁本及太宗实录卷四四、宋会要职官六四之六改。
  【一一】坊州原作「防州」,据宋本、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二】垂欲相之「垂」原作「随」,据宋本及宋史二六七赵昌言传改。
  【一三】力于上前发之「力」原作「方」,据各本改。
  【一四】必语次寻绎有言人短长者「绎」原作「译」,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五】吕佑之原作「吕佑之」,各本同。按宋史卷二九六本传作「吕佑之字符吉」,卷四八七高丽传及太宗实录卷四四均作「吕佑之」,今据改。下同。
  【一六】故自宥密升宰辅「宥」原作「枢」,据宋本、阁本、活字本及编年录卷二、宋史全文卷三下改。
  【一七】今封疆万里「今」原作「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八】郎州原作「郎州」,据宋撮要本、阁本改。下同。
  【一九】殿中丞江陵夏侯嘉贞按此句以下至下编「并赐及第」,太宗实录卷四四均系于六月丁丑。召下第进士及诸科于武成王庙重试事,宋会要选举七之五亦系于六月十一日。原刊此处盖遗月日。
  【二○】我得见铅中银一钱「一」字原脱,据宋本补。按沙门文莹玉壶清话卷七作「使我干得水银半两,知制诰一日,平生足矣。」
  【二一】骑置其事原作「阴置骑士」,据宋本改。按宋会要蕃夷一之一三作「连驰以闻」。
  【二二】自能随机设计为之便宜即不系此「即不系此」原作「莫善于此」,据宋本、阁本、活字本改。宋会要蕃夷一之一四则作「亦不拘此」。又「自能随机设计」,上引会要一之一三作「苟随机所见」,疑原刊「自能」二字或可作「苟能」。
  【二三】斯为得礼「斯」原作「始」,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四】以振州防御使孔守正澄州防御使范廷召为之「振州防御」下原阙「使」字,「范廷召」原作「范延召」,据阁本及宋史卷二七五孔守正传、隆平集卷一七与宋史卷二八九范廷召传改补。
  【二五】高继申原作「高继忠」,据宋本、阁本、活字本改。下同。
  【二六】将入寇「将」原作「荆」,据宋本改。
  【二七】国史原作「国忠」,据宋本、宋撮要本、活字本改。
  【二八】又会要云「又」原作「及」,据宋本、阁本改。
  【二九】腾驹游牝「驹」原作「骑」,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通考卷一六○兵考改。
  【三○】除山川城池邑居苑囿三十六万井不输赋外「三十六万井」原作「二十六万井」,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通考改。
  【三一】而驹收其半「收」原作「牧」,据同上书改。
  【三二】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生息」上原衍「无」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通考删。
  【三三】河朔不王「王」原作「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四○罗处约传改。
  【三四】深识之士以多可为身谋「深」原作「生」,据各本及上引宋史改。
  【三五】复就三司之中「就」字原阙,据上引宋史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
卷三十
  起讫时间 起太宗端拱二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端拱二年(己丑,989)
  全  文
  春正月癸巳,诏文武髃臣各陈备边御戎之策。右正言、直史馆河南温仲舒章独先上,上悦。乙未,赐仲舒金紫。
  户部郎中张洎奏议曰:(洎传及经武圣略皆云端拱初,按洎集议边状云奉十一日御札,令髃臣奏章。按实录,端拱元年无其事,此年癸巳乃有此诏。癸巳,正月十一日也,诏语又与洎集所载御札略同。然则洎此奏必在此年此月,不在端拱初矣。)
  伏自北戎犯顺,累载于兹,其故何哉?盖中国失地利,分兵力,将从中御,士不用命也。北戎为患中国,自古而然,夏、商以还,桀暴滋甚。备御之术,简册具存。或度塞以鏖兵,或和亲而结好,或诱部落以分其势,或要盟誓以固其心,谋议纷纭,咸非得策。举其要略,唯练兵聚谷,分屯塞下,来则备御,去则无追,是矣。
  夫中国所恃者,险阻而已。朔塞而南,地形重阻,深山大谷,连亘万里,盖天地所以限华戎,而绝内外也。虽冒顿之盛,称雄代北,控弦百万,与大汉争锋,拥觽南侵,裁及白登而止【一】。自时厥后,逮至隋、唐,匈奴恃强,或犯关塞,终未有窥兵中夏,径越边防,啸聚犬羊,长驱河、洛者,虑汉兵守其险,而绝其后也。昔李牧破灭猃狁,收功云中,王恢诱致单于,伏兵马邑,即其事也。然犹百代而下,侵掠不已,边鄙罕及瓜之戍,中原多旰食之虞,天下骚然,屡至空竭。国家比于前代,力又倍焉。何则?自飞狐以东,重关复岭,塞垣巨险,皆为契丹所有。燕蓟以南,平壤千里,无名山大川之阻,蕃汉共之。此所以失地利,而困中国也。
  国家制御之道,不可以常理,在乎审察利害,举万全之略。今河朔郡县,列壁相望,朝廷不以城邑小大,咸浚隍筑垒【二】,分师而守焉。及乎贼觽南驰,长驱深入,咸婴城自固,莫敢出战。是汉家郡县,据坚壁,囚天兵,待敌寇之至也。所以犬羊丑类,莞然自得,出入燕、赵,若践无人之境。及其因利乘便,攻取城壁,国家常以一邑之觽,当戎人一国之师。既觽寡不侔,亦败亡相继,其故无他,盖分兵之过也。昔刘备广缘江之栅,魏帝料其必亡;吴汉分副将之营,光武知其必败;高帝会三王之战,则擒灭霸楚;乐毅总四国之觽,则荡定全齐。兵聚则功成,兵分则祸集,盖自然之势也。胜败之道,其理昭然。臣今伏请悉聚河朔之兵,于缘边建三大镇【三】,各统十万之觽,鼎据而守焉。仍环旧城,广创新寨,俾士马击戎逐寇,便于出入。然后列烽火,谨晨夕之候,选精骑,为报探之兵,千里之遥,若视掌内,敌之动静,我必先知。仍命亲王出临魏府,控河朔之要,为前军后屏。自余郡县,则选在城丁壮,授以戈甲,俾官军统摄而城守焉。制敌之方,形势斯验,三镇分峙,隐若长城,大军云屯,虎视燕、赵,臣知契丹虽有精兵利甲,终不敢越三十万之觽南侵贝、冀矣。兹所谓兵势地利,我实得焉。臣详览前闻,足见明验。昔汉景益梁王之邑,则吴越七国之叛,不敢越睢阳而内攻;唐室济邠宁之师,则吐蕃百万之觽,不敢自泾原而入寇,咸以聚兵戎垒,折冲大敌。脱或契丹尚寻往辙,复入近疆,则坚壁当其前,大军蹑其后,从容掩击,举必成功。臣以为制敌之方,尽于兹矣。天鉴无惑,在断而行焉。
  夫命将统戎,前王所谨。国家士马非不精壮也,甲兵非不坚利也,以顺攻逆,以中夏攻外夷,而圣虑尚劳,王师未振者,臣甚痛焉。军志曰:「凡临敌,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闻鼓不进,闻金不止,虽有百万之师【四】,何益于用。」又曰:「将从中御,兵无选锋,必败。」臣顷闻涿州之战,元戎不知将校之能否,将校不知三军之勇怯,各不相管辖,以谦谨自任,未闻赏一暛用,戮一叛命者。军志曰:「弩不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臣顷闻涿州之战,敌人未至,万弩齐张,敌骑既还,箭如山积【五】。乃知戈戟刀剑,其用皆然,是驱天下奋空弮而劫勍敌也。军志曰:「三军耳目,在吾旗鼓。」臣顷闻涿州之战,阵场既布,或取索兵仗,或迁移部队,万口传阒,嚣声沸腾,乃至辙乱尘惊,莫知攸往。昔汤、武勘定天下,桓、文攘漤四夷【六】,项羽之灭强秦,阖闾之摧劲楚,隋杨素削平祸乱,悉以兵锋而定戎业。臣顷闻涿州之战,王师雾集,声詟戎敌,然而矢石未交,奇正先乱。呜呼,军政如此,孰救败亡!尚赖天威远临,全师以济。陛下惩覆车于既往【七】,收大功于将来,若不揭重赏以图其劳,示严刑以齐其觽,置三军于死地然后为用,则不能集大勋而摧劲敌矣。军志曰:「凡出师临阵,一夫不用命,则斩一夫,一校不用命,则斩一校,一队不用命,则斩一队。」故穰苴戮庄贾,立荡寇之勋;魏绛戮扬干,显临戎之暛;诸葛亮诛马谡,定庸蜀之土;李光弼斩崔觽,摧燕蓟之师:咸以能举严刑,方成大略。臣请陛下申命元帅,自裨将以降有违犯命令者,并以军法从事。其杀敌将校所得鞍马财货等,悉以与之,仍优加锡赉。严刑以制其命,重赏以诱其心,示金鲘进退之宜,谨三令五申之号,将不中御,觽知向方,而不能震大宋之天声,制单于之族类者,未之有也。兵不以觽胜,以理胜,惟陛下裁之。
  又沿边郡县,久被寇戎,蠢尔黎元,陷兹锋镝。膏血涂于原野,老弱填于沟壑,生人之苦,莫甚于斯,然而接界耕民,常时向背。昔高帝北讨陈豨,犹以列侯印绶,慰赵子弟之心。向来国家虽有安抚,未能旷荡。臣闻吴、楚遐壤,其大郡有至十万户者。臣窃料兵战所历之地,凋残户口,未必能过此数,臣欲乞陛下悉与放免秋夏两税,候事宁之日,方仍旧贯。朝廷所央陴赋,未及毫芒,且以沮敌人诱掖之谋,慰甿庶绥怀之望。时方用武,民不离心,转危就安,且留圣念。
  前史有言曰:「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不以私怒而伤公义焉。」今北敌内侵,兵连祸结,以权济用,盖有前闻,请陛下稍抑至尊,举通和之策。然今内外髃议,尚或否臧,臣以为契丹违顺两途,咸社稷之利也。夫时极则转,物盛而衰,其或异俗怀仁,上天悔祸,寝边庭之攘敓,奉大国之欢盟,结好息民,以宁宇县,固邦家之望也。脱若戎狄无厌,贪残是务,肆长慐之毒而不已,屈大邦之命而不从,曲实在彼,我又何咎?臣请以天下利害形势,始终而言之。昔晋德不纲,幽都沦没,陛下膺期受命,念切遗甿,爰舞舜干,期恢禹服,顺天致讨,岂陛下之佳兵乎!及将帅非才,干戈暂顿,惜兆人之性命,霁大国之威棱,申命虎臣【八】,谨固王略,训农偃革,期洽和平,而匈奴陆梁,侵犯滋甚。天下黎献,皆知感咏圣造,始结怨于北戎矣。今又大君降志,通好穹庐,憬彼龙荒,复拒天命。臣知天下闺闱妇女,亦当为陛下荷戈执戟,暛死于战场矣,况六军之人哉!怒觽执仇,实在兹举。伏望陛下内总髃策,外委元戎,易旧谋新,尽御戎之要,则河朔之地,渐可图安。然而黠敌未诛,幽蓟未复,中国终不得高枕而寝矣。伏愿陛下思安危之大计,念攻守之良谋,内修政经,外勤戎略,罢天下之不急之务,停土木之功,魜官吏之□员,省锡赉之优泽,收聚财货,训练师徒。然后亲御六戎,俟时大举,饮马于长城之窟,勒兵于单于之台,焚老上之龙庭,血乌桓之□幕,暂劳永逸,歼厥渠魁,则天下可得而定矣。倘或争锋燕蓟之郊,委觽凡庸之手,徒淹岁月,莫计否臧,臣恐上帝不降灵,中原不解甲,方从兹始。善败之道,揭诸日月,惟明主择焉。
  右拾遗、直史馆王禹偁奏议曰:
  伏以中国之病匈奴,其来久矣。臣今独引汉文帝时事,以为警戒,望留意垂览,则天下幸甚。且汉十四帝,言圣明者文、景也,言昏乱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世,军臣单于最为强盛,肆行侵掠,候骑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时,呼韩邪单于每岁来朝,委质称臣,边烽罢警:此岂系于历数而不由于道德耶?臣以为不然矣。且汉文当军臣强盛之时,而外能任人,内能修德,使不为深患者,是由乎德也。哀、平当呼韩衰弱之际,虽外无良将,内无贤臣,而使之来朝者,是系于时也。今国家之广大,不下汉朝,陛下之圣明,岂让文帝?北戎之强盛,未及军臣单于时,至如挠乱边土,触犯天威,岂有候骑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在外任其人,而内修其德矣。以臣计之,外任其人,内修其德之道,各有五焉。
  外有五者:一曰兵势患在不合,将臣患在无权。陛下固未能专委一人,则请于缘边要害之地,为三军以备之,若有唐受降城之类。如国家有兵三十万,则每军十万人,使互相救援,责以成功。立功者行赏,无功者明诛。北戎不能南下矣。二曰侦逻边事,罢用小臣。用之,则边情有所隐而不尽知也。伏见往来边上,多是阘茸小臣,虽有爱君之名,而无爱君之实,边疆涂炭而不尽奏,边民哀苦而不尽言。诚能用老成大僚,往来宣抚,锡以温颜,使尽情无隐,则边事济矣。三曰行间谍以离之,因衅隙以取之【九】。臣风闻契丹中妇人任政,荒淫不法,谓宜委边上重臣,募边民谙练蕃情者,间谍蕃中酋长,啖以厚利,推以深恩。蕃人好利而无义,待其离心,因可取也【一○】。四曰以夷狄伐夷狄,中国之利也。今国家西有赵保忠、折御卿为国心腹,亦宜□此二帅率麟、府、银、夏、绥五州,张其犄角,声言直取胜州,则敌人惧而北保矣。此实不用,但张其势而已。五曰下哀痛之诏以感激边民。顷岁吊伐燕蓟,盖以本是汉疆,晋朝以来,方入戎地,既四海一统,诚宜取之。而边民蚩蚩,不知圣意,皆谓贪其土地,致北戎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诏,告谕边民,则三尺童子,皆奋臂而击敌矣。然得蕃人一级者赐之帛,得边地一马者还其价,得酋帅者与之散官【一一】。如此,则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也。
  内有五者:一曰并省官吏,惜经费也。昔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设六官,僚属渐广。秦并六国,郡县益多,食禄者日增,用力者日耗。降及汉、魏,以至隋、唐,员数有加,职名无魜【一二】。清介者止于奉料【一三】,贪浊者又恣侵渔。是以约人署官,斯为中矣。今百官三班中,若备言□食,恐有烦听览。只如臣旧知苏州长洲县七千余家,自钱氏纳土以来,朝廷命官,七年无县尉,使主簿兼领之,未尝阙事;三年增置县尉,未尝立一功。以臣计之,天下大率如是。臣请黜陟庶僚,并省髃吏,贤者得以陈力,不肖者得以归耕。诚能省去三千员,魜俸数十万,以供边备,□民赋,亦平戎之大计也。二曰艰难选举,抑儒臣而激武臣也。自陛下统御,力崇儒术,亲主文闱,志在得人,未尝求备。大则数年便居富贵,小则数月亟预官常。或一行可观,一言可采,宠锡之数,动逾千万,不独破十家之产,抑亦起三军之心。臣亦其人,固自言耳。但恐授甲之士,有使鹤之言,望魜儒冠之赐,以均战士之恩。三曰信用大臣,参决机务。盖分阃外之事者,在乎将帅,用堂上之兵者,在乎相臣。宜资帷幄之谋,以决安危之策。方今君臣亲爱,宰执贤明,振古以求【一四】,未之及此。然而限以常礼,隔以朝仪,情恐未通,言恐不尽。臣每见千官就列,万乘临轩,中书、枢密、三司,历陛而进,礼成而退,为定制也。望陛下坐朝之暇,听政之余,频召大臣,共议边事,定而后行,无容小臣间煺其议。四曰不贵虚名,戒无益也。且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迹用不彰,品物自化,道德既丧,功名始生。五帝犹能不伐,三代多或自矜,讨蛮夷则重困生灵,得土地则空标史策,祸败之本,何莫由斯。今万国骏奔,四民康乐,惟兹北狄,未服中原。以臣思之,恐宗庙之灵,天地之意,虑陛下骄于大宝,怠于万机,用广圣谟,以为儆戒。诚宜作备边之计,示忧民之心,不必轻用雄帅,深入敌境,竭苍生之觽力,务青史之虚名。如此,则天道顺,人心悦,年岁之间,可缓图也。五曰禁止游惰,厚民力也。夫牧民者君也,聚人者财也,产财用者土地也,辟土地者人民也。人民觽则土地辟,财用足则国家安。今虽务农桑,尚多浮薄,耕织者鲜,衣食者觽,如飞刍挽粟之劳,妨凿井耕田之力,若无条禁,曷御凶荒。臣请访问有司,则输税之家可见矣,食禄之人可知矣,军人受食者可数矣,僧道蠹人者可明矣。复有台寺小吏,府监杂工,总其数而计之,聚其人而校之,臣恐以三分勤耕苦织之人,赡七分坐待衣食之辈,欲求民泰,不亦难乎!今郡县虽多,要荒且远,除河北备边之外,民力可用者惟东至登、莱,西尽秦、凤,南抵淮、泗而已。此数十州者,中土之根本,不可不惜也。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观,劝风俗,务田农,则人力强,而边用实也。若军运劳于外,游惰耗于内,人力日削,边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灾,则寇不在外而在乎内也。惟陛下熟计之。上览奏,深加叹赏。宰相赵普尤器之。(禹偁疏亦因癸巳诏书乃上,本传云在端拱初,误矣。疏称折御卿、赵保忠,五月始除夏州节度,不应遽言之。)
  知制诰田锡奏疏曰:
  今之御戎,无先于选将帅,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以阵图,不须授之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无不成功,无不破敌矣。昔汉时西羌犯塞,赵充国年七十矣,上使丙吉问曰:「谁可为将?」充国对曰:「无踰老臣。」以是言之,则令宰臣以下各举堪为将帅者,宿旧武臣素有闻望者亦令自举,然后陛下详择而用之。赵充国老将,尚云「百闻不如一见」。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以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旨,以此制胜,未见其长。伏乞速命宰臣各举良将,及令素有闻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又将帅行恩信,恤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昔赵奢为将,得赏赐尽与军吏;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今将帅能效奢、牧者,几何人哉!若以年年供亿挽运,师老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近代侯伯,各有厅直三五十人,习骑射为腹心,每出入敌阵,得以随身。后来不敢养置,昨杨业陷阵,访闻亦是无自己腹心,以致为敌人所获。今虽时异事殊,然废置利害,亦宜询访行之。又可于沿边诸郡择有勇智者,命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讫方奏,使人人各尽其才术。此必为陛下各立殊勋,控制侵侮,如后汉郭伋【一五】、张堪之守渔阳也。臣未知朝廷府库钱帛之大数,亦不知国家支费用度之觽寡。若陛下省罢塔庙之耗费,回充军旅之赏给,则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
  臣闻前年出师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荧惑圣聪,陈谋画策,而宰臣昉等不知。又去年招置义军,札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与闻!若宰相非才,何不罢免?宰相可任,何不询谋?今宰相普三入中书,再出藩镇,重望硕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无不历,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规画。此乃国家大体,君父至公。臣闻偏信生奸,独任成乱。侯利用、贺令图等既篅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侯利用、贺令图者复篅陛下机宜于后。伏乞陛下一一与宰相谋议,事事与宰相商量,悔自前独断之明,行今后公共之理,则事无不允当,下无不尽忠矣。又宜辨边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蒙蔽之有无。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捷则不足深信,陛下不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一六】?如此,何以策成败?安危成败之理,乞陛下详而察之。
  兵书曰:「事莫密于间,赏莫重于间。」狄中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曾探得凡有几国否?几国与匈奴为仇?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间谍若行,则戎狄自乱,戎狄自乱,则边鄙自宁。昔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自离贰。募能往绝域刺名王、乱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
  凡征发兵士,或储备粮草,亦宜慎静,勿使喧烦。臣窃闻去年于户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校科者。又闻汴河干浅,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通漕运【一七】。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臣即不知国家现在军储支得几年,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若不窘急,则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漕运也?
  昔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帅有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见,即将帅必无其人。何以知之,将帅肯与士卒吮痈乎?若赐第宅,其肯辞乎?将帅非才,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
  然以臣所见,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务帝王之大体也。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边上静,由朝廷静之。任贤相于内,则百职举而纪纲正。委良将于外,则四夷静而边鄙安。臣之愚衷,备于此矣。已然之患,既陛下篃访直言,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改军头司为御前忠佐军头司,引见司为御前忠佐引见司。(军头司,三朝志附殿前、侍卫司后,盖因会要也,两朝志移附皇城司后御药院前,两朝志为允。)
  二月,以国子监为国子学。
  三月,先是,翰林学士、知贡举苏易简等固请御试。壬寅,上御崇政殿试合格举人,得进士阆中陈尧叟,晋江曾会等一百八十六人,并赐及第;诸科博平孙奭等四百五十人,亦赐及第,七十三人,同出身。赐宴,始令两制、三馆文臣皆预。赐尧叟等箴一首,勉以修身谨行,稽古暛官之意【一八】。尧叟及会并授光禄寺丞、直史馆,第三人以下分授职事、州县官。越州进士刘少逸者,年十三中选,既覆试,又别试御题赋诗数章,皆有旨趣【一九】,授校书郎,令于三櫲读书。时中书令史、守当官陈贻庆举周易学究及第,既而上知之,令追夺所授敕牒,释其罪,勒归本局。
  夏四月,国子博士李觉上言曰:「昔李悝有言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所谓民者,谓士工商也。晁错亦云:『欲民务农,在于贵粟,盖不可使至贱,亦不可使至贵。』今王者之都,万觽所聚,导河渠,达淮海,贯江湖,岁运五百万斛以资国费。此朝廷之盛,臣庶之福也。近岁以来,都下粟麦至贱,仓库充牣,露积红腐,陈陈相因,或以充赏给,岗直十钱,此工贾之利而军农之不利也。夫军士妻子不过数口,而月给粮数斛,即其费有余矣。百万之觽,所余既多,游手之民,资以给食,农夫之粟,何所求售?况夫西抵三峡,南极荆湖,包举江吴,旁达浙右,历风涛之险,踰岁月之期,始达建安军,历楚、泗,泝汴流【二○】,以达于京师,其没溺耗损,亦已多矣。凡运米一斛,计其费不啻三百钱,侵耗损折,复在其外。而挽船之夫,弥涉冬夏,离去乡舍,终老江湖,亦可伤矣。夫其粮之来也至重至艰,官之给也至轻至易,岁之丰俭,不可预期,傥不幸有水旱之虞,卒然有边境之患,其何以救之。古者有九年之蓄,谓之太平,水旱人无菜色,盖谓天下之民,皆有九年之蓄,非专谓兵食也。诸军傔人旧日给米二升,今若月给赋钱三百,人心乐焉。是一岗为钱五十,计江、淮运米工脚,亦不魜此数。望明敕军中,各从其便,愿受钱者,若市价官米斗为钱二十,即增给十钱,裁足以当工脚之直,而官私获利,数月之内,米价必增,农民受赐矣。若米价腾踊,即官复给彻,军人粜其所余,亦获善价,此又戎士受赐矣。不十年,官有余粮,江外之运,亦渐可省也。」上览奏嘉之。
  自三月不雨,至于五月。戊戌,上亲录京城诸司系狱囚,多所原减。即命起居舍人须城宋惟干等四十二人分诣诸道,按决刑狱。是夕,大雨。上因谓近臣曰:「为君当如此勤政,即能感召和气。如后唐庄宗不恤国事,惟务畋游,动经浃旬,大伤苗稼,及还,乃降敕蠲放租赋,此甚不君也。」枢密副使张宏奏曰:「庄宗不独如此,尤惑于音乐,纵酒自恣,乐籍之中获典郡者数人。」上曰:「凡人君节俭为宗,仁恕为念。朕在南府时,于音律粗亦经心,今非朝会,未尝张乐。晨夕下药,常以盐汤代酒,常服浣濯之衣。而鹰犬之娱,素所不好,且多亲飞走,真诰所不许,朕常以为戒也。」
  上尝谓直史馆句中正曰:「卿深于字学,凡有声无文者几何?」中正退,条为一卷以上。上曰:「朕亦得二十余字,可并录之。」因命中正与史馆编修□铉等撰定雍熙广韵。六月丁丑,广韵成,凡一百卷,诏书嘉銟焉。
  初,左正言,直史馆下邽寇准承诏极言北边利害,上器之,谓宰相曰:「朕欲擢用准,当授何官?」宰相请用为开封推官。上曰:「此官岂所以待准者耶?」宰相请用为枢密直学士。上□思良久,曰:「且使为此官可也。」秋七月己卯,拜虞部郎中、枢密直学士。准尝知巴东、成安二县,其治一以恩信,每期会赋役【二一】,未尝出符移,惟具乡里姓名揭县门,而百姓争赴之,无稽违者。
  先是,诏诸王府僚各献所著文,上阅视累日,问近臣曰:「其才则见矣,其行孰优?」或以越王府记室参军、考功员外郎毕士安对,上曰:「正合朕意。」遂命以本官知制诰。越王元份请对,愿留府邸,不许。
  先是,宰相赵普奏疏言:「臣久缣贯苦,近者始获朝参,窃疑大限非遥,深恩未报,事当关听,敢不尽诚。国家山河至广,郡县尤多,寰中之文轨虽同,塞上之干戈未息。防微虑远,必资通变之材,定难扶危,宜退谄谀之辈。此时机务,须藉正人。去年寇敌侵边,生灵受弊。万乘轸焦劳之虑,千官无翊赞之功。最是微臣,偏怀媿耻。即曰同僚共事,无非谨畏清廉,惟于献替之时,并执谦恭之礼。稍有缄默,宁济急须!宜求抱义之人,必有分忧之士。臣窃见工部侍郎张齐贤,数年前特受圣知,升于密地。公私识者,尽谓当才,不期岁月未多,出为外任。臣在邓州日,虽闻消息,未测缘由,向来微有传闻,或云奏对过当。凡言大事,须有悔尤,其如义士忠臣,不顾身之利害,奸邪正直,久远方知。齐贤素蕴机谋,兼全德义,从来差遣,未尽器能。虑淹经国之才,堪副济时之用,如当重委,必立殊功。臣此疏特乞留中,所贵全系君恩,免贻觽怒。」复以札子言:「齐贤德义,素为乡里所推,而又深知福业,谨择交游,中外卿士,举无出其右者。伏念臣全族叨荣,半身入土,未谐报答,常恐参差。臱无致主之能,但有荐贤之志,观兹方正,方敢举明。若朝廷委任忠贤,真社稷增添柱石。朝行夕死,是所甘心,亦聊遂微臣报德酬恩万分之一也。」甲申,以齐贤为刑部侍郎、枢密副使。(齐贤复入枢府,赵普力荐之也,而国史略焉,今据普奏□增入。普奏当是年五月,而阙其日,因齐贤拜官乃追记之。按魏泰东轩记称太祖盖尝语太宗以齐贤可任辅相矣。观普此疏,则齐贤前在枢府【二二】,实坐言事忤旨,故出帅。非普力荐,岂终不召耶?然则,泰所记未必得实也。当考。)
  戊子,有彗出东井、积水西,青白色,光芒渐长,晨见东北,旬日;夕见西北,历右摄提,凡三十日至亢没。上避正殿,减常膳。谓宰相曰:「长星示变,盖天所以警人君之失,固宜恐惧修省,晋孝武反举酒劝之,如此狂惑,不亡何待。今岂非时政有阙,物情壅遏乎!百姓何罪,责在朕躬,敢不兢畏贬损,以答天谴。」
  威虏军粮馈不继,契丹欲窥取之,诏定州路都部署李继隆发镇、定大军护送辎重,凡数千乘。敌将于越谍知之,率精锐数万骑来逆,崇仪使、北面缘边都巡检尹继伦,率领步骑千余人,按行塞上,正当敌所入道,敌不击而过,径袭大军。继伦谓麾下曰:「彼视我犹鱼肉耳,南出而捷【二三】,乘胜驱我辈北去;不捷,亦泄怒于我,我无遗类矣。今卷甲衔枚袭其后,彼锐气前去,心轻我,不虞我之至,万一有所成,纵死犹不失忠义,岂能为边地鬼乎!」觽皆愤激从命。继伦因令军中秣马,会夜,遣人持短兵潜发蹑敌后。行数十里,至唐河、徐河之间,天未明,敌去大军四十五里,继伦列阵于城北以待之。敌方会食,既食,则将进战,继伦出其不意,急击之,杀敌将一人,号皮室,皮室者,彼相也,觽遂惊乱。于越食未竟,弃匕箸,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马先遁。敌望见大军,遂奔溃,自相蹂践死者无数。继伦与镇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奔过徐河十余里,俘获甚觽。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正又与敌战曹河之斜村,枭其帅大盈相公等三十余级。敌自是不敢大入寇,以继伦面黑相戒曰:「当避黑面大王。」丁未,授继伦洛苑使、领长州刺史,巡检如故。(范廷召、孔守正事,皆自本传剟出附见。恐曹河之捷,复在异时,更当细考。)
  初,命继隆等发兵护送威虏军馈饷,户部郎中张洎复奏封事曰:「古者筑边城,聚兵觽,盖所以控要害之地,制戎狄之侵,故周城朔方,汉取河湟,唐筑受降、临泾等城【二四】,即其事也,隔阈夷夏,终古赖焉。今闻威虏军等置在平川,地非险阻,带甲之士,不满万人。议者谓国家比创此军,以捍蔽定州,此军若废,则北戎立至城下。臣以为议者不究事实,盖谋虑之过焉。今请以敌势言之,若敌人举十万之觽,长驱深入,量留数千骑营于威虏等军城隍之侧,则威虏等军闭垒不暇,岂能出城野战哉?贼略地则既无邀截之期,贼攻城则自有败亡之祸,而望藩屏镇、定,不亦难乎!是知威虏等军,废之非有利于北戎,置之又无益于邦国。曩者匈奴乘隙,牧马于德州,去岁匈奴犯边,顿兵于深、赵,威虏等军婴城自固,仅同闭邑,徒分兵势,何益边防!且契丹骑兵,利于驰逐,欲致敌于野战,此祷祠而望也。王师坚壁固垒,持重以待之,既沮其谋,此所以未得志于中夏也。今闻兵窥近塞,阻绝粮道,而王师遽为之出,是敌人致敌之谋行矣。夫兵者势也,势之所向,利害形焉。若诸军合谋,乘机电发,援旗鸣鼓,决战中原,则杀敌摧锋,士知用命矣。今闻三镇之觽,冒炎酷,陟郊垧,荷戈而趋者,裹送糇粮而已。既充防护军储之役,则本无斗心,以援送怠惰之师,当北敌狡扬之骑,且行且战,必贻败衄。一军小却,觽或随之,则威虏等军望风而自下矣。且威虏等军,朝廷既发大军与之馈运,假使所送兵食,得达本城,然则岁月之间,糇粮必竭。戎人既未退,运路亦未通,国家不可复起三镇之师,与之裹送也。况威虏等军所守城邑,逼近边隅,北戎来侵,既不背城出战,北戎入寇,又不能谨守封陲,但虚聚甲兵,费耗廪食而已。古者边城受战,鞕尘警急,或益甲卒以增其觽,或运糇粮以资其食者,盖敌人远涉吾境,虽有十倍之觽,终不能旷日持久,与我争锋,兹所以添给戎资,以待其遁也。今威虏等军,与蕃界连接,蕃族之觽,朝夕往来,朝廷岂能以月系时,调兵备食也?安危事势,昭然可观,傥尚因循,必成陷没。夫临机制变,转危就安,天与其时,间不容息。若此际运粮之觽,得达本城,其威虏等军,宜因此时,乘大军之势,保全士旅,拔垒而旋。如是,则三镇之觽,出既有名,威虏等军免覆亡之祸矣。今契丹逆命,河朔未宁;国家控御之方,宜举其要。臣以为凡在边境军垒,其甲卒不满三万人以上者,宜从废罢。既省朝廷供给,又免戎狄吞侵。以所管之师外隶缘边大镇,缘边大镇甲兵既聚,士马自强,以守则无易州倾陷之危,以战则有蕃汉力均之势,与夫分兵边邑,坐薪待燃【二五】,岂可同年而语也!朝廷傥能如此制置向去,契丹或昧于机变,尚务攻侵,则相、魏坚壁当其前,诸镇连衡压其后,野无俘掠,资储易匮乏,我军既聚,形势用张,契丹虽恃凶残,臣以为终未能果为中国患也。」
  八月辛亥,赵普上疏言:「陛下昨为妖星谪见,深自引咎。臣与同列亲奉御批札子,兢惶战惧,各不胜任,其间老臣,最负深过【二六】。谬列三台之长,惭无一日之长,自知政术疏遗,宁免妖星谪见!挠至尊之怀抱,皆臣下之作为。都缘蒙蔽聪明,隐藏疾苦,被虐者无由披诉,偷安者不敢指陈。虽觽议以明知,奈皇情而莫测,隐蔽之咎,惟臣最多,甘俟严诛,仰期深罚。今则人心颇郁,上象仍差。起狂夫生乱之谋,生强敌犯边之计。天时人事,不比寻常,惟有今年,倍须保护。伏审陛下初知妖异,亲谕德音,便欲遍与覃恩,优加赏赐。发此一言之善,须增百福之祥,全由惠物之心,必有变灾之望,纔经旬朔,似有改移。切闻司天台内,妄陈邪佞之言,深惑圣明之听,猥云妖异,合灭契丹。臣窃虑俱是谄谀,未明真伪。今乞问司天台内所有前件奏陈,未委按何经典,件具分析,亲赐看详,真伪之情,灼然易见。臣闻五星二十八宿,至于五岳四渎,皆居中国,不在四夷。尚书云:『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岂谓契丹封疆,不在万方之数!臣今老迈,岂解阴阳,惟将正理参详,复以前书征验,三坟、五典,必可依凭。今录列左传、汉、晋、梁、唐五事,件具进呈。冀将师古之文,聊证顺情之说【二七】。伏望恭承天戒,大慰物情,明施旷荡之恩,更保延长之祚。盖缘凡关世事,否泰相随,倚伏盈虚,岂能常定。圣朝开国已三十年,国富兵强,近古无比。物禁太盛,前圣不欲恣情。今则垂象频差,兆民未泰,战争劳役,宁有了期。虽哲后修仁,本意固无亏缺,而髃生造业,随缘应有感招。窃闻陛下自睹星文【二八】,深劳帝念,转积动天之德,思覃及物之恩【二九】。则知多难兴王,但传闻于往昔,殷忧启圣【三○】,方实见于当今。何福不生,何灾不灭。臣今更有诚恳,必须面陈,伏恨步履艰难,语言蹇涩,又恐风涎发动,遂令不措一词。乞于闲暇之时,略垂宣唤,贵将微细【三一】,皆具奏闻。因请依前代册免三公故事,明加黜责,激厉忠良。」上览奏,嘉纳之。
  丙辰,大赦。
  丁巳,司天言彗星不见。宰相称贺,且言曰:「陛下引咎责躬,损礼肆眚,妖异遽灭,此甚盛德也。」上曰:「天鉴不远,当与卿等砥砺,以消去祸灾。」
  先是,上遣使取杭州释迦佛舍利塔置阙下,度开宝寺西北隅地,造浮图十一级以藏之,上下三百六十尺,所费亿万计,前后踰八年。癸亥,工毕,巨丽精巧,近代所无。知制诰田锡尝上疏谏,其言有切直者,则曰「觽以为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上亦不怒。(锡此疏必可观,惜其不载于史,奏议亦无。)
  丙子,上谓宰相曰:「为君为臣,作一恶事,简册所载,万祀不泯,可不戒耶。自古未尝不欲进君子,退小人。然君子常少,小人常多。」吕蒙正曰:「此系时运盛衰。国家兴隆,则君子道长,其晦堕邱园,盖畏小人用事尔【三二】。有国家者,尤宜早辨。」上深然之。
  九月戊子,以驾部员外郎、知制诰王化基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上尝召至便殿,侍坐甚久,属盛暑,令搢笏挥扇,问以边事,化基曰:「治天下犹植树焉,所患根本未固,根本固则枝干不足忧。今朝廷治,边鄙何患乎不安。」上然其言。
  诏京朝官有明于律令格式者,许上书自陈,当加试问,以补刑部、大理寺官属,三岁迁其秩。
  自河北用兵,切于馈饷,始令商人输刍粮塞下,酌地之远近而优为其直,执文券至京师,偿以缗钱,或移文江、淮给茶盐,谓之折中。有言商人所输多敝滥者,因罢之,岁损国用殆百万计。冬十月癸酉,复令折中如旧。又置折中仓,听商人输粟京师而请茶盐于江、淮,膳部员外郎范正辞、洛苑副使綦仁泽、作坊副使尹崇谔同掌其出纳。每一百万石为一界,禄仕之家及形势户不得辄入粟,御史台纠之。会岁旱,罢。(塞下纳刍粮,京师纳粟,皆谓之折中,其实两事。塞下折中自雍熙始,既罢复行。京师折中,今始行之,又以旱罢。实录与范正辞传并两事为一事,故载其行罢辄差谬,取本志删修,庶不失实云。淳化二年五月,复置折博仓,即此折中仓也【三三】。)
  上以岁旱减膳,遍走髃望【三四】,皆弗应。是夕,手诏赐宰相赵普等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自星文变见以来,久愆雨雪。朕为人父母,心不遑宁,直以身为牺牲,焚于烈火,亦足以答谢天谴。当与卿等审刑政之阙失,念稼穑之艰难,恤物安民,庶祈眷佑。」时普被疾请告,即以授吕蒙正等。壬申,蒙正等诣长春殿谢曰:「陛下临御以来,躬亲万机,勤恤民隐,未尝有纤微之失。盖臣等调燮无状,致此愆尤。汉制,水旱策免三公,臣等实任其责,愿上印绶【三五】,避贤者路。」上慰勉之。
  知制诰王禹偁上疏曰:「臣尝读墨子有七患一篇,言岁旱凶饥之事。虽本小说,似有裨于时政。大抵一谷不收谓之馑,二谷不收谓之旱,三谷不收谓之凶,四谷不收谓之馈,五谷不收谓之饥。馑则大夫以下皆损其禄五分之一,旱则损其二,凶则损其三,馈则损其四,饥则尽无禄,廪食而已。今旱云不沾,宿麦未茁,既无九年之蓄,可忧百姓之饥,望陛下特降诏书,直云君臣之间【三六】,政教有阙,自乘舆服御以下【三七】至百官奉料,非宿卫军士、边庭将帅,悉第减之,上答天谴,下厌人心,候雨足如故。臣朝行中家最贫,奉最薄,亦愿首减奉【三八】以赎耗蠹之咎。外州岁市紫茜、皮翎、蔲角之类【三九】,亦望权停一年;事材八作,文思紫云工巧之技,亦罢其作。近城掘土侵墓者瘗之,外州配隶之觽非赃盗者释之。然后戒州县吏以古昔猛虎渡河、飞蝗越境之事,境内山川灵庙,并委祈祷。其余军民刑政之弊,非臣所知者,望委宰相裁议颁行。但感人心,召和气,变灾为福,惟圣人行之。」
  知制诰田锡言:
  臣今奉诏,差在太一宫用青词致醮祈雨者。窃以时雨愆亢,圣虑焦劳,自秋涉冬,祠祷皆遍,陛下亲降乘舆,躬谒寺观,有以见仁主忧民之旨,圣人恤物之心。虽灾沴流行,何代蔑有,而帑廪储积,可备不虞。然自今岁以来,天见星妖,秋深雷震,继以旱暵之沴,可虞饥馑之灾。此实阴阳失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所以成兹咎征,彰乎降鉴,或干文示变,或沴气生妖。昨陛下以上天垂谪告之文,御楼行赦,德音朝发,妖彗夕消。天不言而感报昭彰,神幽赞而应答遄速【四○】。今以宿麦未种,甘雨未零,人心不宁,农望已失。或闻小小寇盗,聚散靡常,嗷嗷蒸黎,忧畏实甚。愆阳既戾于寒冱,厥疾乃生于疠疵,民或流亡,谷必翔贵。尚赖陛下圣德,宗庙庆灵,蠢兹獯戎,骚边顿息,惠然诸国,底贡交修。不然,则人心一摇,盗计斯得,何以静潢池弄兵之啸聚,何以御戎马南牧之奔冲。惟是秋冬,又无雨雪,此乃天意尚欲垂诫,圣心谅亦深思。岂刑系之间,尚未平允,法令之设,尚尔烦苛。或力役未悉矜蠲,或奢靡未尽撙节。言路虽启,蹇谔者未必一一听从,王道虽行,孤苦者未必人人受赐。或刑赏过于常理,因喜怒失于厥中。嘉言纳忠,或见破于横议,任贤待下,或鲜终于至诚。若然,则虽旰食疚怀,宵衣轸念,孜孜万务,适足劳于圣躬,翼翼小心,尚未臻于至化。今举大略,上犯宸严。
  礼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书曰:「谨乃出令,令出惟行。」今朝廷所行,或异于是。谋始稍亏于审谨,令出无愧于改更,有□下方用,寻即罢方用,御札谒清庙,寻罢谒清庙,以是知急速机务,宁无错行。臣之愚蒙,岂敢逭于诛戮,臣之遭遇安忍负于圣明,是以因事上言,庶裨万一。伏望陛下因此时旱,更降诏书,引咎责躬,以答天诫,布德覃庆,以安民心。蠲减征徭,简约科禁【四一】,搜察淹滞,登进才良。猛士守方,无使黩邻召怨,朝臣典郡,正宜选廉任能。或旌别勤劳,或省阅浮泛,振廪通货以救饿殍,加估收储以备阙乏【四二】。蕃戎蹂践之处,士庶陷殁之家,哀亡恤存,悯其余苦,掩骼置奠,慰彼沈冤,闾里再命于复除,孤寡量优其给赐,俭约奉己以合礼,谨静息民以安边。详延忠鲠之臣,询究灾祥之理,弭灾求理,正在此时,变沴致祥,属当今日。若旱沴不已,岁歉相仍,盗聚苇蒲【四三】,伺隙而动,狄乘馑塞【四四】,幸灾为虞,是则国家之虑实深,朝廷之忧非浅也。疏奏,上不悦,宰相亦怒锡疏有「潆调倒置」等语,寻罢知制诰,以户部郎中出知陈州。
  中书门下言:「所录时政记,缘皇帝每御前殿,枢密院已下先上,宰相未上,所有宣谕圣语,裁制嘉言,无由闻知,虑成漏略。欲望自今差枢密副使二人逐旋抄录,送中书。」遂诏枢密副使张宏、张齐贤同共抄录,自后枢密院事皆送中书,同修为一书而授史官,副使或知院二员同掌之【四五】。(枢密院时政记盖始此。)
  十一月辛丑,镇州都部署、宣徽南院使、赠侍中郭守文卒。守文沈静有谋略,知书,善笔札,恭谨自处,与人无忤,历事累朝,始终如一。先是,将臣以重兵戍边者,多生事致寇,以邀战功,河朔诸州,曾无宁岁。及曹彬等败,敌乘胜长驱深入,乃命守文以内职总禁卫,镇常山以经略之。守文既卒,有中使适从北边来,言守文之卒也,武夫悍卒,咸为流涕。上曰:「何以致此?」对曰:「守文得俸禄,皆市牛酒以犒军士,卒之日,家无余财。」上闻,嗟惜良久,即赐其家钱五百万,仍录其子为五品正员官。其后,上追念旧勋,复纳守文次女为襄王夫人。
  上择将帅,可使代守文镇常山者。侍臣奏边防重寄,不宜轻授,上默然良久,乃曰:「刘廷翰其人也。」是日晚,召廷翰与语,甚悦,即命以殿前都指挥使、武成节度使出为镇州都部署。(廷翰出将,本纪实录不书,不知即此月或他月矣。今附见。)
  十二月辛亥,诏置三司都磨勘司,以左赞善大夫刘式主之。式,袁州人也。
  庚申,诏曰:「古先哲王,托居人上,盖务求于至治,岂有尚于虚名。矧乃帝皇之称【四六】,已极崇大,爰自唐室,始加美号,儬臣子之爱戴,着方策之典常,踵事增华,积习无改。朕亦博考载籍,追法古道,既异三五之旧制,深惧宾实之有踰,怃然自思,不遑宁处。自今四方所上表,宜只称皇帝。」辛酉,吕蒙正等奏曰:「陛下功德茂盛,但可增益尊名,今忽省去,髃情莫不震骇。」上曰:「皇帝二字,亦不可兼称。盖起秦始皇,后代因之不改。朕比欲止称王,属以诸子封王,为不便耳。朕志已定,卿等毋劳再奏。」甲子,赵普率百官上表,请复尊号,表凡再上,皆不许。戊辰,又上「法天崇道文武」六字【四七】,诏去「文武」二字,余许之。
  上谓宰相曰:「国家取士,历级而升,下位韬晦才行者多矣,当勿以此为限,庶成朕急贤之志。」因言:「为人臣者,治平之代,功效难见。若乱世则止用其才,不顾其行,如陈平、韩信顷刻能立勋业,当治平即无所施其谋略。故孔子四科,以德行为长。」又言:「下位卑秩,不可谓无良士。大凡君子含章守道,难进易退,不求闻达【四八】,故常患其不能知也。」吕蒙正曰:「迭试事任,则能否洞分。」上曰:「性之善恶,何由知之?」蒙正曰:「人之为善,终不能揜,久则弥着,至于为恶亦然。苟暂闻善恶,或涉爱憎,恐篅任使,必久而察之,则赏罚无滥。」上善其言。
  国初,有楼店务,太平兴国中改为左右厢店宅务。是岁,并为都店宅务,以所收钱,供禁中脂泽之用,日百千。明年复分两厢,寻又并之,仍号左右厢店宅务。
  注  释
  【一】裁及白登而止「裁」原作「俄」,据宋撮要本改。
  【二】咸浚隍筑垒「隍」原作「湟」,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于缘边建三大镇「大」原作「王」,据同上书改。
  【四】虽有百万之师「师」原作「觽」,据同上书及阁本改。
  【五】箭如山积原作「箭积如山」,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六】桓文攘漤四夷「桓」原改作「威」,盖避宋钦宗嫌名,今改回。
  【七】陛下惩覆车于既往「车」原作「军」,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八】申命虎臣「命」原作「令」,据宋撮要本、阁本改。
  【九】因衅隙以取之「衅」原作「觽」,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因可取也「因」原作「固」,据各本改。
  【一一】得酋帅者与之散官「帅」原作「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二】职名无减「减」原作「损」,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三】清介者止于奉料「料」原作「科」,据同上书改。
  【一四】振古以求「求」原作「来」,据同上书改。
  【一五】郭伋原作「郭攸」,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咸平集卷一上太宗答诏论边事改。
  【一六】何以料安危「料」原作「利」,据同上书改。
  【一七】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通漕运「遂」原作「若」,据上引咸平集改。
  【一八】稽古暛官之意「暛」原作「服」,据各本改。
  【一九】皆有旨趣「旨」字原阙,据宋会要选举七之五补。
