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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_5

  作者:清  毕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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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川陕宣抚司便宜补官,限一年陈乞换给。时言者论名器浸轻之弊,以为:“三岁大礼廕补,三年科举,所得之士共止数百人,而便宜补官,一岁之间乃倍此数。今罢便宜圣旨已五年,其所换给约万计。乞限一年,庶息奸弊。”因有是旨。
  金鲁王昌至燕京,愈骄肆不法,与翼王古兰谋反。金主渐知其与宋交通,会有上变者,辛亥,下诏诛之。昌自燕京南走,追及之于祁州。
  乙亥,楼炤奏以保安军寇成知环州。
  帝曰:“陕西沿边控制夏国,最为要害,当择久在军中,谙练边事,或本土武人,方能保固障塞,民得安业。可札付炤,令谕诸帅。”翼日,秦桧奏:“已行下诸帅,如上旨。”帝曰:“堡寨最沿边急事,神宗戒陕西诸帅,悉出手批。然于器械则稍变古法,新法弓稍短,不能及远,又放箭拘以法,不能中的。朕自幼年即习骑射,如拽硬、射视,各是一法。斗力至石以上,箭落不过三五十步,如此,何以御敌耶!”
  丙辰,右朝请大夫、淮南西路转运判官李仲孺知庐州。
  时武信军承宣使、知庐州张宗颜卒,故以仲孺代之。淮西宣抚使张俊遂命统制官田师中将宗颜之众八千人归建康。后赠宗颜保静军节度使,谥壮敏。
  戊午,金都元帅越国王宗弼,杀鲁国王昌于祁州,丞其首以献。昌临刑,谓宗弼曰:“我死之后,祸必及尔,宜早图之。”宗弼不答。
  己未,帝谕大臣曰:“吴玠军马既移屯熙、秦等路,便当以五百人为一指挥,令诸帅招填,稍足旧额,与弓箭手参用,缓急之际,有足倚仗,庶几渐复祖宗之旧。金人和议虽坚,安能保其终久无衅!况夏人乍臣乍叛,尤难保持。今日边防,尤不可忽。”
  庚申,中书舍人王次翁试尚书工部侍郎。
  庚戌,诏东京留守司搜访郊庙礼器来上。时当行大礼,帝以渡江后所作礼器多不合古,故命访之旧都。礼官初议郊与明堂当间行,秦桧欲集议,帝曰:“且依近例行明堂礼可也。”
  尚书左司员外郎晁谦之权户部侍郎。
  庚午,给事中苏符充贺大金正旦使,知閤门事王公亮充副使。寻命各官其家一人。
  乙亥,雄武军承宣使关师古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行营中护军前军统制。师古自延安入朝,既对,遂有是命。
  诏知晋宁军折可求兼主管本军沿边安抚司公事,措置兴后麟、府州,用楼召请也。
  丁丑,太白昼见。
  初,金人欲得王威、赵荣,已遣还之。韩世忠遗秦桧书曰:“荣、威不忘本朝,一身归顺,父母妻子,悉遭屠灭,相公尚忍遣之,无复中原望耶?”桧惭,且虑世忠沮遏,乃令劳、威自六合趋淮西而去。至是桧奏外间颇有异论,于是诏以劳、威屡抗官军及驱掠两州之罪榜谕中外。金越王宗弼得之,复以荣为将。
  九月,戊寅朔,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护国军承宣使李世辅言:“初归朝日,有父母兄弟之仇,臣曾报复,乞待罪。”诏:“世辅有功鄜延,特放罪。”后四日,引对便殿,帝谕曰:“卿竭忠归朝,立功显著。”乃起复故宫,赐名忠辅,除枢密院都统制;俄又赐名显忠。
  金降封太宗诸子。大司空完颜昱罢。
  癸未,给事中苏符试尚书礼部侍郎,仍兼资善堂翊善。
  枢密直学士、成都、潼川府、夔州、利州路安抚制置使、知成都府胡世将为宝文阁学士、川陕宣抚副使,置司河池,诸路并听节制。世将精神明悟,闲习吏治,其守成都,甚有政绩,至是就用之。
  世将既除宣副,诸将皆贺,世将语之曰“世将不能骑射,不知敌情,不谙边事。朝廷所以遣来者,袭国朝之故事,以文臣为制将尔。自今以往,军中事务,皆不改吴宣抚之规模。世将有所未达,诸公明以指示;或诸公有所未达者,亦当奏闻。各推诚心,勿相疑忌,共济国事可也。”诸将皆拜谢。
  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张中孚,言边隅无警,望许臣入觐阙庭,诏俟春爰起发。
  既而秦凤等路提点刑狱公事宋万年遗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书,言:“昨颁降新复河南诏书,张中孚等初不曾拜,却将金国诏书宣读。百姓见诏书上有本朝庙讳、御名,皆不忍闻。万年昨密问吴璘:‘万一兵复渡河,如何描画?’璘谓:‘中孚等重兵在手,为秦凤腹胁之患,内外相应,必来捣虚。我军既守家计,安能远出接见!’以此见中孚等阴藏奸谋,所系非轻。”世将即具以闻,且言:“臣昨论奏逐人罪恶,以谓朝廷方守信誓,不欲遽易帅守。然中孚等并已降指挥,许令入觐。欲望因其自请,别与差遣。”于是中孚等皆改命。
  甲午,名皇太后宫曰慈宁。
  丙申,诏:“汝州郏城县故资政殿学士苏轼坟、寺,以旌贤、广惠为名。”以孙札部侍郎符援范镇家赐刹例有请故也。
  金主初居新宫,立太祖原庙于庆元宫,卢彦伦监造宫室。彦伦性机巧,能迎合皇后意,由是颇见宠。
  己亥,太尉、东京同留守郭仲荀,言所带在京人马已至镇江。
  先是帝召仲荀赴行在,仲荀因与刘豫之众五千七百馀人南归。帝谓秦桧曰:“仲荀,善人也,但驭众非所长,姑令驻彼,别选人代之。”桧曰:“孰可当者?”帝曰:“极难其人,欲于二三大将统制官中选之。”桧等言董先、牛皋才具,帝曰:“二人诚骁勇,然先好货,皋嗜酒,未可驭众。”时京畿提点刑狱公事辛永宗与仲荀偕来,帝亦以其诞谩不可用,桧曰:“外人不知陛下察其奸状,乃谓最蒙眷宠。”帝曰:“朕何尝喜之!如道宗更不循理,亦不可用。”既而桧等请以枢密统制官雷仲代将其兵,从之。
  辛丑,诏:“东京远来宗室子年及二十者,授承信郎;馀廪给之,俟年及取旨。”
  壬寅,金遣温都思忠诸路廉问。
  甲辰,权刑部侍郎、陕西宣谕使周聿使还,入见。聿言:“陕西既归,得地数千里,得兵十三万,得马二万,有四塞之固,居天下上游,可谓强盛。然陕西入金十有馀年,城池不修,器甲不备,异时四十万仅支一隅,方才十三万而夏人不敢侵犯者,以金人精兵在内故也。今日金人尽去,土地阔远,虽有要塞,其实甚虚。欲望陕西凡空闲不耕之地,除元业主识认给付外,依本朝沿边制度,并招弓箭手。土田肥美,边人乐耕,不出数年,兵政自成,尽在关中,与唐无异,因谋都邑以建本根。”又言:“陕西诸路既命杨政帅熙河,吴璘帅秦凤,然所屯之众,皆四路忠勇之士,吴玠教习已逾十年,百战之馀,所向无敌。和好既成,既可往来,旧国旧都,不能无念,统兵之官,皆欲诱致。望戒四路帅臣,非元所统,不得招纳。”
  是秋,太行义士峰起,威胜、辽州以来,道不通行。
  时金人法苛赋重,加以饥馑,民不聊生。又下令欠债者以人口折还,及藏亡命而被告者皆死。至是将相大臣如昌、宗磐之徒皆被诛,二帅久握重兵,植党滋众,至是悉为亡命,保聚山谷,官司不能制。
  冬,十月,辛亥,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始见金主于御林。伦述帝命,金主悉无所答,使宰相责之曰:“汝但知有元帅,岂知有上国耶!”
  癸丑,权尚书刑部侍郎周聿改户部侍郎,太常少卿苏携权刑部侍郎。
  权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张焘充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兼本路安抚使。四川制置局限一月结局。
  初,成都乏帅,帝谕秦桧曰:“张焘可付以便宜,使治成都;第道远,恐甚惮行。”桧退,召焘谕旨。焘曰:“君命也,焘其敢辞!”帝大喜,遂有是命。帝谕桧曰:“焘虽安抚一路,如四川前日无名横敛,不急冗费,可令蠲减以宽民力。”以成都帅臣而得行四川民事自焘始。
  甲寅,枢密行府准备差遣王晞韩,以夏国招抚使王枢至行在。楼炤言:“陕西新复,正与夏国为邻,此等留之无益,还之可使知恩。”乃诏閤门引见,令临安府燕犒,差行在官馆伴。秦桧又召枢至都堂,谕以讲和意,并还近所获夏人之俘百九十人归之,仍命晞韩伴送枢至境上。
  己未,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读兼资善堂翊善吴表臣权吏部尚书,兼职如故。
  丙寅,洪州观察使、新知鼎州王彦卒于邵州,年五十。荆南旧部曲闻彦之丧,皆即佛宫为位而哭。
  彦事亲孝,居官廉。其为将也,与士卒同甘苦,屡破大盗,子弟从军者,未尝沾赏。及将死,召其弟侄,悉以家财分给之。时号名将。然性刚寡合,虽待士尽礼而黑白太分,此其大略也。
  是月,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来朝。
  金主复遣翰林待制耶律绍文至驿谕奉使王伦,言:“卿留云中无还朝;及贷之还,曾无以报,反间贰我君臣。”乃遣副使蓝公佐先归,论岁贡、正朔、誓表、册命等事,而拘伦以俟报。已而迁之河间,遂不复遣。
  十一月,戊寅,秘书少监郑刚中权尚书吏部侍郎。
  定国军承宣使、知秦州兼节制屯驻行营右护军马军吴璘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帝谕大臣曰:“吴玠久在蜀,备著忠绩,虽已优加恤典,然闻其家颇贫,可谓钱三万缗,仍进其弟军职,令抚其家属。”故有是命。
  己卯,帝谕辅臣曰:“前日议移岳飞屯于襄阳,深虑馈运费力。不若先移万人于江西,既省馈运,亦可以弹压盗贼。”
  庚辰,言者论:“今舆地复归,宿师百万,隶籍诸将,非屯田何以善后!今荆南、兴、洋、汝、颍、江、淮之间,沃野千里,尚或丘墟,是地有遗利。诸师所统,自农为兵者不少,战士之外,负荷役使之徒,不无可用,是人有馀力。望令诸路宣府帅臣悉章讲行。”从之。
  宣州观察使、知閤门事蓝公佐至燕山,俄而越国王宗弼亦至。公佐惧不免,留四日,始听行。
  己丑,追复左通直郎、直龙图阁张所,特与一子官,仍赐其家银、绢百匹、两。
  先是宣抚使岳飞言所忠义,帝命复旧官。飞又言:“好生恶死,人之常情,所以忠许国,义不顾身,虽斧钺在前,凛然不易其色。乞与旌加褒异,使天下忠义之士皆知所劝。”故有是命。
  辛酉,参知政事李光罢。
  光与右仆射秦桧议事不合,于帝前纷争,且言桧之短,殿中侍御史何铸因劾光狂悖失礼。光引疾求去,帝命以资政殿学士出守,言者又击之。后三日,以光提举洞霄宫。
  金豫国公昱卒。
  是冬,金主谕其政省:“自今四时游猎,春水秋山,冬夏刺钵,并循辽人故事。”
  元帅府下令沿河置寨,防渡河南归之人,及与人渡者皆死。
  海寇张青乘海至辽东,称南师,遂破苏州;辽土大扰,中原之被掠在辽者,多起兵应之。青初无进取意,既而复去。
  金主诏郡县,不得从元帅府擅更签军,俟见御画乃听。
  时太行义士王忠植已取石州等十一郡,闻于朝,帝嘉之,拜忠植武功大夫、华州观察使、统制河州忠义军马。忠植,步佛山人也。
  初,金人之割地也,以新河为界。朔方盛传驾将北征,民间往往私结徒党,市军器,以备缓急,沿河尤甚。每遇阴晦,辄引领南望曰:“御营烈水光矣!”太行义士又攻怀州万善镇,破之。守臣乌陵阿思谋率军民城守。思谋自金中内变,每夜被衣而坐,喟然叹曰:“可惜!官人备历捐险以取天下,而今为数小子坏之,我未知其死所矣!”官人,谓宗翰也。
  知濬州韩常,尝与防御判官宫茵夜饮,论及江、淮、川、陕用兵等事,茵盛言金兵之强,南兵之弱。常曰:“君知其昔,未知其今。今之南军,其勇锐乃昔之我军;我军,其怯懦乃昔之南军。所幸者南方未知耳。”
  女真万户呼沙呼北攻蒙古,粮尽而还,蒙古追袭之,至上京之西北,大败其众于海岭。
  金主以富勒玛为招讨使,提点夏国、达勒达两国市场。达勒达者,在金国之西北,其近汉地谓之熟达勒达,食更粳稻;其远者谓之生达勒达,止以射猎为生,性勇悍,然地不生铁,矢镞但以骨为之。辽人初置市场与之回易,而铁禁甚严,至今始弛其禁。又,刘豫不用铁钱,繇是河东、陕西铁钱率自云中货于达勒达,蒙古得之,遂大作军器焉。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
  春,正月,辛巳,右仆射秦桧言:“前日外间有匿名书非毁朝廷,当缴进。”帝曰:“已见之,无足恤。”
  先是金人遣奉使官、宣州观察使、知閤门事蓝公佐南归,议岁贡、表誓、正朔、册命等事,且索河东、北士民之在南者。是日,右正言陈渊入对,言:“自公佐之归,闻金人尽诛往日主议之人,且悔前约,以此重有要索。臣谓和战二策,不可偏执。”帝语渊曰:“今日之和,不惟不可偏执,自当以战为主。”
  既而吏部员外郎许忻出为荆湖南路转运判官,将行,亦上疏言:“臣窃见金人为本朝患,十六年于兹矣。昨张通古辈来议和好,陛下以梓宫、母后、渊圣之故,俯从其欲,复命王伦等报聘。今王伦既已拘留,且重有邀索,外议藉藉,谓敌情反复如此,咸以为忧。望陛下采中外之公言,定国家之大计,深察敌人变诈之状,亟安天下忧虑之心。继自今时,严为守备,激将士捐躯效死之气,雪陛下不共戴天之仇。”
  金以都元帅宗弼领行台尚书省事,命诸州郡军旅之事决于帅府,民讼钱谷,行台尚书省治之,宗弼兼综其事。金主命宗室子亮赴宗弼军行任使,旅以为行军万户。亮,宗干第二子也,时年十八。
  乙酉,以集英殿修撰、京畿都转运使莫将试工部侍郎,充护梓宫、奉迎两宫使;济州防御使、知阁门事韩恕为宣州观察使,副之。
  初,兗人张汇,从其父行正守官保州,留敌不能归,至是闻元帅府主管汉儿文字蔡松年言敌有渝盟意,遂与燕人王晖、开封刘炎谋,夜自新乡渡河赴行在,上疏言敌情利害。大略以为:“敌主懦将骄,兵寡而怯,又且离心,民怨而困,咸有异意。邻国延颈以窥隙,臣下侧目以观变,寇盗外起,亲戚内乱,加之昔之名王、良将,加尼玛哈、达兰之徒,非被诛则病死。故子胥戮则吴灭,孔明没则蜀亡,争战之际,古今不易之理。今金人内有羽毛零落之忧,外失刘豫籓篱之援,譬之有人自截其手足而复剖其心腹,欲求生也,不亦难乎?此乃皇天悔祸,眷我圣宋,复假其手以自相诛戮,特以良时付之陛下,周宣、汉光中兴之业也。曩者敌未当殄灭之时,臣虽早归朝廷,亦无补于圣德,故臣隐身敌中,甘处贫贱十五年者,伺今日之隙也。又况当时河北人心未安,河南废齐之后,人心亦且摇动。王师先渡河,则弊归河北而不在中原;设若乌珠先侵河南,则弊归中原而不在河北。但得先渡河者,则得天下之势,诚当日胜负之机,在于渡河之先后耳。而乌珠已有南侵之意,臣恐朝廷或失此时,反被敌乘而先之。”疏奏,汇等授初品文资。
  辛卯,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李纲薨于福州。
  纲之弟校书郎经早卒,纲悼恨不已;会上元节,纲临其丧,哭之恸,暴得疾,即日薨,年五十八。帝方遣中使徐恂抚问,讣闻,赠少师,徙其弟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维于闽部,以治其丧,令所居州量给葬事。
  甲午,太尉、庆远军节度使、东京同留守兼节制军马、京畿营田大使郭仲荀充醴泉观使,从所请也。
  诏作忠烈庙于仙人关,以祠吴玠。
  丁酉,左通直郎、充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尹焞迁一官,致仕,以焞引年告老故也。焞遂居绍兴。
  癸卯,帝谓大臣曰:“莫将奉使金国,凡所议事,可一一录付,恐将妄有许可,它日必不能守。”时金人所请,朝廷多不从,故有是谕。
  是月,夏改元大庆。
  二月,辛亥,济州防御使、主管侍卫军马司公事刘锜为东京副留守,仍兼节制军马。
  癸丑,诏曰:“永惟三岁兴贤之制,肇自承平,爰暨累朝,遵用彝典。顷缘多事,洊展试期,致取士之年,属当宗祀;宜从革正,用复故常。可除科场于绍兴十年仰诸州依条发解外,将省、殿试更展一年,于绍兴十二年正月锁院省试,三月择日殿试。其向后科场,仍自绍兴十二年省试为准,于绍兴十四年令诸州依条发解。内将来绍兴十二年特奏名,合出官人有年六十一岁者,许出官一次。”
  故集贤殿修撰周常追复宝文阁待制。
  常,浦城人,元符末尝为礼部侍郎,坐元祐党落职,婺州居住,至是用其家请而命之。
  乙卯,殿中侍御史何铸试右谏议大夫。
  庚申,御史中丞廖刚试工部尚书。
  刚每因奏事,论君子小人朋党之辨,反复切至。又论人君之患,莫大于好人从己。若大臣惟一人之从,群臣惟大臣之从,则天下事可忧。刚本秦桧所荐,至是滋不悦。它日,因对,又请起旧相有人望者,处之近籓重镇,桧闻之曰:“是欲置我何地耶?”既积忤桧,遂出台,而刚又名闻天下。
  尚书工部侍郎王次翁试御史中丞。
  壬戌,尚书户部侍郎周聿充显谟阁待制、枢密都承旨。
  丁卯,观文殿学士、左通奉大夫、西京留守孟庚为左宣奉大夫、东京留守兼权知开封府。
  资政殿大学士、左通奉大夫、江西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张守,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路允迪,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叶梦得,并进一官。
  三月,己卯,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范同权尚书吏部侍郎。
  丙戌,成都府路安抚使张焘始至成都。
  初,焘自京、洛入潼关,已闻金人有败盟意,逮至长安,所闻益急。焘遽行,见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为言和尚原最为要冲,自原以南,则入川路,若失此原,是无蜀也。世将曰:“蜀口旧戍皆精锐,最号严整,自朝旨撤戍之后,关隘撤备,世将虽屡申请,未见行下,公其为我筹之。”焘遂为世将草奏,具言事势危急,其速徙右护军之戍陕右者还屯蜀口,又请赐料外钱五百万缗以备缓急。
  辛卯,赐京东、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淮西宣抚使张俊燕于临安府,以其来朝故也。
  初,诸大将入觐,陈兵阅于禁中,谓之内教。至是统制官呼延通因内教,出不逊语,中丞王次翁乞斩通以肃军列,因言:“祖宗著令,寸铁入皇城者,皆有常刑。今使武夫悍卒披坚执锐于殿廷之下,非所以严天陛也。”内教遂罢。
  丙申,礼部侍郎充大金贺正旦使苏符自东京还行在。
  初,徽猷阁待制洪晧既拘冷山,颇为陈王希尹所厚。希尹问以所议十事,晧折之曰:“封册,虚名,年号,南朝自有;金三千两,景德所无;东北宜丝蚕,上国有其地矣,绢恐难增也。至于取淮北人,摇民害计,恐必不能。”希尹曰:“吾欲取降附人诛之以惩后,何为不可?”晧引梁武帝易侯景事言之。希尹意稍解,曰:“汝性直,不诳我,吾与汝入燕,遣汝归议。”遂行。会工部侍郎莫将继来,议不合,囚之涿州,事复变。晧过其戍帐,其戍将闻洪尚书名,争邀饮食。
  符至东京,敌人拒不纳。符乃还。
  丁酉,诏:“川陕宣抚使,自今或警急,其调发军马,描置钱粮,应干军事待报不及,并许胡世将随宜措置。”用世将请也。
  时谍报河东、北签军备粮,来戍河中,收复河南州郡。都元帅宗弼又传令:“宋国系和议之国,存留桥路往来,已调绛、蒲、解州三万夫过河修叠堤岸,仍差马军编栏,令同州照验。”世将虑其出没不测,即具以奏,且遣兵备之。
  己亥,彰武军承宣使、枢密院都统制、知延安府、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郭浩移知永兴军,兼节制陕西诸路军马。
  壬午,奉安徽宗皇帝、显恭皇后、显肃皇后神御于天章阁之西神御殿。
  癸卯,故朝散郎邓忠臣,特赠直秘阁。
  夏,四月,乙巳朔,金温都思忠廉问诸路,得廉吏杜遵晦以下百二十四人,各进一阶;贪吏张轸以下二十一人,皆罢之。
  戊申,诏:“三公、三少带节钺者,并序班在宗室开府仪同三司之下。”时以诸大将官高,故裁抑之。
  癸丑,显谟阁直学士赵彬为尚书兵部侍郎。
  金中书令蜀王尼楚赫薨,年六十八,后谥武襄。
  乙丑,宰相率百官启建天申节道场,以梓宫未还,不用乐。
  丁卯,金主如上京。
  时降将郦琼为金人所用,知金将南伐,语其同列曰:“琼向从大军南伐,每见元帅国王亲临陈督战,矢石交集,而王免胄指麾,三军意气自若,用兵制胜,皆与孙、吴合、可谓命世雄材矣。至于亲冒锋镝,进不避难,将士视之,孰敢爱死乎?宜其所向无前,日辟国千里也。江南将帅,才能不及中人,每当出兵,必身居数百里外,谓之持重;或督召军旅,易置将校,仅以一介之士持虚文谕之,谓之调发;制敌决胜,委之偏裨。是以智者解体,愚者丧师。幸一小捷,则露布飞驰,增加俘级,以为己功,敛怨将士,纵或亲临,亦必远遁。而又国政不纲,才有微功,已加厚赏,或有大罪,乃置而不诛,不即覆亡,已为天幸,何能振耶!”琼所指元帅,谓宗弼也。宗弼闻之,召问江南成败,谁敢相拒者,琼曰:“江南军势怯弱,皆败亡之馀,又无良师,何以御我!吾以大军临之,彼君臣方且心破胆裂,将哀鸣不暇,盖伤弓之鸟,可以虚弦下也!”宗弼喜,以为知言。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三
●卷第一百二十三
    【宋纪一百二十三】 起上章涒滩五月,尽十二月,凡七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
  五月,丙子,金主诏元帅府复取河南、陕西地。
  先是完颜昌议割地与宋,宗弼力争之;昌既死,宗弼复言割地非计。宗干以下皆曰:“赵构蒙再造之恩,不思报德,妄自鸱张,所求无厌,今若不取,后恐难图。”金主曰:“彼将谓我不能奄有河南之地;且都元帅久在方面,深究利害,宜即举兵攻之。”乃集举国之兵于祁州元帅府,大阅,遂分四道并进:命镊寽贝勒出山东,右副元帅完颜杲入陕右,骠骑大将军、知冀州李成入河南,而宗弼自将精兵十馀万人与知东平府孔彦舟、知博州郦琼、前知宿州赵荣抵汴。
  丙戌,宗弼入东京,观文殿学士、留守孟庚,不知所措,统制官王滋请以兵护庚,夺门走行在。庚以敌骑多,不能遽去,遂率官属迎拜宗弼入城,住旧龙德宫。于是金主诏谕诸州县以完颜昌擅割河南,且言宋人多所邀求之故。诏辞略曰:“非朕一人与夺有食言。恩威弛张之间,盖不得已。”遂命使持诏遍抵诸郡,又分兵随之。知兴仁府李师雄,徽猷阁待制、知淮宁府李正民,皆束身归命。自是河南诸郡望风纳款矣。
  金人破拱州,守臣左奉议郎王慥死之。
  金右副元帅完颜杲自河中渡河,入同州界,疾驰二百五十里,趋永兴军。陕西州县多旧时金、齐官,所至迎降,远近震恐。
  丁亥,金人破南京。
  初,金人既背盟,复以葛王褒知归德府。褒以数千骑至宋王台,遣人谕都人、官吏、学生,告以不杀、不掠之意,请路留守出门相见。资政殿学士、南京留守路允迪,不得已朝服出城见之,会于宋王台。允迪为主,褒为客,允迪奉觞为寿,褒与酬饮,遂送允迪于汴京。褒鼓吹入城,秋毫不犯。
  金主谓尚书左丞宗宪曰:“向以河南、陕西地与宋人,卿以为不当与;今复取之,是犹用卿言也。卿识虑深远,自今以往,其尽言无隐。”宗宪拜谢,遂摄门下侍郎。
  戊子,四川宣抚副使胡世将在河池,知同州张恂遣人告急。时右护军之戍陕西者五万人,始渐至所屯州县,而蜀一带正兵不过三万人,朝廷所除诸帅皆未至本镇,得报骇愕。永兴军路经略使郭浩,时在延安,本路副都总管、权知永兴军郝远,开长安城门纳金人。长安破,关中震动,钤辖傅忠信、卢士闵不从,斩关以出。知陕州吴琦,城守以御金人。郝远遣人持金国檄书至宣抚司,语不逊,不可闻,世将焚檄,斩其使。
  己丑,金人破西京。
  初,金人有渝盟意,河外豪杰以告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兴告于转运判官、权留守李利用、副总管孙晖,谓:“洛阳实冲要重地,东接王畿,南通巴蜀,北控大河,可以屏卫襄、汉;况陵寝所在,不可不注意也。”利用然之,令兴招集忠义民兵,密为防御计,不数月,得万馀人,晖大惧,欲杀之。会报敌已渡河,利用闻之,即弃城遁走。李成以铁骑数千据天津桥,兴令七骑逆击之,成罔测,遂退。晖弃城走,兴转战至定鼎门,伤重,仆于地,夜半复苏,乃走外邑聚兵。敌引兵入城,以成知河南府。时朝廷以利用有治最,除直秘阁以宠之,而利用已遁矣。
  庚寅,龙图阁直学士、知顺昌府陈规,得报敌骑入东京,时新东京副留守刘锜方送客,规以报示锜,锜曰:“吾军有万八千,而辎重居半,且远来,力不可支。”乃见规,问曰:“事急矣,城中有粮,则能与君共守。”规曰:“有米数万斛。”锜曰:“可矣。”规亦力留锜共守。锜又见刘豫时所蓄毒药犹在,足以待敌。会其所部选锋、游奕二军及老幼辎重相去甚远,锜遣骑趋之,夜四鼓,才至城下。旦,得报,铁骑入陈,距顺昌三百里,阖城惶惑。锜遣兵属与规议,敛兵入城,为捍御计,人心稍定。
  辛卯,四川宣抚副使胡世将,自河池遣泾原经略使田晟以兵三千人迎敌。
  始,金人之渡河也,利路经略使杨政尚在巩州,永兴经略使郭浩尚在鄜延,环庆经略使范综尚在金州,而主管鄜延经略司公事王彦亦未至其地,惟熙河经略使兼宣抚司参谋官孙渥、右护军都统制兼秦凤经略使吴璘,随世将在河池。世将仓皇召诸帅议出师,政、晟先至,渥进曰:“河池地平无险阻,敌骑已迫凤翔,自大散关疾驱,一二日可至帐下。顷吴公宣抚,偶阅兵至河池,几为敌擒,其事不远。愿公去此,治兵仙人原,原去河池才五六十里,而杀金坪、家计寨天险足恃,元戎身处危地,而欲号令将帅,使用命赴敌,渥不识也。”璘独抗声言曰:“和尚原、杀金坪之战,方璘兄弟出万死破敌时,承宣在何许?今出此懦语沮军,可斩也!右护军强半隔限在陕西,未易呼集。敌来,日夜思战,今闻宣抚舍河池,去保山寨,失战士心,不可!璘请以百口保破敌!”世将壮之,指所坐帐曰:“世将誓死于此矣!”官属韩诏等进曰:“渥实失言,不定居幕下。”遂先遣晟还泾原,渥赴熙河。渥恐惧汗落,单马趋出,顾谓世将所亲曰:“渥为公忠谋,乃反得罪。吴家小帅勇而锐,未见其胜之之道也。它日无忘渥言。”
  统领忠义军马李宝,与金人战于兴仁府境上,杀数百人,获其马甚众。宝,岳飞所遣也。
  壬辰,刘锜召诸将计事,皆曰:“吾军远来,未及息肩,敌人邀我归路,其败必矣。莫若守城,其徐为计。”锜曰:“锜本赴官留司,今东京既破,幸全军至此,有城可守,机不可失,当同心力,以死报国家。”众议始定,即凿舟沈之,示无去意。通判府事汪若海,方奉府檄至行在,锜以奏附若海,即与官属等登城区处。城外有居民数千家,恐为贼巢,悉焚之。分命诸统制官,许青守东门,贺辉守西门,钟彦守南门,杜杞守北门,且明斥堠,及募土人作乡导间探。于是人皆奋曰:“早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立功!”锜亲于城上督工,设战具,修壁垒。时守备全阙,锜取伪齐所作蚩尤车,以轮辕埋城上,又撤民家扉,以代笓篱笆。凡六日粗毕,而金人游骑已渡河至城外矣。
  癸巳,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王彦先以毫州叛,附于金,金以郦琼守之。
  是日,边报至行在。
  丙申,胡世将命右护都统制吴璘将二万人自河池赴宝鸡河南以捍敌,遣本司都统知兴元府杨政、枢密院都统制知永兴军郭浩为之声援。
  戊戌,帝谓秦桧曰:“敌人不知信义,无足怪者。但士大夫不能守节,至于投拜,风俗如此,极可为忧。”秦桧曰:“自靖康以来,卖国之人,皆蒙宽恩,故习熟见闻。若惩革之,当自今日。”遂下令曰:“昨者金国许归河南诸路,及还梓宫、母、兄,朕念为人子弟,当申孝悌之义,为民父母,当兴振救之思,是以不惮屈己,连遣信使,奉表称臣,礼意备厚。不谓设为诡计,方接信使,便复兴兵,河南百姓,休息未久,又遭侵扰。朕隙然痛伤,何以为怀!仰各路大帅各竭忠力,以图国家大计。”又诏罪状乌珠,募有能生擒乌珠者,除节度使,赐银帛五万,田千顷,第一区。
  先是桧荐王次翁为御史中丞,凡可为桧地者,次翁无不力为之。及金人渝盟,次翁惧桧得罪,因奏曰:“前日国是,初无主议。事有小变,更用它相,后来者未必贤,而排黜异党,纷纷累月不能定,愿陛下以为戒。”帝深然之,桧位遂安,公论不能摇矣。
  己亥,少师、护国、镇安、保静军节度使、万寿观使、雍国公刘光世为三京招抚处置使,以援刘锜,以统制官李贵、步谅之军隶之,赐钱二十万缗,银绢三万匹两为军费。于是光世驻军太平州,请枢院都统制李显忠同行,至宿、泗间,其军多溃。
  庚子,诏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又诏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军前合行黜陟,许以昨张浚所得指挥。
  辛丑,金人攻凤翔府之石壁寨,吴璘遣统制官姚仲等拒之。仲自奋身督战,珠赫贝勒中伤,退屯武功。时杨政母病方死,亦不顾家,径至河南,与璘协力捍敌。已而诸军家属悉归内地,人心既定,踊跃自奋,不复惧敌矣。
  先是金人之别将又围耀州,节制陕西军马郭浩遣兵救之,敌解去。
  壬寅,金人围顺昌府。
  先是刘锜于城下设伏,敌游骑至,擒其千户阿克顺杀第二人,诘之,云:“韩将军在白龙涡下寨,距城三十里。”锜夜遣千馀兵击之,颇杀敌众。既而三路都统葛王褒及龙虎大王军并至城下,凡三万馀人。锜以神臂弓及强弩射之,稍引去;复以步兵邀击,溺于河甚众,夺其器甲。又获女真、汉儿,皆谓敌已遣银牌使驰诣东京,告急于都元帅宗弼矣。
  时锜见陈、蔡以西,皆望风投拜;又有王山者,旧为宗弼所用,尝知顺昌府,至是复来城下,宗弼欲再令守顺昌;锜虑有苟全性命者卖己于外,故顺昌官吏军民皆不许登城,以己所部兵守之。
  时鄜延路副总管刘光远,以道梗不能赴,武功大夫、温州刺史、新知石泉军柳倪,为锜所辟,皆在军中。倪适至东门,敌射中其左足,倪拔矢反射之,敌应声而倒。
  是月,金册李仁孝为夏国王。
  六月,甲辰朔,少师、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为太保,封英国公;少傅、淮西宣抚使张俊为少师,封济国公;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为少保,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
  徽猷阁直学士、知临安府张澄试尚书户部侍郎。
  枢密院降檄书下诸路宣抚司,罪状宗弼、完颜杲,令颁之河南、陕西诸路。
  檄书曰:“盖闻好生恶杀,天道之常;压乱喜安,人心惟一。顺天从众者昌,逆天违众者亡,亘古迄今,理有不易。金人自靖康以来,称兵南下,荡覆我京都,邀留我二圣,长驱深入,所至焚灭,残忍不道,载籍靡闻。前岁忽遣人割还河南故地,皇帝深念一纪之间,兵拏怨结,祸极凶殚,南北生灵,肝脑涂地,许其修睦,因以罢兵,庶几休养生息,各正性命,仰合于天心。既遣行人,往议事因,使方入境,兵已济河,托为捕贼之名,绐我守疆之吏,掩其不备,复取旧都。信义俱亡,计同寇贼。惟彼乌珠,号四太子,好兵忍杀,乐祸贪残,阴蓄无君之心,复为倡乱之首,戕杀叔父,擅夺兵权,既不恤壮士健马之丧亡,又岂念群黎百姓之疾苦!虽外以遗毒于中国,实内欲窥图乎厥家。天理靡容,是将假手;人心携贰,必识所归。如彼骨肉至亲,一旦自相鱼肉,维尔腹心勋旧,岂能自保始终!如生、熟女真、契丹、奚、、渤海、汉儿等,离去父母、妻、男,捐弃乡土养种,衣不解甲,二十馀年,死于行陈者,首领不保,毙于暴露者,魂魄不归。爰自谋和,始图休息,炎方盛夏,驱迫复来,兵端一开,何时而已!河东、河北、京东三路,皆吾本朝赤子,偶留敌中,皇帝宵旰不忘,日思拯救。今者既因暴敛,复遭签发,室家田里,不得保聚,身犯锋镝,就死何辜!三京、五路之人,方脱囚奴,初沾恩泽,既未终大赐,且复忧永沦,罪在一夫谋己之私,毒被寰宇兆民之众。皇帝若曰:‘朕为人父母,代天君师,兼爱生灵,不分彼此,坐视焚溺,痛切在躬。况彼兵出无名,神人共怒,而我师直为壮,将士一心,所向无前,何往不克!本欲为民而吊伐,岂忍多杀以示威。誓与华夷,蠲除首恶,期使南北,共享太平。’幕府遵奉指挥,应南北官员、军民,如能识运乘机,奋谋倡义,生擒乌珠,或斩首来归者,大则命以使相,次则授以节钺,各赐银绢五万匹两,良田百顷,第宅一区。至如萨里干,资性贪愚,同恶相济,昨在同州,已为李世辅擒缚,搏颊求哀,仅脱微命;尚敢驱率其众,复侵关陕,有能并杀擒献者,推赏一如前约。其有乡党豪杰,忠义旧臣,虽遭敌人迫胁之凶威,岂忘国家涵养之大德!纠合戮力,建立奇功,高爵厚禄,上所不吝,前愆往咎,一切涤除。此意不渝,有如皎日,天地鬼神,实鉴临之。檄书到日,上下僚采,远近兵民,递相告谕,共赴师期。富贵之报,泽及子孙,忠义之名,光于史册,悉乃心力,其克有勋。”
  戊申,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济州防御使、东京副留守刘锜为鼎州观察使、枢院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
  时金兵围顺昌已四日,乃移寨于城东拐李村,距城二十里。锜遣骁将闾充,以税卒五百,募土人前导,夜劫其寨。至军中,氈帐数重,硃漆奚车,有一帅遽被甲呼曰:“留得我即太平。”不听,竟杀之。
  既而报都元帅宗弼亲拥兵至。先是宗弼在龙德宫,得告急之报,即索靴上马,麾其众出军,顷刻而集。过淮宁,留一宿,治战具,备糗粮,自东京往复千二百里,不七日而至。
  锜闻宗弼至近境,乃登城会诸将于东门,问曰:“策将安出?”或谓今已屡捷,宜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锜曰:“朝廷养兵十五年,正欲为缓急之用。况已挫敌锋,军威稍振,虽多寡不侔,然有进无退。兼敌营近三十里,而四太子又来援,吾军一动,被敌追及,老小先乱,必至狼狈,不惟前功尽废,致敌遂侵两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为误国之罪。不如背城一战,于死中求生可也。”众以为然,欲求效命。
  锜呼帐下曹成等二人,谕之曰:“吾遣尔为间,事捷,有厚赏;第如我言,敌必不杀。我今遣骑探路,置汝队中,汝遇敌,必坠马,使为所得。敌帅问我何人,则曰:“边帅子,喜声色,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遣探骑果遇敌,二人被执,宗弼问,对如言,宗弼喜曰:“可蹴此城耳!”遂下令,不用负鹅车砲具行。翼日,锜行城上,见二人远来,心知其归,即缒上。敌械二人,以文书一卷系于械,锜取焚之。
  己酉,四川宣抚副使胡世将,命都统制吴璘、杨政以书遗金右副元帅完颜杲,约日合战,略曰:“璘等闻之,师出无名,古之所戒。大金皇帝与本朝和好,复归河南之地,朝廷戒饬诸路,安静边界,不得生事,丁宁恻恒,无所不至,诸路遵禀朝廷约束,不敢毫发有违。今监军忽举偏师,侵暴疆场,人神共愤,莫如其故。璘等身任将师,义当竭诚报国,保捍生灵,已集大军,约日与监军一战。兵法,敌加于己,不得已应之,谓之应兵。兵应者胜,璘等不为无辞。”完颜杲遣古延以三千骑直冲南军,都统制李师颜等以骁骑击走之。古延入扶风县城守,杲别遣军策应,不能胜而退。师颜等攻扶风,拔之,擒金兵一百十七人,首领三人。别遣裨将击凤翔西城外敌寨,杲怒,自战于百通坊,列陈二十馀里,统领姚仲等力战,破之,杀获尤多。
  先是帝闻敌兵渡河,以御札赐世将,令率厉将士,保捍关隘,有能建立奇效,卓然出众,虽王爵节钺,亦所不吝。又赐吴璘、杨政、郭浩、田晟诏书谕旨,仍命世将给付焉。
  金都元帅越国王宗弼入泰和县,壬子,攻顺昌府。
  先是宗弼至顺昌,责诸将用兵之失。众曰:“今者南兵非昔之比,国王临城自见。”宗弼至城下,见其城陋,谓诸将曰:“彼可以靴尖趯倒耳!”即下令:“来早府治会食,诸军所得玉帛子女,听其自留,男子长成者皆杀。”且折箭为誓以激其众。
  平明,敌兵攻城十馀万,府城惟东西两门受敌。锜所部不满二万,而可出战者仅五千。金兵先攻东门,锜出兵应之,金兵退。宗弼自带牙兵三千,往来为援,皆带重甲,三人为伍,贯韦索,号“铁浮屠”,每进一步,即用拒马子遮蔽,示无反顾。复以铁骑为左右翼,号“拐子马”,悉以女真充之;前此攻所难下之城,并用此兵,故又名“长胜军”。时金诸帅各居一部,众欲击韩常军,锜曰:“击韩虽退,宗弼雄兵尚不可当也。法当先击宗弼,宗弼一动,则馀军无能为矣。”
  时天大暑,敌远来疲敝,昼夜不解甲。锜先遣毒颍水上流及草中,戒军士虽渴死,毋饮于颍。金士马饥渴,食水草者辄病,往往困乏。锜士气闲暇,军皆番休更食羊马垣下。方早凉,锜按兵不动;未申间,忽遣数百人出西门;金兵方接战,俄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短兵极力与战。统制官赵撙、韩直皆被数矢,战不肯已,锜急令扶归。士殊死斗,入敌陈中,斫以刀斧,至有奋手捽之,与俱坠于濠者,金兵大败,杀其众五千,横尸盈野。宗弼乃移寨于城西,掘堑以自卫,欲为困官军之计。是日大雨,平地水深尺馀,锜遣兵劫之,上下皆不宁处。
  乙卯,顺昌围解。
  宗弼之未败也,秦桧奏令刘锜择利班师,锜得诏不动。至是宗弼不能支,乃作筏系桥而去。宗弼至泰和县,卧两日,至陈州,数诸将之罪,自韩常已下皆鞭之。于是复以葛王褒守归德府,常守许州,翟某守陈州,宗弼自拥其众还汴京。
  丙辰,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牛皋及金人战于京西,败之。
  己未,枢密院都统制郭浩遣统制官郑建充等集鄜延、环庆之兵,攻金人于醴州,败之,复醴州。
  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进军和州。
  壬戌,诏:“敌人侵攻河南,已决策用兵,所宜经理财用以赡军旅。帅守诸司,自当体国协济大计,可将应见管钱物量留经费外,尽数起发。有能率先应办,当加褒擢;如隐占不实,必置于法。”并谓在官钱物,不得因缘扰民。
  甲子,权主管鄜延经略司公事王彦,拒金人于青溪岭,却之。
  初,右副元帅完颜杲既破凤翔,与都统制吴璘、杨政夹渭水而陈。璘驻兵大虫岭,杲自登西平原觇之,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难与争。”乃引去,自泾原路欲趋邠州,于是枢密院都统制郭浩,统右护军及鄜环之师在邠州三水县,泾原经略使田晟,遣统制官曲汲、秦弼拒敌于青溪岭。宣抚副使胡世将,谓浩非素临行陈之人,难以责成,即遣彦及统制官杨从仪、程俊、向起、郑师正,曹成等分道而出,与金人战蒿谷、吴头、麻务屯之间。金人屡败,留千户五人守凤翔,杲自将锐兵攻青溪。汲、弼不能当,战败,弃青溪走,世将命晟召汲,斩于军前以徇。彦率兵迎金人,战盘堠、兔耳,败之。金人去,复还屯凤翔。
  初,命司农少卿李若虚往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军计事,至是若虚见飞于德安府,谕以面得帝旨,兵不可轻动,宜班师,飞不听。若虚曰:“事既尔,势不可还,矫诏之罪,若虚当任之。”飞许诺,遂进兵。
  左从政郎张阐为秘书省正字。
  阐因转对,论三事:其一,“请广求人才,任将相,练士卒,则徽宗梓宫可还,母后、渊圣可归;毋专屈己许和,使权不在我。”二曰:“臣比自温历处、婺,浃旬再值雨雹,麦秀者偃,桑萌者落;宜恐惧修省,以召和气。”其三论官冗曰:“兵火后,县不满千户。设官乃十馀人;州不满万户,而官至百馀人,场务及兵官率十员。无学校而置教官,无军士而置将领,驻泊钤辖之属及员外置署者不在焉。昔光武并省四百馀县,吏员十置其一;唐宪宗用李吉甫言,省冗员八百,吏千四百。汉、唐中兴,宜以为法。”帝奖谕曰:“非卿不闻此。”
  湖北宣抚司统领官孙显及金人战于陈、蔡间,败之。
  丁卯,帝谓大臣曰:“朕躬履艰难,久于兵事,至于器械,亦精思熟讲。昨造大镞箭,诸军皆谓头太重,不可及远,又造锐首小枪,初亦未以为然,其后用以破敌,始服其精利。今刘锜军于顺昌城下破敌,正用此枪也。”
  戊辰,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所遣左部统领官曹成,自汧阳袭金人于天兴县,败之。
  京乐宣抚使韩世忠,遣统制官王胜率背嵬将成闵北伐,遇金人于淮阳军南二十里,水陆转战,掩金人入沂水,死者甚众,夺其舟二百。
  资政殿大学士、福建路安抚大使张浚言:“臣切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计,国势不振,事机之会,失者再三。向使敌出上策,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尽返而南,则我德敌必深,和议不拔,人心懈怠,国势浸微,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今幸上天警悟,敌怀反覆,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回。愿因权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势,夺敌之心,振我之气,措置一定,大勋可集。”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船利害。帝嘉浚之忠,遣中使奖谕。浚时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闰六月,癸酉朔,尚书户部侍郎晁谦之移工部侍郎。
  辛巳,泾原经略使田晟,与金人战于泾州,败之。初,完颜杲既为王彦所却,遂自凤翔悉兵攻泾州。晟据山为陈,乘敌壁垒未定,奋兵掩杀,自巳至申,连战皆捷,夺其战马兵械甚众,金人败走。
  甲申,晟及金人再战于泾州,败绩。初,金人为晟所破,会降将引金兵取间道绕出晟所据之山后,大呼击晟,而晟所领兵将有旧尝从敌者,望风惊溃;惟右护军万人与敌鏖战,中伤死敌者十一,然无一人遁者。宣抚副使胡世将具以实闻,且待罪。
  先是世将以敌锋甚锐,晟不能独当,檄两都统,令吴璘守河南,杨政知泾州策应。政遣统制樊彦率兵以往,统制王喜继之,未至而晟败。政自劾失律,世将不之罪。诸军请斩彦、喜以徇,世将下令:“彦贷命,追夺在身官爵;喜降十官,押赴本军自效。”
  金人虽幸胜晟,亦杀伤过当而还,自是归凤翔,不复战,以兵攻陕西诸县城守未下者。河南粮食垂尽,世将亦离河池,登仙人原山寨,为防守之计,保险以自固矣。
  丙戌,宝文阁学士、川陕宣抚使胡世将升端明殿学士。
  定国承宣使、知秦州兼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吴璘,武康军承宣使、知兴元府兼枢密院都统制杨政,彰武军承宣使、知永兴军兼枢密院都统制、节制本路屯驻右护军兵马兼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郭浩,并为节度使,璘镇西军,政武当军,浩奉国军,三人皆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升充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复宿州。
  初,张俊既至合服,闻金兵在宿、亳间,命统制官赵密出西路。密引众径苏村,时水涨三尺,涉六昼夜,乃达宿城,与金兵遇,败之。而德率众自寿春趋宿州,夜半,破金营,降其守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马秦。
  己丑,金人遣兵袭永兴军兵马钤辖傅忠信于华州之山寨,忠信率将官卢士闵、张宝拒破之。
  壬辰,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张宪、傅选及金将韩常战于颍昌府,败之。
  丙申,张宪复淮宁府。
  先是韩常既败走,宣抚使岳飞遣统制官牛皋、徐庆等与宪会。宪等适与常战于淮宁府,败之,常引去。飞以胜捷军统制赵秉渊知府事。
  丁酉,京东、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胜克海州。
  先是韩世忠命胜率统制官王升、王权等攻海州,守将王山以兵逆战,去城六十里,与官军遇,败走。夜二鼓,以舟师傅城北。山乘城守,而胜命诸军随地而攻,火其北门,军士周成先入,生执山。父老裒金帛以犒军,胜不受。
  世忠每出军,秋毫无犯,军之所过,耕夫皆荷锄而观。
  戊戌,淮西宣抚使张俊克亳州。
  初,三京招讨使刘光世,闻郦琼在亳州,遣使臣赵立同南京进士蔡辅世往招之。及门,守者问故,立鄙人无谋,乃言刘相公遣我持书来招郦太尉。守者以白,琼不启书而焚之,械送狱,既而纵之。
  至是光世引军还太平,而俊以大军至城下,都统制王德已下宿州,即乘胜趋亳州,与俊会。琼闻之,谓葛王褒曰:“夜叉又来矣!其锋未易当,请避之。”遂率众遁去。俊军至城下,父老列香花迎之,俊引兵入城。
  时俊兵威甚盛,而知谋勇敢,赖德为多。德亦先计后战,故未尝败。
  己亥,枢密直学士、知顺昌府陈规知庐州,武泰军节度使、沿淮制置使刘锜兼权知顺昌府。时秦桧将班师,故命规易镇淮右。
  先是帝赐锜空名告身千五百,命书填将佐之有功者。锜复檄上,谓不若自朝廷给之为荣,至是始具功状以闻,凡统兵官之立功者,皆以上所赐碗带予之;其有过者,则杖责之,斥为士伍。金人之始至也,游奕军统领田守忠、正将李忠恃勇深入,皆手杀数十人而后死。锜厚加优恤,遂以犒军银帛十四万匹两均给将士,军无私焉。
  于是锜方欲进兵乘敌虚,而桧召锜还。徽猷阁待制洪晧,时在燕山,密奏:“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失机会,可惜也!”
  庚子,责授左中大夫、秘书少监、兴化军居住赵鼎,再责清远军节度副使、潮州安置,以右谏议大夫何铸再疏论之也。
  张俊既破亳州,遇大雨,士皆坐于水中,俊遂引军还寿春,留雄胜军统制宋超守亳州,以兵千人与之,民皆失望。
  是月,金主次凉陉。
  大旱,使萧彦让、田决西京囚。
  秋,七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湖北、京西宣抚使司将官张应、韩清入西京。
  初,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既聚兵,先复伊阳等八县,又复汝州,金河南尹李成弃城遁走。河阳宣抚使岳飞遣应、清与之会,遂复永安军。
  丙午,御史中丞王次翁为参知政事。
  武节大夫、閤门宣赞舍人、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为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知河南府,右承奉郎、知汝州刘全咨为右承事郎。
  兴既得西京,言于朝,乞命帅守,遂就除之,仍给真俸,许便宜行事。全咨亦以驿报屡通,故特迁之。
  己酉,岳飞留大军于颍昌,命诸将分道出战,自以轻骑驻郾城,兵势甚锐。金宗弼患之,会诸将,欲并力一战,飞闻之曰:“金人技穷矣。”乃日出挑战,且詈之。宗弼怒,戊申,合诸将逼郾城。飞遣子云与金人战,数十合,金兵尸布地。宗弼以拐子马万五千来,飞戒步卒,以麻扎刀入陈,勿仰视,第斫马足。拐子马相连,一马仆,二马不能行。飞军奋击,统制官杨再兴单骑入敌阵,欲擒宗弼,不获,身被数创,犹杀敌数百人,遂大破之。宗弼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马胜,今已矣!”因复益兵而前,飞步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遇之,奋斩其裨将。飞出视战,望见尘起,自以四十骑突战,败之。
  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遣统领官辛镇与金人战于长安城下,败之。
  初,诏胡世将遣兵千人,具舟百艘,载柴草膏油自丹州顺流而下,至河中府,焚毁金人所系浮桥,及选万人由斜谷出潼关,皆以绝敌归路。世将奏:“已差统领官阎兴以五百人往会知丹州傅师禹、知陕州吴琦、知华州潘道及忠义统制官傅起同措置,断毁河桥。又,臣前遣永兴副帅王俊领选锋三十人,已复兴平、醴泉二县,永兴之属邑也。今正与大敌相拒,且当盛暑,中伤者多,未容更遣兵。兼俊在彼,可乘间断其归路。”其后阎兴结河东忠义秦海等十馀人,皆补以官。
  岳飞奏:“金人锐气已沮,将弃辎重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
  秦桧欲画淮以北弃之,讽台臣请班师。知飞忠锐不可回,乃先召诸将。癸丑,太尉、保成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杨沂中为淮北宣抚副使,武泰军节度使、沿淮制置使兼权知顺昌府刘锜为淮北宣抚判官,为退守计也。
  金都元帅宗弼既败于郾城,愤甚,以师十二万次临颍。甲寅,岳飞遣统制杨再兴、王兰、高林以三百骑击之于小商桥,杀二千馀人,再兴、兰、林俱战死,获再兴之尸,焚之,得箭镞二百。飞痛惜之。张宪继至,复战,宗弼夜遁,追奔十五里。飞谓子云曰:“敌屡败,必还攻颍昌,汝宜急援王贵。”既而宗弼果至。乙卯,贵将游奕军,云将背嵬军,战于城西。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步军将左右翼继之,杀其副统军。飞进军硃仙镇,距汴京四十五里,与宗弼对垒而陈,遣背嵬骑五百奋力破之,宗弼还汴京。飞檄陵台令行视诸陵,葺治之。
  壬戌,岳飞奉召班师。
  先是飞遣将梁兴渡河趋绛州,结两河豪杰,所至响应,父老潜输糗粮以饷义军,金都曲亦有密受飞旗榜者。飞大喜,语其下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秦桧既令杨沂中等还屯,乃言:“飞孤军,不可久留,请令班师。”一日奉十二金字牌,飞愤惋泣下曰:“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还,民遮马哭曰:“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兵,金人皆知之,今去,我等无谯类矣!”飞亦悲泣,取诏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声振野。
  方宗弼败于硃仙镇,欲弃汴京,有书生叩马曰:“岳少保且退矣。”宗弼曰:“谓何?”书生曰:“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矣。”宗弼悟,乃留汴。
  飞遣诸将还武昌,于是颍昌、淮宁、蔡、郑诸州复为金人所取,中原豪杰皆绝望矣。
  甲子,复释奠文宣王为大祀,用太常博士王普请也。于是祀前受誓戒,加笾豆十有二,其礼如社稷。
  乙丑,金人围赵秉渊于淮宁府,李山、史贵及刘锜统制官韩直共击退之。秉渊闻岳飞已退,遂弃城南归。
  丁卯,右谏议大夫何铸为御史中丞。
  金主命文武官五品以上致仕者,给俸禄之半,职三品者仍给傔人。
  庚午,右承议郎、通判顺昌府汪若海特迁一官,以陈规言围城之初若海毅然请援于朝也。
  若海移书辅臣,具言刘锜之胜,且谓:“锜所统不过二万人,其中又止用五千人出战。今诸大将所统甚众,使乘锜战胜之后,士气百倍之际,诸路并进,乌珠可一举而破,甚无难者。今诸大帅惟淮西最务持重,不肯轻举。宜以淮西之兵塞其南归之路,俾京西之兵道河阳,渡孟津,淮东之兵卷淮阳,渡鼓城,俾陕西之兵下长安,渡蒲坂。则河朔之民必响应,寇带而共降,乌珠可不战而破也。闻淮西之帅得亳便还,义士莫不叹息,甚为朝廷惜之。
  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兼閤门宣赞舍人、新知辰州柴斌移知唐州。
  辛未,金将古延引兵攻盩厔县,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逆战于东骆谷,却之。
  时帝以亲札赐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言:“今日事势,以力保关隘为先。又,陕西将士与右护军不同,正当兼容,有仗义自奋者,优奖之以励其馀。”于是世将奏:“川口诸隘及梁、洋一带,先已修毕。见分遣吴璘在白石至秦州以来,遏熙、秦州之冲;杨政在宝鸡,遏永兴、凤翔之冲;及永兴副帅王俊亦在盩厔作寨,牵制敌势。兼自金人再侵陕西,诸将曾受伪命,并许收使,如能立功,就上超转。缘从伪既久,率望风拜降,臣亦开其自新之路,多方愿谕,已招到一万一千五百馀人。总管傅忠信,安抚硃勇,将官梁柄及统制、统领官,各给袍带。其老幼居于近里,又有总管魏价等十四员,带城寨兵一千五百,亦加劝奖,官各授差遣,卒各支请给,与右护军相参为用矣。
  时政在宝鸡,完颜杲阴遣客刺政,诈为降卒,政觉而诛之。
  是月,金都元帅宗弼奏河南、陕西捷,金主遣使劳问。完弼以下将士,凡有功军士三千,并加忠承校尉。
  八月,乙亥,韩世忠围淮阳军,命诸将齐攻之。帐前亲随武翼郎成闵从统制官许世安夺门而入,大战于门之内,闵身被三十馀枪,世安亦胫中四矢,力战,夺门复出。闵气绝而复苏屡矣,世忠大赏之。别将解元掩击金人于沂州郯城县,敌溺死者甚众。及班师,世安以箭疮不能骑,遂肩舆而归;世忠怒,命世安马前步行。世忠奏闵之功,授武德大夫、遥郡刺史。
  闵,卫州人,世为农,建炎初,避乱抵京口,日者赵常见而奇之。黄天荡之役,闵投世忠军中,至是有功。既而世忠乞重赏以劝将士,遂除涿州团练使。
  戊寅,知陕州吴琦遣统制官侯信渡河,劫金人中条山寨,败之,获马二十匹。翼日,又战于解州境上,败之,杀其将茂海。
  己卯,宰执奏徽宗随龙人乞恩例,帝曰:“若旧人尤当优恤。凡事干徽庙,非唯朕奉先之孝所当自致,亦欲风励四方,使人知有君亲之恩也。”
  庚辰,金人自滕阳来救淮阳军,韩世忠逆击于泇口镇,败之。
  是日,韩世忠所遣统制官刘宝、郭宗仪、许世安,以舟师至千秋湖陵,遇金人所遣郦琼叛卒数千人,宝等与战,大捷,获战船二百。
  辛巳,金主诏抚谕陕西五路。
  壬午,李成自河阳以五千骑攻西京,知河南府李兴命开城门以待之。成疑不进,兴遣锐士自它门出击之,成败走。
  金初定公主、郡、县主及附马品级。
  丁亥,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军溃于宿州。
  初,沂中至宿州,而以步军退屯于泗。金人诡令来告以有边骑数百屯柳子镇,沂中欲击之。或谏以为不可轻出,沂中不听,留统领民王滋、萧保以骑兵千人守宿州。夜,沂中自将骑兵五千袭柳子镇,至明,不见敌而退。金人以重兵伏其归路,沂中知之,遂横奔而溃。沂中至寿春府,渡淮而归,与保、滋相隔。参议官曹勋不知沂中所在,表闻于朝,朝廷大恐,令淮南洲县权宜退保。金人动沂中不得志,遂攻宿州,滋、保与战,不利。金人入城,怒州人之降也,乃纵屠戮。自是溃兵由淮水上下数百里间四散而归,其死亡者甚众。既而沂中自淮西复还泗州,人心始定。
  壬辰,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击金人于盩厔县东,败之。
  甲午,川陕宣抚司同统制军马邵俊,统领王喜,遇金人于陇州汧阳县牧羊岭,败之。喜以功复为协忠大夫、荣州防御使、右游奕都统制。
  九月,壬寅朔,遣起居舍人李易赴韩世忠军前议事。秦桧主罢兵,召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赴行在,遂命易见世忠谕旨。时淮西宣抚副使杨沂中还师镇江府,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还池州,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还太平州,自是不复出师矣。
  丁未,杨政军同统制杨从仪劫金人凤翔府城南寨,败之,获战马数百。
  戊申,金主如燕京,都元帅宗弼入见于行在。浃旬,还军,金主起立,酌酒饮之,赐以甲胄、弓矢。
  先是李成数为知河南府李兴所败,乞师于宗弼,得蕃、汉军数万。兴闻之,度众寡不敌,弃城去,寓治于永宁之白马山。
  丁酉,金主亲飨太祖庙。
  庚戌,合祀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赦天下。
  癸丑,杨政军统制官杨从仪、邵俊,统领王喜,败金人于汧阳。
  辛未,尚书右仆射秦桧,以明堂恩封华国公。
  癸亥,金杀尚书左丞相陈王希尹、右丞萧庆。先是客星守陈,太史以告宇文虚中,虚中以告,希尹不以为怪,及是坐诛。
  初,希尹尝为晋国王宗翰监军,为群臣所忌,而常以智得免,论者称其通变如神。金主尤忌之,诏曰:“师臣密奏,奸状已萌,心在无君,言宣不道。逮燕居而窃议,谓神器以何归。稔于听闻,遂致章败。”时金主未有子,故嫉希君者以此言谮之。金主又诏曰:“庆迷国罔悛,欺天相济,既致于理,咸伏厥辜,赖天之灵,诛于两观。”盖以庆为希尹之党也。并杀希尹子昭武大将军达勒达、符宝郎曼岱。
  冬,十月,戊戌,秦桧以修书恩,进左银青光禄大夫,封卫国公。
  是月,淮北宣抚判官刘锜来朝。
  十一月,戊申,金将喀齐喀自潼关出侵陕州,守臣吴琦击却之。
  凤翔府同统制军马杨从仪,败金人于宝鸡。
  癸丑,金以孔子四十九代孙璠袭封衍圣公。
  乙卯,胡世将奏,已遣兵解庆阳之围,请诏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出兵牵制,帝曰:“此未易轻议。凡事有缓急先后,必思而后动,乃可以成功也。”
  先是庆阳围急,帅臣宋万年乘城拒守。会世将以檄书召建宁军承宣使、河东经略使王忠植以所部赴陕西,行至延安,叛将赵惟清假诏书执之。忠植曰:“若本朝诏书则受,若金国诏书则不拜也。”惟清械之,以诣右监军完颜杲。杲使甲士引诣庆阳城下,谕使出降。忠植大呼曰:“我河东步佛山忠义人也,为金所执,使来招降,愿将士勿负朝廷,坚守城壁,忠植即死城下。”杲怒,诘之。忠植披襟大呼曰:“速杀我!”遂遇害。
  癸亥,金以都点检萧仲恭为尚书左丞,前西京留守完颜昂为平章政事。
  甲子,金行台尚书左丞相杜充卒。
  是月,宜章洞民骆科叛,遂犯桂阳、郴、道、连、贺州诸县,诏发大军往讨之。
  十二月,壬午,命尚书右仆射秦桧上皇太后册宝于慈宁殿,宝用金,册以珉石;上遥贺于宫中,群臣遥贺宫门外。
  丙戌,尚书礼部侍郎苏符擢礼部尚书仍兼资善堂翊善。
  起居舍人郭孝友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丑,金地震。
  己亥,诏:“太庙时享以少牢,祫享以太牢,如旧典。”用太常少卿陈桷请也。
  金以阿里布为左副元帅。
  是月,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引兵还行在。
  永州防御使呼延通自杀。初,通以私忿欲杀韩世忠,不果。世忠知之,通与淮阴统制官崔德明不叶,世忠即召通,斥为士伍,使隶德明军中。世忠生日,诸将皆入为寿,通自淮阴驰至,世忠见之,即走入,不复出。通伏地泣,众共遣之,通乃去。德明还淮阴,数通擅离军之罪,杖之数十。通怏怏,赴运河死,人皆惜其勇,世忠后亦悔之。
  初,知河南府李兴既屯白马山寨,李成以蕃、汉数万众围之。时兴妻周氏与其子居襄阳,惟幼子在侧。敌围益急,士心颇摇。兴闻,谓诸将曰:“兴与诸君尚当以死守,毋有二志。苟或不敌,吾岂为敌污者!当抱是儿南向投崖,以谢天子。”诸将皆感泣,由是守益坚。敌遣使赍黄榜召兴以奉国上将军、河南尹,兴得檄不启,立斩其使,以檄闻于朝。白马受围久,方冬泉涸,军民乏绝,兴焚香默祷,一夕大雪,泉源皆溢,成知兴志不可屈,乃即山下屯兵积粮,为久居之计,兴潜遣将士夜焚之。成大挫,径归西京。
  金既复取河南地,犹虑中原士民怀二意,始创屯田军。凡女真、奚、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与百姓杂处,计其户口,授以官田,使自播种,春秋量给衣马。若遇出军,使给其钱米。凡屯田之所,自燕之南,淮、陇之北,俱有之,多至五六万人,皆筑垒于村落间。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四
●卷第一百二十四
    【宋纪一百二十四】 起重光作噩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一年(金皇统元年)
  春,正月,壬寅,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赵开卒,年七十六。
  自金人侵陕、蜀,开职馈饷者十年,军用得以毋乏,一时赖之。开既黜,主计之臣率三四易,于开条画,毫发无敢变更者,人伟其能。然议者咎开竭泽而渔,使后来者无所施其智巧。凡茶、盐、榷酤、激赏、零畸绢布之征,遂为西蜀常赋,故虽累经减放,而害终不去焉。
  癸卯,凤翔府同统制军马杨从仪,败金人于渭南。
  庚戌,淮西宣抚使张俊入见。帝问曾读《郭子仪传》否,俊对以未晓。帝谕云:“子仪方时多虞,虽总重兵处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诏至,即日就道,无纤介顾望,故身享厚福,子孙庆流无穷。今卿所管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仪,则非特一身飨福,子孙昌盛亦如之。若恃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有命不即禀,非特子孙不飨福,身亦有不测之祸,卿宜戒之。”
  先是金都元帅宗弼自顺昌战败而归,遂保汴京,留屯宋、亳,出入许、郑之间,复签两河军与蕃部凡十馀万,欲谋再举。上亦逆知敌情必不一挫便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俊自建康来朝,故有是谕。
  是日,金群臣上金主尊号曰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皇帝。金主初服衮冕。命太师宗干辇舆上殿,制诏不名。
  辛亥,帝谕大臣曰:“李左车言:‘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敌若侵淮,其势粮必在后。但戒诸将持重以待之,至粮尽欲归,因其怠击之,则无不胜矣。”
  癸丑,金主谢太庙,大赦,改元皇统。
  乙卯,金人攻寿春府,守将孙晖、枢密院编制雷仲合兵拒之。
  己未,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锜有兵二万,马数百,朝廷闻报,亟令张俊还建康拒敌。时孙晖、雷仲皆弃城而出,金人破寿春,杀守兵千馀人,系桥淮岸以济其众。
  金初定命妇封号。
  西夏请置榷场,金主许之。
  乙丑,刘锜至庐州,驻兵城外。时枢密直学士、知庐州陈规病卒,城中无守臣,备御之具皆阙,官吏军民散出逃遁,惟有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兵二千馀人。锜巡其城一匝,曰:“城不足守也。”乃冒雨与师古率众而南。
  丙寅,金以大军入庐州,遣轻骑追刘锜,及于西山口。锜自以精兵为殿,西向列陈以待。追骑望见锜旌旗,逡巡不敢逼,日暮,各解去。
  丁卯,刘锜结陈徐行,号令诸军,占择地利,共趋东关,依水据山,以遏金人之冲。自金人渡淮,淮南之人皆避过江南,为迁徙之计,惟视锜兵以为安危。锜既得东关之险,稍休士卒,兵力复振。金人据庐州,虽时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不敢举兵逼江,惧锜之乘其后也。江南由是少安。
  戊辰,金人破商州。
  先是右逼元帅完颜杲遣珠赫贝勒以数千骑入侵,守臣邵隆知不可守,乃焚仓库,毁庐舍而遁。金人入城,据之。
  己巳,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以殿前司兵马三万人发行在。
  金封平章政事完颜昂为漆水郡王。
  二月,癸酉,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渡江屯和州。
  初,金都元帅宗弼既入合肥,谍者报金人已入含山县,渐入历阳。时张俊诸军已趣装,犹未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见俊,请速出军,俊犹迟之,曰:“更俊探报。”梦得曰:“敌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金人所得,长江不可保矣。”俊遂令诸军进发,谕诸统制曰:“先得和州者胜。”德曰:“德当身先士卒,为诸军前锋。”俊壮之,将士皆鼓舞,讠雚噪而行。有报已失和州者,德乃率所部兵渡采石,约俊明日入城会食。至中流,闻敌势甚众,莫敢前,德驱之进翟,首先登舟。俊宿于江中,德率众径至城下,敌退屯昭关。
  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知商州邵隆复入商州。
  初,隆既遁去,乃屯兵山岭间,道出州西芍药口,谓避地者曰:“汝皆王民,毋忘本朝。”众感泣,携老幼来归。隆遣其子继春出商州之北以张其势,而移军洪门。金人以精骑来攻,隆设三伏以待,鏖战两时许,大破之,擒其将。隆始持十日粮,过期,食不继,士卒脔腐尸,啮草木食之,疲困日甚。及战,隆亲鼓之,呼声动山谷,无不一当百,遂大捷。继春亦破之于洛南县,金人乃去。隆以功迁右武大夫、荣州防御使。
  丙子,帝谓大臣曰:“中外议论纷然,以敌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敌窥江,则我兵皆乘其后。今虚镇江一路,以檄呼敌渡江,亦不敢来。”其后卒如帝所料。
  故朝散大夫鲜于侁,追复集贤殿修撰。
  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德,遇金镇国大将军韩常于含山县东,击败之。
  戊寅,金主诏:“诸致仕官职俱至三品者,俸禄、人力各给其半。”
  己卯,淮西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李横复取巢县。
  辛巳,直秘阁、知泰州王奂兼通泰制置使,措置水寨乡兵,控守二州。
  壬午,淮西宣抚司将官张守忠,遇金人于全椒县,败之。
  先是金人分兵侵滁州、濠州,起复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赵时遁去。张俊遣左军统制赵密追金人,击之,密令守忠以五百骑出全椒,偃诱篁竹间,敌疑不动,迫暮,引去。密乃引兵出六丈河以分敌势,将断其归路。
  癸未,刘锜自东关引兵出清溪,邀击金人。张俊、杨沂中亦遣统制官王德、张子盖等会兵取含山县,复夺昭关。
  乙酉,金改封海滨王耶律延禧为豫王,昏德公赵佶为天水郡王,重昏侯赵桓为天水郡公。
  丁亥,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判官刘锜,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统制官田师中、张子盖,及金人战于柘皋镇,败之。
  前一日,锜行至柘皋,与金人遇,夹水而军。初,金人之退兵也,日行甚缓,至尉子桥,天大雨,次石梁河,河湍暴,敌断桥以自固,列营柘皋。柘皋地平,金人以为骑兵之利,且见锜步军,意甚易之。河通巢湖,阔二丈馀,锜命军士曳薪叠桥,须臾而成,遣甲军数队过桥,皆卧枪而坐。会沂中、德、师中、子盖之军俱至。翌日,敌将邢王与镇国大将军韩常等,以铁骑十馀万分为两队,夹道而陈。沂中自上流涉浅径进,官军不利,统制官辅逵中目,骑兵有稍却者。德曰:“敌右队皆劲骑,吾当先破之。”乃与师中麾兵渡桥,薄其右队。敌军动,有一帅被甲跃马,指画陈队,德引弓一发,帅应弦坠马,德乘势大呼驰击,诸军皆鼓噪。金人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德率众鏖战。沂中曰:“敌便习在弓矢,当有以屈其技。”乃令万兵各持长斧,堵而前,奋锐击之。金人大败,退屯紫金山,德等尾击之,捕敌百人,马驮数百,而锜以步兵甲重,不能奔驰,下令无所取。故无俘获焉。是役也,将官拱卫大夫、武胜军承宣使姚端以下,死敌者九百三人,而敌之死者甚众。锜谓德曰:“昔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请以兄礼事公。”
  己丑,我军复庐州。
  金人之侵淮也,资政殿大学士、江东安抚制置大使、知建康府叶梦得,团结沿江军民数万,分据江津,遣其子书写安抚司机宜,文字模将千人守马家渡。及是宗弼、郦琼以轻兵来攻,不得渡而还。
  丙申,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上奏称贺,诏嘉奖。
  初,建康屯重兵,岁费钱八百万缗,米八百万斛,榷货务所入不足以赡。至是禁旅与诸道之师皆至,梦得被命,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军用不乏,故诸将得悉力以战,由是朝廷益嘉之。
  三月,庚子朔,金人围濠州。
  初,金人自柘皋退军于紫金山,濠州守臣王进发书告急,日已再四,而通判州事张纲以边机事请赴行朝,遂泛舟而去。
  一日,赵荣以数百骑至城下,进登城望之。荣语进曰:“大金以精兵三十万旦暮临城,势不可敌,公宜开门,纵民出城为避地计。且淮岸舟船颇多,水陆从便,倾城而去,不三两日,可以获安。方今满城生灵性命在足下,宜念之。”进怒曰:“赵荣,汝不能全节于朝廷,乃为北军游说邪?”使劲弩射之。荣大怒,少退,骂进良久而去。州人闻之,以避地之谋力请于进,进不从。至是金兵自延陵浮梁渡淮,翌日,以兵数万列于东门之外,旌旗蔽野。是时进有兵千馀,又有宣抚司兵数百在城中。金人谓楼橹皆腐烂,攻之必破,乃使人至城下招降,守陴者怒骂之。
  甲辰,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判官刘锜,会议班师。
  时俊、沂中、锜俱在庐州,俊与沂中为腹心,而与锜有隙。诸军进退多出于俊,而锜以顺昌之功骤贵,于诸将亦颇相节制。然柘皋之战,奏赏诸军,锜独不预。方金人之初退,虚实未明,三军相视,犹豫无决,但闻俊、沂中议,欲弃寿春而移庐州于巢县,复以庐州为合肥。而濠州自金人侵略,围城闭守,日夜遣人至军前求援。至是有被略人民自淮上窜归者,皆言金人渡淮去已远,而濠路亦通。翌日,俊因会饮,谓锜曰:“公步兵久战,可自此先回,径取采石归太平,吾欲与杨太尉至濠州,耀兵淮上,安抚濠梁之民,而吾军取宣化以归金陵,杨太尉渡瓜州以归临安,庶道路次舍、樵爨不相妨。”军之始行也,有诏,淮东、西漕臣胡纺、李仲孺,江东漕臣陈敏识,随军馈运,又遣两浙漕臣张汇继至,会集于军前。俊命诸漕备十日粮,诸漕以水路止于庐州,陆路无夫搬运,遂给军士钱人一千,使之附带,又令敏识拨水路纲运入滁州以接济二军。夜,二军调发,迟明,军马尽去,独俊留兵数百未行。
  乙巳,平旦,杨沂中赴张俊帐会食已,二帅俱去。行数里,谍报敌攻濠州甚急,俊茫然失色,得驰骑邀刘锜。锜遂命军中持十日粮,继二军而行。
  丙午,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舟师至昭信县,夜,世忠以骑兵遇金人于闻贤驿,败之。
  丁未,金人破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进为所执,兵马钤辖、武功郎、閤门宣赞舍人邵青巷战,死之。前一日,金兵薄城下,以云车、冲梯之属攻城,城土与屋瓦皆震,矢石如雨。进所部皆闽人,未尝经战守,或告以州之民兵,皆百战之馀,可以捍敌,进不从。翌旦,兵马钤辖邵宏缒城投拜,告以城中虚实。金益兵东南隅,乘风纵火,焚其楼橹皆尽。敌乘势登城,进奔马入郡舍,朝服坐于厅前,遂就执。金人纵兵焚掠,夷其城而去。
  戊申,张俊、杨沂中、刘锜至黄连埠,去濠州六十里而闻城破,俊乃召沂中、锜谋之。锜谓沂中曰:“两府何以处?”沂中曰:“惟有战耳。相公与太尉在后,沂中当居前,有进无退。”锜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可御;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御也。今我军虽锐,未为有制。且军士被甲荷粮而趋,今已数日,本救援濠州,濠州即失,进无所投,人怀归心,胜气已索,又粮食将尽,散处迥野,此危道也。不若据险下寨,堑地栽木,使根本可恃,然后出兵袭人。若其引去,徐为后图,乃全师保胜之道。诸将皆曰:“善!”于是鼎足以为营,仍约逐军选募精锐,旦日入濠州。
  俊遣斥堠数辈,还,俱言濠州无金人,或谓:“金人破城之后无所藉,又畏大军之来,寻已去矣。”乃再遣骑数百往探,皆无所见。俊遣将官王某谓锜曰:“已不须太尉前进矣。”锜乃不行,惟沂中与王德领二千馀骑往,以两军所选精锐策应之。四更,起黄连埠。午时,骑兵先至濠州城西岭上,列陈未定,有金人伏甲骑万馀于城两边,须臾,烟举城上,伏骑分两翼而出。沂中谓德曰:“如何?”德知其势不可,乃曰:“德,统制官也,安敢预事!太尉为宣抚,利害当处之。”沂中皇遽以策麾其军曰:“那回!”诸军闻之,以为令其走,散乱南奔,无复纪律。其步军见骑军走,谓其已败,皆散。金人追及,步军多不得脱,杀伤甚众。
  己酉,韩世忠引兵至濠州。
  庚戌,秦桧奏:“近报韩世忠距濠三十里,张俊等亦至濠州五十里,又岳飞已离池州渡江去会师矣。”帝曰:“首祸者惟乌珠,戒诸将无务多杀,惟取乌珠可也。澶渊之役,达兰既死,真宗诏诸将按兵纵契丹,勿邀其归路,此朕家法也。朕兼爱南北之民,岂忍以多杀为意乎!”