  【二○】泝汴流「泝」原作「沂」,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一】每期会赋役「期」原作「朝」,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隆平集卷四寇准传改。
  【二二】则齐贤前在枢府「前在枢府」原作「在枢府前」,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三】南出而捷「南」原作「倘」,据各本改。
  【二四】唐筑受降临泾等城「临泾」原作「临溜」,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旧唐书卷一五二、新唐书卷一七○郝玭传改。
  【二五】坐薪待燃「燃」原作「灯」,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六】最负深过「过」原作「遇」,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吕祖谦宋文鉴卷四一论彗星改。
  【二七】聊证顺情之说「证」原作「正」,据同上书改。
  【二八】窃闻陛下自矩星文「自」原作「目」,据同上书改。
  【二九】思覃及物之恩「思」原作「恩」,据同上书改。
  【三○】殷忧启圣「殷」原作「隐」,盖避赵弘殷讳改,今据上引宋文鉴改回。
  【三一】贵将微细「贵」原作「巳」,据各本改。
  【三二】盖畏小人用事尔「尔」原作「而」,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三】即此折中仓也「此」原作「其」,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四】遍走髃望「走」原作「祀」,据各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改。
  【三五】愿上印绶「上」原作「解」,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治迹统类改。
  【三六】直云君臣之间「直云」原作「上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改。
  【三七】自乘舆服御以下「御」原作「命」,据同上书改。
  【三八】亦愿首减奉「亦」原作「然」,据同上书改。
  【三九】外州岁市紫茜皮翎蔲角之类「蔲角之类」原作「觔骨之数」,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神幽赞而应答遄速「答」原作「德」,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一】简约科禁「科」原作「刑」,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二】加估收储以备阙乏「估」原作「倍」,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三】盗聚苇蒲「苇蒲」原作「萑蒲」,据各本改。
  【四四】狄乘馑塞「塞」原作「寒」,据各本改。
  【四五】副使或知院二员同掌之「或」字原阙,据宋会要职官六之三○、编年纲目卷四补。
  【四六】矧乃帝皇之称「皇」原作「王」,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七】又上法天崇道文武六字「六」原作「二」,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八】不求闻达「闻」上原衍「于」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一
卷三十一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一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元年(庚寅,990)
  全  文
  春正月戊寅朔,御朝元殿受册尊号,曲赦京城系囚,改元。
  己卯,改干明节为寿宁节。
  丁亥,建虔州大庾县为南安军。
  太保、兼侍中赵普,自去秋以病免朝谒,止日赴中书视事,有大政则召对。及冬,病益甚,乃请告。车驾屡幸其第省问,赐予加等。普遂称疾笃,三上表致政。上不得已,戊子,以普为西京留守、兼中书令。
  庚寅,令户部郎中柴成务、兵部员外郎赵化成使高丽,左正言宋镐、右正言王世则使交州,以加恩制书赐王治及黎桓也。
  高丽国俗信阴阳鬼神之事,颇多拘忌,每朝廷使至,治必择良月吉日,方具礼受诏。成务在馆逾月,乃贻治书,责其「牵于禁忌,泥于小数,眩惑日者之浮说,稽缓天子之命书。惟典册之垂文,非巫祝之能晓,书称上日,不推六甲之元辰,礼载仲冬,但取一阳之嘉会,灿然古训,足以明稽。所宜改图,速拜君赐」。治览书臱惧,会霖雨不止,乃请俟晴霁。成务复贻书开谕,治即出拜命。
  宋镐等抵交州境,黎桓遣衙内都指挥使丁承正等以船卒三百人至太平军来迎,由海口入大海,冒涉风涛,颇历危险,经半月至白藤泾,入海窼,乘潮而行。凡宿泊之所,皆有茅舍三间,营葺尚新,目为馆驿【一】。至长州,渐近本国,桓张皇虚诞,务为夸诧,尽出舟师战棹,谓之耀军。
  自是宵征抵海岸,至交州仅十五里,有茅亭五间,题曰柔征驿。至城一百里,驱部民畜产,妄称官牛,数不满千,扬言千万。又广率其民混于军旅,衣以篮色之衣,乘舡鼓噪,近城之山虚张白旗,以为陈兵之象。俄而拥从桓至,展郊迎之礼,桓敛马侧身,问皇帝起居毕,按辔偕行,时以槟榔相遗,马上食之,此风俗待宾之厚意也。城中无居民,止有茅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而府署湫隘,题其门曰明德门。
  桓质陋而目眇,自言近岁与蛮寇接战【二】,坠马伤足,受诏不拜,信宿之后,乃张筵饮宴。又出临海窼,以为娱宾之游,桓跣足持竿,入水标鱼,得一鱼,左右皆叫噪欢跃。凡有宴会,预坐之人悉令解带,冠以帽子,桓多衣花缬及红色之衣,帽以真珠为饰,或自歌劝酒【三】,莫能晓其词。常令数十人扛大蛇长数丈,馈于使馆,且曰:「若能食此,当治之为馔以献焉。」又羁送二虎,以备纵观。皆却之不受。卒三千人,悉黥其额曰「天子军」,粮以禾穗,月给,令自舂为食,其兵器止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可用。
  桓轻脱残忍,昵比小人,腹心阉竖五七辈错立其侧。好狎饮,以手令为乐,凡官属善其事者,擢居亲近。左右有小过,即杀之,或鞭其背一百至二百。宾佐小不如意,亦棰之三十至五十,黜为门吏,怒息,乃召复其位。有木塔,其制朴陋,桓请同登游览,乃相顾而言曰:「中朝有此塔否?」地无寒气,十一月犹衣夹衣挥扇。
  镐等明年六月归阙,上令条列山川形势及桓事迹,镐等自□云尔。
  初,殿中丞清丰晁迥通判鄂州,坐失入囚死罪,削三任,有司以殿中丞、右赞善大夫并上柱国通计之。丙申,诏自今免官者,并以职事官,不得以勋、散、试官之类。旧制,勋官自上柱国至武骑尉凡十二等,五代以来,初□勋即授柱国。于是诏京官、幕职、州县官始武骑尉,朝官始骑都尉,历级而升【四】。又诏:「古之勋爵,悉有职奉,以之荫赎,宜矣。今之所授,与散官等,不得用以荫赎。」
  二月己酉,改大明殿为含光殿。
  辛酉,诏自今游宴,宣召馆职,其集贤、秘阁校理等并令预会。先是,上宴射苑中,三馆学士悉预,李宗谔任集贤校理,阁门吏拒之,不得入。宗谔献诗述其事,故有是诏。
  国家因唐制,建昭文、史馆、集贤院于禁中。昭文、集贤置大学士、直学士;史馆置监修国史、修撰、直馆,昭文亦置直馆,集贤又有修撰、校理之职,名数虽异,而职务略同。合门拒校理不得预宴,盖吏失之也。
  夏四月,上以寺监副贰品秩素高,旧制自郎吏迁授,颇闻缙绅之流以台阁自许,目为散地,欲振起之。乙未,以兵部郎中孔承恭为太常少卿【五】,魏羽为秘书少监,户部郎中柴成务为光禄少卿,魏庠为卫尉少卿,张洎为太常少卿,吕端为大理少卿,臧丙为司农少卿,袁廓为鸿胪少卿,工部郎中张雍为太府少卿,屯田郎中雷有终为少府少监,虞部郎中索湘为将作少监。有终,德骧子也。
  癸丑,江州言德安县民陈兢十四世同居,老幼千二百余口,常苦食不足。令岁贷官米二千石。
  甲寅,诏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每二人共举常参官一人充转运使;员外郎以上二人于京朝官内举一人充知州、通判。
  自赵普罢,吕蒙正以□简居相位,辛仲甫从容其间,政事多决于王沔。沔聪察敏辩,善敷奏,有适时材用。然性苛刻,不以至诚待人,髃官谒见,必甘言以啖之,皆喜过望,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矣。
  乙巳,赐太子中允陈省华及其子光禄寺丞、直史馆尧叟五品服。先是,尧叟举进士,中甲科,占谢,词气明辨。上问宰相:「此谁子?」吕蒙正等以省华对。省华时为楼烦令,即召见,擢太子中允,于是父子又同日面赐章服【六】。
  五月辛卯,令刑部置详覆官六员,专阅天下所上案牍,勿复遣鞫狱。置御史台推勘官二十人,并以京朝官充,若诸州有大狱,则乘传就鞫。辞日,上必临遣,谕旨曰:「无滋蔓,无留滞。」咸赐以装钱。还必召见,问以所推事状,着为彝制。凡满三岁,考其殿最而黜陟之。
  甲午,诏致仕官有曾历中外职任者,给半俸,以他物充。
  国初,钱文曰「宋元通宝」,乙未,又改铸「淳化元宝」钱,上亲书其文,作真、草、行三体。自后,每改元必更铸,以年号元宝为文。
  六月丙午,罢中元、下元张灯。
  太仆少卿张洎上疏言边防曰:
  夫御戎之道有三策焉,前代圣贤论之详矣。缮修城垒,依凭险阻,训戎,聚谷,分屯塞下,来则备御,去则勿追,策之上也。偃革櫜弓,卑辞厚礼,降王姬而通其好,输国货以结其心,虽屈万乘之尊,暂息三边之戍,策之次也。练兵选将,长驱深入,拥戈鋋而肆战,决胜负于一时,策之下也。
  国家自戎马生郊,边防受敌,兵连祸结,属载于兹。邯郸致蹂践之虞,上谷失藩篱之固。飞刍挽粟,千里而遥,丁壮毙于转输,膏血涂于原野。尚赖圣君宵旰,广运神谋,自今夏以来,方隅稍定,糇粮以济,城邑粗安。然而敌人之情,变诈难测。或虑朔风渐劲,塞草具腓,乘大漠之苦寒,率穹庐之族类,南下燕、赵,复恣凭陵,则善败之机,未可量也。况河朔之地,杼柚其空,邑里邱墟,黎元荡析,倘后日之战,复有杀将覆军之祸,则赵、魏、镇、定,畴能守之?人心一摇,天下事去矣。国家素失蓟北之险,亡控守之处,是上策不举也;屯兵平原,与匈奴转战,劳弊已甚,胜负未定,是下策不足恃也。审矩天下之形势,忧患未已,唯与之通好,或可解纷。今山东诸侯,近不交战,访闻匈奴已还其庭,宜因此举通和之策。
  夫屈伸变化,与道污隆,转危就安,圣人之务也。昔高祖奋布衣,起丰沛,诛暴秦,灭强楚,不五、七年平定天下。出师朔野,因于白登,爰从说士之辞,遂举和亲之策。迨至文、景,乘先代之业,开太平之基,至道兴行,兆民胥悦,海内田赋三十而税一,太仓之米红腐而不可食,内府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巍巍功业,与三代比崇。及其火照甘泉,军屯细柳,则饰宗室之女出娉单于【七】。夫以高帝之雄材,文、景之淳化,岂力不足而德不至耶?而与之通者,盖视彼为不足较耳,安肯耗竭中国,为无用之举,伤害仁义,致彼此争锋乎?观典策之遗文,审安危之大计,惟圣人能之。结好息民,正在今日,倘或上天悔祸,异俗怀仁,奉大国之欢盟,息边城之烽燧,诚宗社之福也。
  夫盛衰之理有数存焉,圣人因之以定其业。昔者隋季板荡,唐室勃兴,高祖、太宗肇升天位,英、卫、房、杜为佐命之雄。颉利可汗遽犯京邑,太宗躬枉车驾,以敦其夙好,广输财货,以厌其贪心。岁月荐更【八】,戎人寖弱,李靖数万之觽,擒而灭之。此王者蒙垢候时,歼强敌之明效也。
  今契丹嬖臣擅轴,牝臸司晨,单于幽闭,权归母后,于越强大,处于嫌疑,部族之觽虽繁,攻夺之形已兆,滔天猾夏【九】,极恶穷凶。以人事言之,则岁纪未周,冒顿之谋必兴于敌帐矣。国家暂时降屈,以济艰屯,而取乱侮亡,其则何远?若契丹凭恃种落,张皇侵暴,逆天悖理,不奉绥怀,然圣人屈己济物之诚【一○】,已彰于天下矣。
  秋七月丁酉,以御制诗文四十一卷藏于秘阁。
  八月癸卯朔,秘书监李至与右仆射李昉、吏部尚书宋琪、左散骑常侍徐铉及翰林学士、诸曹侍郎、给事、谏议、舍人等,秘阁观书。上闻之,遣使就赐宴,大陈图籍,令纵观。翌日甲辰,又诏权御史中丞王化基及三馆学士并赐宴秘阁。先是,遣使诣诸道,购募古书、奇画及先贤墨迹,小则偿以金帛,大则授以官。数岁之间,献图籍于阙下者不可胜计,诸道购得者又数倍。乃诏史馆尽取天文、占候、谶纬、方术等书五千一十卷,并内出古画、墨迹一百一十四轴,悉令藏于秘阁。图籍之盛,近代所未有也。
  乙巳,令左藏库籍所掌金银器皿之属,悉毁之。有司言中有制作精巧者,欲留以备进御。上曰:「将焉用此?汝以奇巧为贵,我以慈俭为宝【一一】。」卒皆毁之【一二】。左正言、直史馆谢泌贺曰:「圣意如是,天下大幸。」上性节俭,退朝常着华阳巾,布褐、紬绦,内服惟絁绢,咸屡经澣濯,乘舆给用之物,无所增益焉。
  癸亥,李至上疏言:「晋、宋以来,皆有秘阁之号,设于禁中。唐室陵夷,斯因流荡。陛下运独见之明,下维新之诏,复建秘阁,以藏奇书,总髃经之博要,资乙夜之观览,斯实出于宸心,非因臣下之建议也。况睿藻宸翰,盈溢编帙【一三】,其所崇重,非复与髃司为比。然自创置之后,载经寒暑,而官司所处,未有定制。望降明诏,令与三馆并列,□其先后,着为永式。其秘书省既无书籍,元隶京百司,请如旧制。」上可其奏,列秘阁次于三馆。
  丁卯,以起居舍人、直史馆吕佑之等分直昭文馆,太子中允和厢直集贤院。先是但有直史馆,于是始备三馆之职。厢,岘之弟也。
  九月戊寅,以乡贡进士吕蒙叟为郾城县主簿,蒙庄楚邱县主簿,蒙巽沈邱县主簿,皆宰相蒙正诸弟,从其请而命之。初,蒙正父龟图多内宠,与妻刘氏不睦,并蒙正出之,颇沦踬窘乏,刘亦誓志不嫁。及蒙正始仕,乃迎二亲同居异室,奉养并至云。
  崇仪副使郭载言:「臣前任使剑南,见川、峡富人多招赘貋,与所生子齿,富人死,即分其财,故贫人多舍亲而出赘,甚伤风化而益争讼,望禁之。」诏从其请。
  冬十月乙巳,以同州观察推官钱若水为秘书丞、直史馆。若水,文敏之子也。初佐同州,知州性褊急,数以匤臆决事不当,若水固争不能得,辄曰:「当赔俸赎铜耳。」已而奏案果为朝廷及上司所驳,州官皆以赎论,知州媿谢,然终不改,前后如此数矣。
  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女奴父母讼于州,命录事参军鞫之。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尸水中,遂失其尸,或为首谋,或从而加害,罪皆应死。富民不胜拷掠,自诬服。具狱上州官审覆,无反异,皆以为得实。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不决。录事诣若水厅事,诟之曰:「若受富民钱,欲出其死罪耶?」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留,熟观其狱词耶?」留之且旬日,知州屡促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诣知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狱者,密使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安在?」若水因密送女奴于知州,乃垂帘引女奴父母问曰:「汝今见女,识之乎?」对曰:「安有不识也!」即从帘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纵之,其人号泣不肯去,曰:「微使君赐,则某族灭矣。」知州曰:「推官之赐,非我也。」其人趋谢若水,若水闭门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与焉。」其人不得入,绕垣而哭,倾家赀以饭僧,为若水祈福。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数人,欲为之论奏其功。若水固辞曰:「若水求狱事正,人不冤死,其论功非本心也。且朝廷若以此为若水功,当置录事何地耶?」知州叹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录事诣若水叩头愧谢,若水曰:「狱情难知,偶有过失,何谢也。」于是远近翕然称之,上亦闻其名。会枢密直学士寇准荐若水文学高第,召试学士院,面命以此官。
  乙丑,赐知白州蒋元振绢三十疋,米五十石。元振江东人,清苦厉节,亲属多贫,不能赡养【一四】,闻岭南物贱,因求其官,寄家于潭州,尽留俸禄供给,元振啜菽饮水,缝纸为衣。颇以简易为政,民甚便之。秩满迁,转运使乞留,凡七、八年不得代。采访使言其状,上嘉叹久之,故有是赐。
  丙寅,又赐知郓州须城县姚益恭绢三十疋,粟二十石。益恭,临济人,初为兴国军判官,以清干闻。召赴阙,老幼千余人遮道,不得发,至有涕泣者,益恭逮夜开城门遁去。其在须城,鞭朴不用,境内大治。民数千人三遮转运使乞留,相率如浮屠宫饭僧以邀福,愿益恭来代。采访使言其状,故有是赐。
  初,枢密副使张齐贤微时丧其父,依河南府佐史张怀信,乃克葬。及贵,常兄事之,乡里推其笃行,赵普因是力荐之。于是齐贤上言,以怀信为兄,诏授郑州司马。
  上遣殿直张明至定州,谕都部署李继隆曰:「若敌复入寇,朕当亲讨,卿勿以为虑。」继隆上奏曰:「建侯行师,乃国家之旧制,临阵忘死,亦臣子之常规。岂有身握重权,坐食丰禄,不念扞城而御侮,更烦清跸以省方。夙夜自思,启处无措。伏自北戎肆孽,边邑多虞,陛下不以臣治兵乏谋,任以疆事,臣敢不讲求军志,震耀戎容,奉扬天声,以遏外侮。然臣奉辞之日,曾沥愚衷,诚以蜂蚁之妖,必就鲸鲵之戮,臣子之分,死生以之,望不议于亲巡,庶靡劳于天步。今日遽聆圣诲,将决龙行,长驱组练之师,徐按和銮之驭,宣威朔野,问罪穹庐。且一人既行,百司景从,千乘万骑,雷动风趋,郡县供馈以斯勤,驿传驱驰而甚远。况乃穷荒残孽,绝漠微妖,责在帅臣,决期殄戮,臣虽驽弱,誓死为期。仰望鸿慈,特寝兹议。」是岁,契丹亦不敢大为边患云。
  十一月丁丑,知安州、侍御史李范上言:「故殿中丞、通判州事金行成【一五】,本高丽人,宾贡举进士中第。高丽国王表乞放还,行成自以筮仕中朝,思有以报,不愿归本国。父母垂老,在海外,旦暮思念之,恨禄养弗及,命画工图其像置于正寝,行成与妻更居旁室,晨夕定省上食,未尝少懈。行成疾且革,召臣及州官数人至其卧内,泣且言曰:『外国人仕中朝为五品官,佐郡政,被病且死,无以报主恩,瞑目于泉下亦有余恨。二子宗敏、宗讷皆幼,家素贫,无他亲可依,行委沟壑矣。』行成既死,其妻誓不嫁,养二子,织履以自给,臣窃哀之。」诏以宗敏为太庙斋郎,礼部即与收补,俾安州月以钱三千、米五石给其家,长吏常岁时存问,无令失所。
  十二月,时髃臣升殿奏事者,既可其奏,皆得专达于有司,颇容巧妄。左正言、直史馆谢泌请自今凡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院,财货送三司,覆奏而后行。辛酉,诏从泌请,遂着为定制。中外所上书疏亦如之。
  大理寺丞王济为刑部详覆官,屡上封事。会遣使提总诸道茶、盐、酒税,且察访民间利病及吏治能否,上顾问左右:「刑部有好言事者为谁?」左右以济对,上即授之。既踰月,改命通判镇州。牧守多勋旧武臣,倨贵陵下,济未尝挠屈。戍卒颇恣暴不法,夜或焚民舍为盗,一夕报有火,济部壮士数十潜往觇伺,果得数辈并所盗物,即斩之,驰奏其事,上大喜。都校孙进使酒无赖,殴折人齿,济不俟奏,杖决送阙下,军府畏肃。连三诏褒銟焉。
  注  释
  【一】目为馆驿「目」原作「因」,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八八交址传、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交趾内附改。
  【二】自言近岁与蛮寇接战「岁」原作「日」,据同上书改。
  【三】或自歌劝酒「歌」下原衍「以」字,据同上书删。
  【四】历级而升「级」原作「阶」,据宋本、宋撮要本及职官分纪卷四九勋官改。
  【五】以兵部郎中孔承恭为太常少卿「太常」下原有「寺」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本编文例删。
  【六】于是父子又同日面赐章服「面」原作「而」,据同上书改。
  【七】则饰宗室之女出娉单于「娉」原作「嫁」,据各本改。
  【八】岁月荐更「荐」原作「若」,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九】滔天猾夏「猾」原作「滑」,据宋本、宋撮要本改。阁本作「草菅人命」。
  【一○】然圣人屈己济物之诚「然」原作「于」,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一】汝以奇巧为贵我以慈俭为宝「巧」、「慈」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二】卒皆毁之「卒」原作「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三】盈溢编帙「编」原作「缣」,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一八之四八改。
  【一四】不能赡养「赡」原作「膳」,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五】故殿中丞通判州事金行成「殿中」下原脱「丞」字,据同上书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二
卷三十二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二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二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二年(辛卯,991)
  全  文
  春正月,先是供奉官、殿直有四十年不迁者,乙酉,始置内殿崇班在供奉官之上,左右侍禁在殿直之上,差定其奉给,以次授之。改殿前承旨为三班奉职,端拱中置借职承旨,于是改为三班借职。旧有文班承旨,率以贡举有材武、试弓箭中选者为之,端拱后各迁秩,或物故,因不置。
  上尝与近臣论将帅,因言:「前代武臣,难为防制,苟欲移徙,必先发兵备御,然后降诏。若恩泽姑息,稍似未篃,则四方藩镇,如髃犬交吠。周世宗时,安审琦自襄阳来朝,喜不自胜,亲幸其第。今且无此事也。」吕蒙正曰:「上之制下,如臂使指,乃为合宜。倘尾大不掉,何由致理!」上曰:「今之牧伯,至于士卒,尽识朕意,苟稍闻愆负,固无矜恕之理,所以人人各务检身也。」王沔曰:「周李谷以宰相招讨淮南,卒无显效。」上曰:「朕当时在兵间,备睹之矣。谷但深居高处,列校稀见其面,苟见之,则直省吏揖而进,以介胄之士为趋揖之容,甚簄阔也。当拔寨之际,非李重进以劲卒援之,几狼狈矣。」
  二月,上修正殿,颇施彩绘,左正言、直史馆谢泌上疏谏。癸丑,命悉去彩绘,涂以赭垩。
  丁巳,凉州观察使、判雄州事刘福卒,赠太傅、忠正节度使。福武人,不知书,御下有方略,为政简易,人甚便之。在雄州五年,境内宁谧,百姓遮转运使,愿追述治迹,以其状闻,诏许立遗爱碑于牙门外。福既贵,诸子尝劝福建大第,福怒曰:「我受禄甚厚,足以僦舍庇汝曹,固当以身许国,未有尺寸之效以报恩,岂可营居第为自安计乎!」卒不许。没后,上闻其言,以白金五千两赐其子,令市宅以居焉。
  三司尝建议剑外赋税轻,诏监察御史张观乘传按行诸州,因令稍增之。观上疏言:「远民易动难安,专意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设使积粟流衍【一】,用输京师,愈烦漕挽之力,固不可也。分兵就食,亦非安全之策,徒敛怨于民,未见国家之利。」上深然其言【二】,因留不遣。
  其后,观复上疏言:「臣凭借光宠,备位风宪,每遇百官起居日,分立于庭,司察不如仪者举奏之,因见陛下天慈优容,多与近臣论政,德音往复,颇亦烦劳。至于有司职官,承意将顺,簿书丛脞,咸以上闻,岂徒亵□至尊,实亦轻紊国体。况帝王之道,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列于缃素,垂为轨范,不可不谨也。若夫方今之急者,匈奴未灭,边鄙犹耸,阴阳未序,仓廪犹虚,淳朴未还,奢风尚炽,县道未治,逋逃尚多,刑法未措,禁令犹密,坠典未复,封祀犹阙,凡此数者,朝廷之急务也。诚愿陛下听断之暇,宴息之余,体貌大臣【三】,与之扬搉,使沃心造膝,极意论思,则治体化源,何所不至。
  臣又尝读唐史,见贞观初始置崇文馆,命学士耆儒更直互进,听朝之隙,则引入内殿,讲论文义,商搉时政,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罢,书诸信史,垂为不朽。况陛下左右前后皆端士伟人,幸望端拱凝旒,收视反听,释循常之务【四】,养浩然之气,深诏近臣【五】,阐扬真风,上为祖宗播无疆之休,下为子孙建不拔之业,自然成、康、文、景不独专美于昔时,尧、舜、禹、汤自可追踪于今日。与夫较量金谷,剖析毫厘,以有限之光阴,役无涯之细务者,安可同年而语哉!」上览而善之,召赐五品服,以为度支判官。
  闰二月,以郑文宝为陕西转运使【六】,许便宜从事,恣用库钱。会岁歉,文宝诱豪民出粟三万斛,活饥者八万六千余人。
  戊寅,秘书监李至进新校御书三百八十卷,上因从容谓之曰:「人之嗜好,不可不戒。不必远取前古,秖如近世符彦卿,累任节镇,以射猎驰逐为乐,于是近习窥测其意,争献鹰犬,彦卿悦而假借之,其下因恣横侵扰。故知人君当澹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焉。朕年长,他无所爱,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斯已矣。」至拜舞称贺。
  庚辰,以瀛州防御使安守忠知雄州。守忠尝与僚属宴饮,有军校谋变,衷甲及门。阍吏狼狈入白,守忠言笑自若,徐顾坐客曰:「此辈酒狂耳!」实时擒获,人颇服其量。
  己丑,诏:「京城无赖辈相聚蒱博,开柜坊,屠牛马驴狗以食,销铸铜钱为器用杂物,令开封府戒坊市,谨捕之,犯者斩,匿不以闻及居人邸舍僦与恶少为柜坊者同罪。」
  是月,命翰林学士贾黄中,苏易简干当差遣院,李沆同判吏部流内铨。学士领外司,自此始也。(史臣梁周翰论其失当,今不取。)
  内出御制飞天蛾、大海求明珠二碁势,示三馆学士,皆不能晓。上召中使裴愈授以指要,史馆修撰范杲等相率上表称谢。
  三月己巳,上以岁旱蝗,手诏吕蒙正等曰:「元元何罪!天谴如是,盖朕不德之所致也。卿等当于文德殿前筑一台,朕将暴露其上,三日不雨,卿等共焚朕以答天谴。」蒙正等皇恐谢罪,匿诏书。翌日而雨,蝗尽死。
  先是,上召近臣问时政得失,枢密直学士寇准对曰:「洪范天人之际,其应若影响【七】。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赃数万计。吉既伏诛,家且籍没,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母弟,止杖于私室,仍领定远主簿。用法轻重如是,亢暵之咎,殆不虚发也。」上大悟,明日见沔,切责之。
  是月【八】,翰林学士宋白等上新定淳化编敕三十卷。
  夏四月庚午朔,诏罢端州岁贡石砚。
  辛巳,以枢密副使张齐贤、给事中陈恕并参知政事,宣徽北院使、签书枢密事张逊为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温仲舒、寇准并为枢密副使,枢密副使张宏罢为吏部侍郎。宏懦谨,无他策略。居内庭,见胥吏必先劳揖。性吝啬,好聚蓄。不为时所重。
  度支使李惟清为盐铁使。惟清尝以帐式奏御,上曰:「费用若此,民力久何以堪!曷由简省,即便裁度。」惟清曰:「比开宝、兴国之际,其数倍多。鴜以边事未宁,屯兵至广,臣观将帅,诚未得人。臣闻汉有卫青、霍去病,唐有郭子仪、李晟,西戎北敌望而畏之。如此,则边事息而支用减矣。望国家精择将帅,以有威名者护塞,庶节费用。」上曰:「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今之玁狁,髃觽变诈,与古不同。朕每计之,自有成算。至于选用将帅,亦须深体今之机宜。如韩、彭虽古名将,若以彼时之见,便欲制今之敌,亦恐不能成功名。今纵得其人,未可便如往时,委之能成功业。此乃机事,卿所未悉。」
  初,赵普出守西洛,吕蒙正以□简自任,王沔怙恩招权,政事多决于沔。沔先与张齐贤同被进擢,掌枢务【九】,颇不睰。齐贤出守代州,沔遂为副使。参知政事陈恕筦盐铁,性苛察,亦尝与沔忤。于是,齐贤与恕并在中书,沔心不自安,虑髃官有以中书旧事告齐贤等。己丑,左司谏、知制诰王禹偁上言:「请自今髃官诣宰相及枢密使,并须朝罢于都堂请见,不得于本厅延揖宾客,以防请托。」沔喜,即白上施行之,仍令御史台宣布中外。
  左正言、直史馆谢泌上言,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书云:『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张说谓姚崇外则簄而接物,内则谨以事君,此真得大臣之体。今天下至广【一○】,万几至□,陛下以聪明寄于辅臣,苟非接见髃官,何以悉知外事!若令都堂候见,则髃官请见【一一】,咨事无时,是大臣常须有执事于都堂,无解衣之暇。古人有言曰:『疑则勿用,用则勿疑』。若政在大夫,禄去公室,国祚衰季,强臣擅权,当此之时,可以为虑。今陛下鞭挞宇宙,总揽豪杰【一二】,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之臣,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今日之谓也。奈何疑执政大臣,为衰世之事乎!昔孔光不言温室中木,顾雍封侯三日,家人不知,谢安石对客围碁,捷书至而客不觉,大臣当谨密如此,虽妻子犹不得闻,况他人乎!使非其人,当斥而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设若杜公堂请谒之礼,岂无私室乎?塞相府请求之门,岂无他径乎?此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大臣展四体以报陛下之道也。王禹偁识量庸浅,昧于大体,妄率胸臆以蔽聪明,狂躁之言,不可行用。」上览奏嘉叹,即命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史馆。(国初,不喜人附会权势,故大臣不于私第见客,百官亦罕造门,只诣中书请谒,日不下百辈。宰相动至午际不得就食,敕牒或未印署,堆积几案,政事停壅,其中干以私者盖十八九。议者以禹偁所论不为不当,但病其须于政事堂邀宰相相见为难尔。此据章德象会要,王珪因之,当考。)
  五月乙巳,复置折博仓。(折博仓即折中仓也,端拱二年九月初置,寻以岁旱中止,今仍复之。)
  左正言谢泌数奏章论时政得失,上嘉其忠荩。丙辰,擢左司谏,赐金紫,□钱三十万【一三】。泌一日得对便殿,上复面加赏激【一四】,泌谢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竭诚。昔唐末有孟昭图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前代如此,安得不乱!」上动容久之。
  六月甲戌,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潘美卒,赠中书令,谥武惠。
  乙酉,汴水决浚仪县,坏连堤【一五】,泛民田。上昧旦乘步辇出干元门,宰相、枢密使迎谒于路,上谓曰:「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顾!」车驾入泥淖中,行百步,从臣震恐,殿前都指挥使戴兴叩头恳请车驾回【一六】,兴遂捧承步辇出泥淖中。诏兴督步卒数千塞之。日未昧,而堤岸屹立,水势遂定,始就次,太官进膳,亲王、近臣皆泥泞沾衣。知县事宋炎亡匿不敢出,上特赦其罪。
  丁亥,诏右正言、直史馆王世则,殿中丞、直史馆王旦、张复,殿中丞、直集贤院程宿,赞善大夫、史馆检讨、兼秘阁校理杜镐,秘书郎、直史馆李宗谔等,检讨皇太子、亲王、皇族、后族等故事。仍令史馆修撰贾黄中等编录进呈。复,开封人也。
  都官员外郎、知杂事范阳张郁【一七】上言:「正衙之设,谓之外朝。髃臣辞见及谢,皆先诣正衙,见讫,御史台具官位姓名以报,合门方许入对,此国家旧制也。自干德以后,始诏先赴中谢,后诣正衙,至今有司遵行。而文武官中谢、辞见之后,多不即诣正衙,致朝纲之隳废。欲望自今内外官中谢后,次日并赴正衙【一八】。内诸司遥领刺史者,及合门通事舍人已上新授者,皆同百官例,并赴正衙辞、谢。出使急速,免衙辞者,亦须具状报台【一九】,违者罚一月俸。」
  郁又言:「案令式,每假日,百司不奏事。陛下忧勤万机,虽遇旬假,亦亲听断【二○】。迩来文武百官,多就假日辞、谢,贵就便坐【二一】,以免舞蹈之仪。望自今假日除内职及将校【二二】,合门不得引接辞、谢,其受急命者,不在此限。」
  又言:「内殿起居,百官皆露立于廊庑之下。望自今前一日设幕次于合门外,及复令御史重戴。」诏皆从之。重戴者,大裁帽之遗象也,本岩叟野夫之服,以帛为之,后魏文帝自云中徙代以赐百僚。国初,但御史服之,其后,诏两省及尚书省五品以上皆服,枢密、三司使副则否。(太宗初即位,申严正衙辞谢之制,张郁自今犹以为言,岂太平兴国之诏盖未施行故耶?当考。)
  秋七月己亥,上谓三司使李惟清等曰:「夫货财所以济用度,或取之不以其道,违朕惠养庶民之意,岂能召和气乎!当共务均节,无致厚敛于下。」(己亥,初二日也。本纪专著上语,不因他事。实录无之。宝训则以此语系之端拱二年二月李惟清请调河南民运粮之后,不知宝训何据?然宝训于年月先后,或多不得其实,本纪又专著此,必不妄,今从之。)
  李继迁闻翟守素将兵来讨,恐惧,奉表归顺。丙午,授继迁银州观察使,赐以国姓,名曰保吉【二三】。赵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二四】,上亦赐姓,改名保宁,授绥州团练使。封其母罔氏西河郡太夫人。(王禹偁草继迁制词【二五】。)
  先是,祠祀文命著作局官属临事撰进,多不合典礼。秘书监李至撰成数百道,号正辞录,凡三卷,以进,诏永为定式。
  八月丁卯朔,诏两浙诸州,先是钱俶日,募民掌榷酤,酒醨坏,吏犹督其课,民无以偿,湖州万三千三百四十九瓶,衢州万七千二百八十三瓶,台州千一百四十四石,越州二千九百四石七斗,并毁弃之,勿复责其直。
  上钦恤庶狱,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己卯,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枢密直学士李昌龄知院事,兼置详议官六员。凡狱具上奏者,先由审刑院印讫【二六】,以付大理寺、刑部断覆以闻,乃下审刑院详议,中覆裁决讫,以付中书,当者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复以闻,始命论决。鴜重谨之至也。(会要称:法官议覆居道安狱,依违卤莽,皆坐迁谪,因置审刑院。今实录八月己卯初置审刑院,己卯,十二日也。九月戊戌,王禹偁等始免官,戊戌,初二日也。先后或失其序,岂禹偁等系狱二十余日乃论决耶?不然,会要误也。今但依实录所书,更须考之。司马光记闻称赵普出镇,太宗患中书权太重,且事繁,宰相不能悉领理,向敏中时为谏官,上言请分中书刑房置审刑院。按实录、向敏中虽以左司谏知制诰,初不闻有此议,国史及他书亦弗载,不知光何所据也。且置审刑院,其意不过钦恤庶狱耳,岂能分中书权,省其事耶?疑此说或误,更须考之。杨亿谈苑但云「审刑院本中书刑房,宰相所领之职,于是析出」,亦不云中书权太重故也。)
  丁亥,□州言戎人七十三户四百余口内附。上因谓近臣曰:「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
  九月丁丑,户部侍郎、参知政事王沔,给事中、参知政事陈恕,并罢守本官。初,给事樊知古屡任转运使,甚得时誉,及为户部,频以职事不治,诏书切责,名益减。雅与恕亲善【二七】,上每言及计司事有乖违者,恕具以告之,欲令知古尽力。知古后因奏对,遂自解。上问知古:「何从得此?」知古曰:「陈恕告臣。」上怒恕泄禁中语,疾知古轻脱,□知古皆罢之。沔以弟淮故,数为枢密副使寇准所诋,上亦寤沔任数好诈,非廊庙器,遂与恕同日俱罢。沔奉诏,见上,涕泣不愿离左右,不数日,须鬓皆白。
  上尝谓近臣曰:「屡有人言储贰事,朕颇读书,见前代治乱,岂不在心!且近世浇薄,若建立太子,则宫僚皆须称臣。宫僚职次与上台等,人情之间,深所不安。盖诸子冲幼【二八】,未有成人之性,所命僚属,悉择良善之士,至于台隶辈,朕亦自拣选【二九】,不令奸险巧佞在其左右。读书听书,咸有课程,待其长成,自有裁制。何言事者未谅此心耶?」于是左正言、度支判官宋沆等五人伏合上书【三○】,请立许王元僖为皇太子,词意狂率,上怒甚,将加窜殛,以惩躁妄。而沆又宰相吕蒙正之妻族,蒙正所擢用,己亥,制词责蒙正以援引亲昵,窃禄偷安,罢为吏部尚书。
  初,温仲舒与蒙正同年登第,情契笃密。仲舒前知汾州,坐私监军家婢,除籍为民,穷栖京师者屡年,蒙正在中书,极力援引,遂复籍。及骤被任遇【三一】,反攻蒙正,蒙正以之罢相,时论丑之。
  命左仆射李昉兼中书侍郎,参知政事张齐贤为吏部侍郎,并平章事。
  翰林学士贾黄中、李沆并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沆初判吏部铨,因侍曲宴,上目送之曰:「李沆风度端凝,真贵人也。」不数月,遂与黄中俱蒙大用。
  上尝召见黄中母王氏【三二】,命坐,谓曰:「教子如是,真所谓孟母矣。」作诗赐之,颁赐甚厚。
  庚子,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王化基为御史中丞。化基尝慕范滂揽辔澄清之志,献澄清略,言五事。
  其一复尚书省,曰:「国家立制,动必法天,并建官属,以尊王室。且尚书省上应天象,对临紫垣,六卿拟喉舌之官,郎吏应星辰之位【三三】,斯实干文昭著,政事具明。方今省曹之名,未称朝廷之盛。夫三司使额【三四】,乃近代权制,判官、推官、勾院、开折、磨勘、凭由、理欠、孔目、勾押前行后行,皆州郡官司吏局之名也。臣今请废三司,止于尚书省设六尚书分掌其事。废判官、推官,设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司公事,使人掌一司。废孔目、勾押前行后行为都事、主事、令史、书令史。废勾院、开折、磨勘、凭由、理欠等司【三五】,归比部及左右司。如此,则事益精详,且尽去其州郡职局鄙俗之名也。六卿如阙本官,即选名品相近、有才望者权,其尚书郎官如阙本官,即于两省三院选明干有清望者依资正除。所贵尚书省无驳杂之官。其二十四司公事,若□简不同,望下本官属参酌其类,均而行之。」
  其二谨公举,曰:「朝廷频年下诏,以类求人。但闻例得举官,未见择其举主。欲望自今别立名籍,先择朝官有声望者,各令保举所知,其举到职官员数,仍置簿籍,□举主名姓录在籍中。其受举之官,如经任使,实着廉能,所司举行赏典,特旌举主。若所举官贪赃败露,举主并当连坐。臣又思陛下自登宝位,十有余年,七经抡选,甚得英俊,窃虑久沈下位,或处远官,望令采访,及州长吏察廉以闻,次第升擢,亦同置籍中。」
  其三惩贪吏,曰:「夫贪吏临民,其损甚大,或则屈法,或则滥刑,或因公以逼私,或缘事以行虐,使民受弊甚于蠹焉。蠹盛则木空,吏贪则民弊。若乃不求人听,不以法绳,则夷、齐不能守正廉之规,颜、闵不能持德行之操。盖中人以降,其性如水,器方则方,器圆则圆,固无定质,悉由拘制也。望令诸路转运使副【三六】兼采访之名,令觉察部内州、府、军、监长吏。候澄清一部,见其实效,到阙日,待以殊常不次之命,置以殿廷侍从之名。所贵顾问知四方之事,抑亦劝外官之求治也。」
  其四省□官,曰:「昔唐、虞建官惟百,亦克用乂,故曰:『官不必镝,惟其人。』斯乃率从简易,去其烦扰也。国家封疆民物,广逾前世,恢张万务,分设庶官,方之近朝,实倍常数,意欲丰财厚利,尽入牢笼,其如蠹国耗民,转加残弊!臣尝思二十年前客游江、淮诸郡,其间扬、楚最曰要冲,水陆两途,咽喉数国,务穰事觽,地广民□,然止设知州一人在衙区分,其余通判本州岛,推官及州官等,并皆分掌盐酒商税、仓场库务【三七】,当时亦闻办集,兼少刑狱争讼。臣昨十年前【三八】任扬州职官时,见朝廷添置监临事务朝官及使臣等【三九】,有逾本州岛数倍,实恐天下诸州似此□多,虑伤费用,兼长刑名。今以朝官、诸色使臣及县令、簿、尉等所费,高卑相半,折而计之,一人月费不翅十千,以千人约之,岁计用十余万,更倍约之,万又过倍。此或皆是廉白之吏,止伤于公府之费尔。若或贪婪之吏,布于天下,则兼更取于民间者又数倍焉,祖吉之类是也。如此,则得非蠹国耗民乎?望令逐部转运使副,与知州同议裁减,及诸县令、簿、尉等,自前多不置,县尉以主簿兼之,亦乞令相度废省。」
  其五择远官,曰:「负罪之人,多非良善,或贪婪残暴,凶很踰违,若授以远地亲民之官,或秉性不悛,用情自任,事欺遐僻,纵毒伤残,远民罹殃,卒莫上诉,甚非抚人怀远之意也。望自今凡负罪之人不许任四川、广南为长吏。」书奏,上嘉纳其言,即有意大用。
  辛丑,责宋沆为宜州团练副使。
  甲辰,以枢密副使张逊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寇准同知院事。知院之名,自此始。逊、仲舒、准仍并带副使,自后或以正官或检校官为之,秩与副使同。
  初,宋沆与左正言尹黄裳、冯拯,右正言王世则、洪湛共伏合请立皇太子【四○】,沆既先黜,乙巳,命黄裳知邕州,拯知端州,世则知象州,湛知容州。黄裳、世则、湛皆直史馆,并解其职。湛,上元人也。
  上闻殿中丞郭延泽、右赞善大夫董元亨皆好学,博通典籍,诏宰相召问经史大义,条对称旨。冬十月丁卯,并命为史馆检讨。延泽,廷谓之子也【四一】。(董元亨附延泽传,未见邑里。)
  辛巳,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续翰林志二卷以献,上嘉之,赐诗二章,纸尾批云:「诗意美卿居清华之地也。」易简愿以所赐诗刻石,昭示无穷。上复为真、草、行三体书书其诗,命待诏吴文赏刻之,因篃赐近臣。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大字,令中书召易简付之,牓于厅额,上曰:「此永为翰林中美事。」易简曰:「自有翰林,未有如今日之荣也。」
  左谏议大夫韩丕起寒素,以冲澹自处,不奔竞于名宦,上甚嘉重之,己丑,命丕守本官、知制诰,为翰林学士。
  十一月丙申,诏自今内殿起居日,复令常参官两人次对,合门受其章。(实录云:汉干佑三年,给事中陶榖奏乞停五日转对,皇朝因之,遂无转对之事。至是,上励精求理,务广言路,始复旧制。按太祖新、旧录及本纪,建隆三年二月甲午,诏自今每遇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转对。然则转对旧制,在太祖时已复,不知钱若水何所据乃云遂无也。新录亦若水所修,那得如此差谬。意者太祖虽复旧制,行之未久仍废,至是乃复举行,若水考之不详故耳。建隆三年八月丙戌朔,御崇元殿,文武百官入阁,工部尚书窦仪待制,太常卿边光范次对,礼毕赐廊食。明年夏四月壬午朔,工部侍郎艾颖待制,给事中马士元次对。八月庚辰朔,给事中刘载待制,谏议大夫崔颂次对。其后遂不复书。干德四年夏四月丙申朔,又书御殿入阁赐食如常仪,但不见次对官姓名,疑次对自此却停,至淳化二年始复,故令若水误记也。直云遂无转对之事,亦诬矣。)
  庚戌,左谏议大夫、史馆修撰杨徽之次对,上言:「方今文士虽多,通经者甚少,愿精选五经博士,增其员,各专业以教胄子,此风化之本。」上顾谓宰相曰:「徽之操履无玷,真儒雅之士,出理州郡,非其所长,置之馆殿,正得其宜矣。」
  刑部郎中、知制诰范杲数致书宰相,求入翰林为学士,又尝出制诰一编示李昉,曰:「先公谓杲才任学士,故以此付杲,不敢失坠。」昉每开释之。于是献玉堂记,请备其职,上恶其躁竞,终不使居内署,改右谏议大夫,出知濠州。
  以考功员外郎、知制诰毕士安为翰林学士。初,执政欲用右谏议大夫张洎,因对,言洎文学久次,不在士安下。上曰:「极知洎文学资任不下士安,第德行不及耳。」执政乃退。
  上以入合旧图承五代草创,礼容不备,于是命史馆修撰杨徽之等讨论故事,别为新图。十二月丙寅朔,遂行其礼于文德殿。(实录又云:唐恭宗始于紫宸殿展入合之礼,而五代以来,诸事草创,礼容多阙。国朝久废其礼,至是始复旧制。谨按太祖即位之年八月朔,御崇元殿,文武入合,仗卫如仪,既罢,赐百官廊食。至干德四年四月朔,犹讲其礼,非久废也。太宗太平兴国二年,诏以八月一日入合,会雨而止。淳化二年十二月一日乃复行之。若水倘指太宗朝,则可耳。)
  右谏议大夫张洎既与徽之等,同撰定新仪,又独奏疏曰:
  窃以今之干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为外朝,在唐为大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万国,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也,在周为中朝,在汉为前殿,在唐为正衙,凡朔望起居及册拜妃后、皇子、王公、大臣,对四夷君长,试制策举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德殿,即唐之紫宸殿也,在周为内朝,在汉为宣室,在唐为上合,即只日常朝之殿也。东晋太极殿有东西合,唐置紫宸上合,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已南面,向明而理【四二】,紫微黄屋,至尊至重,故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御殿则有暴陈羽卫之严,故虽只日常朝,亦须立仗。前代谓之入合仪者,盖只日御紫宸上合之时,先于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勘契毕,唤仗即自东、西合门入,故谓之入合。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权宜为上合,甚非宪度。况国家丕承正统,宇内洽平,凡百宪章,悉从损益,惟视朝之礼,尚属因循。窃见长春殿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伏请改创此殿以为上合,作只日立仗视朝之所,其崇德殿、崇政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为双日常时听政之所【四三】,庶乎临御之式,允睰前经。今舆论乃以入合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甚无谓也。
  臣又案旧史,中书、门下、御史台为三司,谓侍从供奉之官。今起居日,侍从官先入殿庭,东西立定,俟正班入,一时起居,其侍从官东西列拜,甚失北面朝谒之仪。请准旧仪,侍从官先入,起居毕,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谓之蛾眉班。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雅合于礼。
  臣又闻,古之王者躬勤庶务,其临朝之疏数,视政事之□简。唐初五日一朝,景云初始修贞观故事。自天宝兵兴之后,四方多故,肃宗而下,咸只日临朝,双日不坐。其只日或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双日宰相当奏事,实时特开延英召对,或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紫宸引见。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天下之政。虽刚健不息,固天德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圣人之谟训。倘君父焦劳于上,臣子缄默于下,不能引大体以争,则忠亮之心有所不至矣。臣欲望陛下依前代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于崇德、崇政两殿召对宰臣常参官以下,及非时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上合引见,并请准前代故事处分。」奏入,不报。
  辛卯,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于本院会学士韩丕、毕士安,秘书监李至【四四】,史馆修撰杨徽之、梁周翰,知制诰柴成务、吕佐之【四五】、钱若水、王旦,直秘阁潘谨修,翰林侍书王着、侍读吕文仲等,观御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并三体书诗石。上闻之,赐上尊酒,太官设盛馔,至等各赋诗以记其事【四六】。宰相李昉、张齐贤,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亦赋诗以贻易简,易简悉以奏御。上谓宰相曰:「苏易简以卿等诗什来上,斯足以见儒墨之盛,学士之贵也。可别录一本进入,以其本赐易简。」
  先是,左司谏、直史馆谢泌奉诏发解国子学举人,黜落既多,髃聚喧诟,怀甓以伺其出。泌知之,潜由他径入史馆,数宿不敢归,请对自陈。上问:「何官驺导严肃,都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癸亥,命泌为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国子学发解举人,别敕差官主之,盖自泌始也。
  是岁,女真首领野里鸡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贡中国,去海岸四百里立三栅,栅置兵三千【四七】,绝其朝贡之路。于是航海入朝,求发兵与三十首领共平三栅。若得师期,即先赴本国【四八】,愿聚兵以俟。上但降诏抚谕,而不为出师。其后遂归契丹。
  时定安国王子大元因女真使上表,后亦不复至。上又以渤海不通朝贡,诏女真发兵攻之,凡斩一级,赐绢五疋为赏。
  注  释
  【一】设使积粟流衍「衍」原作「行」,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七六张观传改。
  【二】上深然其言「然」原作「鹇」,据同上书改。
  【三】体貌大臣「体」原作「礼」,据同上书及编年纲目卷四改。
  【四】释循常之务「循」原作「寻」,据同上书改。
  【五】深诏近臣「臣」,阁本及上引宋史同。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均作「位」。
  【六】以郑文宝为陕西转运使「转运使」,阁本及东都事略卷一一五本传、编年纲目卷四同。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七七本传则作「转运副使」。
  【七】其应若影响「影」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八一寇准传补。
  【八】是月原作「是日」,据各本改。
  【九】掌枢务「枢」原作「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录卷二改。
  【一○】今天下至广「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三○六谢泌传补。
  【一一】则髃官请见「官」原作「臣」,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录卷二改。
  【一二】总揽豪杰「揽」原作「览」,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六谢泌传改。
  【一三】并钱三十万「三十万」原作「三千万」,据同上书改。
  【一四】上复面加赏激「面」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补。
  【一五】坏连堤「坏」原作「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六】殿前都指挥使戴兴叩头恳请驾回「使」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七】张郁原作「张都」,据同上书及宋会要仪制二之六、四之三、九之八改。下同。
  【一八】次日并赴正衙「赴」原作「起」,据各本改。
  【一九】亦须具状报台「须」原作「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仪制四之四改。
  【二○】亦亲听断「亲」原作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仪制九之八改。
  【二一】贵就便坐「贵」原作「后」,据各本及上引宋会要改。
  【二二】望自今假日除内职及将校「及」原作「级」,据上引宋会要改。
  【二三】名曰保吉「保吉」上原衍「赵」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五删。
  【二四】赵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赵保忠」原作「保吉」,据同上书改补。
  【二五】王禹偁草继迁制词「制」原作「诏」,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六】先由审刑院印讫各本同。按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编年纲目卷四、宋史卷二八七李昌龄传均作「先申审刑院印讫」,疑是。
  【二七】雅与恕亲善「雅」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二八】盖诸子冲幼「诸」原作「储」,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改。
  【二九】朕亦自拣选「自」原作「是」,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编年纲目改。
  【三○】伏合上书「合」原作「阙」,据同上书改。
  【三一】及骤被任遇「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二】上尝召见黄中母王氏「上」字原脱,据同上书及阁本补。
  【三三】郎吏应星辰之位「郎吏」原作「郎史」,据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宋史全文卷四上改。
  【三四】夫三司使额「使」原作「吏」,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治迹统类卷二九、宋史全文卷四上改。
  【三五】理欠等司「司」原作「同」,据宋史卷二六六王化基传改。
  【三六】望令诸路转运使副「使副」原作「副使」,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改。下同。
  【三七】并皆分掌盐酒商税仓场库务「酒」原作「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八】臣昨十年前「昨」原作「于」,据各本改。
  【三九】见朝廷添置监临事务朝官及使臣等「及」字原倒在「朝官」上,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改。
  【四○】右正言王世则洪湛共伏合请立皇太子「合」原作「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六改。
  【四一】延泽廷谓之子也「廷谓」原作「廷伟」,据各本改。按宋史卷二七一郭廷谓传,延泽为廷谓兄廷谕之子,疑原刊「子」上当有一「从」字。
  【四二】向明而理「而理」二字原阙,据宋会要仪制一之二二、编年纲目卷四、奏议卷一一九礼乐补。
  【四三】为双日常时听政之所「双日」原作「只日」,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仪制一之二二改。
  【四四】秘书监李至「秘书监」原作「秘书院」,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四五】吕佐之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均作「吕佑之」。按太宗朝任知制诰者无「吕佐之」,本书卷三四淳化四年九月出起居舍人、知制诰吕佑之。吕佑之,宋史卷二九六有传。疑「吕佐之」为「吕佑之」之误。
  【四六】至等各赋诗以记其事「至」原作「丕」,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文文义改。
  【四七】栅置兵三千「栅」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蕃夷三之二补。
  【四八】即先赴本国「赴」原作「付」,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会要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三
卷三十三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三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三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三年(壬辰,992)
  全  文
  春正月丙申朔【一】,朝元殿受朝毕,改服通天冠、绛纱袍,复升坐,受髃臣上寿,酒三行,用雅乐,宫悬、登歌。罢大明殿上寿之礼。
  诸道贡举人万七千三百,皆集阙下。辛丑,命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等同知贡举,既受诏,径赴贡院以避请求。后遂为常制。
  乙巳,令常参官各举京官一人充升朝官。
  丙午,令宰相以下至御史中丞,各举朝官一人为转运使。又诏所举京官,除三司、三馆职事官已升擢者不在荐论,其有怀才外任,未为朝廷所知者,方得奏举。(此诏别本在二月壬申,今移见举官下。)
  戊午,诏诸道转运使自今厘革庶务、平反狱讼、漕运金谷,成绩居最,及有建置之事果利于民者,所在州府军监,每岁终件析以闻,非殊异者不得条奏。
  二月,杭州掌庚吏叶彦安等百二十三人,欠钱俶日官仓米八十四万八千四石,盐五万四百四十六石,甲申,诏并除之。
  盐铁使魏羽等,言诸州茶盐主吏,多负官课,请行决罚。上曰:「当案问其实。若水旱灾沴,致官课亏失者,非可加刑也。帝王者,为天下主财尔。卿等司计,当以公正为心,无事割削,勿令害民而伤和气焉。」
  三月戊戌,上御崇政殿,覆试合格进士。先是,胡旦、苏易简、王世则、梁灏、陈尧叟皆以所试先成【二】,擢上第,由是士争习浮华,尚敏速,或一刻数诗,或一日十赋。将作监丞莆田陈靖上疏,请糊名考校,以革其弊,上嘉纳之。于是,召两省、三馆文学之士,始令糊名考校,第其优劣,以分等级。内出潖言日出赋题,试者骇异,不能措词,相率扣殿槛上请【三】。会稽钱易,时年十七,日未中,所试三题皆就,言者指其轻俊,特黜之。得汝阳孙何以下凡三百二人,并赐及第,五十一人同出身。上谕之曰:「尔等各负志业,中我廷选,效官之外,更励精文翰,勿坠前功也。」何等旅拜称谢。
  辛丑,又覆试诸科,擢七百八十四人,并赐及第,百八十人出身。就宴,赐御制诗三首,箴一首。进士孙何而下四人,皆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余及诸科授职事州县官。入谢于长春殿。
  上谓宰相曰:「天下至广,藉髃材共治之。今岁登第者,又千余人,皆朕所选择。此等但能自检,清美得替而归【四】,则驯致亨衢,未易测也。」时诏刻礼记儒行篇,赐近臣及京官受任于外者,并以赐何等【五】,令为座右之戒。初,内殿策士,例赐御诗以宠之。至陈尧叟始易以箴,用敦勉励。暨孙何,则诗、箴并赐,时论荣之。
  史馆修撰梁周翰、直昭文馆安德裕并为考官。
  诏有司详定秤法,别为新式颁行之。先是,守藏吏受天下岁输金帛,而太府寺权衡旧式,轻重失准,吏因为奸,上计者坐逋负破产者甚觽。又守藏吏更代,校计争讼,动涉数载。及是,监内藏库刘承珪等推究本末,改造法制,中外咸以为便。承珪宦者,山阳人也。
  盐铁判官、左司谏韩国华【六】等言:「备位谏官、兼职计司,独不得从宴游,愿兼领馆职。」乙巳,命国华等直昭文馆。三司属官兼直馆,自国华等始也。
  辛酉,令有司以二月开冰献羔、祭韭。先是,近代相承用四月,鴜误以豳诗「四之日」为今四月也。秘书监李至请改之,上曰:「四月韭长,可以苫屋矣,何得谓之荐新欤?」乃从至请。
  五月甲午朔,御文德殿,百官入合。旧制,入合惟殿中省细仗随两省供奉官先入,陈于庭。上以为仪卫太简,命有司更设黄麾仗,其殿中细仗仍旧,从新制也。
  令诸州所上案牍,勿得通封;转运使案部,所至州县,先录问刑禁。
  上复命医官集太平圣惠方一百卷,己亥,以印本颁天下,每州择明医术者一人补医博士,令掌之,听吏民传写。
  壬寅,诏御史台鞫徒以上罪,狱具,令尚书丞郎、两省给舍以上一人亲往虑问。
  己酉,上以久愆时雨,忧形于色,谓宰臣曰:「亢阳滋甚,朕恳祷精至,并走髃望【七】,而未获嘉应者,岂非四方刑狱有噃滥【八】,郡县吏不称职,朝廷政治有所阙乎?」因遣常参官十七人分诣诸路按决刑狱。是夕,雨。庚戌,宰臣相率称贺,上曰:「朕孜孜求理,视民如伤,内省于心,无所负矣。而久愆时雨,鴜阴阳之数,非朕所忧。忧在狱吏舞文巧诋,计臣聚敛掊克,牧守不能宣布诏条,卿士莫肯修举职业尔。」李昉、张齐贤及贾黄中、李沆惭惧拜伏,退,上表待罪。上曰:「朕之中心,苟有所怀,即欲与卿等言之。既言之,即无事矣。然中书庶务,卿等尤宜尽心也。」昉等复上表称谢焉。(实录别本昉传有昉等所上表及太宗答诏,正传皆无之,今亦不载。)
  辛亥,置理检院,命右正言、知制诰钱若水领之,复唐制也。(至道三年罢。不得其月,附五月末【九】。)
  甲寅,始命增修秘阁。
  六月庚申,有蝗自东北来,蔽天,经西南而去。上谓宰相曰:「朕素不识此虫,髃飞而过,其势甚盛,必恐害及田稼,朕忧心如捣。亟遣人驰诣所集处视之,卿等何策可去?」悉对曰:「虫螟因旱乃生,频雨则不能飞,为灾与否,亦系岁时,圣心焦劳,忧及黎庶,固当感通天地。臣等职在燮调,伏增惭惧。」是夕,大雨,蝗尽殪。(宝训载圣语于二年,然二年蝗未尝过京师也。今从实录。宝训称吕蒙正,而三年蒙正已罢相,故改其名。)时京畿大穰,物价至贱。
  辛卯,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场,增价以籴,令有司虚近仓以贮之,命曰常平,以常参官领之,俟岁饥,即减价粜与贫民,遂为永制。
  秋七月壬辰朔,置三司都勾院,命右谏议大夫张佖判之。
  乙巳,太师、赠尚书令、真定忠献王赵普卒。先是,普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太平宫致祷,神为降语曰:「赵普开国忠臣,久被病,亦冤累尔。」冤累,鴜指涪陵悼庶人也【一○】。潜还,普力疾冠带,出中庭受神语,涕泗感咽,且言:「涪陵自作不靖,故抵罪,岂当咎余!但愿速死,血面论于幽冥以直之。」是夕,卒。
  己酉,上闻讣悲悼,谓近臣曰:「普事先帝与朕,最为故旧,能断大事。向与朕尝有不足,觽人所知。朕君临以来,每待以殊礼,普亦倾竭自效【一一】,尽忠国家,社稷臣也。闻其丧逝【一二】,凄怆之怀,不能自已。」因出涕,左右皆感动。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摄鸿胪卿护丧事。葬日,设卤簿鼓吹如式。二女皆鮼,普妻和氏言愿为尼,上再三谕之,不能夺,皆赐以名号。又亲撰神道碑,书以赐焉。(按神道碑,普以七月十四日卒;十四日,乙巳也。己酉,十八日,上始闻讣耳。)
  八月壬戌朔,秘阁成。秘书监李至上言:「愿比玉堂之署,赐以新额。」戊辰,御飞白书「秘阁」二字赐之。仍诏宰相、枢密使与近臣就观,置宴阁下,直馆阁官皆与,又赐诗以美其事。
  诏征终南山隐士种放,辞以疾,不至。放七岁能属文,沉默高洁,与其母偕隐豹林谷中,以讲习为业,学者多从之,得束修以养母【一三】。母亦乐道,薄滋味,善辟谷。会陕西转运使宋维干言放才行,诏使征之,其母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不得安其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遂称疾不起。其母尽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上喜其高节,诏令京兆府岁时存问,以钱三万赐之,不夺其志。(谈苑载放事与国史不同,今从国史。)
  戊子,诏杭州民二千五百四十九人共欠钱俶日息钱六万八千八百余贯并释之。
  九月壬辰,诏以今年十一月冬至有事于南郊。
  盐铁副使谢泌尝升殿奏事,上谓之曰:「大凡居职不可不勤。朕每见殿庭兵卒能剩扫一席地,剩汲一瓶水,必记其名也。」(宝训称端拱初,泌为盐铁判官,因奏事,上有此语,年号与官名皆误也,然不知此语的在何时,泌自盐铁换度支乃甲午日,今附见此日后。)
  乙卯,马步军都头、保州刺史呼延赞出为冀州兵马总管。赞,太原人,鸷悍轻率,自言受国恩,誓不与契丹同生,文其体为「赤心杀契丹」字,至于妻子、仆使、同爨皆然。鞍鞯器用什物,亦刺绣刻朱墨为之【一四】。后复与诸子别刺文曰「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又作降魔杵、破阵刀,铁折上巾,两旁有刃,皆重数十斤;乘骓马,绛抹额。北征时,上恶其诡异惑觽,欲斩之,得免。至是,言于上曰:「臣服饰诡异,所至,观者必觽壅遏,愿敕州县遣卒遮迎清道。」上笑而不许。赞至屯,或言其无统御才,改辽州刺史,既又以不能治民,复召入为都军头,领扶州刺史。(复为都军头在五年七月己未,今并书之。)
  丙辰,髃臣奉表加上尊号曰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上曰:「但时和岁丰,万姓阜康,朕之愿也。溢美之号,亦何尚焉。」凡五上表,终不许。
  己未,上幸秘阁观书,赐从臣及直馆阁官饮。既罢,又命皇城使王继恩召马步兵都虞候傅潜、殿前都指挥使戴兴等饮宴,纵观髃书。上意欲武将知文儒之盛也。(据职官志、会要,淳化四年始置昭宣使,此时未也,继恩但为皇城使尔。实录并艺文志皆误,今改之。)
  冬十月癸亥,秘书监李至言,愿以上草书千文勒石。上谓近臣曰:「千文鴜梁得锺繇破碑千余字,周兴嗣次韵而成,词理无可取。孝经乃百行之本,朕当自为书之,令勒于碑阴。」因赐至诏谕旨【一五】。
  戊寅,诏:「诸道知州、通判、厘务京朝官、令录、判司、簿尉等,有治行尤异,吏民畏服,居官廉恪,聭事明敏,淢讼衰息,仓廪盈羡,寇盗剪灭,部内肃清者,委本道转运使以名闻,并驿置赴阙亲问,朕其旌赏之。反此者亦具奏,当行贬斥。」
  上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莫能甄别,壬午,命户部侍郎王沔、度支副使谢泌、秘书丞王仲华同知京朝官考课,吏部侍郎张宏、户部副使高象先、膳部员外郎范正辞同知幕职、州县官考课,号曰磨勘院。又命左赞善大夫魏廷式与枢密都承旨赵镕、李着同校三班院殿直以上功过。仲华,巴蜀人;象先,虞城人;廷式,宗城人;着,东明人也。
  十一月己亥,开封尹许王元僖早朝,方坐殿庐中,觉体中不佳,遂不入谒,径归府。车驾遽临视,疾巳亟,上呼之,犹能应,少选薨,年二十七。上哭之恸,左右皆不敢仰视。追赠太子,谥曰恭孝。
  诏以将有事于南郊,前十日而许王薨,按礼【一六】,天地社稷之祀并不废,缘亲谒太庙,恐非便,集公卿议之。吏部尚书宋琪等上奏,请以来年正月上辛合祭天地,上从之。
  初,王沔罢政归私第,会中书小吏旧罪发,事连中书,因有奏毁沔者,上语之曰:「吕蒙正有大臣体,王沔甚明敏。」毁者惭而退。于是,上欲甄别官吏能否,故命沔同知京朝官考课,所奏条目尤细碎,不识大体,视士君子犹卒伍胥吏,设关格以防之,物论甚哗,而沔自谓清直无私【一七】,因结人主,求再入。庚子,沔视事省中,暴得风眩疾,舁归第,卒。上嗟惜之,优诏赠工部尚书。
  恭孝太子元僖性仁孝,姿貌雄毅【一八】,沈静寡言,尹京五年,政事无失,上尤所钟爱。及薨,追念不已,或悲泣达旦不寐,作思亡子诗以示近臣。未几,人有言元僖为嬖妾张氏所惑,尝恣捶仆妾,有至死者。而元僖不知,为张氏于都城西佛寺招魂,葬其父母,僭差踰制。又言元僖因误食他物得病,及其宫中私事。上怒,命缢杀张氏,捕元僖左右亲吏系狱,令皇城使王继恩验问,悉决杖停免。掘烧张氏父母冢墓【一九】,亲属皆窜远恶。丙辰,诏罢册礼,但以一品卤簿葬焉。真宗即位,始诏中外称太子之号。(张唐英寇准传云:寇准通判郓州【二○】,得召见,太宗谓曰:「知卿有深谋远虑,试与朕决一事,令中外不惊动。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准请示其事,太宗曰:「东宫所为不法,他日必有桀、纣之行,欲废之,则宫中亦自有兵甲,恐因而召乱。」准曰:「请某月日令东宫于某处摄行礼,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陛下搜其宫中,果有不法之器,俟还而示之,隔下左右勿令入而废之,一黄门力尔。」太宗以为然,及东宫出,因搜其宫中,得淫刑之器,有剜目、挑筋、摘舌等物,还而示之,东宫伏罪,遂废之,选立章圣为太子。自是太宗眷注益厚。按:准淳化三年已为枢密副使。元僖既死,太宗爱始衰,元僖无恙时,固未尝建东宫。不知唐英何所据,诬谤特甚,今不取。淫刑事盖因楚王元佐,已见雍熙二年九月【二一】。)
  礼仪使苏易简上言曰:「伏以圣朝亲祀圜丘,以宣祖侑神作主,此则符圣人大孝之道,成严父配天之仪。恭惟太祖皇帝光启丕图,恭临大宝,以圣授圣,传于无穷。谨按唐永徽中以高祖、太宗同配上帝,望将来亲祀郊丘,奉宣祖、太祖同配。其常祀,孟春祈谷,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皇地祇,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诏从之。(本志云:易简正月上言,期太迫,今移入此年末。)
  置勾当马、步军专勾司官各一人,从户部使樊知古请也。寻合两司为一。(合为一司在五年,今并附此。)
  分左藏库为左、右藏各二库,右藏受之,左藏给之,俟右藏既盈,即复以给。曰钱、曰金银、曰疋帛,凡六库,更为给受。明年,仍废右藏入左藏。分为四库,曰钱、曰金银、曰丝绵、曰生色疋帛杂色疋帛。(至道元年六月可考吕端云云。)
  注  释
  【一】春正月丙申朔「丙申」原作「丙寅」,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陈垣二十史朔闰表(以下简称朔闰表)改。
  【二】皆以所试先成「成」原作「进」,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二八祖宗科举取人改。
  【三】相率扣殿槛上请「槛」原作「楹」,据宋本、宋撮要本、活字本及宋会要选举七之五改。
  【四】清美得替而归阁本同。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上、治迹统类卷二八祖宗科举取人均作「情美替而归」。
  【五】并以赐何等「等」字原脱,据校记【四】按引各书补。
  【六】盐铁判官左司谏韩国华「谏」原作「监」,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七七本传改。
  【七】并走髃望「走」原作「祀」,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上改。
  【八】岂非四方刑狱有冤滥「冤」原作「□」,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宋史全文改。
  【九】附五月末「末」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一○】盖指涪陵悼庶人也「悼庶人」,阁本同。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均作「悼王。」按宋史卷二四四魏王廷美传,仅云降廷美为涪陵县公,卒,追封为涪王,谥曰悼。此处疑当从宋撮要本作「悼王」。
  【一一】普亦倾竭自效「自」原作「力」,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赵普复相、宋史卷二五六赵普传改。
  【一二】闻其丧逝「丧」原作「溘」,据同上书改。
  【一三】得束修以养母「养」原作「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二种放出处改。
  【一四】亦刺绣刻朱墨为之「刻朱墨」原作「赤墨」,据宋本、宋撮要本改补。
  【一五】因赐至诏谕旨「旨」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圣学补。
  【一六】按礼「礼」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一七】而沔自谓清直无私「无私」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八】姿貌雄毅「毅」原作「伟」,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四五昭成太子元僖传改。
  【一九】掘烧张氏父母冢墓「墓」原作「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寇准通判郓州「郓州」原作「浑州」,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八一本传改。
  【二一】已见雍熙二年九月「二年」原作「元年」,据各本及本书卷二六雍熙二年九月记楚王元佐淫刑编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四
卷三十四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四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四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四年(癸巳,993)
  全  文
  春正月庚寅朔,亲飨太庙。
  辛卯,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宣祖、太祖升配。大赦天下。
  度支副使谢泌条上郊祀赏给军士之数,上曰:「朕爱惜金帛,止备赏赐尔。」泌因曰:「唐德宗朱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躬御菲薄,赏赐优厚,真历代王者之所难也。」
  二月,上以江、淮、两浙、陕西比岁旱灾,民多转徙,颇恣攘夺,抵冒禁法。己卯,遣工部郎中、直昭文馆韩授【一】,考功员外郎、直秘阁潘慎修等八人分路巡抚。所至之处,宣达朝旨,询求物情,招集流亡,俾安其所,导扬壅遏,使得上闻,案决庶狱,率从轻典。有可以惠民者,悉许便宜从事。官吏有罢软不胜任、苛刻不抚下者,上之。诏令有所未便,亦许条奏。
  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时金部员外郎谢泌言:「磨勘之名,非典训也。」故易之。
  朝廷自克平诸国,财力雄富,然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于三司,故费浸多。上孜孜庶务,或亲为裁处,必以爱民惜费为本。
  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段,欲毁弃之。上令□浣,染以杂色,刺为旗帜数千,以示宰相。李昉等奏曰:「陛下万机之外,圣智高远,事无大小,咸出意表。天生五材,陛下兼而用之,物有万殊,陛下博而通之,虽在细微,无所遗弃,固非臣等智虑所及。」
  先是,左司谏张观因对,言扬州民多阙食,请格残税。上曰:「近已免贫下民秋税,何为复有理纳?」观曰:「细民多奸滑,或以佃户托名贫下,侥幸蠲减,惟实贫下者尚有残欠。」上再三叹息曰:「两税蠲减,朕无所惜,若实惠及贫民,虽每年放却,亦不恨也。今州县城郭之内,则兼并之家侵削贫民;田亩之间,则豪猾之吏隐漏租赋,虚上逃帐,此甚弊事。安得良吏为朕规制,使无惠奸,无敛贫,称朕之意乎?」(宝训载此事云在淳化中,今附见三月辛亥诏书前【二】。然观方制置茶盐,又知黄州,恐此时必不在于朝矣,故以「先是」别之【三】。)
  三月辛亥,诏诸道知州、通判,限一月具如何均平税赋、招辑流亡、惠□孤穷、窒塞奸幸及民间未便等事,共为一状,附疾置以闻。他有所见听,别上疏论,别委中书舍人详定可否,若可采取,当议旌酬,苟务因循,必申惩责。
  初,何承矩至沧州,即建屯田之议,上意颇向之。既而河朔频年霖雨水潦,河流湍溢,坏城垒民舍,处处蓄为陂塘,妨民种艺。于是,承矩请因其势大兴屯田,种稻以足食。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请于河北诸州兴作水田,懋自言闽人,「本乡风土,惟种水田,缘山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内,公私必获大利。」因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案视,复奏如懋言。
  壬子,以何承矩为制置河北缘边屯田使,内供奉官阎承翰、殿直段从古同掌其事,以黄懋为大理寺丞,充判官。发诸州镇兵万八千人给其役,凡雄莫霸州、平戎破虏顺安军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淀水灌溉。初年,稻值霜不成。懋以江东霜晚,稻常九月熟,河北霜早,又地气迟一月,不能成实。江东早稻以七月熟,即取其种课令种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议,沮之者颇觽,又武臣亦耻于营葺佃作。既而种稻又不熟,髃议益甚,几罢其事。及是,承矩载稻穗数车,遣吏部送阙下,议者乃息。自是苇蒲、蠃蛤之饶,民赖其利。(实录于是月甲午先载承矩上言,即命大作水田,及壬子,乃以承矩为制置使,懋为判官。按上得懋书,又令承矩按视,承矩复奏,然后施行,恐甲午日未有大作水田之命也。今并从本志。甲午,初六日;壬子,二十四日。)
  成德节度使田重进,改授永兴军节度使。上谓陕西转运使郑文宝曰:「重进先朝宿将,宣力于国,卿宜善待之。」文宝再拜奉诏。始,上在藩邸,怜重进忠勇,尝令给以酒炙,重进不肯受,使者曰:「晋王赐汝,汝安得拒?」重进曰:「我止知有陛下。」卒不受。上嘉其质直,故始终委遇,又以涪王女长寿县主适其子守信焉。(重进徙镇永兴,据百官表在三月,不得其日。)
  诏大理寺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
  诏铨司旧择历任无殿累者注司法参军,自今许参注有公累者。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有司调退材给东薼务为薪,上遣使阅视,择其可为什物者,作长黙数百,分赐宰相、枢密、三司使,因谓李昉曰:「此虽甚细碎【四】,然山林之木,取之极劳民力,乃以供爨,亦可惜也。」昉曰:「古人以竹头木屑皆可充用,正在于此,唯惭臣下不克尽副天心尔。」
  五月甲午,诏诸道转运副使、知州、通判、知军监等,各于所部见任幕职、州县官内,举吏道通明及儒术优茂者各一人。
  壬寅,上谓宰相李昉等曰:「朕孜孜听政,所望日致和平。而在位之人,始未进用时,皆以管、乐自许,既得位,乃竞为循默,曾不为朕言事。朕日夕焦劳,略无宁暇。臣主之道,当如是耶?」昉等惶惧拜伏。上曰:「事有未至,与卿等言之,亦上下无隐尔。」
  丙午,张洎赴翰林,上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故事,上日,有敕设及弄猕猴之戏,久罢其事,然亦非宜。今教坊有杂手伎、跳丸、藏珠之类,当令设之。」仍诏枢密直学士吕端、刘昌言及知制诰柴成务等预会。
  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皆其职也。又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累者,考课院主之。并吏员而省司局,议者咸以为当。从易简之请也。(吕蒙亨引对,上谓判铨王旦曰:「此人于兄弟中最优,蒙正何以不言?」旦曰:「蒙亨,文学政事,俱其所长。」即授光禄寺丞,此据吕蒙正传,事在至道初,今附注,俟考。蒙亨,已见雍熙三年。)
  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三部勾院但置判勾官一员、判官一员,其属吏并仍旧贯。处分符牒并令判官、推官通署颁行,三司使但于案检署字。从殿中丞马应昌之议也。
  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初,京西转运副使、虞部员外郎祁人卢之翰建议,以潩水泛溢,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五】,合于惠民河。于是役成,之翰以劳加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本志在淳化二年,今从之翰本传,因迁官乃书之。)
  六月壬申,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张逊责授右领军卫将军,左谏议大夫、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逊素与准不协,数争事上前,上将罢之。他日,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归私第,道逢狂人,迎马首呼万岁。右羽林大将军、判左金吾王宾故与逊俱事晋邸,逊尝保举宾,雅相厚善,又知逊与准有隙,因奏言:「民迎准马首呼万岁。」既而逊等奏事,上诘之,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逊执宾奏斥准,辞意甚厉,因互发其私,上怒,故贬逊而罢准。(僧赞宁作王得一行状云:堂吏苏允淑者,受朝旨沙汰年高选人,七十以上当授散官。有唐州团练判官掌宣与允淑有憾,宣年始三十五,被允淑夹带高年辈中奏名,授宣为唐州司马。宣与僧法灯素友善,以此事为诉。法灯夙承公厚眷,一日,言此不平于公,公令法灯引至,具得见黜之由。公奏闻,太宗令中使寻访,召而赐对,仍令上殿,俯迩天颜,问其被抑之故,面转著作郎,复赐钱百万,宣谕为压惊之贶【六】,授大理法直官。送允淑御史台,鞫问所因。允淑路由本第,绐其押者,言略入见家人辈,押者令入,允淑得便遂自刎,卒。太宗疑及参政寇准,出准为青州守,其信用皆如此类。按准罢政,乃缘狂人山呼,与得一行状不同,当考。)
  以涪州观察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刘昌言为右谏议大夫、同知院事,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吕端守本官、参知政事。昌言骤膺大用,不为时望所归,或短之于上前,且言其词语难晓,上曰:「惟朕能晓之。」
  甲戌,尚书省复位内外官参集仪制及比视品秩以闻,诏付有司颁行。
  戊寅,命左谏议大夫魏庠,司封郎中、知制诰柴成务,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未便,宜准故事封驳以闻,所下制敕悉具编次,事当举行者条奏之。从左谏议大夫魏羽之请也。
  先是,上急召广南转运使向敏中归阙,擢工部郎中。一日,御笔飞白书敏中及虞部郎中鄄城张咏姓名付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左右因称其材。秋七月己酉,并命为枢密直学士。
  庚戌,雍邱县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上谓宰相曰:「程簄远小臣,不知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卿等固合知之。朕以济世为心,视妻妾似脱屣尔,恨未能离世绝俗,追踪羡门、王乔,必不学秦皇、汉武,作离宫别馆,取良家子以充其中,贻万代讥议。」李昉曰:「陛下躬履纯俭,中外所知,臣等家人皆预中参,备见宫闱简约之事。程微贱,辄陈狂瞽,宜黜削以惩妄言。」上曰:「朕曷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尔。」
  八月丙辰朔,上草书宋玉大言赋赐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易简因拟作大言赋以献,上览赋嘉赏,手诏褒之。易简直禁中,以水试欹器,属小黄门宣事见之,因密奏,而不识其名。及晚朝,上曰:「卿所玩得非欹器耶?」易简曰:「然,乃江南徐邈【七】所作。」即取至便坐,上亲较试,再三嗟赏。易简进曰:「臣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器盈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固万世基业,则天下幸甚。」
  通进、银台司旧隶枢密院【八】,凡内外奏覆文字必关二司,然后进御,外则内官及枢密院吏掌之,内则尚书内省籍其数以下有司,或行或否,得缘而为奸,禁中莫知,外司无纠举之职。枢密直学士向敏中初自岭南召还,即上言:「通进、银台司,受远方疏多不报,恐失事几。请别置局署,命官专聭,较其簿籍,以防壅遏。」上嘉纳之。癸酉,诏以宣徽北院厅事为通进、银台司,命敏中及张咏同知二司公事,凡内外章奏案牍,谨视其出入而勾稽焉,月一奏课,事无大小【九】不敢有所留滞矣。
  发敕司旧隶中书,寻令银台司兼领之。
  戊寅,诏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副使、翰林枢密直学士、丞郎、两省给舍以及三司判勾,各于京朝官内举廉勤强干、明于钱谷、堪任三司判官者各一人,其现任转运使副及年齿衰迈者不在称举之限。
  初,黄州团练副使王禹偁量移解州,因左司谏吕文仲巡抚陕西,疏言父老,求徙东土,上即诏禹偁还朝。己卯,授左正言,谓宰相曰:「禹偁文章,独步当世,然赋性刚直,不能容物,卿等宜召而戒之。」寻命直昭文馆【一○】。
  九月乙巳,以给事中封驳隶通进、银台司,应诏敕并令枢密直学士向敏中、张咏详酌可否,然后行下。时,泰宁节度使张永德为并代都部署,有小校犯法,永德笞之至死,诏按其罪,咏封还诏书,且言:「永德方任边寄,若以一小校故,摧辱主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讼军候者,咏复引前事为言,上改容劳之。
  丙午,诏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给事中陈恕、左谏议大夫魏庠寇准、右谏议大夫赵昌言、起居舍人知制诰吕佑之等,于幕职、州县官中各举堪任京官者二人;左司谏吕文仲等九十七人,各举堪任五千户以上县令者二人。时天下富庶,上励精求治,听政之暇,尽索两省、两制清望官名籍,阅朝士有德望者,悉令举官。至佑之名,熟视良久,宰相因言:「佑之前举东野日宣无状。」上曰:「此正可令赎前过耳。」遂以佑之预焉。
  是秋,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泥深数尺,朱雀、崇明门外积水尤甚,往来浮罂筏以济。壁垒庐舍多坏,民有压死者,物价涌贵,近甸秋稼多败,流移甚觽。陈、颍、宋、亳间盗贼髃起,商旅不行。上以阴阳愆伏,罪由公府,切责宰相李昉及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殍乎?」昉等惭惧拜伏。黄中出,语人曰:「当时但觉宇宙小一身大,恨不能入地尔。」(此据谈苑,不及吕端,岂以端新预政,久雨非其罪耶?)