  辛亥,韩世忠与金人战于淮岸,夜,遣游奕军统制刘宝率舟师溯流,欲劫金人于濠州。金人觉之,先遣人于下流赤龙洲伐木以扼其归。有自岸呼曰:“赤龙洲水浅可涉,金已遣人伐木,欲塞河扼舟船,请宣抚速归。我赵荣也。”诸军闻之,皆以其言为然,世忠亦命速归。而金人以铁骑追及,沿淮岸且射且行,于是矢著舟如蝟毛。至赤龙洲,金人果伐木,渐运至淮岸,未及扼淮而舟师已去。金人复归黄连埠。
  杨沂中自宣化渡江归行在。
  壬子,金人自涡口渡淮北归。
  癸丑,张俊引兵渡江,归建康府。
  丁巳,刘锜自和州引兵渡江,归太平州。
  戊午,金主亲祭孔子庙,北面再拜,退,谓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使万世景仰。大凡为善。不可不勉。”自是颇读《尚书》、《论语》及《五代》、《辽史》诸书,或以夜继日。
  己未,金主宴群臣于瑶池殿。适宗弼遣使奏捷,近臣多进诗称贺。金主览之曰:“太平之世,当尚文物,自古致治,皆由是也。”
  甲子,行营右护军前部统制张彦与金人遇于山阳刘坊寨,武节大夫、秦凤路第八将张宠战死。宏以伪命补官,归朝,屡有战绩,事闻,赠右武大夫、忠州刺史。
  夏,四月,丙子,金以济南尹韩昉参知政事。
  辛卯,诏给事中、直学士院范同入对。
  初,张浚在相位,以诸大将久握重兵难制,欲渐取其兵属督府,而以儒臣将之。会淮西军叛,浚坐谪去。赵鼎继相,王庶在枢府,复议用偏裨以分其势,张俊觉之,然亦终不能夺其柄。至是同献计于秦桧,请皆除枢府而罢其兵权,桧纳之,乃密奏于帝以柘皋之捷,召韩世忠、张俊、岳飞并赴行在论功赏。时世忠、俊已至,而飞独后,桧与参知政事王次翁忧之,谋以明日率三大将置酒湖上,欲出,则语直省官吏曰:“姑待岳少保来。”益令堂厨丰其燕具。如此展期以待,至六七日。
  及是飞乃至。上即召同入,谕令与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林待聘分草三制。壬辰,以扬武翊运功臣、太保、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节制镇江府英国公韩世忠,安民静难功臣、少师、淮南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济国公张俊并为枢密使,少保、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并宣押赴本院治事。
  世忠既拜,乃制一字巾,入都堂则裹之,出则以亲兵自卫,桧颇不喜。飞被服雍容,桧尤忌之。
  乙未,枢密使张俊言:“臣已到院治事,见管军马,望拨属御前营内。”时俊与秦桧意合,故力赞议和,且觉朝廷欲罢兵权,即首解所统兵。帝从其请,复召范同入对,命林待聘草诏书奖谕,略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意盖有所指也。
  帝谓韩世忠、张俊、岳飞曰:“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共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宗弼,何足扫除乎!”
  是日诏:“宣抚司并罢,遇出师,临时取旨。逐司统制官已下,各带御前字入衔,且依旧驻答刂;将来调发,并三省、枢密院取旨施行。仍令统制官等各以职次高下轮替入见。”
  右正言万俟禼试右谏议大夫。
  是月,慕容洧破新泉寨,又攻会州,将官硃勇却之。洧愤,将益兵入侵。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遗洧书,勉以忠义,略言:“人心积怨,金人咸有归思。太尉诚乘此时料简精锐,保据险阻,储积粮食,缮治甲兵,拒此残敌,为持久计,敌必举兵以攻,太尉据兵以待,世将当出兵岐、陇,共乘其弊。如此,则太尉今日之举,乃吴公和尚原之举也,吴公之勋业宠禄,必再见于太尉矣。比闻金人有疑太尉心,而置重兵于山后,事危矣,计不早定,祸必中发。先发者制人,不易之论也,惟太尉图之!”洧自是不复侵边。勇本洛城人,在会州尝与夏人战,擒其骁将,由是知名。
  五月,甲辰,显谟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周聿试尚书刑部侍郎。
  丁未,诏韩世忠候御前委使,张俊、岳飞带本职前去按阅御前军马,专一措置战守。时秦桧将议和,故遣俊、飞往楚州,总率淮东全军,还驻镇江府。
  戊申,太常少卿陈桷权尚书礼部侍郎。
  先是金主如燕京,太师、领三省事梁宋国王宗干从,有疾,金主亲临问。自燕京还至野狐岭,宗干疾亟,不行。金主亲临问,语及军国事,金主悲泣不已,及后同往视疾,后亲与馈食,至暮而还,因赦罪囚,为宗干禳疾。己酉,宗干薨。庚戌,金主亲临。太史奏戌亥不宜哭泣,金主曰:“朕幼冲时,太师有保傅之功,安得不哭!”哭之恸,辍朝七日。金主还上京,幸其第视殡事。及宗干丧至上京,金主临哭,葬之日,复临视之,其优礼如此。
  丙辰,汪伯彦卒,年七十三。帝悼之。后九日,除开府仪同三司致仕、赠少师,赐其家田十顷,银帛千匹两,官给葬事,又官其亲属二人于饶州,后谥忠定。
  六月,戊辰朔,责授单州团练副使刘子羽复右朝请大夫、知镇江府,兼沿江安抚使。
  初,枢密使张俊,尝为子羽之父韐部曲,韐器之,俊荐其才,故复用。
  俊晚年主和议,与秦桧意合,帝眷之厚,凡所言,朝廷无不从,荐人为监司、郡守、带职者甚众。
  乙亥,诏有司造克敌弩,韩世忠所献也。帝谓宰执曰:“世忠宣抚淮东日,与敌战,常以此弩胜。朕取观之,诚工巧,然犹未尽善。朕筹画累日,乃少更少,遂增二石之力而减数斤之重,今方尽善,后有作者,无以加矣。”秦桧曰:“百工之事,皆圣人作,非诸将所及也。”
  金诏都元帅宗弼与宰执同入奏事。
  庚寅,金行台平章政事耶律晖致仕。
  癸未,张俊、岳飞至楚州,俊居于城外,中军统制王胜引甲军而来。或告俊曰:“王胜有害枢使意。”俊亦惧,问之:“何故擐甲?”胜曰:“枢使来点军,不敢不贯甲耳。”俊乃命卸甲,然后见之。
  飞视兵籍,始知韩非忠止有众三万,而在楚州十馀年,金人不敢攻,犹有馀力以侵山东,为之叹服。
  时统制河北军马李宝戍海州,飞呼至山阳,慰劳甚悉,使下海往山东牵制,宝焚登州及文登县而还。
  俊以海州在淮北,恐为金人所得,因命毁其城,迁其民于镇江府。人不乐迁,莫不垂涕。俊遂总世忠之兵还镇江,惟背嵬一军赴行在。
  甲申,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知河南府李兴,以所部至鄂州。
  兴据白马山,与李成相拒凡数月,朝廷以兴粮饷道梗,孤军难守,乃命班师。兴率军民仅万人南归,至大章谷,遇金人数千要路,兴击退之。至鄂州,都统制王贵言于朝,遂以兴为左军同统制。
  壬辰,太保、三京等路招抚处置使雍国公刘光世罢,为万寿观使。
  金人始渝盟,光世尝请以舒、蕲等五州为一司,选置将吏,宿兵其中,为籓篱之卫。谏官万俟禼言:“光世欲以五州为根本,将斥旁近地自广,以袭唐季籓镇之迹,不可许也。”及三大将既罢,光世入朝,因引疾乞祠。帝谓大臣曰:“光世勋臣,朕未尝忘。闻其疾中无聊,昨日以玩好物数种赐之,光世大喜,秉烛夜观,几至四更。朕于宫中,凡玩好之物,未尝经目,止须赐勋旧贤劳耳。”光世既罢,遂寓居永嘉。
  金有司请举乐,金主以梁宋国王宗干新丧,不允。
  甲午,金卫王宗强薨。金主亲临,辍朝,如宗干丧。
  是月,徽猷阁待制洪皓,在金境求得皇太后书,是夏,遣布衣李微赍至。帝大喜,因御经筵,谓讲读官曰:“不知太后宁否几二十年。虽遣使百辈,不如此一书。”遂命微以官。
  秋,七月,丁酉朔,翰林学士兼实录院修撰范同为参知政事。
  丙午,金以宗弼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太保、都元帅,领行台如故。以燕京路隶尚书省,西京及山后诸部族隶元帅府。己酉,宗弼还军中。
  辛亥,金参知政事耶律让罢。
  壬子,右谏议大夫万俟禼疏言:“枢密副使岳飞,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平昔功名之念,日以颓坠。今春敌兵大入,趣飞掎角,而乃稽违诏旨,不以时发。久之一至舒、蕲,匆卒复还。幸诸帅兵力自能却敌,不然,则败挠国事,可胜言哉!比与国列按兵淮上,公对将佐谓山阳为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民心,远近闻之,无不失望。望免飞副枢职事,出之于外,以伸邦宪。”癸丑,帝谓大臣曰:“飞倡议不修楚州城,盖将士戍山阳久,欲弃而之他。飞意在附下以要誉,朕何赖焉!”秦桧曰:“飞意如此,中外或未知也。”
  先是桧逐赵鼎,飞每对客叹息,又以恢复为己任,不肯附和议,读桧奏至“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之语,恶其欺罔,恚曰:“君臣大伦,根于天性,大臣而忍面谩其主郡?”金都元帅宗弼遗桧书曰:“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至是飞自楚州归,乃令禼论其罪,始定计杀飞矣。
  甲寅,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武泰军节度使刘锜知荆南府,罢其兵,张俊深忌锜与岳飞,每言飞赴援迟而锜战不力也。飞请留锜掌兵,不许。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魏良臣权尚书吏部侍郎。
  己未,少师、枢密使、济国公张俊为太傅,进封广国公,赐玉带,以俊首抗封章请归部曲也。
  俊请离军将佐并与添差差遣,从之,其后大为州郡之患。
  是月,枢密使张俊复往镇江措置事务,副使岳飞留行在,以二人议事不叶故也。
  八月,甲戌,少保、枢密副使岳飞复为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
  右谏议大夫万俟禼既劾飞罪,未报。御史中丞何铸、殿中侍御史罗汝楫复交疏论之,大略谓:“飞被旨起兵,则略至龙舒而不进;衔命出使,则欲弃山阳而不守。以飞平日,不应至是,岂非忠衰于君邪!自登枢筦,郁郁不乐,日谋引去。尝对人言:‘此官职,数年前执政除某而谋不愿为者。’妄自尊大,略无忌惮。近尝倡言山阳之不可守,军民摇惑。使飞言遂行,则几失山阳,后虽斩飞何益!乞速赐处分,俾就闲祠,以为不忠之戒。”禼章四上,又录其副示之,飞乃丐免,故有是命。
  癸巳,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特起复。
  世将方与诸将议出师进讨,而其母康氏卒于晋陵。帝闻之,诏:“军旅事重,不拘常制,日下供职,不许辞避,”翌日,又诏世将弟彦博起复,依旧添差提举两浙市舶,官给葬事。
  时金人统军呼珊、迪布禄,合军五万馀屯刘家圈。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枢密院都统制郭浩,皆会于仙人原,世将授璘以攻取之策。璘乞精兵三万人,破此两敌,收复秦、陇,事若不捷,誓以必死,世将以二万八千人与之,仍命政出和尚原,浩出商州以为声援。
  璘阅兵河池,以新战阵之法,每战以长枪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强弓,次强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约敌相搏,至百步内,则神臂先发,七十步,强弓并发,次陈如之。凡陈以拒马为限,铁钩相连,俟其伤则更替之。更替以鼓为之节,骑出两翼以蔽于前,陈成而骑兵退,谓之叠陈。诸将窃议曰:“军其歼于此乎!”璘曰:“古之束伍令也。军法有之,诸君不识尔。得车战馀意,无过于此。战士心定,则能持满,敌虽锐,不能当也。房知车战之利,可用于平原旷野之间,而不得车战之法,其败固宜。敌骑长于奔冲,不尔,无有能抗之者。”
  九月,癸卯,鄂州前军副都统制王俊,诣都统制王贵,诬告副都统制张宪谋据襄阳为变。先是秦桧欲害宪以及岳飞,乃言宪有异图,佯称金人侵略上流,冀朝廷还岳飞复掌兵,而己为之副。会宪诣枢密行府白事,俊承风旨上变,以统制官傅选为证,贵即日以闻。张俊在行府,闻之,遂收宪属吏。俊,东平人,初为雄威卒,后从范琼为右军统制者是也。
  甲辰,诏:“宗室缌麻亲任环卫官身亡者,赐钱三百千;袒免减三之一。”
  自军兴财匮,宗室近臣,吉凶赐予皆罢之。及是皇叔祖右监门卫大将军、利州刺史仲卒,至无以敛,判大宗正事齐安郡王士祇请于朝,故有是旨。
  九月,戊申,泗州言奉使官工部侍郎莫将、知閤门事韩恕归至本州。
  帝谕大臣曰:“此殆上天悔祸,敌有休兵之意尔。”秦桧曰:“每恨敌情难保,未能仰副陛下悯乱之意。”先是将、恕至涿州,为金人所执,至是都元帅宗弼将议和,故纵之归报焉。既而宗弼引兵破泗州以胁和,淮南大震。
  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引兵至秦州城下,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夜引兵入陇州界,径趋吴山,与金人对垒。
  是日,金主至自燕京,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宫,赐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绢二匹,絮三斤。
  乙卯,诏:“左武大夫、忠州团练使刘光远赴行在奏事,仰秀州守臣方滋不移时刻津遣,须管来晚到行在。”
  时金国都元帅越国王宗弼以书来,朝议遣光远往聘,而光远方以赃罪为监司所按,故趣召之。翌日,光远至行在,帝面谕以前罪一切不问,遂以为拱卫大夫、利州观察使,而左武大夫、吉州刺史曹勋亦迁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令与光远偕行。
  丙辰,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及金统军呼珊战于剡家湾,败之。
  初,呼珊与迪布禄合军刘家圈,呼珊善战,迪布禄善谋,二人皆老于兵者,狃其常胜,且据险自固,前临峻岭,后控腊家城,进退有守,谓南军必不敢轻犯。璘揣知其情,先一日,召诸将,问:“何以必胜?”统制官姚仲曰:“战于原上则胜。”璘以为然,诸将议不同,璘曰:“诸将所以不同,惮辞劳苦,不欲攻原上耳。若金人乘势而下,我兵败矣。”卒如仲议。
  璘既相视其地,乃遣人告敌曰:“明日请战。”金人闻之皆笑,愈不设备,夜半,璘遣仲与鄜延经略使兼知成州王彦率所部衔枚直进,渡河,涉峻岭,截坡上,出其不意,约与敌对栅,然后发火。又遣将张士廉等取间道以兵控腊家城,戒曰:“敌根本在彼,若败必趋入城。汝等截门,勿纵一骑入。”
  二将所部军行,寂无人声,又大阴雾,既上岭,列栅乃发火。金人大骇,仓卒备战,我军已毕列。游骑有闻金帅以马捶敲镫者,曰:“吾事败矣!”
  我军气益振,璘策迪布禄有谋,必谓我趋战欲速,不肯径出。呼珊恃其百战百胜,与迪布禄异议,宜可挑取。已而遣轻兵尝敌,果见呼珊勒兵而出,与我军合,鏖击数十,更休迭战。敌及三陈,战急,大将有请曰:“敌居高临下,我战地不利,宜少就平旷以致其师,宜可胜。”璘叱曰:“如此,则我走,敌遂胜矣。敌已溃,毋自怯。”璘轻裘驻马陈前,麾军亟战。军皆殊死斗。金人大败,遁去,骑兵追袭,斩首六百三十,生擒七百人。
  骑将杨万,膂力过人,生擒一千户诣璘。璘曰:“万可斩也,战方急,岂可得一人而遽返邪!”万投千户于地,仓遽复上马入陈。
  骑将马广者,所部号八字军,察敌将溃,越陈挑逐,既而大靡,俘馘人马数千,敌兵降者万馀人。璘悉释之,听其自便。
  金残兵果趋城走。张士廉违节制后期,二帅仅以身入城。
  翌日,第赏,马广独不及,反将诛之,曰:“此违约束,轻犯令者也。”
  呼珊入城,率馀兵拒守。璘围之。
  戊午,刘光远、曹勋辞于内殿,遂命持金帅报书以行。
  癸亥,言者请令有官人铨试,并兼习两场。故事,铨试有官人分五场:曰经义,曰诗赋,曰时义,曰断案,曰律义;愿试一场者听。议者谓“试之以经义、诗赋、时义者,欲使之通古今;试之以《刑统》义、断案者,欲使之明法令。宜令二者各兼一场,庶使人人明古今,通法令,而无一偏之失。”事下吏部,乃命任子如所请。
  右军都统制吴璘自腊家城班师。
  初,金统军呼珊在城中,璘急攻之。城且破,朝廷以驿书命璘,遂归。宣抚副使胡世将闻之,叹曰:“何不降金字牌,且来世将处!”
  即日,世将以金人之俘三千人献于行在,命利州路转运判官郭游卿,就俘获中以声音容貌验得女真四百五十人,同日斩于嘉陵江上,敛其尸以为京观;馀皆涅其面,于界上放还。敌气大沮。
  泾原经略使秦弼,以策应不及,致失呼珊,遂罢兵柄。
  是日,武显大夫、西和州巡检元成,与金人战,死之。
  时宣抚司命成以所部牵制熙河敌兵,行至巩州,与敌遇,自度必死,南向而哭曰:“长于行陈,死于兵戎,竟不得见吾君矣!”遂自刎而死。
  商州管内安抚使邵隆,及金知虢州贾泽战,败之,复虢州。
  是秋,金境多蝗。
  冬,十月,戊辰,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及金万户通检战于宝鸡,败之。
  时通检屯渭北,政欲攻拔其城。是日,黎明,通检将精兵万众出战,政鼓勇士鏖战县旁,至日晡,五十馀合,势未分。政遣裨将骑突出陈后山上,持帜以招,阳为麾军。金人望见,大呼曰:“伏发矣!”乃惊而溃,政乘势掩杀,通检至城门而桥已绝,乃擒之。
  己巳,刘光远等至金军。乙亥,金宗弼遣刘光远等还。
  宗弼之入侵也,首破泗、楚二郡,枢密使张俊在镇江,遣其侄统制官子盖以轻兵屯维扬、盱眙之间,伺敌进止。俊不以兵渡江,恐妨和议,谓人曰:“南北将和,敌谓吾怠,欲摅柘皋之忿尔。勿与交锋,则敌当自退。”
  时右谏议大夫、知镇江府、沿江安抚使刘子羽建议清野,尽徙淮南人于镇江。民兵杂居,子羽抚以恩信,无敢相侵扰者,境内贴然。
  既而金兵久不至,俊以问子羽,子羽曰:“此敌异时入侵,飘如风雨,今更迟回,是必有他意。”至是宗弼遣光远等还报,大略言当遣尊官右职、名望夙著者持节而来,盖金欲速和故也。
  戊寅,宗正丞邵大受言:“宗正旧有四书:日《玉牒》,曰《仙源积庆图》,曰《宗籓庆系录》,曰《宗枝属籍》。建炎南渡,寺官失职,举四书而逸于江浒。陛下比命重修《仙源庆系属籍总要》,乃合三者而一之,固无愧于昔。独《玉牒》未修,望诏有司讨论一书,以备中兴之盛典。”从之。
  少保、醴泉观使岳飞,下大理寺。
  先是枢密使张俊言张宪谋反,行府已有供到文状,左仆射秦桧乘此欲诛飞,乃送飞父子于大理狱,命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鞫之。
  乙酉,虚恨蛮王历阶诣喜州乞降。
  历阶既犯边,获寨将茹大猷以去。提刑司调兵防扼,所费不赀,连年不能讨,大猷因以利啖之。去年春,历阶款塞求降,不许,至是复申前请。守臣邵博言于宣抚司,以便宜补历阶进武校尉,令还大猷等,且遗以色带、茶、彩,命王士安往促之。历阶遣其子阿帕、蛮将军叶遇等送大猷归,州令右宣校郎、知峨眉县梁端即境上恩斯神祠折箭歃血,与盟而去。历阶归,其出没钞掠如故。
  癸巳,扬武翊运功臣、太保、枢密使、英国公韩世忠罢,为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奉朝请,进封福国公。
  世忠不以和议为然,由是为秦桧所抑。至是魏良臣等复行,世忠乃谏,以为:“中原士民,迫不得已沦于域外,其间豪杰,莫不延颈以俟吊伐。若自此与和,日月侵寻,人情销弱,国势委靡,谁复振乎?”又乞俟北使之来,与之面议,优诏不许。世忠再上章,力陈秦桧误国,词意剀切,桧由是深怨世忠。言者因奏其罪,上留章不出。世忠亦惧桧阴谋,乃力求闲退,遂有是命。世忠自此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时跨驴携酒,从一二童奴游西湖以自乐,平时将佐罕得见其面云。
  是月,金人破濠州。
  商州安抚使邵隆及金人所命知陕州郑赋战,克之,复陕州。
  起复川陕宣抚使胡世将,图上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剡湾克捷之状,且言:“臣询究众论,皆谓璘此战比和尚原、杀金坪,论以主客之势,险易之形,功力数倍。据捉到蕃人供,金国中称璘有‘勇似其兄’之语。臣猥以书生,误膺重寄,上赖朝廷指授,璘等为国宣力,川陕用兵以来,未有如此之胜,望优与迁擢,以为尽忠许国之劝。”又奏:“本司都统制杨政,焚荡敌寨十馀处,亲率胜兵与萨里干迎敌,敌众败去,致不敢并力熙、秦;枢密院都统制郭浩,于陕、虢等处攻却敌寨,并皆获捷,牵制敌军,不致并力秦、凤;并乞优异推恩。”乃赐璘等诏书奖谕,赐世将黄金二百两,茶药有差。
  初,三将之并出也,璘复秦州,捷剡湾;政下陇州,破岐下诸屯;浩取华、同二州,入陕府,有破竹之势。世将亦遣要约陕西、河东忠义首领数十,愿为内应。而朝廷与金约和,秦、晋之人珠惜之。三将归,解严,第功,于是统制官姚仲、王彦、向起各落阶官,仲、彦为华、虢两州观察使,起为邵州防御使。
  十一月,辛丑,金都元帅宗弼遣魏良臣等还,许以淮水为果,岁币银、帛各二十五万匹、两;又欲割唐、邓二州。因遣其行台户部侍郎萧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邢具瞻审定可否。
  先是有举人献策于宗弼者,宗弼用之,于盱眙、龟山造舟为梁,引兵深入,东过临淮,南至六合,西临招信,昼夜不绝。至是军食不断,士皆饥苦,宗弼乃遣毅等与良臣偕来焉。
  壬寅,诏以四立日就行在权宜设位,祭五福太乙。
  乙巳,诏吏部侍郎魏良臣就充接伴使,以金使萧毅已过界也。
  毅等过江,揭旗于舟,大书“江南抚谕”。右朝散大夫、知镇江府刘子羽见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翌日,良臣见旗有异,大惧,乃索之,且以胁子羽,子羽曰:“吾为守臣,朝论无所预。然揭此于吾之境,则吾有死而已。”请不已,出境,乃还之。
  丁未,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齐安郡王士祇,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士祇数言事,秦桧患之。岳飞之下吏也。士祇草奏欲救之,语泄。桧乃使言者论:“顷岳飞进兵于陈、蔡之间,乃密通书于士祇,叙其悃愊,踪迹诡秘。范同顷为浙东宪,与士祇通家往还,或以他故数日不克见,则必遣其属邵大受往传导言语,窥伺国论。士祇身为近属,在外则结交将帅,在内则结交执政,事有切于圣躬,望罢其宗师职事,庶几助成中兴之业。”故有是命。仍令刑部检会宗室戚里不得出谒接见宾客条法,申严行下。
  己酉,金稽古阁火。
  壬子,金审议使、行台户部兼工部侍郎萧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邢具瞻等入见。毅等至馆,帝命工部侍郎莫将馆伴。
  时殿陛之仪,议犹未决。议者以为兵卫单弱,则非所以隆国体;欲设仗卫,恐骇敌情。秦桧与知閤门事郑藻谋之,藻请设黄麾仗千五百人于殿廊,蔽以帟幕,班定彻帷,桧然之。自是以为定制。
  时秦桧议誓书事,以为:“自古盟会,各出意以为之誓,未有意自彼出,而反覆更易,必欲如其所要者。”帝曰:“朕固知之。然朕有天下而养不及亲,徽宗既无及矣,太后年逾六十,日夜痛心。今虽与之立誓,当奏告天地、宗庙、社稷,明言若归我太后,朕不惮屈己与之和。如其不然,则此要誓,神固不听,朕亦不惮用兵也。”
  乙卯,御史中丞何铸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充大金报谢使。右谏议大夫万俟禼试御史中丞,起居郎罗汝楫为右谏议大夫。丁巳,拱卫大夫、利州观察使、知閤门事曹勋落阶官,为容州观察使,充报谢副使。
  何铸入辞,帝谕铸委典致词,事在必济。又召勋至内殿,谕之曰:“朕北望庭帏,逾十五年,几于无泪可挥。所以频遣使指,又屈己奉币者,皆以此也。窃计天亦默相之。”言已,泪下,左右皆掩泣。帝曰:“汝见金主,以朕意与之言曰:‘惟亲若族,久赖安存,朕知之矣。然阅岁滋久,为人之子,深不自安。且慈亲之在上国,一寻常老人耳,在本国则所系甚重。’往用此意,以天性至诚悦之,彼亦当感动也。”
  戊午,金国审议使萧毅等辞行。时朝廷许割唐、邓二州,馀以淮水中流为界。毅辞,辞谕曰:“若今岁太后果还,自当谨守誓约;如今岁未也,则誓文为虚设。”
  辛酉,特进观文殿大学士、福建安抚大使兼知福州张浚为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秦桧将议和,遣工部员外郎盖谅因事至闽中,风浚使附其议,当引为枢密使。浚答书,言敌不可纵,和不可成,桧不悦。会浚以母老乞词,乃有是命。
  是月,诏:“大金已遣使通和,令川陕宣抚司照会保守见存疆界,不得出兵生事,招纳叛亡。”
  十二月,癸酉,试尚书工部侍郎莫将权本部尚书,往唐、邓州分画地界。
  先是诏刑部侍郎周聿充京西路分画地界官,应干措置,枢密都承旨郑刚中充陕西路分画地界官,应干措置,委川陕宣抚司照南北誓书文字,子细分画,不得差错生事,至是又遣将焉。
  乙亥,签书枢密院事、充大金报谢使何铸等至军前,金都元帅宗弼遣铸往会宁,且以书来索北人之在南者,因趣割陕西馀地。
  是日,遣莫将、周聿往割唐、邓,又命郑刚中分画陕西,以刘豫、吴玠元管地界为准。
  癸巳,岳飞赐死于大理寺。
  飞既属狱,何铸以中执法与大理卿周三畏同鞫之。飞久不伏,因不食,求死,命其子閤门祗候雷视之。至是万俟禼入台月馀,狱遂上。及聚断,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言飞不应死,众不从。于是飞以众证,坐尝自言己与太祖以三十岁除节度使,为指斥乘舆,情理切害,及敌侵淮西,前后受亲札十三次,不即策应,为拥兵逗留,当斩;阆州观察使、御前前军统制权副都统制张宪,坐收飞、云书,谋以襄阳叛,当绞;飞长子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提举醴泉观云,坐与宪书,称“可与得心腹兵官商议”,为传报朝廷机密事,当追一官,罚金。诏飞赐死,命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沂中莅其刑,诛宪、云于都市。参议官、直秘阁于鹏,除名,送万安军,右朝散郎孙革,送浔州,并编管;仍籍其赀,流家属于岭南。天下冤之。飞死,年三十九。
  初,狱之成也,太傅、醴泉观使韩世忠不平,以问秦桧,桧曰:“飞子云与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怫然曰:“莫须有’三字,何以使人甘心!”固争之,不听。
  飞事亲至孝,家无姬侍。吴玠素服飞,愿与交欢,饰名姝遗之,飞曰:“主上宵旰,宁大将安乐时耶!”却不受。玠大叹服。或问:“天下何时太平?”飞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师每休舍,课将士注坡跳壕,皆重铠以习之。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军号“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卒有疾,亲为调药。诸将远戍,飞妻问劳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有颁犒,均给军吏,秋毫无犯。善以少击众。凡有所举,尽召诸统制,谋定而后战,故所向克捷。猝遇敌不动。故敌为之语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张俊尝问用兵之术,飞曰:“仁、信、智、勇、严、阙一不可。”每调军食,必蹙额曰:“东南民力竭矣!”好贤礼士,雅歌投壶,恂恂如儒生。每辞官,必曰:“将士效力,飞何功之有!”然忠愤激烈,议论不挫于人,卒以此得祸。
  时上下以和议得成为幸,渊圣在金,鲜有厝意者。金主诏以天水郡公赵桓乞本品俸,令有司赒济之。
  金尚书左丞完颜勖奉诏访祖宗遗事。勖采摭遗言旧事,自始祖以下十帝,综为三卷,凡部族曰某部,复曰某水之某,又曰某乡、某村以别识之。凡与契丹往来及征伐诸部,其间诈谋诡计,一无所隐,事有详有略,咸得其实。书成,进入,金主焚香立受之,赏赍有差。旋诏左丞勖暨平章政事奕,职俸外别给二品亲王俸傔。旧制,皇兄弟、皇子为亲王,给二品俸。宗室封一字王者,给三品俸。勖等别给亲王俸,皆异数也。
  徽猷阁待制洪皓,在燕山密奏:“敌已厌兵,势不能久;异时携妇随军,今不复携矣。朝廷不知虚实,卑词厚币,未有成约,不若乘胜追击,以复故疆,报世仇。张浚名动殊方,可惜置之散地。”并问李纲、赵鼎安否,又言将帅中唯岳飞为金人所畏;胡铨封事,其地有之,彼亦知中国有人。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五
●卷第一百二十五
    【宋纪一百二十五】 起玄黓掩茂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二年(金皇统二年)
  春,正月,壬寅,诏建国公瑗出外第,可依亲贤宅。差提点官并都监。
  右承奉郎、赐绯鱼袋张宗元为右宣议郎、直秘阁。宗元,枢密使俊孙也。
  俊自镇江还朝,行府结局,乃乞罢机务,章四上,不许。时俊所部在建康,未有所付,俊荐本军统制、清远军节度使王德可典军,乃以德为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己亥,金主猎于拉林河。
  癸卯,枢密行府奏升开长县为军,割盱眙、招信两县隶之,仍于盱眙县置榷场。
  乙巳,金命伐高丽。
  丁未,金主至自拉林河。
  戊申,尚书省乞以岳飞狱案令刑部镂板,遍牒诸路。
  有进士智浃者,汾州人,知书,通《春秋左氏传》,好直言,飞以宾客待之。飞初下吏,浃上书讼其冤,秦桧怒,并送大理;狱成,浃坐决杖,送袁州编管。
  诏升安丰县为安丰军,以寿春、霍邱、六安三县隶之。
  壬子,显谟阁学士、知洪州梁扬祖为尚书兵部侍郎。
  金衍圣公孔璠薨,子拯袭。
  二月,丁卯,金主如天开阁。
  庚午,婉仪张氏薨,辍视朝二日,赠贤妃,葬城外延寿院。
  初,建国公瑗之少也,育于妃所;及是吴婉仪收而并视之,与崇国公璩同处,虽一食必均焉。
  甲戌,金赈熙河路。
  丁丑,保庆军节度使、建国公瑗为检校少保、进封普安郡王,时年十六。
  王天性忠孝,自幼育宫闱,起居饮食,未尝离膝下,帝尤所钟爱。
  己卯,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赐名存中。
  川陕宣谕使郑刚中,左中大夫、四川转运判官兼宣抚使参议官李观,与金大使镇国上将军、沁南节度使乌凌阿赞谟、副使奉政大夫、行台尚书吏部郎中孟某相见,置酒于百家村。
  先是诏宣抚副使胡世将遣近上参议官从刚中至界首,约观商议具奏,至是刚中、观与閤门祗候、宣抚司干办公事范之宁偕至凤翔境上,赞谟等亦以檄来,言:“奉都元帅府指挥,可计会江南差来官从长相度交割,今欲自凤州分界。”先二日,之宁至宝鸡县,与赞谟议相见之地,赞谟言欲至凤州相见,之宁曰:“宣谕已过二里矣。二里在和尚原之北。”议不谐而罢。刚中檄赞谟云:“元得指挥,只是商议,仍须取旨,即无便使交割之文。交割与商议,事理不同,未审今于何处分界?”赞谟回牒云:“陕西地界,即未指挥,须先商议,即无便交割之理。何处分界,亦候相见时计议。”
  至是赞谟与刚中相见,首谓“阶、成、祐、凤、商、秦六州当还上国。”刚中与论久之,赞谟曰:“阶、成、祐、凤倘未见还,当先还我商、秦二州,须以大散关为界。”刚中曰:“愿示公文当奏取旨。”赞谟出檄,云:“已差交割官矣。”刚中持不可,赞谟曰:“讲和而不退和尚原兵马,何也?”刚中曰:“割地之旨朝下,兵晚退矣。”赞谟又欲遣人于大散关立界堠,刚中、观不从,各上马去。
  世将具奏曰:“臣窃观和尚原系商、秦州险地之要,并系川蜀紧要门户,若为金人所占,委有利害。前已具奏,未准回降指挥,宜检会详酌,速降处分。萨里干等前年冬领军马五万攻打和尚原,本司遣兵捍御,萨里干为见有备,不敢入险,复回长安。去年春,珠赫贝勒万众侵略商州地名洪门、芍药等处,本司遣兵击退。去年冬,萨里干欲复秦州,本司遣兵捍御,萨里干相视秦州高险,城守严备,重兵在后,不敢进攻而退。可见和尚原、秦、商州三处,金人屡欲窥伺,终不得志。正系控扼川口必守之地,若为金人所占,利害至重,望赐详酌。”辛卯,世将奉诏,令与刚中照吴玠、刘豫所管地界分画。世将乃言:“秦州元不系吴玠地分,合自秦州南以吴玠元管界至分画;商州元不系吴玠所管地分,合自商州南以吴玠元管界至分画;和尚原、方山原两处,昨自建炎四年系吴玠创立山寨,原不系刘豫所管地分界至,今来合行保守;已牒郑刚中照应分画去讫。和尚原系川蜀紧要门户,比之秦、商二州,所系利害尤重,臣已屡具论奏,请赐速降处分。”疏入,诏:“世将具两奏,不同因依。”时金人必欲得和尚原,故有是命。
  丙戌,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保顺军承宣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解元,升充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元,韩世忠部曲也,至是代将世忠之军,故擢之。
  戊子,金皇子济安生。金主年二十四,初举子,喜甚,乃告庙,大赦。自来亡命投在江南人,见行理索,候到并行释罪;其职官、百姓、军人,并许复故。
  签书枢密院何铸、知閤门事曹勋进誓表于金。
  表曰:“臣构言:今来画疆,合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州,其四十里外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敝邑沿边州城。既蒙恩造,许备籓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自壬戌年为始,每春季差人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臣今既进誓表,伏望上国蚤降誓诏,庶使敝邑永有凭焉。”
  勋等见金主,首以太后为请。金主曰:“先朝业已如此,岂可辄改!”铸伏地不言,勋再三恳请,金主命归馆。是晚,馆伴耶律绍文、杨用修至馆,传金主命来晨上殿。金主乃许归微宗、郑后之丧及帝母韦氏,遣铸等还。
  初,奉使徽猷阁待制洪晧既至燕,金主闻其名,欲用为翰林直学士,晧力辞。至是赦文复令南官换授,晧请于参知政事韩昉,乞于真定或大名养济,作逃归计。昉怒,遂换中京副留守,再降为承德郎、留司判官。趣行者屡矣,告迄不就职。
  己丑,吏部尚书兼资善堂翊善吴表臣、权礼部尚书兼资善堂翊善苏符、权礼部侍郎陈桷并罢,坐讨论典礼,并不详具祖宗故事,专任己意,怀奸附丽故也。
  辛卯,给事中、知贡举程克俊等言:“博学宏词科,右承务郎洪遵、敕赐进士出身沈介、右从政郎洪适并合格。”遵,适弟;介,德清人也。秦桧以所试制词题进读,帝曰:“是洪晧子邪?父在远,子能自立,可与升擢差遣。”帝又言遵之文于三人中为胜,遂以遵为秘书省正字,介、适并为敕令所删定官。自渡江以来,词科中选即入馆自遵始。
  是月,金改封蜀王刘豫为曹王。
  三月,甲午朔,诏普安郡王朝朔望。庚子,枢密院编修官赵卫,大理寺直钱周材,并改合入官,为普安郡王府教授。
  辛丑,金主还自天开殿。大雪。
  壬寅,普安郡王出閤就外第,命宗室正任已上送之。
  丙午,金以都元师宗弼为太傅。
  丁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定江军节度使、御前统制田师中,升充殿前都虞候、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张俊力荐师中代掌岳飞军。先数日,帝谕辅臣曰:“朕欲面委师中营田之事。倘区处得宜,地无遗利,便可使就籴以充军赋;军赋既足,取不及民,则免催科之扰,输送之费,可以少宽民力。若乃规其入以供公上,非朕所欲也。”既又赐师中银帛万匹两为犒军之费,至是特降制命之。
  武安军承宣使、御前统制、权鄂州都统制王贵添差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罢从军。
  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雄武军承宣使、御前统制关师古卒于建康府,赠昭化军节度使,谥毅勇。
  庚戌,权工部尚书莫将、刑部侍郎周聿自京西割地还行在。时金人遣李成以兵行境上,边民惊扰。
  辛亥,诏齐安郡王士祇建州居住。
  御史中丞万俟禼,再论“士祇贪残险忍,朋比奸邪。其初罢也,语人曰:‘士禼于后宫有姻娅之契,而于陛下为近属之尊。去阙之日,尝蒙陛下赐银千两,又尝密札慰谕再三。’以示非久复用之意。又语人曰:‘士祇尝荐李纲相矣,尝荐赵鼎相矣,尝荐孙近执政矣。’今居衢州,宾客日盈其门,谈论之间,无不诋讪时政。使陛下不许交通之旨,徒为虚文,望稍加黜责以靖国论。”乃诏:“都省检举宗室干谒禁例行下,有犯令,御史台、宗正司、按察官劾奏。”
  甲寅,太常少卿施坰兼权礼部侍郎。
  乙卯,帝御前殿,引试南省举人何溥以下。是举,两浙转运司秋试举人,凡解二百八人,而温州所得四十有二,宰执子侄皆预焉。
  丙辰,起复端明殿学士、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卒于仙人关。
  世将疾,命官属会军马、钱粮、铠仗、文书等,召宣谕使郑刚中至卧内,面授之。刚中辞以使事有指,不敢当。世将曰:“公以近臣出使,苟利国家,以意可否之,请命于朝可也。”
  帝初欲擢世将以签书枢密,讣闻,赠资政殿学士,恤典如执政。
  金遣左宣徽使刘筈以衮冕、圭宝、佩璲、玉册来致册命。
  其册曰:“皇帝若曰:咨尔宋康王赵构,不吊,天降丧于尔邦,亟渎齐盟,自贻颠覆,俾尔越在江表,用勤我师旅,盖十八年于兹。朕用震悼,斯民其何罪!今天其悔祸,诞诱尔衷,封奏押至,愿身列于籓辅。今遣光禄大夫、左宣徽使刘筈持节册命尔为帝,国号宋,世服臣职,永为屏翰。呜呼!钦哉,其恭听朕命!”筈,彦宗之子也。
  戊午,修武郎、侍卫步军司统领军马田邦直知光州。
  金立子济安为皇太子。
  辛酉,秦桧等贺帝以皇太后有来期。
  先是徽猷阁待制洪晧在燕,先报太后归耗。帝谕桧曰:“晧身陷敌区,乃心王室,忠孝之节,久而不渝,诚可嘉尚。晧之二子并中词科,亦其忠义之报也。”
  是月,夏国地震,逾月不止,地裂泉涌,出黑沙。岁大饥,乃立井里以分赈之。
  夏,四月,甲子朔,少保、判绍兴府、信安郡王孟忠厚为迎护梓宫礼仪使,保庆军承宣使、知大宗正事士夽都大主管,两浙转运副使黄敦书提举应办一行事务;参知政事王次翁为奉迎两宫礼仪使,内侍省副都知蓝珪都大主管,江东转运副使王奂提举一行事务。既而忠厚请礼官与俱,乃命大理寺丞吴棫。
  淮康军承宣使、熙、河、兰巩路经略安抚使、节制利、阆州屯驻行营右护军马孙渥卒于兴州。
  丙寅,金以臣宋告中外。
  丁卯,太常少卿施坰权尚书礼部侍郎。
  戊辰,追封皇太后曾祖故郊社斋郎、赠太师、雍国公韦爱臣为惠王,祖赠太师、安康郡王子华为德王。先是后父安礼已追封鲁王,故有是命。
  己巳,封婉仪吴氏为贵妃。
  庚午,帝御射殿,引正奏名进士,唱名,有司定右通直郎、主管台州崇道观秦熺第一,举人陈诚之次之。秦桧引故事辞,乃降为第二人,特迁左朝奉郎、通判临安府,赐五品服。自诚之以下,赐第者二百五十三人。新科明法,得黄子淳一人而已。
  金五凤、重明等殿成。
  辛未,帝御射殿,放合格特奏名进士胡鼎才第二百四十八人,武举正奏名陈鄂等五人,特奏名潘璋等二人。是岁,始依在京旧制,分两日唱名,自是以为例。
  戊寅,吏部侍郎魏良臣为接伴使,知閤门事蓝公佐副之。
  辛巳,知盱眙县宋肇,言得泗州报,邢皇后已上仙。诏礼官讨论合行典礼。
  甲申,起居舍人杨愿,请以临安府学增修为太学,从之。
  己丑,为大行皇后发丧,即显肃皇后故几筵殿成服立重,不视朝。
  诏升枣阳、盱眙县为军,废天长军为县,皆以便于沿边关报也。
  五月,癸巳朔,金主不视朝。
  金主自去年荒于酒,与群臣饮,或继以夜,宰相入谏,或饮以酒,曰:“知卿等意,明日当戒。”因复饮。
  乙巳,军器临主薄沈该直秘阁、知盱眙军,措置榷场之法。商人资百千以下者,十人为保,留其货之半,赴泗州榷场博易,俟得北物,复易其半以往,大商悉拘之,以待北价之来。两边商人各处一廊,以货呈主管官,牙人往来评议,毋得相见。每交易千钱,各收五厘息钱入官。其后又置场于光州枣阳、安丰军花黡镇,而金人亦于蔡、泗、唐、邓、秦、巩、洮州、凤翔府置场,凡枣阳诸场,皆以盱眙为准。
  丙午,增筑慈宁殿。
  庚戌,权工部尚书莫将等议大行皇后谥曰懿节。
  辛亥,权礼部侍郎施坰等请立别庙于太庙之内,从之。殿室三间,其南为霝星门,不立斋舍、神厨,以地隘故也。
  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程瑀试尚书兵部侍郎。
  乙卯,诏:“礼部依旧制试教官,仍先纳所业经义、诗各三首,会刑寺无过,下国子监看详,礼部覆考,然后许试,附省试院兮两场,非取士之岁,附吏部铨院,不限人数,以文理优长为合格。”
  诏资政殿学士、提举亳州明道观郑亿年赴行在奏事。
  时签书枢密院事何铸等使还,宗弼因索亿年及张中孚与杜充、字文虚中、张孝纯、王进家属,且送前观文殿学士、东京留守孟庚、徽猷阁待制、前知陈州李正文、右迪功郎、前开封府推官毕良使还行在。正文,即正民也,避金主讳,改焉。
  己未,言者论夔路有杀人祭鬼之事,请严禁之。帝谓宰执曰:“此必有大巫倡之,治巫则自止。”
  辛酉,金主宴群臣于五云楼。左丞完颜勖进酒,金主起立,宰臣曰:“至尊为臣下屡起,礼未安。”金主曰:“朕屈己待臣下,亦何害?”是日,尽醉而罢。
  六月,甲子,权工部尚书莫将等言:“奉诏,令待从、台谏、礼官赴尚书集议,梓宫既还,当修奉陵寝,或称攒宫。窃闻朝廷通使,见议陵寝地。兼据太史局称,今岁不宜大葬。欲遵景德故事,权行修奉攒宫,以俟定议。”从之。
  戊辰,御史中丞万俟禼为攒宫按行使,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宋唐卿为副使。
  戊辰,何铸还,金都元帅宗弼复求和尚、方山原地。会都统制吴璘图上形势,帝乃诏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见发国书计议,不得擅便分画。
  辛未,左通议大夫、提举临安洞霄宫王庶,责授向德军节度副使,道州安置。
  庶罢政,行至江州,闻再夺职之命,乃买田于敷浅原之上,徙家居焉。至是殿中侍御史胡汝明,论“庶寄居德安,诡占逃田,强市民宅。其讥讪朝政之语,形于诗篇,殆未可悉数。望重行窜逐,以慰一方士民之心而为万世臣之子戒。”故有是命。
  己卯,尚书省言金使明威将军、少府少监高居安扈从皇太后一行前来,诏容州观察使、知閤门事曹勋充接伴使。初,金主既许皇太后南归,乃遣居安及内侍二人扈从,又以御前左副都点检完颜宗贤、秘书监刘陶为使。宗贤,太宗子,时封沂王。
  甲申,镇西军节度使、步军都虞候、秦凤路经略使、知秦州、兼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吴璘检校少师,改充阶、秦、岷、凤四州经略使,仍以汉中田五十顷赐之。
  秋,七月,癸巳,右谏议大夫罗汝楫言:“左奉议郎、签书武威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胡铨,文过饰非,益唱狂妄之说,横议纷纷,流布遐迩,若不惩艾,殆有甚焉者矣。望陛下重行窜逐,以申邦宪。”诏铨除名,新州编管。
  甲午,皇太后回銮,自东平登舟,由清河至楚州境上。
  回鹘遣使贡于金。
  丙申,直秘阁、四川转运副使井度兼川陕宣抚司参议官,令再任。协忠大夫、郢州防御使、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行营右护军左部同统制、知凤翔府兼管内安抚司公事、统制忠义军杨从仪,改知凤州。时将割和尚原,故有是命。
  丁酉,祔懿节皇后神主于别庙。
  金太傅宗弼乞致仕,不许,优诏答之,赐以金券,给人口牛马各千,驼百,羊万,仍每岁宋国进贡内给银绢二千两匹。
  甲辰,按行使万俟禼等请卜攒宫于昭慈圣献皇后攒宫之西北。
  己酉,命有司制常行仪仗。
  自南渡,仪物草创;时以皇太后且至,将躬迎于郊,诸王宫大小学教授石延庆以仪卫为请,乃命工部尚书莫将、户部侍郎张澄与内侍邵谔、董治将等先造玉辂及黄麾仗,用二千二百六十五人,从之。
  是月,金北京、广宁府蝗。
  八月,辛酉朔,金国都元帅宗弼复以书来求商州及和尚、方山原地。于是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亦言和尚原自绍兴四年后便系刘豫管守,不系吴玠地分,合割还金,从之。
  乙丑,靖州言盗破丰山寨,军民死者甚众。帝曰:“蛮夷但当绥抚,不可扰之。”乃诏湖北帅臣刘锜毋得生事。
  丙寅,皇太后渡淮。时帝遣后弟平乐郡王韦渊往迓,遂扈从以归。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何铸,依旧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时御史中丞万俟禼,右谏议大夫罗汝楫,交章论铸之罪,谓:“铸,胥吏之子,无闻望。初以廖刚荐为台属,与孙近、范同缔交;逮近、同之败,自是迹不遑安,乃益合党与,倾摇国是。去春淮甸警报,日与儇薄之徒张皇敌势,以为朝廷自当迁避。岳飞反状败露,铸首董其狱,亦无一言叙陈。偶因报聘乏人,陛下置之枢庭,命之出疆,临行,使亲旧誊播,以为议狱不合,遂致远行,广坐语人,以脱此自幸。飞之负国,天下所同嫉,铸长御史,乃党恶如此,罪将安逃!”章五上;铸亦累章求去,乃有是命。
  右朝散大夫宇文师瑗直显谟阁,右奉议郎张汲直秘阁,并主管万寿观,以将北行也。右宣议郎、福建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赵恬勒停。
  先是宇文虚中因王伦使还附奏:“若金人来取家属,愿以没敌为言。”至是宗弼来索虚中家甚急,帝遣内侍许公彦往闽中迎之。恬,虚中子婿也,与其族谋,欲留师瑗一子为嗣,守臣显谟阁直学士程迈持不可。师瑗乃使恬以海舟夜载其属之温陵而身赴行在,迈遣通判州事二人入海邀之,言于朝,故有是命。汲先得衢州通判,旋罢之,至是复去。已而师瑗至行在,上疏恳留,秦桧不许。虚中妻安定郡夫人黎氏,请以所赐田易钱以行,乃赐黄金百两焉。
  庚午,责授向德军节度使王庶卒于道州,许归葬。
  辛未,权工部尚书莫将与侍从、两省官十一人,以皇太后回銮,同班上贺。诏吏部侍郎魏良臣就充馆伴使。
  金复封太宗子呼鲁为王,镇陕西。
  壬辰,命权工部尚书莫将,知閤门事曹勋接伴大金第二番人使。甲戌,御史中丞兼侍读万俟禼为参知政事,充大金报谢使。乙亥,荣州防御使、带御器械邢孝扬充报谢副使。
  己卯,帝谓大臣曰:“比闻大金中宫颇恣,权不归其主,今所须者,无非真珠、靸靸之类,此朕所不顾而彼皆欲之,则侈靡之意可见矣。宜令有司悉与,以广其欲,侈心一开,则吾事济矣。”时金人又须白面猢狲及鹦鹉、孔雀、师子、猫儿,帝亦令搜访与之。帝曰:“敌使万里远来,所须如此,朕何忧哉!”帝又曰:“闻金皇后擅政,三省惟承后旨,其主所言,顾未必听。且后性侈靡,其珍珠装被,追集绣妇至数千人,后日更绣衣一袭,直数百缗,其风如此,岂能久耶!”