  冬十月庚申,尚书左丞张齐贤出知定州。齐贤自言母孙氏年八十五,抱羸疾,不愿离左右,上悯然许之。齐贤在相位时,母入谒禁中,上叹其寿考有令子,多赐手诏存问,别加锡与,搢绅以为荣。齐贤寻遭母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终丧止食脱粟饭。
  先是,大名府豪民有峙刍茭者,将图利,诱奸人潜穴河堤,仍岁决溢。知府事赵昌言识其故,一日,堤吏告急,昌言命径取豪家廥积以给用,由是,无敢为奸利者。属河决澶州,西北流入御河,涨溢浸府城,昌言率卒负土填,数不及千,乃索禁旅佐其役。或偃蹇不进,昌言怒曰:「府城将垫,人民且溺,汝辈食厚禄,欲坐观耶?敢不从命者斩!」觽股栗趋事,不浃辰而城完。上闻而嘉之,壬戌,降玺书銟谕。
  自端拱以来,诸州司理参军皆上躬自选择,民有诣阙称噃者,立遣台使乘传案鞫,数年之间,刑罚清省矣。诸路提点刑狱司未尝有所平反,上以为徒增烦扰,罔助哀矜,诏悉罢之,归其事于转运司【一一】。
  诏审官院,自今京朝官未历州县者,不得任知州、通判。从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之请也。
  辛未,右仆射、平章事李昉,给事中、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左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并罢守本官。先是,上召翰林学士张洎草制,授昉左仆射,罢平章事,洎上言曰:「昉因循保位,近霖霪百余日,陛下焦劳惕厉【一二】,忧形于色,昉居辅相之任职,在燮调阴阳【一三】,乖戾如此【一四】,而昉宴然自若,无归咎引退之意。矧中台仆射之重,百僚师长,右减于左,位望轻重不侔,因而授之,何以劝人臣之尽节。宜加黜削,以儆具臣。」上以昉耆旧,不欲深谴,但令罢守本官,制词仍以「久壅化源,深辜物望」责之。黄中谨厚廉洁,习知台阁政事,后进知名士多出其门,然在中书畏慎过甚,政事颇稽留不决,时论弗许之。
  是日,以吏部尚书吕蒙正守本官、平章事。蒙正初为相时,金部员外郎张绅知蔡州,坐赃免,或言于上曰:「绅,洛中豪家,安肯受赇?乃蒙正未第时,□索于绅,不能如意,文致其罪耳。」上即命复绅官。蒙正终不自辨,未几罢相,会考课院得绅旧事实状,乃黜之。于是,蒙正复为相,上谓曰:「张绅果实犯赃。」蒙正亦不谢。
  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易简外若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诰为学士,年未满三十,在翰林八年,特受人主之遇,敻绝伦等,或一日至三召见。李沆后入【一五】,在易简下,及先参政,乃以易简为承旨,锡赉与参政等。上意欲遵旧制,遂正台席,且俟稔其名望。而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召见,颇言时政阙失,沆等罢,即命易简代之。易简母薛氏入禁中,上命之坐,问:「何以教子,遂成令器?」对曰:「幼则束以礼让,长则训以诗、书。」上顾左右曰:「今之孟母也,非此母,不生此子矣。」
  是日,又以枢密都承旨赵镕为宣徽北院使,枢密直学士向敏中为左谏议大夫【一六】,并同知枢密院事。
  敏中自广南召还,当途者忌焉。会有言敏中在法寺时,国子博士皇甫侃监无为军榷务,以赃败,发私书历诣朝贵,求为末减【一七】,敏中亦受之。事下御史具实,尝有书及门,敏中睹其名,不启封遣去。俄捕得侃私僮,诘之【一八】,云其书寻纳筩中,瘗临江传舍。驰驿掘得,封识如故。上大惊异,召见慰谕,厚加赏激,遂决意登用,与镕俱命焉。
  镕等入谢,上曰:「黄中等以循默守位,故罢,适垂泪□谢【一九】,朕亦为之凄然。昔周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人臣事主,可不念此以保终始。古人尚欲立功名于乱世,况盛世乎?卿等宜各戮力,以副超擢。」(黄中等以循默守位故罢,据别本实录。)
  壬申,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出知青州。上顾准厚,既行,念之常不乐,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否?」对曰:「准得善藩,当以为乐也。」累数日,辄复问左右,对如初。其后,有揣帝且复召用准者,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置酒纵饮,未知亦念陛下否?」上默然。
  丁丑,以右谏议大夫、知大名府赵昌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令乘疾置以入,即赴中书视事。时京城连雨,昌言请出厩马【二○】分布外郡以就秣,言事者或以盛秋备寇,马不可阙,昌言曰:「塞下积水弥漫,必无南牧之患。」乃从其议。是岁,寇亦不动。
  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赵昌言女貋也。昌言既参政,旦以官属当避嫌,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辞职。上重其识,癸未,命为礼部郎中,集贤院修撰,及昌言罢,乃复命旦知制诰。
  翰林学士张洎知吏部选事,尝引对选人,上顾之,谓近臣曰:「张洎富有词藻,至今尚苦心读书,江东士人中首出也。然搢绅当以德行为先,苟空恃文学,亦无所取。」吕蒙正曰:「裴行俭不取杨、王、卢、骆,正为其无德行耳。德行为先,诚如圣谕。」
  京畿民牟晖击登闻鼓,诉家奴失豭豚一,诏令赐千钱偿其直,因语宰相曰:「似此细事悉诉于朕,亦为听决,大可笑也。然推此心以临天下,可以无噃民矣。」(王得臣麈史误以此事为太祖朝,今从国史志。按别本实录系之九月朔。)
  闰十月己亥,上谓辅臣曰【二一】:「朕尝闻孟昶在蜀日,亦躬亲国政。然于刑狱之事,优游不断,错用其心。每有大辟,罪人临刑之时,必令人侦伺其言,苟一言称屈者,即移司覆勘,至有三五年间迟留不决者,以为夏禹泣罪,窃欲效之,而不明古圣之旨。朕历览前书,必深味其理,鴜大禹止能行王道,自悲不及尧、舜,致人死法,所以下车而泣。犯罪之人,苟情理难恕者,朕固不容尔。」参知政事苏易简、赵昌言对曰:「臣等俱曾于江南效官,闻李煜有国之日亦如此。每夏则与罪人张纱巾□□以御蚊蚋,冬则给与衾被恣其晏眠,遂至滋蔓淹延,以为矜恤。如犯大辟者,仍令术士然灯以卜之,苟数日间灯不灭者,必移司勘劾,恐其噃枉。至有冬月罪人恋其温燠,而不愿簄放者。」上笑曰:「庸暗如此,不亡何待!」
  丙午,上曰:「清静致治,黄、老之深旨也。夫万务自有为以至于无为,无为之道,朕当力行之。至如汲黯卧治淮阳,宓子贱弹琴治单父,此皆行黄、老之道也。」参知政事吕端等对曰:「国家若行黄、老之道,以致升平,其效甚速。」宰臣吕蒙正曰:「老子称『治大国若烹小鲜』。夫鱼挠之则溃,民挠之则乱,今之上封事议制置者甚多,陛下渐行清静之化以镇之。」上曰:「朕不欲塞人言。狂夫言之,贤者择之,古之道也。」
  十一月甲寅朔【二二】,日南至,御朝元殿受朝。
  上孜孜为治,每旦御长春殿受朝,听政罢,即御崇政殿决事,比至日中,尚未御食。己未,金部员外郎谢泌上言:「请自今前殿听政毕,且进食,然后御便殿决事。」上不答,既而谓宰相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此自有故事。然泌此奏亦臣子爱君之忠也。」又尝谓左右曰:「寸阴可惜,苟终日为善,百年之内亦无几尔,可不勉乎!」
  上谓侍臣曰:「朕自即位以来,用师讨伐,鴜救民于涂炭,若好张皇夸耀,穷极威武,则天下之民几乎磨灭矣!」宰相吕蒙正对曰:「前代征辽,人不堪命。隋炀帝全军陷没,唐太宗躬率髃臣运土填堑,身先士卒,终无所济。」上曰:「炀帝昏暗,诚不足语。唐太宗犹如此,何失策之甚也。且治国在乎修德尔,四夷当置之度外。朕往岁既克并、汾,观兵蓟北,方年少气锐,至桑干河,绝流而过,不由桥梁。往则奋锐居先,还乃勒兵殿后,静而思之,亦可为戒。」蒙正曰:「兵者伤人匮财,不可屡动。汉武帝及唐太宗俱英主,然用兵皆不免于悔,为后世非笑。陛下及其未有悔也,而早辩之,较二王岂不远哉。」上曰:「朕每议兴兵,皆不得已,古所谓王师如时雨,鴜其义也。今亭障无事,但常修德以怀远,此则清静致治之道也【二三】。」蒙正曰:「古者以简易治国者,享祚长久。陛下崇尚清静,实宗社无疆之休也。」(此段据别本实录并宝训及富弼所撰吕蒙正神道碑删修。「中国安静,四夷自归」,按蒙正本传实蒙正语,而宝训乃属之赵安仁;「清静致治」,按别本实录亦蒙正语,而宝训乃属之吕端,今并不取。咸平五年六月,蒙正复有此对。)
  丁卯,宴髃臣于长春殿,以武宁节度使曹彬来朝,劳之也。诏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张咏并赴宴。旧制,每命将帅出征,还,劳宴于便殿,当直翰林学士,文明、枢密直学士,皆预坐。开宝中,梁□为合门使,白太祖曰:「陛下宴犒将帅,安用此辈。」遂罢之。至是始复,从参知政事苏易简之请也。易简又言:「故事,皇帝御丹凤楼,翰林学士承旨得升楼之西南隅。自今御楼肆赦,望令与枢密使侍立御榻之侧。」亦从之。易简数振举翰林中故事,前为承旨时,上待若宾友。及参大政,每见上,不复有□接之意,但严颜色责吏事而已,易简乃悔其求进之速也。
  十二月壬辰,上谓宰相曰:「周太祖为人多任权诈,以胥吏之行,图帝王之位,安能享国长久。如史肇出于行伍,专事杀害,复更稔之为非。将赴大名,乃谓肇曰:『兄处于内,余处于外,则朝廷安如泰山矣。』朝廷密议,肇一一录报,以此窥伺汉室,可谓奸雄。」吕蒙正曰:「昔陈平佐汉之功虽高,然以多用阴谋,自亦悔之。隋文帝阴以贿遗人,寻发其罪,则知居心阴忍,不保其后。故平则嗣绝,隋亦祚促。」上然之。
  初,殿中丞华阳梁鼎知吉州,民有萧甲者,豪猾为民患,鼎暴其凶状,杖脊黥面徙远郡。上赏其强干,代还,赐绯鱼。旧例,赏给银宝瓶带,上特以犀带赐之,且记其名于御屏。于是,为三司右计判官,上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此尧、舜所以得贤人而化天下也。三代而下,典章尚存,两汉以还,沿革可见。至于唐室,此道尤精,有考功之司,明考课之令,下自簿尉,上至宰臣,皆岁计功过,较定优劣。故得人思励激,绩效着闻,化及烝黎,和平自洽。五代以兵革相继,礼法陵夷,顾惟考课之文,只拘州县之辈,黜陟既怠,名存实亡。且夫今之知州,古之刺史,虽有审官之例,绝无考绩之条。强明者无以自言,庸懦者得以为隐。治状显著,朝廷不知,方略蔑闻,任用如故。既失惩劝之理,寖成苟且之风。致水旱荐臻,讼狱盈溢,望天下之承平,岂可得耶?伏维陛下特诏有司,申明旧典,或条目未备,即随事增修,庶几官得其人,民受其赐。」上嘉纳之。(鼎传云淳化中上此疏,然今年二月始改磨勘院日审官,鼎疏言及审官,则必不在二月以前,既无可考,附见年末。鼎为右计判官,实今年十月甲戌。)
  诏:「旧制选人年六十,不任川、峡、广南官,或有非本土人而愿者,听之。」
  先是,缘江多盗,诏以内殿崇班杨允恭督江南水运。时因捕寇党,行及临江军,择骁卒拏轻舟,伺下江贼所止,夜发军出城,三鼓,遇贼百余,拒敌久之,悉枭其首。又趋通州境上蹑海贼,贼系觽舟,张幕,发劲弩、短癔。允恭兵刃所向,多为幕所萦,癔中允恭右肩,流血及袖,容色弥壮,徐遣善泅者以绳连铁暴散掷之,坏其幕,士卒争进,贼赴水死者大半,擒数百人。自是,江路无剽掠之患。以功转洛苑副使,管勾江淮两浙都大发运、擘划茶盐捕贼事,赐紫袍、金带、钱五十万。
  先是,三路转运使各领其职,或廪庾多积,而军士舟璙不给,虽以官钱雇丁男挽舟,而土人惮其役,以是岁上供米不过三百万。允恭尽籍三路舟卒与所运物数,令诸州择牙吏【二四】,悉集,允恭乃辨数授之【二五】。江、浙所运,止于淮、泗,由淮、泗输京师,行之一岁,上供者六百万。(据会要,允恭往江、淮管勾般运茶盐粮帛,乃淳化四年事,今附见年末,官衔则依本传所载。会要又于至道元年七月【二六】,书以江淮两浙都大发运兼捉贼擘划茶盐杨允恭为江淮两浙发运使、兼捉贼制置茶盐公事。然则本传所载官衔,鴜得其实,而会要先所称管勾般运茶盐粮帛者,乃但举其略尔。)
  注  释
  【一】韩授各本同。按编年纲目卷四及本书卷三六淳化五年六月己巳编又作「韩援」。
  【二】今附见三月辛亥诏书前「前」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恐此时必不在于朝矣故以先是别之「必」原作「又」,「别」上原衍「而」字,并据同上书删改。
  【四】此虽甚细碎「细」原作「微」,据同上书改。
  【五】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宋本、宋撮要本均作「请自长葛县开水河导潩水分流二十里」。按宋会要方域一六之二二、宋史卷九四河渠志,原刊「开河」应作「开小河」,「分流」下应有「二十里」三字,于义为胜。
  【六】宣谕为压惊之贶「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七】徐邈阁本及宋史卷二六六苏易简传、奏议卷一○二守成同。宋本、宋撮要本、活字本均作「徐游」。按徐游,马令南唐书卷八、陆游南唐书卷八有传,为徐知诲子,初名景游,避元宗讳,去「景」字,改名游。陆书并及本编所载苏易简试游所制欹器事。
  【八】通进银台司旧隶枢密院「通进银台司」原作「通进银台使」,「枢密院」原作「枢密院使」,并据宋本、宋撮要本删改。
  【九】事无大小「无」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寻命直昭文馆「寻」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一一】归其事于转运司「司」原作「使」,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二】焦劳惕厉「厉」原作「虑」,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改。
  【一三】职在燮调阴阳「调」原作「理」,据同上书改。
  【一四】乖戾如此「乖」上原衍「而」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一五】李沆后入「李沆」原作「李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四改。
  【一六】枢密直学士向敏中为左谏议大夫「左谏议大夫」,东都事略卷四一及宋史卷二八二本传、编年录卷二、编年纲目卷四均作「右谏议大夫」。
  【一七】求为末减「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八二向敏中传补。
  【一八】诘之原作「讯之」,据同上书改。
  【一九】适垂泪□谢「适」原作「谪」,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本编上下文义改。
  【二○】昌言请出□马「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二一】上谓辅臣曰「辅臣」原作「宰相」,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本编下文文义改。
  【二二】十一月甲寅朔「甲寅」原作「丙寅」,据各本及朔闰表改。
  【二三】此则清静致治之道也「则」原作「非」,「也」原作「耶」,并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改。
  【二四】令诸州择牙吏「牙」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九杨允恭传补。
  【二五】允恭乃辨数授之「辨」原作「办」,据阁本及上引宋史改。
  【二六】会要又于至道元年七月「又」原作「入」,据各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五
卷三十五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五年正月尽是年四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五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五年(甲午,994)
  全  文
  春正月甲寅朔,上制元旦、除夕诗各二章,赐近臣,俾之属和。翰林学士张洎,上表解释诗意,凡数千言。上甚悦,命宰相召至中书銟谕。
  先是,上谓翰林学士韩丕曰:「卿早在嵩阳,当时辈流,颇有遗逸否?」丕以田诰及杨朴、万适对,上悉令召之。诏下,而诰卒。朴至,对于便殿,不愿仕进,上赐以束帛,与一子出身,遣还乡。适最后至,公交车拒之,不得见,寓居京师半年,几至寒饿。丕时巳罢翰林,因为上言其事,甲子【一】,命适为梁县主簿。始受,太医赵自化怪其色变,为诊脉曰:「君将死矣!」适犹勉赴朝谢,举止山野,人皆笑之。后数日,果卒。朴,圃田人;适,宛邱人,俱以歌诗得名。自化,洛阳人也。
  上语蒙正曰:「夫否极则泰来,物之常理。晋、汉兵乱,生灵凋丧殆尽。周祖自邺南归,京城士庶,皆罹掠夺,下则火光,上则彗孛,观者恐栗,当时谓无复太平日矣。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蒙正避席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常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觽,未必尽然。愿陛下视近以及远,苍生之幸也。」上变色不言。蒙正侃然复位,同列咸多其亢直。
  它日,上欲遣人使朔方,谕中书选才而可责以事者。蒙正退,以名上,上不许。他日又问,复以前所选对,上亦不许。他日又问益急,蒙正终不肯易其人。上怒,投其手奏于地曰:「何太执耶!必为我易之。」蒙正徐对曰:「臣非执,盖陛下未谅尔。」因固称:「其人可使,余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同府皆惕息不敢动,蒙正搢笏俛而拾其书,徐怀之而下。上退,谓亲信曰:「是翁气量我不如。」既而卒用蒙正所选,复命,大称旨。上于是益知蒙正能任人,而嘉其有不可夺之志。(此二事并据富弼所作蒙正神道碑,别本实录「火光」「彗孛」等语乃至道元年正月壬戌,又载吕端、苏易简对答,与此不同,今不取。)
  初,右谏议大夫许骧知成都府,及还,言于上曰:「蜀土久安,其民流窳易扰,愿谨择忠厚者为长吏,使镇抚之。」时东上合门使吴元载实代骧为成都。元载颇尚苛察,民有犯法者,虽细罪不能容,又禁民游宴行乐,人用胥怨。王小波起为盗,元载不能捕灭。于是,东上合门使郭载受命知成都,行至梓州,有日者潜告载曰:「成都必陷。公往,亦当受祸。少留数日,则可免。」载怒曰:「天子诏吾领方面,阽危之际,岂敢迁延!」遂行。
  先是,李顺引觽攻成都,烧西郭门,不利,去,攻汉州、彭州,戊午、己未两日,连陷之。载既入城,贼攻愈急,己巳,城陷。载与运使樊知古斩关而出,帅余觽奔梓州。
  李顺入据成都,僭号大蜀王,改元曰应运,遣兵四出侵掠,北抵剑关,南距巫峡,郡邑皆被其害焉。
  灵州及通远军皆言赵保吉攻围诸堡寨,侵掠居民,焚积聚。上闻之,怒曰:「保吉叛涣砂碛中十年矣,朝廷始务含容,赐以国姓,授以观察使,赐予加等,俸入优厚,仍通其关市,又以绥、宥州委其弟兄,可谓恩宠俱隆矣。乃敢如是,朕今决意讨之。」癸酉,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尚食使尹继伦为都监,以诛保吉。
  上始闻李顺攻劫剑南诸州,命昭宣使、河州团练使王继恩为西川招安使,率兵讨之。军事委继恩制置,不从中覆。诸州系囚,非十恶、正赃【二】,悉得以便宜决遣。(实录及会要并于此下即书以张咏知成都。按成都记及他书,咏至成都乃今年九月。继恩出师,知成都当郭载死,雷有终代之,咏又代有终者。实录、会要皆误矣。实录既于此下即书咏知成都,四月辛丑又书张咏知封驳司,按此,则其误明甚,然咏知封驳亦在前矣,此岂申命耶?按宋祁所作墓铭、韩琦所作碑,乃是春除,既而留不行,及秋乃令赴任。)
  吏部尚书宋琪上书言边事,曰:
  臣顷任延州节度夷判官【三】,经涉五年,虽未尝躬造夷落【四】,然常令蕃落将和断公事,岁无虚月,戎夷之事,熟于闻听。大约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帐族有生、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横遏寇略者谓之生户。其俗多有世雠不相往来,遇有战斗,则同恶相济,传箭相率,其从如流。虽各有鞍甲,无魁首统摄,并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为患。
  党项界东自河西银、夏,西至灵、盐,南距鄜、延,北连丰、会。厥土多荒隙,是前汉呼韩邪所处河南之地,幅员千里。从银、夏洎青、白两池,地惟砂碛,俗谓平夏,拓拔,盖蕃姓也。自鄜、延以北,地多土山柏林,谓之南山,野利,盖羌族之号也【五】。
  从延州入平夏有三路:一、东北自丰林县苇子驿至延川县【六】,接绥州入夏州界;一、正北从金明县入蕃界,至芦关【七】四五百里,方入平夏,是夏州南界;一、西北历万安镇经永安城【八】,出洪门,至宥州四五百里,是夏州西界。我师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到接界熟户,使为向导,其强壮有马者,令去官军三五十里,踏白先行。缘此三路,土山柏林,溪谷相接,而复隘□不得成列,蹑此向导踏白,可使步卒多持弓弩枪金□屈随之,以三二千人登山侦逻【九】,俟见坦途宁静,可传号勾马,遵路而行,我皆严备,保无虞也。
  长兴四年,夏州李仁福死,有男彝超擅称留后。当时诏延州安从进与李彝超换镇,彝超据夏州,固不奉诏,朝廷命邠州药彦稠总兵五万,送从进赴任。时顿兵城下,议欲攻取,军储不继,遽命班师。而振旅之时,不能严整,失戈弃甲,遂为戎人之利。
  臣又闻党项号为小蕃,非是勍敌,诚如鸡肋。若得出山布阵,止劳一战,便可荡除。深入则馈运艰难,穷追则窟穴幽邃,莫若缘边州镇,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渔,方可随时掩击,非惟养勇,亦足安边。凡乌合之徒,势不能久,利于远斗,以骋兵锋【一○】,莫若持重守疆,以挫其锐。彼无城守,觽乏糇粮,威赏不行,部族分散,然后密令觇其保聚之处,预于麟、府、鄜、延、宁、庆、灵、武等州约期会兵,四面齐进,绝其奔走之路,合势击之,可以翦除,无緃类矣。仍先告谕诸军,击贼所获生口资畜,许为己有,官司不问。如此,则利诱于心,人百其勇也。
  灵武路自通远军入青冈峡五百里,皆蕃部熟户。向来人使商旅经由,并在部族安泊,所求赂遗无几,谓之「打当」,亦如汉界逆旅之家宿食之直也。此时大军或须入其境,则向导踏白,当如夏州之法。况彼灵州,便是吾土,刍粟储蓄,率皆有备,缘路五、七程,不烦供馈,止令逐部兵骑【一一】,裹粮轻赍,便可足用,谚所谓「磨镰杀马」,劫一时之力也,旬浃之余,固无阙乏矣。
  又臣曾受任西川数年,经历江山,备见形胜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过桔柏江,去剑门百里,东南去阆州,水陆二百余里,西北通白水、清川【一二】,(案宋史地里志,清州乃绍庆之羁縻州,白水砦亦属绍庆黔江县,原本作青州误。)是龙州入川大路,邓艾于此路破蜀,至今庙貌存焉。其外三泉、西县,兴、凤等州,并为要冲。请选有武略重臣镇守之。奏入,上密写其奏,令李继隆、王继恩等择利而行。
  左正言、直昭文馆王禹偁言:
  伏矩国家出偏师讨李继迁,臣有便宜,比欲论奏,忽奉差使,仍放朝辞。奔命以来,在公少暇,必料天威大振,逆竖已擒,尚恐稽诛,敢伸前志。
  臣淳化二年任商州团练副使之日【一三】,故团练使翟守素两曾夏州驻泊,因与臣同看报状,伏见李继迁进奉事。是时,臣离阙下纔是数月,守素因问臣云:「继迁几时有银州观察使之命?」臣遂言七月间在中书当直,曾除此官,兼赐改姓名,恩渥优异。守素言:「此贼未是由衷,必恐终怀反侧。」又言:「继迁曾被左右暗箭射之,横贯于鼻,偶然不死,今面上疮痕尚存。」臣自闻此语,常贮于心,以为此贼不必劳力而诛,自可用计而取。
  况讨伐之义,权变为先,引古证今,取则不远。汉光武时,彭宠据有渔阳,攻伐未下,家奴窃发肘腋,斩首而来。唐元和中,李师道父子盗据全齐四五十年,崛强难制,其裨将刘寤倒戈攻城,遂至族灭。近代梁太祖时,刘知俊兄弟以同州叛入李茂贞,梁祖下诏曰:「有捉得知俊者,赏钱一万贯,与节度使。得其弟者,赏钱五千贯,与刺史。」一月之间,生擒其弟。
  谚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兵法曰:「使贪使愚。」言贪者利其财,愚者不计其死也。今继迁本是匹夫,偷生假息,苦无财利,以结人心。伏望圣慈察臣愚见,明数罪恶,晓谕蕃戎及部下逼胁之徒,边上骁雄之士,多署赏赐,高与官资,但如梁太祖捉刘知俊兄弟,信赏必行,使左右生心,蕃戎并力,继迁身首,不枭即擒。恐小蕃力所不加,则少以官军应接,何必苦烦睿略,多举王师。且自陕以西,岁非大稔,加之馈饷,转恐凋残。河北虽是丰登,须修边备。况此贼通连北敌,朝廷具知,周亚夫所谓「击东南而备西北」,正在此时也。不可忿兹小竖,弗顾远图。
  臣本自草莱,擢居台阁,虽罹谴放,寻沐甄收。每欲酬恩,恨无死所,智小谋大,惟俟诛夷,报国捐躯,岂复顾虑。(此据禹偁奏议附见。本传云屡献讨贼迁便宜,此疏盖其一也。又本传云:自解州召还,为左正言,俄直昭文馆,求外任以便奉养。时使曹州决狱,就知单州,赐钱三十万【一四】。至郡十五日,召为礼部员外郎,复知制诰。按直昭文馆在四年十一月,改礼外、知诰在五年四月。此云「虽罹谴放,寻沐甄收」,当是召还为左正言、直昭文馆以后。又云「忽奉差使,仍放朝辞」,当是决狱曹州时。因正月命李继隆讨继迁,故附正月末。)
  二月甲申朔,上始闻成都陷,召宰相谓曰:「岂料贼势猖炽如此,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忍令陇、蜀之民陷于涂炭!去年以来,连雨数月,此亦兵气之应,朕当部分军马,旦夕讨平之。」遂命少府少监雷有终、监察御史裴庄并为峡路【一五】随军转运使,工部郎中刘锡、职方员外郎周渭为陕府西至西川随军转运使,马步军都军头、勤州刺史王果帅兵趋剑门,崇仪使、带御器械尹元(元,未见。)帅兵由峡路以进【一六】,并受昭宣使王继恩节度。或言庄本蜀人,不宜复遣入蜀,上益信倚之。
  李顺分遣数千觽北攻剑门。剑门疲兵纔数百,都监、西京作坊副使开封上官正奋励士卒,出御之。会成都监军、供奉官宿翰(翰,未见。)领麾下投剑门,适与正兵合,遂迎击贼觽,大破之,斩馘几尽。余三百人奔还成都,顺怒其惊觽,悉命斩于城东门外。初,朝廷深以栈路为忧,正等力战破贼,自是阁道无壅,王师得以长驱而入。奏至,上喜。甲辰,以正为六宅使、剑州刺史、充剑门兵马部署,翰为崇仪使、昭州刺史。
  己酉,以两川盗贼,徙封益王元杰为吴王,领淮南、镇江节度使。先是,诸王领节度使,必兼大都督府长史。翰林学士张洎草元杰制,上言:「按前史,皇子封王,以郡为国,置傅、相、内史,佐王为理,如不之国,朝廷命卿大夫临郡,即称内史行郡事。唐以扬、益、潞、幽、荆五郡为大都督,置长史、司马为上佐,即内史之职也。其大都督之号,非亲王不授,或亲王遥领,别命大臣临郡,皆是长史、副大使知节度使事。今吴王实居大都督之任,复加长史,乃自为上佐,其名不正,望付中书门下商议施行。」宰相吕蒙正曰:「襄王、越王皆领长史,今吴王独为大都督,居二王之上,恐亦非便。」上曰:「业已差误,异日别有除授,并改之。」
  初,考功郎中姚坦为益王府翊善,坦好直谏。王尝作假山,所费甚广。既成,召僚属,置酒共观之,觽皆折叹其美,坦独俛首不视。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安得假山!」王惊问其故,对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急以剥民。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笞,血流满身,愁苦不聊生。此假山皆民租赋所出,非血山而何?」时上亦为假山,未成。有以坦言告于上者,上曰:「伤民如此,何用山为!」命亟毁之。
  王每有过失,坦未尝不尽言规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称疾不朝,上日使医视之,逾月不瘳。上甚忧之,召王乳母入宫问疾增损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翊善姚坦检束王起居,曾不得自便,王不乐,故成疾尔。」上怒曰:「吾选端士为王僚属者,固欲辅佐王为善尔。今王不能用规谏,而又诈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必出此,必尔辈为之谋尔。」因命捽至后园,杖之数十。召坦,慰谕之曰:「卿居王宫,为髃小所嫉,大为不易。卿但能如此【一七】,无患谗言,朕必不听也。」(石介圣政录谓闻坦语亦毁山者,真宗也,盖误以元杰此事为封□王时故耳。据本传,乃元杰为益王时。元杰二十三岁,自益改封吴,真宗初乃自吴改封□,其封益时才十二岁,故太宗得云:「王年少,不知出此也。」本传载此事殊不详,颇讥坦讦直,盖真宗尝召坦戒令婉辞,非太宗也。本传但云上,不云真宗,疑传亦以上为太宗也,今并从圣政录及司马光记闻所载,然记闻犹以益王为□王,今改之。)
  令诸路转运使,每岁部内诸州民租转输他郡者,通水运处,当调官船,不通水运处,当计度支给,勿得烦民转输。(此据本志,在此月。)
  上谓宰相曰:「幸门如鼠穴,何可塞之!但去其甚者,斯可矣。近来纲运之上,舟人水工有少贩鬻,但不妨公,一切不问,却须官物至京无侵损尔。」吕蒙正对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人情伪,君子岂不知?盖以大度容之,则庶事俱济。昔曹参以狱市为寄,政恐奸人无所容也。陛下如此宣谕,深合黄、老之道。」(实录别本在二月戊申,今附此。)
  三月甲寅,诏王继恩戒前军所至处,其贼党敢抗王师,即当诛杀;本非同恶,偶被胁从而能归顺者,并释之,倍加安抚。
  以大理评事陈舜封为殿直。舜封父善奏声【一八】,隶教坊为伶官,坐事黥面流海岛。舜封举进士及第,任望江主簿,转运使言其通法律,宰相以补廷尉属。因奏事,言辞颇捷给,举止类倡优,上问谁之子,舜封自言其父,上曰:「此真杂类,岂得任清望官!盖宰相不为国家澄汰流品之所致也。」遂命改秩。
  宋、亳民市牛江、淮间,未至,上以时雨沾足,虑其耕稼失时。会太子中允武允成(允成,未见。)献踏犁,以人力运之,不用牛,上亟令秘书丞、直史馆陈尧叟等往宋州,依其制造成以给民,民甚赖焉。
  戊辰,复以国子学为国子监,改讲书为直讲,从判学李至之请也。
  诏:「两京、诸道州府军监管内县,自今每岁以人丁物力定差,第一等户充里正,第二等户充户长,不得冒名应役。民所纳夏税余租,随其数各异己名以输,不得异户合钞,其有疋帛零丈尺者,止依时估上等价,折纳缗钱。」(食货志云里正、户长迄今循其制,盖指天圣末年也,当考。)
  赵保忠闻李继隆将兵来诛赵保吉,乃先携其母及妻子、卒吏壁野外,上言已与保吉解仇,贡马五十匹,乞罢兵。上怒,立遣中使命继隆移兵击保忠。于是继隆兵压境,保忠反为保吉所图,欲并其觽,缚牙将赵光祥,夜袭保忠帐。保忠方寝,闻难作,单衣披发,仅以身免,骑骏马走还城中,资财器用,保吉悉夺之。
  初,保忠再遣其指挥使赵光嗣入贡,光嗣颇输诚款,诏补供奉官,再迁礼宾副使。保忠动静,光嗣必以闻。及保忠阴结保吉,光嗣潜知之,因出家财散士卒,誓以效顺。保忠既还,光嗣执之,幽于别所,丁丑,开门纳王师。继隆入夏州,擒保忠,系以银铛□,槛送阙下,收获牛羊、铠甲数十万。保吉引觽遁去。
  裨将侯延广等议诛保忠及出兵追保吉,继隆曰:「保忠几上肉尔,当请于天子。今保吉远窜,千里穷碛,难于转饷,宜持重,未易轻举也。」延广等服其言。(秦翰传云:王师次延州,翰虑保忠遁逸,即乘驿先往,矫诏安抚,以缓其计。及王师至,翰又讽保忠以地主之礼郊迎,因并驱而出,保忠遂就擒。按保忠先已出次野外,既为保吉所袭【一九】,乃还,光嗣遂执之,安得与翰俱迎王师也?)
  初,环州民与吐蕃相贸易,多欺夺之,或至斗讼,官又弗直,故蕃情常怨。及崇仪使柳开知州事,乃命一其物价,平其权量,擒民之欺夺者寘于法,部族翕然向化。是春,徙知邠州。时调民送军储环州,岁已再运,民皆荡析产业,而转运司复督运【二○】。民数千人入州署号诉,且曰:「力所不逮,愿就死矣。」开即移书转运使曰:「开近离环州,知其刍粟,计不增大兵,可支四年。今蚕农方作,再运已劳【二一】,老幼疲弊,畜乘困竭,奈何又苦之!如不罢,开即驰诣阙下,白于上前矣。」卒罢之。(据张景行状,开移邠州乃淳化五年春,故附见于此。)
  夏四月壬午朔,诏:「应天下主吏,先逋欠官物,令元差官典及旁亲人均配填纳者,凡四十五万贯、疋、斤、石,勿复理。自今守藏、掌庾、筦榷等亏欠官物,止令主吏及监临官均偿之。」(实录载此诏,乃云始令官吏均偿。按本志,则官吏均偿盖旧矣,但不及旁亲人尔,今从本志。)
  癸未,以吏部侍郎兼秘书监李至,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张洎,右谏议大夫史馆修撰张佖、范杲同修国史。先是,上语宰相曰:「太祖朝事,耳目相接,今实录中颇有漏略,可集史官重撰。」苏易简对曰:「近代委学士扈蒙修史,蒙性选怯,逼于权势,多所回避,甚非直笔。」上曰:「史臣之职,固在善恶必书,无所隐尔。昔唐玄宗欲焚武后史,左右以为不可,使后代闻之,足为鉴戒。」因言:「太祖受命之际,固非谋虑所及。昔曹操、司马仲达皆数十年窥伺神器,先邀九锡,至于易世,方有传禅之事。太祖尽力周室,中外所知,及登大宝,非有意也。当时本末,史官所记殊阙然,宜令至等别加缀辑。」故有是命。
  上因谓吕蒙正等曰:「朕以宰相之任,所职甚重,欲修唐朝书考之事,以责卿等辅佐之效。又念考第之设,亦空言尔,莫若抚夷夏,和阴阳,使百度大理,一人端拱无事,此宰相之职也。岂有居其位而不知其任乎!」
  甲申,上闻赵保忠既成擒,诏以赵光嗣为夏州团练使,高文岯为绥州团练使,削保吉所赐姓名,复为李继迁。(稽古录载复李继迁姓名在至道元年九月,与实录、本传不同,今两存之。)
  上以夏州深在沙漠,本奸雄窃据之地,欲隳其城,迁民于银、绥间,因问宰相夏州建置之始。吕蒙正对曰:「昔赫连勃勃,后魏道武末,僭称大夏天王。自云徽赫与天连,又号其支庶为『铁伐氏』,云刚锐如铁,可以伐人。蒸土筑城,号曰『统万』,言其统领觽多也。自赫连筑城以来,颇与关右为患,若遂废毁,万世之利也。」乙酉,诏隳夏州故城,迁其民于绥、银等州,分官地给之,长吏倍加安抚。
  李继隆遣其弟洛苑使继和与监军真定秦翰等入奏,以为朔方古镇,贼所窥觎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贼【二二】;并请于银、夏两州南界山中增置保戍,以扼其冲,且为内属蕃部之蔽,而断贼粮运,皆不报。
  丙戌,右谏议大夫、史馆修撰张佖言:「史官之职,掌修国史,不虚美,不隐恶。凡天地日月之祥,山川封域之分,昭穆继世之序,礼乐师旅之政,本于起居注以为实录,然后立编年,示褒贬。伏矩圣朝编年,谓之日历,惟纪报状,略□敕文。至于圣政嘉言,皇猷美事,髃臣之忠邪善恶,庶务之沿革弛张,汗简无闻,国经曷纪【二三】。谨案六典故事【二四】,起居郎掌修记事之史。凡记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必书其朔日甲乙以纪历数,典礼文物以考制度,迁拜旌赏以劝善【二五】,诛罚黜免以惩恶,季终则授之国史。起居舍人掌修记言之史,录天子制诏德音,如记事之制【二六】。臣欲请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职,以记录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备修日历。如此,则圣朝稽古,必焕发于典坟,信史成文,固度越于周、汉矣。」上览奏而嘉之,乃置起居院于禁中,命起居舍人、史馆修撰梁周翰掌起居郎事,秘书丞、直昭文馆李宗谔掌起居舍人事。
  参知政事苏易简言:「故知制诰赵羁几尝追补唐武宗以来实录,其家今寓睢阳。」诏遣殿中丞、直史馆南安钱熙乘传往取其书。熙得羁几所著会昌以来日历二十六卷及它书,凡百卷来上,实录盖未成也。诏赐其家钱十万。
  丙申,以虢州团练使【二七】梁勖为镇国行军司马。初,王化基治祖吉狱,询其土豪王姓者,云:「吾小民,见州将贫乏,相醵率为一日之寿,岂知其犯法哉!」怅叹不已。化基诘其前后郡守,王言:「三十年以来,惟梁都官不受一钱,余无免者。」梁都官,乃勖也,有文词,太祖常欲令知制诰,为时宰所忌,遂止。化基因言于上,时勖己老病,不任吏事,特授华州行军司马,给郎中俸料。(勖,未见。)
  丁酉,掌起居郎事梁周翰言:「请自今崇德殿【二八】、长春殿皇帝宣谕之言、侍臣论列之事,望依旧中书修为时政记;其枢密院事涉机密,亦令本院编纂,各至月终送史馆。自余百司,凡干封拜除改、沿革制置之事,悉条报本院,以备编修。令郎与舍人分直崇政殿,以记言动,别为起居注【二九】,每月先进御,后降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自周翰始也【三○】。
  上尝谓左右曰:「大凡帝王举动,贵其自然。朕览唐史,见太宗所为,盖好虚名者也。每为一事,必豫张声势,然后行之,贵传简册,此岂自然乎!且史才甚难,务摭实而去爱憎,乃为良史也。」
  壬寅,王继恩言王师由小剑门路入研口寨,破贼,斩首五百级,逐北过青强岭,遂平剑州。(按张洎集,赐王继恩诏云大军十八日到挠州界,其取剑州必在此数日前,既无可考,姑从实录,俟奏到乃书之。)
  先是,陈滑蔡颍郢邓金房州、信阳军,皆不禁酒,太平兴国初,京西转运使程能请榷之。自能建榷酤之议,所在置官吏局署,取民租米麦给酝酿,以官钱市樵薪及官吏、工人、役夫俸料,岁计所获利无几,而主吏规其盈羡。又酝齐不良洁,酒多醨坏不可饮。至课民婚葬,量户大小令酤,民被其害,州县苦之。岁或小俭,物贵,殆不偿其费。上知其弊,戊申,下诏募民自酤,输官钱减常课十之二,使其易办。民有应募者,检视其资产,长吏及其大姓共保之,后课不登者,均偿之。是岁,又取诸州岁课钱少者四百七十二处,募民自酤,或官卖曲收其值。后民应募者寡,犹多官酿。(罢四百七十二处榷酤,在今年九月己未,依本志并书之。)
  注  释
  【一】甲子原作「即日」,宋本、宋撮要本均作「甲子」。宋会要选举三四之三一作「正月十一日」,按本书上编着「正月甲寅朔」,则十一日亦应为「甲子」。今据改。
  【二】非十恶正赃「正赃」原作「真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宋史卷四六六王继恩传改。案宋正赃有六,见刑统卷四。
  【三】臣顷任延州节度判官「节度」下原有「使」字,据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二六四宋琪传及奏议卷三二二御边改。
  【四】虽未尝躬造夷落「夷落」原作「蕃落」,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
  【五】盖羌族之号也「羌」原作「寇」,据同上书改。
  【六】延川县原作「延州县」,据宋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案寰宇记卷三六及宋史卷八七地理志,延州属县有延川。
  【七】芦关原作「芦门」,据上引宋史、奏议改。又宋史卷八七地理志延安府塞门塞条下出芦关,至道后废。
  【八】永安城原作「承安城」,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
  【九】以二三千人登山侦逻「以」字原阙,据上引宋史、奏议补。
  【一○】以骋兵锋「骋」原作「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
  【一一】止令逐部兵骑「部」,同上书均作「都」。
  【一二】清川原作「清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史、奏议改。按寰宇记卷八四龙州条、方舆纪要卷七三龙安府条,原刊所谓「白水、清川」,并在龙州,即邓艾破蜀所经之路,非绍庆之清州、白水砦也。案因版刻之讹而误考。
  【一三】臣淳化二年任商州团练副使之日「二年」原作「三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四之八改。
  【一四】赐钱三十万「三」原作「二」,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改。
  【一五】峡路原作「陕路」,据各本改。案宋史卷二七八雷有终传:「李顺之乱,王师西征,命与裴庄为峡路随军转运使、同知兵马事。」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李顺之变、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平李顺均作「峡路」。
  【一六】崇仪使带御器械尹元帅兵由峡路以进「峡路」原作「陕路」,据各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治迹统类改。
  【一七】卿但能如此「但」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宋史全文卷四上补。
  【一八】舜封父善奏声「奏」,宋本作「秦」。
  【一九】既为保吉所袭「袭」原作「迫」,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而转运司复督运宋史卷四四○柳开传、续通鉴卷一七「运」上均有「后」字,疑是。
  【二一】再运已劳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书均作「再运半发」。寻文义,宋本为胜。
  【二二】存之可依以破贼「存」原作「有」,据宋本及宋史卷二五七李继隆传改。
  【二三】国经曷纪「曷」原作「莫」,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二之一○改。
  【二四】谨案六典故事「六典」二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五】迁拜旌赏以劝善「旌」原作「推」,据同上书改。
  【二六】如记事之制「记」字原阙,据宋会要职官二之一一补。
  【二七】以虢州团练使梁勖为镇国行军司马宋本「使」上有「副」字。