  辛巳,帝奉迎皇太后于临平镇。
  初,后既渡淮,帝命秦鲁国大长公主、吴国长公主迎于道。至是至临平奉迎,用黄麾半仗二千四百八十三人,普安郡王从。帝初见太后,喜极而泣。军卫欢呼,声振天地。时宰相秦桧、枢密使张俊、太傅、醴泉观使韩世忠及侍从、两省、三衙管军从帝行,皆班幄外。太后自北方闻世忠名,特召至帘前,曰:“此为韩相公邪?”慰问良久。其后饷赐无虚月。
  壬午,皇太后还慈宁宫。
  太后聪明有远虑,帝因夜侍慈宁,语久,冀以顺太后意。太后令帝早卧,且曰:“冬月宜早起,不然,恐妨万几。”帝不欲遽离左右,太后遂示以倦意,帝乃退。
  诏扈从太后官属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白谔等十二人皆迁官。癸未,百官诣常御殿门,拜表称贺。丙戌,以皇太后还宫,遣执政官奏告天地。
  戊子,帝服黄袍,乘辇,诣临平奉迎梓宫,登舟,易缌服,百官皆如之。
  己丑,徽宗皇帝、显肃皇后及懿节皇后梓宫皆至行在,寓于龙德别宫,以故待漏院为之,在行宫南门之东,帝后异殿。始议奉安梓宫之礼,或请姑寓僧坊,太常少卿王赏曰:“孝子之事亲,思其居处。宣和内禅,退居龙德,今宜绵蕝仿行殿以治丧仪。”又议百官制服,赏曰:“讣告始至,已成服矣;复服之,非是。特上与执事者当服,改葬,缌而已。”梓宫既入境,则承之以椁,命有司预置衮冕,翠衣以往。及是纳椁阝中,不改敛,用安陵故事也。
  是日,朝廷答金都元帅宗弼书,许以陕西地界。
  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遣选锋军统制兼知凤州杨从仪、鄜延经略使兼知成州王彦、閤门祗候、宣抚司干办公事范之宁偕割陕西馀地。金人遣直秘阁、朝奉郎、知彰化军节度使事贺景仁来分画,乃割商、秦之半,存上津、丰阳、天水三邑及陇西成纪馀地,弃和尚、方山原,以大散关为界。于关内得兴赵原,为控扼之所。
  先是左武大夫、荣州防御使邵隆,在商州几十年,披荆棘,立官府,招徠离散,各得其心,自金人渝盟之后,与敌战,虽尝暂弃其城,俄即收复,终不肯去。至是割畀金人。以隆为陕西节制司统制。隆怏怏不已,尝密遣兵为盗以劫之。秦桧怒,久之,以隆知辰州。
  自议和后,川陕宣抚司及右护军分屯三边与沿流十七郡。兴州,吴璘所部,仅五万人;兴元,杨政所部,仅二万人;金州,郭浩所部,仅万人;惟兴州屯兵最多,至二万有奇。兴元府、利州鱼关各万,金州六千,洋、阆各五千有奇,西和、剑三千而赢,绵、阶三千而弱,成州、大安军二千而赢,潼川千有奇,文、龙二郡与房州之竹山皆数百。马之籍万五千,计兴州境内为七千而弱,关外四州为二千而赢,此其大概也。自诸将所屯外,凡关外沿边待敌去处,则三都统司每春秋二仲遣兵更戍:成州四千六百三十人,照应秦州道路;凤州界九百二十五人,控扼熙、巩、秦之道路;凤州界三千八百五十人,控扼凤翔府一带道路;兴元府界千二百六十二人,洋州界千一百二十四人,并照应岐、雍一带道路;金州界一千六百人,控扼商州、永兴军一带道路;合兴州界戍卒,共万四千人。又置烽燧四路,凡一百六十二烽,早晚举火,传报平安。此其大略也。
  九月,庚戍朔,帝行奠酹梓宫之礼。
  壬辰,金主诏给天水郡王子、侄、婿、天水郡公子俸。
  癸巳,有司具送金国礼物,常币外有金器,极精巧。帝谓宰执曰:“此上皇时所用,朕不欲飨之,交邻国以息兵养民,朕之志也。”帝又言:“徽宗、显肃之疾,皇太后躬亲伏侍。及启手足,又与渊圣呼当时御躬葬事之役者,待其毕集,然后启赞。其思虑深远如此。”
  乙未,少保、镇潼军节度使、信安郡王孟忠厚为枢密使。时秦桧当为山陵使,而不欲行,故用忠厚。
  金使殿前左副都点检完颜宗贤等朝辞,诏参知政事万俟禼就驿伴宴。
  戊戌,诏奉慈宁宫钱二十万缗,帛二万一千匹,绵五千两,羊千有八十口,酒三十六硕。
  辛丑,枢密院言:“昨降旨不得指斥大金,尚虑行移之间,或有违误,理宜饬诏中外官司常切遵守。”时金国都元帅宗弼又遣使来,言边吏以兵出塞,朝廷亦遣书报之。
  壬寅,大赦天下。
  乙巳,少保、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冀国公秦桧为太师,封魏国公。
  金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刘筈、奉国上将军、礼部尚书完颜宗表来;丙午,入见。
  戊申,新玉辂成。
  诏金国誓书藏内侍省。
  参知政事王次翁充大金报谢使,德庆军节度使、提点皇城司钱愐副之。
  太常少卿兼实录院检讨王赏权尚书礼部侍郎。
  甲寅,奉国军承宣使、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知金州兼枢密院都统制郭浩,改金、房、开、达州经略安抚使。
  中书舍人杨愿假户部尚书,左武大夫、宣州观察使、知閤门事何彦良假奉国军承宣使,贺金主正旦,器币视生辰之数,自是以为例。
  先是金人求真珠、靸靸等物,秦桧以誓书不遣泛使,乃谕盱眙军令录事参军孙守信往泗州,谕守将周企令具奏达,俟遣彦良出使附行。皇太后岁遗金主之后礼物,亦以巨万计。
  乙卯,懿节皇后灵驾发引,显肃皇后次之,徽宗皇帝又次之。是日,帝缌服祖奠于龙德宫,吉服还内。
  冬,十月,乙丑,诏:“中外臣民,自今月丙寅后,并许用乐。”初以梓宫未还,故辍乐以待迎奉,至是太母还宫,将讲上寿之礼,故举行焉。
  丙寅,权攒徽宗皇帝、显肃皇后于会稽永祐陵,懿节皇后祔陵,在昭慈圣献皇后攒宫西北五十步。周地二百二十亩并林木,为钱三千八百缗有奇。其后昭慈、永祐二攒宫,岁用祠祭钱八千四百馀缗,修缮钱五千缗,以绍兴府当输内帑钱供其费。
  乙亥,翰林学士兼侍读、资善堂翊善程克俊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丁丑,太傅、枢密使、广国公张俊,进封益国公。
  戊寅,追封皇太后曾祖赠太师、惠王韦顺臣为广王,祖赠太师、德王子华为福王,父赠太师、鲁王安礼为兗王,母秦越国夫人宋氏为陈鲁国夫人。
  庚辰,省镇江府沿江安抚司。
  壬午,太傅、醴泉观使、福国公韩世忠,进封潭国公;太保、万寿观使、雍国公刘光世,改封扬国公。
  癸未,诏车辂院复置官吏。
  甲申,皇太后生辰,燕于慈宁宫,始用乐,上寿。
  是月,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自河池移司利州。
  旧宣抚司率居绵、阆之间,及胡世将代吴玠,就居河池,然馈饷不继,人以为病。至是已罢兵,刚中乃还居益昌以省费。既而刚中欲移屯一军,都统制杨政不从,刚中呼政语曰:“宣抚欲移军而都统制不肯,刚中虽书生,不畏死也。”声色俱厉。政即日听命。
  十一月,己丑朔,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张浚,以赦恩封和国公。
  癸巳,太傅、枢密使、益国公张俊为镇洮、宁武、秦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奉朝请,进封清河郡王。
  初,太师秦桧与俊同主和议,约尽罢诸将,独以兵权归俊,故俊力助其谋。及诸将已罢,而俊居位岁馀,无请去之意,桧乃令殿中侍御史江邈论其罪。邈言:“俊据清河坊以应谶兆,占承天寺以为宅基,大男杨存中握兵于行在,小男田师中拥兵于上流,他日变生,祸不可测。”帝曰:“俊有复辟功,无谋反之事,皆不可言。”会枢密使孟忠厚竣事还朝,而邈又言俊之过,俊乃求去位,故有是命。
  尚书户部侍郎张澄权本部尚书。
  乙未,检校少保、保成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兼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为少保,录复土之劳也。宋故事,未有以保傅为管军者,有之自存中始。
  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保顺军承宣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解元为保顺军节度使,录迎扈之劳也。元不及拜而卒。
  己亥,诏:“太学养士,权于临安府学措置增展。”
  庚子,命内侍王晋锡作崇政、垂拱二殿。
  时言者请复朔日视朝之礼,而行宫止一殿,故改作焉。崇政以故射殿为之,朔望则权置帐门,以为文德、紫宸殿,校射则以为选德,策士则以为集英、垂拱;以故内诸司地为之,在皇城司北。
  和众辅国功臣、太保、护国、镇安、保静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扬国公刘光世薨于行在,年五十四。诏赠太师,辍视朝二日,赠银绢二千匹两,子、孙、甥、侄进官者十四人。上临奠。谥武僖。
  光世蚤贵,其为大将,御军姑息,无克复志,论者以此咎之。
  庚戌,少保、枢密使、信安郡王孟忠厚罢,为少傅、镇潼军节度使、判福州。忠厚使山陵还,言者引故事论列,故有是命。
  甲寅,金平章政事、漆水郡王元颜昂薨,追封郓王。
  辛酉,言者请复武举,诏送兵部。
  庚午,礼部请太学养士权以三百人为额。
  太常博士刘爃,请随宜修创禖坛,事下礼部。后筑于临安府城之东南。
  壬申,金主出猎,逾旬始还宫。
  癸酉,龙神卫回厢都指挥使、护国军承宣使、御前统制兼枢密院都统制李显忠为保信军节度使、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显忠戍池州,引疾求去,故有是命。显忠时年三十二。
  庚辰,大理卿周三畏权尚书刑部侍郎。
  甲申,金太子济安薨。济安之病也,金主与后幸佛寺焚香,流涕哀祷,曲赦五百里内罪囚。是夜薨,谥英悼。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六
●卷第一百二十六
    【宋纪一百二十六】 起昭阳大渊献正月,尽阏逢困敦十二月,凡二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三年(金皇统三年)
  春,正月,己丑朔,帝不受朝,诣慈宁殿贺皇太后。太师秦桧率百官诣文德殿拜表称贺,遥拜渊圣皇帝于行宫北门。
  金主以太子丧,不御正殿,群臣诣便殿称贺。
  癸巳,太傅、醴泉观使、潭国公韩世忠,请以其私产及上所赐田,统计从来未输之税并归之官,从之。
  戊戌,帝蔬食,斋于常御殿,遣太师秦桧册加徽宗谥曰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
  己亥,帝亲飨太庙。秦桧为大礼使,签书枢密院事程克俊为礼仪使,普安郡王亚献,皇叔光州观察使士街为终献。
  辛丑,立春节,学士院始进帖子词,百官赐春幡胜。自建炎以来久废,至是始复之。
  癸卯,诏以钱塘县西岳飞宅为国子监、太学。旧太学七十七斋,今为斋十有二,曰禔身,服膺,守约,习是,允蹈,存心,持志,养正,诚意,率履,循理,时中。
  时夏人立学校于国中,立小学于禁中,亲为训导。
  己酉,殿中侍御史江邈权尚书吏部侍郎。
  二月,乙丑,更永祐陵曰永固。
  丙寅,扬武翊运功臣、太傅、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醴泉观使、潭国公韩世忠,进封咸安郡王。
  时刘光世始薨,旧功大臣惟世忠与张俊在。俊勋誉在世忠左,特以主和议为秦桧所厚,故先得王。至是世忠愿输积年租赋于官,乃有此命。时帝又数召世忠等兼家属宴于苑中,赐名马、宝剑等甚渥。
  己巳,诏:“清河郡王张俊,咸安郡王韩世忠,平乐郡王韦渊,并五日一朝。”
  庚午,诏:“自来年为始,令太史局递赐诸路监司、守臣历日。”
  己卯,国子司业高闶言:“太学者,教化之本,而最所当先者,经术是也。自汉以来,多置博士,后世所谓诗赋、论策,皆经术之馀耳。太学旧法,每旬有课,月一周之,每月有试,季一周之,亦皆以经义为主而兼习论策为三场。苟加一场,则旬课季考之法,遂不可行。自元祐以来,虽臣僚累奏,请加诗赋,通为四场,而终不施行都,盖为此也。自罢诗赋之后,朝廷恐专门之学未足以收实用,乃别设词学一科,试以制诏表章之类,通谓之杂文。臣今参合条具太学课士及科举三场事件:第一场,大经义三道,《论语》、《孟子》义各一道;第二场以诗赋;第三场以子史论一首并时务策一道。永为定式。”闶又言:“比岁郡国虽有学,而与选举不相关。今参取祖宗旧制,通以当今之宜,补太学生,以诸路住本贯学满一年,三试中选,不曾犯第三等以上罚;或虽不住学,而曾经发解,委有士行之人,教授保委申州给公据,赴国子临补试。诸路举人以住本贯学半年,或虽不住学而两预释奠及齿于乡饮酒礼者,本学次第委保,教授审实,申州听取应,仍自绍兴十四年为始。”皆从之。
  乙酉,诏临安府建景灵宫。先是言者谓:“自元丰始广景灵宫,以奉祖宗衣冠之游,即汉之原庙也。自艰难以来,庶事草创,而原庙神游,犹寄永嘉,四孟荐享,旋即便朝设位,未副广孝之意。望命有司择地,仿景灵宫旧规以建新庙,迎还列圣粹容,庶几四孟躬行献礼,用慰祖宗在天之灵。”事下礼官。至是权礼部侍郎王赏等,乞体仿温州见今安奉殿宇,令本府同修内司随宜修盖。其后创于新庄桥之西,以刘光世赐第为之,筑三殿,僧人、道士十人,吏卒二百七十六人,上元结灯楼,帘幕岁一易,岁用酌献二百四十羊。凡帝后忌辰,通用僧、道士四十七人作法事。
  三月,辛卯朔,国子司业高闶,请在学人依徽宗御笔,复立三年归省之限以彰孝治,帝曰:“旧有九年之法,至徽庙方改作三年。岂有士人九年而不省其亲者乎!其从之。”
  金以尚书左丞完颜勖为平章政事,殿前都点检宗宪为尚书左丞。
  丁酉,金太皇太后唐古氏崩,后谥钦仁,葬恭陵。
  乙巳,诏临安府建大社、大稷。
  丙午,诏临安府同殿前司修筑圜丘于龙华寺之西。坛四成,上成纵广七丈,下成二十有二丈;分十三陛,陛七十有二级;坛及内遗凡九十步,中遗、外遗共二十五步。以龙华寺为望祭殿,不筑斋宫。
  己酉,金主封子道济为魏王。
  夏,四月,癸酉,右谏议大夫兼侍讲罗汝楫试御史中丞。
  癸未,懿节皇后撤几筵,帝素服焚香,以太师秦桧为礼仪使。
  是月,蒙古复叛,金主命将讨之。
  初,鲁国王昌既诛,其子胜花都郎君者,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蒙古通。蒙古由是强,取二十馀团寨,金人不能制。
  先是金都元帅越国王宗弼,疑知亳州王彦先至南朝常泄其国中阴事,乃徙彦先知澶州,而调其子保义郎大观从军北讨,实质之也。大观年二十馀,骁猛喜骑射,以事刘麟击鞠得官,宗弼以为保义校尉。
  闰四月,己丑,立贵妃吴氏为皇后。
  五月,庚申,帝谕大臣曰:“人言南地不宜牧马,昨朕自创行,虽所养不多,方二三年,已得驹数百,此后不患不蕃。与自川、广市来,病不堪乘而沿路所费不少计之,一匹省数百千缗。”秦桧曰:“俭以足用,宽以爱民。《鲁颂》专言牧马。”帝又曰:“国家自有故事,京城门外便有孳生监,每年所得甚多。祖宗用意可见也。”
  甲子,秘书少监秦熺权尚书礼部侍郎。
  壬申,诏:“国子监置博士,正、录各一员,学生权以八十人为额。”
  丁丑,天申节,宰臣率百官上寿,京官任寺监簿已上及行在升朝官并赴,始用乐。近臣进金酒器、银香合、马,郡县锡宴,皆如承平时。
  己卯,大宴集英殿。
  甲申,金初立太庙、社稷。
  六月,戊戌,吏部员外郎周执羔请戒诸监司巡按检视簿书,凡财用之出入无簿书押者,必按以不职之罪,又乞命帅臣区别条目,下诸路州军广行搜访徽宗御制,皆从之。
  己酉,金初置骁毅军。
  庚戌,金人遣通问使徽猷阁待制洪晧、直龙图阁张邵、修武郎硃弁还行在。
  先是金主大赦,始许晧等南归。渡江后,奉使几三十人,生还者三人而已。
  秋,七月,甲子,诏求遗书。
  癸未,奉安至圣文宣王于国子监大成殿,命太师秦桧行礼。时学初成,帝自题赐书阁榜曰首善。
  八月,丙戌,遣权吏部侍郎江邈奉迎景灵宫万寿观神宗神御于温州,自海道至行在。
  辛卯,敷文阁直学士、知临安府王奂守尚书工部侍郎。
  金主诏给天水郡王孙及天水郡公婿俸禄。
  丁酉,尚书兵部侍郎兼侍读、资善堂翊善程瑀试兵部尚书。
  戊戌,徽猷阁待制洪晧至自金,即日引见内殿。帝谕晧曰:“卿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赐内库金币、鞍马、黄金三百两,帛五百匹,象齿、香绵、酒茗甚众。翌日,见于慈宁殿,帟人设帘,太后曰:“吾故识尚书矣。”命撤之。退,见秦桧,语连日不止,曰:“张和公敌人所惮,乃不得用。钱塘暂居,而景灵宫、太庙皆极土木之华,岂非示无中原意乎?”桧不悦,谓其子秘书省正字适曰:“尊公信有忠节,得上眷。但官职如读书,速则易终而无味,须如黄钟、大吕乃可。”
  起居郎郑朴权尚书兵部侍郎,尚书左司郎中王师心权工部侍郎。己亥,以朴为贺金正旦使,左武大夫、保顺军承宣使、知閤门事何彦良副之;师心为贺金生辰使,武功大夫、解州防御使、干办皇城司康益副之。时出疆必遣近臣,故并迁二人,自是以为例。
  庚子,直龙图阁张邵自金还。入见,言:“靖康以来迄于建炎,使金而不反者凡数人,若陈过庭、聂昌、司马朴、滕茂实、崔纵、魏行可,皆执于北荒,殁于王事,而司马朴之节尤为可观。刘豫既废,金人取河南地,金帅达兰使朴为尚书左丞,欲以收南人之心,朴辞以病,坚卧不起,达兰不能夺。陈过庭且死,其卒自割其肋,取肝为羹以献。既死,以北俗焚之,其卒又自剔股肉,投之于火,曰:‘此肉与相公同焚。’其感人如此。聂昌割河东,绛州人杀之。滕茂实将死,自为祭文,人怜其忠。崔纵中风,坐废三年,将死,以后事属臣。魏行可之死,臣亦见之。去冬,臣请于金尚书省,乞挈纵、行可之榇以归,朝命下所属发遣。而行可之榇,挈之往中京,乃不果发。纵之榇,金人差丁役舆致,令臣护之以来,臣谨置之临安府城外妙行寺。而臣之随行使臣有吕达者,本婺州人,亦病死于北界。欲望圣慈,以死事之臣如过庭辈七八人,其间恐未有经褒赠者,令有司检举,特推恤典,使纵之亲戚迎护其榇,而官助之葬,下以慰忠义之魂于九原,上以副陛下不忘臣下之心,庶可激励天下仗节死难之义。”
  乙巳,修武郎硃弁自金国还行在。
  弁奏硃邵、史抗、张忠辅、高景平、孙谷、傅伟文、硃勣、李舟、僧宝真、妇人丁氏、晏氏、卒阎进节义于朝,乞优恤。邵,府谷人,靖康初,以秉义郎知震威城,其死节甚伟。抗,济源人,为代州沿边安抚副使;忠辅为将领。守崞县;景平,崞县人,为隆德府部将;谷,朔宁人,为益府属;皆以宣、靖间死事。宝真,五台山僧,靖康中尝召对,俾聚兵谋敌。金人生执,欲降之,宝真曰:“我既许宋皇帝以死矣,岂妄言邪!”临刑,色不变,北人嗟异。丁氏,度五世孙,尝适人,后为敌所掠,欲妻之,丁氏骂敌不从,绝于梃下。至是弁裒其事上之,疏入,不报。
  壬子,礼部言今岁南效应罢孟冬朝献景灵宫之礼,从之,自是以为例。
  九月,戊午,复宁远、万宁、宜伦三县为吉阳、万安、昌化军,并免隶琼州,仍以军使兼知倚郭县事。
  甲子,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万寿观、权直学士院洪晧出知饶州。
  时金人来取赵彬辈三十人家属,诏归之。晧曰:“昔韩起谒环于郑,郑小国也,能引谊不与。金既限淮,官属皆吴人,留不遣,盖虑知其虚实也。彼方困于蒙古,姑恃强以尝中国,若遽从之,彼将谓秦无人而轻我矣。若恐以不与之故致渝盟誓,宜谓之曰:‘俟渊圣皇帝及皇旅归乃遣。’。秦桧大怒。晧又言:“王伦辈以身徇国,弃之不取,缓急何以使人?”初,桧在完颜昌军中,昌围楚州久不下,欲桧草檄谕降,有实讷者,在军知状。晧与桧语及金事,因曰:“忆实讷否?别时托寄声。”桧色变而罢。
  翌日,侍御史李文会即奏:“晧顷事未勔之婿,夤缘改官,以该讨论,乃求奉使。比其归也,非能自脱,特以和议既定,例得放归。而贪恋显列,不求省母。若久在朝,必生事端,望与外任。”桧进呈,因及宇文虚中事。帝曰:“人臣之事君,不可以有二心。为人臣而二心,在《春秋》皆所不赦。”乃命黜晧。
  丁卯,御史中丞兼侍讲罗汝楫试吏部尚书。
  左司谏詹大方论:“秘阁修撰、主管祐神观张邵,奉使无成,尝与其副不协,持刃戕之,其辱命为甚。若置而不问,恐远人闻之,必谓中国无赏罚,望改授外祠。”乃以邵主管台州崇道观。
  已而邵又遗秦桧书,言金有归渊圣及宗室诸王意,劝其遣使迎请,于是秦桧益怒之。
  庚午,诏:“故兵部侍郎司马朴,忠迹显著,特赠兵部尚书,赐其家银帛三百匹两。”以洪晧言其死节也。
  冬,十月,乙未,奉安祖宗帝后及徽宗皇帝、显肃皇后神御于景灵宫。
  庚子,帝诣景灵宫,行款谒之礼。辛丑,亦如之。
  十一月,戊午,帝服袍履,乘辇,诣景灵宫行朝献之礼;遂赴太庙,宿斋。
  己未,朝飨太庙礼毕,帝服通天冠,绛纱袍,乘玉辂,斋于青城。
  庚申,日南至,合祀天地于圜丘,太祖、太宗并配。自天地至从祀诸神,凡七百七十有一,设祭器九千二百有五,卤簿万二千二百有二十人,祭器应用铜玉者,权以陶、木,卤簿应有用文绣者,皆以缬代之。初备五辂,惟玉辂并建旗常与各建所载之旗。青城用芦席绞屋为之,饰以青布。不设斋宫,以黑缯为大裘,盖元祐礼也。礼官以行在御街狭,故自宫徂庙,不乘辂,权以辇代之。礼毕,上不御楼,内降制书,赦天下。
  庚午,给事中杨愿假礼部尚书,充金贺正旦接伴使,容州观察使、知閤门事兼权枢密副都承旨曹勋副之。及还,就充送伴。自是以为例。
  癸酉,太常博士刘爃言:“国之大事在祀。昨自南渡草创,未能备物,凡遇大小祠祭,并权用奏告,一笾一豆,酒脯行事。今时方中兴,容典寝备,如日、月、五帝且不得血食,神州、感生亦削去牲牢,风、雷、蚕、农尽寝其礼,简神渎礼,于是为甚。望明诏有司讲求祀典,凡不可阙者,并先次复旧,其他以次施行。”从之。
  十二月,癸未朔,日有食之,诏避殿,减膳。是日,阴雨不见。太师秦桧率百官上表称贺。
  癸已,秘书丞严抑言:“本省藏祖宗国史、历代图籍,有右文殿、秘阁、石渠及三馆、四库。自渡江后,权寓法慧寺,与居民相接。深虑风火不虞,欲望重建,以副右文之意。”于是建省于天井巷之东,以故殿前司寨为之。帝自书右文殿、秘阁二榜,命将作监米友仁书道山堂榜。且令有司即直秘阁陆宰家录所藏书来上。
  己亥,宗正少卿段拂权尚书礼部侍郎。
  己酉,金贺正旦使、副左金吾卫上将军、右宣微使完颜晔、秘书少监马谔,见于紫宸殿。金主遗帝金酒器六事,色绫罗纱觳三百段,马六匹。自是正旦率如此例。
  是岁,金初颁《皇统新律》,其法千馀条,大抵依仿南朝,间有创立者。如殴妻至死,非用器刃者不加刑。他率类此。徒自一年至五年,杖自百二十至二百,皆以荆决臀,仍拘役之。杂条惟僧尼犯奸及强盗不论得财不得财并处死,与古制异。
  金主渐悟左丞相希尹之冤,谓左丞宗宪曰:“希尹有大功于国,而死非其罪,朕将录用其孙,如之何?”宗宪对曰:“陛下深念希尹,录用其孙,幸甚。若不先明死者无罪,生者何由得仕?”金主曰:“卿言是也。”遂复希尹官,赠仪同三司、邢国公,改葬之;并赠萧庆为银青光禄大夫。以希尹孙守道为应奉翰林文字。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四年(金皇统四年)
  春,正月,癸丑朔,燕北使于紫宸殿,权侍郎、正刺史已上预焉。
  甲寅,金主以去年宋币赐宗室。
  戊午,吏部尚书罗汝楫为大金报谢使,瀛海军承宣使,知閤门事郑藻副之。
  己未,金国贺正旦使完颜晔等辞行。
  初,太傅、醴泉观使韩世忠俸赐如宰执。丙寅,韩世忠言:“两国讲和,北使朝正恭顺,此乃陛下沈机独断,庙堂谟谋之力,臣无毫发少裨中兴大计,望将请给截日住支,并将背嵬使臣三十员、官兵七十人拨赴朝延使用。”诏使臣令殿前司交割,馀不许。
  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为金人所杀。
  伦留居河间六年,至是金人欲用为河间、平、滦三路都转运使。伦曰:“奉使而来,非降也。大宋之臣,岂受大金爵禄耶!”金遣使来趣,伦又不受。金人杖其使,俾缢杀之;伦冠带南向,再拜恸哭,乃就死。未几,其子述使北人访其骨,得之以归。其后帝尝语宰执曰:“伦虽不矜细行,乃能死节,此为难也。”
  丁卯,诏上津、丰阳二县隶金州。
  辛未,封普安郡王妇郭氏为咸宁郡夫人,给内中俸。
  癸酉,侍御史李文会试御史中丞,右司谏詹大方试右谏议大夫。
  戍寅,内出镇圭付国子监,以奉文宣王。
  左朝奉大夫、秘阁修撰赵子偁卒。诏侍从台谏集议普安郡王当持何服,议者张澄、李文会、秦熺、周三畏、王奂、刘才邵、詹大方、张叔献、段拂、何若、游操奏:“检照《国朝会要》,嘉祐四年九月,诏使臣、内殿崇班、太子率府率以上遭父母丧,并听解官行服,宗室解官给俸。所有普安郡王持服,乞依故事。”
  瀛海军承宣使、知閤门事、充金报谢副使郑藻,改镇东军承宣使。
  二月,癸未,金主如东京。
  辛卯,复置教坊,凡乐工四百有十六人,以内侍充钤辖。
  丙申,给事中兼权直学士院杨愿等送伴北使还,入对。自是率如之。
  金主次春水。
  丁酉,回鹘遣使于金。
  丙午,左通奉大夫、参知政事万俟禼,依前官提举江州太平观。
  先是禼使金还,大师秦桧假金人语,以数十言嘱禼奏于上,禼不可。他日,奏事退,桧坐殿庐中批上旨,辄除所厚官吏钤纸尾进,禼拱手曰:“偶不闻圣语。”却不视。桧大怒,自是不交一语。御史中丞李文会,右谏议大夫詹大方,即奏禼黩货营私,窥摇国是,禼再上章求去;帝命以资政殿学士出守。及入谢,问劳甚悉。桧愈怒,给事中杨愿因封还录黄,乃有是命。
  同知大宗正事士刍,请宗学生以百员为额,大学生五十,小学生四十,职事人各五人,从之。
  己酉,资政殿学士、新知绍兴府楼炤入见,即日除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加政事。
  军器监陈康权尚书吏部侍郎,尚书左司郎中李若谷权工部侍郎,以将出使也。
  三月,丁卯,改岷州为西和州,与阶、成、凤州皆隶利路。
  己巳,帝幸太学,祗谒先圣,止辇于大成殿门外,步趋升降。退,御敦化堂,命礼部侍郎秦熺执经,国子司业高闶讲《易?泰卦》,权侍郎、正剌史已上并与。坐讲毕,赐诸生席于庑下,啜茶而退,遂幸养正、持志二斋,观诸生肄业之所。赐闶三品服,熺与学官皆迁官,诸生授官、免解、赐帛如故事。
  壬申,国子司业兼崇政殿说书、资善堂赞读高闶权尚书礼部侍郎。
  御史中丞李文会言:“建宁军承宣使、提举江州太平观解潜,本赵鼎之客,不从和议:及和议之效既著,居常不乐。明州观察使、浙西马步军总管辛永宗,好撰造言语,变乱是非。二人者,守官寄居,皆在平江冲要之地,倡为异说,恐使命往来,传闻失实,旋致疑惑,诚为未便。”诏永宗移湖南副总管;潜责濠州团练副使,南安军安置。
  庚辰,诏:“诸军应有刻板书籍,并用黄纸印一帙,送秘书省。”
  夏,四月,癸未朔,葬柔福公主。主既死,从梓宫者以其骨归,至是葬之。
  丙戍,命太师秦桧提举制造常仪,诏有司求苏颂遗法来上。帝谓桧曰:“宫中已制成小范,可以窥测,日以晷度,夜以枢星为则。盖枢星,中星也。非久降出,用以为式,但广其尺寸尔。”遂命内侍邵谔专主其事。
  将作监丞苏籀,请取近世儒臣所著经说,集而成编,以补唐之《正义》阙遗。帝谕秦桧曰:“此论甚当,若取其说之善者颁诸学宫,使学者有所宗师,则为王安石、程颐之说者不致纷纭矣。”
  戊戍,权吏部侍郎陈康伯为报金贺生辰接伴使,容州观察使、知閤门事曹勋副之。自是岁为例。
  庚子,军器监丞苏策,请远方之民委有孝行者,令州县以闻,乞行旌表,诏申严行下。
  五月,辛亥朔,金主如薰风殿。
  甲寅,将作监米友仁权尚书兵部侍郎。
  甲子,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楼炤罢。
  御史中丞李文会,右谏议大夫詹大方,论炤素无绳检,交结蔡京,亟改京秩,其帅绍兴,不恤国事,溺爱二倡。诏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乙丑,御史中丞兼侍读李文会言:“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高闶,初为蔡翛之客,媚蔡京以求进;复录程颐之学,徇赵鼎以邀名。权工部侍郎王师心,奉使大金,专务嗜利。起居舍人吴秉信,机巧便利,专结楼炤。此三人者,若久在朝,必害至治。。”诏以闶知筠州,师心知袁州,秉信知江州。
  先是帝在经筵,常谓闶曰:“向来张九成尝问朕:‘《左氏传》载一事或千馀言,《春秋》只一句书之,何也?’朕答之云:‘圣言有造化,所以寓无穷之意。若无造化,即容易知,乃常人言耳。’”闶曰:“说《春秋》者虽多,终不能明,正如窥造化矣。”帝因问九成安否。翌日,谓秦桧曰:“张九成今在何处?”秦桧曰:“九成顷以唱异惑众,为台臣所论,既与郡,乃乞祠,观其意终不为陛下用。”帝曰:“九成清贫,不可无禄。”桧疑闶荐之,呼给事中兼侍讲杨愿询其事,文会亦劾闶。
  是日,拜文会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自是执政免,即以言诸代之。
  丙寅,太常谥故观文殿大学士张商英曰文忠。
  戊辰,权尚书吏部侍郎陈康伯假吏部尚书,充金报谢使,以金来贺生辰故也。上欲用右武大夫、嘉州防御使钱恺为副,方持母丧,乃起复故官,假保信军承宣使、知閤门事。
  己巳,金主始遣骠骑大将军、安国军节度使乌延和、通议大夫、行大理少卿孟浩来贺天申节,遗上珠一囊,金带一条,衣七对,色绫罗纱縠五百段,马十匹。自是岁如之。
  辛未,天申节,文武百官、金国人使上寿于紫宸殿。故事,北使上寿毕,同百官殿上赐酒三行,次赴筵于尚书省。至是特就驿燕之,仍以执政官押伴。
  癸酉,大燕垂拱殿。
  丁丑,北使辞行。自是留馆中率不过十日。
  己卯,右谏议大夫詹大方为御史中丞兼侍讲。
  六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乙未,帝谓大臣曰:“浙东、福建被水灾处,可令监司躬往,悉力赈济,务使实惠及民,毋为文具。”
  时江、浙、福建同日大水。建州水冒城而入,俄顷深数丈,公私庐舍尽坏,溺死数千人。严州水暴至,城不没者数板,右奉议郎、通判州事洪光祖,集舟以援民,且区处山阜,给之薪粥,卒无溺者。衢、信、处、婺等州,民之死者甚众。
  丙申,右武大夫、华州观察使、提举佑神观白锷,特刺面配万安军。
  时闽、浙大水,锷乃自北方从太后归者,宣言燮理乖缪,洪晧名闻中外,顾不用!太师秦桧闻之,奏系锷大理寺。锷馆客张伯麟尝题太学壁曰:“夫差,尔忘越王之杀而父乎!”伯麟亦下狱。狱具,锷坐因伯麟尝问何故不用廉访使,锷答以任内臣作耳目,正是祖宗故事,恐主上不知,因出言指斥,乃有是命。伯麟亦杖脊,刺配吉阳军。
  御史中丞詹大方即奏晧与锷为刎颈交,更相称誉,诳惑众听。时晧以徽猷阁直学士知饶州。丁酉,诏晧提举江州太平观。
  秋,七月,庚戍朔,知濠州李观民以赴任上殿,帝戒以毋招集流亡,恐金人启衅也。旋以语宰执,俾申谕之。
  壬子,秘书省正字吴芾、何逢原并罢。
  殿中侍御史汪勃言:“芾与潘良能结为死党,变乱是非;逢原因蓝公佐之回,揣见和议少变,乃公肆异论,求合流俗。二人者不罢黜,缓急之际,必为国家之害。”乃以芾通判处州,逢原通判池州。
  丁巳,诏:“与国同姓者不得二名。”
  命有司改作祭器,三年乃成。
  庚申,复置梅州。
  先是诸军请衣赐,所差使臣多以弊朽易取良缣,而诸军所得皆怯薄者。至是诏户部委官封记,仍令总领所差官偕本军使臣同领,以绝其弊。
  秘书省旧有提举官,见《麟台故事》。少监游操,言肇建新省,望依故事,旋诏以礼部侍郎秦熺兼之。操,建阳人也。
  辛酉,升蜀州为崇庆军,以帝始封之地故也。
  庚午,金建原庙于东京。
  丙子,帝幸秘书省,太师、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秦桧,率百官及实录院官奉迎。帝遂幸秘阁,召群臣观晋、唐书画,三代古器。还,御右文殿,赐群臣茗饮,从官坐于堂上,省官席于庑下。
  八月,癸未,金主杀其子魏王道济。
  庚寅,直显谟阁、两浙转运副使李椿年权尚书户部侍郎。
  癸巳,召尚书左司郎中林保、国子司业宋之才入对,以保权尚书吏部侍郎,之才权礼部侍郎。后二日,以保为贺金正旦使,知閤门事康益副之;之才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赵瑰副之。
  九月,己酉,金主如东京;壬子,畋于沙河。
  乙卯,金遣使祭辽陵。
  辛酉,诏分利州为东、西两路,用端明殿学士、四川宣抚副使郑刚中请也。
  时川口屯兵十万人,分隶三大将,检校少师、镇西军节度使、右护军都统制、阶、成、西和、凤州经略使吴璘屯兴州,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利州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兴元府、宣抚司都统制杨政屯兴元府,检校少保、奉国军度度使、金、房、开、达州经略安抚使兼知金州、枢密院都统制郭浩屯金州,皆建帅府,而统制官知成州王彦、知阶州姚仲、知西和州程俊、知凤州杨从仪亦领沿边安抚使。刚中请以兴元府、利、阆、洋、巴、剑、天安军七郡为东路,治兴元府;兴、阶、成、西和、文、龙、凤、七州为西路,治兴州;即命政、璘为安抚使,浩为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诸裨将领安抚使命者皆罢,从之。
  时和议方坚,而璘独严备,日为敌至之虞,故西路兵为天下最。上览刚中奏,谓桧曰:“川、陕地远,为将尤难得人。如璘统兵有法,肯为朝延出死力,诸将所不及也。”
  政故为璘兄玠裨将,及分道建帅,而执门下之礼益恭,世颇贤之。
  金主词:“熏风殿二十里内及巡幸所过五里内,并复一年。”
  辛未,御史中丞詹大方言:“责授清远军节度副使、潮州安置赵鼎,辅政累年,不顾国事,邪谋密计,深不可测;与范冲辈咸怀异意,以邀无妄之福;用心如此,不忠孰甚?王文献,一狂士也,鼎方在贬所,尚啖之以利,使之游说。偶然败露者,独文献耳;其诡计所施,人所不知者,又不知几十百人。今文献与守臣龚宽已有行遣,而鼎为诛首,置之不问,则鼎与其党转相惑乱,决无安静之理,非宗庙社稷之福也。”壬申,秦桧进呈,帝曰:“司迁之远地,使其门生故吏知不复用,庶无窥伺之谋。”于是移吉阳军安置。
  癸酉,金行台左丞相张孝纯卒。
  冬,十月,庚辰,诏昌化、万安、吉阳依旧为军,置守臣,还属县。
  壬辰,金立借贷饥民酬赏格。
  庚子,诏:“州县文臣初至官,诣学祗谒先圣,乃许视事。”用左奉议郎罗长源请也。长源言:“士大夫皆学夫子之道以从政,而不知所自。望令先诣学宫,以彰风化之本。”后遂著为令。
  长源又言:“朝廷通好息民,兴崇学校,多士潜心经史,而终岁未有升进之望。乞以诸州进士解额,留七分以备科举,馀三分归于学校,稍取大观三舍之法参酌增损之,务从简便。”事下礼部。遂以长源知鄂州。
  甲辰,金以河朔诸郡地震,诏复百姓一年,其压毙者,官为敛藏。陕西蒲、解、汝、蔡诸郡县,饥民质为奴婢者,官给绢赎为民,放还其乡。
  十一月,戊申朔,御史中丞兼侍读詹大方试工部尚书。
  己酉,金主猎于海岛,三日之间,亲射五虎,获之。左丞完颜勖献《东狩射虎赋》,金主悦,厚赐之。勖能以契丹字为诗文,凡游宴有可言者,辄作诗以见意。
  癸丑,给事中兼侍讲兼直学士院杨愿试御史中丞。
  甲子,帝即宫中阅试殿前马步诸军,将士艺精者锡赍有差。自是岁以冬月行之,号内教场。
  乙丑,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硃胜非薨。胜非与秦桧有隙,奉祠八年,寓居湖州僧舍。及薨,赠三官为特进。后谥忠靖。
  壬申,秦桧请以军器监赵子厚兼权吏部侍郎。桧言今日宗室不可不崇奖,令聚于朝,帝曰:“宗室中之贤者,如尝中科第及不生是非之人,可收置行在,如寺、监、秘书省,皆可以处之。祖宗以来,不用宗室作宰相,其虑思[甚]远,可用至侍从而止。”
  桧又奏请依旧置宗学教育宗子,帝可之。
  十二月,乙卯,诏临安府及诸郡复置漏泽园。
  乙酉,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李文会罢。
  御史中丞杨愿,殿中侍御史汪勃,右正言何若,共劾“文会憸邪害政,自登言路,每论一人,必遣家仆密送于门外曰:‘此出上意。’及为御史,又与王文献缔交,俾游说于外,私养台吏,伺台中章疏,枭心虺志,无所不为。陛下讲修邻好之时,傥使奸险小人尚在政地,兽穷则搏,必致为国生事。”疏六上。诏文会落职,依前左朝奉郎、提举江州太平观。愿等又攻之,诏文会筠州居住。
  自秦桧再居相位,每荐执政,必选世无名誉、柔佞易制者,不使预事,备员书姓名而已。百官不敢谒执政,州县亦不敢通书问,如孙近、刘炤、万俟禼、范同、程克俊及文会等,不一年或半年,必以罪罢。尚疑复用,多使居千里外州军,且使人伺察之。
  甲午,金主至自东京。
  庚子,御史中丞兼侍讲杨愿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辛丑,复诏愿参知政事。
  壬寅,诏:“自今北使在庭,尝借官奉使者,并权立借官班。”自是遂为故事。
  癸卯,金贺正旦使金吾卫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布萨温、安远大将军、充东上閤门使高庆先,见于紫宸殿。
  以右正言何若试谏议大夫。
  丙午,秘阁修撰、两浙转运副使王鈇权尚书户部侍郎;权尚书户部侍郎李椿年,以忧去官。
  金以龙虎卫上将军亮为中京留守。
  亮为人僄急,残忍任数。初,金主以太祖嫡孙嗣位,亮意以其父宗干乃太祖长子,而己亦太祖孙,遂怀觊觎。在中京,专务立威以压伏小民,与明安萧裕深相结。
  是岁,右宣教郎、直秘阁、主管佑神观硃弁卒于行在。秦桧恶洪晧,故弁亦不得迁,逾年卒。
  融州观察使、行营右护军选锋统制、知洋州、节制巴、蓬、洋州屯驻军马王俊卒。
  俊行军纪律严明,退者必诛,军中号为“王开山”,言其所向无前也。然性强,好犯上,吴玠亦畏其反复而喜其勇,常厚遇之。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七
●卷第一百二十七
    【宋纪一百二十七】 起旃蒙赤奋若正月,尽强圉单阏十二月,凡三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五年(金皇统五年)
  春,正月,丁未朔,初行大朝会礼于大庆殿,黄麾仗三千三百五十人,视东都旧仪损三之一。辇出房,不鸣鞭,以殿狭也。建炎以来,正、至不受朝,但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而已。及太后还宫,言者以为请,乃讲行焉。
  己未,分经义、诗赋为二科以取士。
  辛酉,初籍千亩。
  戊辰,命权户部侍郎王鈇措置两浙经界。
  李椿年既以忧去,秦桧请用铁。帝因言经界之法,细民多以为便,桧曰:“不如此,则差役不行,赋税不均。积弊之久,今已尽革。去年陛下放免积欠,天下便觉少苏。”鈇言:“本部员外郎李朝正,尝知溧水县,均税不扰,请与共事。”又言:“今当革诡名挟户,侵耕冒佃,使差有常籍,田有定税,则差役无争诉之烦,催科免代纳之弊。然须不扰而速办,则实利及民。欲更不画图,又造砧基簿,止令逐保排定,十户为一甲,令递相纠合,从实供帐二本,积年所隐,一切不问。如有不实,致人陈告,即将所隐田给以充赏。”从之。
  辛未,初命诸路僧道士纳免丁钱。时言者论今官尹皆纳役钱,而僧道坐享安闲,显为侥幸,乃诏:“律僧岁输五千,禅僧、道士,各二千,其住持、长老、法师、紫衣、知事皆递增之,至十五千,凡九等。”
  二月,戊寅,帝谓大臣曰:“朕观史册,见古之养士有至二三千人,亦朝廷一盛事。”于是增国学弟子员百人,通旧以七百人为额。寻命置上舍三十人,内舍百人。
  乙未,全主次济州春水。
  己亥,保大军节度使、崇国公璩,加检校少保,进封恩平郡王,以将出閤故也。其官属礼仪,并依普安郡王体例。
  三月,辛酉,武信军承宣传、添差江南西路兵马钤辖兼安抚司统制程师回,升本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洪州驻答刂。
  时师回统兵戍赣上,会诏归北境人,师回有亲兵数百,惮不欲行。守臣秘阁修撰薛弼谕之曰:“公从卒多,不可庇,公能遣此属,朝廷必多公。”师回承命。既而省府趣师回就道。师回舟行过大孤山,舟人告毋作乐,恐龙怒,师回故命奏乐。少顷,黑云四合,有物涌波间,师回射中其目,即还入水,风亦息。人皆服其勇。
  甲子,帝谓大臣曰:“交邻国之道,当以守信为主。”秦桧曰:“臣观真宗皇帝时,虽远蕃小国如溪洞之类,亦必委曲调护,不欲起兵端,可谓至仁矣。”时金人来索北客之在南者,桧因遣敷文阁待制周襟、马观国、史愿北还。
  戊辰,金主次天开殿。
  己巳,帝策试南省举头林机等于射殿。
  四月,戊寅夜,彗出东方。
  癸未,赐正奏名进士刘章等三百人及第、出身、同出身,正奏名张鎡新科明法及第。甲申,特奏名林洵美等二百四十七人,武举正奏名应褒然等二人,特奏名三人,授官有差。
  丁亥,赦天下。前四日,帝谓秦桧:“彗星见,朕甚惧焉。卿等可图所以消弭之道。”桧秦太宗、真宗朝尝缘彗星疏决狱囚等事,帝曰:“且降诏以四事为主,避殿,减膳,宽民力,出滞狱。”于是手诏监司、郡守条具便民事目;宪臣巡行,亲决狱事。至是肆赦。”勘会数十年来边臣邀功生事,今当兼爱内外,期于并生;勘会数十年来学者党同伐异,今当崇雅黜浮,抑其专门私己;勘会累年以来兵革不息,近者讲和罢战,正以保全生灵,爱惜民力。已降手诏,委诸路监司、郡守措置裕民事目,务要必行,以施实德。”
  庚寅,成州团练使、知叙州邵隆齐。
  隆在金州,数以兵出敌境,秦桧恨之。至是因饮酒暴卒,年五十一,或谓桧密使人鸩杀之。叙人皆悲哭,为之罢市。
  五月,戊午,正侍大夫、忠州防御使、添差荆湖南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白常,移潭州驻答刂。
  时金人来索在南将士,常亦在遣中。同行者悉为敌效力,常独不肯往,曰:“丈夫死则死耳,不能为反覆士。”每自书头衔曰:“前熙河经略使白常”,右副元帅完颜杲见之,不悦也。后欲强官之,竟托疾以免。常有产在德顺,熙河守将恶之,大詈曰:“自常既臣我家,而尚宋官乎!”械系久之,常不屈而止。
  金初用御制小字。
  甲子,金国贺生辰使、龙虎卫上将军、殿前左副都点检完颜宗永,副使通议大夫、充翰林待制程寀,见于紫宸殿。初燕垂拱殿,辞,亦如之。
  丙寅,天申节,百官用乐上寿于紫宸殿。
  丁卯,赐宗永等燕射于教场,自是遂为故事。
  初,宗永等将至,秦桧言于帝曰:“使人及期而来,盖由待之以礼,示之以信故也。”帝曰:“大抵为国之道,既不能强,又不能弱,则兵连祸结,无有已时。朕何惜为天下生灵少屈耶!”
  于是遣吏部侍郎陈康伯接伴,而和州防御使、知閤门事钱恺副之。宗永甫入疆,帝以端午,遣中使赐扇帕于洪泽,宗永言:“上国是日例贺,当北面再拜,且接伴使副同之,乃敢受。”康伯以旧制却之。或谓康伯:“此细故,朝廷必不惜。”康伯曰:“今曲从之,后为例,不复可改,且辱命自我始。况所求无厌,宁能尽从之乎!”宗永卒受赐,因自辨,数曰“接伴慢我”。朝廷闻之,惧生事,侍御史汪勃即劾康伯酬对辱国,请罢之以副惇信睦邻之意,乃出康伯知泉州,而恺亦降为舒州团练使。
  金主日与近臣酣饮,或继以夜。壬申,平章政事完颜勖上疏谏,金主为止酒,仍布告廷臣。
  六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丁丑,帝幸秦桧新第。后八日,降制,加恩封桧妻魏国夫人王氏为韩国夫人,熺妻淑人曹氏为和义郡夫人,孙右承事郎埙、堪、坦并直秘阁,赐三品服。时埙年九岁。
  乙未,命给事中李若谷权户部侍郎。
  丙申,刑部侍郎周三畏,进权本部尚书。
  七月,戊午,诏庐、光州上供钱米展一年,用转运司请也。帝曰:“人皆知取之为取,而不知予之为取。若稍与展免,俟其家给人足,税敛自然易办。”淮南平时一路上供内藏绸绢九十万匹有奇,至绍兴末年,才八千匹尔。
  八月,丙子,尚书右司郎中林乂权吏部侍郎,右司郎中钱时敏权工部侍郎。
  己卯,诏:“自今太学及州县释奠先圣,并令宗子侍祠。”
  丙戍,左朝散大夫、知南康军张元礼,乞免牛税一年。帝曰:“天下之物,不当税者其众,如牛、米、柴、面之类是也。”秦桧曰:“去岁浙中艰食,陛下令不收米税,故江西客贩俱来,所全活者不可胜计。”
  戊戍,金主发天开殿。
  辛丑,增太学弟子员二百人。
  时夏人重建太学,亲释奠,弟子员赐予有差。
  自建炎初,省诸路提举常平官,并其职于提刑司。次年,朝议复置,且讨论其得失,书成未颁,而帝南渡。继而言者谓常平之法不可行,遂寝。中间常平之职,常隶发运司,亦隶经制司,已而复隶提刑司。至是王鈇言:“常平一司,钱谷敛散,宜专使领之,请复置诸路提举官。”九月,诏以诸路提举茶盐官为提举茶盐常平公事,川、广以宪臣兼领。
  知和州刘将乞展免夏税一年。帝谓宰执曰:“言事与行事不同,若此行事,便有实利及民。”秦桧曰:“儒者所陈王道,不过爱民。”帝曰:“然。”
  帝亲书“一德格天之閤”赐太师、左仆射秦桧,又金镀银洗锣、唾壶、照匣等物赐之。
  甲寅,起居舍人钱周材权尚书刑部侍郎,国子司业严抑权工部侍郎。时将遣二人出疆,乃有是命。
  庚申,金主至自东京。
  辛酉,以钱周材为贺金国正旦使,閤门祗候俞似副之;严抑为贺生辰使,閤门祗候曹涭副之。
  时虔、梅及福建剧盗有号管天下者,其徒日众,攻掠县镇,乡民多结砦自保。先是福建帅臣莫将上言:“漳、泉、汀、剑四州接江西、广东之境,游手从贼,熟识山路,引其直冲山路,如入无人之境。官军不习山险,多染瘅疠,艰于掩捕。乞委四州守臣,募强壮游手每州一千人为效用。”时统制官张渊措置本路盗贼,请逐州先招五百人。既而将改帅广东,以知虔州、集贤殿修撰薛弼为福建帅。是月,弼入福建,沿途盗贼。弼令迓兵列队伍,扬金鼓,声言“新帅以虔兵至矣”,贼不敢犯。
  冬,十月,癸未,敷文阁直学士、枢密院都承旨兼侍读李若谷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寻兼参知政事。
  戊子,宝文阁直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晏敦复卒于明州。
  方议和之始,敦复力抵屈己之非。秦桧使人啖以利曰:“公若曲从,两地旦夕可至。”敦复曰:“吾终不以身计而误国家;况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请勿复言。”桧卒不能屈。帝尝面谕曰:“卿鲠尚直言,无所间辟,可谓无忝尔祖矣。”
  辛卯,金追赠太祖谥曰应乾兴运昭德定功睿神庄孝仁明大圣武元皇帝。
  己亥,命中书舍人段拂权户部侍郎。
  十一月,甲辰,右朝散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滕膺卒。
  方腊之反也,膺为台州司户参军。贼徒吕师囊以万众围城,膺率军民捍之,数月不能拔。台人为立祠祀之,后名其庙曰义灵。
  丙辰,检校少保、奉国军节度使、侍卫步军都虞候、金、房、开、达州安抚使、知金州兼枢密院都统制郭浩薨,谥恭毅。
  戊午,右谏议大夫何若试御史中丞,侍御史汪勃试右谏议大夫。
  丙寅,右司员外郎王循友权礼部侍郎。
  闰十一月,己卯,诏罢新科明法。
  丙戍,诏提举秘书省月给公使钱三百缗。
  丁酉,太学博士王之望,请仿端拱、咸平故事,悉取近郡所开《经典释文》,令国子监印千百帙,俾郡县各市一本,置之于学,帝曰:“古人读书,须亲师友,虽未必尽得圣经妙旨,然亦自有渊源。今士大夫未有自得处,便为注说,以为人师,此何理也?”
  宁国军节度使、权主奉益王祭祀安时薨。辍朝一日,赠少师,追封清化郡王。
  十二月,戊申,金增谥始祖以下十帝,增太宗谥曰体元应运世德昭功哲惠仁圣文烈皇帝。
  丁卯,金骠骑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蒲察说,正议大夫、尚书刑部侍郎吴磐福,来贺来年正旦。
  是月,郭仲荀卒于台州。
  初,建康府御前都统制王德,以清河郡王张俊之侄子盖及俊亲将马立、顾晖并为统制官。至是俊解兵柄已久,德浸不礼子盖等而罢之。俊怒,每诉诸朝,左仆射秦桧亦忌其勇,诏乃罢德为浙东总管,以统制官王权代之。
  时福建土寇未平,本路钤辖李贵,领兵讨管天下失利,为贼所执。转运司申枢密院,言闽人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莫将所招游手,易聚难散,于事不便,诏下安抚司共议。薛弼以为广东总管韩京,每出必捷,正以所部多土人,故所向克捷。今本部素无士兵,故连年受弊。弼又谓前守赣上,有武翼郎周虎臣、成忠郎陈敏,各有家丁数百人,皆能战,比之官军,一可当十,遂辟虎臣为本路将官,敏为汀、漳巡检。又请拣取二人家丁,日给钱米,责以捕贼,期于必灭,与漕司合奏,号奇兵。自此岁费三万六千缗,米九千石,而土寇遂平。虎臣,开封人;敏,石城人也。
  时监司、郡守多献羡馀以希进。袁州帑廪充溢,或谓知州事王师心,盍献诸朝。师心不听,以诸县民有逋租,悉为代输之。
  福建措置盗贼张渊所部统领官邵宏渊,性质直而喜功,渊恶不用,且衔其尝对众相折,杖之百,斥入卒伍。宏渊之客钟鼎,走行在上书,为辨曲直,左仆射秦桧怒,始创听读之名,羁鼎于福之郡学。鼎求于帅臣薛弼,乞依所亲于永福,弼许之。鼎复诣阙上书,弼自劾,降一秩。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六年(金皇统六年)
  春,正月,壬申,金主封太祖诸孙为王;以褒为葛王,寻授兵部尚书。
  乙亥,金主畋于磨棱。甲申,金主还京师。
  戊子,太学外舍生以千人为额。
  庚寅,金以边地与夏国。
  辛卯,帝致斋于内殿。壬辰,亲飨先农于东郊,牲用少牢,配以后稷。帝御通天冠,绛纱袍,诣亲耕位亲耕,九推乃止。遂登观耕坛,命宰执、使相、侍从、两省、台谏行五推之礼,庶人终千亩焉。
  金主如春水,出猎,误入大泽中,金主马陷,因步出,亦不罪导骑。
  二月,壬寅,诏:“诸路淫祠非在祀典者,并日下毁去。”以左司郎中李柽请也。
  丙寅,金右丞相濮王韩企先薨。
  企先为相,每欲为官择人,专以培植奖励后进为己任,推毂士类,甄别人物。一时台省多君子,弥缝阙失,议论必归于正,时称贤相。后谥简懿。
  三月,庚子朔,诏有司建武学。先是士人上书者多以为言,帝数谕大臣以文武之道不可偏废,祖宗自有故事,至是乃考卜焉。
  壬申,金以谭国公阿里布为行台右丞相。
  阿里布,宗室子也,屡从征伐有功,尝以左监军随宗弼复河南,故有是擢。
  壬午,复桂阳监临武洞为县。
  乙未,增建太庙。
  时新祭器将成,而太庙殿室狭,至不能陈列。给事中段拂请正殿从西增六间,通旧为十三间,其中十有一间为十一室,东西二间为夹室,又作西神门,册宝殿,祭器库。
  己亥,工部奏立淮东、江东、两浙、湖北诸县岁较营田赏罚格。其法以绍兴七年至十三年所收课利最多,酌中者为额。每县令以十分为率,取二分赏之。岁收增三分至一分以上,并减磨勘年;仍以最亏一县为罚。
  金主以上京宫室太狭,是月,始役五路工匠撤而新之。规模虽仿汴京,然仅得十之一二而已。
  夏,四月,庚子朔,金主至自春水。以同判大宗正事宗固为太保、右丞相兼中书令。
  戊午,兵部上武士弓马及选试去留格。初补入学,步射弓一石。若公私试步骑射不中,即不许试程文。其射格,自一石五斗以下至九斗,凡五等。帝可其奏,因谕辅臣曰:“国家武选,所系非轻,今诸将子弟皆耻习弓马,求换文资,数年之后,将无人习武矣,岂可不劝诱之!”
  金行台右丞相阿里布薨。
  五月,辛巳,命权吏部王循友、权户部侍郎。李朝正编类诸路监司郡守条上裕民事件。
  丙戍,诏作景钟。钟高九尺,天子亲祠上帝则用之,以皇祐黍尺为准。既成,命秦桧铭之。
  丁亥,金主使金吾卫上将军、彰德军节度使乌古论海、昭武大将军、同知宣徽院事赵兴祥来贺天申节。
  辛卯,金以左宣徽使刘筈为行台右丞相。
  筈以能得皇后意,故擢为相,仍兼判左宣徽使。留京师时,河南官吏滥杂,或请厘革之,筈曰:“废齐用兵江表,求一切近效,其所用人不必皆以章程,故有不由科目而为大吏,不试弓马而握兵柄者。今抚定未久,姑收人心,奈何为是纷更也?”遂仍其旧。
  宇文虚中既留金,累官礼部尚书兼承旨。虚中恃才轻肆,好讥讪,贵人达官,往往积不能平。虚中尝撰宫殿榜署,恶虚中者摘其字以为谤讪。会有告虚中谋反者,诏有司鞫治,无状,乃罗织虚中家图籍为反具。虚中曰:“死自吾分。至于图籍,南来士大夫家家有之。高士谈图书尤多于我家,岂亦反耶?”有司承风旨,并逮士谈。六月,乙巳,杀虚中及士谈,金人冤之。士谈,琼之孙,尝为忻州户曹参军,降金,官至翰林学士。
  丁未,秦桧奏淮东盐课增羡,乞推赏,帝曰:“推赏之典,尤所当慎。今年有羡,次年必亏,益民之食盐,止如是也。”
  癸丑,监察御史巫亻及请申严有司,所在刑狱,不得为非法之具,如仁和、钱塘所用浮匣、命绳之类,违者抵罪,诏刑部禁止。
  己未,分遣医官循行临安,疗病者,至秋乃止。后以为例。
  监察御史陈积中论监司州县淹留词斥之弊,请令诸部每季检举,劾其尤者,从之。
  是月,安南献驯象十。
  秋,七月,壬申,检校少傅、保信军节度使、和国公张浚,落节钺职名,依旧特进、提举江州太平观,连州居住。
  先是浚因星变,欲力论时事以悟帝意,以其母计氏年高,言之必被祸,恐不能堪。计氏见其形瘠,浚具言所以,计氏诵其父咸绍圣初举制科策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而负陛下。”浚意遂决,即上疏言:“当今事势,如养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决迟则祸大而难测,决疾则祸轻而易治。惟陛下谋之于心,断之以独,谨察情伪,预备仓卒,庶几社稷有安全之理。不然,日复一日,后将噬脐,此臣所以食不下咽而一夕不能安也。”秦桧见之,大怒。御史中丞何若即奏:“浚建造大第,强占民田,殊失大夫省愆念咎之礼。居常怨恨,以和议非便,惟欲四方多事,侥幸再进,包藏祸心,为害实大。望赐降黜,以为臣子喜乱徇私之戒。”故有是命。
  戊子,言者乞禁福建民间私藏军器,帝曰:“此自有法,宜令民通知。若绝其源,则盗自不作矣。”
  壬辰,提举秘书省秦熺奉诏立定献书赏格,诏镂板行下:应有官人献秘阁阙书善本及二千卷,与转官,士人免解,馀比类增减推赏,愿给直者听,诸路监司守臣访求晋、唐真迹及善本书籍准此。”
  八月,辛丑,筑高禖坛。
  初,监察御史王鎡,以上继嗣未立,请行亲祠高禖之礼。礼官言:“自祖宗以来,惟两制侍祠,虽《大唐月令》、《政和新礼》有天子亲享之仪,而未尝举,乞命执政侍祠。”乃改筑于圜丘之东,高咫而广五倍。
  诏访遗书于西蜀,仍委逐路帅臣。
  壬子,将作监边知白权尚书户部侍郎,右司员外郎周执羔权礼部侍郎。甲寅,以边知白为贺金国正旦使,武节郎兼閤门宣赞舍人孟思恭副之;周执羔为贺生辰使,左武大夫、知閤门使宋钱孙副之。先是奉使者得自辟十人以行,赏典既厚,愿行者多纳金以请,执羔始拒绝之。
  金以所教神臂弓弩手八万人讨蒙古,连年不能克。是月,令汴京行台尚书省事萧保寿努与蒙古议和,割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团寨与之,岁遗牛羊米豆,且册其长为蒙古国,蒙古不受。
  九月,甲戍,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何铸为大金国信使,宾德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邢孝扬副之,以迎请宗族故也。
  丙申,诏:“武成王庙从祀诸将,升赵充国王于堂,降韩信于庑下。”用祠部员外郎、权国子司业陈诚之请也。
  是月,刘豫死于金临潢府。
  冬,十月,丁酉朔,新礼器成。戊戍,帝观于射殿,宰执、侍从、台谏、南班宗室、礼官、正刺史以上皆与观,撞景钟,奏新乐,用皇祐故事也。
  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刘子羽卒,年五十。
  子羽在泉州,尝献时宜八事:论淮甸郡县不必尽守故城,各随所在,据险置寨,守以偏将;故长驱深入,则我缀其后,二三大将浮江上下为之声援。论荆、襄宜合为一路,置帅公安,益兵聚粮,为战守计。论三衙寡弱未振,宜益增禁卫。论守江宜轻戍江北,重戍江南。论舟船当讲求训练,使大舰利于控扼,小舟利于走集。论南兵剽悍可用,请别立统帅。论江、淮、陕、蜀之兵当互为声援。论募兵,请于荆、粤收集诸盗。后皆不行。
  十一月,庚午,言者论:“近来诗赋、经术,各以旧试人数分取,其间不无轻重。大抵习诗赋者多,故取人常广;治经术者鲜,故取人常少。今若专以就试之人立定所取分数,则诗赋人常占十之七八,而治经术者止得十之一二,但恐浸废经术之学矣。望命有司再加讨论,如通经之人有馀,听参以策论,圆融通取,明立分数,庶几主司各有遵守。”帝曰:“当日行诗赋,为士人不读史;今若专用诗赋,士人不读经。大抵读书当以经义为先,所论宜令礼部看详以闻。”
  癸酉,帝斋于文德殿。
  丙子,合祀天地于南郊,始命普安郡王亚献,恩平郡王璩终献。是岁,备祭器,设八宝,如政和之仪。太史局令胡平言三台星见。礼毕,帝御行宫,赦天下。
  庚辰,复置荆门军当阳县。
  自建炎渡江,始废御书院;癸未,诏复之。
  癸巳,权尚书工部侍郎钱时敏移兵部侍郎,军器监徐琛权工部侍郎。
  十二月,己亥,彗出西南方。诏避殿,减膳。
  辛酉,金使龙虎卫上将军、会宁尹卢彦论,定远大将军、四方馆伴使张仙寿,来贺来年正旦。
  是岁,西夏尊孔子为文宣帝。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七年(金皇统七年)
  春,正月,己卯,诏曰:“朕惟军兴二十馀年,黎元骚动,故力图罢兵以冀休息。今疆埸无虞,流徙有归,四境之内,举获安堵,朕心庶几焉。尚虑监司、郡守不能深体朕意,致或刻削苛细,进献羡馀,失朕爱民本旨。自今敢有违戾,仰御史台弹劾,监司各许互察;部内犯而失按,必与并坐。布告中外,咸体朕意。
  左朝议大夫李椿年权尚书户部侍郎。
  癸未,金以西京鹿囿为民田。
  己丑,诏:“近免税米,而所过尚收力胜钱,其除之,其馀税则并与裁减。”帝因言:“薪面亦宜免税。商旅既通,更平物价,则小民不致失所矣。”
  辛卯,左迪功郎陈介言:“国家颁降乡饮酒仪式,而诸郡所行,疏数不同。请令三岁科举之年,行之于庠序,即古者三年大比饮酒于序之意也。”国子监言:“唐人亦止行于贡士之岁,宜依介所请。如愿每岁举行者,听从其便。”从之。
  壬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李若谷参知政事,御史中丞何若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二月,乙未朔,右谏议大夫兼侍讲汪勃试御史中丞。
  甲辰,帝斋于内殿。时将祀高禖,乃以太师、尚书左仆射秦桧为亲祠使。
  乙巳,帝亲祠青帝于东效,以伏羲、高辛配,普安郡王终献。又祀简狄、姜嫄于坛下,牲用太牢,玉用青,币仿其玉之色,乐舞如南郊之制。礼毕,御端诚殿受贺。
  己酉,封才人刘氏为婕妤。
  辛亥,改造殿前司寨为瓦屋,用领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奏也。南渡初,诸营皆覆茅,焮火屡惊,故存中以为请。
  三月,丁卯,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宁国军承宣使、鄂州驻答刂御前左军统制牛皋卒。前一日,都统制田师中大会诸将,皋遇毒而归,知其必毙,乃呼亲吏及家人嘱以后事,至是卒。或谓秦桧密令师中毒之,闻者莫不叹恨。
  乙酉,太师、尚书左仆射、魏国公秦桧,以郊恩徙封益国公,自是建旄、封国之在北者皆改命。时有请置益国公官属者,桧虽不行,亦不加罪焉。
  戊子,安民靖难功臣、太傅、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移节静江、宁武、靖海军;扬武翊运功臣、太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韩世忠,移节镇南、武安、宁国军。
  权尚书户部侍郎边知白,移吏部侍郎。
  是月,金人与蒙古始和,岁遗牛、羊、米、豆、绵、绢之属甚厚。于是蒙古长鄂罗贝勒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金人用兵连年,卒不能讨,但遣精兵分据要害而还。
  夏,四月,己亥,御史中丞兼侍讲汪勃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甲寅,皇太后朝景灵宫。
  戊午,金主宴群臣于便殿。金主醉,以剑逼其弟元,使强饮,元惧而出,命左丞宗宪追之,宗宪与俱去;乃命户部宗礼跪于前,手杀之。
  己未,诏责授清远军节度副使、吉阳军安置赵鼎,遇赦永不检举。右修职郎石恮,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特免真决,送浔州编管。
  初,鼎贬潮州,守臣徐璋为之治第,且馈饷之。恮时为录事参军,数与鼎相见。及是恮代归,而璋已卒,守臣左朝散大夫翁子礼发其事,下大理,鞫实。鼎坐不自省循,请托州郡借人抄书,因令干官顾湜嘱恮供给书写人,于是恮大收人户盐钱,节次应副使用,又受璋馈送八百馀缗,璋又盗官钱为鼎盖造第宅,通计一万馀缗,绸绢三千六百馀匹,故有是命。
  五月,己巳,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洪晧,责授濠州团练副使,英州安置。晧丁内艰,既终丧,复遂祠请。于是直徽猷阁王洋知饶州,而左奉议郎陈之渊添差通判,二人与右承议郎、通判州事李勤积不相能。勤幸以讦进,告晧有欺世飞语,洋、之渊皆与闻之。殿中侍御史余尧弼,即奏晧造为不根之言,簧鼓众听,几以动摇国是,请窜遐裔,洋、之渊亦宜置之典宪,诏罢洋、之渊,而晧有是命。
  金中京留守亮,召还京师,同判大宗正事,加特进。
  辛巳,金主使龙虎卫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完颜卞、宁远大将军、东上閤门使大珪,来贺天申节。
  六月,癸巳朔,帝谕宰执曰:“临安居民皆汲西湖,近来为人扑买作田,种菱藕之类,沃以粪秽,岂得为便?况诸库引以造酒,用于祭祀,尤非所宜,可禁止之。”又曰:“沿江石岸,令速修之,迟则冲损害民,费工必倍。”
  丁酉,金主杀横海军节度使田,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高凤廷、王敬、赵益兴、龚寻鉴等。
  秋,七月,金以太白经天,曲赦畿内。
  壬申,武泰军节度使、知荆南府事刘锜提举江州太平观,从所请也。锜镇江陵凡六年。
  癸酉,敕令所奏:“诸遭丧应解官,而临时窜名军中,规免执丧者,徒三年;所属知情而为申请起复者,减二等。”先是帝数论大臣以为有伤风教者,至是立法。
  甲申,提举太平观张阐请老。帝曰:“此吾初年词命之臣。”命以敷文阁待制致仕。
  戊子,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吴璘,改充御前诸军统制兼知兴州。
  八月,乙未,帝谓宰执曰:“朝廷于临安不免时有所需,如御膳米,初以日供,今则月一取之,庶不缘此扰民也。”
  癸卯,责授清远军节度副使赵鼎卒。
  鼎在吉阳三年,故吏门人皆不敢通问。广西经略使张宗元时遣使渡海,以醪米馈之。秦桧令本军月具鼎存亡申尚书省,鼎知之,遣人呼其子汾,谓之曰:“桧必欲杀我,我死,汝曹无患,不尔,诛及一家矣。”乃不食而卒,年六十三。四方闻之,有泣下者。
  乙巳,直秘阁、知临安府沈该为尚书礼部侍郎,权工部侍郎赵不弃充敷文阁待制、知临安府。丙午,召龙图阁学士、知绍兴府詹大方为工部尚书。戊申,以该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宣赞舍人苏晔副之;大方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容肃副之。
  己未,宝文阁学士王奂提举万寿观。
  奂知平江府,以疾请奉祠,而两浙转运判官汤鹏举奏其应办国信,每事丰腆,并无遗阙,乃有是命。奂至行在数日卒,赠右银青光禄大夫,赐银绢五百匹两,例外官子孙一人,官给葬事。
  九月,乙丑,户部具到诸路月桩钱数。帝曰:“科敛之烦,富者犹不能堪,下户何所从出!若计诸州羡馀以减月桩钱,诚宽民力。”
  甲戌,右朝散郎、直秘阁吕摭,除名,梧州编管。
  秦桧追恨颐浩不已,使台州守臣曹惇求其家阴事。会摭妻姜氏告摭丞其庶弟之母,送狱穷治,摭惧罪阳瘖,乃以众证定罪,于是一家破矣。
  丙子,资政殿学士、四川宣抚副使郑刚中罢。
  先是殿中侍御史余尧弼,劾“刚中天资凶险,敢为不义,专与异意之徒合为死党。妄用官钱,纵使游士摇脣鼓舌,变乱黑白。四川都转运司,盖总四路财计以赡军须也,俾乘间上书,并归宣司,则是制军、制食通而为一,虽密院、户部不得如此,祖宗维持诸路之计,于此扫地。不知刚中封靡自植,欲以何为?总领司建置之意,盖与诸路一体,刚中怒形于色,不欲总司举职,朝廷不得已为之易置,则又扬言以为己能。自古跋扈籓镇敢如此否?”章未报,尧弼又奏刚中奢僭、贪饕、妄作威福、罔上不忠、败坏军政五罪,乃有是命,仍令刚中于鄂州听旨,其随行军实,令湖广总领所交割,具数申省,军兵令都统制田师古拘收,押还本司。
  是月,金主出猎至阴山之北,遂至西京。
  太保、右丞相宗固薨,以都元帅宗弼为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如故。以平章政事完颜勖为左丞相兼侍中,都点检宗贤为右丞相兼中书令,行台右丞相刘筈、左丞萧仲恭为平章政事,李德固为尚书右丞,秘书监萧肄为参知政事。
  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癸卯,诏建太一宫于行在。自驻跸以来,岁祀十神太一于惠照僧舍。言者以为未称钦崇之意,乃作宫焉。
  甲辰,秦桧进呈殿前、马、步三司管军扈卫十年,取旨推恩。帝曰:“往日将帅出战立功,时有迁转。今休兵日久,如已建节者,固不较计,其它岂无升进之望!当有以系其心,且使后来者知劝。”
  丁未,诏:“太常少卿岁以春秋二仲荐献绍兴府园陵攒宫,季秋令监察御史按视。”
  己酉,少保、宁远军节度使、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为少傅,以扈卫十年推恩也。
  壬子,金平章行台尚书省事奚宝卒。
  十一月,丁卯,权礼部侍郎周执羔,请复赐新及第进士闻喜宴于礼部贡院,从之。
  癸酉,金以工部侍郎布萨达蔓为御史大夫。
  乙亥,左奉议郎洪适、右朝散郎、通判濠州曾恬并罢。
  适通判台州,与守臣曹惇不相能。恬,公亮孙也,为大宗正丞。秦桧专政,士方求媚以取要官,而恬自守无所诎。殿中侍御史余尧弼,论适奸险强暴,得自家传,在台州贪墨逾滥;恬纵脱不检,自谓赵鼎门人,常怀怨望,遂绌之。既而恬又坐擅兴工役贬秩。
  己卯,金主命减常膳羊豕五之二。
  癸未,金以尚书左丞宗宪为行台平章政事,以同判大宗正事亮为尚书左丞。
  是月,金主复归上京。
  时右丞亮务揽权柄,用其心腹为省台要职,引萧裕为兵部侍郎。一日,因召对,语及太祖创业艰难,亮呜咽流涕,金主以为忠。
  十二月,丁未,郭武郎、閤门祗候张昂充东南第十四将。
  甲寅,资政殿学士郑刚中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桂阳临居住。
  先是殿中侍御史余尧弼,再论:“刚中抗命偃蹇,迟留不行。四川自建炎之后,惟知宣抚之尊,盖以去朝廷远,能自立威福故也。方今中兴总揽权纲之时,而刚中乃尔怙权傲慢,请亟赐窜责,以为臣子不忠之戒。”右正言巫亻及复论刚中四罪,以为:“驺导儗于乘舆,贿赂溢于私帑,暴无名之敛以重困吾民,告不根之谤以恐动远俗。既被召命,不即引道,而密遣爪牙,窥伺朝政。”故有是命。
  丙辰,金主使金吾卫上将军、殿前左副都点检完颜宗籓,安远大将军、充东上閤门使吴前范,来贺来年正旦。
  戊午,金参知政事韩昉罢,以兵部尚书秉德为参知政事。
  金主未有子嗣,而皇后妒忌。群臣莫敢言。右丞相宗贤劝金主选后宫以广继嗣,金主乃遣使挟相士,下两河诸路选民间室女,得四千馀人,皆令入宫。宗贤于皇后为母党,后专政,宗贤未尝依附,论事无顾忌,后以此怨之。
  是岁,夏改元天盛。策举人,始立唱名法。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八
●卷第一百二十八
    【宋纪一百二十八】 起著雍执徐正月,尽上章敦牂三月,凡二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八年(金皇统八年)
  春,正月,甲子,以永祐陵近在会稽,准先朝故事,春秋二仲以太常少卿荐献,季秋刚御史按视。
  丁丑,左承议郎张阐添差通判泉州。
  自秦桧专国,朝士为所忌者,终身以添倅或帅幕处之,未尝有为郡者。
  二月,乙未,参知政事段拂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以殿中侍御史余尧弼、右正言巫亻及奏劾之也。章再上,寻落职,兴国军居住。
  签书枢密院事汪勃兼权参知政事。
  壬子,右承事郎、监登闻鼓院徐琏面对,言:“自昔帝王必有佐命之臣,功铭鼎彝,侑食清庙,以劝万世。国家远稽三代,肇造原庙,凡在佐命辅弼,皆绘像庙廷,以示报功之意。陛下绍开中兴,复崇原庙,如祖宗之制,而累朝配飨辅弼不过十馀人,今其家之子孙,必有绘像存焉,望诏有司访求,摹于景灵宫廷之两壁。”诏礼部讨论。
  乙卯,金主如天开殿。
  三月,壬申,名行宫之南门曰丽正,北门曰和宁。
  时殿前招军,多诱致乡民及负贩者。丁丑,命川中大将吴璘、杨政招流民之失所者,遣发以补其额。
  壬午,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秦熺知枢密院事。
  秦桧问敕令所删定官胡宁曰:“儿子近除,外议如何?”宁曰:“外议以为相公不必袭蔡京之迹。”宁,安国子也。
  乙酉,诏:“私擅渡淮及招纳叛亡之人,并行军法。”后诏:“津载及巡防人故纵,与同罪;失察者,减一官。”
  夏,四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庚寅,策试正奏名进士于射殿,王佐以下三百三十人赐及第、出身。
  庚子,左中大夫、知枢密院事秦熺罢,为观文殿学士、左通奉大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熺言:“父子共政,理当避嫌。”故有是命。仍诏熺应干请给,并依见任宰臣例,立班左右仆射之次。
  辛丑,金遣参知政事秉德廉察官吏。
  乙巳,特奏名进士俞舜凯等四百五十七人,武举进士柯燕等七人,特奏名一人,赐第、授官有差。
  庚戌,金主至自天开殿。
  先是金命修《辽史》,甲寅,告成。
  五月,辛酉,权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沈该言:“国家秉火德之运以王天下,望用故事,即道宫别立一殿,专奉火德,配以阏伯而祀以夏至。”从之。后建殿于太一宫,名明离。
  甲子,绘配飨功臣像于景灵宫廷之壁,皇武殿赵普、曹彬,大定殿薛居正、石熙载、潘美,熙文殿李沆、王旦、李继隆,美成殿王曾、吕夷简、曹玮,治隆殿韩琦、曾公亮,大明殿富弼,重光殿司马光,承元殿韩忠彦,凡十有六人。
  丙子,金主使龙虎卫上将军、会宁尹萧秉温、昭武大将军、充东上閤门使申奉颜,来贺天申节。始燕射于玉津园,自是遂为故事。
  癸未,保信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添差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李显忠,落军职,降授平海军承宣使、提举台州崇道观,本州居住。
  先是金使尝言显忠私遣过界,诏令分析。会显忠上恢复之策于朝,奏桧怒,乃奏显忠不遵禀闻,止用申状,故有是命。
  六月,癸巳,帝谓大臣曰:“每岁决狱,闻宪臣第遣属官代行,徒为文具。可令亲往所部,具所决名申尚书省。”
  诏:“自今尝于伪楚明受伪命之人,不得辄至国门。”
  时左从事郎廉布入都调官,右正言巫亻及言:“布乃张邦昌之婿,覆载所不容,而无忌惮若此,望赐处分。”故有是旨。
  庚子,命监司、郡守约束县令,无使非理扰民。
  甲辰,用太常寺主簿兼权秘书省校勘书籍林大鼐议,始祀九宫贵神于东郊。坛二成,高三尺,方十有二尺。上为小坛九,纵广皆八尺,高尺有半。岁春秋二仲祀以少牢,礼如感生帝。
  乙巳,敷文阁待制、知临安府赵不弃守尚书工部侍郎。
  丙午,贤妃潘氏薨。妃,元懿太子母也。
  乙卯,金以平章政事萧仲恭为行台左丞相,以左丞亮为平章政事,以都点检唐古辨为尚书左丞。
  秋,七月,乙丑,右朝奉大夫、新江西转运判官贾直清,请于县官中以有出身人兼县学教导,帝谓大臣曰:“州县选官教导,乃教化本原,将来三年科场,亦有人材可备采择。”乃令礼部参酌,如所请。
  知临安府汤鹏举请修淮、浙沿流皇华使馆,从之。
  乙亥,金御史大夫布萨达曼罢,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阿鲁岱为御史大夫。
  戊寅,以尚书左丞唐古辨奉职不谨。杖之。
  八月,癸巳,权礼部侍郎沈该,乞四川类省试合格不赴殿试人,第一等并赐进士出身,馀人同出身,从之。
  丙申,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汪勃罢。
  勃为言者所攻,以亲老,乞归养。诏依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丁酉,工部尚书詹大方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寻权参知政事。
  戊戌,金监修国史、太师宗弼等进《太祖实录》。
  庚子,金以尚书左丞相勖领行台尚书省事,以右丞相宗贤为太保、尚书右丞相。丙午,以行台左丞相萧仲恭为尚书左丞相。
  癸丑,刑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周三畏罢。以侍御史余尧弼论其兼领二曹,一切要誉,归怨朝廷也。
  甲寅,国子司业陈诚之权尚书吏部侍郎。
  大理卿韩仲通权刑部侍郎。
  闰月,庚申,亲卫大夫、忠州刺史、鄂州驻答刂御前选锋军同副统制梁兴卒。
  兴自太行山率其徒奔岳飞于江夏,从军凡十年。
  金宰臣以西林多鹿,请金主出猎,金主恐害稼,不允。
  丙寅,金太庙成。
  戊辰,权礼部侍郎陈诚之,请太学生入学五年不与荐及公试不入等者,除其籍,从之。
  壬申,命起居舍人王墨卿,武经大夫、惠州刺史、閤门宣赞舍人苏华贺金主正旦;权尚书礼部侍郎陈诚之,武经大夫、吉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孟思恭贺生辰。
  乙酉,诏:“自今奉使下三节人过界,与北人博易者,徒二年;使、副不觉察,与同罪。”
  初,福建路自创奇兵,虔、梅草寇不敢复入境。至是悉平。诏以巡检陈敏以所部奇兵四百及汀、漳戍兵之在闽者并为殿前司左翼军,即以敏为统制官,留戍其地。
  神武中军,旧止三部,自杨存中职殿前,始增为五军,又置护圣、踏白、选锋、策选锋、游奕、神勇、马步凡十二军。时江海之间,盗贼间作,乃分置诸军以控制之,如泉之左翼,循之摧锋,明之水军,皆隶本司,总七万馀人。由是殿前司兵籍为天下冠。存中又制诸军戎仗,以克敌弓虽劲,而士病蹶张之难,乃增损旧制,造成黄弩,制度精密,彼一矢未竟而此三发矣。
  九月,甲辰,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余尧弼试御史中丞。
  丙午,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詹大方薨。
  丁未,右司谏兼崇政殿说书巫极试右谏议大夫。
  丙申,金尚书左丞唐古辨罢;以左宣徽使禀为尚书左丞。
  冬,十月,丙辰,御史中丞兼侍讲余尧弼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
  辛酉,金太保、领三省事、都元帅、越国王宗弼薨,后谥忠烈。
  十一月,乙酉朔,秘书少监张杞,言感生帝之祀,尚寓招提,祭以酒脯,请复用牲、玉,升为上祀,从之。
  乙未,金左丞相宗贤、左丞禀等,言州县长吏当并用本国人,金主曰:“四海之内,皆朕臣子,若分别待之,岂能致一!谚不云乎:‘疑人勿使,使人勿疑。’自今本国及诸色人,量才通用之。”
  己亥,新州编管人胡铨移吉阳军编管。
  先是秦桧尝于一德格天阁下书赵鼎、李光、胡铨三人姓名。时鼎、光皆在海南,广东经略使王铁问右承议郎、知新州张棣曰:“胡铨何故未过海?”铨尝赋词云“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棣即奏铨不自省循,与见任寄居官往来唱和,怨望朝廷,鼓唱前说,殊无忌惮,于是送过海编管。
  棣选使臣游崇部送,封小项筒过海。铨健步赴贬,人皆怜之。至雷州,守臣王趯,廉得崇以私茗自随,械送狱,且原饷铨。时诸道望风捃摭流人,以为奇货,惟趯能与流入调护,海上无薪粲百物,趯辄津置之,其后卒以此得罪。
  辛丑,金以尚书左丞相宗贤为左副元帅,以平章政事亮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以参知政事秉德为平章政事。
  丁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邕州观察使董先。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平江府驻答刂。
  初,岳飞既死,先自武昌召还,为步军司统制。先与管军赵密不协,于是离军,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怜其才,赆遗甚厚。
  庚戍,金左副元帅宗贤,复太保、左丞相,左副元帅如故。
  十二月,乙卯朔,复连州连山镇为县。
  金以右丞相萧仲恭为太傅、领三省事,以左丞相亮为尚书右丞相。
  丁卯,布衣孙尧佐上书,乞嗣安定郡王与濮王之封,诏太宗正司具名闻奏。
  己巳,大理评事莫濛言:“四方之民,云集二浙,百倍常时,而河渠为甚急,宜命守臣因农之隙,浚其堙塞。”庚午,帝谕大臣曰:“可使漕臣募夫浚治,因以济接饥民,则公私两利矣。”
  壬申,宰执进呈经界事讫。帝曰:“诸州月桩钱,昨已例减,要当尽行除罢。”秦桧即谕户部侍郎李椿年、宋贶以经总钱措置赡军。
  乙亥,金以左丞相宗贤为太师、领三省事、兼都元帅。
  庚辰,金遗金吾卫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召守忠,昭武大将军、同知宣徽院事刘君诏,来贺来年正旦。
  先是金左丞相亮之为中京留守也,与明安萧裕善。裕倾险敢决,亮每与论天下事,裕揣亮有觊觎心,密谓亮曰:“先太师为太祖长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公诚有志举大事,愿竭力以从。”亮喜之,数相荐引,由兵部侍郎迁同知南京留守,改北京同知留守事。
  时金旧臣宗弼既殁,皇后益揽事权。奚人萧肄,有宠于金主,复谄事皇后,恣行不法。亮内蓄逆谋,无所顾畏。尚书省令史高怀贞素与亮狎昵,亮尝与各言所志,亮曰:“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由是小夫、佞人皆知其志。
  是岁,夏复建内学,选名儒主之。增修律成,赐名曰《新律》。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九年(金皇统九年,十二月,改天德元年。己巳,一一四九年)
  春,正月,甲申朔,帝以太后年七十,即宫中行庆寿礼。
  丁亥,诏信阳军拨隶淮西。
  己丑,北使召守忠等辞行,置酒垂拱殿。时在上辛祈谷致斋之内,礼官援治平故事请用乐,从之。自是以为例。
  戊戌,金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宗贤罢。以领行台尚书省事勖为太师、领三省事,以同判大宗正事充为尚书左丞相,亮兼元帅。
  亮生日,金主使近侍大兴国赐物,皇后亦有所附赐,金主知之,不悦,杖兴国百,追还其赐物。亮由此愈不自安。充,宗干长子也,寻薨。
  丙午,金以右丞相亮为左丞相,以判大宗正事宗本为尚书右丞相,以左副元帅宗敏为都元帅,以南京留守宗贤为左副元帅兼西京留守。己酉,宗贤复为太保、领三省事。
  二月,甲寅,金以会宁牧唐古辨复为尚书左丞,以尚书左丞禀为行台平章政事。
  甲子,复置雷州遂溪县。
  庚辰,帝谓辅臣曰:“每岁市马,悉付镇江王胜军而未见孳生之数。宜分送诸军,仍立赏罚。”于是岁发川马二百匹进御,而以四千匹付江上诸军,镇江、建康、荆、鄂军七百五十,江、池军各五百,又以秦马三千五百付三衙,殿前司千五百,马、步各千。自是岁为定例。
  三月,癸未朔,日有食之,阴云不见。帝不视事,百官守职,过时乃罢。
  甲申,诏:“皇太后庆寿,亲属各进官一等,慈宁殿官推恩有差。”
  庚子,帝谕大臣曰:“淮甸久平,宜加经理。民复业者,令守令多方恤之,使尽力田亩,数年后方可起税。”
  辛丑,金以尚书右丞相宗本兼中书令,以左丞相亮为太保、领三省事。
  亮益求名誉,引用势望子孙,结其欢心,金主不悟。
  甲辰,诏责授濠州团练副使、复州安置郑刚中,许用议减,特免禁锢,移封州安置。
  初,秦桧怒刚中不已,捕其子右承务郎良嗣,与将吏宾客即江州同系,遣大理寺丞汤允恭、太府寺丞宋仲堪往鞫其事,掠治无全肤。狱成,刚中坐任四川宣抚副使日,被旨收捉过界偷马盗贼,全不遵奉,凡事干边界,常是怀奸异议,阴与见罪籍人符合交通,沮害国事;又,辄违朝命,出卖度牒,收钱五十五万馀缗;又,专辄起置钱监铸钱,擅便支使;及违法请过供给厨食等钱一万三千馀缗入己;刚中欲并都转运司入宣司,遂将钱物赠移士人,令赴行在上书开陈,既并运司,违法私使过钱十二万馀缗;及有诏置总领钱粮官,刚中不喜,豫作缘故,收桩隐匿,计四千馀万缗;又欲归怨朝廷,乃说谕统兵官,令为总领,尽数交并钱物,无可送遗;及被旨令赴行在,乃忿怒迁延,收匿札子,不即起发,多带官物,在路妄用;法当死,特有是命。良嗣贷死,送柳州。右朝请郎张汉之,尝主管宣抚司机宜文字,坐依随刚中,亦除名,送宾州编管。右奉议郎赵士祃,尝通判荆南府,坐不即拘收刚中随军钱物,特除名。右武大夫、开州刺史、御前中部统领官张仲,亦坐依随刚中,追横行一官,勒停,送本军自劾。即日擢允恭尚书刑部员外郎,仲堪仓部员外郎。
  刚中至贬所,守臣左朝请郎赵成之希桧意,每窘辱之,刚中竟卒于贬所。
  夏,四月,乙卯,权礼部陈诚之,权知閤门事孟思恭,贺金主生辰还。秦桧白帝曰:“大金书词丁宁,盟好甚切。”帝曰:“此番待奉使愈周至,馆舍极宏壮,思恭等所得马亦皆上驷,可知其永好之意也。”
  戊辰,日左右生青赤黄珥,太白犯月。金国太史言不利于君,大臣将作乱。壬申,金京师大风雨,雷电震坏寝殿鸱尾。有火入金主寝殿,烧帏幔,金主趋别殿避之。丁丑,有龙斗于利州榆林河水上,大风坏民居、官舍,瓦木人畜皆飘十数里,死伤者数百人。
  五月,甲申,创太庙斋殿。
  乙酉,户部员外郎周庄仲请复蜡祭之礼。其礼,东西方百神视感生帝,南北方视岳渎,皆以腊前一日祭之。
  戊子,金杀翰林学士张钧。
  时金主以天变,欲下诏罪己,命钧视草。钧意谓奉答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惟德弗类,上干天戒”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参知政事萧肄素恶钧,乃译奏曰:“弗类,是大无道。寡者,孤独无亲;昧者,弗晓人事;眇者,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文字以詈主上也。”金主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搒之百,不死,以手剑剺其口而醢之。赐肄通天犀带。
  是日,曲赦上京囚。
  金主问群臣曰:’张钧谤讪,谁使为之?”左丞相宗贤曰:“太保实然。”金主不悦。庚寅,出太保亮领行台尚书省事。
  亮道过北京,谓同知留守事萧裕曰:“我欲就河南建立位号,先定两河,举兵而北,君为我结诸明安以应我。”定约而去。
  庚子,金主使龙虎卫上将军、殿前左副都点检唐括德温,昭武大将军、四方馆使高居安,来贺天申节。
  六月,辛亥朔。故事,宗庙时祠,以宗室观察使以上充初献,刺史以上充亚献、终献。其后以宗室数少,乃请初献以防御使以上,亚、终献以遥刺以上。至是正任止三人,壬子,大宗正司请权以遥团以上充初献,将军以上充亚献,许之。
  己未,金以都元帅宗敏为太保、领三省事兼左副都元帅,左丞相宗贤兼都元帅。
  辛酉,右朝奉郎硃同知南雄州,代还,言岭南无医,凡有疾病,但求巫祝鬼,束手待毙,请取古今名方治瘴气者集为一书,颁下本路,从之。
  秋,七月,辛巳,左中奉大夫杨惇知舒州,代还,请戒监司、守臣修水利,诏付户部。帝曰:“平江堤堰不修,岁输米比旧亏十万斛。临安西湖,民间灌溉所资,其利不细,岁久亦填污,宜悉令修治。”
  八月,庚戌朔,昭信军承宣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王胜卒,谥毅武。
  癸丑,复泰州兴化镇为县。
  庚申,金以刘筈为司空,行台右丞相如故。
  宰臣议徙辽阳、渤海之民于燕南,从之。侍从高寿星等当迁,诉于皇后,后以白金主。金主怒议者,杖平章政事秉德,杀郎中萨哈。
  辛酉,宗正寺丞王葆言:“国家设法,应女户、单丁与夫得解举人、太学生并免丁役,盖本先王仁先孤寡,贵肄多士之意。顷议者历陈丁役之弊,遂有募人充役指挥。臣谓进纳杂流之人,物力高强,虽系单丁,自应雇募,至若前项三色亦令雇募,似为矫枉之过。且女户而无子孙,与虽有子孙而年在幼弱,皆穷民之无告者,若遽使当力役之事,则公私所费,必倍于豪强。故昨来指挥,寡妇有男为僧、道成丁者,并许募人充役,正恐奸民旋行规避尔。今州县之间,舞文以虐无告,则或指远适之缁黄为某氏之子孙,初不以存亡为别也,因使寡妇守志者,不免于执役困悴之患,其势迫而行者,家赀产业或破坏于后夫之手,是岂朝廷勤恤民隐之本心乎!得解举人名已登于天府,今乃同籍于役人;太学生身已隶于上庠,今乃心累于执役。是二者,其家或有兼丁,则力役自不妨充募,若乃单孓一身而奋身庠序者,不得自别于齐民,甚非陛下仁先孤寡、贵肄多士之意。望特诏有司重加省定,庶几孤寡得所而士知爱重。”帝曰:“单丁、女户,旧法免差役,后以许免者多,有司遂有雇募之请。宜令户部详其的确利害来上。”葆,昆山人也。既而本部请女户无子及得解举人、太学生单丁,并免身役,即特旨及因恩免解人,听募人充役,官司毋得追正身,从之。
  丙寅,太常少卿张杞充大金贺正旦使,武节大夫、和州团练使、知閤门事赵述副之;直秘阁、知临安府汤鹏举守司农卿,充贺生辰使,右武大夫、吉州刺史、带御器械石清副之。通好后,以庶官出疆自此始。
  甲戌,诏以景灵宫绘像功臣之副藏于天章及秘阁,复故事也。
  九月,辛卯,惠州刺史、知閤门事宋篯充大金贺正旦副使,以赵述疾告也。
  丙申,金复以领行台尚书省事亮为平章政事。亮行至良乡,召还,未测金主意,大恐。既至,金主复任之,而亮逆谋益切。
  初,左丞唐古辨,右丞相秉德,以被杖怨金主,与大理卿乌达谋废立,乌达以告亮。它日,亮与辨语及废立事,曰:“若举大事,谁可立者?”辨曰:“其胙王元乎?”问其次,曰:“邓王子阿林。”亮曰:“阿林属疏,安得立!”辨曰:“公岂有意耶?”亮曰:“果不得已,舍我其谁!”于是旦夕相与密谋。
  左卫将军特斯疑之,以告皇后曰:“辨等每窃窃私议,窃疑之。”后以告金主。金主怒,召辨谓曰:“尔与亮谋何事?将如朕何!”杖之,馀释不问。
  戊戌,金以右丞相宗本为太保、领三省事,以左副元帅宗敏领行台尚书省事,以平章政事秉德为尚书左丞相兼中书令,以司空刘筈为平章政事。
  庚子,金以御史大夫宗甫参知政事。
  金平章政事亮,以胙王元有人望,欲除之。会河南军士孙进自称皇弟阿禅大王,金主疑皇弟二字或在元也,使特斯鞫之,元状。亮怨特斯泄其谋,而知金主有疑元心,乃上言:“孙进反有端,不称它人,乃称皇弟大王。陛下弟止有元及扎拉耳,特斯鞫不以实,故出之。”金主以为然,使唐古辨、萧肄按问特斯,特斯自诬服故出元罪。十月,金主杀其弟北京留守胙王元、安武军节度使扎拉及左卫将军特斯。亮乘此挤阿林,杀之。阿林弟达兰,金主本无意诛之,亮曰:“其兄既已伏诛,其弟安得独存!”又杀之。金主以亮为忠,益信任之。遂降诏大赦。
  丙辰,右承议郎、知新州张棣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公事,以其再劾胡铨也。至官一日卒。
  时责授濠州团练副使洪晧在英州,闽人右承务郎倪誉为守。誉老矣,内无奥主,闻棣以巧中迁客取使节,欲效之,即使兵马都监伺其隙,捕晧家奴置狱中,酿成其罪。未及发而誉死,事乃解。
  降授文州刺史辛永完,勒停,送肇庆府编管。
  永宗为湖南马步军副总管,居邵州。永宗以尝立军功,给真俸。守臣右韩散郎石稽中,知永宗为秦桧所恶,劾其冒请全俸,当计以赃,请下守臣阅实。稽中先以计取永宗所受御札送桧矣,永宗由是不能自明,诏稽中依条追理。稽中选郡僚之苛刻者籍其家,一簪不得留。既而稽中语其僚曰:“前赴其家燕集,以一器酌寿,今此器不见,岂隐之耶?”其残刻如此。
  己巳,初复诸陵赞宫荐新之礼,用太常博士晋陵丁娄明请也。
  癸酉,金以翰林学士完颜京为御史大夫。
  金皇后费摩氏专政,性妒忌,挟制金主,故金主多以忿怒杀人。十一月,金主以积忿杀后,召胙王妃萨摩入宫。既而又杀德妃乌库哩氏、瓜勒佳氏、张氏,于是宫中近侍皆惧矣。
  辛卯,帝亲飨太庙,至櫺星门,降辇,步趋斋殿,虚小次不入。壬辰,合祀天地于南郊,大赦。
  甲辰,诏诸郡行乡饮酒之礼以取士。
  先是司农卿汤鹏举言:“举人多冒贯求试,请于未下科诏前,令州县长吏籍定来岁当应举人名,州县学职事覆实,申教授预先引保,委无伪冒,然后许赴乡饮酒。若临时投状射保者,并不收试。”事下礼部。至是颁行焉。
  金主出猎。十二月,己酉朔,还京。
  壬子,军器监王会权尚书兵部侍郎。
  金平章政事亮,与其党既定逆谋,欲得护卫图克坦额埒楚克、布萨思恭、近侍局直长大兴国为内应。亮先以女许字额埒楚克之子,而思恭微贱时为宗干所周恤,擢置宿卫,亮知其怀旧恩,密谓之曰:’我有一言欲告君久矣,恐泄于人,未敢也。”思恭曰:“肌肉之外,皆先太师所赐。苟有补于大王,死不敢辞。”亮曰:“主上失道,吾将行废立,必得君为助乃可。”思恭许之。亮复以告额埒楚克,额埒楚克素凶暴,闻之甚喜,曰:“何不早告我!废立之事,亦男子所为。主上不能保天下,人望所属,惟在阿家。今日之谋,乃我素志也。”
  亮既结护卫,而金主所亲信惟大兴国,未尝轻去左右,每逮夜,金主就寝,兴国时从主者取符钥归家,主者即以付之,听其出入以为常。先是兴国尝荐罗卜藏于亮,亮用为令史,乃使罗卜藏结兴国。既而知其可与谋,乃邀至卧内,令解衣,欲与之俱卧,意有所属者。兴国固辞不敢,曰:“即有使,惟大王之命。”亮曰:“主上无故杀胙王元,又杀皇后,乃以元财赐阿兰,既又杀阿兰,遂以赐我,我深以为忧。”兴国曰:“是固可虑也。”亮曰:“朝臣旦夕危惧,皆不自保。向者我生日,因皇后附赐物,君遂被杖,我亦见疑,主上尝言会须杀君,我与君皆将不免。宁坐待死,何如举大事?我与大臣数人计已定矣。”兴国曰:“如大王言,事不可缓也。”乃约以初九日起事。
  丁巳夜,布萨思恭、图克坦额埒楚克内直,亮及其妹夫图克坦贞及秉德、乌达等会于唐古辨家。辨因置馔,众皆恇惧不能食,辨独饱食自若。二鼓,兴国窃符,矫诏开宫门召唐古辨,守门者以辨为金主之驸马,不疑,内之,亮等怀刃随入。及殿门,卫士觉其异,辨等抽刃劫之,莫敢动。至寝殿,金主闻步履声,咄之,众皆却立。思恭曰:“事至此,不进得乎!”乃相与排闼而入。金主索榻上常所置佩刀,已为兴国先取投榻下矣。额埒楚克先持刃进弑,思恭次之,金主仆,亮复刃之,血溅其面及衣。
  秉德意尚未有所属,思恭曰:“始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乃奉亮坐众前,称万岁。诈以金主将立后召诸王、大臣,曹国王宗敏闻召,惧不敢往,葛王褒曰:“叔父今不及往,明日如何相见?”宗敏入宫,亮欲杀之,尚犹豫,以问左右,乌达曰:“彼,太祖子也,不杀之,众人必有异议。”乃使思恭刃击宗敏,左右走避,肤发血肉,狼藉遍地。葛王见宗敏见杀,问曰:“曹王何罪而死?”乌达曰:“天许大事,尚已行之,此虮虱尔,何足道哉!”宗贤闻召,谓人曰:“主上必欲立胙王妻为后,我当力争之。”既至,被执,犹以为立后事,曰:“谁能为我言者?我死固不足惜,独念主上左右无助耳。”
  亮既即位,废前主为东昏王,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以左副元帅唐古辨为右丞相兼中书令,以乌达为平章政事,布萨思恭为左副点检,以图克坦额埒楚克为右副点检,图克坦贞为左卫将军,大兴国为广宁尹。于是自太师、领三省事完颜勖等二十人,进爵增职各有差。
  己未,金大赦,改皇统九年为天德元年。赐秉德等钱、绢、牲畜有差。
  金主召参知政事萧肆,诘之曰:“学士张钧何罪被诛?尔何功受赏?”肄不能对。金主曰:“朕杀汝不难,人或以为报私怨也。”于是除名禁锢。
  壬戌,帝恭谢景灵宫。
  甲子,金主誓太祖庙,召秉德、辨、乌达、思恭、额埒楚克、兴国六人,赐以誓券。
  金主将谒庙,以芮王亨为右卫将军,密谕之曰:“朕以太宗诸子过强,以卿材武,备左右耳。”亨,宗弼子也。
  丙寅,金以燕京路都转运使刘麟为参知政事。
  癸酉,金太傅、领三省事萧仲恭、尚书右丞禀罢,以行台尚书左丞温都思忠为右丞。
  乙亥,金主追尊其父宗干为皇帝,庙号德宗,名其故居曰兴圣宫。
  是月,责授濠州团练副使解潜卒。
  潜以不附和议为秦桧所斥,既殁,丧不得归。后桧死,乃得归葬。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年(金天德二年)
  春,正月,辛巳,金以同知中京留守事萧裕为秘书监。
  甲申,金贺正旦国信副使西上閤门使刘箴辞行,国信使殿前右副都点检完颜衮以病不能入见,命医官赵琦送至境上,金主亦遣使趣之。
  丁亥,军校施全劫秦桧于道,执得,诘之,曰;“举国与金为仇,尔独欲事金,我所以欲杀尔也!”壬辰,磔全于市。由是桧出,列兵五十,持长梃以自卫。
  癸巳,金主尊嫡母图克坦氏及母大氏俱为皇太后。
  金主之弑东昏也,图克坦闻之愕然,与太祖妃萧氏叹曰:“帝虽失德,人臣岂可如此。”及迎入宫,见金主,不贺,金主衔之。至是并加尊号,图克坦居东宫,号永寿宫;大氏居西宫,号永宁宫。其后图克坦太后生日,酒酣,大氏起为寿。图克坦太后方与坐客语,大氏跽者久之,金主怒而出。明日,召诸公主、宗妇与太后语者,皆杖之,大氏以为不可,金主曰;“今日之事,岂能尚如前日耶?”
  先是金主之父宗干,从其国俗纳齐国公宗雄之妻,而宗雄妻与金主不相能。金主既篡位,囚宗雄妻于府署,旋并其子及宗雄孙七人杀而焚之,弃其骨于濠水。
  甲午,以普安郡王第三子惇为右内率府副率。
  癸卯,少傅、宁远军节度使、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封恭国公。
  乙巳,金主以励官守、务农时、慎刑罚、扬侧陋、恤穷民、节财用、审才实七事诏中外。
  丙午,两浙转运判官曹泳,言右承务郎李孟坚省记父光所作《小史》,语涉讥谤,诏送大理寺。光在贬所,常作私史,孟坚间为所亲左奉议郎、新王宫大小学教授陆升之言之。升之讦其事,遂命泳究实。帝曰:“光初进用时,以和议为是,及得执政,遂以和议为非,其反覆如此。”
  先是金乌达之妻唐古鼎格有淫行,秉德尝显斥之,乌达衔之,未发。金主既篡位,多忌,会有疾,少间,乌达谮之曰:“秉德见主上数日不视朝,语臣曰:‘若有不讳,谁当继者?’臣曰:‘主上有皇子。’秉德曰:‘孺子岂能胜任,必也葛王乎!’”金主信之,遂出秉德领行台尚书省事,限十日内发行。
  二月,戊申朔,金封皇子宗寿为崇王。
  庚戌,军器监丞齐旦请春月禁民采捕,秦桧曰:“正为孳育之时。”帝曰:“此系利害。”乃下之刑部。既而本部言春月在法不许采捕。
  金主命给天水郡公孙女二人月俸。
  丙寅,初作玉牒所。
  戊辰,金群臣上金主尊号曰应天广运睿武宣文大明圣孝皇帝,诏中外。永寿、永宁两太后祖父,俱赠官有差。以唐古辨为左丞相,乌达为右丞相。
  金主心忌辨,尝与辨观太祖像,指示辨曰:“此眼与尔相似。”辨色动,金主由是益忌之。
  丁丑,閤门请自今北使在庭,非侍从而尝借官出使,免起居,如见充接伴,即依所借官叙位,从之。
  是月,安南进驯象十。
  三月,庚辰,金主使龙虎卫大将军、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完颜思恭,翰林直学士、通议大夫、知制诰翟永固,来报登位,遗帝金注碗二,绫罗三百,良马六。
  癸未,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余尧弼参知政事,给事中兼侍讲、权直学士院巫亻及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丙戌,参知政事余尧弼为贺大金登位使;镇东军承宣使、知閤门事郑藻假保信节度使,副之。
  金主以其弟衮为司徒兼都元帅。
  丙申,诏责受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永不检举,右承务郎李孟坚,除名,峡州编管。
  先是孟坚以《小史》事系狱,至是狱成。光坐主和议反覆,在贬所常出怨言,妄著私史,讥谤朝廷,意在侥幸复用,及与赵子祇于罢政后往来交结;孟坚亦为父被罪责降,怨望朝廷,记念所撰《小史》,对人扬说,故有是命。
  于是前从官及朝士连坐着八人:徽猷阁直学士、致仕胡寅,坐与光通书,朋附交结,讥讪朝政;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程瑀,坐初除兵部侍郎日以缣帛遗光,且贻书云:“比来无知愚皆以视前为戒,可为叹息”;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潘良贵,坐尝以团茶寄光,光遗良贵书,其别纸云:“仲晖不敢与书,患难至,能出一只手乎?”仲晖,楼炤字也。良贵答书曰:“参政患难至极矣,要以道自处。仲晖别纸已付之,但恐时未可耳。”直秘阁宗颖,坐尝寄光书云:“孤寒寡援,方赖钧庇,忽闻远适,本欲追路一见,失于探伺,不果如愿。”宝文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焘,左承议郎、新知邵州许忻,左朝奉大夫、新福建路安抚使参议官贺允中,左奉议郎、福建路安抚主管机宜文字吴元美,坐各与光相知密熟,书札往来,委曲存问,意光再用,更相荐引。诏:“寅落职,瑀、良贵、颖并降三官,焘、忻、允中、元美并降二官。”
  庚子,余尧弼辞行,诏巫亻及兼权参知政事。
  壬寅,右正言章厦奏:“右承议郎致仕胡寅,天资凶悖,敢为不义。寅为胡安国之子,不肯为亲母持服,士论沸腾,此其不孝之大罪也。寅初傅会李纲,后又从赵鼎,建明不通邻国之问,其视两宫播迁,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后来梓宫既还,皇太后获就孝养,寅自知前言狂率,乃阴结异意之人,相与睥睨,作为记文,以为今日仕进之人,将赤族而不悟,此其不忠之大罪也。望特赐威断。”诏:“寅责授果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
  金主召见贺登极使,出徽宗玉带,使持以赐帝,且曰:“此天水郡王故物,今以赐汝主,俾汝主如见其父。并谕汝主,当不忘朕意也。”使退,秘书朗张仲轲曰:“希世之宝,轻赐可惜。”金主曰:“江南之地,它日当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由是臣下皆知金主有南伐意矣。
  仲轲本市井无赖,能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金主旧引致左右以资戏笑,及篡位,遂擢用之,俄迁秘书丞,转少监。
  金主以良弓赐右卫将军芮王亨。亨性直,材勇绝人,喜自负,辞曰:“所赐弓弱,不可用。”金主遂忌之,出为真定尹,谓亨曰:“太宗诸子方强,多在河朔、山东、真定据冲要,如有变,倚卿为重矣。”其实心忌亨也。
  金主欲以勤政为名,召近臣讲论,每至夜分。尝问起居注杨伯雄曰:“人君治天下,其道何贵?”对曰:“贵静。”金主默然。明日,复谓曰:“我迁诸部明安分屯边戍,前夕之对。岂指是为非静耶?”对曰:“徙兵分屯,良策也;所谓静者,乃不扰之耳。”乙夜,复问鬼神事,伯雄进曰:“汉文帝召见贾谊,夜半前席,不问百姓而问鬼神,后世犹讥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计,鬼神之事,未之学也。”金主曰:“但言之,以释永夜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卷书,记人死复生。或问:‘冥官何以免罪?’答曰:“汝置一册,白日所为,暮夜书之。不可书者,不可为也。’”金主为之改容。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九
●卷第一百二十九
    【宋纪一百二十九】 起上章敦牂四月,尽玄黓涒滩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年(金天德二年)
  夏,四月,戊午,金杀太傅、领三省事宗本及尚书左丞相唐古辨,遣使杀领行台尚书省事秉德。
  初,金主为宰相,即患太宗诸子强盛,尝与辨、秉德言之。既篡位,并恶辨、秉德,乃与秘书监萧裕密谋,欲尽杀太宗诸子,而未有以文致其罪,裕曰:“尚书省令史萧玉,索为宗本所厚,人所共知。今托为玉告变状,以取信于人,可按籍诛也。”谋既定,使人召宗本等击鞠,金主先登楼,宗本及判大宗正事宗美至,即杀之。宗本既死,萧裕使人召萧玉。是日,玉送客出城,醉酒,露发披衣,以车载至裕第。逮日暮,玉酒醒,见军士守之,意为人所陷,以头触屋壁,号曰:“臣未尝犯罪,母年七十,幸哀怜之。”裕附耳告之曰:“主上以宗本诸人不可留,今已诛之,欲加以反罪,令汝上告其事,款状已具矣。”其状略曰:“秉德出领行台,与宗本别,因会饮,约内外相应。唐古辨言内侍张彦善相,相太傅有天子分,宗本曰:‘我有兄东京留守在,我何能为!’是时宗美言太傅正是太宗主家子,北京留守卞,临行与宗本言,事不可迟。宗本等将以日近围场内,决计行之云。”裕引萧玉见金主,具如款状所言。金主大喜,以款状宣示中外,遂杀东京留守宗懿、北京留守卞等,凡杀太宗子孙七十馀人,太宗后遂绝。
  乌达亦言:“秉德饮酒宗本家,相者言其貌类赵太祖,秉德偃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尝指斥主上,秉德与宗本别,指斥尤甚,且谓运数有归。其逆状甚明。”金主遂遣人杀秉德于行台。秉德,宗翰孙也。宗翰子孙被杀者三十馀人,宗翰后亦绝。
  金主又杀诸宗室五十馀人。
  辛酉,金以尚书省令史萧玉为礼部尚书,秘书监萧裕为尚书左丞,右丞相乌达为司空、左丞相兼侍中,赏告变功也。以刘筈为尚书右丞相,宗义、温都思忠为平章政事,以刘麟为尚书右丞,以布萨思恭为殿前都点检。
  癸酉,左朝奉大夫、新知庐州吴逵言:“两淮之间,平原沃壤,土皆膏腴,宜谷易垦,稍施夫力,岁则有收,而茅苇翳塞,莫之加功。望置力田之科,募民就耕,赏以官资,辟田以广官庄。宜令江、浙、福建委监司、守臣,劝诱土豪大姓赴淮南从便开垦。田地归官庄者,岁收谷五百石免本户差役一次,七百石补进义副尉,至四千石补进武校尉,并作力田出身。其被赏后再开垦及元数许参选如法,理名次在武举特奏名出身之上,遇科场并得赴转运司应举。”从之。
  五月,戊子,金以平章行台尚书省事、右副元帅大托卜嘉为行台尚书右丞相,元帅如故。壬辰,以左副元帅完颜杲为行台尚书左丞相,元帅如故;同判大宗正事宗安为御史大夫。
  时杲自陕西入朝,因从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义除之,即位之后,力行善政,后世称贤。陛下以前主失德,大义废绝,力行善政,则如唐太宗矣。金主闻言色变,杲亦自悔其言。金主念杲久握兵在外,颇得士心,忌之,阳尊以殊礼,使系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杲至汴,诏谕托卜嘉无使杲预军事,杲不知,每事辄争之。托卜嘉诡曰:“太师梁王以陕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托卜嘉,今未尝别奉诏命;若陕西之事,托卜嘉固不敢干涉也。”托卜嘉久在河南,将士畏而附之,杲始至势孤,争之不得,白于朝,大臣知金主旨,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旨于托卜嘉,使还,托卜嘉独有附奏,杲不得与闻,人皆知金主使托卜嘉图之矣。
  甲午,金国贺生辰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完颜思恭、翰林直学士翟永固,见于紫宸殿。思恭等来报金主代立,既出境,就遣来贺。
  六月,甲寅,徽猷阁待制、知台州萧振始至官。初,海寇聚众连年,其势益炽,至是犯台之临门寨、章安镇,故命振为守。
  振抵官,奏乞殿前司水军统制王交同捕,许之。交至,振谓之曰:“滨海之民,数年苦贼,若能剿除,愿悉兵力战以宁一方。倘败事,振当奏劾。”交即具舰入海,大败贼众,馀党散去。振以数千缗犒交士卒,为之奏功,郡境遂宁。
  庚申,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信军承宣使、新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李横移东路。
  横寓信州,适贵溪魔贼窃发,守臣左朝散大夫季柽檄横统兵以备策应,遂获安堵。柽又遣离军人拱卫大夫、果州团练使、添差东南第五副将孙青统兵出战,旋即扑灭,乃诏青厘务。而帅臣王昫劾柽及知县事、左奉议郎叶颙、右朝散大夫,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权提刑张昌,不能觉察,致贼啸聚,并免官,仍削二秩。
  癸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万寿观使兼侍读秦熺,以进书恩迁少保。
  是夏,故相赵鼎之子右承事郎汾,奉鼎丧归葬于衢州常山县。
  时李光之狱始竟,而守臣左中奉大夫章杰,与鼎有宿憾,杰知中外士大夫平时与鼎有简牍往来,至是又携酒会葬,意可为奇货。乃遣兵官同邑尉翁蒙之,以搜私酿为名,驰往掩取;复疑蒙之漏言,潜戒左右伺察之。蒙之书片纸,遣仆自后垣出,密以告汾,趣令尽焚箧中书及弓刀之属。比官兵至,一无所得,杰怒,方深治蒙之,而追汾与故侍读范冲之子仲彪,拘于官兵之所。蒙之母诉于朝,秦桧咎杰已甚,诏移蒙之兰溪尉,下其事于浙东安抚司,事遂息。
  杰客魏掞之,慨然以书谯杰,长揖而归,杰亦不害。掞之,建阳人,少有大志,师事籍溪胡宪。
  秋,七月,癸未,安德军承宣使、知大宗正事士夽为昭信军节度使。
  金左丞相乌达早朝,以阴晦将雨,意金主不视朝,先趋出,百官皆随之去。已而金主御殿,知乌达率百官出朝,恶之,己丑,出为崇义军节度使。以平章政事温都思忠为左丞相,以尚书左丞萧裕为平章政事,以右丞刘麟为左丞,以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完颜思恭为右丞,参知政事张浩丁忧,起复如故。
  八月,甲辰朔,诏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连州居住张浚移永州。
  辛酉,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陈诚之,均州观察使、知閤门事钱恺,为大金贺正旦使副;起居舍人兼权直学士院王严,武节大夫、和州团练使、权知閤门事赵述,为生辰使副。述尝在遣中,以疾免,至是复命之。
  初,东昏王之世,皇太后岁遗裴磨申后礼物臣万,及代立,遂削此礼。诚之比入境,预为逊词谕之,金人竟不敢言。及还,帝嘉之。
  九月,丙戌,诏:“金国人使,自今于淮阴县取接,令本路转运判官沈调如法修盖馆舍。”以金人言,人使合于近便处山东邳州路取接往来故也。
  自建炎初,剧盗范汝为窃发于建之瓯宁县,朝廷命大军讨平之。然其民悍而习为暴,小遇岁饥,即群起剽掠。去岁因旱凶,民杜八子者,乘时啸聚,遂破建阳。是夏,民张大一、李大二,复于回源洞中作乱,安抚使仍岁调兵击之。
  庚午,参知政事余尧弼,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请自今参退,依典故权赴太师秦桧府第聚议,从之。时桧以疾在告故也。
  甲午,金立惠妃图克坦氏为皇后。金主喜饰诈,初为宰相,妾媵不过数人,及篡位,图克坦氏以岐国妃进位皇后,妾大氏、萧氏、耶律氏以次进封。其后逞欲无厌,淫肆蛊惑,不能自制矣。
  十月,癸卯,金太师、领三省事勖致仕。勖见宗本以无罪见诛,髭须顿白,因上表请老。金主初不许,赐以玉带,优诏谕之,有大事,令宰相就第商议,入朝不拜。勖遂称病笃,表情益切,金主不怿,从之。后与宗室俱迁中都。
  辛未,金杀太皇太妃萧氏,太祖妃也。
  金主之母大氏既尊为太后,每有宴集,太妃坐上坐,大氏执妇礼,金主积不能平,乃诬太妃以隐恶,杀之,并及其所生子任王。
  金主欲杀辽王舍音子孙及平章政事宗义等,元帅令史约索希金主旨,诬左副元帅杲父子谋反。约索先学杲手署及印文,诈为契丹小字家书,与其子宗安;从左都监浑都上变,封题作已经开拆者,书纸隐隐有白字,作曾经水浸致字画分明者,称御史大夫宗安于宫门外遗下,约索拾得之,其书多怨望谋逆语。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血藏之犹恐泄漏,安得于朝门下遗之!”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变。宗义不胜搒掠,自诬服。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终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金主使人杀杲于汴,宗义等论死,皆灭其族。以魏王之孙呼尔察好修饰,亦族之。杲既死,金之宿将尽矣。
  十一月,癸未,国子监李琳言本监经史未备,请下诸州有本处起发,从之。
  金尚书左丞相刘筈罢,以会宁牧图克坦恭为平章政事。尚书左丞刘麟、右丞完颜思恭罢,以参知政事张浩为尚书右丞。乙酉,以行台尚书左丞张通古为尚书左丞。
  戊子,金主戒约官吏。
  己丑,金主命庶官许置次室二人,百姓亦许置妾。
  十二月,癸卯朔,金诏去群臣所上尊号。
  丙午,金初定袭封衍圣公俸格。命外官去所属百里外者,不许参谒;百里内者,往还不得过三日。
  癸丑,金立太祖射碑于吉迪勒部,金主及皇后致奠于碑下。
  乙卯,金有司奏庆云见,金主曰:“自今瑞应毋得上闻。”
  己未,金罢行台尚书省事,改都元帅府为枢密院。以左副元帅大托卜嘉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参知行台省事张中孚为参知政事,都元帅兗为枢密使、太尉、领三省如故,元帅左监军昂为枢密副使,刑部尚书赵资福为御史大夫。
  己巳,金贺正旦使正奉大夫、秘书监兼左谏议大夫萧颐等,入见于紫宸殿。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一年(金天德三年)
  春,正月,乙亥,金参知政事萧玉丁忧,起复如故。
  丁亥,金初造灯山于宫中。
  甲午,左宣义郎曹筠知衢州。
  筠自御史斥去,会衢州阙守,帝谕秦桧曰:“台谏无大过恶,当优假之以来言者。”
  金初置国子监。
  金主谓御史大夫赵资福曰:“汝等多徇私情,未闻有所弹劾,朕甚不取。自今举劾无惮权贵。”
  乙未,帝曰:“布衣步孝友上书,言丹阳练湖堙塞,艰于漕运,可谕漕臣修治。”
  金主出猎,宰相以下辞于近郊,金主驻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禄以任汝等,比闻事多留滞,岂汝等苟图自安,不以民事为念耶!自今朕将察其勤惰以为赏罚,其各勉之。”
  丁酉,白虹贯日。
  丁未,直秘阁、知静江府方滋,升直敷文阁、知广州;左朝散郎、广南西路转运判官陈璹知静江府。
  初,朝廷命广西帅臣即横山寨市马于大理诸蛮,岁捐黄金五十镒,白金三百斤,绵絁四千,廉州盐二百万斤,而得马千有五百匹。良马高五尺,率直中金五镒,它以是为差。每五十匹为纲,选使臣部送至行在及建康、镇江府、太平、池州诸军。先是廉州之盐,分令钦、横、宾、贵、浔、梧、藤、象、柳、容等州转至横山仓,然诸州科民则苦富民,差吏则杂私贩,往往陷没留滞;至璹,始令官支脚钱,选使臣运盐,若及十万斤,即与部良马一纲至行在。
  丁巳,金主还京。
  己未,诏诸州各置惠民局。
  初,军器监丞齐旦,请令州县合药散民,上恐不能遍及,故命户部举旧法行之,仍命毋多取利。
  大理少卿李如冈权尚书吏部侍郎。
  壬戌,诏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充大金祈请使,保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郑藻副之,请归宗族等。
  是月,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魏矼卒于衢州。
  自秦桧用事,士大夫少失其意,祸辄不测。当始议和时,矼与桧异论。桧尝欲除近郡,矼逊辞不就,奉祠十馀年,寓居常山僧舍,一室萧然,卒免于祸焉。
  初,赵鼎既谪居,尝谓其客左奉议郎方畴曰:“自鼎在相,除正府外,所引从官如常同、胡寅、张致远、张九成、潘良贵、吕本中、魏矼,皆有士望,异日决可保其无它。”畴曰:“愿公徐观之。”其后诸人各久流落,虽死不变,畴乃信服。
  三月,丁亥,帝曰:“州县多催理积欠,民间重困,朕顷在京东亲睹其害,可令户部照年分蠲放。”既而户部请自绍兴十一年至十七年,诸色拖欠钱物,除形势及公吏、卿司与上上有力之家未纳数外,并与放免,从之。
  壬辰,金广燕京城,建宫室。
  夏,四月,甲辰,起居舍人、权直学士院王严权尚书礼部侍郎,以使还迁也。
  丙午,金主诏迁都燕京。
  辛酉,金有司图上燕城宫室制度,营建阴阳,五姓所宜。金主曰:“国家吉凶,在德不在地。使桀、纣居之,虽卜善地何益!使尧、舜居之,何用卜为!”金主与侍臣燕语,辄引古贤君以自况云。
  丙寅,金罢岁贡鹰隼。
  闰月,辛未朔,金命尚书右丞张浩、右丞蔡松年调诸路夫匠筑燕京宫室。
  丙子,金主命大臣常膳唯进鱼肉,旧贡鹅鸭等悉罢之。金主欲示人以俭,故有是命。然游猎顿次,不时需索,一鹅一鹑,民间或用数万售之,有以一牛易一鹑者。
  帝亲试南省举人,擢赵逵等四百四人及第、出身,特奏名进士昌永等五百三十一人,武举进士汤鸴等六人,授官有差。帝亲书《大学篇》赐新及第进士。
  金主既杀诸宗室,释其妇女,皆欲纳之宫史,使图克坦贞讽萧裕曰:“朕嗣续未广,此党人妇女,有朕中外亲,纳之宫中,何如?”裕曰:“近杀宗室,中外异议纷纭,奈何复为此耶?”金主曰:“吾固知裕不肯从。”乃使贞自以己意讽裕,必欲裕等请其事。贞谓裕曰:“上意已有所属,公固止之,将成疾矣。”裕曰:“必不肯已,唯上择焉。”贞曰:“必欲公等白之。”裕不得已乃具奏。五月,纳宗本、宗固之子妇、秉德之弟妻,俱入宫中。
  戊午,金主使翰林学士、崇政大夫、知制诰兼太子少詹事刘长言,昭毅大将军、殿前右卫充龙翔军都指挥使耶律夔,来贺天申节。
  检校少师、奉国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元府杨政,定江军节度使、殿前都虞候、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提领营田田师中,并为太尉。璘等建节皆十年,以其守边安静,故有是命。
  乙丑,秦桧请令国子监复刻《五经》、《三史》,帝曰:“其它阙书,亦令次第雕板,虽重有所费,亦不惜也。”
  六月,辛巳,诏:“大理寺、三衙及州县,岁支官钱合药以疗病囚。”
  秋,七月,丁未,奏桧请勿税商贩柴米,帝曰:“甚善。临安自减定物价之后,盗贼消矣。”
  己未,安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士棣薨,追封通化郡王,谥孝敏。
  庚申,修天章阁神御殿成。
  八月,壬申,扬武翊运功臣、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韩世忠为太师,致仕。是日,世忠薨于赐第,年六十三。
  始,世忠得疾,帝饬太医驰视,问访之使,相属于道。将吏问疾卧内,世忠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公王,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而没,诸君尚哀其死邪!”
  世忠少时,慓悍绝人,不用鞭辔,能骑生马驹。其制兵器,凡今跳涧以习骑,洞贯以习射,狻猊之鍪,连锁之甲,斧之有掠陈,弓之有克敌,皆世忠遗法。尝中毒矢洞骨,则以强弩拔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身被金疮如刻画。晚奉朝请,绝口不言功名。自罢政居都城,高卧十年,若未尝有权位者。而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显,节钺相望,岁时造门,类皆谢遣。独好浮图法,自号清凉居士。于时举朝惮秦桧权力,皆附丽为自全计,世忠于班列一揖之外,不复与亲。逮薨,有诏选日临奠,桧遣中书吏韩咸以危语胁其家,辞而止。追封通义郡王。其子直敷文阁彦直、直秘阁彦朴、彦质、彦古,皆进职二等,又命睿思殿祗候徐伸护葬事。
  乙亥,宝文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梁扬祖卒,赠特进、龙图阁学士,赐其家银帛三百匹两。
  甲申,中书门下省校正诸房公事陈夔、武功大夫、惠州刺史、权知閤门事苏华,充贺金国正旦使副;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陈相、武节大夫、吉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孟思恭,充贺生辰使副。
  辛卯,诏昭信军节度使、知大宗正事士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时有言赡学公田多为权势之家所占,九月,戊戌朔,帝谓宰执曰:“缘不度僧,常住多绝产,令户部拨以赡学。”
  庚戌,金赐燕京役夫帛一匹。
  丁巳,增筑景灵宫,用韩世忠赐第为之。前殿五楹,中殿七楹,后殿十有七楹,斋殿、进食殿皆备焉,期年而毕。
  庚申,右正言章厦试右谏议大夫。
  是月,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自金使还。
  甲戌,帝幸太傅、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第。壬午,制拜俊太师,以其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清海军承宣使、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子盖为德安军节度使,馀子弟迁官进职者十有三人。干办府武功大夫尚准,制转行右武大夫,管辖亲兵濠州团练使顾晖,除防御使,皆异数也。
  是月,加封吴将甘宁为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
  十一月,庚戌,参知政事余尧弼罢。右谏议大夫章厦,殿中侍御史林大鼐,共劾尧弼倾邪贪鄙,交通三衙,结诸州将,朝廷有大议论则闵默无言,请贬之以清政府。诏尧弼充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寻落职。
  斩有廕人惠俊,以指斥乘舆,法寺鞫实故也。
  十二月,己丑,亲卫大夫、利州观察使马广卒。
  癸巳,金主使骠骑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鲁定方,大中大夫、右谏议大夫、秘书少监萧永禖,来贺来年正旦。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二年(金天德四年)
  春正月,丁酉朔,金群臣请立皇太子,从之。戊戌,初定东宫官属。立捕盗赏格。
  丁未,少师、昭庆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平乐郡王韦渊为太保。
  癸卯,太白经天。
  癸亥,金主朝谒世祖、太祖、太宗、德宗陵;甲子,还宫。
  二月,丁卯,金立皇子光英为皇太子;庚午,诏中外。
  甲戌,金主如燕京。
  昭义军节度使萧仲宣家奴告其主怨谤,金主曰:“仲宣之侄拱,近以谤诛,故妄诉。”命杀告者。
  庚辰,军器监丞黄然论:“沿江一带税务,比来非理邀取,商旅患之,于是号蕲之蕲阳、江之湖口、池之雁汊为大小法场,咸谓利归公家无几而为吏窃取大半。宜令所隶州县选官检察收放,漕臣考察。”从之。
  壬午,诏建祚德庙于临安府,用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请也。
  先是毁其庙以为大理寺,而大鼐言:“三人者有大功德于圣朝,今神灵不妥,土庶悲嗟,宜进爵加奖。”寻进封程婴为强济公,公孙杵臼为英略公,韩厥为启佑公,升为中祀。
  戊子,金主次泰州。
  三月,庚戌,徽猷阁直学士致仕向子諲卒于临江军。
  子諲既告老,归玉笥之旧隐,号曰芗林,凡十五年而卒。
  丁巳,诏新除司农寺丞钟世明往福建路措置寺观常住绝产。
  时鬻度僧道牒已久停,其徒浸少,而福建官自运盐直颇贵,于是民多私贩。议者以为客贩可行,遂命世明往本路措置。凡僧道之见存者,计口给食,馀则为宽剩之数,籍归于官。其后世明言,自租赋及常住岁用外,岁得羡钱二十四万缗,诏付左藏库。
  戊午,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何铸薨,后谥忠敏。
  己未,秘书省校书郎董德元论:“高禖名为大祀,而禖神乃位于坛下,酌用一献,恐非所宜,请与青帝分为二坛。”诏礼部看详。
  癸酉,右谏议大夫章厦试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试右谏议大夫。
  夏,四月,丙寅朔,金有司请今岁河南、北选人并赴中京铨注,从之。
  丙子,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巫亻及罢。
  亻及与秦桧居同乡,一日,桧在都堂,偶问亻及云:“里中有何新事?”亻及不敢对,徐云:“近有一术士自乡里来,颇能论命。”其意恐辄及时事,或触桧怒,故泛举不切之事以塞责。桧遽变色谓亻及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亻及惶恐而罢。章厦闻之,即劾亻及阴怀异意以摇国是,林大鼐亦奏亻及黩货营私,于是并迁二人,而汲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落职。
  辛巳,章厦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丙戌,孟飨景灵宫,令宰执分诣。时新宫未成,祖宗神御皆寓于西斋殿故也。
  壬辰,秦桧奏利州观察使王俊,往在岳飞军中弹压有劳,以为浙东马步军副都总管。
  庚戌,封婕妤刘氏为婉容,新兴郡失人吴氏,宜春郡夫人刘氏,并为才人。宫中号婉容为大刘娘子,才人为小刘娘子。
  癸丑,金主使宣奉大夫、刑部尚书、行大理卿田秀颖,安远大将军、充客省使兼四方馆副使大允,来贺天申节。
  襄阳大水,平地丈五尺,汉水冒城而入。右朝奉大夫、知府事荣薿乘桴得免,于是与转运判官魏安行,议请复环城石堤以捍水,许之。次年冬,按四县之籍,计田出力,百亩一夫,得三千馀人,减其田亩十之二,凡五旬有七日而毕,计用工二十五万有奇,其长四十馀里。
  是月,金主自泰州如凉陉。
  五月,丁酉,金主出猎;甲寅,赐猎士人一羊。
  乙卯,金主次临潢府。
  丁巳,太白经天。
  六月,甲子朔,金主驻绵山。
  乙酉,奉安祖宗帝后神御于景灵宫。
  戊子,大理少卿章焘请申严暑月浣濯狱具之令,从之。
  壬辰,起居舍人、权直学士院汤思退权尚书礼部侍郎。
  金崇义军节度使乌达既外出,其妻唐古鼎格旧与金主通,金主念之,秋,七月,癸卯,使鼎格缢杀乌达,而纳鼎格于宫中,寻封贵妃。
  乙卯,诏:“仲冬荐献永佑陵等攒宫及检察禁地,就差大宗正丞冯至游。”故事,太常少卿以春、秋二仲行园陵,至是太常官全阙,但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丁娄明兼权。娄明请于朝,至游供职绍兴,就遣之也。
  丁巳,虔州军乱。
  初,江西多盗,而虔州尤甚,故命殿前司统制吴进以所部戍之。虔之禁卒尝捕寇有劳,江西安抚司统领马晟将之,与进军素不相下。会步军司遣将拣州之禁军,而众不欲行。有齐述者,以赂结所司,选其徒之强壮者,以捕盗为名,分往诸县。夜,两军交斗,州兵因攻城作乱,杀进、晟,遂焚居民,逐官吏守臣。
  八月,癸亥,金主猎于图弥山。
  己卯,江西安抚使张澄言虔州兵乱,诏鄂州诸军统制田师中速遣兵,仍合澄集本路兵擒捕。后二日,又遣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将所部千六百人往讨之。
  丙戌,尚书司封员外郎兼权国子司业孙仲鰲为大金贺正旦使,閤门宣赞舍人陈靖副之;吏部员外郎李琳为贺生辰使,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靖副之。
  乙未,诏殿前司左翼军统制陈敏以所部讨虔州叛兵。
  先是判兵突出,径走南康军,而寓居左朝奉郎田如鰲为其所得,遂复还据虔城。时李耕才至江东,而敏驻温陵,被本路安抚司檄,以所部千五百人护闽境。于是领殿前都指挥使杨存中,言敏本虔人,且尝于江西捕寇有功,望令进攻,与耕并力讨贼,乃以如鰲权江西提点刑狱公事,令即城中抚定之。
  九月,甲午,金主如中京,独留图克坦太后于上京。图克坦太后常忧惧,每中使至,必易衣以俟命。皇太后大氏在中京,常思念图克坦太后,谓金主曰:“永寿宫待我母子甚厚,慎无相忘也!”