  【二八】崇德殿原作「崇政殿」。案宋会要方域一之四、一之六及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崇德殿即视朝之前殿,每诞节称觞及朔望御此殿;其西即长春殿,乃常日视朝之所,两殿正如本编所谓「皇帝宣谕之言、侍臣论列之事」所从出。下文崇政殿乃阅事之所,即「以记言动,别为起居注」之地。原刊盖涉下而误,今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二之一一、曾巩南丰类卷卷四九史官条改。
  【二九】别为起居注「为」原作「无」,据上引宋会要改。案治迹统类卷二九作「别撰起居注」。
  【三○】自周翰始也「翰」原作「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南丰类□卷四九史官条、宋史卷四三九梁周翰传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六
卷三十六
  起讫时间 起太宗淳化五年五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六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淳化五年(甲午,994)
  全  文
  五月癸丑,王继恩言王师入绵州境,贼觽望风奔溃,杀戮及溺水死者不可胜计。
  甲寅,继恩言克绵州。(继恩以四月十八日入绵州,当是十九日或二十日也,今但用实录,埙奏到乃书。)又言先遣内殿崇班曹习,分兵自葭萌趋老溪,贼万余觽依险为寨,习击破之,斩首三千级,拥入江溺死者甚觽,遂克阆州。(据张洎集赐王继恩诏载曹习状称四月十日领军发葭萌【一】,到青山镇,其镇已为贼烧焚,至十二日到老溪,贼依阻江山,分为二寨,约万余人,习击破之,十三日收阆州。今但依实录,奏到乃书,更不追正。)又言巡检使胡正违【二】,率兵破贼五千人,克巴州。(胡正违,未见,亦不知何州巡检使也,当考。)
  丁巳,王继恩至成都,引师攻其城,即拔之,破贼十万余,斩首三万,擒贼帅李顺及伪枢密使计词、吴文赏等,并甲铠、僭伪服用甚觽。顺方欲尽索城中民,黥其面以隶军籍,前一日城破,民皆获免。(今推考它书,书其始克之日,其它则皆埙奏到乃书之。)
  王师之讨李继迁也,府州观察使折御卿以所部兵来助【三】。赵保忠既擒,御卿又言银、夏等州蕃汉户八千帐族悉归附,录其马牛羊万计。戊午,授御卿永安节度使,赏其功也。
  先是,岁用蒿数十万围,供甄官及尚染坊;造作弓弩,必用牛筋。癸亥,诏自今染作以木柿给之;造弓弩,其纵理用牛筋,它悉以羊马筋代之。上孜孜政理,虑物有横费,恐吏督责急,而民或屠耕牛以供官,故下此诏。自是,岁省牛筋千万。
  丙寅,赵保忠至自夏州,白衫纱帽,待罪崇政殿庭。上诘责数四,保忠不能对,但顿首称死罪。诏释之,赐冠带、器币,令还第听命,仍劳赐其母。丁卯,以保忠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
  己巳,以右谏议大夫张雍为给事中,仍知梓州;都巡检、内殿崇班卢斌为西京作坊使、领成州刺史;通判、将作监丞赵贺为太子中舍;监军、供奉官辛规为内殿崇班;节度掌书记施谓为节度判官;节度推官陈世卿为掌书记;榷盐院判官谢涛为观察推官,皆赏劳也。
  雍初闻李顺乱西川,即谋为城守计,训练城中兵得三千余,又募强勇千余,令官属分主之,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销铜钟为箭镝【四】,伐木为竿,纫布为索,守械悉备,遣观察推官盛梁请兵于朝。既而斌以十州之觽援成都,弗克而还,雍即委以监护之任。子城先为江水所毁,斌复劝谕州民,自城西大壕中掘堑深丈,决西河水注之以环城。
  李顺寻遣其党相贵帅觽二十万来攻,雍与斌登堞望之,贼所出兵,皆老弱疲惫,无铠甲。斌笑,请开北门击之,雍曰:「不可,贼或诈见羸形,设伏伺我。且城中吏民心未定,脱为贼所乘,则内外堕其奸计矣。」言未毕,果有卒依敌楼呼啸,与贼相应,亟斩以儬。斌遂突出与贼战,击刺三十余合,贼少却。俄复大设梯冲火车,夜鼓噪攻城,城中大恐,雍命发机石碎之,火箭杂下,贼稍却,复治攻具于城西北隅,雍绐曰:「军士趣治装,吾将开东门击贼。」阳遣步骑五百临东门。贼升牛头山瞰城中,见之,谓雍必出,乃设伏于山之东隅,觽万余以待之。雍即召敢死士百辈缒而下,焚其攻具,自午达申殆尽,贼以为神。凶党数乘城进战,皆不利。一日,北风昼晦,贼乘风纵火,急攻北门。雍与斌等据门,立矢石间,固守不动,贼不能进。世卿素善射,当城一面,亲中数百人。贼浸盛,同幕者皆谋图全之计,世卿正色谓曰:「食君禄,当身先报国【五】,奈何欲避难为他图耶?」亟白雍曰:「此辈皆怯懦,存之适足惑觽,不若遣出求援。」雍从其言。
  围城凡八十余日,会王继恩遣内殿崇班石知颙分数千兵来救,贼始溃去。斌出兵追击之,降者二万余。又破贼数万觽,解阆州围,斩三千人,平蓬州。于是雍使谓驰骑入奏,上手诏褒美,自雍以下悉加赏焉。世卿,南剑州人;涛,富阳人也。斌在川、峡六年,以孤军御寇,屡立战功,表请赴阙,上遣使谕曰:「俟妖孽殄尽,当召汝。」既而贼党集梓、绵、汉三州境上,斌促往平之。(辛规、施谓、盛梁,皆未见。赵贺有传,封邱人,但不言其通判梓州。)
  以少府少监雷有终为谏议大夫、知成都府。有终由峡路入蜀,调发兵食,规画戎事,皆有节制。师行至峡中,遇盗格淢,将士渴乏,会天雨,军人以兜鍪承水饮之,且行且战。进至广安军,军垒濒江,三面树栅,会夜阴晦,贼觽奄至,鲘噪举火,士伍恐惧,有终安坐栉发,气貌自若。贼既合围,有终引奇兵出其后击之,贼觽惊扰,赴水火死者无算。(此事当是四月尽日峡州行营所奏也【六】,然不敢决以为然【七】,且附见有终除知成都时,更须考之也。)
  诏降成都府为益州。
  壬申,以右仆射李昉为司空致仕,大朝会,令缀宰相班,岁时赐予不绝,每游宴多召之。
  戊寅,上署一幅,曰:「公务刑政,惠爱临民,奉法除奸,方可书为劳绩,本官月俸并给实钱。」又别书三十余幅,赐大理正尹□等,人一通,皆京朝官之选也。召知审官院钱若水等谓曰:「中有奉法除奸之语,恐不晓者因而生事。可语之曰:『除奸之要,在乎奉法,故有是言也。』」若水出,召尹□等一一谕之。
  上语近臣曰:「朕虽德愧前王,然于政事,靡敢怠惰。天下事急若奔驷,日日听断,尚恐有照烛不至者。而况唐末帝王,深处九重,民间疾苦,何尝得知!每一思之,诚可警畏。」吕蒙正曰:「中书、枢密院,自来难处之地。唐末帝王,专委臣下,致多阙失,兼家族罕有保全。今陛下躬决万几,臣下止于奉行圣旨,臣尝与同列等言,实知荣幸。」因再拜三呼万岁。
  上又曰:「唐末帝王,臣下少得见面,纵开延英,亦有中人在侧,何尝君臣言得一事!」赵昌言曰:「当日延英,苟踰数刻,史臣书之,以为美谈。今天下苟非陛下听断不倦,则封疆万里,岂能肃清!斯所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也。」(实录别本在五月朔,今附此戊寅后。)
  上又谓近臣曰:「朕每日后殿自选循吏【八】,候选及三二百人,天下郡县,何愁不治。迂懦因循之人,并与诸州副使、分司西京,或且给俸禄,不与差遣,然此辈又如何消国家禄食也!」(别本在丁丑,今附此。)
  王继恩之克剑州也,西京作坊使马知节实为先锋。知节将家子,每以方略自任,继恩挟势骄倨,恶知节不附己,髃小从而间之。继恩遣知节守彭州,配以羸兵三百。彭之旧卒,悉召还成都【九】,知节屡乞师,继恩弗听。贼十万觽攻城,知节率兵力战,自寅至申,觽寡不敌,士多死者,逮暮,退守州廨,慨然叹曰:「死贼手,非壮夫也!」即横槊溃围而出,休于郊外。黎明,救兵至,遂鼓噪以入,贼觽败去。上闻而嘉之,曰:「贼盛兵少,知节不易当也。」授益州钤辖。(知节为益州钤辖,据耆旧传。后捷在五月,今附见月末。)
  初,尹元等入峡路,首破贼三千余觽于新宁,遂深入梁山广安、渠果之间,捕斩收集,久未得进。王继恩虽径拔成都,而郭门十里外,犹为贼党所据。伪帅张余谓王师孤绝无援,复啸聚万余觽,攻陷嘉、戎、泸、渝、涪、忠、万、开八州,开州监军秦传序死之。
  初,贼觽奄至,传序督士卒,昼夜拒战。婴城既久,危蹙日甚,长吏皆奔窜投贼,传序谓士卒曰:「吾为监军,尽死节以守郡城,吾之职也,安可苟免乎!」城中乏食,传序尽出囊橐服玩,市酒肉,犒士卒而慰勉之,觽皆感泣力战。既而贼势日盛,传序度力屈,终不能拒贼,乃为蜡丸帛书,遣人间道上言:「臣尽死力战,誓不降贼矣。」城既坏,传序投火死。
  贼乘胜攻夔州,列阵西津口,矢石如雨。先是,上复遣如京使白继赟为峡路都大巡检,统精卒数千人,晨夜兼行,助讨遗寇。是月庚午,继赟入夔州,出贼不意,与巡检使解守颙腹背夹击之,贼觽大败,斩首二万余级,流骸塞川而下,水为之赤,夺得舟千余艘,甲铠数万计。
  六月壬午朔,继赟等捷书闻,上降诏嘉銟。传序家寄荆、湘间,其子奭泝峡求其父尸,比至夔州,船覆而死。世以为父死于忠,子死于孝。奏至,上嗟恻久之,录传序次子煦为殿直,以钱十万赐其家。传序,江宁人也。
  甲辰,诏翰林学士、枢密直学士自今序立班位,依旧在丞郎之上。(建隆三年三月陶谷初改制。)
  庚戌,高丽国王治遣使元郁来乞师,言契丹侵掠其境故也。上以夷狄相攻,盖常事,而北边甫宁,不可轻动干戈。秋七月壬子,厚礼其使而归之,仍优诏答之。高丽自是绝不复朝贡矣。
  丙寅,诏两浙诸州民先负钱俶日官物,计钱十一万七千五百缗,并除之。
  己巳,诏三司总计使及诸道判官,因上殿奏事,如闻宣谕民间利害,并令录送中书门下付史官,以存劝戒。从工部郎中、直昭文馆韩援之言也。
  以户部员外郎魏廷式自陕西至益州同勾当转运事【一○】。廷式后尝入朝奏事,上曰:「有事当白中书。」廷式曰:「臣三千七百里外乘驿而至,以机事上闻,愿取宸断,非为宰相而来也。」即不时召对【一一】,问方略,称旨,赐钱五十万,令还任。
  乙亥,李继迁遣牙校以良马来献,且谢过,犹称所赐姓名,答诏因称之。(至道九年九月,始复夺之。)
  先是,李至以目疾辞史职,张佖亦以早事伪邦,不能通知本朝故实辞,乃诏礼部侍郎宋白与张洎同修国史。于是,洎等请特降敕命,询问太祖朝薨卒勋臣子孙及门人故吏、知旧亲戚,并班行旧老【一二】能知先朝故实及周朝军中事者,并许尽言,令史官参校,不至缪戾者书于国史,从之。
  诏三司总计使及诸道判官各给御前印纸,自八月互书劳绩,岁终校其优劣,以申黜陟。
  以殿中丞丁顾言守本官,复充堂后官。堂吏自唐至汉、周,率自京百司以有人材、能书札、行止廉干者抽补【一三】,分掌诸房公事,年深即授检校少卿监,同正将军。至国初,赵普在中书,奏令检校诸曹郎中。自迩以来,屡惩其贪而数恶其党,故参用士人有科第、历外官者。至是,复秩以朝籍,盖矫昔之枉也。(此据别本乃七月朔日事,今附月末,须更考详,会要亦在七月。)
  八月壬午,上谓近臣曰:「孝者人伦至重。古之人,三年守坟墓。今臣僚子弟以祖父亡没,或与□用,意在继其后嗣,然有不俟百日便预朝集者,朕每矩之,中心不忍。」赵昌言曰:「陛下如此宣谕,乃敦厚风俗之旨也。」遂诏文武百官子弟,因父兄亡没,睳用未经百日,不得辄赴公参,令御史台专知纠察,并有冒哀求仕,释服从吉者,并以名闻。
  甲申,诏有司讲求大射仪注。
  庚寅,殿中丞建安李虚己以得御书印纸,上表献诗,自陈祖母年八十余,喜闻其孙中循吏之目,上甚喜,批纸尾曰:「吾真得良二千石矣!」赐以五品服。虚己先受诏知荣州,因改知遂州,又别赐钱五十万以遗其祖母。翌日,对宰相言及之,且曰:「已与五十缗矣。」吕蒙正曰:「前所赐盖五百缗。」上曰:「此误也,然不可追。」虚己父寅,举进士,年六十余,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郎,有词学,清苦。虚己亦纯孝笃谨,家极贫。虽一时误恩,人以为殆天赐也。
  癸巳,诏改内班为黄门。以崇仪副使、兼内班左都知窦神兴充庄宅使、兼黄门左班都知。内官领诸司使始此。(此据会要。)
  甲午,诏:「自今京朝、幕职、州县官等,不得辄献诗赋、杂文。若指陈时政阙失、民间利害及直言极谏书,即许通进。其有宏才奥学,为人所称者,令投献于中书,宰相第其臧否上之。」
  以剑南招安使、昭宣使王继恩为宣政使、顺州防御使。先是,继恩有平贼功,中书建议,欲以为宣徽使。上曰:「朕读前代史书多矣,不欲令宦官干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它官。」宰相恳言继恩大功,非此不足以赏。上怒,深责宰相等,因命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议别立宣政使名,序立在昭宣使上,以授之。
  丁酉,左神武大将军、权判左右金吾街仗事魏丕以新募街司卒千余人引对于崇政殿,上亲选得五百七十人。分四营,设五都,都有员寮、队长,一如禁兵之制。先是,上以京师浩穰,六街巡警皆用禁兵,非旧制,特命左右街各置卒千人,优其廪给,使传呼备盗。至是,始分营部,仍令丕更募,以充其数焉。
  左谏议大夫、知审刑院许骧等上重删定淳化编敕三十卷,诏颁行之。
  王小波、李顺之初作乱也,朝议欲遣大臣慰抚,给事中、参知政事赵昌言独请发兵捕斩,无使滋蔓,议久不决。贼连陷漖、蜀等州,始命王继恩等分路追讨。继恩握重兵,久留成都,专以宴饮为务,每出入,前后奏音乐,又令骑兵持博局、棋枰自随,威振郡县,仆使辈则事恣横,纵所部剽掠子女金帛,坐而玩寇,转饷稍不急给,军士亦无淢志。余贼并伏山谷间,郡县有复陷者。上屡遣使督战,意颇厌兵。会昌言摄祭太庙,斋宿中书,因召对滋福殿,上谓之曰:「西川本自一国,太祖平之,迄今三十年矣。」昌言揣知上意,遂言国家士马精强,所向无不克,顾此草窃,不足仰烦宸虑,即于上前指画攻取之策。上甚喜,癸卯,命昌言为川、峡两路都部署,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度。昌言恳辞,上不许,厚赐遣行,别赐手札数幅,亲授方略焉。
  李继迁窜于漠北,遣其将佐赵光祚、张浦诣绥州见黄门押班真定张崇贵,求纳款。崇贵会浦等于石堡寨,椎牛酾酒犒谕,仍给锦袍、银带。乙巳,继迁遣其弟廷信奉表待罪,且言违叛事出保忠,愿赦勿诛。上召见廷信,面加慰抚,锡赉甚厚。
  知延州王显上疏言:「间岁以来,戎事未息,李继迁负恩于灵、夏,王小波干纪于巴、邛,河右、坤维,并兴师旅。而继迁翻然改图,怀音向化,遣弟入觐,愿修职贡【一四】,陛下开怀容纳,许其内附,示之以德信,申之以恩锡,深得绥和之道矣。然而戎狄之性本无常,所宜谨屯戍,固城垒,积刍粮,然后妙择才勇,付之边任,纵有缓急变覆【一五】,则备御有素,又奚能为患哉?至若戎寇未平,神人共愤,伏望申饬将帅,速期荡平。矧事久则变生,功缓则师老;又况邛、蜀之壤,物产繁富,其间怠兵骄卒,或迟留未进,或顾恋是图,莫若勿惮往来,潜为更代,一则均劳役之使,一则免迁延之役。至如河北关防,亦望常令固守。敌以国家方事西南,容谋兴举,分中朝之势力,长外寇之奸计。此之机宜,不可不谨也。」(显知延州月日,检未获。此疏且附见继迁纳款后。)
  是月,兵部员外郎田锡奏疏曰:(锡自注,因甲午诏书,故上此疏。今附八月末。)「臣伏闻去岁或霖潦作沴,或疠疫为灾,陛下忧劳太切,勤俭过中,乃至进菲薄之膳羞,御补浣之服饰,又复发廪减储,以饘济觽,损民抑理,以粟爵人。今闻自迩及遐,被原带隰,秋稼大稔,流庸复归,苟非英圣之至诚,岂致丰年之上瑞!所虑者,河西尚警,剑外未宁,此则天机制御之时,睿圣绥怀之际,固大臣之与议,岂微臣之敢知!惟闻静以徐清【一六】,实时底定,动无遗策,不日乂宁。若以民间利病,臣不尽知,时政阙失,臣不备见。所思者唯制科可设,乡饮可行。制科设,则贤良方正之人得伸其志,直言敢谏之士得罄其怀。乡饮行,则孝悌之行自修,淳厚之风自复。储闱建后,用光主鬯之容,王府设官,宜制正名之秩。馆殿之职,可补吏员,枢近之司,亦委编录。其次讲求典礼,更访诸儒,优□蒸黎,可询髃彦。冬年可以立仗,俾仪卫之式瞻,雨雪可以放朝,冀礼容之允肃。邦国庠序,兴复宜先,州郡城池,增修亦便。常平之廪,因稔加储,底贡之财,因时立制。或为民祈谷,耕于藉田,或齿胄尊儒,行之国学。征税□则与民偕足,法令简则俾人易从。抑臣闻君子恐惧于所未闻,戒谨于所未至,故未萌者所以易虑,未兆者所以易谋,谋于外则先靖于中,制于远则当思于近。萑蒲聚啸,既劳我师,沙漠乘秋,复窥王略。师老则民力重困,寇玩则狡心必萌。今河、湟委输,方牵国用,井络凋弊,实轸宸衷。安之既在于睿谋,讨之亦劳于神算。夫理丝而棼之则愈乱,烹鲜而扰之则靡全。御觽以□,惟新圣德,临下以简,素在帝心。臣之至愚,但思报国,臣之寡识,安能合时?管窥之辞,庸以塞诏,刍言之拙,仰冀留中。」
  九月,有司详定大射仪,并图来上。上谓宰相曰:「俟弭兵,与卿等行之。」
  上以蜀寇未平,工部尚书辛仲甫素着恩信,将令舆疾招抚,会疾甚,不可遣,仲甫亦上章告老,乃授太子少保致仕。先是,参知政事苏易简荐枢密直学士、虞部郎中张咏可属西川事,诏咏知益州。既而留半载不行,至是,始命赴部。上面谕之曰:「西川乱后,民不聊生,卿往,当以便宜从事。」(咏知益州在九月,不得其日也。据耆旧后传,咏先到,卫绍钦继至,故因仲甫致仕【一七】,遂着其事。张咏集有悼蜀诗【一八】,乃云至道元年春正月受命,夏四月二十八日供职。茅亭客话亦载咏诗,年月与诸书不同,盖误。咏自作诗记年月不应亦误【一九】,恐传写错谬尔。至道元年正月,则咏已在成都矣。)
  先是,京兆剧贼焦四、焦八等,常啸聚数百人,攻劫居民,为三辅之害,上令悬赏招募,待以不死。至是,请罪自归。秦民处处相聚,供佛饭僧,喜免侵暴之患。上引对焦四等,各赐锦袍、银带、衣服、缗钱,并擢为龙猛军使。
  先是,有峨眉山僧茂贞者,以术得幸,尝言于上曰:「赵昌言鼻折山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于是昌言行既旬余,或又奏言昌言素负重名,又无嗣息,今握兵入蜀,恐后难制。上亟幸北苑,召宰相谓曰:「昨遣昌言入蜀,朕徐思之,有所未便。盖蜀贼小丑,昌言大臣,不可轻动,宜令且驻凤翔,为诸军声援。但遣内侍押班卫绍钦赍手诏往指挥军事,亦可济矣。」昌言已至凤州,诏追及之,因留候馆。(记闻称:昌言至凤州,时寇准知州事,密上言:「昌言素有重名,又无子息,不可授以利柄。」太宗大惊曰:「朝廷皆无忠臣,言莫及此,赖有寇准忧国家尔。」乃诏昌言行所至即止,专以军事付王继恩,罢政事,知凤翔。召寇准参知政事。按准自青州召入,即参政。方昌言出时,准盖不知凤翔,知凤翔乃薛惟吉也。则言昌言不可委以利柄者,必非准,且其言与谮诉何异,准亦必不为此态。昌言罢政事,复后此百余日,当时军事固已付王继恩,续令卫绍钦代昌言入蜀,此乃不书,盖记闻误矣,今不取,依国史,不出言者主名,却仍取僧茂贞事附益之。记闻又云茂贞时在京师。按道释志乃不然,茂贞先有是言尔。道释志又云昌言欲杀茂贞。其事颇怪,未可信也,当考。李畋作张咏语录云:川界既安,兵未凯旋,主帅颇有骄色,咏奏乞遣心腹近臣可以弹压主帅者【二○】,然后抽兵。寻诏卫绍钦为同捉贼招安使。韩琦作神道碑,亦载此事,与畋同。按张咏知益州,实录偶失其月日,检照他书在九月,然则咏与绍钦盖相先后入川尔。上依咏所乞,遣张鉴、冯守规来,乃十二月事。畋于咏,门人也,记事乃尔谬误,恐贻人惑,故为明辨之。诏止昌言,按本传云昌言既行旬余,即有诏,他书不载也。昌言以八月二十七日发京师,诏止其行,当在九月十一、十二间,无所考见,乃附之甲寅后。甲寅,初五日也。)
  乙丑,崇仪副使王得一求解官,优诏许之。得一,河南人,以方技进,起布衣,授使职,数召见,锡赉甚厚。未半载,上表自陈,不愿久当荣遇,并请舍所居宅为观,上悉嘉纳,赐观名曰寿宁。得一尝入对禁中,或至夜分,颇敢言外事,又潜述人望,请立襄王为皇太子焉。
  壬申,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改封寿王,用寇准之言也。(准言见至道元年八月。)上谓寿王曰:「夫政教之设,在乎得人心而不扰之尔。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诚信,不扰之无如镇之以清静。推是而行,虽虎兕亦当驯狎,况于人乎!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信哉斯言也,尔宜戒之!」(按此暣初不为寿王尹开封也,而本纪联书之,上语寿王,别本亦在十月己丑,今并从本纪【二一】。)
  乙亥,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参知政事,上因谓宰相吕蒙正曰:「寇准临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尽心。朕尝谕之以协心同德,事皆从长而行,则上下鲜不济矣。」
  吕端为谏议大夫,请居准下。丙子,命端为左谏议大夫,立准上。
  丁丑,上以蜀寇渐平,下诏罪己。初命翰林学士钱若水草诏,既成,进御,上笑谓若水曰:「朕为卿润色,可乎?」若水顿首谢,因命笔亲窜数字,皆引咎深切,尤为精当。诏辞略曰:「朕委任非当【二二】,烛理不明,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筦榷之吏,唯用刻削为功,挠我蒸民,起为狂寇。」又曰:「念兹失德,是务责躬。改为更张,永鉴前弊,而今而后,庶或警余。」
  诏升寿州为大国,列于晋国之下燕国之上。
  是月,张咏始至益州。先是,陕西课民运粮以给蜀师者【二三】,相属于路,咏亟问城中所屯兵数,凡三万人,而无半月之食。咏访知民间旧苦盐贵,而私廪尚有余积,乃下盐价,听民得以米易盐,民争趋之,未踰月,得米数十万斛,军士驩言:「前所给米,皆杂糠土不可食。今一一精好,此翁真善干国事者。」咏闻而喜曰:「吾令可行矣。」
  时四郊尚多贼垒,城门昼闭,王继恩日务宴饮,不复穷讨。官支刍粟饲马,咏但给以钱,继恩怒曰:「国家征马岂食钱耶!」咏曰:「城中草场,贼既焚荡,刍粟当取之民间,公今闭门高会,刍粟何从而出?若开门击贼,何虑马不食粟乎!咏已具奏矣。」继恩乃不敢言。会卫绍钦亦以诏书来督捕余寇,继恩始令分兵四出【二四】。绍钦破贼于学射山,攻拔双流等寨,招降数万觽。别将西河杨琼趋邛、蜀,荡贼巢穴,遂克蜀州,曹习等又破贼于安国镇,诛其帅马太保,斩获甚觽。
  继恩尝送贼三十余辈【二五】请咏治之,咏悉令归业。继恩怒,咏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咏与公化贼为民,何有不可哉!」继恩有帐下卒颇恃势掠民财,或诉于咏,卒缒城夜遁,咏遣吏追之,且不欲与继恩失欢,密戒吏曰:「得即缚置井中,勿以来也。」吏如其戒,继恩不恨,而其党亦自敛戢云。
  继恩既分兵四出【二六】,咏计军食可支二岁,乃奏罢陕西运粮。上喜曰:「乡者益州日以乏粮为请,咏至未久,遂有二岁之备,此人何事不能了,朕无虑矣。」(韩琦作咏神道碑云:王继恩纵军士剽夺民财,咏召继恩用事吏,面数其过,将斩之,吏股栗求活,咏赦之,因令劝继恩分屯兵【二七】,继恩即自分兵屯羁州【二八】,当还京师者遣之。此事固善,但恐不然,咏诛继恩帐下卒,犹不欲与继恩失欢,若果如此,则嫌隙显矣。且见琦载咏在蜀事【二九】,或先后失其序,今不取之。)
  募富民出粟,千石济饥民者,爵公士阶陪戎副尉,千石以上迭加之,万石乃至太祝、殿直。
  冬十月丙戌,以镇安行军司马杨徽之为左谏议大夫,与右谏议大夫毕士安并为开封府判官,兵部郎中乔维岳、寿王府记室参军水部郎中杨砺、咨议司封员外郎夏侯峤并为推官。徽之等入谢,上诏升殿,赐坐,谕以辅导之旨。
  给事中贾黄中出知澶州,上谕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当然,若太过,亦失大臣之体。非分之事,固已不为,又何暇如是乎?」黄中顿首谢。上因谓左右曰:「黄中母有贤德,年七十殊未衰,每与之语,甚明敏。黄中终日忧畏,必先其母老矣。」又顾参知政事苏易简曰:「卿母亦然。自古贤妇人盖不可多得。」易简曰:「陛下孝治天下,重人之亲。臣实何人,老母得蒙圣銟,此人子之荣耀也。」
  丙午,翰林学士张洎等献重修太祖纪一卷,以朱墨杂书。凡躬承圣问及史官采摭之事,即朱以别之。史未及成,洎迁参知政事,宋白独领史职。历数岁,史卒不就,洎等所上太祖纪,亦不列于史馆云。
  十一月庚戌,上遣张崇贵持诏谕李继迁,赐以器币、茶药、衣物等。先是,翰林学士钱若水撰赐赵保忠诏云:「不斩继迁,存狡兔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上大喜,谓若水曰:「此四句正道鴲我意。」及是,又草赐继迁诏,略曰:「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上伸笔批其后曰:「依此诏本,极好。」若水家因宝藏之。
  辛亥,舍人院言:「先是,除授内殿崇班及诸司副使,只枢密院吏送除目,阀阅、爵里并不得知。乞自今诏枢密院件析事状,送中书作词头,乃付院草制。」从之。(会要云,此制后亦隳废,皇佑二年十月本院复以为言,乃诏申明之。)
  丙辰,赐近臣御飞白书各一轴,别赐参知政事寇准飞白草书一十八轴。先是,宰相吕蒙正等已受赐,准出使在外,至是始及焉。上因谓蒙正等曰:「书札者,六艺之一也,固非帝王之能事,朕听政之暇,聊以自娱尔。」
  丁巳,上赋诗一首,令待诏吴郢、张用和赍以赐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洎因揣摩上意,上疏称述,凡数千言。上览而善之,赐诗嘉銟,召宰相等,命坐于崇政殿西庑,谓曰:「张洎所上表,深喻朕旨,足以戒躁竞之辈,殄浇薄之风矣。」令付史馆,许人就观,因嗟叹流俗不安义命者久之。既又别赐洎诗一首及四体书前所赋诗各一幅,草书尤绝妙,苏易简顿首乞之,蒙正亦欲得焉。易简前奏曰:「臣先得请,蒙正已不及矣。」上笑而赐之。
  张洎性险诐,尤善事宦官,尝引唐故事,奏内供奉官蓝敏正为学士使,内侍裴愈为副使。上览奏,谓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其覆辙,卿言过矣。」洎惭而退,然以文彩清丽,巧于逢迎,上卒喜之。
  丙寅,上幸国子监,赐直讲孙奭五品服,因幸武成王庙,复幸国子监,令奭讲尚书说命三篇,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上曰:「诚哉是言也。」上意欲切励辅臣,因叹曰:「天以良弼赉商,朕独不得耶!」遂饮从官酒,别赐奭束帛。
  丁卯,大雨雪,近臣称贺。上因言:「多士满朝,朕试令索班簿阅之,周行之人,鱼贯栉比,不胜其觽。比于其中求一材中转运使、三司判官者【三○】,了不可得,虽多,亦奚以为?」宰相吕蒙正对曰:「臣等职在辩论官材,总领觽职,而使陛下孜孜劳于求贤,臣等之罪也。」上曰:「人心不同如其面【三一】。」遂诏蒙正以下至知制诰,各举有器业可任以事者一人。蒙正奏曰:「臣备位宰相,可以进退百官,今独举一二人,是示天下不广也。」上曰:「前代亦合有宰相举官故事,可令史官检讨之。」既而有司具以历代故事来上,上复召蒙正等谓曰:「虞邱子举孙叔敖,崔佑甫举吏八百,狄仁杰自举其子光嗣,何谓无也?」因书优孟对楚王录孙叔敖之嗣故事为一幅,以赐蒙正,蒙正等退而各举所知以闻。
  十二月戊寅朔,司天言日当食,至是阴雪蒙蔽【三二】,自旦及中而散,髃臣称贺,贺日不食盖始此【三三】。
  王继恩御军无政,其下恃功暴横,张咏恐军还日或有意外之变,乃密奏,请遣心腹近臣可以弹压主帅者,亟来分屯师旅。辛巳,命枢密直学士张鉴、西京作坊副使冯守规偕往,召对后苑门,面授方略。鉴曰:「益部新复,卒乘不和,若闻使者骤至,易其戎伍,虑彼猜惧,变生不测,请假臣安抚之名。」上称善。鉴至成都,继恩犹偃蹇,不意朝廷闻其纵肆。鉴之行,上付以空名宣头及廷臣数人,鉴与咏即遣部戍兵出境,继恩麾下使臣亦多遣东还,督继恩等讨捕残寇,而鉴等招辑反侧,蜀民始奠枕矣。
  初内侍赵守伦请于诸州牧龙坊【三四】畜牝马万五千匹,逐水草放牧,不费刍秣,所生驹子可资军用,诏从之。自是,牧马颇蕃息。未几,守伦复上言:「牧龙诸坊牝马及万匹者,岁生驹四千。今岁止及二千五百,实由主者失职,不能谨视及亏营护孳生之法,以致不登其课。自今诸坊使臣,伏望严加条约,警其旷慢,如牝马百匹岁约驹子七十者,等级迁擢,否者罚亦如之,以为惩劝。又闻诸坊马生驹子,未即附籍,俟其经涉寒暑,堪任畜牧,然后奏闻。欲望今后驹子生,实时附籍以闻,庶其尽心养饲,无有所隐。又牧马不给刍粟,自逐水草,本无阑枥,尤籍军人放牧,防其越逸。其兵士欲望简去老弱,别募少壮者增补。」诏并从之。
  注  释
  【一】四月十日领军发葭萌「十日」原作「十三日」,据宋本并参下文所著行军日程改。
  【二】胡正违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李顺之变、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平李顺均作「胡正达」,续通鉴卷一七则作「胡正远」。
  【三】府州观察使折御卿以所部兵来助「兵」原作「民」,据宋本及续通鉴卷一七改。
  【四】销铜钟为箭镝「钟」原作「铁」,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李顺之变改。
  【五】当身先报国「身」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六】此事当是四月尽日峡州行营所奏也「峡州」原作「峡川」,据宋本改。
  【七】然不敢决以为然「然」、「敢」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八】朕每日后殿自选循吏「后」原作「御」,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九】悉召还成都「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以户部员外郎魏廷式自陕西至益州同勾当转运事「运」下原有「使」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一一】即不时召对「召对」原作「对召」,据宋本、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乙正。
  【一二】并班行旧老「老」原作「者」,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三】率自京百司以有人材能书札行止廉干者抽补「自」原作「至」,据宋本及治迹统类卷二九改。
  【一四】遣弟入觐愿修职贡「愿」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二六八王显传补。又「遣弟」,宋本、宋撮要本均作「遣子」。
  【一五】纵有缓急变覆「覆」原作「通」,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六】惟闻静以徐清「徐」原作「待」,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七】故因仲甫致仕「故」字原脱,据宋本补。
  【一八】张咏集有悼蜀诗「有悼蜀诗」四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九】不应亦误原作「亦应不误」,据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咏奏乞遣心腹近臣可以弹压主帅者「帅」原作「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句文义改。
  【二一】今并从本纪「本纪」原作「此纪」,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二】朕委任非当「非」原作「不」,据宋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平李顺改。
  【二三】陕西课民运粮以给蜀师者「者」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李顺之变补。
  【二四】继恩始令分兵四出「分」字原阙,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下文补。
  【二五】继恩尝送贼三十余辈「贼」字原阙,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补。
  【二六】继恩既分兵四出「既」原作「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二七】因令劝继恩分屯兵「劝」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二八】继恩即自分兵屯羁州「自」原作「日」,据同上书改。
  【二九】且见琦载咏在蜀事「且」原作「及」,据同上书改。
  【三○】比于其中求一材中转运使三司判官者「比」字原脱,据同上书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补。
  【三一】人心不同如其面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均作:「人心不同,如其面焉,使(宋撮要本无此字)卿等何由尽知。朕常谓求贤之要,莫若责举主。」原刊当脱「焉」以下二十字。
  【三二】至是阴雪蒙蔽「雪」原作「云」,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三】贺日不食盖始此「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四】牧龙坊原作「牧马坊」,据宋本、宋撮要本及职官分纪卷一九诸州马监各条、宋会要兵二一之四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七
卷三十七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元年正月尽是年五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七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元年(乙未,995)
  全  文
  正月戊申朔,德音改元。
  端拱初,诏于昭阳门内道北建上清宫,谓左右曰:「朕在藩时,太祖特锺友爱,赏赉不可胜纪,因悉贸易以作此宫,为百姓请福,不用库钱也。」时王沔参知机务,奏曰:「土木之工,必有劳费,不免取百姓脂膏尔。」上默然。数年功不就,言事者多指之,有诏中辍。后岁余,内设道场,与道士言及之。乃复出南宫旧金银器,用数万两鬻于市,以给工钱讫其役。丙辰,宫成,总千二百四十二区,上亲为书额,车驾即日往谒焉。
  度支判官陈尧叟、梁鼎上言:「唐季以来,农政多废,民率弃本,不务力田,是以家鲜余粮,地有遗利。臣等每于农亩之业,精求利害之理,必在乎修垦田之制,建用水之法,讨论典籍,备穷本末。自汉、魏、晋、唐以来,于陈、许、邓、颍暨蔡、宿、亳至于寿春,用水利垦田,陈迹具在。望选稽古通方之士,分为诸州长吏,兼管农事,大开公田,以通水利,发江、淮下军散卒及募民以充役。每千人人给牛一头,治田五万亩,虽古制一夫百亩,今且垦其半,俟久而古制可复也。亩约收三斛,岁可得十五万斛,凡七州之间,置二十屯【一】,岁可得三百万斛,因而益之,不知其极矣,行之二三年,必可致仓廪充实,省江、淮漕运。其民田之未辟者,官为种植,公田之未垦者,募民垦之,岁登所取,其数如民间主客之例,此又敦本劝农之要道也。傅子曰『命县于天,人力虽修,苟水旱之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苟修,则地利可尽也。』且虫灾之害又少于陆,水田既修,其利兼倍,与陆田不侔矣。」上览奏嘉之,即遣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驰传往诸州按视,经度其事。选,庐江人;亮,南充人也。
  始命司门员外郎开封孙蠙为皇侄、皇孙教授。时中书言:「唐文宗朝,宰臣李石奏:『太子有侍读,诸王亦有侍读,无降杀之礼,请改为奉诸王讲读。』今皇侄、皇孙皆列职环卫,请以教授为名。」从之。故涪陵悼王廷美诸子之在京者,皆令肄业焉。
  契丹大将韩德威,率数万骑诱党项勒浪嵬族十六府大首领马尾等自振武入寇,永安节度使折御卿率轻骑邀击之,大败其觽于子河窼。勒浪等族乘契丹之乱,诈为府州兵蹑其后,敌大惊扰,死者十六七,悉委其辎重涉河而遁。敌将号突厥太尉、司徒、舍利死者二十余人,生擒吐浑首领一人,德威仅以身免。甲子,御卿遣使奏捷,上召见便殿,问破敌之状。笑谓左右曰:「契丹小丑,轻进易退。朕常诫边将勿与争锋,待其深入,则分奇兵以断其归路,从而击之,必无遗类也,今果如吾言。」左右皆呼万岁。初,并代都部署张永德闻贼入寇,以太白万胜诀占之,语其僚佐曰:「贼虽以年月便利,乘金而来,反值岁星对逆,兵家大忌。彼当自败,不足虑也。」坐客皆怃然,及是,乃叹服。
  端拱末,诏以兴道坊宣祖旧第建道宫,乙丑成,凡二百六十五区,赐名曰洞真。选京师诸州女冠,得胡又玄等三十一人使居焉。
  初,赵赞自京兆罢归,纔数月,上复令赞专勾校三司簿领。会改创三司官属,以赞为西京作坊副使、度支都监。有郑昌嗣者,亦起三司走吏,与赞亲比,互相表里,累迁至西上合门副使、盐铁都监。二人既得联职,由是益横恣,所为皆不法。丁卯,诏削夺赞官爵,并一家配隶房州,昌嗣责授唐州团练副使。既行数日,并于所在赐死,中外莫不称快。上因谓近臣曰:「君子小人,如芝兰荆棘,不能绝其类,在人甄别尔。苟尽君子,则何用刑罚焉。」参知政事寇准对曰:「帝尧之时,四凶在廷,则三代以上,世质民淳,已有小人矣。今之衣儒服、居清列者,亦颇朋附小人,为自安之计,如昌嗣辈,奔走贱吏,不足言也。」
  诸州奏案频有官典盗用库物者。上谓近臣曰:「夫人之善恶,在乎原情。假如官典私窃库物,虽至巨万,止一盗尔,亦何害于民政哉。若党庇憸人,稔成奸恶,以兹蠹政,其为盗大矣。」
  诏诸处长吏无得擅断,徒、杖刑以下,听与通判官等量罪区分。
  二月甲申,命宰相及髃臣分于京城寺观、祠庙祷雨。又命中使分祀五岳,故事,御署祝版以遣之。翰林学士王禹偁上言:「准礼,五岳视三公,今虽加王爵,犹人臣尔。天子称名,恐非古制。请自今更不御署,庶尊卑适序,典礼无差。」上亲批其纸尾曰:「昔唐德宗犹屈拜风雨,且国朝典礼素定,岂可废也。朕为万民祈福,桑林之祷,犹无所惮,至于亲署,又何损焉。」
  初,将作少监索湘为河北转运使,有讼其擅用库缣者,坐责膳部员外郎、知相州。时有髃盗聚西山下,谋断澶州河桥入攻磁、相,白昼辄援旗伐鼓,钞劫闾里。邻郡发兵千人捕逐,无敢近。湘择州军之劲锐者得三百人,侦其入境,即掩击,尽擒而戮之。河北转运使王嗣宗以其状闻,诏复前官,为河东转运使。
  丁酉,诏除□州岁课民输黄□□陪、荆子、茭芟十六万四千八百围。因令诸路转运使,检按部内无名配率如此类者以闻,当悉蠲之。
  三月丁未朔,诏以官仓菽数十万石【二】贷京畿及内郡民为种。有司请量留以供国马,上曰:「时雨既降,土膏初起,民无种则不能尽地利,但竭廪以给之,至秋有百倍之获。国马食以刍矒,可矣。」
  庚申,诏诸路转运司告谕部下幕职、州县官等,应公私利害并许上言,附传置以闻,送中书舍人阅视可否。
  己巳,上令卫士数百辈射于崇政殿庭,召张浦观之。先是李延信还,上赐李继迁劲弓三,皆力及一石六斗,继迁意上欲威示戎狄,非有人能挽也。至是,士皆引满平射,有余力,浦大骇。上笑问浦:「戎人敢敌否?」浦曰:「蕃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人固已逃遁,况敢拒敌乎!」上因谓浦曰:「戎人皆贫窭,饮食被服粗恶,无可恋者。继迁何不束身自归,永保富贵?」
  流内铨引见选人,内秦可观者,常负微谴,占对之际【三】,词气慷慨,帝目之数四;又陈廉者,自陈前任冀州属邑簿,防援城垒有劳:诏并补右班殿直,授监押差遣,各赐紫袍靴笏、银百两。帝谓之曰:「汝等苟能副吾任使,朕固不惜恩泽,他年勤干有劳,愿复文资者亦听。」(会要三月事,今附月末。)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癸未,吏部尚书、平章事吕蒙正罢为右仆射,参知政事吕端为户部侍郎、平章事。上谓蒙正曰:「仆射,师长百僚,朕以中书多务,与卿均劳逸尔。」又谓端曰:「庙堂之上,固无虚授,但能进贤退不肖,便为称职矣,卿宜勉之。」先是,上作钓鱼诗,断章云:「欲饵金暴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意以属端也。后数日,遂罢蒙正而相端。
  端历官仅四十年,至是骤被銟遇,上常恨任用之晚。为相持重,识大体,以清静简易为务。奏事上前,同列多异议,端罕所建明。一日,内出手札戒谕:「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详酌【四】,乃得闻奏。」端谦让不敢当。(吕诲补正惠公传,改本史语「罕所建明」作「端笏却立俟顾问」,盖饰辞。今但用本语。)
  参知政事苏易简罢为礼部侍郎。翰林学士张洎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洎与易简尝同在翰林,尤不协。及易简迁中书,洎多攻其失,易简去位,洎因代之。
  初,寇准知吏部选事,洎掌考功,考功为吏部官属。准年少,新进气锐,思欲老儒附己。洎夙夜坐曹视事,每冠带候准出入于省门,揖而退,不交一谈。准益重焉,因延与语。洎捷给,善持论,多为准心伏,乃兄事之,极口荐洎于上。上亦欲用洎,又知其在江表日多谗毁良善,李煜杀潘佑,洎尝预谋,心疑焉。翰林待诏尹熙古等皆江表人,洎尝善待之。上一夕召熙古等侍书禁中,(记闻作琴棋待诏,今从国史。)因从容问以佑得罪之故。熙古言:「李煜忿佑谏说太直尔,非洎谋也。」自是遂洗然,而准又数荐洎不已。既同执政,洎奉准愈谨,事一决于准,无所预,专修时政记,甘言善柔而已。
  戊子,诏自今参知政事宜与宰相分日知印、押正衙班,其位盨先异位,宜合而为一,遇宰相、使相视事及议军国大政,并得升都堂。先是赵普独相,太祖特置参知政事以佐之,其后普恩替,始均其任,既而复有厘革。吕端初与寇准同列,及先任宰相,虑准不平,乃上言:「臣兄余庆任参知政事日,悉与宰相同,愿复故事。」上特从其请,亦以慰准意云。(实录云:初,宰相赵普初议置参知政事,与宰相异等。按太祖置参知政事,实用陶谷议,非普所建白也,今不取。)
  庚寅,诏御史台告谕内外文武髃官,应父母在川峡、漳泉、福建、岭南等处,并令迎侍就养。
  专纠察违诏者,重寘其罪。
  丙申,赐布衣潘阆进士及第。未几,追还诏书,以阆所为狂妄故也。
  辛丑,上谓宰相曰:「自春不雨至今,并走髃望而未获嘉应,岂狱犴之中颇有噃系乎?」即日命侍御史元□等十四人,乘传分往诸道案察刑狱。除十恶、劫杀、故杀、汩沙、官典犯赃及损败官物外,其劫杀止除为首者,余悉减死配本城,流以下递减一等。翌日御崇政殿【五】,亲决京城诸司系囚,获宥原者数百人,因谓宰相曰:「刑罚者,不得已而用之,能不失有罪而得中道者,斯为难矣。东汉刘□止用蒲鞭,人知耻格,所谓威而不猛,足以辅成德化也。」后三日,大雷雨,街中水深数尺。
  乙巳,知通利军钱昭序,表献部内赤乌、白兔各一,云:「乌禀阳精,兔昭阴瑞,报火德蕃昌之兆,示金方驯服之征。念兹希世之珍,罕有同时而见,望宣付史馆。」从之。上谓侍臣曰:「乌色正如渥丹,信火德之符矣。」昭序,俶之从子也。
  五月,上召三司孔目官李溥等二十七人,问以计司钱谷之务。溥等言尽知其利病,不可以口占,愿得条对。许之,俾中使押送中书,限五日具奏。上因谓宰相曰:「凡财赋之通塞,系于制置之臧否,见簿领李溥等略陈所见,亦各有所长。朕尝谓陈恕等,若文章稽古,此辈固不可望卿,至于钱谷利病,此辈自幼即枕藉寝处其中,必周知根本。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析,宜有所资益。恕等刚强,终不肯降意询问。」吕端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寇准曰:「夫子入太庙,每事问,乃以贵下贱,先有司之意也。」上然之。溥,河南人也。
  翰林学士王禹偁兼知审官院及通进、银台、封驳司,制敕有不便,多所论奏。开宝皇后之丧,髃臣不成服,禹偁与宾友言:「后尝母天下,当遵用旧礼。」或以告,上不悦。甲寅,禹偁坐轻肆,罢为工部郎中、知滁州。上谓宰相曰:「人之性分固不可移,朕尝戒勖禹偁,令自修饬。近观举措,终焉不改,禁署之地,岂可复处乎。」
  禹偁尝为李继迁草制,继迁送马五十匹备濡润,禹偁以状不如式,却之。及在滁州,闽人郑褒徒步来谒,禹偁爱其才,及别去,为买一马。或言其买马亏价者,上曰:「彼能却继迁五十匹马,顾肯亏价哉。」
  己未,李溥等条上三司利害七十一事,中书参校其四十四事可行,遂着于籍;其十九事令陈恕等议定而后行之。
  癸亥,上语及三司,因谓侍臣曰:「朕岂不知以崇高自恣耶,但为救世养民,所以钱谷细务,亦自与用心区分。朕若更不用心,则如何整顿也。只如前代帝王昏弱,天下十分财赋,未有一分入于王室。唐德宗在梁、洋,公私窘乏,韩滉专制镇海,积聚财货,德宗遣其子皋往求,得百万斛斗【六】,以救艰危,即当时朝廷事势可见矣。朕今收拾天下遗利,以赡军国,以济穷困,若豪户猾民,望吾毫发之惠,不可得也。」
  丙寅,参知政事寇准奏曰:「近者边上易署主帅,增修甲卒,深合事宜。」上曰:「天下庶政日新,滔滔如流水,朕固不怠于听断。至于疆埸戎事,既安危所系,亦皆是朕一一躬自筹度,预为制置,以防其渐,若临事仓卒,则无及矣。」准对曰:「自非睿略渊深,长羁远驭,则安能坐制黠寇,使边庭无事也?」因语及用将帅,上曰:「前代任人,责望既深,又不知劳苦。如汉贰师将军,长驱士卒,深入西域,以未得汗血马,遮玉门关却令反□,以巫蛊事坐族诛,致广利没身异域。又苏武陷单于庭十九年,备历艰辛,能终持汉节,及归朝受赏,止于典属国。朕则不然,将帅材略,固不求其备,但量其能而用之。上自节旄,下至二千石,第其功效而授之,微劳尽甄,下情毕达。下情毕达则无猜贰之嫌,微劳尽甄则无觖望之衅,所以各务忠孝而固禄位,悖乱不得而萌也。自梁、晋已降,昏君弱主,失控驭之方,朝廷小有机宜,裨将列校,皆得预御坐而参议,其姑息武臣乃如此。朕君临四海,以至公御下,不唯此辈,假使李广复生,亦无姑息之理也。」
  丁卯,上谓宰相曰:「国家岁入财赋,两倍于唐室,且唐中叶以降,藩镇擅命,征赋多不入于公家,下陵上替,经制隳坏,苟前代措置得宜,则已致太平,岂复烦朕思虑也。」因召三司使陈恕等责以职事旷弛。恕等对曰:「今土宇至广,庶务至繁,国用军须,所费浩瀚,国家诸州每有灾沴,必尽蠲其租。臣等时举利权,朝廷虑以侵民,皆柅而不行,纵使耿寿昌、桑弘羊复生,亦所不逮。臣等材力驽下,惟尽心簿领,终不足上裨圣理。」上曰:「卿等清而不通,专守绳墨,终不能为国家度长絜大,剖烦析滞。只如京城仓库主吏当改职【七】,簿领有一处节目未备,即十年、五年不与断决,以至贫无资给,转死沟壑。此卿等之过也,岂不伤和气哉?」恕等顿首称罪。
  戊辰,开封尹寿王元侃言太康县昭庆乡华阳村民获玄兔一以献。上谓宰相曰:「玄兔之来,国家之庆也。」吕端等对曰:「玄者北方之色,兔即阴类,夷狄之象。华为中国,中国阳也。将有夷狄入朝,受冠带于阙下,昭邦家之庆,以致太康者乎?」
  注  释
  【一】置二十屯按宋会要食货七之一及傅增湘宋代蜀文辑存(以下简称蜀文辑存)卷三陈尧叟言陈许等州垦田疏均作「二十七屯」。
  【二】诏以官仓菽数十万石「菽」原作「粟」,据宋本、宋撮要本并参宋会要食货五七之三、编年纲目卷五改。
  【三】占对之际「占」原作「瞻」,据宋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一之三改。
  【四】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详酌「事」字原脱,据宋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二八一本传补。
  【五】翌日御崇政殿「翌」原作「一」,据宋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六】得百万斛斗「斗」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七】只如京城仓库主吏当改职「主」上原有「受」字,据宋撮要本、阁本删。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八
卷三十八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元年六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八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元年(乙未,995)
  全  文
  六月己卯,诏重造州县二税版籍,颁其式于天下。凡一县所管几户夏秋二税、苗亩桑功正税及缘科物,用大纸作长卷,排行实写【一】,为帐一本,送州覆校定,以州印印缝,于长吏厅侧置库,作版柜藏贮封□。自今每岁二税将起纳前,并令本县先如式造帐一本送州,本县纳税版簿,亦以州印印缝,给付令佐。
  乙酉,遣内侍裴愈乘传往江南诸州购募图籍,愿送官者优给其直;不愿者借出,于所在州命吏缮写,仍以旧本还之。上尝草书经史三十纸,召翰林侍读吕文仲一一读之,列秘阁官属名位,刻石模印,装饰百轴。于是付愈赍诣名山福地,道宫佛寺,各藏数本;或邱园养素好古博雅之士,为乡里所称者,亦赐之。(赐石刻,实录在六月戊戌,今并书。)
  丁酉,诏募民请佃诸州旷土,便为永业,仍蠲三岁租,三年外输三分之一;州县官吏劝民垦田之数,悉书于印纸,以俟旌赏。
  八月乙亥朔,荆湖转运使何士宗上言:「望自今执政大臣出领外郡,应合申转运使公事,只署通判以下姓名。」上谓宰相曰:「大臣品位虽崇,若出临外藩,即转运使所部,要系州府,不系品位,此朝廷典宪,不可轻改也,宜仍旧贯。」
  壬辰,制以开封尹寿王元侃为皇太子,改名恒。大赦天下。文武常参官子为父后,见任官赐勋一转。诏皇太子兼判开封府。自唐天佑以来,中国多故,不遑立储贰,斯礼之废,将及百年,上始举而行之,中外胥悦。
  初,参知政事寇准自青州召还,入见,上足创甚,自发衣以示准曰:「卿来何缓!」准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师。」上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诚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宦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之望者。」上俛首久之,屏左右曰:「元侃可乎?」对曰:「非臣所知也。」上遂以元侃为开封尹,改封寿王,于是立为太子。京师之人见太子,喜跃曰:「真社稷之主也。」上闻之,召准谓曰:「四海心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准曰:「陛下择所以付神器者,顾得社稷之主,乃万世之福也。」上趋宫中,语后嫔以下,六宫皆前贺。上复出,延准饮,醉而罢。
  准尝奏事切直,上怒而起,准攀上衣,请复坐,事决乃退。上嘉叹曰:「此真宰相也。」又语左右曰:「朕得寇准,犹唐太宗之得魏郑公也。」(三朝圣政录谓准牵帝衣请决事,乃为员外郎时,盖误也,今从本传。)
  癸巳,以尚书左丞李至、礼部侍郎李沆并兼太子宾客,见太子如师傅之仪。太子见,必先拜,动皆咨询。至等上表恳让,诏不许。至等入谢,上谓至等曰:「朕以太子仁孝贤明,尤所钟爱,今立为储贰,以固国本,当赖正人辅之以道。卿等可尽心调护,若动皆由礼,则宜赞成,事或未当,必须力言,勿因循而顺从也。至如礼、乐、诗、书之道,可以裨益太子者,皆卿等素习,不假朕多训尔。」至等顿首谢。
  初置左春坊谒者,命左清道率府副率祥符王继英兼领之。继英少以笔札事赵普。普自河阳罢为太子少保,常从者皆去,惟继英奉事愈谨。普再入相,遂隶名中书五院。皇太子在藩,选为导吏【二】,兼内知客事。上尝召见,谓曰:「汝昔事赵普【三】,朕所备知,今奉亲贤,尤宜尽节。」及东宫建,故有是命。然谒者本内侍之职,而太子有通事舍人,掌宣传导引之事,不名谒者,又十率品秩颇崇,非趋走左右者所宜为,盖执政之失也。
  丁酉,以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为册皇太子礼仪使。有司既定册礼,又言:「唐制,宫臣参贺太子皆舞蹈,开元始罢之。故事,百官及东宫接见祇呼皇太子,上笺启即称皇太子殿下,百官自称名,宫官自称臣;常所行用左春坊印,宫内行令。又按唐制,凡东宫处分论事之书,皇太子并画诺,令左右庶子以下署姓名,宣令奉行书按画日【四】;其与亲友、师傅书,不用此制。今请如开元之制,宫臣止称臣,不行舞蹈之礼。伏缘皇太子兼判开封府【五】,其所上表状即署皇太子位,其当申中书、枢密院状,祗判官等署,余断案及处分公事并画诺。」诏改「诺」为「准」,余皆从之。
  又言:「百官见皇太子,自两省五品、尚书省御史台四品、诸司三品以上皆答拜,余悉受拜。宫臣自左右庶子以下,悉用参见之仪。其皇太子宴会,位在王公上。」奏可。有司又草具皇太子受册毕见皇后仪,诏止用宫中常礼。
  九月,先是,汴河岁运江、淮米三百万石,菽一百万石;黄河粟五十万石,菽三十万石【六】,以给京师兵食,非水旱蠲放民租,未尝不及其数。是岁,汴河运米至五百八十万石。丁未,上因问近臣汴河疏凿之由,参知政事张洎退而讲求其事以奏,且曰:「今带甲数十万,战骑称是,萃于京师,仍以亡国之士民集于辇下,比汉、唐京邑民庶【七】,十倍其人矣。甸服时有水旱,而不至艰歉者,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脉分,会于天邑,舳舻相接,赡足京师,以无匮乏也。唯汴之水横亘中国,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然则大禹疏凿以分水势,炀帝开甽以奉巡游,虽数保废,而通流不绝于百代之下,终为国家之用者,其上天之意乎。」(汴渠派分黄河,自唐迄今,皆以为莫大之利。然迹其事实,抑有深害,何哉?凡梁、宋之地,畎浍之水,凑流此渠以成其深。至隋炀帝将幸江都【八】,遂析黄河之流【九】,筑左右堤三百余里,旧所凑水悉为横绝,散漫无所【一○】,故宋、亳之地,遂成沮洳卑湿。且昔之安流,今乃湍悍,覆舟之患,十有二三。昔之漕运,冬夏无阻,今则春开秋闭,终岁漕运,止得半载。昔之泝沿,两无难阻,今则逆上,乃重载而行,其为难也甚矣。沿流而下,则虚舟而往,其为利也背矣。矧自天子建都而汴水贯都东下,每岁霖澍决溢为虑。由斯观之,其利安在?然历世寖远,讵可猝图,异日明哲之士,开悟积惑,言复曩迹,始信兹言之不谬。此王曾笔录语【一一】,今附张洎奏下。)
  丁卯,上御朝元殿,册皇太子,陈列如元会之仪。皇太子自东宫常服乘马,赴朝元门外幄次,改服远游冠、朱明衣,三师、三少导从入殿,受册、宝,太尉率百官奉贺。皇太子易服乘马还宫,百官常服诣宫参贺,自枢密使内职、诸王宗室、师保宾客宫臣等毕集,皆序班于宫门之外。庶子版奏外备,内臣褰帘,皇太子常服出次就坐,诸王宗室参贺再拜讫,垂帘。皇太子降坐还次,中书门下文武百官、枢密使内职、师保宾客而下以次参贺,皆降阶答拜,讫,升坐,受文武百官、宫臣三品以下参贺。庚午,具卤簿,谒太庙五室,常服乘马出东华门,升辂。
  冬十月乙亥,皇太子让宫僚称臣,许之。
  上尝谓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后王因之,复加文武二弦。乃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别造新谱三十七卷【一二】,俾太常乐工肄习之以备登荐。乙酉,出琴阮示近臣,且谓之曰:「雅正之音,可以治心。古人之意,或有未尽。琴七弦,今增为九弦,曰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则九奏克谐而不乱矣。阮四弦,今增为五,曰金、木、水、火、土,则五材并用而不悖矣。」因命待诏朱文济、蔡裔赍琴阮诣中书弹新声,诏宰相以下皆听。由是中外献歌诗颂者数十人。上谓宰相曰:「朝廷文物之盛,前代所不及也。髃臣所献歌颂,朕再三览之,校其工拙,唯李宗谔、赵安仁、杨亿词理精惬,有老成风,可召至中书銟谕。」又曰:「吴淑、安德裕、胡旦,或词采古雅,或学问优博,抑又其次矣。」安仁,孚子。淑,丹阳人也。
  朱文济者,金陵人,专以丝桐自娱,不好荣利。上初欲增琴阮弦,文济以为不可增,蔡裔以为增之善。上曰:「古琴五弦,而文武增之,今何不可增也?」文济曰:「五弦尚有遗音,而益以二弦斯足矣。」上不悦而罢。及新增琴阮成,召文济抚之,辞以不能。上怒而赐蔡裔绯衣,文济班裔前,独衣绿,欲以此激文济。又遣裔使剑南,获数千缗,裔甚富足;而文济蓝缕贫困,殊不以为念。上又尝置新琴阮于前,旁设绯衣、金帛赏赉等物诱文济,文济终守前说。及遣中使押送中书,文济不得已,取琴中七弦抚之。宰相问曰:「此新曲何名?」文济曰:「古曲风入松也。」上嘉其有守,亦赐绯衣。文济风骨清秀若神仙,上令供奉僧元蔼画其像留禁中。
  十一月己未,上阅武于便殿,卫士挽弓有及一石五斗者,矢二十发而绰有余力,因谓近臣曰:「事有奇异惊听者,此是也。方今寰海无事,美才间出,悉在吾彀中矣。朕向于行伍中选气质端谨、勇而知礼、进退有度者,授以挽强之法,俾相讲教,所以弧矢之妙,敻无伦比。」又令骑兵步兵各数百,东西列阵,挽强彀弩,视其进退,发矢如一,容止中节。上曰:「此殿廷间数百人尔,犹兵威可观,况堂堂之阵,数万成列者乎!」
  初,梁氏建都草创,闾巷皆因旧号。丁卯,诏参知政事张洎,改撰京城内外坊名八十余。由是分定布列,始有雍洛之制云。
  十二月癸酉,上以时和年丰,寇盗翦灭,顾谓宰相曰:「国家自近岁以来,锺兹艰运,水旱作沴,连年不稔【一三】。河西、蜀川,相继叛乱,飞刍挽粟,千里骚然。而又京邑之中,霖雨弥月,百物涌贵,道殣相望。于兹时也,百姓嗷嗷然。朕为其父母,居亿兆之上,位尊责重,莫遑宁处。每日与卿等相见,虽不形于颜色,然而中心忧念,无须臾之安。由是内修政纪,救万民之愁疾,外勤戎略,定三边之狂孽。以至有司常职,米盐细事,朕亦不惮劳苦,并躬亲裁断。遂致上天悔祸,否极斯泰。巴蜀余妖,窜伏黔水,继迁丑类穷蹙沙漠。而又普天之下【一四】,九谷咸登,塞北江南,红粟流衍。朕岂望纔经灾歉之后,便矩兹开泰,深自庆慰也!」吕端等相率称贺。
  先是,司天秋官正韩显符请造铜浑仪、候仪【一五】。诏给用度,俾显符择工铸焉。庚辰,浑仪成,诏于司天监筑台置之。(张思训及显符并有浑仪,本志但记思训所作,而显符所作则略之,独着其候仪法,不知何也。)
  丙申,上顾侍臣曰:「自晋、汉以来,朝廷削弱,主暗臣强,纪纲大坏,仅成邦国。朕承丧乱之后,君临大宝。即位之始,览前王令典,矩五代弊政,以其习俗既久,乃革故鼎新,别作朝廷法度。于是远近腾口,咸以为非,至于二三大臣,皆旧德耆年,亦不能无异。朕执心坚固,靡与动摇,昼夜孜孜,勤行不怠,于今二十载矣。卿等以朕今日为治如何也?虽未能上比三皇,至于寰海宴清;法令明着,四表遵朝化,百司绝奸幸,固亦无惭于前代矣。」上又曰:「近代诚为乱世,岂有中书布政之地,天下除授,皆出堂后官之手?卖官鬻爵,习以为常,中外官吏,贤愚善恶,无所分别,时政如此,安得不乱也。」上又曰:「当此之时,诸侯各据方面,威福由己。世宗自淮甸回,有许州百姓于驾前讼节度使向训,世宗遽械此人付向训,令自鞫问。训得之,即活沈于水。其轻蔑宪章,恣横不法也如此。今日天下,即昔时天下也,今日人民,即昔时人民也。朕自君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四方之政,至于百司庶务,虽微细者,朕亦常与询访,所以周知利害,深究安危之理,故无壅蔽陵替之事。」吕端等对曰:「臣等待罪庙堂【一六】,曾无裨益。」拜谢而退。
  永安节度使折御卿被病,敌谍知之,韩德威复为李继迁所诱,遂率觽入寇,以报子河窼之役。御卿舆疾而行,德威闻其至,顿兵不敢进。会疾甚,其母遣亲信召御卿归就医药,御卿曰:「家世受国恩,敌寇未灭,御卿之罪也,今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盖其分耳。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翊日,卒。丁酉,上闻御卿之丧,痛悼久之,赠侍中,以其子供奉官惟正为洛苑使,知府州事。御卿累世边将,习知蕃夷情状,忠勇感慨,常欲立功以报恩,朝廷亦以麟、府逼近夏国【一七】,倚为一面捍蔽,自子河窼一战,夏人丧气,不敢深入为寇矣。
  戊戌,斩马步军都军头、澄州刺史孙赞,坐护石堡戍兵擅率兵入敌境失利故也。上因谓宰相曰:「军旅情状,朕尽识之,但信赏必罚,人自知劝。赞近请往河西效用,及与蕃贼接战,违主帅号令,陷却百余人,朕已遣使臣就斩之。似兹将领稍失律不与□贷,则偏裨行伍,安敢更不用命也!」
  是日,诏内外文武臣僚及诸色人,自今起请制置事,须有益于国,无损于民,乃得闻奏。如施行后显有利济,当议旌赏,如亏损公私,亦重行朝典。
  注  释
  【一】排行实写「实」原作「□」,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食货七○之五改。
  【二】选为导吏「吏」原作「史」,据宋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二六八王继英传改。
  【三】汝昔事赵普「昔」原作「始」,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四】宣令奉行书按画日「书按画日」四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九立太子补。
  【五】伏缘皇太子兼判开封府「伏」原作「又」,据同上书改。
  【六】菽三十万石按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政迹总类,句下有「惠民河粟四十万石,菽二十万石;广济河粟十二万石;凡五百五十万石。」二十八字,本编当系脱落。
  【七】比汉唐京邑民庶「民」原作「繁」,据同上书改。
  【八】至隋炀帝将幸江都「至」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左氏百川学海己集王文正公笔录(以下简称王曾笔录)补。
  【九】遂析黄河之流「析」原作「将」,「流」原作「派」,据王曾笔录改。
  【一○】散漫无所「所」下原有「归」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王曾笔录删。
  【一一】此王曾笔录语「笔录」原作「等」。按宋本作「笔」,夺「录」字,今参宋本及王曾笔录改补。
  【一二】别造新谱三十七卷「三」原作「二」,据宋本及玉海卷七、宋史卷一二六乐志改。
  【一三】连年不稔「稔」原作「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改。
  【一四】普天之下「之」字原脱,据宋本及上引治迹统类补。
  【一五】司天秋官正韩显符请造铜浑仪候仪「候仪」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并参编年纲目卷五及本编注文补。
  【一六】臣等待罪朝堂「等」下原有「得」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一七】朝廷亦以麟府逼近夏国「亦」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十九
卷三十九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二年正月尽是年五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十九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二年(丙申,996)
  全  文
  春正月己酉,亲飨太庙【一】。辛亥,合祭天地于圜丘,大赦天下。先是,礼仪使宋白奏曰:「伏详仪注,朝飨太庙,皇帝先诣罍洗,后奠瓒,其祀天地,望先诣罍洗,后奠玉币。」上遽召宰相以问,吕端等曰:「王者亲执玉帛以事上帝【二】。玉帛者,接神之物。若沃盥而后奠献,亦足以表虔洁之意。」白曰:「如允臣所请,止一次升坛。」上耸然改容曰:「朕亲奉大祭,盖为万姓祈福,若变礼为允,当依卿奏,如合遵旧典,故不以登降为劳。」端等皆言白所陈,得礼之中也。遂从其议。
  上以文物仗卫之盛,逶迤布濩,极望无际,因诏有司画为南郊图。
  二月壬申朔,赠司徒、谥文正李昉卒。昉温和无城府,□厚多恕。为文章慕白居易,尤浅近易晓。江南平,士大夫归朝,昉多与游,雅厚善张洎而薄张佖。及昉罢相,洎草制,多攻昉之短。佖朔望尝诣昉第,人或谓佖曰:「李公待君素不厚,何数诣之?」佖曰:「我掌廷尉日,李公方秉政,未尝有所请求于我,我故重之。」昉素病心悸,每一发,必弥年不瘳,尝语诸子曰【三】:「我前后典诰命三十年,劳役思虑而致是疾尔【四】。」卒后,上尝谓近臣曰:「昉本以文章进用,及居相位,自知才微任重,无所弥纶,但忧愧而已。」
  祠部员外郎、主判都省郎官事王炳上言曰:「尚书省,国家藏载籍、兴治教之府,所以周知天下地里广袤、风土所宜、民俗利害之事。当成周之世,治定制礼,首建六官,即其源也。汉、唐因之,轨范斯着,简策所载,焕然可观。盖自唐末以来,乱离相继,急于经营,不遑治教。故金谷之政,主于三司,尚书六曹,名虽存而其实亡矣【五】。谨按六曹,凡二十四司,所掌事物,各有图书,具载名数,藏于本曹,谓之载籍。所以周知天下之事,由中制外,教导官吏,兴利除害,如指诸掌。臣故曰藏载籍、兴治教之府也。今职司久废,载籍散亡,惟吏部四司官曹小具,祠部有诸州僧道文帐,职方有诸司闰年图,刑部有详覆诸州已决大辟案牍及旬禁奏状【六】,此外无旧式。欲望令诸州每年造户口租税实行薄帐,写以长卷者,别写一本送尚书省,藏于户部。以此推之,其余天下官吏、民口、废置、祠庙、甲兵、徒隶、百工、疆畔、封洫之类,亦可籍其名数,送尚书省分配诸司,俾之缄掌。俟期岁之后,可以振举官守,兴崇治教。望选大僚数人博通治体者,参取古今典礼令式,与三司所受金谷、器械、簿帐之类,仍详定诸州供送二十四司载籍之式。如此,则尚书省备藏天下事物名数之籍,如秘阁藏图书,国学藏经典,三馆藏史传,皆其职也。」上览奏嘉之,诏令尚书丞郎及两省五品以上集议其事。
  吏部尚书宋琪等上奏曰:「王者六官,法天地四时之柄,文昌列署,体象纬环拱之文,是为布政之宫,王化之本,典教所出,何莫由斯。然而古今异宜,沿革殊制,或从权而改作,亦因时而立法。唐之中叶,兵革弗宁,始建使名,专掌邦事,权去省闱,政归三司。五代相循,未能复旧。今圣文垂拱,书轨无外,将循名而责实,庶稽古以建官,悉举旧章,以蹈前轨,而岁祀寖久,曹局仅存,有司失传,遗编多阙。臣等欲望委崇文院检讨六曹所掌图籍,自何年不系都省,详其废置之始,究其损益之源,别俟讨论,以期恢复。」上以其迂阔,竟寝之。(王炳奏议,不得其日。宋琪自吏部尚书迁右仆射在二月,今琪犹以吏书见,故附此事于二月末,实录别本亦载此事于二月乙未。)
  夏四月甲申,屯田员外郎吕奉天上言:「司马迁史记、王起五位图【七】岁次、朔闰,皆与经传不合,以为唐尧即位之年,岁在丙子,迄太平兴国元年,岁亦在丙子,凡三千三百一年。起商王小甲七年二月甲申朔旦冬至【八】,自此之后,每七十六年得一朔旦冬至,此即古历一蔀;每一蔀积月九百四十、积日二万七千七百五十九,率以为常,直至春秋鲁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旦冬至,了无差爽。用此为法,以推经传,纵小有增减,乃经传之误,皆可发明也。古历到齐、梁以来【九】,或差一日,更用近历校课,亦得符同。恭惟圣朝文教聿兴,礼乐咸备,惟此一事,久未刊修。伏望圣慈许臣撰进,不出百日,其书必成。倘有可观,愿藏秘府。」诏许之,书卒不就。
  先是,遣使采访川、峡诸州府贰之能否,多不治者。独知夔州袁逢吉,知遂州李虚己、通判查道,知忠州邵晔,知云安军薛颜等七人以称职闻,戊子,皆赐诏书銟谕。逢吉,鄢陵人。颜,河中人。道,元方之子也。
  道事母至孝,母尝病,思鳜羹,方冬苦寒,市之不获。道泣祷于河,凿冰脱巾下取之,得鳜尺许以馈焉。刺臂血,写佛经。母病寻愈。及母卒,绝意名宦,游五台,将落发为僧。一夕,震雷破柱,道坐其下,了无怖色,寺僧异之,咸劝以仕。乃从进士得官,为馆陶尉。廉介,与妻采野蔬杂米为薄粥以疗饥。税过期不办,州召县吏悉枷之。既出门,它吏皆脱去,道独荷之,自下乡督税。乡之富民盛具酒馔以待之,道不食,杖其富民,于是余民大惊,逋税立办【一○】。道不胜贫,与妻谋,欲去官卖药。会都运使樊宗古素知道节行,欲荐之,辞以与其县主簿叶齐。宗古曰:「齐素不识也。」道曰:「公不荐齐,道亦不敢当公荐也。」宗古不得已,两荐之,齐缘是得改光禄寺丞、直史馆。道寻自遂州徙知果州【一一】。(道为馆陶尉,荐主簿叶齐,此据司马光日记。日记乃以道为主簿,叶齐为县令。据叶齐以馆陶主簿改光禄寺丞、直史馆,实录载于端拱二年十月,日记误也。)
  时寇盗尚有伏岩谷依险为栅者,其酋何彦忠集二百余觽,止西充之大木槽,彀弓露刃。诏书招谕未下,咸请发兵殄之。道曰:「彼愚人也,惧罪,欲延数刻命耳,其党岂无诖误耶?」即微服单马,从仆不持尺铁,间关林壑间百里许,直趋贼所。初悉惊畏,持满外向。道神色自若,据胡黙而坐,谕以诏意。或识之曰:「郡守也,尝闻其仁,是宁害我者!」乃相率投兵罗拜,号呼请罪,悉给券归农。加赐袍带,驿奏之,又赐诏书銟谕。(七人者,又有朱协、刘检,二人名迹不显,因削去,但存其目【一二】。朱协恐即昂弟,然本传亦不着尝为川、峡何官。)
  先是,五品以上官任子,皆摄太祝。上谓宰相曰:「膏粱之族,官勋固已荣贵【一三】,子孙仕宦者多至四五人,每覃庆,中书皆授摄官,未几即补正员,不十数年遂通闺籍【一四】,此甚弊政,亟宜革之。」乙未【一五】,诏自今止赐同学究出身,依例赴选集。
  五月辛丑,令开封府判官杨徽之等三人按行管内诸州民田【一六】,旱甚者蠲其租。及徽之等上所蠲租数,参知政事寇准曰:「东畿夏苗,岁收三十万斛,令蠲免五分以上【一七】,其间贫下及新归业者,理当蠲免,内形势户虑成侥幸【一八】。」上曰:「自秦变阡陌,井田之制不复,故豪猾并兼,租税减耗,遂致弃本逐末。朕常念生人衣食之源【一九】,贫富不均,讼端四起。俟三五年,岁时丰稔,民庶康乐,必择强干有执守之人,先自两京立法,止取地土顷亩,不以见垦及荒田,繁重者减省,侥幸者增益之。严其法制,务在必行,庶使百姓皆足,讼端永息也。」(此事据宝训,寇准既有此言,御史因请遣使覆按,故王钦若始受知于真宗。实录、正史皆略焉,亦可惜也。别本实录于明年六月丁酉载此事,与宝训不同,今从宝训。)
  李继迁率万余觽寇灵州,癸卯,四方馆使曹璨自河西入奏。上召宰相等于北苑门,语其故,曰:「继迁因剽劫辎重之后,颇猖獗自恣,辄窥灵武,驱乌合之觽,顿坚城之下,固无持久之理。却缘城中人赍表告急,为贼所获,贼以为危窘,因顿兵未即引去。卿等宜熟虑之,朕固有成算矣。」吕端曰:「灵武军储乏少,贼党又据瀚海津要,环庆三道,各发劲卒,约轻赍径走平夏,攻取继迁帐幕,继迁必顾惜巢穴,望风引退。如此,则灵武之围解,饟道得通矣。」上曰:「不然。三道起兵深入,所发甲卒凡几万人,何人为将领,何人将辎重【二○】,况塞垣表里沙碛,三道兵马于何处会合,须更熟筹,其事不可轻举。向者刍粟,朕令分三辈护送,丁夫悉持弓矢自卫,兵给拒马、劲弩,令为方阵而行,寇至,则分布拒马,发劲弩,士卒成列以待之。诚能遵守纪律,岂至败衄!而将校皆自率胸臆,不用条教,当寇之暴集,战具未暇施设,而丁夫已溃乱,相蹂践而死【二一】,岂谋之不臧,盖违朕节制所致也。」参知政事张洎曰:「盛暑之月,水泉乏绝,刍粟未集,而议者欲三道举兵深入,以分贼势,陛下以为未见其利,诚如圣旨。」时中使窦神宝在灵州,贼围城岁余,地震二百余日,城中粮糗皆绝,潜遣人市籴河外,宵运以入。间出兵击贼,卒全其城。(按实录,正月乙卯命曹璨知灵州,盖以侯延广病故,二月,延广卒。据璨传,璨未至即改为麟、府、浊轮寨钤辖,及继迁窥灵州,部署郭密亦已卒,而璨复自河西入奏。至六月戊戌,乃命慕容德丰复知灵州。不知春夏间灵州守臣果是何人,独窦神宝传略见此,因掇出附载,更俟考寻也。)
  司天中官正韩显符言荧惑犯舆鬼,秦、雍之分,国家当有兵在西北;冬官正赵昭益言犯舆鬼中积尸,秦分野有兵,人民灾害之象。上语宰相等曰:「天文谪见如此,秦地民罹其殃。五星凌犯,朕尝候之,未尝无其应,朕旦夕念之,不遑宁处。李继隆等兵马已到环庆,贼闻王师之至,固已破胆,其如灵州救援未及,万一不守,城中皆汉民,必尽为此贼所屠戮。自闭壁以来,居人乏食,饿死者必觽。」上因嗟叹久之。
  辛亥,上降手诏曰:「灵州孤绝,救援不及,贼迁猖獗,未就诛夷。居庙堂侍帏幄者,正合运奇兵而伸婉画【二二】,宜令宰相吕端、知枢密院事赵镕等各述所见利害,再护送军储至灵武,合发军民多少,举兵深入贼境,以分其势,又合用兵几何,何人将领,何人监护,直书其事,言不必文,只今日实封来上。」吕端等相率诣长春殿见上,言曰:「臣等若各陈所见,恐乖询谋佥同之义,望共为一状,述其利害。」张洎越次奏曰:「吕端等备位廊庙,上有所询,乃缄默而不言,深失吁谟之体。」端曰:「洎欲有言,不过揣摩陛下意耳,必无逆鳞忤旨之事。」上默然。
  壬子,洎上疏曰:
  李继迁违天逆命,跋扈边陲,既掩截于军储,复攻侵于藩镇,孤恩负德,夷夏共知,政当蹶踬之辰,复起转输之役,臣恐缘边民庶,救死之不暇,岂敢有望于安堵者乎?况灵武郡城,介在河上,馈运艰阻,臣请备陈始末,一二条例以言之。昔在唐朝,吐蕃最盛,乘安史之乱,陷河陇之地,肃宗用灵武之师,克复两京者,缘党项率先顺命。灵武地界与党项接连,自长安出鄜畤,度塞门,经盐州,抵回乐东阪,入灵武东门。迄至近代以来,谓灵武可以控守者,缘路在党项内地,无钞略之患故也。今继迁以党项余孽,边方黠虏,据平夏全壤,扼瀚海要冲,倏忽往来,若居蟊席之上。国家若兵车大出,则兽惊鸟散,莫见其踪由;若般运载驰,则蚁聚蜂屯,便行于劫夺。向来转般刍粟,既下失地利,又上违圣谟,致此奔冲,理甚明显,其事一也。
  甲马行役,粮草飞挽,军须所急,莫若井泉。自环抵灵瀚海七百里,斥卤枯泽,无溪涧川谷。荷戈甲而受渴乏,虽勇如贲、育,亦将投身于死地,又安能与贼髃争锋哉,其事二也。
  自逆寇滔天,灵州闭垒,披猖之觽,蹂践四郊,田畴日荒,樵苏绝路,负户而汲,易子而食,备御理尽,飞走望断,岂能复为国家坚守者乎,其事三也。
  假使灵州围解,瀚海尘清,朝廷当须召发甲兵,裹送粮草,未逾终岁,辇运复兴。乃是以日系时,而转输无已,驱秦、雍之百姓,供灵武之一方,使无辜之民,膏涂原野。朝廷大计,岂若是乎,其事四也。
  况继迁或成或败,未足致邦国之安危,灵武或存或亡,岂能系边陲之轻重,得失大较,理甚昭然。
  或者谓臣曰:「今朝廷以天下之力,而不能救灵武之一郡,岂不为耻乎?」臣对之曰:「圣智宏深,牢笼宇宙,处置戎务,尽妙穷微。向来臣下,但于宸算能举一二而遵行之,则继迁不足擒,而灵武安有攻守之虑也?今则事机已失,奔驷难追,岂可不问臧否,惟谋克取。昔汉武以英材雄略,征伐天下,然而以造阳之地百里举而弃之;高祖弃王险之城;元帝弃珠崖之郡,咸能与时消息,垂裕无穷,岂德不至而力不任哉,事有不利故也。」
  或者又曰:「灵武如不能守,即环、庆等郡便与蕃戎接境,得不危殆乎?」臣应之曰:「灵武居平夏西北,敻绝一方,逆贼制瀚海之冲,断飞挽之路,议者尚云可守而不可弃。今环、庆等州居山南之腹,非受敌之所,乃云受危,不亦过乎。况四裔郡城,皆在边上,若以外压蕃境,便曰阽危,甚非公论也。」
  或者又曰:「继迁逆觽,尚在灵州,官兵数千,未出城邑,岂可不谋救援而坐观陷没也?若国家于环庆、丹延、麟府等三处各出兵马,齐驱贼境,分头牵拽,继迁必顾恤巢穴,望风而旋,城内官军,定免沦胥之祸。况环庆一路虽乏井泉,清远军大有粮草可以就而食焉,丹延、麟府两路河水已足供用,但所经蕃部旋加掩袭,则糇粮亦无阙矣。」若以救灵武戍卒,复起三道之师,当盛暑之辰,涉不毛之地,刍粟何自而计度,水泉从何而卜射,茫茫沙塞,千里而遥,复指何方,为所诣之处。大军一发,不可停留,善败臧否,安能复保。若继迁探三路兵马,取一路可争之处,聚蕃戎之觽,据险隘之津,以逸待劳,攻我师之困乏,则辙乱旗靡,岂比前日之退衄也?一道疏失,则两道不战而自溃矣。谋谟之拙,莫甚于斯。
  今者恭奉德音,俾陈方略,臣以为牵拽贼势,兵甲不可令辄离本处,但密传宣旨,令整排士马,张皇气势,声言克日三道齐攻。逆贼闻之,必不能驱已老之师,顿坚城之下。若狃于进退,则牵拽之势可见矣,又何必冒兵马之所忌,犯盗贼之所长,率易启行,自贻后悔。以臣愚见,所谓灵武封壤,必不可以实时保守,灵武士伍,必不可以深入应接,牵拽兵马,必不可令起离本处。若踰此道,纵使良、平复生,亦不能为谋矣。比来河西形势,所以为谋不及者,稽其始末,尽缘违圣君指画,致贼猖狂。贼方侈谋,事皆倒置,养成边祸,伤我国灵,乃臣子之罪也。然则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不以细过为嫌,则弃地戢兵,事非获已,乃从权之道也。况继迁穷凶极恶,罪已贯盈,虽假息穹庐,怙乱沙塞,一旦上天降祸,首裂支分,财货土田,咸归圣有【二三】,亦犹□侯璧马,暂寄于外府,复何异焉。上初有意弃灵州,既而悔之,及览洎奏,不悦,却以付洎,谓之曰:「卿所陈,朕不晓一句。」洎惶恐汗流而退。上乃召同知枢密院事向敏中等谓之曰:「张洎上言,果为吕端所料,朕以其疏还之矣。」
  己未,诏西京作坊使、叙州刺史、带御器械石普下御史府案问,坐为西川巡检擅离本部入奏事故也【二四】。上谓宰相曰:「石普恃在朕左右,不畏王法,径赴阙廷,朕已令系治,使知有刑狱艰苦。昔萧何、周勃、韩安国皆将相大臣,犹不免于缧绁,况此小臣乎。」既而召见,赦其罪,复遣之任。时贼党王鸬鹚复聚集剽略,伪称漖南王。普因言:「蜀之乱,由赋敛迫急,农民失业,不能自存,遂入于贼。望一切蠲其租赋,使知为生,则不讨自平矣。」上许之。普既还,揭榜告谕,蜀民无不感悦,部内以安。普,太原人也。
  注  释
  【一】亲飨太庙「亲」原作「新」,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六改。
  【二】王者亲执玉帛以事上帝「事」原作「祀」,据同上书改。
  【三】尝语诸子曰「语」原作「谓」,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六改。
  【四】劳役思虑而致是疾尔「疾」原作「病」,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太宗实录改。
  【五】名虽存而其实亡矣「其实亡矣」原作「实则亡矣」,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奏议卷一五九建官改。
  【六】刑部有详覆诸州已决大辟案牍及旬禁奏状「覆」原作「核」、「旬」原作「勾」,据同上书改。
  【七】王起五位图「王起」原作「王超」,据太宗实录卷七七、宋会要运历一之五、宋史卷七○律历志改。按崇文总目卷二及宋史卷二○三艺文志并着王起五位图三卷。
  【八】起商王小甲七年二月甲申朔旦冬至「二月」原作「正月」,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太宗实录、宋会要、宋史改。
  【九】古历到齐梁以来「到」原作「刻」,据同上书改。
  【一○】逋税立办「逋」原作「道」,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八改。
  【一一】道寻自遂州徙知果州「遂州」上原有「知」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续通鉴删。按宋史卷二九六查道传:「淳化中,蜀寇叛,命道通判遂州。」至道二年,迁秘书丞,徙知果州。「通判」未可言「知」,宋本、阁本为是。
  【一二】但存其目「存」原作「有」,据宋本改。
  【一三】官勋固已荣贵「荣贵」,太宗实录卷七七、治迹统类卷二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均作「崇贵」。
  【一四】不十数年遂通闺籍「十数」原作「数十」,「闺」原作「阁」,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七、编年纲目卷五改。
  【一五】乙未原作「丁未」,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七、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一六】令开封府判官杨徽之等三人按行管内诸州民田按太宗实录卷七八作「分按行管内诸县田亩。」宋会要食货一之二则载:至道二年四月,开封府诸县民诉旱,命杨徽之等分路体量。疑此句「州」字或当作「县」。
  【一七】令蠲免五分以上「令」原作「今」,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八】内形势户虑成侥幸「成」原作「或」,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九】朕常念生人衣食之源「常」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二○】何人将辎重「将」原作「为」,据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改。
  【二一】相蹂践而死「践」字原脱,据上引太宗实录补。
  【二二】正合运奇兵而伸婉画「婉」原作「硕」,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太宗实录改。
  【二三】咸归圣有阁本作「咸归圣域」,义长。
  【二四】擅离本部入奏事故也「入」原作「又」,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四十
卷四十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二年六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二年(丙申,996)
  全  文
  六月甲戌,上遣中使赍飞白书二十轴赐宰相吕端等,人五轴;又以四十轴藏秘府,字皆方圆径尺。吕端等相率诣便殿称谢,上谓之曰:「飞白依小草书体,与隶书不同。朕君临天下,复何事于笔砚乎!中心好之,不忍轻弃,岁月既久,遂尽其法尔。向来有江浙人号能小草书,因召问之,殊未知向背,但务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书字极难工,亦恐此书遂成废绝矣。」
  庚辰,温州言永嘉县民陈侃五世同居,内无异爨,侃事亲至孝,为乡里所称。诏旌表门闾,赐其母粟帛。
  上谓侍臣曰:「德安陈旭一族,孝友恭俭,未见其比。」参知政事张洎奏曰:「旭家长幼千余口,世世守家法,孝谨不衰,闺门之内,肃如公府。」上曰:「近闻本郡岁或小歉,以官仓米二千石贷之,旭但受其半【一】,且云:『省啬而食,可以及秋成。』或谓之曰:『曷不受而粜之,可得善价。』旭曰:『朝廷以旭髃从聚居,特出王赋贷私室,岂可见利忘义,为罔上之事乎?』此深可嘉赏。」旭,兢之从父弟也。
  壬辰,驸马都尉魏咸信上言,以其父仁浦郊祀覃庆,自晋王封齐王,私有所避,乞改封他国。上以问宰相,吕端奏曰:「晋国之上,唯秦国为大。」寇准对曰:「自来中书不与朝廷执纪纲,如魏仁浦进封王爵,当用三等,以次追□,岂合便封晋国?况晋国是陛下藩邸旧封,用为赠典,非允。乃致迩来自晋封齐,犹不满望,托以他故求改。」上曰:「可因此下诏,以近世多故,宪章隳坏,不遵古道者若干事,并从厘革,有司不能遵守者许宪司弹劾。」既而宰相卒不能奉行上旨云。
  先是,诏徙河北转运使、祠部郎中陈纬(未见。)为陕西转运使。纬入对,盛称大名府通判、著作佐郎济阴任中正之才,请以代己。上曰:「朕自知之。」乃召见,迁秘书丞,乙未,授江南转运使,赐五品服。上以中正颀长,自择大笏,又命内臣取绯衣长者赐之。至部,岁大稔,赋租平籴,皆有羡盈。发运使王子舆欲悉调饷京师,中正曰:「东南岁输五百余万,而江南所出过半。今虽有余,而后或小歉,则数不登,将急取吾民乎?」子舆乃止。
  秋七月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陈靖上言曰:
  先王之欲厚生民而丰其食者,莫大于积谷而务农也。臣早任计司判官,每获进对,伏闻圣训,以为稼穑农耕政之本,苟能劝课田亩,康济黎元,则盐铁榷酤,斯为末矣。谨审天下土田,除江淮、浙右、陇蜀、河东等处,其余地里敻远【二】,虽加劝督,亦未能遽获其利。况古者强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实于内。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三】,幅员数千里,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四】,税之入者又十无五六,复有匿里舍而称逃亡,弃耕农而事游惰。逃亡既觽,则赋额日减,而国用不充,敛收科率无所不行矣;游惰既觽,则地利岁削,而民食不足,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五】,又安能致人康俗阜,地平天成乎!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六】,兼领大司农事,典领于中;又于郎吏中选才智通明、能抚民役觽者为副,执事于外。自京东、西择其膏腴未耕之处,申以劝课。
  臣又尝奉使四方,深见民田之利害,污莱极目,膏腴坐废,亦加询问,颇得其由。昔诏书屡下,许民复业,蠲其常租,□以岁时。然乡县之间,扰之尤甚,每一户归业,则刺报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役之籍,追胥责问,继踵而来,虽蒙蠲其常租,实无补于捐瘠。况民之流徙,始由贫困,或避私债,或逃公税。亦既亡遯,则乡里敛其赀财,至于室庐、什器、桑枣、材木,咸计其直,乡官用以输税,或债主取以偿逋。生计荡然,还无所诣,以兹浮荡,绝意言归。奸心既萌,何所不至?