  癸卯,右谏议大夫林大鼐言:“兵弛久佚,主将辄移其力而它役之。今有伐山为薪炭,聚木为渒筏,行商坐贾,开酒坊,解质库,名为赡军回易,而实役人以自利,甚至有差借白直,为厮隶之贱,供土木之工。请诏中外将帅遵守祖宗条法,仍取约束未尽者增广行之。”诏:“刑部检见行条法,行下诸军遵守。内借人一节,借者与借之者并同罪。”
  丙午,升广州香山镇为县。
  金尚书右丞相大托卜嘉罢。
  戊申,升桂阳监为县。
  己酉,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宋朴为侍御史。
  朴甫受命,即劾“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章厦,多纳贿赂,引致市井小人以为肘腋。平居备位充数,未见有害,一旦临大利害,内怀奸邪,外肆谖险,必致败事而后已。”右谏议大夫林大鼐,亦论“厦斗筲小器,一旦致身宥密之地,议论喧然,皆曰章新妇也作两府,言厦为人踧无仪矩也。况又背公营私,附下罔上,朝廷机密,无不泄漏。宜亟加黜责,以为贪懦素餐之戒。”癸丑,诏章厦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夺职。厦入枢府才九十三日。
  己未,右谏议大夫林大鼐试吏部尚书。
  尚书左司员外郎陈相权吏部侍郎。
  冬,十月,壬戌朔,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宋朴试御史中丞。
  金遣使奉迁太庙神主。
  初,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左翼军统制陈敏,副将周成,鄂州副统制张训通,池州统领崔定,殿前司摧锋军统制兼知循州张宁,皆以兵至虔州城下,而敏所部统领官元玘战死。既而权江西提点刑狱公事田如鰲在城中,与贼党齐述谋诛首乱者萧容等四十馀人,即以抚定闻于朝;耕往受其降,述等列拜城上,而终不肯出。有诏:“如鰲果是抚定,令素队赴军前,与免究。”诏耕谕述等速出降,即不进兵。述欲听命,为其子所制,但列众于城上,声喏而拜,终不肯出。是日,如鰲自出城与耕相见,耕遂留之。有父老数十人诣耕,乞令如鰲复入,耕叱之去,因密言贼已穴地道,欲出犯官军,宜防之,耕即以其兵二百人送如鰲还南康军。甲子,如鰲及左朝请郎施钜并赴行在。
  甲戌,御史中丞兼侍进宋朴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忠州团练使、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李耕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知虔州。
  庚辰,诏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依已降指挥,永不检举。徽猷阁待制、知台州萧振,落职,池州居住。从政郎杨炜,特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永不收叙,送万安军编管。
  初,光既参大政,炜以和议为非,作书欲献光,先见振言其意,光不答。及是振知台州,炜为黄岩令,政颇有声。振每闻炜大言无顾畏,则击节称善,遂荐炜改秩,又移书浙东提点刑狱公事秦昌时,俾同荐之。昌时,桧之侄也,因嘱吏密语振曰:“炜尝以书责光及太师,昌时其侄,义不当举,如待制亦不可举也。”振曰:“吾业已许之,岂可中辍!”炜在官,鉏治凶恶无所贷。俄县吏得炜书,有诋桧语,昌时闻于朝,诏送大理寺,仍下所司发卒大索炜家,得所草万言书,语益切。炜具伏:“绍兴八年在临安府,闻朝廷讲和邻国,炜以为非是,欲撰造语言,作书上光,言更改讲和之意,以规进用。时振任侍御史,炜因见振先说书意。振答云:‘亦恐敌人难信,公书意甚好。’遂作书上光,光览书,遣人传语炜,谕以不及答之意。”刑寺奏炜当死,上特宥之。其兄左从政郎炬,亦连坐除名。炜徒步赴贬所,至抚州,病,士人邹陶见之,舁致其家,出白金以赆,乃得去。
  甲申,金主杀太祖女长公主乌鲁,以侍婢谮诉于皇后也,并杖其夫图克坦恭,罢其平章政事。
  是月,李耕始受知虔州之命。
  耕既往攻城,犹冀就招安,贼曰:“健儿辈初只缘与吴统制下人争,今作过已至此,纵招安,朝廷亦不赦也。”时城中细民皆绝食,每日为贼役者,才得一二升,间有出投官军,又为贼所杀。帝谓宰执曰:“前日差耕知虔州,甚当,使百姓知已有知州,心有所归也。”
  十一月,戊戌,金以咸平尹李德固为平章政事。
  辛丑,金买珠于乌尔古德埒勒部及富楚,禁百姓私相贸易,仍谕两路民夫采珠。
  戊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金以前平章政事图克坦恭为司徒。
  乙卯,吏部尚书兼侍讲林大鼐言:“武林江山之会,大江潮信,一日再至。顷者江流失道,滩碛山积,潮与洲斗,怒号激烈,一城为之不安枕。虽诏守臣、漕司专意堤埽,日计营缮,才成即决,不支年岁。臣以为南至龙山,北至红亭,二十里间,乃潮势奔冲之下流,正迎敌受患之处,虽缮治无益也。望选历练谙晓之士,专置一司,博询故老,讲究上流利病,古今脉络,而后兴工。或者谓钱塘之潮,应有神物主之。葺庙貌,建浮屠,付之有司,此亦易事。”时六和塔坏,又伍员祠以火废,故大鼐及之。帝曰:“恐浸淫为害,可令乘冬月水不泛溢时,治之为易。又,旧有塔庙,阴以相之,虽出小说,亦不可废,宜付礼部看详。”
  丁巳,太常卿徐宗说权尚书户部侍郎。
  是日,忠州团练使、知虔州李耕引兵入城,虔州平。
  时诸军既集,而江西马步军副总管刘纲,右宣教郎、统押池州土豪乡兵邓酢,皆在兵间,耕招降,不听,率诸军登城收叛卒,尽诛之。
  帝曰:“朕思虔贼闭城已四十日,城中乏食,可谕杨存中速令济师,庶几良民得免困苦。”于是遣前军统制苗定等率兵五千,马四百,往听耕节制。定等未至,闻贼平,乃还。
  贼之始作也,其徒侵铁旁郡,或劝左朝散郎、南安军居住张九成徙避之,九成曰:“吾谪此邦,死分也,何避焉!”守贰拒贼未得计,请于九成曰:“此为广南要冲,失守,则郡以南皆贼区,策将安在?”九成曰:“僻小寡弱,难与争锋。今闻贼寨水南,夜募善泅者火攻之,俾其众惊扰,则宵遁必矣。”用其策,贼果散走。
  贼之未平也,右宣教郎、知醴陵县鲜于广日:“是五日可至吾邑。”告于府,请以所部兵列境上,留民租于县以为食。提点刑狱司命五里建一楼,民持更其上,广曰:“是当为六十八楼,重费民,不可。且盗必从官道来耶?”独取乡保伍之壮者,选其豪六十领之,它盗亦不敢犯。
  十二月,己巳,大尉、安庆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邢孝扬薨,谥忠靖。
  戊子,金主使太子詹事张利用、广威将军、尚书兵部郎中兼四方馆副使耨碗温都子敬,来贺明年正旦。
  庚寅,金太尉、领三省事、枢密使兗卒。兗,金主弟也。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
●卷第一百三十
    【宋纪一百三十】 起昭阳作噩正月,尽旃蒙大渊献十二月,凡三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三年(金贞元元年)
  春,正月,辛卯朔,金主以弟兗殁于除夕,不视朝。
  丙午,金以中京留守高祯为御史大夫。
  己酉,降授平海军承宣使、提举台州崇道观、台州居住李显忠,复宁国军节度使,以赦叙也。
  是月,昭信军节度使士夽薨,追封安化郡王,录其子右宣教郎不讠帛三人为直秘阁,它子弟选官改秩除官者七人,恤典如执政。
  二月,庚申朔,诏岳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士樽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金主自中京如燕京。
  庚午,脔虔州军贼黄明等八人于市。明等据州城凡百有十二日。
  辛未,改虔州为赣州,改虔化县为宁都。
  癸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忠州团练使、殿前司游奕军统制、措置盗贼、节制军马、知赣州李耕,以功为金州观察使,于是诸将刘纲等九人各迁二官,将士受赏者万三千百二十有四人。
  三月,丙午,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齐安郡王士祇薨于建州,赠太傅,追封循王,六子皆进官二等,女封郡主,诸妾受封者五人。
  辛亥,金主至燕京,备法驾。
  壬子,故武功大夫、贵州刺史杨宗闵,赐谥忠介;故敦武郎、知麟州建宁寨杨震,赐谥恭毅。二人,杨存中祖、父,皆以死事故,用存中请也。
  甲寅,金主亲选良家子百三十馀人充后宫。
  乙卯,金以迁都诏中外,改元贞元,内外文武皆进官一等。
  改燕京为大兴府,号中都,中京大定府为北京,汴京开封府为南京,而旧辽阳府为东京,大同府为西京如故。削上京之名,止称会宁府。分蕃、汉地为十四路,置总管府。名都城门十二,命近臣书之。名太庙曰衍庆宫,以奉太祖、太宗、德宗神主;又作原庙于其东,以奉太祖已上。
  旧取士无殿试,金主始复之。凡乡试三人而取一,府试四人而取一。府试分六路:河北及燕人于大兴,辽之东北于会宁,山后及河东人于大同,山东人于东平,河南人于开封,关中人于河中,通以五百人为合格,殿试又黜之,榜首即授奉直大夫、翰林应奉文字。后又罢经义、神童等科,惟以词赋、法律而已。
  金之用刑,旧有沙袋,熙宗立,始去之,金主立,又去杖脊,凡徒刑,止以荆决臀,为其近人心故也。徒刑五等,自五年至一年,皆使之杂作,满则释之。
  金主又定车盖之式,后妃车饰以金,三品以上饰以银;自后妃至五品皆硃轮,六品以下,黑、绿而已。旧亲王、宰执用紫盖,金主使削之,惟太子用红,诸妃用紫,三品以上用青,皆以罗;四品、五品用青,皆以绢;馀不得用。
  丙辰,金以司徒图克坦恭为太保、领三省事,平章政事萧裕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右丞张浩、左丞张通古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张中孚为左丞,肃玉为右丞,平章政事李德固为司空,左宣徽使刘萼为参知政事,枢密副使昂为枢密使,工部尚书布萨思恭为枢密副使。
  夏,四月,戊寅,金皇太后大氏崩。
  大氏病笃,以不得一见图克坦太后为恨,临终,谓金主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寿宫偕来中都。我死,必迎致之,事永寿宫当如我。”金主不听。
  辛巳,诏:“诸州编管、羁管人,在法止许月赴长吏呈验。闻比来囚禁锁闭,甚于配隶,可令遵守成宪。如走失捉获人,即具名申尚书省别遣。”
  五月,庚子,右朝奉郎、就权利州东路安抚司主管书写机宜文字杨庭言:“兴元府褒斜谷有古六堰,溉民田甚广。兵火后,修不以时,水至辄坏。若全以食水户修葺,恐民力重困,请每遇夏月水泛,于见屯将兵内,差不入队兵卒并手修葺。”
  兴元自兵乱以来,城内生荆棘,官民皆茅屋,而帑藏寓僧舍。自太尉杨政再为帅,以次缮治,至是一新,户口浸盛,如承平时矣。
  政尝葺学舍,府学教授青神唐迪请增学田以广养士,政从之。时有欲以学田馈军,迪言:“大军岁费四千万,而欲取学田以当贼,何啻九牛一毛,又岂爱礼存羊之意邪?”论者乃止。
  辛亥,金国贺生辰使副中奉大夫、秘书监兼右谏议大夫赫舍哩大雅,广威将军、尚书兵部郎中兼四方馆副使萧简,见于紫宸殿。
  金主以其弟衮名声彰著,忌之。兗不自安,尝召日者问休咎;家奴希旨,乃上急变,言衮召日者问天命。金主使高祯等就鞫之,无状。金主怒,械衮至中都,不复究问,斩于市,牵连者皆桀之。
  六月,己卯,潼川大水,涪江涨。
  庚辰,沅江武陵涨水坏城,人争保城西牛头山,山趾大溪桥坏,水大至,平地丈五尺,死者甚众。
  金主以京城多隙地,夏间以赐朝官及卫士等,秋,七月,戊子朔,仍命征钱有差。
  庚寅,右正言兼崇政殿说书史才试右谏议大夫。
  戊申,将作监主簿孙寿祖言:“湖、广、夔、峡,多杀人以祭鬼,近又浸行于它路,浙路有杀人而祭海神,川路有杀人而祭盐井者,请饬监司、州县严行禁止,犯者乡保连坐,仍毁巫鬼淫祠以绝永害。”从之。
  是月,少保、昭化军节度使、醴泉观使、驸马都尉、和国公潘正夫薨于婺州,赠太傅,官给葬事。
  八月,壬戌,金司空李德固卒。
  金禁中都路捕射麞、兔。
  乙丑,岳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士樽薨,赠太傅,追封韶王。其弟降授郢州防御使士嵰,特复潭州观察使;诸子迁官除职者九人。后谥恭靖。
  丙寅,左宣教郎王孝廉,谋据成都以叛,伏诛。
  初,孝廉之父辅,以左朝请大夫守合州,所为不法,左朝奉大夫史聿,时为潼川府路转运判官,置狱遂宁府,穷治之,孝廉与其兄弟忠俱就逮,辅忧惧死,聿移夔州路转运判官,狱遂不竟。孝廉兄弟知不免,阴怀异志,即归所寓成都府,破产招集亡命,多市弓剑,离军使臣之无赖者,靡然从之。会敷文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曹筠,当以是夕诣府学斋宿,孝忠与其徒谋夜袭杀筠,然后举事。忠训郎王立知其谋,与孝忠家婢潜以告本路兵马钤辖、左武大夫、英州刺史柳佾,佾率兵,以素队往捕,孝忠与其徒相拒敌,官军死者三人,佾走趋府治。筠卧阁不出,都钤辖司干办公事张行成排闼入告,始授甲讨之。孝忠等徐步至府门纵火,人皆惊散。孝忠等驰出衙西门,官军蹑其后,孝忠、孝廉登楼自刎死。孝忠子大正与其党樊常等五人为官军所杀,馀党二十八人走郫县,后四日,皆伏诛。诏劾孝忠反状,馀者悉原之。官军以次受赏,凡为钱万七千馀缗。
  戊寅,金赐营建宫室工匠及役夫帛。
  己卯,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武安军承宣使、充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贵卒。
  甲申,武功大夫、吉州团练使、新江南西路马步军副总管丁禩,移江南东路副总管,建康府驻答刂。
  九月,甲午,帝谓大臣曰:“闻潼川路水灾,可令转运、常平司将被灾州县检放赈济。”
  冬,十月,丁巳,金主猎于良乡,封料石冈神为灵应王。金主自言曩时尝过此祠,持杯珓祷曰:“使吾有天命,当得吉卜。”投之。吉。又褥曰:“果如所卜,它日当有报,否则毁尔祠。”投之,又吉,故封之。金主托言神道,欲掩其弑逆也。戊午,还京。
  以御史施钜为大金贺正旦使,带御器械冀彦明副之。行尚书左司郎中吴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彦攸副之。
  壬戌,金有司言太后园陵未毕,合停冬享及袷祭,从之。
  戊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宋朴罢。
  右谏议大夫史才,论朴执政无状,朴闻,求去;章四上,诏以本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才言:“朴为士而不自爱,乃从道罔俗,与丐者为伍,其欺诞罔俗,罪不在少正卯之下,请重行窜逐。”诏朴落职。
  壬申,右谏议大夫兼侍讲史才充端明殿学士兼签书枢密院事。
  安远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街,权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丙子,金诏:“内外官闻大功以上丧,止给当日假;若父母丧,听给假三月。著为令。”
  丁丑,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魏师逊试御史中丞。
  十一月,丙戌朔,定州献嘉禾,金主命自今不得复进。
  己丑,金瑶池殿成。
  戊戌,金左丞相温都思忠致仕。
  壬寅,诏为张叔夜立庙于信州永丰县墓侧,赐名旌忠。叔夜之死也,其家葬衣冠于县境,至是乃请建词焉。
  乙巳,以经筵彻章,赐宰执、讲读、说书、修注官御筵于秘书省,自是以为故事。
  庚戌,金以枢密使昂为左丞相,以枢密副使布萨思恭为枢密使。
  十二月,戊午,金主特赐贵妃唐古鼎格家奴孙梅进士及第。
  壬戌,金以签书枢密院事宁萨为枢密副使。
  癸亥,太傅、昭庆军节度使、万寿观使、平乐郡王韦渊薨,赠太师,命睿思殿祗候王晋行护丧事。
  辛未,金主封所纳皇叔曹国王宗敏之妃阿兰为昭妃。既而大臣奏宗敏属近行尊,不可,乃令出宫。
  丙子,金贵妃唐古鼎格坐与旧奴奸,赐死。
  癸未,禁民车服逾制。
  闰月,癸巳,金定社稷制度。
  丙申,命检正都司官详定郡守所上利病以闻。
  癸卯,金以太保、领三省事图克坦恭为太师,领三省如故。命西京路统军达兰、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等巡边。
  庚戌,金使宣奉大夫、尚书左丞蔡松年等来贺正旦。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四年(金贞元二年)
  春,正月,甲寅朔,金主不豫,不视朝。
  庚申,金尚书右丞相萧裕,以谋反诛。
  金主待裕甚厚,而裕自以专擅权势,虑金主疑己,又以金主嗜杀,恐及祸,乃与前真定尹萧冯嘉努、博州同知约索谋立亡辽豫王延禧之孙。遣人结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怀忠依违其间,既而上变,金主使宰相问裕,裕即款伏。金主甚惊愕,犹未尽信,自引问之,裕曰:“大丈夫为事至此,又岂可讳!”金主曰:“汝何怨于朕而作此事?”裕曰:“陛下与唐古辨及臣约同生死,辨以强忍果敢致之死,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谋反,幸求苟免耳。太宗子孙无罪,皆死臣手,臣之死亦晚矣。”金主曰:“杀太宗诸子,岂独在汝,朕为国家计也。”又曰:“自来与汝相好,今令汝守祖墓。”裕固请死,金主遂以刀割左臂,取血涂裕面,谓之曰:“汝死之后,当知朕本无疑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自知错谬,虽悔何及?”金主哭送裕出门,杀之,并诛约索等。
  癸酉,初诏郡国同以中秋日试举人。旧诸州皆自选日举士,故士子或有就数州取解者,至是禁之。
  丙子,封婉容刘氏为贵妃。
  二月,甲申朔,金以平章政事张浩为尚书右丞相。甲午,以尚书右丞萧玉为平章政事,前河南路统军使张晖为尚书右丞,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为枢密副使。
  三月,己未,诏:“太尉、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杨政郊恩廕补,特依杨存中例于文资内安排。”
  辛酉,帝御射殿,策试正奏名进士,策问诸生以师友之渊源,志所欣慕,行何修而无伪,心何治而克诚。进张孝祥为第一,以下三百五十六人及第至同出身。
  壬申,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奏武冈军猺人杨再兴已就擒。
  刘旦之帅潭也,再兴既还建炎初所侵省地,至是八年,犹抄掠不已,师中遣前军统制李道讨之。帝览奏曰:“方国家闲暇之时,寇盗窃发,擒之足以靖民。可如所请,令槛赴行在。”时再兴已老,诸子惟正修聚人最多,颇奸猾,而正拱者最凶悍。于是再兴与正拱兄弟皆得,正修继就擒。
  先是吉州盗胡邦宁攻劫郴、桂二州之间,破安仁县,提刑司遣士兵射士捕之,为所败,未敢进。
  丙子,特奏名进士吕克成以下四百三十四人,武举进士郑矼等十六人,特奏名二人,授官有差。
  丙戌,金主幸大兴府及都转运使司,荐含桃于衍庆宫。
  夏,四月,己丑,帝诣景灵宫朝献。
  乙巳,进士孔搢为右丞奉郎,袭封衍圣公。先是搢之父右宣教郎衍圣公玠卒,衢州守臣以闻,故有是命。
  五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卯,金始置交钞库。
  戊辰,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施钜权尚书吏部侍郎。
  辛未,金主遣金吾卫上将军、工部尚书耶律安礼,正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许霏,来贺天申节。
  金太原尹图克坦额埒楚克,自谓有佐命功,受铁券,凶很益甚,奴视僚属,动加箠楚。尝问休咎于人,誉者言其当有天命,额埒楚克喜,以语卜者王鼎。鼎上变,额埒楚克伏诛。金主复命其子乘传焚其骨,掷水中。
  六月,癸已,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史才罢。
  御史中丞魏师逊,劾才“受李光荐得改秩,迨今阴相交通,谋为国害,屡遗书问,不惮数千里之远,凡光所厚者悉与结托,包藏祸心,自为不靖。”右正言郑仲熊亦言:“李光曩知温州,孙仲鰲掌其表章,才用其荐书以改秩。及今得路,遂与仲鰲及光所厚者互相交结,密通光书于万里之外,盖欲阴连死党以摇国是,请亟行窜除。”才闻,乃再章求去。初命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师逊等再论,遂落职。
  甲午,御史中丞兼侍讲魏师逊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寻兼权参知政事。
  甲辰,保宁军承宣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为庆远军节度使,以积阀迁也。
  秋,七月,癸丑,安民靖难功臣、太师、靖江、宁武、靖海军节度使、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薨于行在,年六十九。帝曰:“张俊遽亡。曩者张通古来,俊极宣力,与韩世忠等不同,恩数宜从优厚。”遂赐貂冠、朝服、刀剑,命内侍省押班张去为护葬事。
  俊晚年主和议,与秦桧意合,帝厚眷之。其麾下将佐,若杨存中、田师中、王德、赵密、刘宝,皆建节钺,或至公师,幕府诸僚为侍从、帅守者甚众。
  庚申,金初设盐钞香茶文引印造库使副。
  乙亥,帝谓大臣曰:“莫公晟以丹州归顺及进马,可检拟取旨施行。”
  先是公晟自宣和以来,屡为边患,岁调官军防守。至是直秘阁、知靖江府兼主管广西经略司公事吕愿中言:“公晟献马三十匹,且遣其部落七百馀人至靖江府,与经略司属官歃血而盟,诸蛮愿以二十七州、一百三十五县为本路羁縻,实为熙朝盛事。”丙子,帝谓大臣曰:“得丹州,非以广地,但徭人不作过,百姓安业可喜。”乃诏公晟以南丹州防御使致仕,其子延沈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南丹州诸军事、南丹州刺史、知南丹州公事、武骑尉、其馀首领并推恩。愿中又画图进呈,帝曰:“且喜一方宁静。”秦桧曰:“陛下兼怀南北,定计休兵,小寇岂敢不服!”帝曰:“若非休兵,安能致此!”于是铸羁縻州县印一百六十二,给之。
  先是贺金国正旦使施钜将归,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之曰:“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曰:“秦桧作何官?年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金主复使人谓之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桧阴挟金人为重,帝堕其术中,终不悟。
  丙子,金参知政事耶律恕罢。
  戊寅,帝幸张俊第临奠。诏:“俊侄右宣教郎子安第五人,各进一官,诸婿直徽猷阁韩彦朴、直秘阁刘尧勋、杨亻与,并进一官,升一职。”
  八月,丙午,礼部拟定故太师、清河郡王张俊赠典,乞依韩世忠例。
  先是帝谕秦桧曰:“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韩世忠相去万万,赠典宜令有司检讨祖宗故事,务从优厚。”及是进呈,帝曰:“俊在明受间有兵八千,屯吴江,硃胜非降授指挥,与秦州差遣,俊不受。进兵破贼,实为有功,可与赠小国一字王。”于是封循王。自淳化以后,异姓不封真王,其追封自俊始。俊葬无锡县,比葬,自行朝至无锡,将相、州郡祭之者接迹,江左以为荣。后谥忠烈。
  戊申,金以御史大夫高桢为司空,御史大夫如故。
  九月,己未,金主击鞠于常武殿,令百姓纵观。
  辛酉,金以吏部尚书萧赜为参知政事。
  癸亥,金主猎于近郊。
  乙丑,大理寺丞环周言:“临安、平江、湖、秀四州,低下之田多为积水浸灌。盖缘溪山诸水,接连并归太湖,自太湖水分为二派,由松江入海,东北由诸浦注之江。其松江泄水,诸浦中惟白茅一浦最大,今为泥沙淤塞,每岁遇暑雨稍多,则东北一派,水必壅溢,遂至积浸,有伤农田。请令有司相视,于农隙开决白茅浦水道,俾水势分派流畅,实四州无穷之利。”诏转运司措置。
  丁卯,金太师、领三省事图克坦恭卒。
  乙亥,诏建天章等六阁。
  冬,十月,庚辰朔,金广宁尹韩王亨见杀。
  亨之赴广宁也,金主使罗卜藏为同知,使伺动静,且构成其罪。亨待之厚,罗卜藏不忍发,金主使人促之,罗卜藏乃诱亨之家奴言亨怨望,且欲刺金主,鞫之,不服。罗卜藏夜至囚所,使人蹴其阴,杀之。
  亨材武似其父宗弼,击鞠为天下第一,马无良恶皆如意,持铁锤击野兽,洞中其腹,积为金主所忌,故不免。
  国子司业沈虚中为贺金国正旦使,敦武郎张抡副之;尚书左司郎中张士襄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说副之。
  庚子,金左丞相致仁温都思忠起为太傅,领三省事。
  十一月,甲寅,权尚书刑部侍郎韩仲通权刑部尚书,权户部侍郎徐宗说试兵部侍郎,左正言兼崇政殿说书郑仲熊权吏部侍郎,直显谟阁、知临安府曹泳权户部侍郎兼权知临安府。时徐宗说久病,故以泳代之。
  乙丑,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魏师逊仍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殿中侍御史董德元劾师逊嗜利怀奸,不恤国事,师逊乃抗章求去,遂罢之。
  丁卯,权尚书吏部侍郎施钜参知政事,权尚书吏部侍郎郑仲熊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自秦桧专国,士大夫之有名望者,悉屏之远方。凡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率由庶僚一二年即登政府,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稍出一语,斥而去之,不异奴隶,皆褫其职名,阁其恩数,犹庶官云。故万俟禼罢至此十年,参预政事之臣才四人而已。
  戊辰,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秦熺,加恩迁少傅,封嘉国公。
  辛未,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兼实录院修撰秦埙试尚书工部侍郎。
  是月,金初置惠民局。
  十二月,己卯朔,清远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荆湖北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德薨于荆南府,赠检校少保。后谥威定。
  乙酉,金以太傅温都思忠为太师,领三省事如故;平章政事张通古为司徒,平章政事如故。
  丁亥,降授右朝奉郎勒停人王趯,追三官,依旧勒停,特除名,送辰州编管,以趯前知雷州与李光通书及差兵级应副使唤也。
  郑仲熊之为谏官也,论光海外罪人,擅离受责之地,逃匿趯家。时趯坐与光通书,停官未叙。乃诏湖南、广西宪臣亲往捕光,押还地分,仍逮趯赴大理狱。既而究治,事皆虚,特有是命。
  乙巳,金主使骠骑上将军、签书枢密院事白彦恭、中散大夫、守右谏议大夫、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胡励,来贺来年正旦。
  是岁,金主命诸从姊妹皆分属妃位。宗本之女出入贵妃位,宗望之女、宗磐之女孙出入昭妃位,宗弼、宗隽之女出入淑妃位。卧内遍设地衣,裸逐为戏。尝对其嬖幸张仲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裸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裸褫,虽图克坦贞亦不免。故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皆听其出入,金主欲率意幸之,尽遣其夫往上京,妇人皆不听出。
  又杂置伶人及唐古辨、乌达等之家奴,皆列宿卫,有侥幸至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职,金主谓其人曰:“尔复能名之乎?”尝置黄金礻因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
  金济南君葛王褒妃乌凌阿氏,事舅姑孝谨,治家有叙,甚得妇道,金主使人召赴中都。妃念若身死济南,金主必杀葛王,或奉诏去济南而死,王可以免,谓王曰:“我当自勉,不可累大王也。”妃既离济南,从行者皆知妃必不肯见金主,防护甚谨。行至良乡,去中都七十里,防者稍缓,妃得间即自杀。金主犹疑褒教之,旋改褒为西京留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五年(金贞元三年)
  春,正月,辛酉,金以判东京留守大托卜嘉为太傅、领三省事。
  辛未,中侍大夫、保宁军承宣使、鄂州驻答刂御前军统制李道,落阶官,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将士迁官者五千七百七十有二人,以收捕猺人杨再兴之劳也。
  二月,壬午,金以左丞相昂为太尉、枢密使,以右丞相张浩为左丞相兼侍中,枢密使布萨思恭为右丞相兼中书令。尚书左丞张中孚罢,以右丞张晖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刘萼为左丞,参知政事萧赜为右丞,吏部尚书蔡松年为参知政事。
  乙未,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为安庆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王权为清远军节度使,皆以总戎十年故也。
  金主御下严厉,亲王大臣,未尝假以颜色。会磁州僧法宝欲去,张浩、张晖欲留之,金主闻其事。三月,壬子,诏三品以上官上殿,责之曰:“闻卿等到寺,僧法宝正坐,卿等皆坐其侧,殊失大臣礼。”召法宝诘之,法宝战惧不知所为,金主曰:“长老当有定力,乃畏死耶?”杖法宝二百,浩、晖各二十。
  乙卯,金以大房山云峰寺为山陵,建行宫其簏。
  夏,四月,丁丑朔,金境昏雾四塞,日天光,凡十有七日。
  甲申,安南入贡,诏广西帅臣差熟事近上使臣伴送赴行在。
  乙未,参知政事施钜罢。
  先是侍御史董德元,右正言王珉,共劾钜罢。德元言:“臣闻国朝赵普有佐命之功,而卢多逊阴陷之;寇准有澶渊之功,而丁谓阴陷之。后来事体虽终归于正,当时不能无伤于国体。钜顷为小官,常与李光游,后为何铸引用,铸既被斥,钜尝忄央忄央。钜尝与一猾僧往还,及居府第,频以书简传人,不知所谋何事,深恐倾陷君子有如卢多逊、丁谓之所为。”珉劾钜慢易宗庙,与僧宗喜往来,共为奸谋,有不可测。钜再章求去,初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章再上,遂夺职。
  丁亥,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等言武冈军徭人已平,请于其所侵省地置一县,以新宁为名,从之。
  己丑,右通直郎、通判广州刘景知台州。景,旦弟也。
  时台州阙守,州人诣御史台举右朝请大夫、通判州事管镐。镐,师仁兄孙也。侍御史董德元奏:“罪人李光之子名孟津者,其继母乃镐之妹,故鼓率士民,举镐为知州,镐纵而不禁。请将镐先次放罢,以破其奸计,并议孟津鼓煽之罪。”辛卯,诏镐放罢,孟津绍兴府羁管。
  李光之得罪也,其弟宽亦被罗织,除名勒停。长子孟传、中子孟醇皆侍行,死贬所。仲子孟坚以私史事对狱,掠治百馀日,除名,编管。孟津,其季也,至是亦抵罪,田园居第悉籍没,一家残破矣。
  辛丑,敷文阁直学士王会复为尚书兵部侍郎。
  五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癸丑,金南京大内火。
  乙卯,金主命判大宗正事如上京,奉迁太祖、太宗梓宫。
  乙丑,金主使正议大夫、守秘书监兼右谏议大夫李通、广威将军、充群牧副使耶律隆,来贺天申节。
  丙寅,金主如大房山,营山陵。
  六月,庚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兼权参知政事郑仲熊罢。
  侍御史董德元言:“仲熊素行贪秽,众所共闻。旧在李光门下,赃污狼籍,密令侄时中与背驰之党日夕相通,招权纳货,几天虚日。近者沈长卿以谤讪被乡人讼送棘寺,而陈祖安最为长卿密交,仲熊令时中营救祖安,故言语文字,州县并为隐匿,及至棘寺,得以脱免。”右正言王珉言:“李光,误国之大奸也,仲熊未第时,尝托其门,光与之定交,沈长卿与光庶婢之子陈祖安为狎邪之友。如谤讪之事,仲熊特为救免,深恐启后来狂言妄语之弊。”德元等又言:“近日大金遣使庆贺生辰,南北敦好已久,陛下屡降诏旨,馆遇使客,务加周旋。仲熊既被旨押宴,对客蹇傲,略无和颜,酒行匆遽,顷刻而罢。误国之深,莫甚于此,请即行罢黜,屏之远方。”疏六上,仲熊亦求去,乃诏仲熊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职名依旧。
  辛巳,尚书礼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汤思退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丁亥,侍御史兼侍讲董德元试尚书吏部侍郎,右正言兼侍讲王珉试礼部侍郎。
  丙戌,金主登宝昌门观角牴,百姓纵观。
  乙未,金主命右丞相布萨思恭等奉迁山陵及迎永寿宫太后。
  癸卯,诏改岳州为纯州,岳阳军为华容军。
  先是左朝散郎姚岳言:“乱臣贼子侵叛,州郡不幸污染其间,则当与之惟新。今岳飞躬为叛乱以干天诛,湖、湘、汉、沔,皆其生时提封之地,而巴陵郡独为岳州,以叛臣故地,又与姓同,顾莫之或改。”事下本路诸司。于是直秘阁、知荆南府孙汝翼等言:“按《水经》,汨水西径罗县,与纯水合。罗县,即今巴陵郡是也。纯之为字,有纯臣之义焉,其言纯粹、纯白、纯常,皆静一不杂之义,足以洗叛臣之污。”故有是命。
  岳尝为飞幕属,至是自谓非飞之客,且乞改州名,士论鄙之。
  秋,七月,戊申,宰执进吴疏决文字。帝曰:“行在刑狱,皆已蕃充,外路须令宪臣躬诣州县,庶无冤滥。”
  辛酉,金主如大房山,杖提举营造官吏部尚书耶律安礼等。
  甲戌,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交趾郡王李天祚,进封南平王。
  乙亥,金主还京。八月,壬午,复之大房山。甲申,启土,赐役夫人绢一匹;是日,还宫。
  国子司业兼权直学士院沈虚中权兵部侍郎。
  大理卿张柄权刑部侍郎。
  丙戌,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董德元参知政事。德元登第七年而执政,自吕蒙正以后所未有。
  壬辰,权尚书刑部侍郎张柄充敷文阁待制、知潭州。柄,秦桧死党也。时张浚谪居永州,桧犹忌浚,故俾柄与王召锡共察之。
  甲午,金遣平章政事萧玉迎祭祖宗梓宫于广宁。
  乙未,金增置教坊人数。
  庚子,金主杖左宣徽使敬嗣晖、同知宣徽事乌居仁及尚食官。
  九月,戊申,金平章政事张晖迎祭梓宫于宗州。
  乙卯,金主谓宰臣及左司官曰:“朝廷之事,尤在慎密。昨授张中孚、赵庆袭官,除书未到,先已知之,皆汝等泄之也。敢复尔者,杀无赦。”
  己未,金主如大房山;庚申,还宫。
  丁卯,敷文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秦埙试尚书礼部侍郎。
  金主亲迎梓宫及皇太后于沙流河,命左右持杖二束,跽太后前曰:“亮不孝,久失温清,愿痛笞之,不然,不自安。”太后掖起之,曰:“凡民间有子克家犹爱之,况我有子如此。”叱持杖者退。
  庚午,金主猎,亲射麞以荐梓宫。壬申,金主至自沙流河。
  冬,十月,金太后至中都,居寿康宫。
  己卯,金以梓宫至中都,以大安殿为丕承殿安置。
  壬午,以礼部侍郎王珉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宣赞舍人王汉臣副之;宗正丞郑楠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李大授副之。
  金主命省部诸司便服治事,不奏死刑一月。
  辛卯,尚书左仆射秦桧言:“衰老交侵,日就危忄叕,望许臣同男熺致仕,二孙埙、堪改差在外宫观。”帝赐诏曰:“卿比失调护,日冀勿药之喜,遽览封奏,深骇听闻。加意保摄,以遂平复,副朕所望。”
  桧久擅大权,富贵已极,老病日侵,将除异己者,故使徐仿、张扶论赵汾、张祁交结,先捕汾下大理寺,拷掠无全肤,令汾自诬与特进永州居住张浚、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责授果州团练副使致仕、新州安置胡寅谋大逆。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桧所恶者皆与。狱方欲上,而桧已病不能书矣。
  壬辰,少傅、观文殿大学士秦熺言:“父久病未安,乞谢事纳禄,望许臣守本官致仕,庶几父子俱退,追迹二疏。”帝赐诏曰:“朕方赖卿父子同心合谋,共安天下,岂可遽欲舍朕而去,效汉二疏哉!”癸巳,桧再请,诏答曰:“卿独运庙堂,再安社稷,朝廷恃以为轻重,天下赖以为安危。勿药之喜,中外所期;纳禄有陈,岂朕所望!”甲午,熺再奏:“臣已与臣父议定,盖是索志,乞同降处分。”诏曰:“宗社再安,卿与有力,方将同德之求,遽有纳禄之请,非朕所望,勿复有陈。”是时桧病已笃,而熺秘不以闻,但以满盈求退为请而已。
  乙未,帝幸秦桧第问病。桧朝服拖绅,无一语,惟流涕淋浪,帝亦为之挥涕,就解红帕赐桧拭泪。熺奏请代居宰相为谁,帝曰:“此事卿不当与。”是夕,召权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沈虚中草桧父子致仕制。
  夜,熺遣其子礼部侍郎埙,与其党右司员外郎林一飞、宗正丞郑楠等见殿中侍御史徐仿、右正言张扶谋奏请除熺为宰相。
  左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洪晧卒于南雄州,年六十八。
  丙申,太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院使益国公秦桧,进封建康郡王,少傅、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秦熺为少师,并致仕。诏:“秦熺已降制,其孙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实录院修撰埙,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堪,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埙仍充敷文阁直学士。”
  初,桧病笃,招参知政事董德元、签书充枢密院事汤思退至卧内,以后事嘱之,且赠黄金各千两。德元以为若不受,则它时病愈,疑我二心,乃受之。思退以为桧多疑,它时病愈,必曰:“我以金试之,便待我以必死邪?”乃不敢受。帝闻之,以思退为非,桧党乃以思退兼权参知政事。
  是夜,桧死,年六十六,遗表略曰:“愿陛下益固邻国之欢盟,深思宗社之大计,谨国是之摇动,杜邪党之窥觎。”
  初,靖康末,桧在中司,以抗议请存赵氏,为金所执而去,天下高之。及归,骤用为相,力引一时仁贤如胡安国、程瑀、张焘之徒,布在台省,士大夫亟称之。未几,为吕颐浩、硃胜非所排,遂不复用。桧以张浚与赵鼎有隙,因荐枢密使使浚,浚罢,鼎复相,诸执政尽逐而桧独留。既而与鼎并居宰相,卒倾鼎去之。金人渝盟,军民皆归咎于桧,桧傲然不肯退,又使王次翁奏留之。韩世忠、张俊、岳飞方持兵权,桧与张俊密约和议,而以兵权归张俊。飞既诛,世忠亦罢,俊居位不去,桧乃使江邈论罢之。由是中外大权尽归于桧,非桧亲党及昏庸谀佞者,则不得仕宦,忠正之士,多避山林间。绍兴十二年科举,谕考试官以其子熺为状元,二十四年科举,又令考试官以其孙埙为状元。彗星见,桧不退,频使臣寮州县奏祥瑞,以为桧秉政所致。帝见江左小安为桧力,任之不疑。桧因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希微旨,动静必具知之,日进珍宝、珠玉、书画、奇玩、羡馀,帝宠眷无比,命中使陈腆、续瑾赐珍玩、酒食无虚日。两居相位,凡十九年,荐执政,必选无名誉柔佞易制者,不使预事,备员书姓名而已;其任将帅,必选驽才。初见财用不足,密谕江、浙监司暗增民税七八,故民力重困,饥死者众。又命察事卒数百游市间,闻言其奸恶者,即捕送大理狱杀之;上书言朝政者,例贬万里外。日使士人歌诵太平中兴圣治之美,士人稍有政声名誉者,必斥逐之,固宠市权,谏官略无敢言其非者。自刘光世薨,其健康园第并以赐桧,及张俊殁。其房地宅缗日二百千,其家献于国,桧尽得之。性阴险如崖阱,深阻不可测,喜赃吏,恶廉士,略不用祖宗法。每入省,已漏即出,文案壅滞皆不省。贪墨无厌,监司、帅守到阙,例要珍宝,必数万顷乃得差遣,及其赃污不法为民所讼,桧复力保之,故赃吏恣横,百姓愈困。腊月生日,州县献香送物为寿,岁数十万,其家富于左藏数倍。士大夫投书启者,皋、夔、稷、契以为不足比拟,必曰元圣,或曰圣相,至有请加桧九锡及置益国官属者。至于忘仇逆理,陷害忠良,阴沮宗资之议,其罪尤大。帝渐知桧跋扈,惮之,不敢发,至是首勒熺致仕,欲以次斥逐其党,而国热已不振矣。
  丁酉,金大房山行宫成,名曰磐宁。
  庚子,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说书徐仿权尚书吏部侍郎。
  十一月,己巳朔,金奉梓宫发丕承殿。
  戊申,右承事郎赵汾,特降二官,制曰:“汝大臣子,不自爱重,言者谓交通宗室,窥伺机事。朕于汝究其始末,亦既有状。从有司议,姑削二官,尚体宽恩,毋重后戾。”
  金山陵礼成。
  壬子,敷文阁直学士魏良臣参知政事。
  甲寅,金诏:“内外大小官覃迁一重;贞元四年租税并与放免;军士久于屯戍不经替换者,人赐绢三匹,银三两。”群臣称贺。
  乙卯,赐秦桧谥忠献。
  丙辰,金燕百官于泰和殿。
  丁巳,占城进奉使萨达麻等入见,贡沈笺等香万馀斤,乌里香五万五千馀斤,犀角、象牙、翠羽、玳瑁等,赐酒食殿门外。后三日,即怀远驿燕之。其后交趾,三佛齐使人,率如此例。时占城国王阳卜麻薨,其子邹时兰已嗣立,故遣人贡。
  乙未,宗正丞、充金贺生辰使郑柟罢,权尚书吏部侍郎徐仿充金贺生辰使。
  癸亥,冬至日,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乙丑,左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袁州居住洪晧,复敷文阁直学士。
  晧谪英州九年,至是已卒。魏良臣等言晧在贬所病甚,欲复旧职宫观,任便居住,帝曰:“晧顷在敌中,屡有文字到朝廷,甚忠于国。中间以言语得罪,事理暖昧,可依所奏。”
  丁卯,诏曰:“廷尉为天下平,而年来法寺惟探大臣旨意,轻重其罪,致民无所措手足,舞文弄法,莫此为甚。所冀端方之士,详核审复,一切以法而不以心,俾无冤滥,副朕丁宁之谕。”
  庚午,诏:“近岁以来,士风浇薄,恃告讦为进取之计,致莫敢耳语族谈,深害风教。可戒饬在位及内外之臣,咸悉此意。有不悛者,令御史台弹奏,当置于法。”
  右监门卫大将军、和州防御使士俴,和僖穆王宗朴孙,荣国公仲闵之子也。自秦桧当国,二王不袭封者十馀年,至是始命之。时令衿当封,而方坐累拘管,乃封令詪。安懿王曾孙五百五十有三人,得绍封者自士俴始。
  直秘阁、两浙转运副使钟世明,守尚书右司员外郎兼权户部侍郎。
  辛未,三省枢密院言:“士大夫当修行义以敦风俗。倾者轻儇之子,辄发亲戚箱箧私书,讼于朝廷,遂兴大狱,因得美官。缘是相习成风,虽朋旧骨肉,亦相倾陷,取书牍于往来之间,录戏语于醉饱之后,况其间固有暖昧而傅致其罪者,薄恶之风,莫此为甚!愿令刑部开具其后告讦姓名,议加黜罚。庶几士风丕变,人知循省。”诏刑部开具,申省取旨。
  十二月,甲戌朔,右正言张修言:“资政殿大学士郑亿年,以宰相子,身为近臣,不能捐躯报国,乃甘事逆臣刘豫。既还朝,大臣力为之地,高爵重禄,坐享累年。端明殿学士郑仲熊,与大臣连姻,不一二年致身右府,贿赂狼籍。”诏并落职,亿年南安军安置,仲熊依旧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永州居住张浚,降授左朝请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彬州居住。折彦质,降授左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沅州居住。万俟禼,左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南康军居住。段拂,并令任便居住。建宁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安置李光,移郴州安置,光年八十矣。
  庚辰,安丰军进咸鲊、白鱼,诏以“朕不欲以口腹劳人,可下本军,自今免进。”翼日,帝曰:“温州柑橘,福建荔枝,去年皆令罢进,独咸鲊、淮白,皆祖宗岁进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再降指挥住罢。”
  壬午,刑部开具到前后告讦人:“右朝奉郎张常先任江西运判,告讦知洪州张宗元与张浚书并寿诗;右通直郎、直秘阁汪召锡,左从政郎莫汲,并告讦衢州寄居官赵令衿有谤讪言语;右朝散郎范洵,告讦和州教授卢傅霖作雪诗,称是怨望;左朝奉郎、提举两浙路市舶陆升之,告讦亲戚李孟坚将父光所作文籍告人及有讥谤语言;左从政郎、福建路安抚司干办公事王洧,任两浙转运使催纲日,告讦知常州黄敏行不法等事;追官勒停人前右通直郎、明州鄞县丞王肇,诬告程纬慢上无人臣之礼等语言;降授承信郎雍端行,任监潭州湘潭县酒税,告讦本县丞郑玘、主簿贾子展,因筵会酒后有嘲汕语言;福建进士郑炜,告吴元美讥谤等事。”帝曰:“此等须重与惩艾,近日如此行遣,相见人情欢悦,感召和气。”于是并除名勒停,常先送循州,召锡容州,汲化州,洵梅州,升之、炜雷州,洧南恩州,肇高州,端行宾州,并编管。洧,铁子。端行,蜀人,祖孝闻,崇宁举进士南省第一,坐上书诋斥废死。父子纯,建炎间为右职,隶赵哲军,哲诛,子纯亦编置,张俊怜之,复授端行一官,至是抵罪,后不知所终。
  诏:“除名勒停前左朝请郎、荆门军编管人范彦挥,前左朝奉大夫、辰州编管人王趯,前右朝散大夫、夔州编管人元不伐,特勒停前右承议郎、徽州编管人苏思德,除名勒停前右承务郎、峡州编管人李孟坚,右承务郎、绍兴府羁管人李孟津,除名勒停前右承务郎、峡州编管人王之奇,前右承务郎、容州编管人王之旬,特勒停前右朝散大夫、鼎州编管人阎大钧,并放令逐便。”
  甲申,右朝散郎周葵复直秘阁、知绍兴府。
  诏:“除名勒停前左朝请郎、处州编管人郎大受,前左从政郎、武冈军编管人芮晔,前右从政郎、万安军编管人杨炜,前左迪功郎、横州编管人郑玘,前右迪功郎、肇庆府编管人贾子展,并放令逐便,仍与复原官。”炜度海而卒。
  乙酉,参知政事董德元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先是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言:“德元器能浅陋,徒以巧言令色取媚权贵,叨窃进取;既参大政,又以承乏得权宰执。兴利除害,岂能任其责乎?进贤退不肖,岂能任其怨乎?是真伴食备员者也。请将德元罢黜,以为贪进无耻之戒。”右正言张修言:“参知政事董德元,以猥琐之才,偶中巍科,大臣当轴,欲其附会,遂啖以要官。至如台谏,人主耳目之寄,尤非它官比,而德元为侍御史,与之交通,令憸人往来,传道密意,所喜者即骤进之,所怒者即挤排之,群小得计,相为党与,善类惴忄栗,若无所容,此实台谏附会,以至此极。近者圣诏初颁,在位之臣,敢不精白一心,仰承休德!如德元自宜告退,犹洋洋然不以为耻,处庙堂,举机政,士论切齿。若不急行罢斥,深虑有误国事。”鹏举又言:“去岁省闱,德元为参详官,于誊录处取号得秦埙卷子,对众曰:‘吾曹可以富贵矣!’今房中以得埙之试卷更自相庆,而德元对众又曰:‘此卷之高妙,魁等有馀。’近日又接引乡人之浮浪者,公然鼓噪于市肆中,乞朝廷除德元为相。宜早赐罢斥,以为谄奉权贵妄意进用之戒。”诏德元落职。
  癸巳,责授果州团练副使、致仕胡寅为徽猷阁直学士,致仕。
  甲午,以敷文阁待制沈该参知政事。
  该自蜀召还,入见。帝曰:“秦桧何忌卿之深?”该曰:“臣始用桧荐;及登从列,圣知益深,桧稍相猜。”帝笑曰:“然。”遂有是命。该首进曰:“朝廷机务至烦,所赖以同力协济者,惟二三执政。比岁大臣怙权,参、枢皆取充位,政事例不关决。宜特诏三省,务各尽诚以赞国事。”时上复亲庶政,躬揽权纲,首诏该及万俟禼还朝。已而二人共政,无所建明,益不厌人望云。
  乙未,金主朝太后于寿宁宫。
  丙申,吉阳军编管人胡铨,量移衡州。
  丁酉,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复观文殿大学士。
  己亥,金国贺正旦使、奉国上将军、太子詹事耶律归一,副使左中大夫、行大理少卿马枫,见于紫宸殿。
  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和国公张浚判洪州,宝文阁学士张焘知建康府。浚以母忧不赴。
  金太傅、领三省事大托卜嘉卒。
  托卜嘉先世仕辽,代膺显秩。托卜嘉既降金,金人使伺察反侧,有闻必达,太祖以为忠。尝从栋摩取中、西两京,辽军二十万来战,栋摩使托卜嘉守营,托卡嘉坚请出战。或止之,托卜嘉曰:“丈夫不得一决胜负,尚何为!苟临陈不捷,虽死犹生也。”及战,栋摩军少却,托卜嘉率本部兵横击之,杀辽军数百人,由是显名。屡从南伐,累功至行台右丞相。构陷完颜杲,遂得金主意,胡金主擢用之。及卒。金主亲临哭之,命有司废务及禁乐三日。后赠太师、晋国王,谥杰忠。
  是岁,金以西京留守葛王褒为东京留守。金主猜忌宗室,以褒恭慎畏己,忌刻之心颇懈,进封赵王。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一
●卷第一百三十一
    【宋纪一百三十一】 起柔兆困敦正月,尽强圉赤奋苦十二月,凡二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
  春,正月,己酉,金群臣上其主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
  金主自上年九月废朝,常数月不出,有急奏,召左右司郎中省于卧内。庚戌,始视朝。
  辛亥,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王珉、权吏部侍郎徐仿罢。
  时珉等使北未还,而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论二人皆以谄事秦桧故骤为台谏,无一言弹击奸邪,无一事裨补时政,不修人臣之礼,不识事君之义,故有是命。
  癸丑,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尚书吏部侍郎张纲兼侍进,起居舍人王纶兼崇政殿说书。
  甲子,故责摇清远军节度副使赵鼎,追复观文殿大学士。责授左朝散郎、秘书少监、分司南京、赣州居住孙近,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郑刚中,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左大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永州居住汪藻,追复显谟阁学士。
  乙丑,金主观角牴戏。
  罢中书、门下省,以太师温都思忠为尚书令,以太尉、枢密使昂为太保,右丞相布萨师恭为太尉。
  丙寅,以令衿为明州观察使、安定郡王。
  直秘阁周葵权尚书礼部侍郎。
  左奉议郎、知泰州海陵县冯舜韶为监察御史。
  帝监秦桧擅权之弊,遂增置言事官。时何溥、王珪、沈大廉与舜韶并为察官,而汤鹏举、周方崇、凌哲为台谏。
  己巳,诏:“昨降指挥,已得差遣人,限五日出门;其已有差遣及在贬谪者,不得辄入国门。”
  庚午,左朝奉郎、通判肇庆府黄公度引见,帝曰:“卿官肇庆,岭外有何弊事?”公度曰:“广东西路有数小郡,如贵、新、南恩之类,有至十年不除守臣者。权官苟且,郡政废驰,或不半年而去,监司又复差人,公私疲于迎送,民受其弊。”帝曰:“何不除人?”公度曰:“盖缘其阙在堂,欲者不与,与者不欲。”帝曰:“若拨归部,当无此弊。”遂以公度为考功员外郎。
  辛未,左承议郎、新知黎州唐秬入辞。秬言:“臣所治黎州,控制云南极边,在唐为患尤甚。自太祖皇帝即位之初,指舆地图,弃越巂不毛之地,画大渡河为界,边民不识兵革,垂二百年。昨蒙遣钟世明裕民川蜀,蠲减虚额,人受其赐,更请降招抚谕,庶几蜀民扶老携幼,共闻德音。”秬,重子之也。
  二月,癸酉朔,金主改元正隆,大赦。
  甲戌,左朝议大夫刘才邵权尚书工部侍郎。
  己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武当军承宣使、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耕卒。昭庆军承宣使、殿前司右军统制岳超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充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庚辰,金主御宣华门观迎拂,赐诸寺僧绢五百匹,彩五十段,银五百两。
  辛巳,金改定内外诸司印记。
  辛卯,参知政事魏良臣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
  先是侍御史汤鹏举言:“良臣人品凡下,天资凶险,率意任情,浮躁浅陋。通判以下差遣,已得旨令吏部差注,必留堂除以市私恩。台谏之论列人才,良臣引用私亲赵公智,必欲庇之,是恨台谏不与之为支党也。廷尉之禁勘公事,良臣改正富人胡迈奏补,必欲从之,是使狱官与之容私也。议论于同寅之间,则愚而好自用;奏对于君父之间,则贱而好自专。迹其所为,稍若假以岁月,授以权柄,殆有甚于秦桧。”于是良臣亦抗章求去,乃有是命。
  乙未,左朝请大夫、新知汉州陈康伯试尚书吏部侍郎。
  金司徒张通古致仕。
  庚子,金主谒山陵;辛丑,还都。
  三月,壬寅朔,金始定职事朝参等格,仍罢兵卫。
  甲寅,诏:“比缘军兴,令宰相兼枢密院使,典掌机务;今边事已定,可依祖宗故事,宰相更不兼领。”
  戊午,权刑部尚书韩仲通守户部尚书,仍兼权知临安府;敷文阁待制、新知信州周三畏试刑部尚书。
  己未,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万俟禼参知政事。
  癸亥,太尉、奉国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开府仪同三司。
  丙寅,诏曰:“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断自朕志,决讲和之策。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议耶!近者无知之辈,遂以为尽出于桧,不知悉由朕衷,乃鼓唱浮言以惑众听,至有伪造诏命,召用旧臣,献章公车,妄议边事,朕实骇之。仰惟章圣皇帝子育黎元,兼爱南北,肇修邻好,二百馀年,戴白之老,不识兵革。朕奉祖宗之明谟,守信睦之长策,自讲好以来,聘使往来,边邮绥静,嘉与宇内共底和宁。内外大小之臣,其咸体朕意,恪遵成绩,以永治安;如敢妄议,当置重典!”
  自秦桧死,金人颇疑前盟不坚;会荆、鄂间有妄传召张浚者,敌情益疑。于是参知政事沈该言:“向讲和息民,悉出宸衷,远方未必究知,谓本大臣之议,惧复用兵,宜特降诏书,具宣此意,远人闻之,当自安矣。”时参知政事万俟禼,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言皆与该合,乃下是诏。
  夏,四月,甲申,刑部开具自去岁郊祀后监司、郡守尝被台劾之人:直龙图阁赵士粲彡,直徽猷阁龚鋈,直秘阁郑侨年、郑震、郑霭、高百之、张永年、王晌、孙汝翼,直敷文阁方滋,共十人。诏并夺职。
  先是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言:“延阁寓直,所以待英俊而宠劳能,请将去岁郊祀后臣僚论列放罢监司、郡守等人并镌落职名,非徒奸恶有所警惧,而委任责成见带贴职之人,实为荣耀。”故有是命。
  庚寅,翰林学士兼侍读陈诚之假资政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充贺大金上尊号使;吉州刺史、知閤门事苏华假崇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副之。诚之三至北庭,颇见信,后有往聘者,必问其安否云。
  癸巳,诏:“武学生以八十人为额,上舍十五人,内舍二十五人,外舍四十人,置博士、学谕各一员。”末几,诏:“学生百员为额。”
  甲午,诏:“诸路州军自今不得奏祥瑞。”
  帝尝曰:“前大理寺狱空,不许上表称贺,甚为得体。比年四方奏祥瑞,皆饰空文,取悦一时。如信州林机奏秦桧父祠堂生芝草,其佞尤甚。莲子双头,处处有之,亦何为瑞!麟、凤,瑞之大者,然非上有明君,下有贤臣,麟、凤之生,亦何所取!朕以为年丰谷登,可以为瑞。若汉武作《芝房》、《宝鼎》之歌,奏之郊庙,非为不美,然何益于事?”
  戊戌,置六科以举士:一曰文章典雅,可备制诰;二曰节操公正,可备台谏;三曰法理皆通,可备刑谳;四曰节用爱民,可备理财;五曰刚方岂弟,劳绩著闻,可备监司、郡守;六曰知机识变,知勇绝伦,可备将帅。令侍从岁举之,如元祐中司马光所请。
  庆远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吴盖为宁武军节度使。
  五月,壬寅,参知政事沈该为尚书左仆射,万俟禼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甲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汽思退知枢密院事。
  甲午,太常少卿贺允中权尚书礼部侍郎。
  丁未,侍御史汤鹏举试御史中丞。
  戊申,诏:“故追复观文殿学士赵鼎,特与致仕恩泽四名;故追复资政殿学士孙近,与致仕恩泽三名;故追复显谟阁学士汪藻,与致仕恩泽二名;故左中大夫刘大中、李若谷、段拂,并追复资政殿学士,与恩泽二名;故左朝散大夫程昌,追复徽猷阁待制,与致仕恩泽二名;故左大中大夫范仲,追复龙图阁直学士;故左中奉大夫王居正,右文殿修撰赵开,并追复微猷阁待制,与恩泽一名;故左朝请郎李朝正,左朝散郎致仕高闶,左朝奉郎游操、吕本中,并特与恩泽一名。”
  诏:“李显忠昨缘归朝,全家被害,理宜优恤,除已给恩泽外,更特与五资。”
  己未,金主使宣奉大夫、左宣徽使敬嗣晖,定远大将军、尚书兵部郎中萧中立,来贺天申节。
  己巳,前特进张浚,度金人必渝盟,上疏曰:“今日事势极矣,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以为久长计欤?臣诚恐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烈之士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仍而起,陛下将何以为策?今天下譬如中人之家,盗踞其堂,安眠饱食其间而阴伺其隙,一日之间,其舍我乎?”书奏,执政不省。
  是月,金颁行正隆官制。
  六月,丁丑,端明殿学士、新知湖州程克俊参知政事。
  庚辰,金天水郡公赵桓薨。
  壬午,诏:“故追复资政殿学士郑刚中,特与致仁恩泽二名。”
  左奉议郎孙觌复左朝奉郎。觌既叙官,当秦桧秉政,畏祸深居者二十馀年。及是上书自诉,乃复旧秩。
  丙戌,金以尚书右丞蔡松年为左丞,以枢密副使耶律安礼为右丞。
  丁亥,作皇帝本命殿于万寿观,依在京以纯福为名。
  流星昼陨。
  秋,七月,甲辰,三佛齐国遣使入贡。
  丁未,彗星出井宿间。
  戊申,诏曰:“太史言彗出东方,朕甚惧之,已避殿减膳,侧身省愆。尚虑朝政有阙失,民间有疾苦,刑狱有冤滥,官吏有贪残,致伤和气,上天垂象。可令士庶实封陈言,诣登闻检院投进;仍令诸路监司、郡守,条具便民、宽恤合行事件闻奏;提点刑狱官躬诣属州县,详虑决遣,将枝蔓干连之人,日下疏放,务使施实惠以尽应天之实。”
  己酉,金主命太保昂如上京,奉迁始祖以下梓宫。
  壬子,诏:“故赠右谏议大夫陈瑰,赐谥忠肃。”先是帝谓辅臣曰:“近览瓘所著《尊尧集》,无非明君臣之大分,深有足嘉。”
  丙辰夜,彗星没。
  辛酉夜,天雨水银。
  八月,丁丑,金主如大房山行视山陵。
  庚寅,南平王李天祚,遣太平州刺史李国以右武大夫李义、武翼郎郭应五来贺升平,献黄金器千一百三十六两,明珠百,沈香千斤,翠羽五百只,杂色绫绢五千匹,马十,象九。诏尚书左司郎中汪应辰燕国于玉津园。迁国为太平州团练使,义左武大夫,应五武经郎,加赐袭衣、金带、器、币有差。
  辛卯,参知政事陈克俊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以疾自请也。克俊再执政才七十五日。甲午,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兼权吏部尚书张纲参知政事。
  乙未,静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南平王李天祚为检校太师,功号加“归仁”二字,赐袭衣、金带、鞍马、器、币。
  中书舍人吴秉信试尚书吏部侍郎。
  九月,庚子朔,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自建炎以来,未尝有使相为都统制者,故改命之。
  璘尝自著书,号《兵要大略》,谓:“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以制彼之长。盖彼之所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吾当集蕃、汉所长而用之,故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制其甲重以劲弓强弩,制其弓矢则以远克近,以强制弱。”其说甚备。至于陈法,有图而无书焉。
  辛丑,沈该等言安南人欲买捻金线缎,此服华侈,非所以示四方,帝曰:“华侈之服,如销金之类,不可不禁。近时金绝少,由小人贪利,销而为泥,甚可惜。天下产金处极难得,计其所出不足以供毁之费。虽屡降指挥,而奢侈之风终未能绝,须申严行之。”
  乙巳,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同知枢密院事。
  癸丑,御史中丞汤鹏举兼侍读、权尚书兵部侍郎。
  甲子,汤鹏举言:“西清次对,超躐禁从,所以褒有德而显有功也。敷文阁直学士秦埙,敷文阁待制秦堪,敷文阁待制吴益,皆以庸琐之才,恃亲昵之势,可谓无功无德者也,其可直西清而充次对乎?请镌褫职名,示天下以至公之道。”诏:“鹏举所论,甚协公议。然朕以秦桧辅佐之久,又临奠之日,面谕桧妻,许保全其家。今若遽夺诸孙与婿职名,不惟使朕食言,而于功臣伤恩甚矣!可令中外知朕此意,今后不得更有论列。”
  冬,十月,己巳朔,右朝议大夫、知明州王俣试尚书户部侍郎。
  丙子,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两浙西路兵马钤辖邵宏渊为殿前司前军统制。
  乙酉,金葬始祖以下十帝于大房山。
  丁酉,诏:“前特进张浚,依旧永州居住,俟服阕取旨。”
  先是浚奉母丧归葬于蜀,行至江陵,会以星变求直言。浚虑金数年间决求衅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谓金可信,荡然莫之为备;沈该、万俟禼居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虽在苫塊,不得不为帝终言之。乃复奏曰:“向者讲和之事,陛下以太母为重尔。幸而徽宗梓宫亟还,此和之权也。不幸用事之臣,肆意利欲,乃欲翦除忠良,以听命于敌而阴蓄其邪心,故身死之日,天下相庆,盖恶之如此。方奸雄之人,拳于富贵,分别党与,布在要郡,聚敛珍货,独厚私室,皆为身谋而不为陛下谋也。坐失事机二十馀年,有识痛心。失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受命于敌,适足启轻侮之心而正坠其计中。臣愿陛下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未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
  万俟禼、汤思退见之,大怒,以为金未有衅,而浚所奏乃若祸在年岁间者。汤鹏举即奏:“浚身在草上,名系罪籍,要誉而论边事,不恭而违诏书,取腐儒无用之常谈,沮今日已行之信誓,岂复能为国家长虑!徒以闲居日久,以冀复用。议者以为前此权臣尝被其荐,故虽致人言,犹窜近地。况浚近得旨归葬于蜀,尚坚异议,以唱率远方之人,虑或生患。望屏之远方,以为臣下不忠之戒。”故有是命。
  闰十月,己亥朔,汤思退言昨日张浚行遣极当,帝曰:“浚用兵,不独朕知,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败,淮西之师,其效可见。今复论兵,极为生事。且太祖以神武定天下,亦与契丹议和。”陈诚之曰:“浚论事颇有不当,如石晋因契丹之力以自立,其势不得不与之和,此桑维翰之功也。及景延广用事,遽以翁孙之礼待之,契丹遣使问曲直,延广对使者云:‘晋有横磨剑十万口,翁欲战则来。’石晋之祸自此始。浚不罪延广而谓维翰不当与契丹和好,甚无谓。”帝曰:“耶律德光入汴,首以此言数延广罪。”诚之曰:“浚永州之命,甚塞众议。”帝曰:“不如此,议论不定。”
  庚子,秘阁修撰、知婺州辛次膺权尚书礼部侍郎。
  辛丑,宗正少卿李琳为贺大金正旦使,秉义郎、侍卫马军司干办公事宋均副之;尚书左司郎中葛立方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梁份副之。
  丙午,诏:“廉州岁贡珠,虽祖宗旧制,闻取之颇艰,或伤人命。自今可罢贡,幸丁纵其自便。”帝谓宰执曰:“朕尝读太祖《实录》,见刘鋹进珠子马鞍,太祖知刘鋹所采珠子甚多,日役幸丁数千人,死者不少。朕以为珠子非急用之物,既是难得,且伤人命,故特令罢贡,以为一方无穷之利。”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新江南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董先卒于鄂州。
  徽猷阁直学士致仕胡寅卒于衡州。
  十一月,丙子,左从事郎、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杜莘老充敕令所删定官。
  先是诏以星变求言,莘老上书论:“彗,戾气所生,历考史牒,多为兵兆。国家为息民通和,而将骄卒惰,军政不肃。今因天戒以修人事,思患预防,莫大于此。”因陈时弊十事。
  丙戌,知盱眙军吴说奏请禁止采咸。帝曰:“暴殄天物,诚为可禁。第贫民以此为生,一旦禁止,恐致失业。古之圣人,先仁民而后爱物,今但令官司不得买咸,民间从其便也。。”
  十二月,戊戌逆,腊飨太庙。是日也,罢朔祭,以礼官援淳化故事有请也。
  辛丑,知枢密院事汤思退同知枢密院事。
  壬戌,三佛齐国进奉使蒲晋等入见。癸亥,封其国首领为王,蒲晋等赐秩有差。
  甲子,金贺正旦使中奉大夫、秘书监、右谏议大夫梁銶、副使定远大将军、充马军副都指挥使耶律谌入见。
  帝尝制宣圣及七十子像赞,亲书之。是月,始命刻石。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
  春,正月,戊子,右通直郎、监登闻检鼓王述,以贫乞补外。帝曰:“王伦顷年奉使金国,金欲留之,许以官爵,伦不从,乃冠带南向,再拜求死。此事亦人所难,宜恤其后,可特添差通判平江府。”
  庚寅,金以工部侍郎韩锡同知宣徽院事。锡不谢,杖百二十,夺所授官。
  二月,丁酉朔,诏:“自今国学及科举取士,并令兼习经义、诗赋,内第一场大小经各一道,永为定制。”
  庚子,太尉、武当军节度使、御前诸军都统制、充利州东路安抚使兼知兴元府杨政薨,年六十。政守汉中凡十八年,特赠开府仪同三司,后谥襄毅。
  辛丑,金初定太庙时享牲牢礼仪。
  癸卯,金改定亲王以下封爵等第,命置局,追取存亡诰身,存者二品以上,死者一品,参酌削降。公私文书但有王爵字者,皆立限毁抹,虽坟墓碑志,亦发而毁之。
  戊午,御史中丞兼侍读汤鹏举参知政事。
  鹏举为台官凡一年半,所论皆秦桧馀党,它未尝及之。
  己未,敷文阁待制、知刑南府王师心试尚书户部侍郎。庚申,尚书吏部侍郎陈康伯兼侍读,权礼部侍郎。贺允中兼侍讲。
  是月,金主坐武德殿,召吏部尚书李通,刑部尚书胡励,翰林直学士萧廉,语以“朕夜梦至上帝所,殿中人如婴儿。少顷,有青衣特宣授朕天策上将,命征某国。朕受命出,上马,见鬼兵无数,朕发一矢射之,众皆喏而应。既觉,声犹在耳,即遣人至厩中视所乘马,其汗如水,取箭数之,亦亡其一。此异梦也,岂非天假手于朕,令取江南乎?”通等皆贺。金主戒无泄于外。
  三月,丙戌,帝御射殿,引正奏名进士唱名。
  先是汤鹏举以御史中丞知贡举,上合格进士博罗张宋卿等,帝亲策试。既而以手诏宣示考试官曰:“对策中有鲠亮切直者,并置上列,以称朕取士之意。”
  时乐清王十朋,首以法天、揽权为对,其略曰:“臣劝陛下揽权者,非欲陛下衡石量书如秦皇帝,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陛下传飧听政如隋文帝,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其以强明自任、亲治细事、不任宰相如唐德宗,而谓之揽权也;又非欲其精于吏治、以察为明、无复仁恩加唐宣宗,而谓之揽权也。盖欲陛下惩其既往,戒其未然,操持把握,使威福之柄一归于上,不至于下移而已。”又曰:“朝廷往尝屡有禁铺翠之令矣,而妇人以翠羽为首饰者,今犹自若也。是岂法令之不可禁乎?岂宫中服浣濯之化,衣不曳地之风,未形于外乎?夫法之至公者,莫如取士,名器之至重者,莫如科第,往岁权臣子孙、门客,省闱、殿试,类皆窃巍科,有司以国家名器为媚权臣之具,而欲得人,可乎?”又曰:“臣愿陛下以正身为揽权之本,而又任贤以为揽权之助,广收兼听,以尽揽权之美,则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虽社稷之大计,天下之大事,皆可以不动声色而为之矣。”
  晋原阎安中策言:“太子天下根本,自昔人君嗣政之后,必建立元子,授之匕鬯,所以系隆社稷,基固邦本,示奕世无穷之休。臣观汉、唐史,东海王彊之于显宗,宋王宪之于明皇帝,既皆为太子矣;暨天命定于后,莫不优加职秩,大封殊礼,退就宫邸,当时无闲言,后世无异议。孝成帝即位二十五年,立弟之子定陶王为子。今陛下之心,祖宗之心也,圣虑经远,神机先物,尝修祖宗故事,累年于兹矣。日就月将,缉熙光明之学,其历试周知,不为不久也。而储位未正,嫡长未辨,臣深恐左右近习之臣,浸生窥伺,渐起党与,间隙一开,有误宗社大计,此进退安危之机也。臣愿陛下断自宸衷,早正储位,以系中外之望。”
  帝谓大臣曰:“今次举人程文,议论纯正,仍多切直,似此人才,极有可用。”翼日,又谓大臣曰:“昨览进士试卷,其间极有切直者。如论理财,则欲省修造。朕虽无崇台榭之事,然喜其言直。至论铺金、铺翠,朕累年禁止,尚未尽革,自此当立法必禁之。”汤思退曰:“太宗朝有雍邱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太宗谓宰相曰:‘程疏远,未悉朕意,纵欲败度,朕所不为。内廷执掌,有不可缺者。’李昉欲斥程以戒妄言,太宗曰:‘朕何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耳。’士人论事,不究虚实,陛下能容之,实千载之遇。”帝曰:“正不消与辨。”陈诚之曰:“天下自有公论。陛下此举,大足以感动天下。愿陛下自此益崇俭约,以节浮费。”
  时帝临御久,主器未定,大臣无敢启其端者,安中对策,独以储贰为请。帝感其言,于是赐十朋等四百二十六人及第、出身,而擢安中第二。或曰:“安中与举人黄成孙同县相友善,成孙父源,尝为书言储贰事,安中得其说以对,帝大赏之。”
  始。蜀人之未集也。帝数有展日之命。沈该奏:“天时向暄,恐陛下临轩,不无少劳。请一面引试,后有至者,臣等策之,中书定其高下。”帝不许,曰:“三年取士,朕岂惮一时之劳耶!”及唱名至安中,又至第三人双流梁介,帝连举首谓该曰:“如何?”该大惭悚。
  丁亥,特奏名进士李三英等三百九十二人,武举进士赵应熊等十五人,特奏名一人,授官有差。
  应熊武艺绝伦,且试南首为第一人。帝谓大臣曰:“徽宗时,如马扩、马识远俱以武举擢用,或衔命出疆。今次魁选文武皆得人,应熊弓马甚精,文字亦可采。朕乐于得士,虽终日临轩,不觉倦也。”遂以应熊为閤门祗候、江东安抚司准备将。
  左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万俟禼卒;壬辰,拜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赠少师。命入内内侍省都知卫茂实护丧,拜其子右承奉郎夷中、右迪功郎致中并直秘阁,它子侄九人各进一官。
  夏,四月,丙申朔,清远军承宣使、知金州、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姚仲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御前诸军都统制、利州东路安抚使,兼知兴元府。保宁军承宣使、御前前部统制、知阶州王彦为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兼知金州。
  辛亥,保宁军节度使、万寿观使、提举秘书省信安郡王孟忠厚薨,赠太保,擢其子右朝请郎充、右宣义郎嵩、右承事郎雍皆直秘阁,它子孙六人皆进一官。
  诏以提举秘书省印纳礼部,自是不复除。
  辛酉,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读陈康伯迁吏部尚书。
  壬戌,尚书户部侍郎王俣权工部尚书,太府少卿林觉权户都侍郎。
  是月,加封徐偃王曰灵惠仁慈王。
  金降景宣帝为辽王。
  五月,丁丑,诏:“孟庾追复端明殿学士、左宣奉大夫;路允迪追复龙图阁学士、左通议大夫。”庾既得归,废为民而死,或言允迪在汴不食卒,故皆复之。
  癸未,金国贺生辰使、正议大夫、守礼部尚书耶律守素、中靖大夫、太常少卿许竑,见于紫宸殿。
  辛卯,礼部、太常寺言:“每岁大祀三十六,除天地、宗庙、社稷、感生帝、九宫贵神、高禖、文宣王等已行外,其馀并请寓祠斋宫。立春祀青帝,朝日,出火东阶,权于东门外长生院;赤帝、黄帝,权于南门外净明寺;白帝,夕月,纳火西阶,权于西门外惠照院;黑帝,权于北门外精进寺;皆用少牢,备乐舞。而神州地祇以精进地狭,祀荧惑以与赤帝同日,皆权于惠照院行之。”神州当用犊,而亦用少牢,盖权礼也。自绍兴以来,大祀所行二十三而已,至是侍御史周方崇以为言,乃悉复之。
  六月,戊申,知枢密院事汤思退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庚戌,诏:“故追复中大夫黄潜善,再复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官一子。”
  甲寅,中书舍人兼侍讲、权直学士院王纶试尚书工部侍郎,太府少卿徐林权尚书刑部侍郎。乙卯,尚书左司员外郎葛立方权吏部侍郎。
  戊午,初命太庙冬飨祭功臣,蜡飨祭七祀,祫飨兼之。
  辛酉,故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周望,追复龙图阁学士、左中大夫,官其家二人。
  自秦桧死,左司谏凌哲请追复大臣死于贬所者。朝论初指赵鼎、王庶等数人;沈该、汤思退为相,遂并取先得罪于国者而追复之,哲复争,以为不可,乃止。
  秋,七月,乙丑,秘书省校书郎陈俊卿言:“人之才性,各有所长,禹、稷、皋陶、垂、益、伯夷,在唐、虞之际,各守一官,至终身不易。此数君子者,苟使之更来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尽善,况其馀乎!今也监司、帅臣鲜有终其任者,远者一年,近者数月,辄已迁徙;州县百姓送往迎来之不暇,其为劳费,不可殚举。以至内而朝廷百执事之官,亦无肯安其职业,为三数年计者,往往数日待迁,视所居之官,有如传舍。虽有勤恪之人,宣力公家,于人情稍通,纲条稍举,已舍而它去。来者皆未能尽识吏人之面,知职业之所主,则又迁矣。因循岁月,积弊已久,是以胥吏得以囊橐为奸,贿赂公行而莫之谁何,如此而望职业之举,难矣。夫爵禄名器,人所奔趋,必待积劳而后迁,则人各安分,不敢躁求。若开骤进之门,使有侥幸之望,则人人怀苟且之心,无守公之节,其自为谋则得矣,朝廷何赖焉!臣尝读《国史》,见太祖朝任魏丕掌作坊十年,刘温叟为台丞十有二年,太宗朝刘蒙正掌内藏二十馀年,陈恕在三司亦十馀年,此祖宗用人之法也。望与执政大臣参酌,立为定论。其监司、帅守,有政术优异者,或增秩赐金,必待终秩而后迁擢。至于朝廷百执事之官,亦当少须岁月,俾久于其职,然后察其勤惰而升黜之。庶几人安其分,尽瘁于国,无有过望,而万事举矣。”诏三省行下。遂以俊卿为著作佐郎。
  庚午,户部侍郎林觉言:“国朝庆历以来,岁铸钱一百八十馀万缗,其后亦不下百万,如前年犹得十四万缗,去年犹得二十二万缗。而典司官吏,徒糜禄廪,朝廷罢之,殊快人意,但付之漕司,日久亦未有涯。议者以为诸路物料有无不等,运司不相统辖,无以通融鼓铸。宜出户部钱八万缗为饶、赣、韶三州铸本,委各州通判主管,漕臣往来措置,今岁权以二十三万缗为额,即不复以旧钱得代发。”从之。
  甲戌,直秘阁、知临安府荣嶷权尚书户部侍郎。
  八月,甲午朔,帝谕宰执曰:“昨日卿等缴到宋奂所上徽宗赐奂手诏,朕已恭览。盖徽宗内禅之美,远过尧、舜,而一时小人,外庭如唐恪、聂昌、耿南仲,内侍如邵成章、张藻、王孝竭辈、辄为妄言以惑渊圣之听,父子之间,几于疑贰。至宋奂、李纲奉迎徽宗还京,纲先归,具言徽宗之意,而后渊圣感悟,两宫释然。今观手诏,并得纲题识,皆朕昔所亲见者。朕朝徽宗于龙德宫,尝闻亲谕云:‘朕平生慕道,天下知之。今倦于万机,以神器授嗣圣,方筑甬道于两宫间,以便朝夕相见。且欲高居养道,抱子弄孙,优游自乐,不复以事物撄怀。而小人希进,妄生猜间,不知朕心如此。嗣圣在春宫二十年,朕未尝有纤芥之嫌,今岂复有所疑耶?’此皆当时玉音,外庭往往不知。”沈该等曰:“昨日臣等既得窃观徽宗诏墨,今又亲闻陛下宣谕,此实尧、舜盛德之事,因以知李纲题识,盖实录也。”翼日,该等又请宣付实录院,帝曰:“朕为人子,何可不暴白其事,使天下后世知之!”既而又亲笔书于诏后,宣示宰执。
  乙未,参知政事汤鹏举知枢密院事。
  壬寅,清远军承宣使兼知兴元府姚仲为保宁军节度使。
  癸卯,金始置登闻院。
  甲寅,金罢上京留守司。
  己未,右奉议郎宋汝为卒。
  汝为弃妻子亡去,至是十年,卒于青城县开先观,年六十。汝为未病,以后事托其友人监永康茶税王槐孙,后月馀乃死,槐孙为葬之青城山中。
  是月,金主试进士于广乐园。
  九月,戊辰,故房州观察使王燮追复建武军承宣使。
  戊寅,吏部尚书兼侍读陈康伯参知政事。
  辛巳,给事中兼侍读王师心权吏部尚书。
  癸未,敷文阁待制王俣卒。
  丙戌,侍御史周方崇试尚书礼部侍郎。
  冬,十月,庚申,左司谏凌哲权尚书礼部侍郎。
  先是台谏官皆汤鹏举所荐,至是哲与方崇皆内徙,而以硃倬、叶义问代之,自是鹏举始不安矣。
  十一月,乙丑,太常少卿充贺金国正旦使孙道夫、閤门宣赞舍人充副使郑朋辞行。
  先时左从政郎左跸为书状官,死于涿州驿舍,不暇为棺具,但坎地葬之,及道夫至北庭,乃焚其骨以归。后特官一子。
  丁卯,工部侍郎兼侍讲王纶等言:“兴化军进士郑樵,耽嗜坟籍,杜门著书,尝以所著书献之朝廷,降付东观。比闻撰述益多,当必有补治道,终老韦布,可谓遗才。望赐召对,验其所学,果有所取,即乞依王蘋、邓名世例施用,庶学者有所激劝。”乃命樵赴行在。
  殿中侍御史叶义问论知枢密院事汤鹏举,以为:“人臣不忠之罪,莫大于掠美以欺君,植党以擅权;有一于此,法当窜殛,况兼而有之!鹏举初罢平江,适逢陛下欲去权臣党与之弊,起废匿瑕,付以风宪。凡所弹击,发踪指示,皆出陛下之英断,初非鹏举可得而窃。况鹏举本非正直敢言之士,尝除广帅,惮于远行,因秦桧之嬖人丁禩献佞于桧,遂移平江。及秦桧还建康焚黄,鹏举弃去郡事,连日奔走吴江,望尘雅拜,比它郡守最为谀佞,自非陛下收拭用之,则鹏举实秦桧党中之奸猾耳。至处言路,乃妄自尊大,窃弄威权,使陛下去邪之英断,反为鹏举卖直之虚名,此臣所谓掠美以欺君者也。鹏举自居要途,引用非类,凡平日之所忌者,虽贤德忠良,必极力挤之,平日之所喜者,虽轻猥邪佞,必极力援之。坐是刘天民、范成象、留观德之徒,争为鹰犬,同恶相济,牢不可解。逮居枢府,积忌尤甚,凡己所恶,必遣天民辈先谕台谏,有议论不同者,即怫然作色曰:‘此人我所荐拔,何相负如是!’夫台谏者,陛下之台谏,非鹏举之私人也。而鹏举自违诏旨,败坏成法,略无忌惮之心,复蹈前车之辙,此臣所谓植党以擅权者也。况鹏举位居宥密,执权甚重,若不急去,其害有甚于秦桧。望将鹏举明正典刑,窜之远方,以为不忠罔上之戒。”
  辛巳,左正言何溥请特诏大臣勿数易郡守,帝谓宰执曰:“此论切中时病。近亦有因事移易者,今非甚不得已,且令成资。”汤思退曰:“岂惟郡守!监司亦然。欲于卿、监、郎官中择资浅者,令中外更代,皆至成资而罢。”帝曰:“如此,不惟免迎送之扰,亦可革内重外轻之弊矣。”
  丁亥,知枢密院事汤鹏举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免辞谢。
  十二月,乙未,重见尚书六部成。
  己酉,以徐林为刑部侍郎。
  戊午,金主遣骠骑上将军、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高思廉,昭毅大将军、行尚书兵部郎中阿勒根彦忠,来贺明年正旦。
  是岁,金以张仲轲为谏议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谏议俸,不得言事。
  金主恃累世强盛,欲用兵以一天下,吏部尚书李通揣知其意,遂与仲柯及右补阙马钦等,盛谈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以逢其意。宦者梁珫因极称宋刘妃绝色倾国,金主大喜,命县君高苏库尔贮衾褥之新洁者,俟得刘贵妃用之。
  钦为人轻脱,不识大体,金主每召见与语,钦出,辄以语人曰:“上与我论某事,将行之矣。”其视金主如僚友然。累迁国子司业。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二
●卷第一百三十二
    【宋纪一百三十二】 起著雍摄提格正月,尽屠维单阏六月,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
  春,正月,己巳,殿中侍御史王珪言殿前马步军三衙强刺平民为军,诏禁止。
  先是殿前司阙额数千人,诏三衙分月招补,而所遣军士利其例物,往往驱掠市人以充数;民以樵采、鱼虾为业者,皆不敢入行在,至有招刺辇官者。自行在至衢、婺数州,道路之间,商旅不行,远近大扰。珪为帝言:“外郡寄招之兵,人材亦略可使,皆民间之无家可归者,出于所愿,但州县吝费,所招不多。今若以三衙招兵之资付之,宽为其限,何患不集!”帝谓大臣曰:“招军一事,士大夫往往以为不切事宜。殊不知圣人思患预防,若暗失军额,何以为先事之备!但当措置约束,毋令扰人足矣。”于是诏三司毋得遣人于外路招刺,违者统制以下官皆抵罪。
  既而殿中侍御史叶义问亦奏其事,且言不当强提辇官,诏殿前司究治,乃吐浑押官潘胜所招也。权刑部侍郎陈正同等请决杖降资。叶义问言:“辇官最为亲近,比于足蹙路马之刍,万万不侔。今刑部官吏以轻刑处之,附下不恭,孰大于此!”诏正同罚铜十斤。
  贺金正旦使孙道夫将还,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主,事我上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于尔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词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以备战陈,二也。且马得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敢尔国则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如秦桧时,何也?”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时金主日谋南伐,故设词以为兵端,而杂以它辞乱之。
  金主尝召谏议大夫张仲轲,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迪实,入便殿侍坐。金主与仲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我国幅员万里,可谓大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若能一之,乃为大耳。”金主曰:“宋人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金主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花蕊,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信俱对曰:“海岛蛮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金主谓迪实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金主曰:“汝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迪实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之为敌耳。”金主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金主曰:“然则天赞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二月,丙申,同知枢密院事陈诚之知枢密院事。
  先是诚之奏事,帝曰:“卿文人读书,乃知兵务如此之熟!”遂进用之。
  乙巳,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王纶同知枢密事。
  丙午,太常少卿孙道夫权尚书礼部侍郎,因道夫使金还,具奏金主所言也。
  三月,辛酉朔,日有食之,阴云不见,宰相遂率百僚称贺。诏以日月薄蚀,乃上穹垂戒,而有司以阴云不见,欲集班拜表称贺,殊非朕寅畏天威之意,令毋得称贺。翼日,宰执共赞所降诏语,帝曰:“朕德薄,不足以格天,阴云蔽日,盖偶然耳。至于时雨滂霈,此乃可喜也。”
  壬戌,起居郎刘章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丑,太尉、定江军节度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兼提领营田田师中开府仪同三司,以三省言师中除太尉已及八年,有捕猺贼功,当迁也。
  戊寅,诏曰:“设官分职,民事为先。古者二千石位次九卿,公卿阙则选所表而用之。祖宗以来,郡守阙多选诸台省,至分遣朝行以治剧邑,非曾历亲民不得为清望官,重民事也。朕式稽古训,为官择人,今后侍从有阙,通选帅臣及第二任提刑资序曾任郎官以上者;卿、监郎官阙,选监司、郡守之有政绩者,并须治状昭著及有誉望之人。卿、监、郎官未历监司、郡守者,令更迭补外任;内官除词臣、台谏系朕亲擢,徐并须在职二年,方许迁除。庶内外适均,无轻重之偏,职业修举,有久任之效,以副朕重民事之意。”
  戊子,追复故敷文阁直学士洪晧再复徽猷阁直学士,以其子起居舍人遵言复职未尽也;寻赐谥曰忠宣。
  夏,四月,乙未,大理寺少卿杨揆权刑部侍郎,司农卿汤允恭权尚书兵部侍郎。
  五月,辛未,改光州为蒋州,光化军为通化军,光山县为期思县,避金太子名也。
  金太子光瑛,年十二,善骑射,尝射麞,获之,金主以荐太庙。
  戊寅,金国使骠骑上将军、殿前司副都点检萧恭,副使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魏子平,见于紫宸殿。
  丙戌,金使萧恭、魏子平入辞,置酒紫宸殿,以雨故,复就垂拱殿。
  时金主决意南下,子平还,入谒,首问以南方事,且曰:“汝谓苏州与大名孰优?”子平曰:“不可比。”曰:“何谓也?”子平曰:“宫室、车马、衣服、饮食,人之所美也。江湖地卑湿,舟船以为居,鱼虾以为酿,夏服焦葛,犹不堪其热。以此言之,殆不侔矣。”金主不悦。
  是月,金主召使部尚书李通、翰林院学士承旨翟永固、左宣徽使敬嗣晖、翰林直学士韩汝嘉四人谋,欲再修汴京而徙居之,为南侵之计。通、嗣晖皆言此正合天时,金主喜。永固、汝嘉曰:“燕京甫成,帑藏已乏,民力未苏,岂可再营汴邑?江南通好,岁帑无阙,遽兴征伐,亦恐出师无名。”金主怒曰:“非汝所知!”麾之使去。既而召翰林应奉文字綦戬讲《汉书》,金主怒稍解。翼日,擢通尚书右丞,嗣晖参知政事。永固因请老,许之。
  六月,癸巳,名眉州青神县中岩山龙潭慈姥神祠曰慈济。
  是日,流星昼陨。
  甲辰,枢密院都承旨陈正同,言诸路奏谳死囚,例多降配,非是,帝曰:“刑罚非务刻深,欲当其罪。若专姑息,废法用例,则人不知畏,非所以禁暴戢奸。可谕刑官,常令遵守成宪。”
  秋,七月,己未,诏筑皇城东南之外城。
  戊寅,起居舍人洪遵论铸钱利害,大略谓:“今钱宝少,多为错毁作器用,而南过海,北渡淮,所失至多。自罢提点官,复置属二员,无异监司,而铸钱殊未及额,亦宜多方措置。”帝谕大臣曰:“遵论颇有可采。前后铜禁,行之不严,殆成虚文。铜器虽民间所常用,然亦可以它物代之。今若自公卿贵戚之家,以身率之,一切不用,然后申严法禁,宜无不成者。”
  己卯,帝出御府铜器千五百事送铸钱司,遂大敛民间铜器。其道、佛像及寺观钟磬之属并置籍,每斤收其算二十文;民间所用照子、带鑻之类,则官鬻之。凡民间铜器,阴一月输官;限满不纳,十斤已上徒二年,赏钱三百千,许人告,自后犯者,私匠配钱监重役。其后得铜二百万斤。
  庚辰,帝出御制《郊祀天地、宗庙乐章》十三首示辅臣。
  壬午,国子祭酒周绾权尚书吏部侍郎,秘书少监曾几权礼部侍郎。
  八月,戊子朔,诏置国史院、修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正史。
  辛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权工部侍郎。丙申,秘阁修撰、知绍兴府赵令詪权尚书户部侍郎。
  壬寅,尚书省勘会张浚已服阕,诏:“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和国公张浚,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依旧永州居住。”
  丁卯,加封唐柳州刺史柳宗元为文惠昭灵侯。
  辛亥,诏立愍节庙于顺昌县,以祠范旺。
  甲寅夜,地震。
  九月,戊寅,右迪功郎李耆言:“自经界之后,税重田轻,终所入且不足以供两税,今又配州县买铜,民力愈困。况江西州县,多用私钱,旧钱百,重十一两,新钱百,重五两有奇。若毁旧钱千,以铅锡杂之,则可铸二千五百,是以赣、吉等州,比屋私铸。一路且以万户言之,户日销千钱,是日毁万缗也。民既销钱而盗铸,官又抑民毁钱而更铸,得不偿失,徒弊百姓,费邦财。愿诏诸监,钱姑仍旧岁,计坑冶所入铜锡兴铸,诸路委提刑兼主其事,户部岁终课其殿最,则事省而民安矣。”
  自户部提领铸钱,而分州县科买铜锡,民多毁钱为铜以应命,故耆言如此。诏提领铸钱司措置约束。
  庚辰,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王刚中充龙图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先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中外籍籍,皆谓金人有窥江、淮意,帝曰:“朕待之甚厚,彼以何名为兵端?”道夫曰:“兴兵岂问有名!愿陛下早为之图。”又言:“成都帅,陛下不可不择,宜求才可制置四川者二三人,常置之圣度。”帝云:“当储人以待缓急之用。”刚中亦言:“御敌最今日先务之急,盍先自择将帅,蒐士卒,储备军械。加我数年,国势富强,彼请盟则为汉文帝,犯边则为唐太宗。”帝壮其言。会西蜀谋帅,宰执谓宜得文武威风识大体者,帝曰:“无逾王刚中矣。”遂有是命,又令道夫以蜀中利害语之。
  辛巳,以士輵为昭化军节度使,嗣濮王。
  冬,十月,丁亥朔,秘书少监沈介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祗候宋直温副之;国子司业黄中为贺生辰使,閤门祗候、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李景夏副之。
  戊子,左承议郎虞允文为秘书丞。
  允文知渠州,地硗民贫,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尤甚。允文奏罢之,凡六万五千馀缗。
  初,帝作损斋,舁去玩好,置经史古书其中,以为燕坐之所,且为之记,权吏部尚书贺允中请以赐群臣。庚寅,帝谓宰执曰:“允中尝于经筵问朕所好之意,朕谓之曰:‘朕之所好,非世俗之所谓道也。若果能飞升,则秦皇、汉武当得之;若果能长生,则二君至今不死。朕惟治道贵清净,故恬淡寡欲,清心省事。所谓为道日损,期与一世之民同跻仁寿,如斯而已。’当降出碑本以赐卿等。朕又惟比年侈靡成风,如婚祭之类,至有用金、玉器者,此亦不可以不戒。”至是降诏谕中外如帝旨。
  戊戌,诏:“尚书省凡事理不当者,许诣登闻检院投状类奏,览讫,付御史台理问。”
  癸丑,故进士杨居中、执中,并特赠右承事郎。
  二人,存中弟也,建宁之破死焉。至是存中乞以大礼所得亲属、门客二官为恤典,帝特命录之。
  十一月,癸亥,金诏有司勤政安民。
  己卯,日南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今合祭天地,奉祀宗庙,悉复承平旧典。加以辟道山,求遗书,修太学,育人材,文治既举,自此愿训敕将士,增修武备,以为不虞之戒。”又言:“仁宗景祐初,采古兵法及旧史成败,为《神武秘略》以赐边臣,训迪有方,故一时爪牙有古良将风。愿下文馆重加雠正,遍赐将帅,以继仁宗故事,岂无曹玮、王德用、狄青之徒为时出乎!”时金人渝盟有端,而中外疑信未决。道夫独忧之,故数以武事为言。
  癸未,金尚书左丞耶律安礼罢。参知政事李通以忧制起复如故。
  己丑,诏出御前钱修葺睦亲宅及重建学宫殿宇凡一百七十一区。
  十二月,丁未,诏:“才人刘氏进封婉仪。”
  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彬州安置李光,复左朝奉大夫,任便居住。
  壬子,金国贺正旦使正奉大夫、工部尚书苏保衡,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卫率府率阿典谦入见。
  乙卯,金以枢密副使张晖为尚书左丞,归德尹高召和式起为枢密副使。
  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兴元府姚仲言:“兴元府、洋州诸县,各有以前保丁内选到人材少壮堪出战人,差充义士,臣已于数内摘拣到三千人,团结队伍,教习武艺,及欲于附近大安军、巴、蓬州差拨保丁,以备船运军粮。”从之。自朝廷与金约和罢兵,议者乃奏罢利路诸州义士。至是仲闻金有意败盟,欲为战守备,乃奏复之。
  议者亦谓:“兴、洋旧有义士,皆骁勇可用,只是免身丁、差役之类,不费有司钱粮。望下本路帅司检昭旧来簿藉条例,依旧收充,以时教阅,无令州县别致骚扰,以备缓急使唤,此正古人寓兵于农之意。”奏可。
  始,王庶立法,义士每丁蠲家业钱二百千,部辖使臣蠲六分科敛,及是诸县民间所馀家业不多,科买军粮草料苦于偏重。仲乃命视旧法,止蠲其半,部辖使臣三分之二,衣甲、兜鍪、神臂弓箭官给,其它应军中所用,皆自为之。军行,日支粮二升有半。每六十五人为队,管队二人,押拥队三人,旗首三人。县立三部,都、副部辖、管辖各一人。于是合五郡所籍,为二万一千七百馀人,惟兴、洋、大安久而不废。
  金主欲都汴,而汴京大内失火,命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浩从容奏曰:“往岁营治中都,天下乐然趋之。今民力未复而重劳之,恐不似前时之易成也。”不听,浩朝辞,金主问以用兵江南之利害,浩不敢正对,乃婉辞以谏,欲以讽止,曰:“臣观天意欲绝赵氏久矣。”金主愕然曰:“何以知之?”对曰:“赵构无子,树立疏属,其势必生变,可不烦用兵而服之。”金主虽喜其言而不能从。
  浩等至汴,金主时使宦者梁珫来视工役,运一木之费至二千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饰,遍傅黄金,而后间以五采,金屑飞空如落雪,一殿之费以亿万计。殿既成,珫指曰:“某处不如法式。”辄撤之更造,浩不能抗,与之钧礼。
  金旧制,宦者惟掌掖庭宫闱,至金主篡位,始以宦者王光道为内藏库使,卫愈、梁安仁领内藏。金主尝曰:“人言宦者不可用,朕以为不然。后唐庄宗委张承业以事,竟立大功,此中岂无人乎?”珫最被委任,故尤骄恣。
  是岁,夏始立通济监,铸钱。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春,正月,丙辰朔,帝以皇太后年八十,诣慈宁殿行庆寿之礼,宰执、使相皆进上寿礼物。诏:“庶人年九十、宗子女若贡士以上父母年八十者,皆授官封;文臣致仕官大夫以上,并赐三品服;僧、尼、道士八十以上者,赐紫衣及师号有差。”宰执沈该率百官诣文德殿称贺,用建隆故事也。班退,帝御垂拱殿受北使礼。
  金主朝太后于寿康宫。
  丁巳,金御史大夫高桢卒。
  庚申,金更定私相越境法,并论死。
  乙卯,诏:“故洪州观察使王彦,特赠安远军节度使。”
  名导江县金马碧鸡神词曰昭应。
  金主诏:“自来沿边州军设置榷场,本务通商,便于民用,其间多有夹带违禁物货,图利交易,及不良之人私相来往,可将密、寿、颍、唐、蔡、邓、秦、巩、洮、凤翔府等处榷场,并行废罢,只留泗州榷场一处,每五日一次开场,仍指挥泗州照会移文对境州军,照验施行。”
  二月,丙戌朔,盱眙军申到北界泗州牒,金国已废罢密、寿等州榷场,只存留泗州一处。诏:“盱眙军榷场存留,馀并罢之。”时事出不意,南北商旅,弃物货而逃者甚众,既而无所得食,渐致抄掠。议者请严责州县捕之,帝不听,命给裹粮,各使归业,久之遂定。金人又于泗州增榷场屋二百间。于是盱眙亦如之,仍创给渡淮木牌,增守卒焉。
  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少保。
  己丑,诏:“海商假托风潮辄往北界者,依军法。”
  侍御史叶义问试尚书吏部侍郎。
  金以左宣徽使许霖为御史大夫。
  壬辰,定江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篯为安庆节度使。
  己亥,权尚书工部侍郎刘璋兼权吏部侍郎,给事中兼侍讲、权直学士院杨椿试兵部侍郎。
  壬寅,宗正少卿杨偰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未,金修中都城,造战船于通州。
  金主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招纳叛亡,不可不备。”乃遣使籍诸路明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壮充军,及分往上京、东京、北京、西京,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虽亲老、丁多、乞一子留侍,亦不许。
  己酉,帝谓大臣曰:“闻江西境内有群聚而掠人于道者。”王纶曰:“艰食之民,不得已而为之,未必皆啸聚也。”帝曰:“凡灾伤处,悉令赈济,蠲欠已及二十七万,不知州县奉行何如。轻徭薄赋,自无盗贼,故唐太宗用魏征之言,行仁义既效,且曰‘惜不令封德彝见之。’然德彝与虞世基辈,皆隋朝佞臣误炀帝者。太宗受命,自当斩之,以为奸佞之戒。”
  三月,丙辰朔,金遣兵部尚书萧恭经画夏国边界,遣使分诣诸道总管府督造兵器。
  丁丑,诏帅臣、监司、侍从、台谏岁举可任将帅者二员,具材略所长及曾立功效以奏。
  秘书少监沈介权尚书吏部侍郎。
  夏,四月,壬辰,国子司业黄中贺金主生辰还,言金主再修汴梁,役夫万计,此必欲徙居以见逼,不可不早为之计。时约和久,中外解弛,无战守备,帝闻,矍然曰:“但恐为离宫也。”中曰:“臣见其行事,恐不止为离宫。果南徙居汴,则壮士健马,不数日可至淮上,可无虑乎!”宰相沈该、汤思退闻之,诘中曰:“沈监之归,属耳不闻此言,公安得云云也?”居数日,复往言之,曰:“请勿以妄言即罪。”思退怒,至以语侵中。时中书舍人洪迈亦请密为边备,该等不听。
  辛丑,国子司业黄中守秘书少监。近例,使北还者,率得从官。宰相以中言金有南牧之意,恶之,故沈介迁吏部侍郎,而以中补其处。
  先是武成王庙生芝草,武学博士硃熙载密为图以献。熙载,金坛人汤思退所荐也。于是宰相召长贰赴都堂,责之曰:“治世之瑞,抑而不奏,何耶?”祭酒周绾未及言,中指此图曰:“治世何用此为!”绾退而叹曰:“惜不使中为谏诤官也!”
  诏以唐西平王李晟配食武成王,降李勣于堂下。
  金主命增山东路泉水,毕括两营兵士廪给。
  辛亥,金尚书左丞张晖,御史大夫许霖罢,以大兴尹图克坦贞为枢密副使。
  是月,归朝官李宗闵上书言:“臣窃闻近者金人于岐、雍间伐木以造浮梁,东京、长安修治宫室,迁诸路近戍聚于关陕,游骑千数出近边觇视虚实,奸谋诡计,未可窥测。臣疏贱冗散,谨以区区管见有可裨庙堂末议者,析为三事:
  其一曰严守御。方今天下根本在吴、蜀,其势若手足之相应,荆州据其中,心腹之地也。襄阳扼荆州之冲,又足以为荆州重轻。今重兵皆驻武昌,而刑、襄之间所以自卫者未固。且襄阳在今为极边,去荆州四百五十里,无重山峻岭、长江大河之险,敌人驰轻骑,不两日可至城下,万一荆州为其所据,吴、蜀首尾不能救。朝廷虽以刘锜镇荆州,然无兵以自固;至襄阳之兵,不过千馀人,又皆疲懦,安能以备缓急!宜令刘锜将二万人分屯荆州要害,更令不住召募,日夜训习,张声势,严斥堠,仍择久历将陈者一人如田晟其人者以副之。盖晟虽老而战功素著,敌人深畏之,今居南昌,未足穷其施设,若使与刘锜协办,敌人不敢复事南牧。襄阳则遣一智勇兼全之将,分武昌之兵万人,比岁更其戍守。襄既有备,吴、蜀可高枕而卧矣。
  其二曰募新军。臣往在行间,常见三衙及诸处招军,皆市井游手,数年之后,虽习知骑射击刺之事,而资性疲懦不改也。臣闻福建、汀、赣、建昌四郡之民,轻慓勇悍,经涉险阻,习以为常,平居则投石超距,椎牛伐冢,聚为小盗,而为奸雄之资,使有人驾驭役使,必能得死力。臣窃见殿前司左翼军统制陈敏,生长赣土,天资忠勇,其民亦畏而爱之;所统之兵,近出田舍,且宜占籍,遂为精近,人人可用。若朝廷专委陈敏,俾招集四郡之民,使金人果渝盟,则攻守皆可为用,若尚守和好,则可以填三衙之数。臣观今日敌人之举,其志不小,如闻签陕右、两河民悉以为兵,与夫契丹、奚家、汉儿诸军不下数十万众,聚之关陕,其在它路,又不知几万人。若欲攻蜀,则吴璘、姚仲、王彦之兵足以相抗。臣观其兵,皆远来乌合之众,利在速战,朝廷遣杨存中、成闵提兵总率沿边诸帅,各守江、淮之险,坚壁持重以老其师,将不战而自溃。况金人比年以来,父子骨肉,自相屠灭,用事之臣,死亡殆尽,更用离远巢穴,大兴土木,虐用中原之民,皆自取灭亡之道。且空国而与人战,兵家所深忌。吾方与之相持与江、淮之间,别以陈敏所招数万人,兴战船,取海道,不旬日可至山东,径入燕山捣其巢穴,此所谓攻其所必救者。前湖北副总管李横,虽出河朔贼盗,朝廷优以美官,横亦感激奋励,思有以报。臣顷过荆州,观其为人,听其议论,皆有可取;刘锜亦为之加礼。山东、河朔,横习知形势,若朝廷使与陈敏分兵北向,均其事权,必然协济机事。仍委三衙,令诸军统制,各举河朔、山东勇而有谋者多人,计得三千馀人,使从其行,分往郡县,晓以逆顺祸福之理。河朔、山东既为内应,敌人进退失据,而陕右、两河兵必思溃叛,吾能及其锋而用之,适足以为吾之资。若朝廷以趋海道为迂,只以陈敏所招人屯之襄阳,亦可以捍御一面。
  其三曰通邻国。宣和之末,臣陷燕、云者累年,敌人以先臣不屈就死,没于韩企先家,充奴婢役使,企先与乌珠密议,臣皆得密听之。盖闻金人马皆达勒达所入,冀北虽号产马之地,自兴兵以来,所养至少。金人置榷场于白水,与达勒达贸易,丁未岁,达勒达之马不入金国,而又通好于达实林牙,使达勒达助兵以为乡道,许归太子。已而伊都败师,欲结连谋叛,谋泄亡入达勒达,太子卒不遣还,自是太子郁结成疾,并其母死于云中,达勒达之恨,深入骨髓。今若遣一介之使,开示祸福,晓以利害,使达勒达之马无与金人互市,金人利于骑战,舍马则无所施其能矣。至于西夏,亦与金人为雠,而金人亦素畏之,金人常割天德、云中、金肃、河清四军及八馆之地以赂夏人矣。丁未之岁,伊实郎君领数万骑,阳为出猎,而直犯天德,逼逐夏人,悉夺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者。臣是时久留云中,人情稔熟,因得出入云中,副使李阿雅卜谓臣曰:‘昔年大金赂我四军、八馆,俾我出军牵制关中,合从以攻南宋,及其得志,首叛盟约。某昔年两使南朝,其礼义文法非它国之比。’自是观之,则西夏恶金人喜中国可知。壬子之岁,尼堪闻蜀地富饶,欲提兵亲取,令云中副留守刘思恭条陈书传所载下蜀故事,及图画江山形势,锐然欲往。夏人闻云中聚兵,以为攻己,举国屯境上以备其来,而尼堪亦不敢出兵,止遣萨里干等以兵攻饶风。今莫若遣辩士谕以盟约,俾以重兵出境上,为吾声援。
  臣尚有私忧过计者,金人强则称兵,弱则称和,顷岁经合肥、顺昌及川口数战,敌人仓皇议和,朝廷姑务息兵,屈体从之。然则今日之举,首叛盟约,自取灭亡;其势不利,必将复要前日之计,慎勿许和。小胜则于荆、楚之间练兵秣马,积粟务农,徐为后图;大胜则长驱席卷以图恢复。临机制胜,固有不可预言者。
  臣又闻自古用兵,有声有实。今者兵不出境,而张皇声势,惟恐吾之不知,乃于近塞积石为郛,闭榷场,绝商贾,连战船,自春徂夏,且非秋高马壮之时,臣愿分遣谍者,伺其虚实,若诚如臣言,则上兵伐谋之举,不可后也。”
  五月,壬戌,保康军承宣使、知南外宗正事士雪刂为建宁军节度使。
  己巳,宰相沈该、汤思退言:“近令监司、守臣按察所部官属,未有定立条目。元祐间,司马光陈请举按官吏八条,详密可行,今请重行修立。其举荐四条,曰仁惠、公直、明敏、廉谨;按察四条,曰苛酷、狡佞、昏懦、贪纵。凡应荐举者,州举之部使者,部使者举之朝廷,皆籍记姓名,随材任使。又虑一路、一州官吏众多,长吏觉察不尽,请令监司专按察守倅、路都监以上,守倅按察在州兵曹职官以上,及诸县令、丞,所举失实者,取旨窜责;失按察者,递降差遣一资。馀所部守、监司、守倅皆得举按,但不坐失察之罪。”从之。
  壬申,金贺生辰使资德大夫、秘书少监王可道,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监门兼尚厩局副使王蔚入见。
  六月,甲申朔,同知枢密院事王纶为大金奉表称谢使,保信军承宣使、知閤门事曹勋副之。
  丁亥,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信军承宣使李横为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统总管,绍兴府驻答刂。
  己丑,秘阁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九成卒,年六十八。诏复敷文阁待制,致仕。
  癸巳,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统制李显忠,升本司选锋军都统制。
  戊戌,名乌江县楚霸王项籍庙曰英惠。
  参知政事陈康伯,兼权枢密院事。
  辛丑,左朝奉大夫李光守本官,致仕。光既许任便居住,行至江州而卒,年八十二。
  乙巳,侍御史硃倬,殿中侍御史任古,劾尚书左仆射沈该:“天资疏庸,人品凡下。自居政地,首尾数年,曾无建明以裨国论。渎货无厌,请托公行,纵令子弟凌轹州县。起造第宅,扰害公私,贪鄙之迹,不可毛举,上孤陛下之恩,下失四海之望。请赐罢黜,别置宪典。”丙午,左司谏何溥、右正言都民望亦言:“沈该性资庸回,志趣猥陋,自为小官,已无廉声。徒以谄谀秦桧,遂蒙提挈,滥厕禁严。连帅梓、夔,略无善状,以子弟为商贾,以亲信为爪牙。陛下比因更化,录其一得之虑,起之谪籍,擢在政途,俾得自新,以图报塞。今冠台席,亦既三年,举措乖方,积失人望,引所厚善,置在要津,请托公行,几成市道。夫宰相之职,无所不统,该乃谓军旅钱谷之事,各有司存,凡百文书,谩不加省。陛下近念士人留滞逆旅,特令速与差注,旬日以来,未闻有不因介绍而得之者,望亟赐罢黜。”帝命溥等皆退而俟命。该乞罢政,不允。
  己酉,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沈该,充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庚戌,诏:“沈该依前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该以言者弹击未已,上疏力辞职名,乃有是命。
  闰六月,丙辰,秘阁修撰、新知明州董萃权尚书户部侍郎。
  丁卯,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第一将统制官戚方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己巳,故责授向德军节度副使王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责授秘书少监黄潜厚,追复左通议大夫,官子孙有差。
  丁丑,潭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吴拱为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充阶成西和凤州路兵马都钤辖,兼知成州。拱乞依例升充副都总管,从之。拱,玠之子也。
  金方建宫室于南京,又营中都,与四方所造军器材木,皆赋于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牛以供筋革,以至鸟、鹊、狗、彘,无不被害,境内骚然。
  金主侍太后于宫中,外极恭顺,太后坐起,自扶掖之,常从舆辇徒行;太后所御物,或自执之。见者以为至孝,太后亦以为诚然。及谋南伐,太后谏止之,金主不悦,每谒太后还,必忿怒。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三
●卷第一百三十三
    【宋纪一百三十三】 起屠维单阏七月,尽上章执徐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秋,七月,壬午朔,淮东安抚司言:“北边蝗虫为风所吹,有至盱眙军、楚州境上者,然不食稼,比复飞过淮北,皆已净尽。”癸巳,帝谓大臣曰:“此事甚可喜,仰见上天垂祐之意。”
  丁亥,权吏部尚书、同修国史兼侍读贺允中参知政事。
  己丑,权尚书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兼侍读叶义问权吏部尚书。
  癸巳,中书舍人洪遵言:“近奉指挥,自今功臣子孙序迁至侍从,并令久任在京宫观,永为定法。臣窃计内外将家子孙无虑二千人,若以序迁,不出十年,西清次对之班,皆可坐致。太祖皇帝之世,所与开国创业及南征西伐诸大臣,功如曹彬、潘美、王审琦、石守信、王全斌、慕容延钊之徒,其子若孙不过诸司使,惟彬之子琮、玮以功名自奋,王承衍、石保吉以联姻帝室,皆为节度使,初不闻有递迁侍从之例。今指挥一出,使十年之间,清穆敝闲之地,类皆将种,非所以示天下之美观,望收还前诏。”从之。
  戊戌,翰林学士、修国史周麟之,言左宣教郎、知双流县李焘,尝著《续皇朝公卿百官表》九十卷,诏给札录付史馆。
  焘博学刚正,张浚、张焘咸器重之。秦桧盛时,尝遣人谕意,欲得焘一通问,即召用之,焘迄不与通,坐此偃蹇州县二十年。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闻其名,奏以为干办公事。
  初,焘父中,仕至左朝奉大夫,通习本朝典故。焘以司马光《百官表》未有继者,乃遍求正史、实录,旁采家集、野史,增广门类,起建隆,迄靖康,分新旧官制,踵而成书。其后《续资治通鉴长编》盖始于此。
  己酉,诏:“殿前司破敌军,以五千为额。”时左翼军之改隶者,与统制官陈敏所募士才二千人,乃于本司诸军那摘以充其数。
  八月,甲子,诏:“左朝请郎、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徐度,左朝请郎、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吕广问,左迪功郎硃熹,并召赴行在;右通直郎、知建州建安县韩元吉,令任满日赴行在。”并诏度、广问:“俟任满日,与在内升等差遣。”
  熹少孤,从延平李侗学。弱冠,中进士第,调泉州同安簿,官满,当路尊敬,不敢以属吏相待,同安之民不忍其去,五年而后罢。于是慨然有不仕之志,筑室武夷山中,四方游学之士多从之。帝闻其贤,故召之,熹卒不至。
  丙寅,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周麟之兼侍读、权尚书刑部侍郎。
  乙卯,金尚书左丞相蔡松年卒,金主悼惜之,奠于其第,命作祭文以见意。
  是月,金诏诸路调马以户口为差,计五十六万馀匹,富室有至六十匹者,仍令户自养饲以俟。
  九月,甲申,诏:“建炎以来奉使未还,后嗣无人食禄者,并予一子官。”
  乙酉,奉使大金称谢使同知枢密院事王纶、副使昭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曹勋等还朝,言邻国恭顺,和好无它;丙戌,宰相汤思退拜贺。帝曰:“朕自纶等归,中夜以思,不寒而忄栗。盖前此纷纷之论,皆欲沿边屯戌军马,移易将帅,及储积军粮之类,便为进取之计。万一遂成轻举,则兵连祸结,何时而已!今而后宜安边息民,以图久长。”
  甲午,尚书右仆射汤思退迁左仆射,参知政事陈康伯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省枢密院机速房。
  乙未,以皇太后服药,赦天下,命辅臣祈祷天地、宗庙、社稷。不视朝,召辅臣奏事内殿。
  丙申,放临安府公私僦钱半月。诏:“诸路四等以下户去年未纳税赋,两浙、江东、西去年水灾赈贷物料,及浙东、江西民田为螟螣损稻者,其租赋皆蠲之。”丁酉,减僧、道今年丁钱之半。己亥,诏:“见盐赃罚及赏钱,并与除放。”皆为东朝祈福也。
  庚子,皇太后韦氏崩于慈宁宫,年八十。
  自南渡后,典故多有司省记,至恤章又讳不录。至是一时斟酌,皆出于太常寺少卿宋斐,而博士杜莘老以古谊裁定。
  壬寅,诏:“权吏部侍郎沈介暂兼权礼部侍郎。”
  癸卯,翰林学士周麟之为大金奉表哀谢使,吉州团练使、知閤门事苏华假崇信节度使副之。
  时朝廷已议定遗金金缯等物,麟之固请增币而后行。麟之至金,金主喜其辨利,则赐加厚。
  丁未,百官以帝未听政,诣文德殿门进名,自是不复临。
  冬,十月,辛亥朔,不视朝,文武百僚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壬子,小祥,帝诣几筵殿行礼。
  癸卯,皇太后启攒,有司以权制已讫,请百官以吉服行事。黄中复曰:“唐制,攒虽在易月之外,犹曰各服其初服。今以易月故而遂吉服以殡,非礼也。”于是百官常服黑带入朝,衰服行事。
  甲寅,帝始听政,御慈宁殿之素幄。
  起居舍人杨邦弼为贺大金正旦使,右武大夫、荣州刺史、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统管张说副之;太府卿李润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安世副之。
  壬戌,尚书兵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杨椿,上皇太后谥议曰显仁。
  甲子,大祥,帝衰服行礼,百官常服陪位。两寅,禫祭。
  戊辰,帝始御前殿。
  乙亥,金主猎于近郊,复命诸路夫匠造军器于燕京,尚书右丞李通董之。又令户部尚书苏保衡、侍郎韩锡造战船于潞河,夫匠死者甚众。
  十一月,辛巳朔,日南至。命尚书工部侍郎王晞亮祀昊天上帝于南郊。
  丁亥,参知政事贺允中、保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提点皇城司郑藻为皇太后遗留国信使副。
  故事,使者入北境,当服黑带鞯,至是朝议虑北廷不从,已命允中等随宜改移。允中等至汴京,金主命故叛将孔彦舟押宴,且用常礼赐花。允中辞曰:“使人之来,致太后遗物。国有大丧,乐何忍闻,况戴花乎!”其大使怒,谓将杀之。允中曰:“王人无暴,事固有体,吾年馀七十矣,当守节死。”彦舟解曰:“两国通好久,参政勿动心也。”揖允中坐,命左右捧花侍侧而已。
  己丑,大行皇太后启攒,帝服初丧之服以祭;礼毕,更素服还内。百官亦如之。
  丙申,显仁皇后灵发引,帝启奠于庭,遣奠于丽正门外。礼毕,帝易吉服还宫,太史焚衰服。
  丙午,显仁皇后掩攒宫在永祐陵之西,去显肃攒宫十九步。旧下宫分前后殿。至是更筑前殿以奉徽宗,中殿以奉显肃、显恭、显仁三后神御,而御殿奉懿节如故。
  于是始立四隅,以二十里为禁城,居民皆徙之。又有士庶立墓杂错其间,阴阳家请悉挑去,宗正寺主簿、权太常丞吴曾从而和之。时监察御史任文荐奉诏监掩攒宫,就令按规,乃挑其近攒宫者百七十有三穴而已。
  十二月,辛亥朔,有司于浙江亭行六虞毕,百官奉迎虞主还慈宁殿,帝行安神礼。癸丑,帝服素黄袍、黑带、素履,诣慈宁行七虞之祭,八虞、九虞皆如之。
  甲寅,谍报北界揭榜禁妄传起兵事,帝曰:“此事有无固不必问,朕观其科扰劳役,民不堪生,岂是久长之道。惟当精择牧守,务为自治,安边息民,静以待之耳。”
  庚申,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入境。
  先是宜生坐范汝为事远窜,遂奔伪齐,齐废,复为金用,累迁礼部尚书。至是以翰林侍讲学士来贺来年正旦,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耶律翼副之。
  壬戌,帝亲行卒哭之祭。甲子,祔显仁皇后于太庙徽宗室。
  丙寅,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张焘试吏部尚书。
  初,帝知普安郡王之贤,欲建为嗣,而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故迟回久之。显仁崩,帝问焘以大计所在,焘曰:“储贰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两郡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怀此久矣,卿言适契朕心,开春当举典礼。”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焘观帝止北货之贸易,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使,躬行节俭,民自富足,帝嘉将再三。
  侍御史硃倬试御史中丞,左词谏何溥试右谏议大夫。
  丁卯,尚书兵部侍郎、直学士院杨椿进尚书,仍兼翰林学士。
  丙子,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副使耶律翼见于垂拱殿,以谅阴故,命坐,赐茶,正侍郎、观察使以上,皆与帝服素黄袍、黑带,供帐皆用素黄,卫士常服,去银鹅对凤,侍坐者锦塾,易以紫素。既见,命大臣就驿赐宴,不用乐;辞,亦如之。
  时吏部尚书张焘奉诏馆客,宜生素闻其名,畏慕之,一见,顾翼曰:“是使南朝不拜诏者也。”宜生,闽人,焘以首邱、桑梓语之。宜生顾其介不在旁,为廋语曰:“今日北风甚劲。”又取几间笔扣之曰:“笔来。”焘密奏之,且言宜早为备。
  金主又潜使画工密写临安之湖山城郭以归,继则绘为屏而图己之像,策马于吴山绝顶,后题以诗,有“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盖金主所赋也。
  乙亥,金杀其太医使祁宰。
  宰性慷慨,欲谏南伐,未得见。会元妃有疾,召宰诊视,既入见,即上疏谏,略言:“国初荡辽戡宋,曾不十年。当此之时,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翰、宗雄谋勇之臣,然犹不能混一区宇,举江、淮、巴蜀之地以遗宋人。况今谋臣将士,异于曩时,且宋人无罪,师出无名。加以大起徭役,营中都,建南京,缮治甲兵,调发军旅,赋役烦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不修也。间者昼星见于牛斗,荧惑伏于翼轸,三岁自刑,害气在扬州,太白未出,进兵者败,此天时不顺也。舟师水涸,舳舻不继,而江湖岛渚之间,骑士驰射,不可驱逐,此地利不便也。”言甚激切。金主怒,戮于市,籍其家,金人哀之。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年(金正隆五年)
  春,正月,庚辰朔,不受朝。金国贺正旦施宜生等诣西上閤门进名奉慰。
  乙酉,中书舍人洪遵兼权尚书礼部侍郎。
  丙戌,北使施宜生等出北门。故事,北使以八日出门,九日宴赤岸,至是施宜生等不肯用例,是晚,抵赤岸,宴罢即行。
  戊子,太尉、知荆南府、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刘锜,言所招效用六千人,请以荆南驻答刂御前效用中军、左军为名,分四将,仍以右武大夫周赟充左军统制,閤门宣赞舍人、荆湖北路兵马都监刘汜充中军统领,皆从之。
  先是赐锜回易钱四十万缗,及是锜请益三十万缗,诏出御前激赏库钱、榷货务通钞与之,如其数。
  吏部员外郎虞允文言:“金决渝盟为南牧之计,必为五道:出蜀口,出荆、襄,止以兵相持;淮东沮洳,非用骑之地;它日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宜为之备。”帝颇纳其言。
  辛卯,北使施宜生等至镇江府,赐宴,不受,遂即时渡江。
  癸巳,尚书左司员外郎邵大受权户部侍郎。
  乙未,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渡淮。
  故事,北使既登舟,即舟中与伴使置酒三行而别。是日,天未明,送伴使金安节至淮岸,国信副使耶律翼已先渡淮北去,宜生以下皆不及知,安节遂于中流瞻拜而已。
  丙申,尚书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兼侍读叶义问同知枢密院事。
  丁酉,罢军容班,本殿前司乐工也。
  先是御前置甲库,凡乘舆所须图画、什物,有司不能供者,悉取于甲库,故百工技艺精巧者皆聚其间,日费无虑数百千。禁中既有内酒库,而甲库所酿尤胜,以其馀酤卖,颇侵户部赡军诸库课额,以此军储常不足。吏部尚书张焘言:“甲库莘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乐工,员增数百,俸给、赐赉,耗费不赀,皆可罢。”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焘之从容补益,皆此类也。
  庚子,命辅臣朝献景灵宫,以帝未纯吉服故也。
  先是礼官引熙宁故事,请命宰执行礼,既从之矣。权吏部侍郎兼权礼部侍郎沈介言:“今祔庙礼毕,天地、宗庙、百神之祀,并皆如仪。将来大享明堂,亦合庙享景灵宫,朝献太庙。若于四孟独否,恐无以副主上之诚孝。请依典礼躬诣。”上终以为疑。会介出迓使,后五日,有诏:“郊祀行事,稽之礼经,盖无可疑。若四孟朝献景灵宫,元丰以来自有典故。可令给舍、台谏、礼官详悉讨论,参以古谊。”议奏,于是帝不出,而命辅臣分诣。
  丁未,中书舍人兼权枢密都承旨洪遵试尚书吏部侍郎,太常少卿宋棐权礼部侍部。
  二月,乙卯,大金吊祭使金吾卫上将军、左宣徽使大怀忠,副使大中大夫、尚书礼部侍郎耨碗温都谨,行礼于慈宁殿,朝散大夫、充翰林修撰、同知制诰石琚读祭文。既退,命辅臣就驿宴之,不用乐。
  丁卯,吏部尚书兼侍读张焘充资政殿学士,致仕。
  辛酉,北使辞于几筵殿,次辞帝于垂拱殿。
  癸亥,直徽猷阁、知临安府赵子潚权尚书户部侍郎。
  甲子,百官纯吉服。
  宰相汤思退、陈康伯奏事毕,枢密院宫将退,帝留王纶、叶义问,谕之曰:“朕有一事,施行似不可缓。普安郡王甚贤,欲与差别,卿等可议除少保、使相,仍封真王。”众皆前贺。纶、义问退,帝曰:“朕久有此意,深惟载籍之传,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为乱之本,朕岂不知此!第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迟迟至今。”思退曰:“陛下春秋鼎盛,上天鉴临,必生圣子。为此以系人心,不可无也。”于是普安郡王自育宫中至是三十年。
  戊午,命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和州防御使、知閤门事刘允升假崇信军节度使,充大金报谢使副,谢其来吊祭也。帝亦恐金有南侵意,因使义问觇之。
  庚申,起居郎黄中权工部侍郎。
  癸酉,帝始服淡黄袍、黑犀带,御垂拱殿。
  甲戌,内出手诏曰:“朕荷天祐序,承列圣之丕基,思所以垂裕于后,夙夜不敢康。永惟本支之重,强固皇室,亲亲尚贤,厥有古谊。普安郡王瑗,艺祖皇帝七世孙也,自幼鞠于宫闱,嶷然不群,聪哲端正,抗于宗籓,历年滋多,厥德用茂,闻望之懿,中外所称。朕将考礼正名,颁示天下。夫立爱之道,始于家邦,自古帝王,以此明人伦而厚风俗者也。稽若前宪,非朕敢私,其以为皇子,仍改赐名玮。”诏,翰林学士周麟之所草也。是日,以麟之兼权吏部尚书。
  丙子,制以皇子玮为宁国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制既出,中外大悦。
  是月,金遣引进使高植等分道监视所获盗贼,并磔之。
  三月,辛巳,兵部尚书杨椿,奉诏举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左部统制杨从仪、右部统制李师颜可备将帅;而左朝散郎、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富衡,荐师颜忠节尤力。诏进从仪一阶,令枢密院籍记;召师颜赴行在。
  金东海县民张旺、徐元等反。金主遣都水监徐文、步军指挥使张宏信等率舟师九百,浮海讨之。金主曰:“朕意不在一邑,欲试舟师耳。”
  乙酉,保宁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吴益迁少保,太尉、崇信军节度使、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赵密开府仪同三司。二人皆以攒宫之劳,故有是命。
  戊子,上策试礼部举人刘朔等于集英殿,既而得右迪功郎许克昌为首,用故事降为第二,遂赐晋江梁克家等四百十二人及第、出身、同出身。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等使金国还,入见,允中言敌势必败盟,宜为之备。
  壬辰,池州奏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昭庆军承宣使、本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岳超卒;以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都统制李显忠充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乙未,太府卿李涧权尚书吏部侍郎。
  丙戌,左武大夫、荣州刺史、江南诸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辅,移淮南诸路副总管,楚州驻答刂。
  先是金东海县民为盗,有李秀者,密请淮东副总管宋肇纳款,愿得南归。时议疑其或致冲突,谍者因谓其与金结纳,将大兴师南来,乃命光辅驻楚州以为之备。光辅未至,秀又遣其徒至楚州,见右朝奉郎、通判权州事徐宗偃求济师,宗偃谕遣之。因遗书大臣,大约谓:“东海饥民,困其科敛苛扰,啸聚海岛,一唱百和,犯死求生,初无能为。金主蒙蔽,下情不通,犹未之闻。若知,偏师一至,即便扑灭;纵使猖獗得志,必自沂、密横行山东,失利则乘舟入海,诚不足为吾患。今添置兵官,招集叛亡,适足以生边衅。”
  丁酉,以立皇子,命兵部尚书杨椿告昊天上帝,权礼部侍郎宋棐告皇地祇,嗣濮王士輵告太庙,安定郡王令詪告诸陵。
  保宁军承宣使、知金州兼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节制屯驻御前军马王彦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充金、房、开、达州驻答刂前诸军都统制,兼知金州、金房都统制。
  甲辰,赐特奏名进士黄鹏举等五十三人同进士出身,宗子彦{髟方}等三十一人,武举进士樊仁远等十九人,特奏名一人,并授官有差。
  丙午,检校少保、武康军节度使、恩平郡王璩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置司绍兴府,始称皇侄。
  诏建王府置直讲、赞读各一员,以郎官兼;小学教授一员,以馆职兼。
  加封梁昭明太子统为英济忠显王。
  夏,四月,壬子,诏:“天申节州县并免排宴。”以帝在谅闇故也。
  甲寅,金以耶律翼南使失体,杖一百,除名;施宜生以漏言烹死。
  丙申,参知政事贺允中兼权同知枢密院事。
  五月,辛巳,太尉知荆南府刘琦兼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先是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建言:“诸重地如四川、鄂渚、池阳、建康、京口,皆已宿兵严守,独荆南历代用武之地,今为重镇,江西九江上流要害之地,缓急不相应援。请各置都统制以广屯备。”朝廷从之。荆南府、江州创军自此始。
  乙酉,初置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一员,以殿前及步军司兵各三千人,马军司及新招各二千人隶之。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前军都统制戚方为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免兼同知枢密院事,以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将及境也。
  初,义问入北境,见金已聚兵,有南侵意,及还,密奏:“敌人以克剥不恤为能,以杀戮不恕为威,穷奢极侈,燕京已剧壮丽,而修汴京,伐木琢石,车载塞路,民劳而多死于道,天人共怨,观此岂能久也。又,海州贼党未尽,而任契丹出没太行,臣去时闻破濬之卫县,回时闻破磁之邯郸,北使三人皆被击伤,夺去银牌,燕京以南,在处不宁。今欲迁汴京,且造战船,以臣度之,若果迁都,则在彼已失巢穴。今江、淮既有师屯,独海道宜备。臣谓土豪、官军不可杂处。土豪谙练海道之险,凭藉海食之利,能役使船户;杂以官兵,彼此气不相下,难以协济。今宜于江海要处分寨,以土豪为寨主,令随其便,使土豪绕于舟楫之间,官军振于塘岸之口,则官无虚费,民无惊扰,此策之上者也。”
  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言于右仆射陈康伯曰:“北朝败盟,其兆已见,今不先事为备,悔将何及!”因与康伯策所以防御之术:其一,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其二,措置民社,密为寓兵之计;其三,淮东刘宝,将骄卒少,不可专用;其四,沿江州郡,增壁积粮,以为归宿之地。康伯见帝,言敌谓我为和好久而兵备弛,南牧无疑,因条上两淮守御之计,帝嘉纳之。
  丙申,金国贺生辰使辅国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萧荣,副使中大夫、太子右谕德张忠辅入见。
  自休兵以后,北使见紫宸殿,设黄麾仗千五百有六人。至是以未纯吉不设仗,既见,置酒垂拱殿。时建王玮侍燕,荣等望见,耸然曰:“此为建王邪?”竟夕不敢仰视。
  戊戌,天申节,百官及北使上寿,以显仁皇后丧制未终,不用乐。
  六月,庚午,知枢密院事王纶充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纶引疾求去,故有是命。
  壬申,故太尉、武泰军使郭仲荀,赠开府仪同三司。
  仲荀薨十五年矣,至是其孙成忠郎永茂投匦自诉,故录之。
  金都水监徐文等破贼张旺、徐元,东海平。
  秋,七月,辛巳,金诏:“东海县民为张旺等所诖误者,并释之。”壬午,金主以张宏信被命讨贼,逗留莱州,与妓燕乐,杖之一百。
  诏:“诸路禁兵,以其半教习弓弩,令帅臣春秋遣将官巡行按视。”
  丁亥,右文殿修撰、知临安府钱端礼权尚书户部侍郎。
  戊戌,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进知枢密院事。
  于是义问奏应变、持久二说,以为:“两淮形势,在今危急。荆南刘琦,则均、襄、隋、郢、通化、枣阳之所隶也。鄂渚田师中,则安、复、信阳、汉阳之所隶也。九江戚方,则蕲、黄之所隶也。池阳李显忠,则龙舒、无为军之所隶也。建康王权,则滁、和之所隶也,镇江刘宝与马帅成闵,则真、扬、通、泰之所隶也。江阴正控海道,宜自镇江分兵以扼之;至于濠梁、固始、安丰诸郡近边,亦宜总之合肥。比已分屯诸将,宜饬令择地除要,广施预备,此应变之说也。秋冬之交,淮水浅涸,徒步可过,若敌今岁未动,请江、淮一带,遴选武臣为守,公私荒田,悉拨以充屯田,使募人耕之,暇则练习,专务持重,勿生衅端,来则坚壁勿战,去则入壁勿追,使之终无所得而自困,此持久之说也。”
  御史中丞兼侍讲硃倬参知政事,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兼侍读兼权吏部尚书周麟之同知枢密院事。
  辛丑,成忠郎、殿前司准备使唤都遇为閤门祗候、添差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答刂。
  加封伍员为忠壮英烈威显王。
  八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癸丑,左大中大夫、参知政事贺允中充资政殿大学士,致仕。
  允中使北还,言敌热必背盟,宜为之备,上疑未决;允中因告老,乃有是命。
  端明殿学士、致仕折彦质薨于潭州。
  丙辰,中书舍人沈介试吏部侍郎。
  宗正少卿金安节权礼部侍郎。
  辛未,安庆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士衔为安德军节度使。
  壬申,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兼权安抚司公事许世安得谍报,金主已至汴京,重兵皆屯宿、泗,亦有至清河口者,乃遣右宣义郎、通判州事刘礼告急于朝廷。
  先是金主命户部尚书梁球,兵部尚书萧德温,计女直、契丹、奚三部之众,不限丁数,悉签起之,凡二十有四万,以其半壮者为正军,弱者为阿里善,一正军,一阿里善副之。又签中原汉儿、渤海,十七路,除中都路造军器,南都路修汴京免签外,吏部侍郎高怀正等十五人,分路带银牌而出,号曰宣差签军使,每路各万人,合蕃、汉兵通二十七万,仿唐制分二十七军。签数已定,遂以百户部为穆昆,千户为明安,万户为统军。其统军则有正、副,诸军悉以蕃、汉相兼,无独用一色人者。
  金主命榷货务并印造钞引库,起赴南京。
  金主喜沽誉,其谒陵也,见田间获者,问其丰耗,以衣赐之。然乱政亟行,民不堪命。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山东贼犯沂州,杀其县令;大名府贼王九等据城叛,众至数万;契丹边禄锦等,皆以十数骑,张旗帜,白昼公行,官军不敢谁何。所过州县,开劫府库,置于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贼至,而良民不胜其害。太府监高彦福、大理正耶律正、翰林待诏大颖而使还朝,皆言盗事,金主恶闻其言,皆杖之,颖仍除名。自是人不敢复言。
  九月,庚辰,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闻扬州告急,自高邮以驿书遗大臣,言:“宗偃自到官以来,饱谙觇逻者之情伪。密院、三衙沿江诸将所遣,固不一矣,要皆取办于都梁、山阳土著之人;同都梁者不过入于泗,自山阳者不过至于涟水,采听仿佛,信实蔑然。且若东海之人,止缘饥民困于暴敛,犯死求生,而候者哄然,有兴师十万、驾海航二千艘因而南面之说,遂至重烦朝廷忧顾。宗偃独以为不然,已而卒如所料。矧今日自六月以来,日闻签军聚粮,修京除道,敷敛金帛,营造舟船,添立砦栅,虐用其民,无所不至。且约七月必迁都矣,既而不效,展取八月;又不效,则曰京都改筑外城,更造秘殿,且有登封泰山、款谒明道宫之议。此何所考信哉?宗偃近以职事至维扬帅府,而都梁持羽檄来,谓金主已迁于汴,重兵散布宿、泗、清河之间,师司告急,人情恟惧。才少须臾,又无一验,合是此辈传闻之诞,亦甚明矣。靖康之初,再侵京阙,荐至维扬,无一人知其来者。先声播传,计之诡也。
  “庙谟成算,固非一介可测涯涘,然长江不足恃,两淮不可失,虽三尺童子,知其利害灼然。若密诏沿流诸将,或以屯田,或为牧放,添增防扼,遣数万人散处要害以候之。若能梁太逼,则屯天长;若山阳太逼,则屯宝应;又若合肥、襄、邓,择敌人耳目不甚相接之地,悉储兵备,且命大臣护之,以为缓急调发救应之用,则敌骑猝来,吾盖有以待之矣。若信觇逻者之言,骇然有自失之意,非所望于中兴之世也。朝廷防虞料角,至严至备,是注意于海道,可谓亲切。然楚州盐城县,去海不过一里,又居料角之上,可为籓篱。若屯以千百人,假一二十舟障蔽其前,则料角决可力守,且与敌人耳目全不相接,亦一控扼之地。望特赐采择。”
  辛巳,右谏议大夫何溥、权工部侍郎黄中并兼侍讲。
  己丑,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淮南四路马步军副总管兼知黄州李宝,改添差两浙西路副总管、平江府驻答刂兼副提督海船。
  时浙西及通州皆有海舟,兵梢合万人,诏平江守臣硃翼提督。言者请择武臣有勇略知海道者副之,宝先除知黄州未行,乃有是命,寻以解带恩升宣州观察使。宝请于沿江州县招水军效用千人,诏许三百。又请器甲弓矢及乞镇江军中官兵曹等五十人自隶,皆从之。
  甲午,小祥,帝行祭奠之礼。百官常服黑带,行香毕,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退,行香于仙林普济寺。
  丙申,镇江府驻防御前诸军统制刘宝,言自罢宣抚司,背嵬一军发赴行在,欲补置二千人,以制胜军为名,诏许。旋招武勇、效用、胜捷、吐浑共一千人为之。
  壬寅,太学录周必大,太学正程大昌,并为秘书省正字。
  冬,十月,乙巳朔,帝始纯吉服。
  庚午,金遣护卫完颜普连第二十四人督捕山东、河东、河北、中都盗贼。籍诸路水手,得三万人。
  丁未,起居舍人虞允文为贺大金正旦使,知閤门事孟思恭副之。允文至金廷,与馆客者偕射,一发中的,君臣惊异。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徐度充贺大金生辰使,武功大夫、新江南东路兵马都监苏绅副之。
  戊申,诏太尉、知荆南府、充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刘锜,赴行在奏事。以荆南驻答刂前军右军统制李道兼权都统制。朝廷将以锜代刘宝掌军,故有是命。
  癸丑,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权吏部侍郎。
  庚申,侍御史陈俊卿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十罪,大略谓:“宝减削军食,暗请钱粮,多遣军士于湖广、江西回易。去岁镇江大火,宝闭壁,下令出救者死,城中半为煨烬。宝市物为苞苴,皆刻剥置办,乃谓其下曰:‘此官家教我置买。’宝内藏不臣,尝公言曰:‘前代帝王皆起于微贱。’此何等语!又养阎、李二道人夜观星象,至五更则具录以呈。镇江屡易守臣,皆以宝故,近又欲击赵公偁,赖硃夏卿劝免。今知人言籍籍,乃因入觐,载苞苴之物三十馀舟,欲因为结纳。宝专悍愚愎,暴虐奸贪,何所不有,使有缓急之事,责之成功,不亦难乎!请因其来朝斥之,别择良将往肃军旅。”辛酉,安庆军节度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罢都统制。添差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给真俸,临安府差兵级同本军见随行人前去之任。
  先是宝为谏官何溥所劾,帝乃召宝赴行在,未至,陈俊卿复奏其罪。侍御史汪澈亦言:“宝无尺寸功,朝廷尝调兵戍黄鱼垛,宝既不听,乃请创招制胜军三千人。方命若此,尚知戴天子之威乎!宝尝出缗钱,遣其军校回易,岁计三万有奇,犹以为鲜,械诸囹圄;掊刻诸军,至有冻馁不能出门户者。望命有司议宝之罪。”故有是命。
  壬戌,太尉、武泰军节度使、知荆南府刘锜为威武军节度使,充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仍诏:“总领官同诸军统制,将日前非理掊敛及应干私役,日下改政;诸军所负回易钱,具数以闻,当议除放。除刘宝私财还宝外,馀并桩充军须,仍出榜晓谕。”
  镇南军承宣使、龙神卫西厢都指挥使、荆南府驻答刂御前前军右军统制李道为荆南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丁卯,权工部侍郎黄中兼权吏部侍郎。
  十一月,戊寅,皇侄常德军承宣使、权主奉益王祭祀居广为华容军节度使,以主祭逾十年也。
  戊子,大理少卿张运权刑部侍郎。
  丁酉,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李显忠,请令诸军屯田,帝谓大臣曰:“此事可行,然须先立规摹,如括田、市中、立庐舍、给粮种、置农具之类,悉有条理,乃可施行。两三年间,且尽与地利,使之岁入有得,则不劝而耕矣。”
  戊戌,侍御史汪澈言:“自陛下更化以来,进贤退奸,兴利除害,求治如不及,而辅相未得其人。如汤思退者,本无器识,徒以工骈俪之文,尝缀科目,饰谀言以奉秦桧,用选举而私秦埙,夤缘超躐,径跻枢近。自桧之死,一时支党,悉从贬窜,而思退独得漏网。陛下以其外若纯笃,而不知其中实佞邪,偶因乏人,遂至大用,为相以来,亦三阅岁矣。曾无一善之可纪;任情率意,凡所施为,多拂公论。且匿名迹,远权势,大臣之事也,思退则蔑视同列,擅作威福,恩欲归己,怨使谁当?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与欤哉?其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夫望轻不足服士夫,则众怨并兴;德薄不足理阴阳,则天戒垂示。祖宗法令,或废格而不用;臣寮章疏,多沈抑而不行。久玷钧辅,物议沸腾,岂惟有妨贤路,实亦深负陛下所以委任责成之意。望早赐罢黜,以快中外之望。”
  金主命亲军司以所掌付大兴府,置左右骁骑副指挥使,隶点检司;步军都指挥使,隶直徽院。
  十二月,乙巳朔,左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汤思退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
  丁未,诏:“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汤思退落职,依旧宫观。”
  戊申夜,白气如带,东西亘天。
  癸丑,金禁中都、河北、山东、河南、河东、京兆军民网捕禽兽及畜养雕隼者。
  丁卯,閤门宣赞舍人、荆南府驻答刂御前中军统领刘玘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中军统制,用刘锜奏也。
  庚午,金国贺正旦使奉国上将军、兵部尚书仆散权,副使翰林学士、忠靖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韩汝嘉,见于紫宸殿。
  安南进驯象,边吏以闻,帝谓大臣曰:“蛮夷贡方物及其职,但朕不欲以异兽劳远人。可令帅臣谕今后不必以驯象入献。”
  金主以降将孔彦舟习知兵事,起为南京留守。
  彦舟荒于色,有禽兽行,而金主独喜之。时有传彦舟已死者,既而知其妄,金主为杖妄传者以激励之。无何,彦舟果死,遗表言伐宋当先取淮南云。
  金主禁朝臣饮酒,除三国人使宴饮,其馀饮酒者死。既而益都尹京、安武节度使爽等,以立春节饮于驸马都尉图克坦贞家。金主召而诘之曰:“戎事方殷,禁百官饮酒,卿等知之乎?”贞等伏地请死。金主数之曰:“汝等若以饮酒杀人太重,则宜早谏。魏武帝军令曰:‘犯麦者死。’已而乘马入麦中,乃割发以自刑。犯麦,微事也,然必欲示信。朕为天下主,法不能行于贵近乎?朕念慈献子四人,惟朕与公主在,而京等皆近属,曲贷死罪。”于是杖贞七十,京等各杖一百。降贞为安武军节度使。京为滦州刺史,爽为归化州刺史。
  西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中多乱,其臣任得敬抗御有功,遂以为相,封楚王。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四
●卷第一百三十四
    【宋纪一百三十四】 起重光大荒落正月,尽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
  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金主以将如南京,命司徒、御史大夫萧玉为大兴尹,司徒如故。
  癸未夜,风雷雨雪交作。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鲁隐公时,大雷震电,继以雨雪。孔子以八月之间再有大变,谨而书之。今一夕之间,二异交至,愿陛下饬大臣常谨备边。”
  殿中侍御史陈俊卿言:“周之三月,今正月也。鲁隐公八月之间,再有大异,今一日而两异见,比《春秋》抑有甚焉。今边防之策,圣谟深远,讲之熟矣,然而将未得人,兵未核实,器械未精,储蓄未备。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因灾而惧,谨其籓篱,常若寇至,不可一日而弛。至于臣下,则有官居保傅,手握兵符,而广殖货财,专事交结,夺民利,坏军政,朝廷不言,道途侧目,养之不已,其患将有不可胜言者。此诚臣忧国惓惓至意,惟陛下采纳。”
  癸巳,名通化军汉相国萧何庙曰怀德。
  贺金正旦使徐度将还,金主使参知政事李通谕之曰:“朕昔从梁王军,乐南京风土,常欲巡幸。今营缮将毕功,其以二月末先往河南。帝王巡狩,自古有之,以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况朕祖宗陵庙在此,安能久于彼乎!汝等归告汝主,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
  甲午,集英殿修撰、知鼎州凌景夏权尚书吏部侍郎。丙申,秘书少监汪应辰权尚书吏部侍郎。
  己亥,诏:“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湖南路任便居住。”
  时浚尚责居永州,殿中待御史陈俊卿,间为上言:“浚忠义,且兼资文武,可付以阃外。臣素不识浚,虽闻其尝失陕服,散淮师,而许国之心白首不渝。今杜门念咎,老而练事,非前日浚也。愿陛下勿惑谗谤,虽未付以大柄,且与以近郡,以系人心,庶缓急可以相及。”帝纳其言。
  诏:“衡州编管人胡铨放逐便。”
  又诏:“昨缘事一时编管居住命官,刑部开具职位姓名并元犯因依,申尚书省。”
  庚子,金主命自中都至河南所过州县,调从猎骑士二千。诸处统军,择其精于射者得五千人,分作五军,皆用葺丝联甲,紫葺为上,青茸次之,号“硬军”,亦曰“细军”。每自诧曰:“取江南,此五千人足矣!”