  如授臣斯任,则望锡以闲旷之地,广募游惰之辈,诱之耕凿,未计赋租,许令别置版图,便宜从事。酌民力之丰寡,相农亩之硗肥,均配畀之,无烦督课,令其不倦。其逃民归业,丁口授田,烦碎之事,并取大司农裁决。耕桑之外,更课令益种杂木蔬果,孳畜羊犬鸡豚。给授桑土,潜拟于井田,营造室居,便立于保伍,逮于养生送死之具,庆吊问遗之资,咸俾经营,并立条制。俟至三五年间,生计成立,有家可恋,有土可怀,即计户定征,量田输税,以司农新附之名籍,合计府旧收之簿书,斯实敦本化人之宏略也。若民力有不足,官借缗钱,或以市糇粮,或以营耕具。凡此给受,委于司农,比及秋成,乃令偿直,依时价折估,纳之于仓,以其成数关白户部【七】。上览之喜,谓宰相曰:「朕思欲恢复古道,革其弊俗,驱民南亩,致于富庶。前后上书言农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阙其本,有其说而无其用,靖此奏甚谙理,可举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因召对銟谕,令条奏以闻。
  靖又言:「逃民复业及浮客请田者,委农官勘验,以给授田土,收附版籍,州县未得议其差役。其乏种粮、耕牛者,令司农以官钱给借。民输税外,有荒田愿附司农之籍者;民有牛,岁责以租课,愿隶籍受田者:并听。其田制为三品【八】:以膏沃而无水旱之患者为上品,虽沃壤而有水旱之灾、埆瘠而无水旱之虑者为中品,既硗瘠复患于水旱者为下品。上田人授百亩,中田百五十亩,下田二百亩,并五年后收其租,亦只计百亩,十收其三。一家有三丁者请加授田,如丁数以给,五丁从三丁之制,七丁者给五丁,十丁者给七丁;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九】。若□乡田多,即委农官裁度以赋之。其室庐、蔬韭及桑枣、榆柳种艺之地,每户及十丁者给百五十亩,七丁者百亩,五丁七十亩,三丁五十亩。除桑功五年后计其租,余悉蠲其课。令常参官于幕职、州县中各举所知一人堪任司农丞者,分授诸州通判,即领农田之务。又虑司农官属分下诸州,民顽已久,未能信服,更或张皇纷扰,其事难成。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一○】,于近甸□乡设法招携,俟规画既定,四方游民必尽麇至,乃可推而行之。」
  吕端曰:「靖所立田制,多改旧法,又大费赀用,望以其状付有司详议。」乃诏盐铁使陈恕等,于逐部择判官一人通知农田利害者,与靖同议其事。恕与户部使张鉴、度支副使栾崇古、户部副使王仲华、盐铁判官谭尧叟、(未见。)度支判官李归一共议,请如靖之奏。乃诏以靖为劝农使,按行陈、许、蔡、颍、襄、邓、唐、汝等州,劝民垦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副之。选、亮上言功难成,愿罢其事。上志在勉农,犹诏靖经度。未几,三司以为费官钱多,万一水旱【一一】,恐遂散失,其事遂寝。(靖为劝农使在八月辛酉,今并书。)
  丙寅,参知政事寇准,罢为给事中。先是,郊祀行庆,中外官吏皆进秩,准遂率意轻重,其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秩;所恶者及不知者,即序进焉。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一二】,右通判、太常博士彭惟节乃转屯田员外郎。拯尝与准有隙,故准抑之。惟节自以素居拯下,章奏列衔皆如旧不易,准怒,以中书札子升惟节于拯上。切责拯,仍特免勘罪。拯忿曰:「上日阅万机,宁察见此细事?盖寇准弄权尔。」因上疏极言,并及岭南官吏除拜不均凡数事,又封中书札子以进。而岭南东路转运使康戬亦具奏,且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心德之,洎曲奉准,昌龄畏懦,皆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皆准所为也。」上大怒,准适祀太庙摄行事,召端等责之。端曰:「臣等皆陛下擢用,待罪相府,至于除拜专恣,实准所为也。准性刚强自任,臣等忝备大臣,不欲忿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上又曰:「前代中书有堂帖指挥公事,乃是权臣假此名以威服天下。太祖朝,赵普在中书,其堂帖势重于敕命,寻亦令削去,今何为却置札子,札子与堂帖乃大同小异尔。」张洎对曰:「札子盖中书行遣小事【一三】,亦犹京百司有符帖、关刺,若废之,则别无公式文字可以指挥。」上曰:「自今大事【一四】,须降敕命。合用札子,亦当奏裁,方可施行也。」既而准入对前殿,上语及冯拯所诉事,准抗言与端等同议除拜。上曰:「若廷辩是非,又深失执政之体矣。」准犹力争不已,上先已厌准,因叹曰:「雀鼠尚知人意,况人乎?」翌日,准又抱中书簿领,论曲直于上前,上益不悦,遂罢之,寻出知邓州。
  戬,高丽人,附国子学肄业,太平兴国五年登进士第。历官以清白闻,其为转运使,苏易简所荐也。拯,初责知端州,言事不已,尝请遣使括诸路隐丁,更制版籍,及议盐法通商,凡十余事。又献番禺纪异集。上欲召还,准素不悦拯,乃徙知朗州,道改通判广州。准既罢,拯以母丧请内徙,始命知江州。(拯本传云:拯知端州,既至上言十余事【一五】,太宗欲召还,寇准不可。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一六】,准以五年秋始参政,太宗欲召拯而但稍迁之,又左降焉,则准必在政府矣。拯为端州盖踰四年【一七】,所言十余事,决非始至时即上疏也。今略加删润,使不相抵牾。)
  闰七月庚午,有司言诸州阙厘务官五十余员,诏尚书左丞李至等八十四人于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一八】。
  上谓宰相曰:「夫君子小人,趋向不同。君子畏谨,务在不欺闇室,执持名节,造次靡渝。小人则不然,内荏外刚,虽善谈忠信而履行颇僻,所以真伪难辨,然久而必败。其在官,黩于货贿,罔畏刑辟,及赃状露验,虽为小吏所持,亦不耻拜以求解。如薛智周为侍御史、知婺州,政以贿成,士俗多以罗帛为献,智周聚敛不知纪极,州民谓之『罗端公』,即其为治可知矣。卿等职在抡材,今令朝臣举官【一九】,已是逐末,更不择举主,何由得人也?」(别本见七月庚子,今附举官后。)
  辛未,诏:「自今中书门下只令宰相押班、知印。其参知政事,殿廷别设盨位,次宰相之后,非议军国政事,不得升都堂;祠祭、行香、署敕,并以开宝六年六月庚戌诏书从事。」
  先是,内侍白承睿点检三司所造衣物,欠数甚觽。上顾辅臣曰:「朕顷令三司,每端午、初冬、诞节所造衣物,各为一界,则帐籍实时可毕,情弊无由而生。今三司总为一界,何也?」因言:「事得其要,则简而易理。今三司但欲增置关防,以塞奸幸,不知纲目既觽,簿书愈多,奸幸弥作。朕欲并三司为一,命官总判。及减省勾院、磨勘、理欠、凭由、支收、行帐、提点等司,当令盐铁使陈恕议其可否。」张洎曰:「明王为政,虽步骤不同,及其缉熙庶绩,莫先于简。国家乘五代之后,百度陵迟。三司掌邦计,故多创司分以谨关防,果能删繁就简,深合古道也。」
  于是恕准诏上奏曰:「伏以封域寖广,财谷繁多,三司之中,簿牒填委,朝廷设法,督责尤严,官员吏人,救过不暇。若为三部各设主司,择才非难,办事亦易。事办过鲜,不挠上心,此亦一时之良策也。其勾院、磨勘两司,出于旧制,关防之要,莫加于此。理欠、凭由二司,虽非旧制,自逋欠失序,凭由散落,故设二司专令典掌。纲目咸具,制置有伦,逋欠无失理之名,凭由鲜流散之弊,实亦要切,不可废除【二○】。若两司并委一官,方及判官一员公事。其主辖支收,早因从京支度财货,转输外地,此除彼附,照验稽延妨滞,京城得替主吏,遂设此司,专行检辖,凡是支拨官物,便给除破文凭,却于本司置簿纪录,催到收附文记【二一】,即勾销簿书,取捷之门,亦为允当。其行帐司近日权置,了绝旧帐,帐目告尽,司额自除。提点司是中旨特置,提振三司废怠之事,固非有司敢得拟议也。」癸未,诏:「三司都凭由司、理欠司宜并为一处,命官兼判。应诸道逋负官物,令三司逐部理纳,理欠司但总其所逋之数纠督之。废提点司。」余悉从恕之奏。
  恕峭直守公,性靡阿顺,每便殿奏事,上或未察,必形诮让。恕敛版踧缩,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执前奏,终不改易,如是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尝御笔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当时言称职者,亦以恕为首焉。(别本在癸未。)
  八月,审官院引大理寺丞宣城高惠连面授朝官。上欲肃清中外,临轩亲择官吏,如有绩用而无私累者,必加銟擢焉。
  江、淮发运使杨允恭,捕贩私盐贼三十九人送阙下,上悉贷之,因顾左右曰:「此等越逸江湖,习性已久,固不能工作矣,可团为一军,以备舟璙之役,号曰平河。」
  九月,右仆射、赠司空、谥惠安宋琪卒。琪粗有文学,颇谐给,周知人之情伪,尤通明吏术。在相府,每百执事谒见有所求请,多面折之,以是人咸怨焉。
  己卯,夏州、延州行营言:「两路合势破贼于乌、白池,斩首五千级,生擒二千余人,获其酋未慕军主【二二】、吃啰指挥使等二十七人,马二千匹,兵器铠甲万数,贼首李继迁遁去。」
  先是,上部分诸将攻讨,李继隆自环州,范廷召自延州,王超自夏州,步军都虞候、容州观察使颍川丁罕自庆州,西京作坊使、锦州刺史张守恩自麟州【二三】,凡五路,率兵抵乌、白池,皆先授以方略。守恩,令铎子也。师已有期,银夏钤辖卢斌求对,恳言曰:「番夷之俗【二四】,马骄兵悍,往来无定,败则走他境。疾战沙漠,非天兵所利,不若坚保灵州,于内地多积刍粟,以师援送。苟其至也,会兵首尾击之,庶几无枉费,且不失固圉之策。」上不从,改授斌环庆钤辖,领兵三万为继隆前锋。
  斌谓继隆:「由灵州趋乌、白池,月余方至,若自环州抵贼巢【二五】,才十日程尔。」继隆因遣其弟继和驰驿上言:「赤柽路回远乏水【二六】,请自青冈峡直抵继迁巢穴,不及援灵州。」上怒,召继和于便殿,诘之曰:「汝兄如此,必败吾事矣。」因手书数幅切责继隆,命引进使周莹黸诣军前督之。莹至,继隆已便宜发兵,不俟报。
  既而与丁罕兵合,行十数日不见敌,引军还。张守恩见贼不击,率兵归本部。(本部不知是何州县,当考。)独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与敌遇,大小数十战,虽频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二七】,终不能擒敌焉。
  时超子德用,年十七,为先锋,部万人战铁门关,斩首十三级,俘掠畜产以万计。及进师乌、白池,敌锐甚,超不敢进,德用请乘之,得精兵五千,转战三日。敌既却,德用曰:「归师过险,必乱。」乃领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绝其险,下令曰:「敢乱行者斩!」一军肃然,超亦为之按辔。敌蹑其后,左右望其师整,不敢近,超抚其背曰:「王氏有子矣。」
  超等初抵无定河,水源涸绝,军士病渴,河东转运使索湘亟辇大锹千枚至,即令凿井,觽赖以济。
  上初以方略授诸将,先阅兵崇政殿,列阵为攻击之状,刺射之节,且令多设强弩。及遇贼,布阵,万弩齐发,贼无所施其技,矢才一发,贼皆散走。凡十六战而抵其巢穴,悉焚荡之。贼中老弱不能走者,继迁悉埋于沙中,但露其首,部落降者皆曰:「人马死者过半,不能化矣。」夷谓活为化,言不能自活也。
  上因顾马步军都虞候傅潜等曰:「此行合战与还师之期,悉如所料,但诸将不能尽依方略,致此贼越逸。朕自即位以来,未尝如此杀戮,盖事不容已尔。师兴以来,夏秋之际,炎热尤甚,朕躬自谋度,未尝宁息。大抵行军布阵,当务持重,虽有勇者率数千人以先犯贼,亦无能损益,适足挠乱行伍。朕每深戒之,违令者必斩,果无敢轻率者。布阵乃兵家大法,非常情所究,小人有轻议者,甚非所宜。朕自为阵图与王超,令勿妄示人。超回日,汝可取图观之。」潜等拜谢而退。
  初,命五将出师,卫州团练使河阳李重贵实为麟府路浊轮寨都部署,得对便殿,因言:「贼居沙碛中,逐水草畜牧,便于战汩,利则进,不利则走。今五路齐入,彼闻兵势大,或不接战,且谋远遁。欲追则人马乏食,将守则地无坚垒。贼既未平,臣辈何颜以见陛下。」上善之,赐以御剑,又屡遣使抚劳。及诸将果无大功,重贵还,上思前言,命为并代副都部署。(重贵为并代副帅,不得其月日。今附见。)
  甲午,诏寿宁节赐翰林学士、两省五品尚书省四品以上一子出身。先是,近臣因诞节或以疏属求荫补,至是始为限制,非其子孙及亲兄弟,多寝而不报。
  乙未,诏建州岁贡龙凤茶【二八】。先是,研茶丁夫悉剃去须发,自今但幅巾,先涤手爪,给新净衣。吏敢违者论其罪【二九】。
  冬十月己未,诏以池州新铸钱监为永丰监。先是,饶州有永平监,兵匠多而铜锡不给,知州马亮请分其工之半,别置监于池州。诏从之。于是岁增铸钱数十万缗。
  亮,合肥人也。始通判常州,吏民有因缘亡失官钱,籍其赀犹不足偿,妻子连逮者至数百人。亮纵去,缓与之期,不踰月,尽输所负。罗处约使江东,以亮治行闻,擢知濮州。其后苏易简荐其才任繁剧,自福州召还,同提点三司都勾院、磨勘凭由司。久之,出知饶州。州豪白氏持吏短长,尝杀人,以赦免,愈骜横,为里闾患,亮发其奸,诛之,部中慑服。(马亮常州、福州事,皆不得其时,因铸钱附见。)
  甲子,并三司勾院为一,工部员外郎刘式专领之。上面命式曰:「以汝一人当三人之职,宜勉尽力,副朕所望。」式久居计司,深究簿领之弊,江、淮间旧有横赋,积逋租至多,奏免之,人以为便。然多所条奏,检校过峻【三○】,卒为下吏所讼,免官。(按刘式家传云【三一】:李惟清为盐铁使,其女貋盗用官钱数十万,吏畏惟清不敢劾。式发举其事【三二】,惟清坐绌,惟清由是怨;而三司贪猾吏以欺诳为生,疾式禁其业,亦皆怨,常狙伺,欲共陷之。太宗察其情,每坐朝,辄对觽称其才,故毁不得入。太宗崩,真宗谅闇,吏告之,验皆虚,反坐,惟清愈怒。式既辨,即出视事如它日,惟清乃讽吏劾以不俟诏入朝,免官。家传与本传不同,发举惟清女貋事,疑不然,既辨之矣,免官事当考。)
  十一月丁卯朔,司天冬官正杨文镒【三三】上言,请于新历六十甲子外,更增二十年【三四】。事下有司,判司天监苗守信等议,以为无所稽据,不可行用。上曰:「支干相承虽止于六十,傥两周甲子,共成上寿之数,期颐之人,得见所生之岁,不亦善乎!」因诏有司,新历以百二十甲子为限。
  初,河东转运使索湘,遣宪州录事参军永康胡则部送刍粮,为一月计。则曰:「为百日备,尚恐不支,奈何以一月计耶?」湘遣则以其事入奏,上因问以边策,对称旨,上顾左右曰:「州县岂乏人!」遂令记姓名于中书。及李继隆讨贼,兵久不解,湘曰:「微子,几败吾事。」继隆复移文曰:「兵且深入,粮有继乎?」则谓湘曰:「彼师老欲归尔,但以有备报之。」已而果然。
  先是,淮南十八州军,其九禁盐,余则不。商人由海上贩盐,官倍数取之;至禁地,则上下其直。民利商盐之贱,故贩者益觽,至有持兵器往来为盗者。发运使杨允恭以为行法宜一,即奏请悉禁之,而官遣吏主其事。事下三司,三司言其不可。允恭固以请,甲午,诏从之。允恭又请令商人先入金帛京师及扬州折博务者【三五】,悉偿以茶。自是,鬻盐得实钱,茶无滞货,岁课增五十万八千余贯。
  礼部侍郎苏易简性嗜酒,初入翰林,告谢日,饮已半酣,其后沈湎不已。上尝因接见,诫约深切,易简垂涕再拜。翌日,复具表称谢,上亲批答以申銟励【三六】,又草书劝酒、戒酒二诗赐易简,令对其母读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饮。或休暇在第,宾客候之,则已醉矣。十二月乙巳,易简卒,上曰:「易简竟以酒败,深可惜也。」
  辛亥,有司言凤州出铜沃,定州出银沃,请置官掌其事。上曰:「地不爱宝,当与觽庶共之。」不许。
  故事,知制诰以先入者居上,不系于官次。丁巳,始命工部郎中胡旦立于祠部郎中冯起之上,非常例也。
  戊午,诏:「自今州县官部内流民及亡央陴调什之一者,并书下考。令民间所织缣帛,非鬻于市者,勿出算。」
  是岁大有年,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三七】。
  注  释
  【一】旭但受其半「旭」字原脱,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补。
  【二】其余地里敻远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陈靖垦田之议同。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通考卷四田赋考均无「其余」二字。寻绎本编下文文义,疑当从宋本。
  【三】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二三州」,编年纲目卷五、奏议卷一一○务农及上引通考均作「三二十州」,上引宋史则作「二十三州」,续通鉴卷一九又作「二三十州」。按下句「幅员数千里」之文,此处当脱一「十」字。
  【四】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地之」原作「之地」,据宋本及上引编年纲目、宋史、通考、长编纪事本末改。
  【五】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至」原作「行」,盖涉上而误,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奏议卷一一○务农改。
  【六】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者」字原阙,据下句文例及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七】以其成数关白户部「其成」原作「成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
  【八】其田制为三品「田」原作「便因」,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删改。
  【九】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以十丁」三字原阙,文义难解,据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补。
  【一○】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三」字原阙,据编年纲目卷五、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一一】万一水旱「万一」原作「方」,据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补。
  【一二】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广州」原作「广川」,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三】札子盖中书行遣小事「遣」原作「边」,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改。
  【一四】自今大事「事」原作「臣」,据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一五】既至上言十余事「既至」原作「即」,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八五冯拯传改补。
  【一六】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绌」原作「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四之八–九、宋史卷二八五本传改。
  【一七】拯为端州盖踰四年「踰」原作「前」,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八】于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吏干」上原脱「有」字,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宋会要选举二七之七补。
  【一九】今令朝臣举官「臣」原作「廷」,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不可废除「除」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宋史卷二六七陈恕传补。
  【二一】催到收附文记「到」原作「刊」,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二二】未慕军主「军主」原作「车主」,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并一四之一四改。
  【二三】张守恩自麟州「麟州」原作「鄜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改。
  【二四】番夷之俗宋本、宋撮要本均作「番夷之族」。
  【二五】若自环州抵贼巢同上书均作「若自环州托喰路」。
  【二六】赤柽路回远乏水「回远」原作「四边」,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改。
  【二七】士卒困乏「士」字原阙,据宋会要兵八之一九、编年纲目卷五补。
  【二八】诏建州岁贡龙凤茶「建州」原作「延州」,据宋本改。按宋延州非产茶地,宋会要食货三○之二作建州,二九之一并称,龙凤茶止充贡,属建茶。宋本为是。
  【二九】吏敢违者论其罪「吏」原作「更」,据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食货三○之二改。
  【三○】检校过峻「检校」原作「缴驳」,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六七刘式传改。
  【三一】按刘式家传云「按」原作「据」,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二】式发举其事「举」字原脱,据同上书及下文补。
  【三三】杨文镒原作「杨文鉴」,本书卷四一至道三年秋七月丙寅所系田锡奏疏则作「杨文谧」。按宋本及玉海卷一○至道王睿献新历条、左氏百川学海戊集宋敏求春明退朝录(以下简称春明退朝录)下、宋史卷七○律历志均作「杨文镒」。杨文镒,宋史无传。今为前后统一,据改作杨文镒。下同。
  【三四】更增二十年「二十年」,宋会要运历一之六同。上引玉海则作「六十年」。
  【三五】及扬州折博务者「折」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补。
  【三六】上亲批答以申銟励「励」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三太宗圣政补。
  【三七】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太宗实录卷七九作「四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按宋会要食货一一之二六:太祖开宝九年天下主客户三百九万五百四,太宗至道三年天下主客户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亦载:至道末,天下主客户为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与会要所纪同。疑本书此处「三百」当作「四百」。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四十一
卷四十一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三年正月尽是年八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一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三年(丁酉,997)
  全  文
  春正月丙子,以户部侍郎温仲舒、礼部侍郎王化基并参知政事,给事中李惟清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张洎罢为刑部侍郎。
  化基□中有度量,所在僚属,或慢于礼者,不以介意。前知杭州,掌书记张贺尤傲忽,化基每优容之。上知其事,及归朝,询于化基,化基但称其才,语不及它。对亲旧,亦未尝短贺也。时边境多事,上垂欲相仲舒而罢吕端,会不豫,乃止。化基因入对,备言颐生服饵之要,翌日,上语左右曰:「化基爱君无隐,至于修养之道,亦为朕言之。」
  辛卯,以步军都虞候傅潜为延州路都部署,殿前都虞候王昭远为灵州路都部署,户部使张鉴调陕西诸州军储,知制诰张秉冯起、翰林侍读吕文仲等持节催督之。鉴上疏曰:「伏以关辅之民,数年以来,并有科役,畜产荡尽,室庐顿空。加以浦洛之行,曾经剽劫,原州之役,又致迁延,非独令之弗从,实缘力所不逮。况复先弃粮草,见今逐处追科,本户税租,互遣它州送纳,往返千里,费耗十倍,愁苦怨嗟,充塞路岐,自春徂冬,曾无暂息,糇粮乏绝,力用殚穷。顾此疲羸,尤堪轸惜。今若复有差率,益致流亡,纵使驱迫而前,复恐逗挠而溃。愿陛下特垂诏旨,无使重劳,因兹首春,俾竞东作,慎固邦本,详求赋经。况灵州一方,僻居塞外,虽曰西陲之要地,实为中夏之蠹区,竭物力以供须,困甲兵而援送,萧然空垒,祇益外虞,不若以赐继迁,使怀恩奉籍,稍息刍挽之役。事当深虑,理要预防。若待川决而后堤,火炽而方戢,则焚溺之患深矣,虽欲拯救,其可得乎!」(本传云鉴去年冬自灵州还即上此疏,今移入再往陕西调发之后,若已曾论谏,疑不当再往矣。因再往乃上疏,事理或然也,且疏言首春,亦必指此时尔。原州之役,盖指李继隆欲取原州蔚茹河路运粮,觽议不可,故云迁延也。)
  二月辛丑,上不豫,始决事于便殿。
  是月,供奉官、两浙转运使承受公事刘文质入奏,察举部内官高辅之、李易直、(未见。)艾仲孺、梅询、高贻庆、(未见。)姜屿、(未见。)戚纶等八人有治迹,并降玺书褒谕,上曰:「文质善于采听。」特迁文质西京作坊副使。文质,保州人,简穆皇后从孙。父审琦,为武牢关使,尝从太祖讨李重进,战死。辅之,保寅子。仲孺,颖之孙。询,宣城人。纶,楚邱人也,初为淅川主簿【一】,按版籍,得逋户、脱口、漏租者甚觽。徙知太和县,民险悍,喜汩讼,纶作谕民诗五十篇,因时俗耳目之事,以申规诲,老幼多传诵之。每岁时必与狱囚约,遣归祀其先,皆如期而复。
  三月癸酉,傅潜等言,护送二十五州军刍粟已入灵州。会上不豫,因止其出师。灵武用兵,诸州皆发丁夫饷军。仪州推官薛奎部粮至盐州下虎寨,会久雨,粟渍腐【二】,奎因白转运使卢之翰曰:「今兵粮不可食,愿令民还州,偿所失。」之翰怒,欲劾奏,奎徐曰【三】:「用兵久,罢转饷,今幸军食有余,安用此陈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听还,觽皆感悦。既又悉奏除之。奎,绛人也。(奎事不得其时,今附此。之翰,二年七月自陕漕责许州司马,今年正月复为工外,同管漕事。)
  壬辰,帝不视朝。癸巳,崩于万岁殿【四】。参知政事温仲舒宣遗制,真宗即位于柩前。
  初,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继恩忌上英明,与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谋立楚王元佐,颇间上。宰相吕端问疾禁中,见上不在旁,疑有变,乃以笏书「大渐」字,令亲密吏趣上入侍。及太宗崩,继恩白后至中书召端议所立。端前知其谋,即绐继恩,使入书合检太宗先赐墨诏,遂锁之,亟入宫。后谓曰:「宫车宴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柰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政为今日,岂容更有异议!」后默然。上既即位,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髃臣拜呼万岁。(王继恩等谋废立,实录、国史绝不见其事迹,盖若有所隐讳。今据吕诲集正惠公补传及司马光记闻增修,补传所载,比之记闻尤详也。)
  夏四月乙未朔,尊皇后为皇太后。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制曰:「先朝庶政,尽有成规,务在遵行,不敢失坠。然而缵图伊始,惧德弗明,所宜拔茂异之才,开谏诤之路,抚绥鳏寡,惠复疲羸。庶几延宗社之鸿休,召天地之和气。」京朝官衣绯、绿及二十年,并与改服色。官未升朝亦听□赐绯、紫自此始。
  戊戌,始见髃臣于崇政殿西序。
  癸卯,宰相吕端加右仆射。
  甲辰,太子宾客李至为工部尚书,李沆为户部侍郎,并参知政事。
  工部侍郎郭贽出知大名府。贽翌日求对,恳辞。上曰:「全魏之地,所寄尤重,卿宜即去。」贽退,上召辅臣问曰:「郭贽愿留,如何?」对曰:「近例亦有之。」上曰:「朕初嗣位,命贽治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卒遣之。
  上谓宰相曰:「朝行中颇有淹滞之人,如梁周翰夙负词名,三十年挤于觽僚,甚可念也。朕在宫府,多令杨亿草笺奏,文理精当,世罕偕者,宜即加銟擢。」辛亥,以工部郎中、史馆修撰梁周翰为驾部郎中、知制诰,著作郎、直集贤院杨亿为左正言,馆职并如故。故事,入西阁皆中书召试制诰三篇,二篇各二百字,一篇一百字,惟周翰不召试而命焉。
  李应机者,尝知咸平县。上以寿王尹开封,遣散从以帖下县,有所追捕,散从恃王势,讙呼于县庭,应机怒曰:「汝所事者王也,我所事者王之父也,父之人可以笞子之人,汝乃敢如此。」杖之二十。散从走归,具道其语,泣诉于王,王不答而默记其名,嘉其谅直。及即位,擢应机通判益州事,召之登殿,谓曰:「朕方以西蜀为忧,故除卿此官,此未足为大任也,卿第行,勉之。有便宜事,密疏以闻。」
  应机至州,未几,有走马入奏事,前一日,知州置酒饯之,应机故称疾不会,走马心已不平。及暮,应机使人谓走马曰:「应机有密疏,欲附走马入奏,明日未可行也。」走马不知其受上旨,愈怒,强应曰:「诺。」明日,使人请应机曰:「某治装已具,且行矣,愿得所赍之疏。」应机曰:「应机疏不可与人传也,当自来受之。」走马虽怒甚,意欲积其骄横之状具奏于上,乃诣应机廨舍,受其疏以行。既至,升殿,上迎问曰:「李应机无恙乎,有疏来否?」走马愕然失据【五】,即对曰:「有。」因探其怀出之,上周览,称善数四。因问应机在蜀治行如何,走马踧踖,转辞更称誉之。上曰:「汝还,语李应机,凡所言事皆善,已施行矣。更有意见,尽当以闻。蜀中无事,行召卿矣。」顷之,召入,迁擢,数岁中至显官。
  应机为吏强敏而贪财,多权诈,其后上亦察其为人,寖疏之。
  乙卯,髃臣三上表请御正殿,从之。
  己未,宰相吕端上大行皇帝陵名曰永熙。
  辛酉,兵部郎中、知制诰、史馆修撰胡旦,责授安远节度行军司马。旦与王继恩等邪谋既露,上新即位,未欲穷究之,而旦草行庆制词,颇恣胸臆,多所溢美,语复讪上,故先绌之。
  五月丙寅,始御正殿视朝,退,御后殿阅事,如常仪。
  丁卯,诏御史台告谕内外文武髃臣,自今人君有过,时政或亏,军事臧否,民间利害,并许直言极谏,抗疏以闻。
  庚午,诏以国家大事,足食为先【六】,今亿兆至蕃,未闻有九年之蓄,令两制议致丰盈之术以闻。又诏三司及兹岁稔,大为市籴以实仓廪。
  壬申,罢江淮发运使、诸路转运使司承受公事,朝臣、使臣悉召归阙。上初听政,务从简易也。(咸平四年五月当考。)
  甲戌,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李昌龄,责授忠武节度行军司马;宣政使、桂州观察使王继恩,责授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安远节度行军司马胡旦,削籍流浔州。
  太宗之即位也,继恩有力焉,太宗以为忠,自是宠遇莫比。继恩喜结党,邀名誉,乘间或敢言事,荐外朝臣,故士大夫之轻薄好进者辄与往来,每以多宝僧舍为期【七】。潘阆得官,亦继恩所荐也。阆者,倾险士,尝说继恩乘间劝太宗立储贰,为它日计,且言:「南衙自谓当立,立之,将不德我。即议所立,宜立诸王之不当立者【八】。」南衙,谓上也。继恩入其说,颇惑太宗,太宗讫立上,阆寻坐狂妄黜。太宗疾革,继恩与昌龄及旦更起邪谋,吕端觉之,谋不得逞。上既即位,加恩百官,继恩又密托旦为褒辞。旦已先坐绌,于是并逐三人者【九】。诏以继恩潜怀凶慝,与昌龄等交通请托,漏泄宫禁语言也。籍继恩家赀,多得蜀主僭侈之物。寻诏中外臣僚曾与继恩交结及通书疏者,一切不问。后二年,继恩死于贬所。(李昌龄、王继恩、胡旦三人同窜责,实录及国史并不明着罪状,但具录甲戌诏书,盖当时有所讳避,不得不然。诏称昌龄恣行请托,深乱朝纲【一○】;继恩潜怀凶慝,附下罔上,结党朋奸,则亦可略见其不轨心迹,故仍掇取诏书以见当时行事。潘阆纳说继恩,此据倦游杂录稍删润之。湘山野录及笔谈载阆与卢多逊同谋立秦王,盖误以继恩为多逊,楚王为秦王,传闻不审也。王子融百一篇云:真宗即位,尚有逊抑之语,髃议亟尔异同,欲请明德皇后临朝。吕端笑曰:「置皇太子于何地?」觽口方籍籍,闻之皆恐悚,不敢复措言。未踰月而李昌龄、王继恩辈狂谋毕露。子融盖亦不知继恩、昌龄乃谋废立,非请太后临朝也。真宗即位时,年已三十,必无太后临朝之理,子融误矣。今不取。)
  甲申,上谓辅臣曰:「宫中嫔御颇多,幽闭可闵,朕已令择给事岁深者放出之。」吕端等曰:「陛下践阼之初,首行此令,实哲王之懿范也。」
  丁亥,立秦国夫人郭氏为皇后。上为皇太子,每事谦让,郭氏未尝正妃号也。
  庚寅,追尊帝母陇西夫人李氏为贤妃。妃,真定人,干州防御使英之女,太宗在藩,太祖为聘之,没于太平兴国二年,上及楚王元佐,皆妃所生也。(庚寅,二十七日。追尊贤妃,实录、本纪并阙,此据会要。)
  六月乙未,诏以太宗御书墨迹赐天下名山胜境。
  戊戌,追复皇叔涪王廷美西京留守、兼中书令、秦王,赠皇兄魏王德昭太傅,岐王德芳太保。
  己亥,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上大行皇帝谥曰神功圣德文武,庙号太宗。
  上谓宰臣曰:「诸州多以珍禽异兽祥瑞之物来献,此甚无益。在朕薄德,非所敢当,但令稼穑丰稔,且得贤臣,乃为瑞。」辛丑,诏天下勿复献珍禽奇兽及诸祥瑞。
  先是,南康军言建昌县民洪文抚,六世义居,室无异爨,就所居雷湖北创书院,舍来学者。太宗遣内侍裴愈赍御书赐其家。文抚遣弟文举诣阙贡土物为谢,太宗飞白一幅曰「义居人」以赐之,授文举江州助教。于是诏旌表其门闾,自是每岁入贡,必厚赐答之。
  甲辰,以皇兄元佐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复封楚王,听养疾不朝。上始欲幸元佐第,元佐固辞以疾,曰:「虽来,不敢见也。」由是终身不复见。
  罢盐铁、度支、户部副使。
  工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钱若水罢为集贤院学士,判院事。
  先是,太宗为若水言:「士之学古入官,遭时得位,纡金拖紫,跃马食肉,前呼后拥,延赏宗族,此足以为荣矣,岂得不竭诚报国乎?」若水对曰:「高尚之人,固不以名位为光宠。忠贞之士,亦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荣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太宗然其言。及刘昌言罢,太宗问赵镕等曰:「见昌言否?」镕等曰:「屡见之。」上曰:「涕泣否?」曰:「与臣等言,多至流涕。」太宗曰:「大率如此。当进用时,不能悉心补职,一旦斥去,即汍澜涕泗。」若水曰:「昌言实未尝涕泗,盖镕等迎合上意尔。」吕蒙正罢,太宗又谓若水曰:「人臣当思竭节以保富贵,蒙正前日布衣,朕擢为宰相,今退在班列,想其目穿望复位矣。」若水对曰:「蒙正虽登显贵,然其风望亦不为忝冒。仆射师长百僚,资品崇重,又非寂寞之地也。且蒙正固未尝以退罢郁悒。当今岩穴高士,不求荣爵者甚多,如臣等辈,但苟贪官禄,诚不足以自重。」太宗默然。若水因自念,人主待辅臣如此,盖未尝有秉节高迈,不贪名势,能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人主故也,将俟满岁即移疾。会春旱,太宗焦劳甚,若水不敢言。既而西边用兵,越明年,太宗宴驾,章不果上。
  上即位,若水以母老请解机务,章再上,乃得请。召对便殿,命坐慰劳,入对苑中,从容数刻,上问:「近臣谁人可大用者?」若水言:「中书舍人王旦有德望,宜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之所属也。」若水好汲引后进,推贤重士,胸中豁如也。其在枢密,同年生有为县佐者,每谒见若水,必序齿而拜之。(谈苑载若水辞位事甚美,但颇颠倒,又误以对吕蒙正寂寞事为刘昌言。按昌言罢枢密,在蒙正罢相前三月,蒙正罢相时,昌言已在襄州矣。今皆改正之。又田昼【一一】记若水事云:王曾罢相,章圣语若水,若水愤而出,被道士服归嵩山。此尤絓误【一二】,今不取。)
  上居忧日,对辅臣于禁中,每见吕端等,必肃然拱揖,不以名呼。端等再拜而请,上曰:「公等顾命元老,朕安敢上比先帝。」又以端肤体洪大,宫庭阶戺颇峻,命梓人为端纳陛。
  秋七月乙丑,御崇政殿,召端等,访以军国大事经久之制。端陈当世急务,皆有条理,上甚嘉纳。
  丙寅,令诸路转运使更互赴阙,询以民间利病。
  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应诏上疏曰:
  陛下临御以来,亲庶政以仁,接大臣以礼,闻奏山陵诸事,必泫然流涕,闻奏灵州往事,必恻然动容。圣智渊深,临事能断,睿机神速,驭下以□。济之以严明,小人屏退而敛迹,博之以询访,大臣畏爱而推诚。臣未见时政之是非,亦未见人君之过失,若军旅措置之宜,非臣所能知,若黎民利害之本,微臣辄敢议。民之利莫先于省征徭、□赋役,民之害莫大于用兵甲、挽刍粟。利害有大小,康济有先后。今利害之大者无先于舍灵武,康济之先者莫重于安关辅。舍灵武则甲兵不兴,甲兵不兴则挽运自息,挽运既息则关辅必宁,关辅既宁则四方无虞,四方无虞则四夷无事。
  臣今所忧者,关西二十五州军,昨经灵武之役,不胜困弊,加以时雨稍愆,秋田失种,府库未实,仓廪尚虚。若西戎辄敢骚边,北狄忽来犯塞,则朝廷何以备之?关辅何以宁之?臣虞此患必生,臣谓此灾必有。何以知之?臣窃闻去年九月十九日未时,永兴、环州、庆州、延州、清远军、隰州,同日同时六处地震,塌损城墙,毁坏庐舍,在处州府不敢不奏,所属转运不敢不申。洎灵州送粮草回来,死者十有余万。议者即云地震已应于此,臣则未以为然。夫天垂象动而不息,地生物静以为常,苟当静而动,是失其常。若永兴、环、延、庆、隰、清远军六处地震,臣亦窃见报状,延州路祇候、冬官正杨文镒奏称其月是戌月,又是戌日未时,自北上来。臣以为当静而动,动之方位既在关辅,将来虑至戌年,岂无在下者辄动乎?关辅若有寇盗弄兵,萑苻聚啸,跨连州郡,僭称王公,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一三】,南方复恃重江之险,闽中、越中、淮南、湖南岂无见利忘义之人?岂无幸灾乘便之者【一四】?愿陛下思之【一五】。
  禳此灾者在修德,除此患者在早图。德之修者,以诚信感神明,以言行动天地,以简易理机务,以清静安黎元。图于早者,减关市之征,放筦榷之利,蠲减租赋,优复流亡。乡闾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郡县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设制科,使怀方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一六】。置屯田,俾弃本竞末者尽为户籍所收。铸农器以结之,储时种以贷之,免五年之租征,冀十年之生聚。如此纾民,民无不安,如此安民,民无不泰。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既知礼节,又知荣辱,则岂敢为寇盗,岂敢犯禁令!禁令既不敢犯,寇盗必不敢为,又何忧啸聚之虞,又何虑侵扰之患?此置屯田,其利一也。制举科目,不可具陈,今略举可设者: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道侔伊吕、才比管乐科,传道经典、达于教化科,详明政术、可以理人科,文堪经邦科,武足安边科。臣伏睹太祖朝曾设制科,于时敕限三千字已上成。字数既多,书写不易,赐食之后,就试以来,既对天颜,岂无兢惧。又值日晚,固不遑宁,虽有经邦之谋,岂能周悉;虽有安边之策,靡暇敷陈。今若设此科条,但用汉时公孙弘、董仲舒所试之法,则往复问答,既尽见其才谋,品藻甄升,信无遗于器业,此设制科,其利二也。
  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则乡闾静谧。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则臧否详明。税赋蠲减,则民稍苏。流亡优复,则民不散。放筦榷之利,则米麦可充于边备。减关市之征,则商旅交通于万物。暂如此五年,则关辅之民必安,暂如此十年,则灵武之役必息。若以此下主者,若以是问有司,必以臣不达时机,必以臣不谙世务,必以臣只知蠲减赋税以息黎元,而不知供军日费之多少;必以臣只知除放筦榷以安疲俗,而不知岁计备边之盈虚。臣岂不知沿边有屯兵,岂不知备边须积粟,岂不知岁时衣裘之赐锡,岂不知将卒酬赏之颁宣,岂不知上供京师之货财,岂不知量留州郡之物色,然以臣所见,则帝王所务,当务广大,官吏所守,各守职司。所职为主计之臣,不得不聚敛供亿,所司在主计之职,不得不经度有无。然天生时而地生财,下用力而上节用。时不可失,故授时劝农,使不失时。财生有数,故务穑劝分【一七】,使不乏用。财之生也有数,上之用也有节,则民力不困,国用常丰。今未喻国家有九年之蓄乎?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一八】?未喻陕西二十五州军有三年之蓄乎?访闻籴麦籴谷【一九】,以充折变,将无作有,以应供输。谓供输不得不然,不然,则军储无备;谓折变不得不然,不然,则军食不充。若如是,可见陕西二十五州军无三年之蓄,加以民忧再送灵州粮草,臣虑变故从此生,臣忧祸乱从此起。变故未生,陛下得不虑之?祸难未起,陛下得不思之?若以灵州送粮草之人,死者十余万,已应地震之灾,即国家昨已降敕榜抚谕轸恤也。若未应地震之灾,则臣虑变故起于关辅。关辅既有变生,则西川上供钱帛恐未能上供,南北常贡物货亦未得常贡。上供既有阻,常贡复未来,乃是国家只知督责关辅之货财,只知供备灵武之粮草,是急小利而忽大利,舍远图而劳近谋。愿陛下谋之之于未兆则易谋,理之于未乱则易理。
  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二○】,以礼义观其来意,以恩信导其归心。李继迁既忽闻朝廷告哀,亦能举部族大临,缟素受命,贡奉谢恩。既未闻乞守塞垣,又未闻乞归朝阙。大臣必有拟议,必有臧谋,谋之允臧,计必先定。今山陵既在近,边塞虽无虞,黎元尚未苏,仓库尚未实,边防或有骚动,朝廷何以枝梧?关辅或有乱离,朝廷何以制御?谋之正在今日,理之正当是时。时不再来,又不可失,无使有心者知关辅乱而知剑阁可守,无使适变者见关辅乱而谓天爎可凭,无使关辅所得之货财不侔吴蜀所得之货财,无使关辅所守之疆土不侔吴蜀之疆土。关辅静则蜀货吴财交至,关辅乱则剑外江南各有所守,此所谓舍小利而必得大利,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也。(锡自注云:「至道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奏。」)翊日,锡又奏:
  臣未喻陛下降诏以来有人上言否?未审下诏之后有人抗疏否?若未有人上一言,未有人抗一议,即望陛下再降优诏,曲谕圣心,虚鎶以待贤良,矜容以求直谅,则怀才抱器者安敢有所隐,蹈忠履信者必尽有所伸。臣昨日所上奏章,所陈鄙见,止为关右一时之弊,止为河西一处之言,余未悉陈,虑烦圣览,须至备述,庶补达聪。今灵州闭坚壁以待馈粮,无外援不敢御寇。昨闻百姓馈送粮草,死者十余万人,粮草二十五万,到者七八万。粮草不到者,非戎人劫掠之;百姓不来者,非戎人杀戮之,是自相蹈籍,或因被劫夺。饥饿既觽,死亡遂多,去虽援之以甲兵,回即害之者士卒。今关西父哭子,弟哭兄,妻哭夫,悲哀之声,感动行路,冤枉之苦,轸恻圣心。臣谓非十年未见生其民,民生十年方可充力役;臣谓非十年未能聚其财,财聚十年方可备供亿。于三十年间,陛下生之、聚之、教之、化之,然后致太平,然后臻至理。
  今臣年五十八,事陛下十二年,年七十,已当外退。十二年间,愿伸微劳以答圣恩,愿罄真诚以报大造。然犬马之年未必保余龄,葵藿之心幸得承委照,则未退休间,有合言不敢不言,未陨越间,有合奏不敢不奏。愿陛下所务者广大,所图者几微。几微者事之先,广大者君之体。陛下方欲求至理致太平,无忽事之未萌,勿轻事之未兆。
  臣闻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之君与畼役处。与师处则无为,无为是无事。与友处则机务简易,德业光大。驳杂者霸道,不足为陛下言之。暴慢者亡国,安敢对陛下陈之。道尊德盛者帝之师,才高识远者王之友。今陛下睿圣既与天同极,听断乃与日惟新。若道尊德盛者,陛下劳谦以师之,才高识远者,陛下推诚以友之;友之则四友斯来,师之则三师可至。师道见尊,则天下何忧不理;王道得友,则天下何虑不宁。
  臣昨日所奏,望陛下且留中不出,为言地震灾祥之必有,为言下动叛离之将作,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得而议。留中未出之际,略与大臣言之,其中可行之事,更令近臣议之、拟之而后动。天下无异议,中外无异言,择善而从之,从长而行之,不为横议所非,不为非理所破,岂独微臣之幸,其实国家之福。(锡自注云至道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奏此。)
  上它日谓宰相曰:「近诏中外咸贡直言,庶闻朝政之阙,以警朕心。而髃臣奏对,多及琐细之务,曾无远大之略,甚非所望也。惟田锡、康戬陈词不繁,指事尤切;张齐贤颇留意于民政。」乃出其疏示端等曰:「卿等详酌行之。」先是,锡以加恩官告赐崇信节度使王显于秦州,矩关右之民困河西力役,故连上章极言其事云。(锡前疏以七月二十五日上,后疏以二十六日上,此锡自注,今并附月末。锡传云,锡使秦州,赐王显加恩官告,矩关右诸州奉河西力役,生民重困,连上章极言其事。按锡第三章乃十一月十七日上,今移入本月日。上出锡等疏付吕端,此据宝训。康戬及张齐贤,不知论何事,当考。)