  二月,甲辰朔,日有晕珥戴背。金主问司天监马贵中曰:“近日天道何如?”贵中曰:“前年八月二十九日,太白入太微右掖门;九月二日,至端门;九日,左掖门出,并历左右执法。太微为天子南宫,太白兵将之象,其占,兵入天子之廷。”金主曰:“今将南伐,正其事也。”贵中曰:“当端门而出,其占为受制,历左右执法为受事。此当有出使,或为兵,或为贼。”金主曰:“兵兴之际,小盗固不能无也。”
  甲寅,少师、宁远军节度使、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为太傅、充醴泉观使,赐玉带,奉朝请。
  存中领殿岩几三十年,至是王十朋、陈俊卿、李浩,相继讼言存中之过,帝惑其言。存中闻北事有萌,乃上疏言金人年来规划有异,虽信好未渝,而荐食之心已露,宜及未然,于沿边冲要之地,置堡列戍,峙粮聚财,滨海沿江,预具斗舰。至于选将帅,缮甲兵,谨关梁,固疆塞,明斥堠,训郡县之卒,募乡闾之勇,申戒吏士,指授方略,条为十事以献。会赵密谋夺其权,因指为喜功生事,存中闻之,乃累章丐免。
  金以参知政事李通为尚书右丞。
  乙卯,閤门祗候、御前忠锐第五副将刘舜谟为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答刂。
  己未,金禁扈从纵猎扰民。庚申,征诸道水手运战船。
  辛酉,诏:“侍从、台谏荐士各二人,帅臣、监司各一人。”
  癸丑,金主发中都。
  乙丑,诏:“经义、诗赋,依旧分为两科以取士。”
  先是谏议大夫何溥,疏论经义、词赋合为一科之弊,以为:“两场俱优者百无一二,而韦布之士,皓首穷经,扼于声病之文,卒无以自见于世。望将经义得免解举人及应举进士年五十以上,许兼一大经,于诗赋场引试,其不愿兼经者亦听,庶几宿学有以自展。议者多以为经义、词赋不能兼精,又减策二道而并于论场,故策问太寡,无以尽人。且一论一策,穷日之力不足以致其精,虽有实学,无以自见。愿复经义、诗赋分科之旧。”诏礼部、国子监、太学官看详,申尚书省。
  三月,甲戌朔,诏起复左武大夫、兴州刺史、殿前司破敌军统制陈敏,以所部千六百人往太平驻答刂,寻改隶马军司。
  己卯,右谏议大夫何溥为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
  金改河南北邙山为太平山,称旧名者以违制论。
  壬午,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杨椿参知政事。
  庚寅,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迁左仆射,参知政事硃倬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辛卯,故左朝奉大夫致仕李光,追复左中大夫,官其子二人。
  癸巳,金主次河南府,因出猎,如汝州温汤,视行宫地。自中都至河南,所过麦皆为空。复禁扈从毋辄离次及游赏、饮酒,犯者罪皆死,而莫有从者。
  诏内地诸明安赴山后牧马,俟秋并发。
  夏,四月,癸卯朔,诏潭州观察使、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新知襄阳府吴拱以西兵三千人戍襄阳。
  朝议因金人决欲败盟,乃令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措置民社,增壁积粮。是时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戍武兴,姚仲戍兴元,王彦戍汉阴,李道戍荆南,田师中戍鄂渚,戚方戍九江,李显忠戍池阳,王权戍建康,刘锜戍镇江,壁垒相望,而襄阳独未有备,故命拱以所部戍之。
  辛酉,复升扬州高邮县为军。
  辛未,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为金奉表起居称贺使,贺迁都也。
  初,朝廷闻金主欲移居于汴,且屯兵宿、毫间,议遣大臣奉使,宰执共议遣参知政事杨椿行。其所议者,如大金皇帝只欲到洛阳观花,则不须屯兵于边;若果欲迁都于汴,屯兵于宿、毫,则本国亦不免屯兵于淮上;非敢故渝盟约,盖为国之道,不得不然。或欲巡幸汴都,即还燕京,则本国亦无一人一骑渡淮。麟之闻其议,乃见帝慷慨请行,帝大喜。麟之请自择副,且荐洪州观察使、知閤门事苏华可用,许之。华寻卒,乃命武翼大夫、贵州刺史、知閤门事张抡假保信军节度使以行。
  丁未,金主诏百官先赴南京治事。尚书省、枢密院、大宗正府、劝农司、太府、少府皆从行,吏、户、兵、刑部、四方馆、都水监、大理司官各留一员。
  以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为宋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副之。金主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罪,索其大臣及淮、汉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
  戊申,金主命汝州百五十里内州县量遣商贾赴温汤置市。
  诏有司移问宋人蔡、颍、寿诸州对境创置堡屯者。
  庚戌,金主发河南府;丁卯,次温汤,诫扈从,毋得辄过汝水。金主出猎,遇奔鹿突之,堕马,呕血数日。遣使征诸道兵。
  五月,丙子,金国贺生辰使高景山、副使王全入境。
  景山等举止倨傲,又遣人量耻面阔狭,沿淮顾盼,意若相视水面者。时上下泄泄,至是始知其有渝盟之意。
  庚辰,金太师、尚书令温都思忠卒。
  契丹诸部反,遣右将军萧图喇等讨之。
  甲申,礼部郎中王普言取士分科之弊,以谓:“后生举子,竞习词章,而通经老儒,存者无几。恐自今以往,经义又当日销,而《二礼》、《春秋》必先废绝。窃惟国初至治平,虽以诗赋取士,又有明经、学究等诸科。当时惟明经略通大义,其它徒诵其书而不知其说,非今日经义比也。然犹且别立解额,多于诗赋,而不相侵紊。逮熙宁后,应举者莫不治经,故解额可以混而为一。今经义、诗赋既分为两科,而解额犹未分。未取易舍难,人之常情,故此盛彼衰,势所不免。望诏有司追效旧制,将国学及诸州解额各以三分为率,其二以取经义,其一以取诗赋。若省试,即以累举过省,酌中人数,立为定额而分之,仍于经义之中,优取《二礼》、《春秋》,庶几两科可以永久并行,而无偏废之患矣。”诏礼部、国子监看详,申尚书省。
  辛卯,金使高景山、副使王全见于紫宸殿。景山奉国书跪进。景山当奏事,自称语呐,不能敷奏,乞令副使王全代奏,帝许之。景山招全,全欲升殿,侍卫及閤门官止之,帝传旨令升。
  全升殿之东壁,面北,厉声奏曰:“皇帝特有圣旨,昨自东昏王时,两国讲和,朕当时虽年小,未任宰执,亦备知得。自朕即位后一二年间,曾差祈请使巫亻及等来,言及宗属及增加帝号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当时不曾允许。其所言新属中,今则惟天水郡公昨以风疾身故外,所祈请似亦可从。又念岁贡钱绢数多,江南出产不甚丰厚,须是取自民间,想必难备。朕亦别有思度,兼为淮水为界,私渡甚多,其间往来越境者,虽严为诫禁,亦难杜绝。又,江以北,汉水以东,虽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互相扇诱,适足引惹边事,不知故梁王当日何由如此分画来。朕到南京,方欲遣人备谕此意。近有司奏言,欲遣使来贺行幸南京,灼知意甚勤厚。若只常使前来,缘事理稍重,恐不能尽达。兼南京宫阙初秋毕工,朕以河南府龙门以南地气稍凉,兼放牧水草亦广,于此坐夏,拟于八月初旬内到南京,当于左仆射汤思退、右仆射陈康伯及或闻王纶知枢密院,此三人内可差一员;兼殿前太尉杨存中最是旧人,谙练事务,江以北山川地理,备曾经历,可以言事,亦当遣来。又如郑藻辈及内臣中选择所委信者一人,共四人,同使前来,不过八月十五日以前到南京,朕当宣谕此事。若可从朕言,缘淮南地理,朕昔在军颇曾行历,土田往往荒瘠,民人不多,应有户口,尽与江南,朕所言者惟土田而已。务欲两国界至分明,不生边事。朕以向来止曾经有泗、寿州外,陈、蔡、唐、邓边面不曾行历,及知彼处围场颇多,约于九月末旬前去巡猎,十一月或十二月,却到南京,于差来正旦使处,当备细道来,朕要知端的。于次年二三月间,又为京兆,亦未曾至,欲因幸温汤,经由河东路分,却还中都去。”奏讫,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帝色变,遽起。全在殿下扬言曰:“我来理会者两国事。”哓哓不已。带御器械李横约全曰:“不得无礼,有事朝廷理会。”
  百官班未退,带御器械刘炎白陈康伯曰:“使人在廷,有茶酒之礼,宜奏免之。”康伯曰:“君自奏闻。”炎遂转屏风而入,见帝哭泣。炎奏其事,帝然之。炎出,传旨曰:“今为闻渊圣皇帝讣音,圣躬不安,閤门赐茶酒宜免,使人且退班。”遂退。
  既而诏全曰:“适所未奏事因,可具奏状以闻。”于是馆伴使、翰林学士何溥等录其语进,故得知者一二焉。
  宰执聚殿庐,议举哀典故。或谓帝不可以凶服见使者,欲俟其去乃发丧。权工部侍郎黄中闻之,驰白康伯曰:“此国家大事,臣子至痛之节,一有失礼,谓天下后世何?且使人问焉,将何以对?”于是始议行礼及调兵守江、淮之策。
  壬辰,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言:“敌意可卜,宜练甲申警,静以观变,使不当遣。”帝曰:“卿言是也。彼欲割地,今何应之?”麟之曰:“讲信之始,分画封圻,故应有载书存。愿出以示使者,厥请将自塞矣。”
  甲午,宰执召三衙帅赵密、成闵、李捧及太傅、醴泉观使、和义郡王杨存中至都堂,议举兵。既又请侍从、台谏凌景夏、汪应辰、钱端礼、金安节、张运、黄祖舜、杨邦弼、虞允文、汪澈、刘度、陈俊卿集议。陈康伯传上旨云:“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执政欲遣闵全将禁卫兵御襄江上流,允文言:“不必发兵如此之多,敌必不从上流而下。恐发禁卫则兵益少,朝廷内虚,异时无兵可为两淮之用。”执政以金主在汝州,恐其涉汉而南,不听。
  日午,下诏发丧。宰相常服、金带,率百官入和宁门,诣天章阁南隙地举哀,仍进名奉慰。是时禁中亦设举哀之礼,哀动于外。为大行渊圣仁孝皇帝立重,即学士院为几筵殿,用神帛。帝诏持斩衰三年,以申哀慕。权礼部侍郎金安节请庶人禁乐百日,从之。
  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充馆伴使何溥等奏:“缴录到大金副使王全于殿上口奏事,因诏诸路都统制并沿边帅守、监司照应。今来事体随宜应变,疾速措置,务要不失机会。”时朝论汹汹,入内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之议,且陈退避闽、蜀之计,人情惶惑。陈康伯言曰:“敌国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气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兵力,待其先发,然后应之。”
  权工部侍郎黄中自使还,每进见,未尝不以边事为言,至是又率同列请对,论决策用兵,莫有同者。中乃奏曰:“朝廷与金通好二十馀年,我未尝一日言战,彼未尝一日忘战。取我岁币,啖彼士卒。今幸天褫其魄,使先坠言以警陛下,惟圣慈留心焉!”
  乙未,少保、奉国军节度使、令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四川宣抚使,仍命敷文阁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王刚中同措置应干事务。时有诏:“夔路遣兵五百人往峡州屯驻,俟荆南有警,则令夔路安抚使李师颜亲往援之。”
  丙申,侍御史汪澈为御史中丞。
  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对于内殿。
  朝议以上流重地,边面阔远而兵力分,宜遣大将。帝乃面谕闵,俾以所部三万人往武昌控扼,先命湖北漕臣同鄂州守臣建寨屋三万间以待之。后二日,遂发江西折帛、湖广常平米钱及末茶长短引共一百四十馀万缗,湖北常平义仓及和籴米六十三万石,料十万石,赴湖广总领所备军用。
  戊戌,帝成服于几筵殿。
  己亥,金贺生辰使高景山等辞行。
  庚子,诏:“浙东五郡禁军、弓弩手,并起发赴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沈该,浙西诸郡及衢、婺二州并赴平江府驻答刂浙西副总管李宝,江东诸郡赴池州驻答刂都统制李显忠,福建诸郡赴太平州驻答刂破敌军统制陈敏,江西诸郡赴江州驻答刂都统制戚方,湖南、北非沿边诸郡赴荆南府驻答刂都统制李道军,并听候使唤。”
  辛丑,百官朝临毕,三上表请听政,诏答宜允。自是日一临,至小祥止。
  六月,壬寅朔,殿中侍御史陈俊卿权尚书兵部侍郎。
  先是俊卿复言张浚可用,帝曰:“卿欲用浚为何官?”俊卿曰:“此在陛下。”帝曰:“浚才疏,使之帅一路,或有可观,若再督诸军,必败事。”俊卿曰:“人皆以浚为可,陛下何惜不一试之?”帝首肯。俊卿又言:“张去为窃威权,挠成算,乞斩之以作士气。”帝曰:“卿可谓仁者之勇。”
  癸卯,以渊圣皇帝升遐,降诸路流罪以下囚,释杖以下。
  金主自汝州如南京。
  丙午,小祥;帝御几筵殿行礼。
  丁未,出宫人三百十九人。
  己酉,御史中丞汪澈为湖北、京西宣谕使,置司鄂州,仍节制两路军马。澈辞节制,许之。
  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遗镇江都统制刘锜书云:“近闻肃膺宸命,进师广陵,先声所至,士气贾勇。窃惟今日之事,非它事比,安危成败,在兹一举。古人有云,脣亡则齿寒,盖言表里之相依也。今欲保长江,必先守淮。顷岁韩宣抚驻军山阳,山东之兵不敢一日窥伺,几至成功,而奸臣误国,莫遂其志。今清河口去本州五十里,地名八里庄,相望咫尺,若不遣精锐控扼,万一有缓急,顷刻可至城下。彼得地利,两淮之民悉为其用,则高邮、广陵岂足以捍其冲!宜遣偏师屯本州,彼既不敢长驱,山东诸郡怨其暴敛,不忘戴宋,一呼响应,势若破竹矣。”锜亦以为然。
  辛亥,北使高景山还,至盱眙军,未就宴,泗州遣人报守臣周淙,称有金牌使来。邦人惊惧,谓金牌不时来,昨绍兴十一年有来传宣者,以军继之,即倾城奔走。宴罢,来使大怀正入馆,白袍红绶,腰悬金牌,乘马直造厅事,索香案,呼送伴使右司员外郎吕广问等令跪听,遂道金主旨,谓:“本欲八月迁都,令大臣奏宫殿修毕,欲以六月中旬前去南京,令送伴回,奏知本国也。”军民闻之,始释疑。然亦有夤夜提携奔窜,官司弗能禁。会朝廷亦下转运副使杨抗相度清野,民尤恐惧,自是淮南官吏老幼,悉往江南矣。
  癸丑,诏罢教坊乐工,许自便。
  乙卯,太尉、威武军节度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锜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
  锜自顺昌之胜,金人畏之,下令,有敢言其姓名者,罪不赦。帝亦知其能,故有是命。
  丙辰,不视朝,百官临于几筵殿,以次赴几筵殿门外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入奏事,翼日,帝谓辅臣曰:“宝非常骁勇,兼其心术可以仗倚。朕素识其人,它日未易量。”
  先是宝言:“连江接海,便于发舶,无若江阴,臣请守之。万有一不任,甘死无赦。”帝从之。宝即遣其子公佐与将官边士宁潜入金境伺动静。至是金谋益泄,复召问方略,宝言:“海道无险要可守,敌舰散入诸洋,则难以荡灭。臣止有一策出百全。”帝问:“何如?”对曰:“兵之道,自战其地与战人之地不同。自战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战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破,而必死者难却。今敌未离巢穴,臣仰赁天威,掩出不意,因其惊扰而疾击之,可以得志。”帝曰:“善!”问:“所总舟几何?”曰:“坚全可涉风涛者,得百二十,皆旧例所用防秋者。”“所总人几何?”曰:“三千。止是二浙、福建五分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帜器甲,亦已粗备。事急矣,臣愿亟发。”陛辞,赐宝带、鞍马、尚方弓刀戈甲之属及银绢万数,以为军实。
  戊午,渊圣皇帝大祥,帝易禫服。
  庚申,禫祭。
  夜,彗出于角。
  壬戌,金主次南京近郊,左丞相张浩率百官迎谒。是夜,大风坏承天殿鸱尾。癸亥,金主备法驾入南京,奏太后居宁德宫。太后使侍婢高福娘问金主起居,金主幸之,使伺太后动静,凡太后动止,事无大小,悉以告,福娘复增饰其言,由是嫌隙益深。
  丙寅,诏许淮南诸州移治清野。
  戊辰,右朝散大夫徐徐仿为敷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假资政殿大学士、左大中大夫、醴泉观使,充金起居称贺使。庚午,武翼大夫、贵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充金起居称贺副使张抡,落阶官,为文州刺史。
  是月,金使枢密使布萨思恭等将兵一万讨契丹诸部。
  秋,七月癸酉朔,温州进士王宪,特补承节郎,充温州总辖海船。
  先是降空名告身六十道,下温、福诸郡造海舟,宪献策请用平阳莆门寨所造巡船为式,每舟阔二丈有八尺,其上转板坦平,可以战斗。诏用其言,遂有是命。
  癸未,宰相陈康伯率百官为孝慈渊圣皇帝请谥于南郊,谥曰恭文顺德仁孝,庙号钦宗。
  丙戌,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献书宰执,言:“山阳俯临淮海,清河口去郡五十里,实南北必争之地。我得之,则可以控制山东;一或失守,彼即长驱先据要害,深沟高垒,运山东累年积聚,调拨重兵,使两淮动摇,我将何以捍御!自北使奏请,意欲败盟,人情汹惧,莫知死所。及朝廷除刘锜为五路制置,分遣军马渡江,边陲肃静,民赖以安。山东之人,日有归附之意,沿淮一带,自北而来者,昼夜不绝,不容止约。若朝廷速遣大兵,且命刘锜或委本州守选差有心力人,明示德音,诱以官爵,谓得一州或一县与官资,使之就守其地,其馀招诱自百人、千人至万人,受赏有差,将见一呼响应,山东悉为我有。若大军未至,彼怀疑贰,未肯就招,招之亦未必能守,适足以贻边患。至于合肥、荆、襄,命大将分占形势,觇逻其实,随机应变,以为进讨不计,恢复中原,可立而待。”
  先是涟水县弓手节级董臻者,私渡淮见宗偃,言山东人久困暴敛,日欲归正,若士马一动,悉皆南来,宗偃出己俸厚赠之。是月初,臻果率老幼数百人来归。宗偃言于朝,未至,会知枢密院事叶义问遣武义郎焦宣来谕意,俾招收之。守臣王彦容怒不自己出,乃言臻不愿推恩。宗偃因遗义问书,言:“旬日以来,渡淮之人,昼夜不止,涟水为之一空,临淮县民亦源源而来不绝。泗州两遣人谕盱眙,令关报本州约回,有死不肯复去数万人,理宜优恤。然非有大军弹压,得之亦不为用。”乃补臻承节郎,仍令淮东副总管李横以镇江都司两将之兵往楚州屯驻。
  丁亥,金以左丞相张浩为太师、尚书令,以司徒大兴尹萧玉为尚书左丞相,吏部尚书白彦恭为枢密副使,枢密副使赫舍哩志宁为开封尹,武安军节度使图克坦恭为御史大夫。
  戊子,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与在外宫观。宰执进呈台谏疏章,帝曰:“为大臣,临事辞难,何以率百僚!”乃有是命。庚寅,复责授左朝奉大夫、秘书监、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初,帝命池州诸军都统制李显忠,择淮西地利为固守之计。至是显忠言:“淮北平夷,别无险阻,惟枞杨镇北二十五里中坊净严寺依峡山口一带,地里冲要,可以屯驻。请于八月初,分遣半军,过江屯驻。显忠躬亲往来,伺其动息,即全军渡江,观敌所向,随机决战。”从之。
  壬辰,徐仿等至盱眙军,金主已遣翰林侍讲学士韩汝嘉至泗州待之。是日,平旦,泗守臣富察图穆遣人至盱眙,言:“韩侍讲带金牌到,欲见国信使副宣谕。”巳刻,仿遣通事传告,中流相见。俄而汝嘉已登舟渡淮,仿欲就岸口亭子相见,汝嘉即与徒八人驰马径入宴馆,仿与副使张抡皆大惊,朝服以待。汝嘉入馆,阖其扉,守臣周淙即馆外穴壁以窥。
  汝嘉令仿、抡跪于庭下,声称有敕,遂言曰:“自来北边有蒙古达勒达等,从东昏时数犯边境,自朕即位,已久宁息。近准边将屡申,此辈又复作过,比前生聚尤甚,众至数十万,或说仍与夏通好。若不即行诛戮,恐致滋蔓。重念祖宗山陵尽在中都,密迩彼界,是以朕心不安。以承平日久,全无得力宿将可委专征,须朕亲往以平寇乱,故虽宫室始建,方此巡幸,而势不可留。已拟定十一月间亲临北边,用行讨伐,然一二年却当还此。今闻有使称贺,本欲差人远迓,如其入见。缘近者国信使副高景山、王全等传旨,召一二近上官位,有所宣谕。今卿等非所召之人,可便归国,即令元指官位人等前来,一就称贺,仍须九月初到阙。故兹宣示。”言毕,升堂,分宾主而坐。
  仿战栗,张抡稍进而问曰:“蒙古小邦,何烦皇帝亲行?”汝嘉不能对。抡曰:“侍讲远来,口言有敕,本国君相何以为凭?乞书于纸,以俟闻奏。”汝嘉即索纸笔,书毕而去,仿等遗以缬帛、香茶,皆不受。
  丙申,命参知政事杨椿恭篆圣文仁德显孝皇帝谥宝。
  是月,金大括境内骡马,杀亡辽耶律氏、宋赵氏子男凡百三十馀人。
  金主尝因赐群臣宴,顾谓左丞相萧玉曰:“卿尝读书否?”玉曰:“亦尝观之。”中宴,金主起,即召玉至内閤,以《汉书》一册示玉。既而掷之曰:“此非所问也。朕欲与卿议事,今欲伐江南,卿以为何如?”玉曰:“不可。”金主曰:“朕视宋国,犹掌握间耳,何为不可?”玉曰:“天以长江限南北,舟楫非我所长。苻坚以百万伐晋,不能以一骑渡,是以知其不可。”金主怒,叱之使出。既而尚书令张浩因人奏事,金主杖浩,并杖玉,谓群臣曰:“浩大臣,不面奏,因人达语,轻易如此!玉以苻坚比朕,朕欲钉其舌而磔之,以玉有功,故隐忍耳。”
  八月,辛丑朔,忠义人魏胜复海州。胜素负气,尝潜渡淮为商,至是率其徒数百人至海州,自称制置司前军,大兵且继至,海州遂降。
  癸丑,金主弑其母太后图克坦氏。
  初,布萨师恭赐第邻宁德宫,师恭屡得见太后。及师恭奉命讨契丹诸部,入辞太后,言:“国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至汴京。今又兴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国。我尝劝止之,不见听。契丹事复如此,奈何?”侍婢高福娘以告金主。金主疑太后有异图,召点检大怀忠等,戒之曰:“汝等见太后,但言有诏,令太后跪受,即击杀之。”太后方摴蒱,怀忠至,令太后跪受诏,太后愕然,方下跪,遽从后击之,仆而复起者再,乃缢杀之。金主命焚尸于宫中,弃其骨于水。封福娘为郧国夫人,且许立为妃。
  甲寅,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三千人发江阴。
  先是宝自行在还,即谋进发,军士争言西北风力尚劲,迎之非利,宝下令:“大计已定,不复可摇,敢有再出一语者斩!”遂发,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洪遵竭资粮器械济之。放苏州大洋,行三日,风怒甚,舟散漫不得收。宝慷慨谓左右曰:“天欲以试李宝耶?此心如铁石不变矣!”即酹酒自誓,风亦随止。退泊明州关澳,追集散舟,不浃旬复故。而裨将边士宁自密州还,言魏胜已得海州矣,宝大喜,促其下乘机速发,而大风复作,波涛如山者经月,未得进。
  乙卯,江淮制置使刘锜引兵屯扬州。
  锜将渡江,以军礼久不讲,乃建大将旗鼓以行,军容整肃,江浙人所未见也。时锜方病,不能乘马,乃以皮穿竹为肩舆。镇江城中,香烟如云雾,观者填拥。
  右奉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见锜,力陈两淮要害:“山阳密迩清河口,实为控扼之地,合肥扞蔽寿春。自古北军悉由涡口渡淮,彼或长驱,则两淮皆非我有。宜速遣精锐列戍,勿使敌得冲突。”锜疑未决。浙东副总管李横、浙西副总管贾和仲适白其事,皆共赞之。乃遣殿前司策应右军统制王刚以五千人屯宝应。
  丙辰,金主杀其翰林直学士韩汝嘉。汝嘉自盱眙归,谏寝兵议和,金主曰:“汝与南宋为游说耶?”遂赐死。
  丁巳,诏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赴行在奏事。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言师中老而贪,士卒致怨,偏裨不服,临敌恐误国事,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亦言于帝,乃召之。寻以潭州观察使、知襄阳府吴拱为鄂州诸军都统制。
  壬戌,徐仿、张抡自盱眙还行在。
  徐宗偃之在淮阴也,有宿迁孙一者自北来,言尝为金差往滨州充水手,暨逃归而家属已渡淮,偶相值于此。备陈海道曲折,谓舟船虽大且多,然皆松木平底,不可涉洋。水军虽多,悉签乡夫,朝夕逃遁,一有警急,必致溃散,及有愿募人往焚烧其舟船者。宗偃因条具边防利便,遂并以其事白庙堂,附疾置以达,至奏邸,特空函耳。朝廷乃札付仲偃,根究沿路盗拆。后数日,乃知递过山阳城下,为郡中窃匿,宗偃复条画附仿、抡以闻。
  癸亥,金杀布萨师恭,以其党于太后也。
  先是金主使萧图喇等讨契丹萨巴,连战无功,既而萨巴闻师恭以大军至,乃遁。师恭追之垂及,金主使师恭之子以传逆之,至则戮于市。师恭临刑,以绳枚塞口,但仰视天日而已。遂族灭之,并杀图喇等。
  己巳,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充湖北、京西制置使,节制两路军马。
  金主分诸道兵为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军,置都总管、副总管各一员,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置诸军巡察使、副各一员。以太保、枢密使昂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右丞李通副之;尚书左丞赫舍哩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判大宗正事富里珲副之;御史大夫图克坦贞为左监军,同判大宗正事图克坦永年为右监军;皆从金主出寿春。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道都统制,益都尹程嘉副之,由海道趋临安;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都统制,济南尹布萨乌哲副之,进自蔡州;以河南尹图克坦哈喜为西蜀道行营都统制,平阳尹张宗彦副之,由凤翔取散关。金主以昂为旧将,使帅诸军以从人望,实使通专其事。遂宴诸将于尚书省,亲授方略。金主曰:“太师梁王,连年南伐,淹延岁月。今举兵必不如彼,远则百日,近止旬月。惟尔将士,无以征行为劳,戮力一心,以成大功,当厚加旌赏。其或弛慢,刑兹无赦。”以武胜、武平、武捷三军为前锋,图克坦贞将兵二万入淮阴。金主恐粮运不继,命诸军渡江,无以僮仆从行,行者莫不嗟怨。
  九月,庚午朔,命辅臣朝飨太庙。
  辛未,宗祀徽宗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建王亚献,嗣濮王士輵终献,乐备而不作。
  初,礼官以行礼殿隘,欲祀五天帝于朵殿,五人帝于东西厢。太常少卿王普,言有熊氏乃圣祖之别号,因引皇祜故事,并升于明堂,各依其隅铺设,五人帝在五天帝之左,稍退五官神位于东厢,皆遣官分献。罢从祀诸神位,用元丰礼也。
  先是权礼部侍郎金安节,以渊圣皇帝未祔庙,请宫庙皆以大臣摄事,权工部侍郎黄中请毋新幄帟,毋设四路,以节浮费,皆从之。
  祭之日,用卤簿万一百有四十人。礼毕,宣制,赦天下。
  癸酉,渊圣皇帝百日,上诣几筵殿行礼。
  甲戌,金人至凤州之黄牛堡。
  先是统军张中彦与其陕西都统完颜喀齐喀将五千馀骑自凤翔大散关入川界三十里,分为三寨,至是游骑攻黄牛堡。守将李彦坚告急,四川宣抚使吴璘方受贺,即肩舆上杀金坪,彦坚督官军用神臂弓射敌,却之。璘遣将官高崧为之援,仍与本堡管队官张操同力拒敌,遂扼大散关,深沟高垒以自固。璘驻青野原,顾谓其下曰:“金自守之兵,不足虑也。”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受方略。
  时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被旨往军前见璘计事,刚中乘皮舆,避矢石,人皆哂之。
  辛巳,定江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田师中自鄂州至行在,乞奉祠,乃除万寿观使、奉朝请,以王继先第赐之。
  甲申夜,楚州剌探使臣荀道至临淮之新店,遇银牌金使,夺其所持革囊,归以示通判徐宗偃。启缄,乃金国御宝,封送泗州,令“誉录关报本朝,催督称贺使徐仿、张抡于十月二十日以前须到得来;如敢依前不遣,自今以后,更不须遣使前来,当别有思度。”其言多指斥,宗偃不敢白,即缴纳转运副使扬抗,而录其副以达辅臣。
  乙酉,诏:“刘锜、王权、李显忠、戚方各随地方措置沿淮三处河口,严为堤备。”
  先是锜亦檄权引兵迎敌,权受檄,与其姬妾泣别,又声言犒军,悉以舟载其家金币泊新河为遁计,筑和州城居之。锜再檄权往寿春,权不听命,以威胁江东转运判官李若川固请于朝。乞留权守和州江面。锜又督行,权不得已,每三日遣一军往庐州屯戍。
  丁亥,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彭清直至宝鸡谓河,夜,劫桥头寨,胜之。
  时金人集陕西诸路兵,分屯于陇州之方山原及秦州、凤翔境,将分军四川,与散关之兵掎角相应。璘乃命前军统领刘海、同统领王中正、左军统领贾士元,合所部三千人骑趣秦州。戊子,海受檄,即引兵而出。
  己丑,显仁皇后大祥,帝服素纱布,白罗袍,亲行撤几筵之祭;百官常服黑带,进名奉慰。
  壬辰,枢密院请两淮、京西、四川沿边知州军,各带沿边都巡检使,庶可以专一措置边事,从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发明州关奥。
  忠翊郎、监盱眙军淮河渡夏俊复泗州。
  俊见金败盟,遂有占泗州之意,寓居武功大夫张政者与其议;政聚众,得百八十人。时守臣周淙退保在天长,俊等议定,阴备渡船,夜漏未尽,遂渡淮,未据西城,西城人觉知,皆称愿归大宋。俊转至城东,见汴口有空舟,取得六十馀航。金人所命知泗州富察徒穆、同知州大周仁闻之,率麾下数十骑弃东城遁走,俊入东城抚定。江淮制置使刘锜以俊知泗州。
  癸巳,金人攻通化军。
  先是通未有守臣,鄂州都统制吴拱,以游奕军统制张超权军事。超才入城,忽报金铁骑数百入门,超闭谯门,令从者率邦人巷战。金人死者数十,乃引去。
  甲午,兴州驻答刂御前前军统领刘海复秦州。
  先是金州既破,金人徙城北山地,最径险,守将萧济,素狎南军,弗为备。先是敌军戍寨者三千,打粮傍郡,弱者守室,刘海引兵至城下,济弗之觉也。海与左军统领贾士元、统领王中正计曰:“秦城险而坚,未易拔也。今城守似怠,当以火攻之。”遂积藁纵火,烟蔽城寨,海因登焉。济乃开门降,得粮十馀万斛,遂以正将刘忠知州事。
  是日,金主发自南京,诏:“皇后及太子光英居守,张浩、萧玉、敬嗣晖留治省事。”临发,后与光英挽衣号恸,金主亦泣下,曰:“吾行归矣。”
  乙未,金人攻信阳军。
  先是荆湖制置使成闵,遣中军统制赵撙屯德安。撙至之五日,信阳告急,撙曰:“信阳虽小,实为德安表里,不可失也。”乃留游奕军统制宋奕守德安府,自将所部骑赴之。敌骑径去,侵蒋州。时江州都统制戚方在淮西,即引其兵南渡。
  江、淮制置使刘锜,命楚州以海舟数十艘往淮阴军前,分布守御。时金军已至清河口,地名桃源,锜犹在扬州,未发也。
  鄂州诸军都统制吴拱发兵戍襄阳者尽绝。时拱被朝命,襄阳或有变,不能自保,则令退守荆渚。拱以书遗大臣言:“荆南为吴、蜀之门户,襄阳为荆州之籓篱,屏翰上流,号为重地。若弃之不守,是自撤其籓篱也。况襄阳依山阻汉,沃壤千里,设若侵略,据山以为巢穴,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门户,则荆州果得高枕而眠乎?若欲保守荆州,自合以襄阳为捍守之计,当得军马一万,使拱修置小寨,保护御敌,营辟屯田,密行间探。”然议者谓:“拱言襄阳形势虽善,而所谓修置小寨者,其意在于退守方山,而弃城不守,阖关自固,而不以兵接战也。”
  先是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道出九江,右奉议郎、新通判湖州王炎见澈,谈边事,澈即辟炎为属,自鄂渚偕至襄阳抚诸军。澈闻议者欲置襄阳而并力守荆南,亦奏襄阳重地,为荆、楚门户,不可弃。至是秋高,澈乃还鄂州以调兵食。既而拱至襄阳,首置南山寨,寨无水无薪,师徒劳役,时人不以为便。
  丙申,太白昼见。
  权尚书工部侍郎黄中移礼部侍郎,司农少卿许尹权工部侍郎。
  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官曹氵休复洮州。
  先是金人所命知洮州阿林哲往北界军前未还,璘至城下,其妻包氏率同知、昭武大将军鄂啰延济与官吏军民来降,诏封包氏为令人。既而阿林哲来归,璘即命同知洮州,赐姓赵氏。
  戊戌,吴璘及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奏金兵入黄牛堡。诏:“金人无厌,背盟失信,军马已侵川界。今率精兵百万,躬行天讨,措置招谕事件,令三省、枢密院降敕榜晓谕。”
  江、淮、浙西制置使刘锜发扬州。锜在扬州病,帝遣中使将医往视,锜曰:“锜本无疾,但边事如此,至今犹未决用兵。俟敌人来侵,然后使锜当之,既失制敌之机,何以善后!此锜所以病也。”中使以奏,锜遂行,日发一舍。时锜已病甚,不能食,啜粥而已。
  己亥,兴州都统司后军第二正将彭清、左军第一副将张德破陇州。
  清以是月乙未出师,遂进兵城下,击之,克其城。守将奉国上将军卢某,同知、昭武大将军刘某,巷战不胜,走凉楼不下,清积薪焚之,军民乃降。四川宣抚使吴璘以清知陇州,寻令将军谈德守方山原,俾清引其兵赴凤州军前。德至良原县,遇敌,接战,自卯至午,官军不敌,遂溃而逃。初,德与其徒请兵出梁泉鱼龙川,往攻方山原,清从之,既行,德乃改道经良原县界,遂失利,清复引兵还方山原。
  兰州汉军千户王宏,杀其刺史、安远大将军温敦乌页以降。
  宏尝为秉义郎,后为金人所获,俾部押兰州军马。宏闻南师克秦州,乃诱汉军使,降人多从之,惟北官不听。宏遂与其徒鲁孝忠等率所部官合斗,杀乌页及镇国上将军、同知兰州富察纳等,将骑兵五百、步兵二百来归。宣抚使吴璘、承制授宏武功大夫、知兰州、统领熙河军马,孝忠秉义郎、同知兰州。
  金太子光英,颇警悟,尝读《孝经》,问人曰:“经言‘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何为不孝?”对者曰:“今民家子博弈饮酒,不养父母,皆不孝也。”光英嘿然良久曰:“此岂足为不孝耶!”盖指言金主弑太后事也。
  金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于道。哈斯罕明安福寿、东京穆昆金珠始授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众至万馀,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五
●卷第一百三十五
    【宋纪一百三十五】 起重光大荒落十月,尽十二月,凡三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一年(金大定元年)
  冬,十月,诏曰:“朕履运中微,遭家多难。八陵废祀,可胜抔土之悲;二帝蒙尘,莫赎终天之痛。皇族尚沦于沙漠,神京犹陷于草莱,衔恨何穷,待时而动。未免屈身而事小,庶期通好以弭兵。属强敌之无厌,曾信盟之弗顾,怙其篡夺之恶,济以贪残之凶,流毒遍于陬隅,视民几于草芥。赤地千里,谓暴虐为无伤;苍天九重,以高明为可侮。辄因贺使,公肆嫚言,指求将相之臣,坐索汉、淮之壤。皆朕威不足以震叠,德不足以绥怀,负尔万邦,于兹三纪,抚心自悼,流涕无从。方将躬缟素以启行,率貔貅而薄伐,取细柳劳军之制,考澶渊却敌之规。诏旨未颁,欢声四起。岁星临于吴分,冀成淝水之勋;斗士倍于晋师,当决韩原之胜。尚赖股肱爪牙之士,文武大小之臣,戮力一心,捐躯报国,共雪侵凌之耻,各肩恢复之图。播告迩遐,明知朕意。”
  四川宣抚使吴璘以檄告契丹、西夏、高丽、渤海、达勒达诸国及河北、河东、陕西、京东、河南等路官吏军民。
  江、淮制置使刘锜至盱眙军。
  浙西副总管李宝以舟师至东海县。
  先是魏胜既得海州,久之,官军不至,城中之人始知其无援,然业已背金,不敢有贰心。胜惧,乃推宝之子承节郎公佐领州事,自出募兵,得数千人,往攻沂州。有女真万户之妻王夫人者,阳引兵避之;胜入城,遇伏,与战,大败,仅以身免。胜复还海州,金兵围之。宝闻,麾兵登岸,以剑画地曰:“此敌界,非复吾境,当力战!”因握槊前行,接敌奋击,士无不一当十。金人惊出意外,亟引去,于是胜出城迎宝。宝维舟犒士,遣辩者四出招纳降附。时山东豪杰开赵、明椿、刘异、李机、李仔、郑云等,各以义旗聚众。赵与耿京所部马军将王世隆合共攻城阳军。城阳军者,密州之莒县,陷后改焉。赵等闻宝来,遣使至军前纳款,宝以为修武郎。会金人自汴州遣五百骑至城阳军解围,赵等散去,世隆以其军屯日照县境。宝舟至胶西县,遣提举一行事务曹阳佯借民马,与小吏徐坚往迎之,世隆以其众降。后数日,开赵亦至。宝以世隆、赵并为山后都统制,以侍官军进攻,且为声援。
  辛丑,金人自涡口系桥渡淮。
  先是池州都统制李显忠提兵在寿春、安丰之间,欲回军庐州,徐观其变。至谢步,谍报敌自正阳渡淮矣,参议官刘光辅曰:“若欲寻战地,岂可退却!宜据形势之地,结垒以待之。见利则进,策之上也。”显忠从之,得低山深林,可以设伏。显忠率心腹百馀骑,转山取路。敌直掩显忠之背,显忠觉之,率诸将邀截,获数人。俄闻敌大至,遂自峡山路渡大江以归。显忠军中有中侍大夫至小使臣官告付身仅二十道,是役也,书填悉尽,中侍大夫王光辅及统制官孔福等受之。
  癸卯,少保、四川宣抚使吴璘兼陕西、河东招讨使,太尉、江淮浙西制置使刘锜兼京东、河北东路招讨使,起复宁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兼京西、河北西路招讨使。
  金主至安丰军,又破蒋州。
  秘阁修撰、淮南等路制置使司参议官陈桷,直敷文阁、荆湖北路转运副使李植,并兼逐路招讨司随军转运副使,应办刘锜、成闵军钱粮。
  乙巳,刘锜自盱眙军引兵次淮阴县,留中军统制刘汜、左军统制员锜守盱眙。
  时金人将自清河口放船入淮,锜列诸军于运河岸以扼之,数十里不断,望之如锦绣。金人以铁骑列于淮之北,望之如银。
  右文林郎曹伯达,改右宣议郎。
  伯达初权知虹县簿,焚金诏不拜,上命改京秩,秦桧抑之不行。至是自陈而有是命。
  丙午,金人立其东京留守曹国公褒为皇帝。
  时金人困于虐政,汹汹欲为变。完颜默音询以拥立留守,众皆曰:“是太祖之孙,当立。”于是入府求见。褒才出,则庭下悉呼万岁,遂即位。丁未,改元大定,大赦。数前主过恶,弑皇太后图克坦氏,杀太宗及宗翰、宗弼子孙及宗本诸王,毁上京宫殿,杀辽豫王、宋天水郡公子孙等数十事。以完颜默音为右副元帅,高忠建为元帅左监军,完颜福寿为右监军。
  戊申,三省、枢密院奏招纳归附正人赏格:应接纳金人万户或蕃军千人者,补武翼郎,下至蕃军五人、汉军十人者,补进勇副尉,凡十等。如蕃、汉签军自能归附者,并优补官资。有官人优加升转,仍不次擢用。降黄榜晓谕。
  金主亮率师渡淮。是夜,漏下二鼓,王权自庐州引兵遁,屯昭关。
  初,金主亮在寿春,欲渡淮,系浮桥已成。逻者获权军摆铺数人,中有一曹司,金主亮见之,问权所在,曹司曰:“在庐州。”又问:“有兵几何?”曰:“五万。”金主亮曰:“是也,吾知之矣。”乃以金十馀两遣曹司,且令附书与权。
  权闻金已渡淮,遂自庐州退兵,沿路作虚寨以疑敌。有游骑为权军所执,权与之酒,问其虚实,有都壕寨者曰:“大金起兵六十万,以十万出清河口,不战,但为疑兵以当淮东之军;以二十万分往京西;三十万随国主来,其十万人出战,十万人护驾,十万人夺淮渡江。”权曰:“不可当也,宜引避之。”遂退保和州。
  己酉,金主褒以新立,飨将士,赐官赏各有差,仍给复三年。会尚书省请以从军来者补诸局承应人及官吏阙员,金主曰:“旧人南征者即还,何以处之?必不可阙者,量用新人可也。”
  庚戌,直秘阁、知庐州、主管淮西安抚司公事龚涛弃城走。
  时谍报敌兵至北门外二十里,涛声言将本州人马往无为军等处措置捍御,委修武郎、添差本州驻泊兵马都监杨春权州事。
  辛亥,江淮制置使刘锜,令淮东副总管张荣选所部战船六十五艘,民兵千人,赴淮阴军前使唤。
  先是有诏调淮东丁壮万人付荣,于射阳湖等处缓急保聚。时淮东遭水灾,民多乏食,锜请日给民兵钱米及借补首领官资以为激劝,而转运使杨抗令荣分其兵之半归农,半给钱米。至是调赴军前者,皆溃逸不归,荣卒不能军。
  金人破滁州。
  初,金主亮既渡淮,令万户萧琦以十万骑自花靥镇由定远县取滁阳路至扬州。琦至藉塘,驻军数日,先以百馀骑攻清流关,南军无与敌者。又二日,遂长驱入关,直抵滁州,右朝奉大夫、知州事陆廉弃城去。金兵所过,皆不杀掠,或见人,则善谕之使各安业。有军人遗火焚民居草屋一间者,立斩之,乃揭榜以令过军。
  初,淮南转运副使杨抗,令州县乡村临驿路十里置一烽火台,其下积草数千束;又令乡民各置长枪,崔督严切,人甚苦之。至是金入滁州界,方以乏马刍为患,而所得积草甚众,又乡民皆弃枪而去,尽为金人所取。琦之深入也,每过险阻,忧必有备,至则全无守御,如蹈无人之境,金甚笑其失计焉。
  壬子,皇子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建王玮为镇南节度使,以明堂恩也。
  江淮制置使刘锜得金字牌,递报淮西敌势甚盛,令锜退军备江。时锜在淮阴,与金人隔淮相持已数日。至是清河口有一小舟顺流而下,锜使人邀取之,有粟数囊而已。锜曰:“此探水势者也。”俄顷,金人各抱草一束作马头以过舟,舟约数百艘,有载粮往濠州者,有载激犒之楚州、扬州者,溯流牵挽,其势甚速。锜募善没者凿舟沈之,金人大惊。
  先是淮南转运副使杨抗,聚民为水寨,以土豪胡深充都统领。抗在淮阴,见锜与金人相持,自言欲守水寨,且催督钱粮,应副大军,乃弃其军而去,遂渡江,居江阴军。
  癸丑,金人围庐州,修武郎、添差兵马都监、权州事杨春,勒兵乘势突阵以出,过中派河,率乡兵守焦湖水寨。
  甲寅,刘锜遣兵渡淮,与金人战。
  先是锜遣前司策应右军统制王刚等间以兵数百渡淮,金人退却,官军小胜。既而金人悉众来战,锜不遣援,节次战没者以千数;至是又遣刀斧手千人渡淮,或进或却,以退无归路,死者什七八。
  金主亮至庐州城北之五里,筑土城居之,道获白兔,语李通曰:“武王白鱼之兆也。”
  江州都统司将官张宝复入蒋州。
  蒋州既为金人所破,诏戚方措置收复。金闻南军且至,遂退去。
  金人侵樊城。
  先是都统制吴拱至襄阳,欲屯万山小寨,或襄阳失利则西入蜀,诸军皆汹汹不定。时荆南军新创,金将刘萼拥众十万,扬声欲取荆南,又欲分军自光、黄捣武昌。朝廷以金昔尝由此入江西,虑摇根本,令拱遣兵护武昌一带津渡。拱将引兵回鄂,宣谕使汪澈闻之,驰书止拱,而自发鄂之馀兵进戍黄州。拱还襄阳,尝褊躁不自己。会刘萼取通化军,前一夕,牛首镇庄家三人缒城入襄阳,告以金人且至,拱疑之,不为备。翼日,金骑三千忽至樊城,欲夺浮桥,径至城下。自讲好后,樊城不修筑,多缺坏,副将翟贵,部将王进,时以兵二百戍焉。统制官张顺通,以百骑巡逴,与敌遇,击之。会系浮桥未成,敌不得济。二将引兵出战,拱登城,渐出兵御之,敌少却。金人三却至竹林下,铁骑突出,官兵遂败。拱以四舟渡师助之,阻风不至,二将俱死,士卒半掩入水中。至晚,金兵退。是役也,以大捷闻;武功大夫张平未尝出兵,亦以奇功迁中卫大夫。军中谓之“樊城功赏。”
  乙卯,命学士院撰祝文,具述国家与金和二十馀年,备存载书,今无故渝盟,师出诚非得已之意,以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及岳渎诸神。
  江淮制置使刘锜闻王权败,乃自淮阴引兵归扬州。淮甸之人,初恃锜以为安,及闻退军,仓卒流离于道,死者十六七。
  锜之未退也,檄淮东副总管张荣以所部人船尽赴淮阴,是日,荣被檄即发泰州,至楚州则大军已退,其所统民兵皆惊溃。荣收散亡仅千人,至邵伯埭,决运河水入湖以自保焉。
  金主亮入庐州,召城外被掳百姓数十人,亲自拊循,使之归业,人赐银十两。
  兴元府都统制姚仲遣忠义统领王俊率官兵义士至盩厔县,遇金人于东洛谷口,破之。
  侍卫步军司右军统制邵宏渊以左右二军至真州。
  金州都统制王彦遣统制官任天锡、郭谌等领精兵出洵阳,至商州丰阳县,克之。
  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引兵至蒋州。
  先是江州都统制戚方,奏以武德大夫、本司副将张存权知蒋州,以所部三百守之。撙既至,以本军将官兰秉义权知州事,存力争,不听,遂与其众之沙窝。
  左武大夫、建康府驻答刂、御前破敌军统制姚兴,与金人战于尉子桥,死之。
  先是王权既屯昭关,将士犹有欲战之心。权引兵先遁,金以铁骑追及尉子桥,兴以所部三千人力战。权置酒仙山上,以刀斧自卫,殊不援兴。自辰至申,兴出入三四,杀敌数百。统制官戴皋下道避敌,敌遂假立权帜以诱,兴奋入,与其徒拱卫大夫、忠州防御使郑通等五十人俱陷,死之。事平,赠兴容州观察使,即其地立庙。
  中书舍人、权直学士院虞允文,闻王权至濡须,知事急,度权与刘锜必俱退,遂率侍从数人同见辅臣,言权退师,已临江口,必败国事。尚书右仆射硃倬、参知政事杨椿皆曰:“权自言退师以导敌深入,身当其冲,令步军司左军统制邵宏渊出其右,池州都统制李显忠出其左,夹攻之。”允文等力辩其不然,且言权为走计,倬等犹以为不然。丁巳,果得王权败归报,中外大震。
  帝召太傅和义郡王杨存中,同宰执对于内殿。帝谕以欲散百官浮海避敌,左仆射陈康伯曰:“不可。”存中言:“敌空国远来,已临淮甸,此正贤知驰骛不足之时,愿率将士北首死敌。”帝喜,遂定亲征之议。
  少保、奉国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吴璘,封成国公,以明堂恩也。
  閤门宣赞舍人、知均州武钜,遣总辖民兵荀琛、将官李元等领兵进取,右奉议郎、知房州司马倬,遣乡兵二千为援,且济其军食。琛等复邓州。
  金主褒出东京内府之器物金银赡军吏。
  戊午,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虞允文参谋军事;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洪迈,秘书省校书郎冯方,并参议军事。
  权礼部侍郎黄中请为钦宗作主祔庙,从之。
  侍卫步军司左军统制邵宏渊,及金统军萧琦战于真州胥浦桥西。
  琦自滁州引兵至瓦梁,扼滁河不得渡,执乡民欧大者问之。大以绍兴十一年韩世忠以数百骑往定远县,虚惊而回,至瓦梁,尽毁民居以为浮桥,恐金人效之,乃答以有路,自竹冈镇可径至六合县,琦从之,俾为乡导,遂迂路半日,故六合居人皆得逃去。
  宏渊在真州,方饮酒,有报金人且至者,亟率众,相遇于胥浦桥。宏渊命将官三人拒于桥上,金人弓矢如雨,我师多死。城中老弱皆窜避,惟守家强壮犹登城以观。正争桥间,敌实草以渡河,三将皆死。宏渊率亲随军入城,掩关以拒,军民皆奔江上,得舟渡江以免。宏渊毁闸板,退屯于扬子桥,真州遂破。金人得城不入,径自山路攻扬州。
  江淮制置使刘锜军还至邵伯埭,闻金攻真州,疑扬州已不守,未敢发。会探者报扬州城上旗帜犹是官军,锜曰:“真州虽失,扬州犹为国家守,当速进。”乃自北门入,见安抚使刘泽。泽以城不可守,劝锜退屯瓜洲,锜令诸军憩歇,徐图所向。
  金州统制官任天锡复商洛县。
  己未,铸枢密行府之印。
  诏翰林学士何溥祠马祖,又命招讨使祃祭于军中。
  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引兵渡淮,攻蔡州。撙在信阳军,闻金人已至淮右,曰:“此可以进兵捣其虚矣。”遂行。
  金州统制官任天锡等复商州,获其守将昭毅大将军完颜守能;同知州、武骑尉马彦降。
  时关陕空虚,华州密迩商、邓,人心惊摇,金所命蒲城令与尉皆遁去。丞乔扆召耆老告之曰:“事势若此,南军且至,尔等何以御之?”皆曰:“有降而已。”扆曰:“即偏师至,南军奔溃不暇,从之而去者死于蹂躏;其不能出者,责以背叛,孥戮之。莫若一心固守,此万全策也。”既而有谋翻城内附者,扆执而戮之,众乃止。
  庚申,太傅、宁远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和义郡王杨存中为御营宿卫使。
  初,王权之未败也,权礼部侍郎黄中为帝言:“淮西将士不用命,请择大臣督诸军。”至是又率同列言存中不可遣状甚力,不听。
  赵撙破褒信县。
  建康府都统制王权自和州遁归。
  权闻敌且至,给其众曰:“已得旨,弃城守江矣。”遂引兵登车船渡江,屯于东采石。
  金人入和州。
  初,金兵至近效,犹未知王权弃军而归也。后军统制韩霖最后出城,乃纵火,城中喧乱,金人闻之曰:“南军遁矣!”遂进兵入城。城中糗粮、器械,并委于路。敌势奔突,军民自相蹂践及争渡溺死者,莫知其数。将士愤怒号呼,指船诋詈,皆以权不战误国为言。统制官时俊殿后,以弩伏道傍,敌骑稍止。溃兵往往弃甲,抱芦苇浮江而渡,得生者什四五。
  壬戌,诏以金人背盟好,劳我将士,蒙犯矢石,自今月二十四日,当避正殿,减常膳。
  尚书户部侍郎刘岑兼御营随军都转运使,先往沿江措置。宁国军节度使、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显忠为御营先锋都统制,随州观察使、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李捧为前军都统制,右武大夫、高州刺史苗定为右军统制,武经郎、閤门宣赞舍人、殿前司摧锋军统制郭振为左军统制,翊卫大夫、利州观察使刘锐为中军统制,仍命显忠屯芜湖以扼裕溪口之冲,且为王权声援。
  捧尝请断吴江桥以扼金,或又欲堑常熟之福山以断其骑军,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洪遵曰:“审尔,是弃吴以西邪?”凡堂帖、监司符移,皆收不行。
  成忠郎、閤门祗候、东南第二副将都遇知濠州。召降授武显大夫、吉州刺史、知濠州刘光时还行在。时州已不守,光时寓治横涧山寨。
  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请令勋臣、戚里、内侍之家,献家财以助国,仍加优赏,从之。
  资政殿学士、知建康府张焘始至视事。先是建康居民惊移而去者十五六,及焘至,人情稍安。
  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至新蔡县。金人所命令佐率众迎敌,撙一鼓破之。
  江、淮、浙西等路制置使刘锜,退军瓜洲镇。金破扬州。
  初,邵宏渊既失利,金人径攻扬州,屯于平山堂下。宏渊亦退在扬子桥南,毁闸板而渡,扬州军民皆倾城而奔。锜乃退军,自南门外拆民屋,为浮桥,诸军过绝,即毁桥,由东门而去。守臣武功大夫、荣州刺史刘泽亦奔泰州,往通州渡江,入平江府。
  金主褒以前临潢尹完颜晏为左丞相。旋以诏谕南京太傅、尚书令张浩。
  癸亥,诏侍从百官更互赴行在所供职。先令翰林学士何溥、吏部侍郎凌景夏、张运、给舍金安节、刘珙、台谏梁仲敏、杜莘老、吴芾、礼官王普、尚书郎徐度、薛良朋、余时言、柳大节、姚宽从行,仍命景夏等分摄六曹职事。时权兵部侍郎陈俊卿措置海道,而户部侍郎刘岑、中书舍人虞允文先往建康,从官两省留临安者,惟汪应辰、徐嘉、黄中、路彬、许尹、唐文若六人而已。宽,舜明子也。
  始,有司辨严,用绍兴七年故事。杜莘老为帝言:“今亲征与曩日事异,宜皆从简以幸所过郡县。”帝曰:“此行中宫及内人不往,止与建王行,欲令遍识诸将耳。”乃命王府直讲史浩从行。自金人侵攻江、淮,一时宿将,莫不震怖惕息,独王处之恬然不惧,廷臣有奏请王为元帅者。及扈行,边遽日至,王预料某所可守,某所可攻,某人可用,后率如所言。
  王权自采石夜还建康,既而复如采石。时金主亮率大军临西采石杨林渡已数日,权与左朝请大夫、知太平州王傅,犹庇匿不以闻,州学谕汪馀庆与教授蒋继周同往见傅责之,傅气夺,一日发八奏。初奏言金人已攻采石而不言东西,朝廷大惊,三省、枢密院吏皆挈家出,都人惊疑不可止。次报金人已到杨林而不言杨林渡,朝廷莫知其在江之南北,益惧;因遣人于闾巷间求当涂、历阳人,问杨林所在,夜二鼓,乃得一士人,言杨林,西采石之渡口也,于是惊疑稍定。
  甲子,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左大中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汤鹏举,复资政殿学士,知太平州。
  赵撙下平兴县。
  忠义统领柳万克伏羌城。
  右武大夫、兴州前军统制兼主管中军军马吴挺,邵州防御使、知文州、节制军马向起,败金人于德顺军之治平寨。
  先是金遣兵之泾原,宣抚招讨使吴璘,命起、挺率所部捍御,过德顺,遇金游骑二千馀与官军接,遂驻于治平。统领官刘海,将官曹建,以数百骑掩击之,斩其将泼察,生俘数百人,入其郭,金恐,乃得去。宣抚司第赏,首先出陈破敌者为奇功,进官四等,其下各有差。挺,璘之子也。
  金主褒遣伊喇扎巴招契丹部耶律斡罕。
  乙丑,镇江府左军统领员琦,及金人战于扬州皁角林,败之。
  初,金人既得扬州,即遣兵逐刘锜,与南军相尾。至是全军来争瓜洲渡,锜命统制官贾和仲、吴超等拒之于皁角林。琦陷重围,下马死战数十合。中军第四将王佐以步卒百有四人往林中设伏,金兵既入,强弩俄发。金人以运河岸狭,非骑兵之利,稍引去,遂大败之,斩统军高景山,俘数百人。
  时诸处以捷旗报行在者络绎于道,市人语曰:“日闻报捷可喜,但一报近如一报亦可忧。”
  督视军马叶义问读锜捷报,至金兵又添生兵,顾谓侍吏曰:“生兵是何物?”闻者皆笑。当时谓之“兔园枢密”。
  丙寅,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与金舟师遇于密州胶西县陈家岛,大败之。
  初,金主亮用降人倪询、商简、梁三儿等计,造战船数百,使工部尚书苏保衡等统之,约以十月十八日至海门山,入钱塘江,事毕,来江上迎报。
  金舟泊唐家岛,宝舟泊石臼山,相距三十馀里,而北风日起,宝忧之。有大汉军水手数百来降,大汉军,所签上等户也,皆富豪子弟,宝问之,得北军事实。裨将曹洋请逆战,知朐山县高敞曰:“不可。彼众我寡,宜避之。”洋曰:“彼虽众,皆不谙海道。且降人云女真在船中惟匍匐而睡,略不能动,虽众何为?况我深入至此,前逆大敌,欲退,其可得乎?”宝伺金人未觉,遣洋与裨将黄端祷于石臼神祈风,夜漏将尽起碇,南风渐应,众喜,争奋。俄顷,薄敌船,鼓声震垒,金人失措。金帆皆以油缬为之,舒张如锦绣,绵亘数里,忽为波涛卷聚一隅,窘蹶无复行次。船中有火起者,宝命以火箭射之,著其油帆,烟焰随发,延烧数百艘。火不及者犹前拒,宝进军跃登其舟,短兵击刺,殪之舟中,其签军脱甲而降者三千馀人。获其副都统、骠骑上将军、益都府总管完颜正嘉弩等五人,斩之。保衡舟未发,亟引去;获倪询等三人及金诏书印记,与器甲、粮斛以万计。
  江淮制置使刘锜在瓜洲四日,无日不战。锜恐人心不固,乃遣人自镇江取妻子以安人心。至是有诏令锜专防江上。会锜病已剧,遂肩舆渡江,留其从子中军统制官汜,以千五百人塞瓜洲渡。
  知均州武钜遣将与忠义军复卢氏县。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出金人不意,于宿草间乘风纵火,鼓噪而进,金兵披靡。撙率亲兵冲击,斩其总管杨寓,遂整众入城,秋毫无犯。宣谕使汪澈以撙提举诸军。
  先是朝命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统诸军为王权之援,武昌令薛季宣献策于汪澈,谓:“闵军已得蔡,有破竹之势,宜守便宜勿遣,令闵乘虚下颍昌,趋汴京,金人内顾,必惊溃。”澈不果用。
  丁卯,诏:“蔡京、童贯、岳飞、张宪子孙家属见拘管州军,并放令逐便。”用中书门下省请也。于是飞妻李氏与其子霖等皆得生还焉。
  知枢密院事叶义问至镇江,权立行府。
  中书舍人兼参谋军事虞允文见太尉刘锜,问兵败状,锜曰:“锜当上还制置、招讨二印耳。”允文曰:“国事如此,公持是印欲安所归乎?”锜惭不能答。
  金州统制官任天锡自商州遣兵会虢州忠义首领辛傅等取硃阳县,降其知县事、奉议大夫刘楫、商洛都监、供奉班祗应王元宾,俘女真九人。
  初,金主褒既立,遣通事萧恭持赦诏抚定州县。及中都,权留守拒而不从,恭立诛之,大兴尹李天言惧而听命。于是自黄河以北皆下之。
  左丞相张浩自汴京录赦诏,驰以报金主亮,亮叹曰:“朕欲候江南平,复取一戎衣大定之义以纪元,是子乃先我乎!”即遣右议军郭瑞孙回众还攻,令尽诛黄河以北之叛己者。
  十一月,己巳朔,诏:“枢密院招效用二千人,令忠锐第五将张耘措置。”
  是日,金州统制官任天锡攻虢州。金守臣兼信迎敌不胜,遁去,遂复虢州。
  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在镇江,得知建康府张焘状,言金人侵采石为渡江计,势甚危,乞急保江、淮。时制置使刘锜还屯镇江,病已剧。义问乘大舟,以二校执器械,立马门左右,至镇江,闻瓜洲军与金人相持,惶遽失措。时江水低浅,沙洲皆露,义问役民夫掘沙为沟,深尺许,沿沟栽木枝为鹿角数重,曰:“金人若渡江,姑此障之。”乡民执役,且笑曰:“枢密肉食者,其识见乃不逮我辈食糖籺人。一夜潮生,沙沟悉平,木枝皆流去矣。”会建康告急,义问乃遵陆而进。
  金主褒以左丞相晏兼都元帅;辛未,以尚书李石参知政事。
  壬申,观文殿大学士、新判潭州张浚,改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召资政殿学士、知建康府张焘赴行在。
  宁国军节度使、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显忠为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亲卫大夫、常德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右军统制邵宏渊为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诏:“进纳授官人,并损其直十分之二,与免铨试,仍作上书献策名目,理为官户,永不冲改。”自下鬻爵令半年,愿就初品文阶者才一人,言者请损其直以招来之。
  镇江府中军统制刘汜,及金人战于瓜洲镇,败绩。
  时金人以重兵捣瓜洲,权都统制李横引诸军迎战。叶义问督镇江驻答刂后军渡江,众皆以为不可,义问强之。未著北岸,义问惧怯见于颜色,即令向西去,曰:“欲往建康府催诸军起发。”市人皆媟骂之。汜提本部兵先走,诸军皆不进。横以孤军不可当,亦遁,失其都统制印。金人铁骑掩至江上,左军统制魏俊,后军统制王方,战死柳林中,皆金疮被体。汜性骄惰,不习军事,至是卒败。
  义问离镇江三十里,至下蜀镇,有急递云:“官军败退,瓜洲渡为金人所据。”义问大惊,问:“山路可通浙东否?”诸将皆喧沸曰:“枢密不可回,回则不测。”左右亦惧,乃请义问速趋建康。
  江州右军统制李贵引兵至颍河,焚金人粮舟,获金帛甚众,遂进攻颍昌。
  金人以百骑至无为军,左朝奉大夫、知军事韩髦先遁去,井邑悉为恶少所爇。
  癸酉,淮宁陈亨祖执金同知陈州完颜耶噜,以城来归。亨祖,州大豪也,诏以为武翼大夫、忠州刺史、知淮宁府。
  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官赵撙去蔡州以援成闵,留从义郎、鄂州驻答刂御前军正将李询知州事。询,蔡州人也。于是金人所命刺史萧懋德,复入城据之。
  甲戌,罢王权赴行在,以李显忠代之;命中书舍人、参谋军事虞允文往芜湖,趣显忠交权军,且犒师采石。
  时知建康府张焘,至府才十馀日,夜漏下二鼓,允文扣府门求见曰:“此何时,而公欲安寝乎?”焘曰:“日来人情汹汹,太守不镇之以静,必不安。虽然,舍人何以见教?”允文曰:“谍者言敌以明日渡江,约晨炊玉麟堂,公何以策之?”曰:“焘以死守留钥,遑恤其它!舍人平日以名节自任,正当建奇功以安社稷。”允文曰:“此允文之素志,特决公一言耳。”
  先是金主亮为内变所挠,自将细军驻和州之鸡笼山,用内侍梁汉臣议,将自采石济。乃携千馀骑谒西楚霸王祠,叹曰:“如此英雄,不得天下,诚可惜也!”