  八月己亥,以曹彬为枢密使、兼侍中,罢旄钺。(罢旄钺,此据会要。)
  户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向敏中,给事中夏侯峤【二一】并为枢密副使。上谓之曰:「近密之司,典领尤重,必素有名望、端亮谨厚者处之,乃可镇静而责成。彬以耆旧冠枢衡之首【二二】,敏中及峤佽助之,兵机边要,有所望矣。」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先是西北用兵,敏中专主谋议,至于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峤仕藩府最旧,故首加擢用焉。
  旧制,宣徽使着位在枢密副使之上。于是以客省使、签书提点枢密宣徽院诸房公事周莹为宣徽北院使,莹请居枢密副使之下,诏从之。莹初与刘承规同签书提点枢密宣徽院诸房公事,莹既迁,承规亦罢,自后不复置此职。
  乙巳,令曹彬赴中书礼上,彬请就枢密院,上以彬位兼左相,特宠异之。
  先是,上以汉、唐封乳母为夫人、邑君故事付中书,因问吕端等曰:「斯礼可行否?如不可行则止,朕不敢以私恩紊政法也。」端等奏曰:「前代旧规,斯可行矣。或加以大国,或益之美名,事出宸衷,礼无定制。」己酉,诏封乳母齐国夫人刘氏为秦国延寿保圣夫人。
  是月,西川都巡检使韩景佑行部至怀安,帐下广武卒刘旴谋作乱,夜率觽袭景佑,景佑逾垣获免【二三】。旴遂掠怀安,破汉州及永康军、蜀州,所至城邑,望风奔溃。时益州钤辖马知节亦兼诸州都巡检,领兵三百,追旴至蜀州,与之角斗 ,自未至亥,贼惧走漖州。招安使上官正,飞书召知节还成都计议,知节曰:「贼党已踰三千,若破漖州,必越新津大江,去我九十里,官军虽倍,制之亦劳,不如出兵迎击,破之必矣。」即率所部夜渡江,屯方井镇,与贼遇,而正亦寻领军至,共击斩旴,其党悉平。旴自起至灭凡十日【二四】。
  庚申,诏以正为南作坊使,赐知节锦袍、金带,将士锡赉有差。遣使按验景佑及诸失守官吏,递贬降之。
  正始无出兵意,知益州张咏以言激正,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酒酣,举爵谓诸军校曰:「尔曹俱有亲弱在东,蒙国厚恩,无以报,此行当亟殄贼,无使逃逸。若师老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由是倍道力战。及凯旋,咏迎劳,大出金帛行赏,士重伤者先赏之,获级者次焉,觽皆悦服。
  注  释
  【一】初为淅川主簿「淅川」原作「浙川」,「浙川」未见,今据活字本改。按东都事略卷四七戚纶传,纶举进士,为沂州簿;宋史卷三百六本传则称:解褐为沂水主簿。何者为是,待考。
  【二】粟渍腐「渍」原作「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八六薛奎传改。
  【三】奎徐曰「奎」字原阙,据上引宋史补。
  【四】癸巳崩于万岁殿「癸巳」下原有「帝」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移于上句「壬辰」下,以符文例。
  【五】走马愕然失据「据」原作「措」,据各本改。
  【六】诏以国家大事足食为先「以」字原在「事」下,据各本乙正。
  【七】每以多宝僧舍为期「多宝」原作「夕寓」,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九立太子改。宋史卷四六六王继恩传作「多宝院僧舍」。
  【八】宜立诸王之不当立者「之」下原衍「下」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删。
  【九】于是并逐三人者「者」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深乱朝纲「深」原作「紊」,据各本改。
  【一一】田昼原作「田画」,据东都事略卷一○○、宋史卷三四五本传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銟用贤臣改。又宋史卷二○八并著录田昼集。
  【一二】此尤絓误「絓」字原脱,据宋本补。
  【一三】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危」原作「阨」,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一四】岂无幸灾乘便之者「者」原作「贼」,据宋本及上引宋史全文改。
  【一五】愿陛下思之宋本、宋撮要本此句下均有「望陛下图之」五字。
  【一六】使怀方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方」原作「才」,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七】故务穑劝分「分」原作「耕」,据各本改。
  【一八】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郡」原作「圉」,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九】访闻籴麦籴谷「籴麦」原作「粜麦」,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迁」上原有「继」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按宋代史籍习称李继迁为「迁贼」。
  【二一】夏侯峤原作「夏侯矫」。按隆平集卷九及宋史卷二九二本传称,峤字峻极。循字核名,作「峤」为是。宋会要职官一八之四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十朝纲要卷三、编年录卷二均作「夏侯峤」,今据改。下同。
  【二二】彬以耆旧冠枢衡之首「衡」原作「府」,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编年录卷三改。
  【二三】景佑逾垣获免「景佑」二字原阙,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刘旴之变补。
  【二四】旴自起至灭凡十日「十」原作「九」,据各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四十二
卷四十二
  起讫时间 起太宗至道三年九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十二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至道三年(丁酉,997)
  全  文
  九月丙子,上因言西川叛卒事,辅臣或曰:「蜀地无城池,所以失其制御。」上曰:「在德不在险。傥官吏得人,善于抚绥,使之乐业,虽无城可也。」(宝训以蜀城为赵镕之言,然镕时巳罢枢密矣,今不取。李允则传载允则自蜀使回,请如上官正议筑城,当别一事【一】,此时但朝议偶及此耳,故不可并书。)
  初,上命左藏库使杨允恭、崇仪副使窦神宝等驰传往西边,图上山川形胜。是日,上御滋福殿,召辅臣以图示之,历指州县堡壁,谓曰:「朕已令屯兵于内地,且简其闲□,转饷当遂减省矣。」允恭因建议:「自环州入积石、抵灵武才七日程,刍粟之运,其策有三。以人、以驴,其费颇烦,而所载至少。莫若用诸葛木牛之制,载以小车,令铺卒分运,每一车四人挽之,旁设兵卫,加戈刀于其上,寇至则聚车于中,合士卒之力,御寇于外。」寻为议者所沮而止。(遣使图西边形胜,真宗之意,欲罢出兵,自固吾圉,非务攻略也。宝训乃云「善用兵者,必先相地利,」恐上意实不然。今不取。)
  戊寅,以长葛县令孔延世为曲阜县令,袭封文宣公,并赐九经及太宗御书、祭器,加银帛而遣之。诏本道转运使、本州岛长吏待以宾礼。延世,孔子四十五世孙也。
  壬午,左正言、直史馆孙何表献五议,上览而善之。
  其一,参用儒将,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晋、汉至唐,皆选儒臣统兵,当时武臣未有出其右者。五代始分事任,交相是非。古谓元戎无不统摄,爰自近代,又有供军粮料,随军转运之目。使者往返,托称上旨,动必中覆,实戾成算。陛下于文儒之中,择有方略之士,试以边任委之,勿使小人挠其权,阃外制置一以付之,境内租税、榷利一以与之,监阵先锋之类悉任偏将,受其节度。文武参用,必致奇绩。」
  其二,申明太学,曰:「士风偷薄,世态销刓【二】,贱古道于儒宫【三】,慕他岐于天府,阘茸之士,始入泮林,英豪之流,例趋京兆。而又兵戈继起,经制莫存,弦诵之义皆亡,郡县之学尽废。盖以定令之初,纲条簄阔,六馆升降,总限门荫之高卑,两京荐论【四】,曾无科禁以厘革,遂令浅俗,扇以成风。外地则绝无学生,神州则悉号乡贡,下至工商杂类,方游太学、广文,青青由是不归,扰扰于焉兴刺。近降明制【五】,惩科场之积弊,立贡士之新规,申命有司,十取其二。然臣以为尚有未尽者。国家必欲开孤进之路,辟至公之门,莫若再举令文,复严经术,使寒隽之士,由乡里以升闻,世禄之家,自成均而出仕。太学不得补庶人之子,神州不得贡卿士之门【六】,贵介绮纨,府送者有罪,草莽韦布,滥收者黜官。其在外郡或骈繁县,如富庶者,皆按旧典重立学官,俾选耆儒、硕生为之博士、助教,精加课试,公与荐延。岁终仍依新条,限以人数发解。必有轶髃之异行,拔俗之英才,匪由乡庠,亦许公议。夫以文取士,既巳失之,取之乖方,弊将安救?今士子名为乡举,其实自媒,投贽于郡府之门,关节于公卿之第。属词比事,合格者不过雕虫,任传弃经,入流者未逾章句。若不收之学校,选自州闾,实虑他时益成薄俗。兹事体大,惟陛下特达而行。臣出身之初,亦自府解,岂敢忘本,遽陈此谋?盖目击轻浮,心知谬滥,是以冒不测之罪,罄狂夫之言焉。」
  其三,厘革迁转,曰:「伏见国家抚有多方,并建觽职。外则郡将通守,朝士代行,关征榷酤,使者兼掌,下至幕府职掾之微,咸自朝廷选补而授。用人既广,推择难精,贡部上名,动逾千计,门资入仕,又不在焉。(案宋史作亦及百人。)稍着职劳,即升京秩,将命而出,□长尤多。每躬祀圜丘【七】,诞敷霈泽,无贤不肖,并许□迁,至使评事、寺丞,纔数载而通闺籍【八】,赞善、洗马,不十年而登台郎。窃计今之班簿,台省、宫寺凡八百员,玉石混淆,名器猥滥,异夫虞书考绩,周官计治之法也。臣诚至愚,窃所未喻。有唐旧制,每郊禋、庆宥,但进阶勋而已。今若十年之内,肆赦相仍,必恐京僚过于胥徒,朝臣多于州县,岂惟连车平斗之刺,亦有贩材(案宋史作败财。)假器之失。况禄廪所赋,必自地征,地征所来,须从民力,何必空竭公藏,附益斯人。已授者朘削既难,未迁者防闲宜峻,古人所谓损无用之费,罢不急之官,正在此也。伏愿特降诏书,自今郊祀,髃官不得一例迁陟,必若绩用有闻,才名夙着,自可待之不次,岂祇历阶而升。至于省并吏员,上系宸衷与夺。」
  其四,复制科,曰:「唐室参古今之制,取天下英俊,失在礼部,得于制举。礼部则进士、明经,解诂句读,声病偶对者也。制举则贤良体用等科,财成制度,寅亮经纶者也。国家廓土辟宇,立太平之基,然而制举未复,清途美官【九】,惟进士、明经递资以升,岂不念林壑非常之士有遗弃乎?台阁所进之人有僭滥乎?」
  其五,行乡饮,曰:「乡饮之礼,所以示尊卑、长幼、宾主之序。秦燔诗书,其礼遂废,因循未复,实有遗恨。望诏礼官举故事而行之。」
  监察御史王济【一○】上疏陈十事:一择左右,二分贤愚,三正名器,四去□食,五加俸禄,六谨政教,七选良将,八练兵戎【一一】,九修民事,十开仕进。其略曰:「贤愚,治乱之本也。大贤则能尽治觽务,兼通百职,其次但怀一长、负一奇亦可矣。愚者不必块然无虑,蚩蚩为民。盖守小谨者似德,怀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蕴谄谀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一二】,好诋訿者似直,树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贪禄位者似勤,若斯之流,虽愚而类贤,用之,则速乱之基也。」又曰:「官不必备,惟其人。」又曰:「位以德举,不以序迁。苟能慎选其人,各守其官,则纪纲必正。」又曰:「官多则事繁,吏多则民残。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一三】,由官吏多之故也。为陛下计,宜减分局之官,省监临之数,择百司之吏,选技术之工,去纤巧之匠,停老弱之卒,汰缁黄之流,自然无旷土,无游民,公庭肃而百事举矣。」又曰:「官多俸薄,不若俸厚而官少。若尽去□食,复其全俸,则二人之俸,可以周一人之用。衣食既足,廉耻自兴。」
  又曰:「今民政之阙者,田税未均,榷酤未□,土木未停,督敛未平,牧宰未良。田税不均,则兼并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剥上损下,在于此矣。榷酤未□,则民多犯禁而为盗,且山海酒曲之利,皆民所共,今尽夺之,是与民争利,反害之也;或少□之,国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土木未停,则民困于力役而国用多费。且广兴寺观,意将祈福,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为!夫督敛不平,则民受刻削而刑禁滥施。盖簿书舛谬,遂至偿纳,或父祖所负延及子孙,或本非主守而均于干系,或不自侵欺而类于失陷。弥年累岁,棰楚日加,无益于官,徒伤于觽。夫牧宰不良,则民受弊而政不行。盖贪猥者货贿公行,残暴者刑罚不节,执滞者通变莫适,怯懦者狡吏肆毒。」
  又曰:「铨选之门,徒有其名,莫责其实。有殿者虽加厚罚,有最者莫见明扬,或骤遇□恩,则不限其功过,靡逢举荐,则终困于徒劳。」又曰:「贡举不严,则权势争前,而孤寒难进。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见任文武升朝官子孙、弟侄,荐名于两监,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荐名于州郡,然后升于礼部,第其可否,亦两分之。若然,则权势异途,孤寒自进矣。」
  刑部员外郎马亮上疏言:「陛下初政,军赏宜速,而所在不时给【一四】,请遣使分往督视。又,州县逋负至多,赦书虽为蠲除,而有司趣责如故,非所以布宣恩泽也。国朝故事,以亲王判开封府,地尊势重,疑隙易构,非保亲全爱之道。契丹仍岁内侵,河朔萧然,请修好以息边民。」凡四事。
  比部员外郎刁衎上疏言:「陛下缵图伊始,布政惟新。所宜上顺天心,下从人欲,邀善以去恶,避毁而来誉,道唐、虞之治,斥辛、癸之乱。私赏无及于小人,私罚无施于君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开谏诤之门,塞谗佞之口,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无以春秋鼎盛而忋于逸游,无以血气方刚而惑于声色。若太祖之勤俭,若大行之惠慈【一五】,答天地敷锡之恩,思祖考艰难之业,则周成、汉文二宗之美,可同日而拟议也。」
  庚寅,合门奏:「每月朔望,髃臣赴万岁殿【一六】哭临。十月朔在壬辰,请改用九月晦。」上问吕端曰:「此何礼也?」端曰:「阴阳家以辰日为哭忌。」上曰:「哀疚之情【一七】,宁有所避乎?」不许。
  先是,寿州献绿毛龟,金文粲然界道【一八】。上以为介虫而毛,天意或有所警戒,令宰相详考以闻。于是吕端等言曰:「臣等寡闻,安能究知天意,然尝闻于师曰:『圣人之意,与天合符,苟睿思徘徊,属于一物,必神灵肸蠁,有所启焉。』今神龟所得之地,地名寿春,陛下顷升皇储,实自寿邸,由是言之,则是龟也,特为陛下而生,将使陛下后天而老,既寿且昌乎!又龟在水族,义主于阴,介者刚物也,毛者柔物也,夫戎狄之类,皆禀阴气,天戒若曰将有刚犷不宾之人,柔伏来庭乎!且陛下自即大位,首念西人困于飞挽,继迁凶顽,亦降使推恩,不问前罪。且继迁亡命日久,亦厌兵矣,胁从之党,亦厌乱矣,悛心革面,匪朝伊夕。北戎倔强,为患滋深,部族携离,复荐饥歉,必恐相率怀柔,愿伸□附。望陛下钦若天意,弥阐皇猷,虽休勿休,日慎一日,则灵物之出,岂徒然哉。」上曰:「卿等所陈,甚为详备。然朕以为龟有毛者,文理之象;八卦盖文理之实也,附卦生毛,文理之华也。岂天意有所属乎?卿等其悉心修辅,慰朕意焉。」
  冬十月,陈、宋州并言先贷民钱千万令市牛,价纳外所负尚多,许随来岁夏秋税输送。诏悉除之。
  知益州张咏奏屯驻兵士所请钱,乞依元降宣旨,铜钱一文,与折支铁钱五文。是时,峡路转运使韩国华到阙,又言川、峡州县幕职官等所请月俸,铜钱一文止支铁钱二文,望增加铁钱分数。帝令支铜钱一文,易给铁钱五文。(会要至道三年十月事。咸平三年五月,又五年七月可考。)
  己酉,葬太宗神功圣德文武皇帝于永熙陵。
  十一月甲子,祔神主于太庙,(太宗庙未见,乐舞名当检。)以懿德皇后配,又祔庄怀皇后于别庙。
  上初践祚,告天地宗庙【一九】,有司请署祝版,上涕泗交下,不能署者久之。灵驾发引,上与诸王徒步号恸,从至干元门。礼官具仪【二○】,遣奠毕改吉服,上不忍,哭踊尽哀,缞服还宫。及神主至京,迎拜涕咽,观者莫不歔欷。祔庙前霖雨,至日顿止,咸谓孝德所感也。先是,上谓参知政事李至等曰:「神主至京,朕欲亲导及拜辞,于礼可乎?」至曰:「此礼前代所阙,陛下行之,足以为万世法矣。」即具仪以闻。
  时有建议请增损旧政者,上曰:「先帝赐名之日,抚朕背曰:『名此,欲我儿有常德,久于其道也。』罔极之训,朕何敢忘!」因涕泣沾衣,左右无不感咽。(此事出宝训孝德门,云是咸平初,因附见导迎神主之后。本纪云请改御名,与宝训异。)
  丙寅,德音降两京死罪以下囚,缘山陵役民,赐租有差。
  复分三司勾院为三,命官各判之。以太常丞王钦若判三司都催欠凭由司。
  钦若,新喻人。初为亳州判官,监仓,天久雨,仓司以谷湿不为受,民自远来输租,食谷且尽,不得输。钦若悉命输之仓,且奏不拘年次,先支湿谷,即不至朽败。太宗大喜,手诏褒答,因识其姓名。
  及开封府以岁旱蠲十七县民租,时有飞语闻上,言按田官司欲收民情,所蠲放皆不实。太宗不悦,御史台探帝意,请遣使覆实,乃诏东西诸州选官阅视。亳州当按太康、咸平二县,州遣钦若行【二一】,钦若覆按甚详,抗疏言田实旱,开封止放七分,今乞全放。既而他州所遣官并言诸县放税过多,悉追收所放税物,人皆为钦若危之。踰年而上即位,于是擢用钦若,因以其事语辅臣曰:「当此时,朕亦自惧。钦若小官,独敢为百姓伸理,此大臣节也。」
  钦若既为三司属,虞部员外郎毌宾古【二二】谓钦若曰:「天下宿逋,自五代讫今,理督未已,民病不能胜,仆将启而蠲之。」钦若即夕命吏治其数,翌日上之。上大惊曰:「先帝顾不知耶?」钦若徐曰:「先帝固知之,殆留与陛下收天下心尔。」上感悟,卒从其言。(毌宾古,未见邑里。按二县税,此据沈括笔谈。毌宾古事,欧靖圣宋掇遗及国老闲谈皆有之,新传亦巳收入,本传称度支判官毌宾古,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二三】,宾古初以虞部员外郎为度支判官,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二四】,盖行钦若之言也。钦若虽因宾古乃建白,然不必宾古在度支,且宾古素有此议,不必在度支乃发,今但称其官,庶不相抵牾。记闻称钦若亳州秩满,太宗擢为京官。按钦若本传,自亳州推官迁秘书郎,监庐州税;而附传载钦若为亳州推官,监司荐其才,就除亳州判官,改秘书郎,监庐州税,似不缘监仓被知也,疑不敢着,今但云「识其姓名」。沈括笔谈云首擢钦若为右正言,为右正言乃二年二月事,其初但为太常丞、判催欠凭由司耳,括误也。夏竦作钦若行状,云钦若为亳州防御推官,属朝廷遣著作佐郎直史馆曾会、中使李如信【二五】察近郡风俗,吏民状公政迹,会等上之,有诏褒谕,就迁判官。按此,则曾会非守臣也。沈括笔谈云亳守曾会,素以公辅期钦若,故遣覆按二县税,临行戒之,与竦行状差殊,今不取。又云屯田员外郎舒雅荐钦若艺文可称,温裕有素,特改秘书郎,司市征于淝上。真宗即位,就迁太常丞。有诏举三司判官,给事中乔维岳荐之,召判凭由理欠司。王鮬百一篇云:计省故事,凡禁中用度,须索供亿皆中覆,所用给文凭支破。王钦若判凭由司,曰:「至尊用度【二六】,岂臣下所预?」乃建白设御宝凭由司。于是外不复有所关防。真宗始创法,专意明察,髃下不敢欺,未年不豫,日久所费不赀,迄今为弊。攸司出纳之吝,无由施矣。冀公由之大用,宠任无比。鮬载钦若被知,与他书绝异,附见,当考。祥符元年三月,诏御宝凭由不经三司,与此相关。)
  己巳,诏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修太宗实录。若水举官同修,起居舍人李宗谔与焉。上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皆李昉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若子为父隐,何以传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可,余悉许之。
  是日,同干当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封驳事田锡又上疏曰:
  臣昨七月二十五日所进封章,为言地震之灾,是彰下动之象。臣经宿思虑,以其事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与之议,臣达旦忧惧,以所奏请陛下且留中不出,乞陛下与大臣略言,至二十六日,再上封章,所贵谨密,未审陛下曾以其事与大臣评议否?不知大臣曾闻其事为陛下商较否?今地震之灾渐见,下动之象已萌。臣见银台司诸道奏报,自九月初至冬节前,申奏贼盗不少,今不一一具奏,虑烦圣聪,且据其可言者一二而言之:
  九月四日施州奏,髃贼四百余人惊劫人户。十月七日滑州奏,有贼四十余人过河北;十五日卫州奏,有贼七十余人过河北;十九日绛州奏,垣曲县贼八十余人杀县尉成柄。西京奏,十月二十三日,有贼一百五十三人入白波兵马都监廨署,并劫一十四家,至午时,夺州船往垣曲,至河阳、巩县界。濮州奏,髃贼入鄄城县。单州奏,髃贼入归恩指挥营。济州奏,髃贼劫金乡、巨野县郭十九家。永兴军奏,虎翼军贼四十余人劫永兴南庄。今月二日西京奏,王屋县贼一百余人,白高渡溃散军贼六十余人;七日陕府奏,集津镇髃贼六十余人,并惊劫人户,至午时乘船下去峡石县,髃贼自河北渡过河南;八日西京奏,草贼见把截土壕镇,官私往来不得。岂有京师咫尺而髃盗如此,边防宁静而叛卒如是。臣所谓地震之灾渐见,下动之象已萌,臣为陛下忧之。
  臣每见宣命指挥,以诸处奏报,但令巡检使臣掩捕,但令巡检地分袭逐。而安之、讨之,未见其嘉谋,备之、御之,未见其远虑。若其势渐盛,而有谋者与之为谋,其力难制,而思乱者济之为乱,乃是国家失于早图,乃是朝廷失于轻事。今地震之灾渐见,陛下何不早谋而杜其渐,下动之象已萌,陛下何不熟虑而防其萌。臣七月所奏,望再取披详,今所奏望必垂听信。防其萌正在今日,杜其渐不可失时。
  近京盗起既如此,向西民困又如彼。昨杨允恭请置粮草车三千辆,要推车兵士一千人;卢之翰两状奏乞自京支拨钱四十五万贯;度支奏灵州五月下旬,米每升一贯文。要车子运粮,是边上仓廪素无储备矣;请自京支钱,是关右帑库素无积蓄矣;奏米每斗十贯文,即灵州军民今已饿殍矣。未审朝廷惜灵州有何所得?弃灵州有何所失?若因力役未息而中原难起,制御失宜而外方变生,实谓所得不如所失也。今陛下宜精于所虑,断在不疑。若惜灵州必然有益于国家,即乞明降敕书,晓谕天下,使天下知之;弃灵州必然有损于国家,亦乞明降敕牓晓谕,使天下知之。晓谕之意,以苏息万民为意,取舍之谋,以优恤万民为谋。令边敌知取舍之谋,使中外知损益之理,示朝廷之大体,表王道之至公,此所谓陛下修德以禳地震之灾,此乃是陛下早图以防下动之象。若贼势渐盛,民患未除,而谋虑之不深,剪灭之未得,被贼辄据州郡,僭称公侯,河北仓牔能先占取,河西部落来与结连,百姓力役之未休,四方观望而相效,此事非细,系社稷之安危,此策非轻,系朝廷之治乱。
  今庙堂之上,必有嘉谋;枢轴之间,必有善计。若言小小寇盗,不劳圣虑忧虞,若以屡屡指挥,只令使臣捕逐。如此,则髃盗终难剪灭,如此,则诸处终未平宁。若贼徒聚得三、二千人,径度淮南,往保吴、越,则运粮纲船不至京师矣。若贼徒取得一、二州郡,善据要冲,则上供钱帛不充国用矣。因此,则人情必有向背,人情既有向背,则军情岂无动摇。当此时,北敌辄来骚边,陛下不得不忧,四戎辄来犯塞,大臣不得不惧。臣今所言激切,不为身谋,所虑安危,实为国计。
  先是,西鄙运粮,诏以诸军代民挽送。己卯,士卒亦令放归,仍赐缗钱,苦寒故也。
  上御便殿,阅殿前指挥使、内殿直骑射汩槊,擢精锐者十余人迁其职。先是,弯弓二百斤放长箭者,谓之大弓箭,止能步射。有王贵者,趫健出人,自言能马射,于是驰鞚引满,绰有余勇,觽咸叹服,加赐缗钱。
  乙酉,废理检院。
  是月,有司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泽,请奉太宗配;上辛祈谷,季秋大飨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祭神州地祇,奉宣祖配;其亲郊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诏可。
  十二月甲午,钱若水等言:「所修太宗实录,自太平兴国八年以前,君臣献替,不着于话言;淳化五年以前,亲决万机,不闻于策府。请降诏旨,许臣等于前任见任宰相、参知政事、枢密院使、三司使等处移牒求访,以备阙文【二七】。」许之。
  丙申,追尊贤妃李氏为皇太后。后丧,先殡于普安院,于是议改卜园陵,立忌建庙【二八】。有司言:「案周礼春官大司乐之职,『奏夷则,歌仲吕,以飨先妣。』先妣,姜嫄也,是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立庙名曰閟宫。晋简文宣后,既不配食【二九】,筑宫于外,岁时享祭。唐先天元年,始祔昭成、肃明二后于仪坤庙,又玄宗元献杨后,立庙于太庙之西。稽于前文,咸有明据。望令宗正寺于后庙内修奉庙室,为殿三间,设神门、斋房、神厨,以备荐飨。」从之。又言:「先远之吉,时序尚赊,犹处殡宫,未克迁祔【三○】。荐飨之制,虑有阙如,篃讨礼经,蔑闻前范,称情起义,自我而初。欲望自今朔望及诸节四时荐新,并就攒宫权设幄殿,命内臣奉事。」又从之。
  辛丑,诏诸路转运使申饬部下令长劝课农桑。
  先是,上访宰辅以灵武事宜【三一】,参知政事李至上疏曰:
  伏以河湟之地,夷夏杂居,往者唐都长安,密迩京邑,陷复盟叛,不常其事,古先圣王置之度外【三二】,唯驱除而已,亦何必使礼义之乡,竭膏血以奉无知之俗,较其胜负哉。且贼继迁蠢尔贼类,骚动疆埸,然脐不足以弭怒,擢发不足以数罪。然圣人之道,务屈己含垢,以安万人,盖所损者小,所益者大耳。臣不敢广引前史上烦圣聪,直以唐宪宗时一事明之。王承宗据镇阳叛命,邀旄钺未获,潜使客刺武元衡,伤裴度,其为罪逆大矣,而宪宗以百姓之故,下诏雪之。
  伏自先帝厌代,陛下肇位,赦继迁之罪,厚推赐与;降尺一之诏,慰其反侧;命一介之使,谕以绥怀。此时中外之人,皆曰陛下以元元为念,不以大憝介意,斯实元和之君,不能远过。臣料彼胁从,亦厌兵久矣,苟朝廷舍之不问,待之如初,以厚利啖之,以重爵悦之,亦安敢迷而不复,讫于沦胥哉。至于灵州,自郑文宝为国生事,致朝廷旰食,怀西顾之忧,关辅生灵,困转输之役,积骸满野,十室九空,饿殍满城,边氓尽没;岿然空壁,老我师徒,而张颐待饲者不下五千,送粮四十万而止获六万,此则求欲固守,不可得也。臣料继迁若急攻不巳,则城危可知,今缓而来者,意欲竭我财用,困我民力,堕彼之计也。当此之时,若不能改弦易辙,则前日之患未艾也。请粗言之:乡者郑文宝绝其青盐,不入汉界,禁其粒食,不及蕃夷,使彼有辞而我无谓,此之失策,虽悔何追。于是熟户之人,亦同叛涣。今若复令禁止,不许通粮,恐非制敌怀远,不战屈人兵之意也。且兽穷则搏,鸟穷则啄,若乘秋入寇,伺隙窥边,则朝廷安可不发兵以御之?师兴矣,必竭刍粮,关辅之人又不堪命,辗转东夏,则怀、孟、西洛,亦无聊生,陛下何不深思远虑,防未萌之患?臣尝见唐田承嗣久拒王命,代宗念百姓无辜罹患,每含忍之。初兴师讨伐,元载、王缙闻魏州盐价高,请于要路加兵守捉,禁盐入彼,以弱其人。代宗曰:「朕意与卿全殊,卿欲禁盐,朕欲开路纵盐入,承嗣一人负朕,魏州百姓何辜?朕为之主,不能恤养,致使兵战涂炭,有愧良深,焉得更扼喉命,以重其祸!」寻而承嗣抗表,束身归朝。臣谓陛下宜行此事,以安边境,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彼虽蕃夷,必翻然向化,互相告谕,皆感恩服德,背逆助顺,则继迁小子,孤而无辅,又安能为我蜂虿哉。
  今灵州不可坚守,万口同议,非臣独然,皆以为移朔方军额于环州,亦一时权道也。且彼之户口四千有余,今则不盈数百矣,彼之租课四十五万二千有余,今则无孑遗矣,安可复守之?俟我民庶完葺,圣德广被,流沙、鳂岭皆为内地,何止朔方一郡哉。
  或曰:「灵州者咽喉之地,西北要冲,安可弃之,反为敌有?」臣应之曰:「凡谓咽喉者,必金城汤池,屯兵积粟,四出以邀之,多方以扼之。今则闭壁而已,自固不暇,何咽喉之有哉!且螫手断腕【三三】,事非获已,盖所保者大。况继迁之觽,行逐水草,居无定所,岂有如汉兵守陴,必不然矣。」又曰:「设使灵州既弃,必为继迁所据。若且耕且战,足食足兵,或求请无厌,苦为应副;或事势转大,何以枝梧?」臣又对曰:「假如灵州不弃,何以绝其求请,何以弱其事势?且邀朔方而取张浦,求请巳多,蓄战马而聚甲兵,事势巳大,但诸蕃和则事势弱,事势弱则求请绝,故臣前谓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使曲在彼而直在我,问有罪而罚有名,天地亦所不容,鬼神亦所共怒,继迁不日当自灭亡,何耕战兵食之云乎!」于是李继迁遣使修贡,求备藩任。上虽察其变诈,时方在谅闇,姑务宁静,因从其请,复赐姓名、官爵。
  甲辰,以银州观察使赵保吉为定难节度使,遣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赍诏赐之。
  甲寅,又以张浦为郑州防御使,遣还。(案宋史,太宗以浦为郑州团练,留京师。)
  上初命翰林学士宋湜草保吉制,湜知上意,必欲归其事于太宗,因进辞曰:「先皇帝早深西顾,将议真封,属轩鼎之俄迁,建汉坛之未及,眷兹遗命,实付眇躬。尔宜望弓剑以拜恩,守封疆而效节。」上甚悦。(继迁入贡,正史、实录、会要并不着其月日,不知何也。制辞,据朝野杂编,与实录所载差异,疑史官或加润色耳。杂编云真宗即位之次年,又云张洎、苏易简草制不称旨,皆谬也,今削去。)
  初,刑部郎中、知扬州王禹偁准诏上疏言五事:(禹偁奏议云五月十八日上。)
  其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继迁,契丹虽不犯边【三四】,戍兵岂能减削?继迁既未归命,馈饷固难寝停。关辅之民,倒悬尤甚。臣愚以为陛下嗣位之始,当顺人心,宜敕疆吏致书敌臣,使达北庭,请寻旧好。下诏赦继迁之罪,复与夏台。臣顷在翰林,见继迁上表云:「乞取残破夏州,奉拓拔氏祭祀。」先朝虽有批答,允许鄜州【三五】,继迁本是反侧之人,岂肯束身归国。今嗣统之后,大振皇威,亦恐继迁令人进奉,因举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战屈人之师也。如其不从,则备御诛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己而为人也。或曰:「富国强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夸虚名而忽大计者也。
  其二曰:减□兵,并□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伏以干德、开宝以来,国家之事,臣所目睹,当时东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广,朝廷财赋,可谓未丰。然而击河东,备北敌,国用亦足,兵威亦强,其义安在?所蓄之兵锐而不觽,所用之将专而不疑故也。自后尽取东南数国,又平河东,土地财赋可谓广矣,而兵威不振,国用转急,其义安在?所蓄之兵□而不尽锐,所用之将觽而不自专故也。今诚能简锐卒,去□兵,而委之将帅,用恩威法令驾驭之,资以天下财赋,而曰兵不振,用不丰,未之有也。臣愚以为宜经制兵赋如开宝中,则可以高枕而治矣。且开宝中设官至少。臣本鲁人,占籍济上,未及第时,常记止有刺史一人,李谦溥是也;司户一人,今司门员外郎孙贵是也。近及一年【三六】,朝廷别不除吏,当时未尝阙事。自后有团练推官一人,今枢密直学士毕士安是也。太平兴国中,臣及第归乡,有刺史程廷山,通判阎暐,副使阎彦进,判官李延,推官李宣,监库沈继明,监酒榷税算又增四员,曹官之外,更益司理。问其租税,减于曩日也,问其人民,逃于昔时也。一州既尔,天下可知。□吏耗于上,□兵耗于下,此所以尽取山泽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泽之利,与民共之,自汉以来,取为国用,不可弃也,然亦不可尽也。方今可谓尽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从古无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齐、蔡,始建其法,唐史称是岁得钱四十万贯,东师以济。今则数百万矣,民何以堪!臣故曰减□兵,并□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者也。
  其三曰【三七】:其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古者乡举里选,为官择人,士君子行修于家【三八】,推于觽,然后荐之于朝,故政和而民泰,历代虽有沿革,未尝远去此道。隋、唐始有科试,得人之盛,与古为侔,然终太祖之世,科试未尝不难,每岁进士不过三十人,经学五十人。重以周祖之后,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荫,故有终身不获一第,没齿不获一官者。先帝毓德王藩【三九】,矩其如此,临御之后,不求备以取人,舍短从长,拔十得五,在位将逾二纪,登第亦近万人,不无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为数百年之艰难,故先帝济之以泛取;二十载之霈泽,陛下宜纠之以旧章。伏望以举场还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铨择官材,亦非帝王躬亲之事。比来五品以下,谓之旨授官,今则幕职、州县而巳,京官虽有选限,多不施行,太祖以来,始令后殿引见,因为常例,以至先朝调选之徒【四○】,多求侥幸。臣愚以为宜以吏部还有司,依格敕注拟。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民无耗。夫古者惟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养于农;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财货,皆不可阙。而兵不在其数,盖井田之法,农即兵也。自秦以来,以强兵定天下,故战士不服农,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所以农益困,然而执干戈,卫社稷,理不可去也。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修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为六也。唐韩愈谏宪宗迎佛骨表,备言其事。假使天下有万僧,日食米一升,岁用绢一疋,是至俭也,犹月费三千斛【四一】,岁用万缣,何骮五七万辈哉。又,富者穷极口腹,一斋一衣,贫民百家未能供给,不曰民蠹,其可得乎!臣愚以为国家度人觽矣,造寺多矣,计其费耗,何啻亿万。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灵,岂不蒙福,事佛无效,断可知矣【四二】。愿深鉴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惊骇此辈,且可一二十载不令度人,不许修寺,使自销铄,渐而去之【四三】,亦救弊之一端也。
  其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夫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言同体也,得其人则勿疑,非其人则不用。凡议帝王之盛者,岂不曰尧舜。尧舜之时,百姓不亲,五品不逊,契作司徒,敷五教。蛮夷猾夏,寇贼奸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禹平水土,益作虞。大哉尧之为君,可谓委任责成而无疑矣。或曰:「诚如是,尧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贤之德。」虽尧之道去世辽远,恐不可复,臣以近世言之,惟有唐之政,可损益而行之。元和中,宪宗尝命裴□铨品庶官,□曰:「天子择宰相,宰相择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择僚属,则上下不疑而政成矣。陛下之明,择宰相数人,犹有非其人者,骮臣之不佞,择数十人诸司长官,常恐不逮,若更择庶官,恐非致治之要。」当时识者以□为知言。愿陛下远取帝尧,近览唐室【四四】。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择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取僚属,则垂衣而治矣。古者刑人不在君侧,语曰:「放郑声,远佞人。」又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矣。」是以周文王左右无结蟱 者,言皆贤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贤,非圣帝明王不能深察。旧制:南班三品尚书,方得升殿。比来三班奉职,卑贱可知,或因遣使,亦可升殿,惑乱天听,无甚于此。愿陛下振举纪纲,尊严视听,在此时矣。
  臣愚以为今之所急,在先议兵【四五】,使觽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后议吏,使清浊殊途,品流不杂;然后难选举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国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兵,不并□吏,不难选举,不禁僧尼,纵欲减人民之赋【四六】,□山泽之利,其可得乎?疏奏,即召禹偁还朝,既用其策,以夏、绥、银、宥、静五州赐赵保吉。翌日,命禹偁守本官,复知制诰,与兵部郎中、史馆修撰李若拙并命。(禹偁,前以学士出,在至道元年五月。)
  戊午,秘书丞、勾当京兆府三白渠孙冕上疏言九事:一择贤才,二询谠议,三远邪佞,四务节俭,五明赏罚,六慎号令,七重使介,八审荐举,九推恩信。赐诏銟之,寻召试,授直史馆。(直馆在明年九月,今并书。)
  国初罢节镇统支郡,以转运使领诸路事,其分合未有定制。京西分为两路;河北既分南路,又分东、西路;陕西分为陕西河北、西南两路【四七】,又为陕府西北路;淮南分为西路;江南分为东、西路;荆湖两路,或通置一使;两浙或为东北路,其西南路实兼福建;剑南初曰西川,后分峡路,西川又分东、西路,寻并之。是岁,始定为十五路:一曰京东路,二曰京西路,三曰河北路,四曰河东路,五曰陕西路,六曰淮南路,七曰江南路,八曰荆湖南路,九曰荆湖北路,十曰两浙路,十一曰福建路,十二曰西川路,十三曰峡路,十四曰广南东路,十五曰广南西路。(咸平二年三月戊辰,荆湖南、北路始置两使。)
  凡租税有谷、帛、金铁、物产四类。谷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麦,四曰黍,五曰稌,六曰菽,七曰杂子。布帛丝挠之品十:一曰罗,二曰绫,三曰绢,四曰纱,五曰絁,六曰紬,七曰杂折,八曰丝线,九曰挠,十曰布。金铁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银,三曰锡镴,四曰铜铁。物产之品六:一曰畜,二曰齿、革、翎、毛,三曰茶、盐,四曰竹、木、麻、草、刍茭,五曰果、药、油、纸、薪、炭、漆、蜡,六曰杂物。至道末,岁收谷二千一百七十一万七千余硕,钱四百六十五万余贯,绢一百六十二万余疋,紬、絁二十七万三千余疋,丝线一百四十一万余两,挠五百一十七万余两,茶四十九万余斤,刍茭三千万围,蒿二百六十八万围,薪二十八万束,炭五十万秤,鹅翎、杂翎六十一万余茎,箭干八十七万只,黄蜡三十余万斤,此皆踰十万数者,他不复纪。
  注  释
  【一】当别一事「一」原作「时」,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世态销刓「销刓」原作「稍顽」,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奏议卷一六四选举改。
  【三】贱古道于儒宫「宫」原作「官」,据同上书改。
  【四】两京荐论「论」原作「抡」,据各本改。
  【五】近降明制「降」原作「隆」,据宋撮要本及奏议卷一六四选举改。
  【六】神州不得贡卿士之门「卿」原作「乡」,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七】每躬祀圜丘「每」原作「既」,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八】而通闺籍「闺」原作「关」,据各本改。
  【九】清途美官「清」原作「诸」,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王济各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均作「王齐」。
  【一一】八练兵戎「练」,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续通鉴卷一九均作「分」。
  【一二】恣倾险者似智「险」原作「陷」,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全文卷四下改。
  【一三】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格」原作「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四】而所在不时给「不」下原衍「以」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删。
  【一五】若大行之惠慈「大行」原作「太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六】万岁殿原作「万寿殿」,据宋撮要本及本书卷四一至道三年三月癸巳「崩于万岁殿」条改。
  【一七】哀疚之情「疚」原作「痛」,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改。
  【一八】金文粲然界道「粲然」原在「界道」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改。
  【一九】上初践祚告天地宗庙原作「上初祀天地宗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卷一九改补。
  【二○】礼官具仪「仪」原作「礼」,据同上书改。
  【二一】亳州当按太康咸平二县州遣钦若行「县」、「州」二字原倒,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沈括梦溪笔谈(以下简称笔谈)卷一二官政改。
  【二二】毌宾古原作「母宾古」,据各本宋史卷二八三王钦若传、治迹统类卷五真宗圣政改。下同。
  【二三】按咸平元年四月辛亥「按」原作「乃」,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四】而己酉日已遣使四出放欠「已」字原羼入「而」下,据宋本、宋撮要本改正。
  【二五】李如信宋本、宋撮要本及夏竦文庄集卷二八赠太师中书令冀国王公行状均作「李知信」。
  【二六】至尊用度「尊」下原衍「中」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二七】以备阙文「文」原作「乏」,据同上书及续通鉴卷一九改。
  【二八】立忌建庙「庙」原作「议」,据宋会要礼三一之二一、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一○九礼志及下文文义改。
  【二九】既不配食「既」原作「即」,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常因革礼卷九四改。
  【三○】未克迁祔「迁」原作「进」,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一】上访宰辅以灵武事宜「辅」原作「相」,据同上书及编年纲目卷五改。
  【三二】古先圣王置之度外宋本、宋撮要本于此句上并有「盖戎狄狡诈万变,人面兽心」两句。
  【三三】且螫手断腕「腕」原作「臂」,据同上书及治迹统类卷五真宗经制西夏改。
  【三四】契丹虽不犯边「契丹」二字原阙。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文鉴卷四二王禹偁应诏言事均作「胡虏虽不犯边」,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则作「契丹虽不犯边」。本编上文已有「方今北有契丹」句,今为上下词义相贯,据宋史补「契丹」二字。
  【三五】允许鄜州上引宋文鉴作「只许鄜州节度」。按至道元年六月,遣使谕李继迁授以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奉诏。
  【三六】近及一年「一」原作「十」,据宋本及上引宋文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