  乙亥,金主亮临江筑坛,刑白、黑马各一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富里珲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江矣。”富里珲曰:“臣观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迟,恐不可济。”金主亮怒曰:“尔昔从梁王追赵构入海,岂皆大舟耶?明日汝与昂先济!”昂闻欲令之渡江,悲惧,欲亡去。及暮,金主亮遣人谕之曰:“前言,一时之怒耳,不令先过江也。”
  丙子,中书舍人,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谋军事虞允文,督舟师败金兵于东采石。
  允文未至采石十馀里,闻鼓声振野。允文见官军十十五五坐路傍者,问之,众曰:“王节使在淮西声鼓,令弃马渡江。我曹皆骑士,今已无马,我曹不解步战也。”
  从者皆劝允文还建康,曰:“事势至此,皆为它人坏之。且督府直委公犒师耳,非委督战也,奈何代人任责!”允文不听,策马至采石,趋水滨,望江北敌营,不见其后,而权馀兵才万八千人,马数百而已。
  金主亮遣武平军都总管阿林、武捷军副总管阿萨率舟师先济,宿直将军温都沃喇、国子司业梁钦等皆从战。金主亮登高台,张黄盖,被金甲以观战。
  南师已为遁计,允文召其统制张振、王琪、时俊、戴皋、盛新等与语,谓之曰:“敌万一得济,汝辈走亦何之?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顾不能一战报国?”众曰:“岂不欲战,谁主者?”允文曰:“汝辈止坐王权之缪至此,今朝廷已别选将将此军矣。”众愕立曰:“谁也?”允文曰:“李显忠。”众皆曰:“得人矣!”允文曰;“今显忠未至而敌已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军戮力决一战。且朝廷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缗,给节度、承宣、观察使告身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众皆曰:“今既有主,请为舍人一战!”允文即与俊等谋,整步骑陈于江岸,而以海鳅及战船载兵驻中流击之。时水军将蔡甲、韩乙各有战舰,皆唯唯不动,乃急命当涂民兵登海鳅船踏车。军人说谕民兵曰:“此是必死之地,若齐心求生,万一有得归之理。”民兵皆然之。
  布陈始毕,风大作。金主亮自执小红旗,麾舟自杨林口尾尾相衔而出。金所用舟,皆撤和州民居屋板以造,及掠江兵渡舟,舟中之指可掬。敌始谓采石无兵,且诸将尽伏山崦,未之觉也,一见,大惊,欲退不可。敌舟将及岸,南军小却。允文往来行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立陈后,则儿女子耳。”俊回顾曰:“舍人在此。”即手挥双长刀出陈。江风忽止,南军以海鳅船冲敌舟,舟分为二。南军呼曰:“王师胜矣!”遂并击金人。金人所用舟,底阔如箱,行动不稳,且不谙江道,皆不能动,其能施弓箭者,每舟十数人而已,遂尽死于江中。有一舟漂流至薛家湾。薛家湾者,采石之下数里,有王琪军在焉,以劲弓齐射,舟不得著岸,舟中之人往往缀尸于板而死。是役也,战舰终不出,允文追蔡、韩二将,各鞭之百。金士卒不死于江者,金主亮悉敲杀之,怒其舟不能出江也。
  初,金主亮问:“顷年梁王何以得渡江?”或答曰:“梁王自马家渡过江,江之南虽有兵,望见我军即奔走,船既著岸,已无一人一骑。”金主亮曰:“吾渡江亦犹是矣。”
  杨林口出舟,当涂之民在采石上下登山以观者,十数里不断。金主亮望之曰:“吾放舟出江,而山上人皆不动,何也?”
  方敌舟未退,会淮西溃卒三百人自蒋州转江而至,允文授以旗鼓,使为疑兵。敌既败去,允文即具捷以闻,且椎牛酒以劳军。夜半,复布陈待敌。
  琪,德子。新,亳州人。张俊下亳州,新挈家来归,嗣奏授正使兼閤职,渐升为正将,隶中军,至是为水军统制。
  金州统制官任天锡取商洛、丰阳诸县。
  丁丑旦,虞允文、盛新引舟师直杨林河口,戒曰:“若敌船自河出,即齐力射之,必与争死,毋令一舟得出。如河口无敌船,则以克敌神臂弓射北岸。”新即驻舟江心,齐力射敌,敌骑望见舟师,遽却,其上岸者悉陷泥中毙,南军复于上流以火焚其馀舟。允文再具捷奏,且言:“敌军鼎来,臣不当便引去,且留此与统制官同谋战守,须俟一大将至,乃敢还建康。”
  金主亮既不得济,乃口占诏书,命参知政事李通书之,以贻王权曰:“朕提兵南渡,汝昨望风不敢相敌,已见汝具严天威。朕今至江上,见南岸兵亦不多,但朕所创舟,与南岸大小不侔,兼汝舟师进退有度,朕甚赏爱。若尽陪臣之礼,举军来降,高爵厚禄,朕所不吝。若执迷不返,朕今往瓜洲渡江,必不汝赦!”遣瓜洲所掠镇江军校尉张千,拏舟持书至军前,将士皆变色,允文亟曰:“此反间也,欲携我众耳。”时新除都统制李显忠亦自芜湖至,谓允文曰:“虽如此,亦当以朝廷罪王权之事答之,庶绝其冀望。”允文以为然,遂作檄曰:“昨王权望风退舍,使汝鸱张至此。朝廷已将权重置典宪。今统兵乃李世辅也,汝岂不知其名?若往瓜洲渡江,我固有以相待。无虚言见怵,但奋一战以决雌雄可也!”遣所获女直二人赉往。
  金主亮得书,大怒,遂焚宫人所乘龙凤车,斩梁汉臣及造舟者二人,于是始有瓜洲之议。
  戊寅,诏殿前司差官兵千人往江阴军,马步军司各差五百人往福山,并同民兵防拓江面。
  己卯,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汤思退为行宫留守。
  三省、枢密院上将士战死推恩格:横行遥节九资,横行遥刺八资,遥郡七资,遥刺正使、横行副使皆六资、副使五资,大使臣三资,小使臣二资,校副尉及兵级皆一资。诏以黄榜晓谕诸军。
  金主亮以其军趋淮东。
  辛巳,金主褒以如中都期日诏群臣。壬午,诏中都转运使左渊曰:“凡宫殿张设,毋得增置,毋役一夫以扰百姓。”
  癸未,四川宣抚使吴璘自仙人原还兴州。
  时西路之军已得秦、陇、洮、兰州,而金州王彦军东取商、虢、金人以重兵据大散关不下。会璘疾病,及暂归,留保宁军节度使、兴元诸军都统制姚仲在原上节制。
  初,金主亮既往淮东,中书舍人虞允文谓建康都统制李显忠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显忠曰:“惟命。”即分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来会京口。
  允文至建康,留守张焘谓曰:“金约八日来此会食,使焘安往?”众议熟可以往镇江者,皆有难色。焘曰:“虞舍人已立大功,可任此责。”允文欣然从之。至镇江,谒招讨使刘锜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大功乃出书生手,我辈愧死矣!”
  甲申,威武军承宣使、知舒州张渊权主管淮西安抚司公事,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贾和仲权知扬州兼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候收复日续赴本任,皆用叶义问奏也。
  扬、庐既失守,义问言:“东路通、泰州,密迩盐场,利源所在,见有忠义寨三二万人。西路舒、蕲州,流民所聚,正可广行招募以壮军声。”乃以便宜选用二人,仍令和仲权于泰州置司。
  金主亮至扬州。
  乙酉,武略郎、閤门宣赞舍人、镇江府驻札御前中军统制刘汜,特贷命,除名,英州编管。
  王权及汜既败军,乃先罢权为在外宫观。及吴芾奏权罪,帝怒甚,将按诛权以厉诸将。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密言于帝曰:“权罪当诛,然权诛则汜不可贷,若贷汜而诛权,是谓罪同罚异。顾锜有大功,今闻其病已殆,汜诛,锜必愧忿以死。是国家一败而自杀三大将,得毋为敌所快乎?”帝纳其言,二人得不死。
  金州都统制王彦所遣第七将邢进复华州。
  彦既得商、虢,乃进屯虢州,令统制官兼知巴州吴琦以其军应援。琦至虢州之板桥,遇敌,与战,其子汉臣死之。统制官任天锡引兵至,击华阴,杀其县令,进攻华州,不克,彦更遣进以所部往。时金兵分屯渭南,城中兵少,进乘胜克之,获其同知、昭武大将军韩端愿等二十馀人。
  金主褒追尊其父豳王宗辅为皇帝,谥简肃,庙号睿宗,改名宗尧;妣富察氏曰钦宪皇后,李氏曰贞懿皇后。群臣上尊号曰仁明圣孝皇帝。
  丙戌,权礼部侍郎黄中言:“本朝仿唐之制,创为九庙,今日宗庙,自僖、宣二祖以及祖宗,凡九世而十一室,请遵已行典故,迁翼祖神主而祔钦宗。”诏恭依。
  丁亥,太尉、威武军节度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江南、淮南、浙西路制置使兼京东、河北路招讨使刘锜,提举万寿观,以疾自请也。
  翊卫大夫、利州观察使、御营宿卫中军统制刘锐,权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自京西还,见叶义问于建康,翼日,至镇江。闵在京西,承金字牌令策应建康江面。闵喜于得归,兼程疾驰,士卒冒大雨,粮食不时,多死于道路。闵率马军出戍,沿途犒劳之物不可胜计,尽以归己,不散士卒。及还至镇江,军士有因醉出怨言于市者,闵斩之。
  戊子,四川宣抚使吴璘,复力疾上仙人原。
  御营宿卫使杨存中,建康府都统制李显忠,言见率将士戮力一心,期于克敌,乞少缓进发之期,从之。
  初,上以瓜洲失利,亟命存中往镇江措置守江,且命官埋鹿角暗桩,自镇江至于江阴境上。时江岸才有车船二十四艘,既而虞允文与李显忠所遣戈船亦至。
  浙西副总管李宝以所部泛海南归。
  宝既捷于胶西,会闻金主亮已渡淮,乃还军驻东海县。既而山后统制官王世隆、开赵皆来会,宝命赵率其众傍海而行,而与世隆同舟赴行在。
  己丑,金主褒如中都,次小口,使中都留守宗宪先往。
  庚寅,金主亮在瓜洲镇。御营宿卫使场存中,中书舍人、督视府参谋军事虞允文,以敌骑瞰江,恐车船临期不堪驾用,乃与淮东总领硃夏卿、镇江守臣赵公偁临江拽试,命战士踏车船径趋瓜洲,将泊岸,复回,金兵皆持满以待。其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转如飞。金人骇愕,亟遣人报金主亮,亮观之,笑曰:“此纸船耳!”因列坐诸将,一将前跪曰:“南军有备,不可轻。且采石渡方此甚狭,而我军犹不利,愿驻于扬州,力农训兵,徐图进取。”金主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哀谢良久,及杖半百,释之。
  癸巳,庆远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充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兼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充淮南东路制置使、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淮北泗、宿州招讨使;以宁国军节度使、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显忠为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毫州招讨使;以潭州观察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吴拱为湖北、京西制置使、京西北路招讨使。
  甲午,金人分兵侵泰州。
  初,金主亮军令惨急,迫欲渡江,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党,命众刀答刂之。乃下令:“军士亡者杀其领队,部将亡者杀其主帅。”由是众益危惧。是日,期以明日渡江,敢后者死。众欲亡归,决计于浙西路都统耶律元宜,于是明安唐古乌页曰:“前阻淮水,过渡即成擒矣,不若共行大事。”元宜曰:“待吾子旺祥至,谋之。”时旺祥为骁骑都指挥使,在别军,元宜密召之至,遂相与定约,诘旦卫军番代即为变。元宜先绐其众曰:“有令,尔辈皆去马渡江。”众曰:“奈何?”元宜曰:“新天子已立于辽阳,今当共行大事,然后举军北还。”众许诺。
  乙未,黎明,元宜、旺祥与武胜军总管图克坦守素、明安唐古乌页等率众犯御营。金主亮闻乱,以为南师奄至,近侍大庆善曰:“事急矣,当出避之。”金主亮曰:“避将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乱兵进刃,手足犹动,遂缢杀之。骁骑指挥使大磐整兵来救,旺祥出,语之曰:“无及矣。”大磐乃止。军士攘取行营服用皆尽,乃取大磐衣巾,裹其尸焚之。元宜行左领军副大都督事,以南伐之谋皆起于尚书右丞李通、近侍局使梁珫,而监军图克坦永年乃通之姻戚,浙西路副都统郭安国众所共恶,皆杀之,并杀大庆善。
  金人破泰州。
  先是泰州守臣请祠去,通判王涛权州事。九月,涛以移治为名而去,留州印付兵马都监赵福。金人侵淮甸,水寨都统领胡深与其副臧珪弃水寨,率乡兵二千入泰州,以兵势凌福。福具申于叶义问,以深权知州,深以珪权通判,福权本路军马都监。淮南转运副使、提领诸路忠义军马杨抗,又以其右军统领、成节郎沙世坚权海陵县丞兼知县。深闻金人欲攻泰州,与世坚率其众弃城先遁。珪掘断姜堰,尽泄运河水。至是金细军至城下,遂径登其城,纵火卤掠,福死于乱兵。城中子女强壮,尽被金兵驱而去。
  戊戌,显仁皇后禫祭,帝行礼于别殿。
  金都督府遣人持檄来镇江军议和。
  初,金主亮既殒,诸军喧嚣不定。户部尚书梁球闻乱,驰入,曰:“已如此,固无可奈何。然方与敌国相持,不知何以善后?”众皆不言。球曰:“当抚定诸军,勿使嚣乱,徐思计策可也。”众稍定,球乃取纸笔草檄,言班师讲好事。檄成而未有人,访得瓜洲所俘成忠郎张真,即遣之南渡。
  十二月,己亥朔,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复蔡州。
  初,撙自蔡州引兵南归后三日,至麻城县,复被诏与鄂州都统制吴拱、荆南都统制李道并力攻取。二人未至,撙疾趋城下。金人所命刺史萧懋德闻撙至,披城为寨,相距两月,不出战。至是夜漏未尽,撙命将士潜师入城。城无楼橹,不可守,懋德遁去。
  成忠郎张真自扬州金寨至镇江,出所持金檄云:“大金国大都督府牒大宋国三省、枢密院:国朝太祖皇帝创业开基,奄有天下,迄今四十馀年,其间讲信修睦,兵革寝息,百姓安业。不意正隆失德,师出无名,使两国生灵,枉被涂炭。奉新天子明诏,已行废殒。大臣将帅,方议班师赴阙,各宜戢兵以敦旧好。须至移牒。大定元年十一月三十日牒。”
  督视行府回牒金人军前云:“今月一日承来文,照验正隆废殒事,除已缴奏外,须移文牒照会。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御前诸军都统制成闵,太傅、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
  右武大夫、吉州刺史、知通州崔邦弼,闻泰州破,欲弃城去,恐百姓不从,夜二鼓,遣人于城内纵火,乘喧闹径出,渡江之福山。
  庚子,诏:“淮东制置使成闵,元带到鄂州军马,日下发还。”言者论:“金人自拥重兵,身临淮东,日生奸计,意欲渡江,胡朝廷督责诸帅,严为捍御。今镇江已有元来屯驻军马,见系都统刘锐所管,并步军李捧、都统邵宏渊及殿前司诸军精锐,尽集京口一带。近日制置使成闵又自襄、汉率军来赴镇江防遏,及摘带鄂州所屯人马同来镇江。既有诸帅军马凑集在彼,今又益以成闵之军,则军势不为不盛;据天险以拒金人,自足以制敌取胜。然闻金人见有十馀万众屯聚汴京,深虑敌人知我重兵尽集镇江,则襄、汉一带必虚。倘以精兵袭我上流,吴拱虽有军马在彼,势力单弱,仓卒冲突,我虽欲应援,溯流数千里之远,岂能旦夕而至!请将成闵带到鄂州军马速发还本处,仍戒谕吴拱明远斥堠,严切捍御,常为待敌之策,庶几首尾不落敌人变诈。”故有是诏。
  先是闵以鄂州水军及胜捷军统制张成、后军统制华旺所部偕行,乃令成等还鄂州屯驻。
  太傅、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淮东制置使成闵,中书舍人、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赞军事虞允文,司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硃夏卿等奏报金兵已杀其主亮,帝曰:“此人篡君弑母,背盟兴戒,自采石与海道败后,知本国已为人所据,乃欲力决一战。今遽灭亡,朕当择日进临大江,洒扫陵寝,肃清京都,但戒诸将无杀,此朕志也。”
  初,金骑阚江,朝臣震怖,争遣家逃匿。权礼部侍郎黄中独谓其家人曰:“天子六宫在是,吾为侍臣,若等欲安适耶?”比金兵退,独中与左仆射陈康伯家属在城中,众皆惭服。
  时存中与允文议偕至江北岸以察敌情,将士惮行,允文、存中独以轻舟绝江而北。帝尝谓康伯及留守汤思退曰:“杨存中忠无与二,朕之郭子仪也。”
  金人以舟师攻茨湖,官军击却之。茨湖在汉水之南,与光化军相对,有鄂州副都统制李胜、荆南副统制张进之军在焉。至是金人以舟渡师,欲攻襄阳,会风势不利,不得著岸。鄂州前军旗头史俊麾旗涉水,直登一舟,呼曰:“前军得功矣,诸军宜速进!”金人初不虞其登舟,遂大惊失措,行队不整,有坠水而死者。诸军继进,俊杀其千户一人,夺舟数十,金人乃还。
  辛丑,右武大夫、宣州观察使、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兼提督海船李宝为靖海军节度使、两浙西路、通、泰、海州沿海制置使、京东东路招讨使。
  诏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以右军统制苗定所管步军前来扈从。
  初,帝将如建康抚师,而钦宗神主未祔庙,行宫留守汤思退欲省虞速祔而释服以行,既十日矣,至是权礼部侍郎黄中言不可,帝纳焉。议者犹谓凶服不可以即戎,帝曰:“吾固以缟素诏天下矣。”卒从之。
  枢密行府议遣兵过江,乃檄淮西制置使李显忠速选精锐甲军至镇江府会合,所有采石一带留下军马,令池州都统制邵宏渊权管。
  金统军刘萼,闻茨湖军败,遂班师,军无行陈,多失路,为乡民所杀。细军之在泰州者,亦弃而去。
  壬寅,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充行宫留守汤思退,乞铸行宫留守印,仍就尚书省置司,行移如都省体式,合行事务从权便宜,施行讫奏。又请以敷文阁待制、知临安府赵子潚兼充参谋官,尚书右司员外郎吴广文充参议官,秘书省正字芮晔主管机宜文字,枢密院编修官郑樵、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吴祇若,司农寺主簿韩元吉并干办公事,皆从之。
  崇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赵密为行宫在城都总管,利州观察使、殿前司策选锋军统制张守忠为行宫在城都巡检,武功大夫、侍卫马军司右军统制、权主管本司职事张伃为行宫城北巡检,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侍卫步军司神勇军同统制、权主管本司公事王存为行宫城南巡检。
  是日,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淮东制置使成闵,自镇江引兵之扬州,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亦遣右武大夫、权殿前司右军统领李亻及自江阴军引所部渡江之石庄进发。时叶义问遣使臣李彪伺金人回军动静,闵令报曰:“成太尉大军在杨子桥相持,来日当大战矣。”道路喧言金人已去,扬州空虚,闵计不行,乃以马军司之兵自天长追袭,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李捧亦以神勇军袭之。敌军凡数万,其行如林,军皆不敢与相近,但遥护之出境而已。
  癸卯,诏:“金人渝盟,侵攻上界,属兹进发,躬往视师,文武群臣,各扬阙职,辑宁中外,共济大功。”
  诏:“四川宣抚司统率军马随路进讨,恢复州县,虽曰分路调发,亦仰常相关报,互相应援,不得辄分彼此,务要协力,共成大功。诸路招讨使司准此。”
  诏枢密行府行下沿江诸大帅,各条陈进讨恢复事宜。资政殿学士、知建康府张焘首陈十事,大率欲预备不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期于必胜。
  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权知扬州贾和仲闻敌去,乃以单骑入城,犹未有官吏。
  池州都统制邵宏渊自芜湖以亲兵至采石。
  甲辰,省臣进呈金都督府牒。帝曰:“金主亮既已被杀,馀皆南北之民,驱迫而来,彼复何罪!今即日袭逐,固可使只轮不返,然多杀何为!但檄诸将迤逦进师会京畿,收复故疆,抚定吾人足矣。”左仆射陈康伯请率百僚称贺,帝曰:“未须尔,候到汴京,与群臣共庆。”
  殿前司右军统制、权知泰州王刚,以所部至本州。
  均州忠义统领昝朝等复据邓州。
  初,敌将刘萼之败于茨湖也,还军及邓州,驻于城北八里,其武胜军节度使、威略军都总管萧中一亦挈属出城,驻于萼军之南,其同知、节副皆以属去。中一以留州事付监仓王直,中一与白千户、三户穆昆言曰:“今日邓州屯驻之兵,悉为都统带去。城中之兵皆士人,万一为宋兵内应,如何?”众皆知中一有顺南之意,唯唯而已。坐中忽不见白千户者,中一疑走告于萼矣,乃率其奴婢将家属南走,迷失道,中夜,屡曹乡村土豪惊散。至州北百馀里,中一被杀,翼旦,金人皆北去。
  录事参军高通闻萼兵已退,乃集军民谓曰:“今南兵已近,此时不决,城中之人皆不可保,请遂决之。”众请通权节度副使,通曰:“邓州本大宋所有,今金国已弃我官吏、军民矣,与诸公同归大宋,如何?”众皆听命。忽报城下有十馀骑至,问之,则昝朝也,遂纳款。朝,本邓州射士,聚众在山中,投均州守臣武钜。
  乙巳,淮西制置使李显忠自芜湖引兵渡江。
  时金人尚屯鸡笼山,而显忠兵在沙上。观文殿大学士、判建康府张浚,自长沙闻命,即日首涂,过池阳往劳,以建康激赏犒之,一军见浚,以为从天而下。浚谕显忠曰:“圣驾将巡幸,至而敌未退,得无虞乎?”显忠乃以大军济江,去和州三十里,与之相持,然金兵亦未退。
  池州都统制邵宏渊,自采石复还芜湖,仍于大信、裕溪河口措置捍御。
  丙午,淮东制置司统制王选等复楚州。
  丁未,鄂州统制官王宣至邓州。
  先是昝朝既入城,遣人告捷,京湖制置使吴拱俾宣以七百骑赴之,拱继至,又遣训练官硃宏、王彦忠等率忠义人入汝州。
  均州乡兵总辖庄隐等入河南府。
  先是金人以兵二千驻长水县,金州都统制王言遣将官杨坚、党清引兵会忠义人往击破之,杀其将二人,获部将王保以归,遂复长水县,坚以深入陈,死之。清引其兵进攻嵩州,克之,又克永宁、寿安二县,遂进兵入河南府,吏民皆迎降。
  戊申,帝发临安府。
  江南东路转运判官李若川、柳大节言:“金人反盟黩武,上天降殃,其主被弑,兵众遁走。乃传其子见留京东,军马颇众,有亲信以统之,势须邀击,以报擅杀之仇。今过淮敌兵,败亡虽多,尚有十馀万众,宁肯束手就死,亦须穷斗。及金人巢穴,多有完颜族类,岂无守国军马,必不能奉旧主之子,亦不肯助弑主之众,定图自立,更相攻杀,尽而后已。当此衅隙,契丹起而乘之,过于五单于争国,各自救不暇,岂暇尚占中原!百姓被祖宗德泽之深,日思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此诚天启恢复之时,不可失之机会也。然王师大举,尤务慎重,以成万全之功。一乞少憩将士,以养锐气;二乞预备钱粮,无致少阙;三乞添器甲,以备分给中原义兵,缘义兵虽众,唯阙器甲使用;四乞敌人欲敦旧好,诱以好言以款之;五乞多遣人密结中原义兵,以为应援;六乞厚赏募人探知敌情,以便进取;七乞召集诸大帅共议军事,勿致临时异同。然后诸路并进,非特恢复中原有反掌之易,亦可一举而空朔庭也。”
  左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洪适言:“金主亮既殒,大定改元,未必诸国服从。若能仰顺天时,遣使归疆,则王师不血刃而得土宇,实天下之幸。万一敌众尚强,自淮以北,别无争立之人,则宜多遣有胆力人,密传召檄,使中原义士,各取州县,因以畀之。王师但留屯淮、泗,募兵积粟以为声援,不必轻涉其地以务力争。俊汉、蜀、山东之兵数道聚集,见可而进,迟以岁月,必有机会可乘,恢复故地,何翅破竹!庶几兵力不顿,可以万全。”
  庚戌,帝次秀州。
  是日,金人大军自盱眙度淮,尽绝。
  初,淮东制置使成闵以所部追袭金师。閤门宣赞舍人、知泗州夏浚闻敌归,遂焚其城而南,金人乃遣千户先至泗州,撤桴为三浮桥,顷刻而成,翼日军到,皆下马乘桥而过。既渡绝,闵军至盱眙,排列于岸之南,金人笑曰:“寄声成太尉,有劳相送。”是时龟山路途,金人遗弃粟米山积,往往有科山东、河北民户,令赴平江府、秀州送纳者,官军粮运方不继,赖以自给。
  辛亥,帝次平望。壬子,帝泊姑苏馆。权枢密院事叶义问自建康,太傅、御营宿卫使场存中自镇江还,皆入见。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洪遵献洞庭柑,帝不受,自是所过无入献者。
  癸丑,帝乘马至平江府行宫。时御营宿卫使司右军统制苗定以所部至平江,乃以定兼权主管行在殿前司职事。
  鄂州水军统制杨钦以舟师追金人,至洪泽镇,败之。夜,镇江府统制官吴超,遣部将段温等追金人至淮阴县,又败之,获其舟船粮食甚众。
  是夜,淮东制置司刘锐、陈敏等引兵入泗州。
  金人既渡淮,有三百人长告其千户曰:“三百人皆有归心,不可弹压,奈何?”千户曰:“主虽死,岂无王法!”其弟曰:“兄言失矣,彼有父母,人心难留,岂可以法绳之!”千户默然,各上马,即驰去,由是西城之兵皆上马驰,不可遏,俄而东城之人亦去。成闵闻金人尽去,乃遣锐等自东城之东渡淮,又令统领官左士渊等自南门入,以收复告。金人所掠老弱在泗者,皆委之而去。
  甲寅,帝至无锡县,宰执奏敌人已去淮西,尚馀三万众据和州。
  陈康伯等依旨撰到招安旗榜,不惟诸国之人,虽女直亦一概与补官。内万户许以节钺,其馀视爵秩高下更超等换授,白身特命以官,奴婢亦优赏,示之生路,庶使束手来归。帝曰:“彼亦人也,比引见所招捉到金人,朕亦悉贷死,送诸军役使。若尽杀之,则不胜其多,朕不忍也。”
  是日,淮西制置使李显忠,与金人战于杨林渡,却之,将士死者千四百人,杀伤相当。翼日,金人乃去。
  乙卯,帝次常州。
  金主次三河县,左副元帅完颜固云来朝。
  金人破汝州。
  先是京西制置使吴拱,遣训练官牛宏等率忠义人据汝州,会统军刘萼自邓州北归,宏等邀之于七里河。敌兵甚盛,忠义人皆无甲,遂败走。金兵围之五日,乃城破,杀戮殆尽。拱在邓州,遣统制官周赟将八千人往援之,已不及。
  丙辰,帝次吕城镇。
  金主次通州。
  丁巳,帝次丹阳县。
  淮西制置使李显忠,遣统制官张荣逐敌至全椒县,败之,得敌所获老弱万馀口。日暮,显忠入和州。
  金主至中都。
  戊午,帝至镇江府,未就舍,先乘马幸江下观划船。
  金主谒太祖庙。
  己未,帝幸镇江府行宫。
  兴州左军统制王中正等引兵再攻治平寨,拔之。
  初,刘海既去治平,金以兵坚守。中军统制吴挺遣中正及知秦州刘忠共击之,杀其知寨,降其招信校尉张季甫等四人。既而金人谋复据治平,中正引兵于千家堡迎敌,战十馀合,敌败走,官军进击,大获其俘,中正为飞枪中其左颊者二。
  金主御贞元殿,受群臣朝。
  壬戌,金主诏:“军士自东京扈从至京师者,复三年。”
  同知河间尹高昌福上书陈便宜,金主览之再三,命内外大小职官陈便宜。
  甲子,释淮南、京西、湖北路杂犯死罪以下囚。
  武信军承宣使、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李横移江南西路,常州驻答刂。
  金颍、寿二州巡检高显率所部民兵千馀人据寿春府,遂来降。
  丙寅,金主诏左副元帅完颜固云规措南边及陕西等路事。
  丁卯,金河北安抚制置使王任,天雄军节度使王友直,自寿渡淮来归。任,东平人,尝以罪亡命,敌重赏捕之急,友直方聚众往大名,归之。友直喜,假契丹以举事,遂破大名。金主既立,下令友直之众,并放罪归业为平民,其众闻之,皆散去,友直乃与任等自山东寻路来奔。比入境,有众三十馀,遂自淮西赴行在。
  初,金主亮既为其下所杀,参知政事敬嗣晖欲立其太子光英于南京,左丞相张浩不可。耶律元宜遣人害光英。亮之后图克坦氏後归于母家。
  金伊喇扎巴之报谕耶律斡罕也,斡罕约降,已而复谓扎巴曰:“若降,尔能保我辈无事乎!”扎巴曰:“我知招降耳,其它岂能必哉!”扎巴见斡罕兵强,车帐满野,意其可以有成,因说之曰:“我之始来,以汝辈不能有为。今观兵势强盛如此,汝等欲如群羊为人所驱去乎?将欲待天时乎?若果有大志,我亦不复还矣。”贼党或曰:“往者古绅丞相,神人也,尝言西北部族当有事。今日正合此语,恐不可降也。”于是斡罕决意不降,扎巴亦留贼中。斡罕攻临潢,败其守兵,进围之,众至五万。是月,斡罕遂称帝,改元天正,复攻泰州,屡败援师,势益振。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六
●卷第一百三十六
    【宋纪一百三十六】 起玄黓敦牂正月,尽三月,凡三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
  春,正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己巳,遣中书舍人、权直学士院虞允文先往建康措置。
  金人攻寿春府,保义郎、枢密院忠义前军正将刘泰率所部赴救,转战连日,是日,金人引去。泰身被数十创,一夕死。
  先是泰自备家资,募兵三百,粮储器械,一切不资于官。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洪迈言其忠,诏赠武翼郎,官其家三人。
  庚午,帝发镇江府,次下蜀镇。
  金以前翰林学士承旨翟永固为尚书左丞,济南尹布萨忠义为右丞。
  辛未,帝次东阳镇。
  金主御太和殿,宴百官,赐赉有差。
  壬申,帝至建康府,观文殿大学士、判府事张浚迎谒道左,见帝谢曰:“秦桧盛时,非陛下保全,无此身矣。”帝惨然曰:“桧,娼嫉之人也。”
  金主敕:“御史台检察六部文移,稽而不行、行而失当者,举劾之。”
  乙亥,金主如大房山。
  丙子,祧翼祖皇帝神主,藏于夹室。
  尚书左司郎中徐度权户部侍郎。
  金主献享山陵礼毕,欲猎而还,左丞相晏等曰:“边事未宁,不宜游幸。”戊寅,还宫,金主曰:“朕虚心纳谏,卿等毋缄默。”
  己卯,诏:“侍从、台谏各举可为监司一员,郡守二员;有不称,坐缪举之罚。”
  是日,淮西制置使李显忠引兵还建康。
  淮西兵火之馀,无庐舍,天大寒多雪,士卒暴露,有堕趾者,帝遣中使抚劳。
  诏:“郡守年七十,与自陈宫观。著为令。”
  辛巳,金以南代之师北还,赏赉将士,以耶律元宜为御史大夫。
  壬午,金人攻蔡州,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率诸军御之,京西制置使吴拱亦遣踏白军统制焦元来援。金以劲矢射城上,守者不能立,金人登城。撙知不可当,乃弃城而下,率诸军巷战,自午至申,金人败,乃去。
  癸未,言者奏:“自金侵长淮,江上之民,有所谓踏车夫,则操舟楫而杂战卒;防江夫,则持旌旗而顿山冈;以修防,则有鹿角夫;以转饷,则有运粮夫;而踏车夫尤为可念。请按采石当时籍定之数,与免三年科役,其馀亦与犒赏。”从之。既而户部下建康府,具到踏车夫六千三百馀人,诏与免一年。
  右朝请大夫陈汉知通州,刘子昂知和州。时二州守臣皆遁去,故命之。
  乙酉,权知东平府耿京遣诸军都提领贾瑞、掌书记辛弃疾来奏事,上即日召见。
  先是京怨金人征赋之横,与其徒六人入东山,渐得数十人,取莱芜县,有众百馀,瑞亦有众数十人归京。自此渐盛,遂据东平府,遣瑞入奏,瑞曰:“若到朝廷,宰相已下恐有所诘问,不能对,愿得一文士偕行。”乃以弃疾权掌书记,自楚州至行在。瑞,莱州人;弃疾,济南人也。
  戊子,邵州防御使、知文州、节制军马向起为鄂州观察使,右武大夫、兴州前军统制、节制军马吴挺为荣州刺史,右武大夫、达州刺史、兴州前军统制刘海为拱卫大夫,赏秦州之捷也。
  时四川宣抚使吴璘在河池,遣中军统制杜实传令起等曰:“军行并从队伍,勿乱次,勿殿后,勿践毁民舍,勿取民财,逢敌欲战,必成列为陈。甲军弓弩手并坐,视敌兵距陈约百五十步,神臂弓兵起立,先用箭约射之,箭之所至可穿敌陈,既前军俱发。或敌兵直捣拒马,令甲军枪手密依拒马,枕枪撺次,忠义人亦如之,违者并处斩。如敌已败,许忠义人乘其后追击之,必生获金人与其首级乃议赏,否则阙。其有以他地兵为金人冒赏者,罪亦如之。”凡布阵之式,以步军为阵心,为左右翅翼,马军为左右肋,拒马环于左右肋之内以卫步军。以一阵约之,主管敌阵,统制一,统领四,主阵拨发各一,正、副将、准备将、部队将则因其队为多寡。阵兵三千二百六十有三,步军居阵之内者一千二百有七,为阵心者一千有六。舆拒马者二百,居阵外,分两翅,副翼者五百六十有六,左翼二百八十有三,右翼亦如之。马军居阵外,为左肋者二百六十有一,右肋亦如之。虽间有贴拨、辅阵增益之不同,而大略如此。
  璘遂遣兴元都统制姚仲,以东路兵自秦亭出据巩州,而金房都统制王彦,以其分兵屯商、虢、陕、华。虢、华为金所取,金人去,复得之。陕州方与敌相持,然亦未退。
  己丑,制授耿京天平军节度使、知东平府兼节制京东、河北路忠义军马,权天平军节度掌书记辛弃疾补右承务郎,诸军都提领贾瑞补敦武郎、閤门祗候。京、瑞并赐金带,将吏补官者二百人。于是京东招讨使李实遣统制官王世隆与瑞等赍官诰节钺以往。
  金遣元帅府左监军高忠建、礼部侍郎张景仁来告登位,盱眙军以闻。庚寅,宰执奏金使二月渡淮,帝曰:“今若拒之,则未测来意,有碍交好;受之,则当遣接伴使副于境上,先与商量。向日讲和,本为梓官、太后故,虽屈己卑辞,有所不惮。今金兴无名之师,侵我淮甸,两国之盟已绝。今使者来,则名称以何为正?疆土以何为准?与夫朝见之仪、岁币之数,所宜先定。不然,则不敢受也。”
  金行纳粟补官法。
  金主遣右副元帅完颜默音率师讨耶律斡罕。
  以洪迈、张抡为接伴使。壬辰,帝谓宰执曰:“朕料此事终归于和,卿等欲首议名分,而土地次之。盖卿等不得不如此言,在朕所见,当以土地、人民为上,若名分则非所先也。何者?若得复旧疆,则陵寝在其中,使两国生灵不残于兵革,此岂细事?至如以小事大,朕所不耻。”陈康伯曰:“此非臣等所敢拟议。”帝曰:“俊迈等对,朕自对意谕之。”
  金主谓宰执曰:“朕即位未半年,可行之事甚多。近日全无敷奏。朕深居九重,正敕卿等赞襄,各思所长以闻。”甲午,复谕之曰:“卿等当参民间利害及时事之可否,以时敷奏,不可徒自便优游而已。”
  丙申,以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为江、淮、荆、襄路宣抚使,中书舍人、权直学士院兼侍讲虞允文试兵部尚书、充江、淮、荆、襄路宣抚副使。
  时帝将还临安,军务未有所付。张浚判建康府,众望属之;及除存中,中外失望。给事中金安节、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刘珙言:“比者金人渝盟,陛下亲御六飞,视师江浒,大明黜陟,号令一新,天下方注目以观。凡所擢用,悉宜得人,况欲尽护群雄,兼制数路,大柄所寄,尤当审图。存中已试之效,不待臣等具陈,顷以权势太盛,人言籍籍。陛下曲示保全,俾解重职,今复授以兹任,事权益隆,岂惟无以慰海宇之情,亦恐非所以保全存中也。倘以允文资历未深,未可专付,宜别择重臣,以副盛举。疏入,帝怒,谓辅臣曰:“珙之父为张浚所知,此奏专为浚地耳。”宰相陈康伯、侏倬,召珙谕上旨,且曰:“再缴,累及张公。”珙曰:“珙为国家计,故不暇为张公计;若为张公计,则不为是以累之矣。”命再下,珙执奏如初,乃止。于是允文改使川陕,存中措置两淮而已。
  二月,戊戌朔,中书舍人、权直学士院兼侍讲虞允文试兵部尚书、充川陕宣谕使、措置招军买马,且与吴璘相见议事。
  己亥,金主以前翰林待诏大颍建言得罪,起为秘书丞;以补阙马钦谄事前废主,除名。
  庚子,张浚、虞允文人对。时浚乞偕执政奏事,帝不许,于是与允文同对。诏浚仍旧兼行宫留守,又诏浚罢相后有合得特进恩数,皆还之。
  言者论料理江、淮三事:“其一,请于两淮、荆、襄之间创为四大镇,如维扬、合肥、蕲阳、襄阳,各为家计,增城浚隍,以立守备,农战交修,以待天时。每镇招集沿边弓箭手二万人,人授良田百亩,给与牛、种,虽无租赋,实免供馈,悉遵陕西沿边故事,仍以湖北州县之在江北者隶蕲阳。二曰大江之南,控制吴、蜀,夙有屯兵,据其险阻之地。今当建为五帅,由镇江而上至于建康、九江、江夏、公安,各以二万人为屯,附以属城,供其刍糗,列置烽燧,增益楼船。三日选择兵官,教习诸路将兵、禁军、士兵、弓手,此实久安之计。”乃诏杨存中、成闵、李显忠、向子固、方滋、杨抗、向汋、王彦融、强友谅相度闻奏。
  兴州前军同统领惠逢复河州。
  先是四川宣抚使吴璘命逢袭取熙、河,逢间道出临洮,蕃兵总领、权知洮州李进,同知洮州赵阿令结,钤辖荣某,皆至会通关掩击之,获其关使成俊。诸将议进兵,咸曰:“我捣河州而敌兵单弱,以强制弱,何忧不克!”一将曰:“不可。吾闻金军尽在熙,我军若直捣河,势必来援。敌将忿兵,伺其不意,可一战擒也。熙兵若破,则河军自下。”众曰:“善!”即伏兵闾家峡,其日,正月丙戌也。而金将温特棱者,提正军千五百,从军亦如之,径至峡口以邀南军。惠逢令羸卒数十骑诱之,约曰:“旗动乃发。”金兵薄羸骑,旗动,伏兵大奋。会大风起,人马不辨,李进引兵驻山上,令左右下山,用平射弩旁射敌,金兵大乱。钤辖荣某乘骏马挥兵杀敌,所向风靡;众从之,金人遂大败,溃去。追骑至托子桥,有一将殿后,立桥左,瞪目大呼曰:“会来此决死!”追骑乃不敢逼,敌馀众渡已,乃乘马徐去。后获金兵,问之,温特棱也。是役也,俘金兵二百有五人,骑二百。
  于是逢、进薄河州。蕃落指挥刘全、李宝、魏进,纠集州民,执其同知、中靖大夫郭琪以降。州民皆以香花踵道迎宋军,有流涕者。独宁河寨官为金坚守,民排户裂其尸,携其首以献。诸将既得城,方编集府库,人人炫功不相能,或言当暂赏军,逢命人支钱十馀。时食物贵踊,炊饼一值数十钱,诸兵得赐,掷地大诟曰:我等捐躯下河州,今性命之贱,乃不值一炊饼也!”
  俄传金兵大至,众欲控城固守,逢曰:“彼众我寡,河州又新附,未易守也。有如城中翻覆,外援不至,将奈何?”即携众欲出。州民父老咸障马曰:“钤辖第坐府中,我曹出力血战,必有当也,何患兵少!”逢谕众曰:“我令去此,求援兵于外,非置此去也,汝曹一心努力守城耳。”即今儒林郎吕谋权州事,与军士愿留者数十百人,因出屯会通关。李进乘马过市,呼曰:“河州父老有识李进者乎?初不挟一缕以入,今不挟一钱以出。”即驰去。军怨惠逢赏薄,有道亡者。
  癸卯,帝发建康府,宿东阳镇。
  兴州前军同统领惠逢遣兵复积石军,执同知军、宣武将军高伟,又攻来羌城,克之。
  时金人复取宁河寨,尽屠其民,寨之戍兵皆溃,金合兵万馀围河州。城中百姓计曰:“前日之民南归者,金尽屠戮。我若效之,即一宁河也,岂有全理!不如相与死守,犹有千一得活。”即籍定户口,男子升城,女子供饷。郡有木浮图,高数百尺,因撤木为碱械。金人悉力来攻,木缒少选压敌,有糜溃者。居三日,金人退屯白塔寺。
  甲辰,帝次下蜀镇。
  金主以张浩为太师,尚书令,谕之曰:“卿在正隆时为首相,不能匡救,恶得无罪!营建两宫,殚极民力,汝亦尝谏,故天下不以咎汝。今以卿练达政务,复用为相,当思自勉。”
  金御史大夫耶律元宜为平章政事。
  乙巳,帝次丹阳馆。丙午,帝宿丹阳县。丁未,次吕城。
  太尉、威武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刘锜薨于临安府。
  锜既奉祠,寓居都亭驿。帝闻其疾剧,敕国医诊视。时金聘使将至,留守汤思退将除馆待之,遣黄衣卒谕锜移居别院,锜发怒,呕血数升薨。诏赠开府仪同三司,例外赐银帛三百匹两,后谥武穆。
  戊申,帝次常州。己酉,帝次无锡县。
  王宣与金人再战于汝州,至暮,各分散,杀伤相当。翼旦,金骑全师来攻,南军败衄,士卒死者百馀,亡将官三人。
  庚戌,帝次平江府。辛亥,次平望。壬子,次秀州。
  鄂州统制官王宣自汝州班师。时金人围急,属有诏班师,宣遂弃其城而去。
  金以太保、左领军大都督昂为都元帅,太保如故。
  癸丑,帝次崇德县。
  金萧玉、敬嗣晖等放归田里。
  甲寅,帝次临平镇。
  金复以进士为尚书省令史。
  乙卯,帝至临安府。
  兴元都统制姚仲围德顺军。
  先是仲以步军六千四百为四陈,趋巩州,其下欲急攻,仲不听,且退治攻具。既至城下,梯砲与城下相等,围之三日夜,不能克,乃舍之。时巩州父老各辇米面以饷军,军门山积,及引去,父老狼狈相顾,谓金今知我饷南军,我无类矣,不知作计求活也,即杀官军后兵辇重者数级,并焚馈物而去。仲退守甘谷城,留统制米刚等驻巩州以观敌,遂引兵之德顺。
  丙辰,金人攻蔡州。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击却之。
  初,金既败归,撙益修守御。京湖制置使吴拱进屯南阳,遣后军统制成皋、华旺、捷胜军统制张成各以所部兵来援,合撙及踏白军统制焦元所部,才六千人而已。金将费摩以数万至城下,距城西北一里,依汝水为营。其日,庚戌也。翌日,分兵半攻城,半掠粮,凡三遣人以书至城下,撙命射之。将书者曰:“此奉书来,与赵提举商量军事。”撙终不纳。诸将曰:“敌人以书来,未知其意,姑接之何害!”撙曰:“不可。若观之,必致士卒之疑,适中其计。”
  前一日,金乘昏黑填濠于南门外十三处,寂然不闻其声,质明,方觉之。焦元中流矢,遂下城,金人乘势登城,启南门而入。撙在城西,方闻南壁失利,即下城集诸军,占地势以待。华旺、成皋、焦元欲夺东门出奔,守门统领官刘安不听。将官李进闻南门被攻急,乃率弩手二十馀人赴之,将刀登城,中三矢而死。撙率士卒巷战,日转午,胜负未分,效用王建募死士十一人,截其甲裳,登城杀敌。至申刻,相持不动。马军司第十八将王世显请募敢死士,得四十人,登城接战,杀其二将,金人嚣溃,皆自掷而下,南军奋击,死者不可计。会金帅登南门,望南军旌旗不乱,曰:“今日城又不可得。”复下城而去。撙大呼曰:“金人走矣!”军士皆欢呼。金人遂败,争门而出,不得出者,聚球场中有千馀人,诸军围之,剿杀皆尽。撙命积金人之尸为二京观。
  撙苦战仅十旬,军不过六千人,大战之后,军吏战殁者已四百馀人,负创者三千七百人,可战者仅二千人而已。
  金人既败,犹整顿行伍于西原,分八头,每一头以两旗引去,以示有馀。南军望之,皆不言而咨叹。
  戊午,金再攻城,以大军载薪欲火西门,赵撙伏壮士甕城,俟其至,开关突击之,金人弃车而遁。
  庚申夜,有星陨于蔡州金人之营。未明,金人退兵一舍。
  鄂州左军副统制王宣自汝州以二百骑还至唐州。
  时蔡州围急,京西制置使吴拱遣步骑万三千人往援之。统领官游皋等至确山,逗留不进,拱乃以宣权中军统制、节制沿边军马,趋救蔡州。
  甲子,金都元帅昂开府山东,经略边事。是日,高福娘伏诛。
  乙丑,鄂州驻答刂御前中军权统制王宣,败金人于蔡州确山县。
  前一日,宣以所部距确山三十五里而营,质明,候骑报敌至确山,众欲不战,宣不可。乃舍其步士,引骑兵三千先行,分为三陈。敌冲陈心,宣令诸军以背刀冲夺,三陈俱进。秉义郎、右军副将汲靖有勇力,宣召之。靖请百骑,宣与骑二百。靖上马据鞍高呼曰:“今日汲靖为国家破此敌,敌若不破,誓不生还。”左右闻之,人百其勇。宣曰:“汲靖事济矣。”靖驰入敌陈奋击,敌众披靡。靖出入者三,惟亡二骑。诸军亦勇进,金人遂遁,宣整众不追。
  方金之未败也,招讨使吴拱,以赵撙孤军不可留,屡以蜡书趣回军。撙以敌围方急,若弃城去,敌兵追击,势必败亡,况蔡州军食有馀。拱怒,以蜡书付诸将,令一面班师。会敌兵败还,撙乃与诸将夜出蔡州。居人皆从之,天气昏黑,堕空谷而死者甚众。于是撙自信阳归德安,而宣亦还屯襄阳府。
  丙寅,瘗钦宗重于招贤寺,立虞主。
  金人复取蔡州。
  兴元都统制姚仲,遣副将赵诠、王宁引兵攻镇戎军。金闻宋军至,阖其城,收其吊桥,坚壁固守。诠等引兵断其贯绳,诸军毕登,神臂弓射其敌楼,更遣重兵分击,敌势不支。主簿赵士持,自言本皇族,与同知任诱先开门出降,获其知军振戈将军韩珏。定远大将军、同知渭州秦弼闻南师下镇戎,遂托疾不受金命,与其子进义校尉嵩及其孥来归。宣抚司以弼知镇戎军。
  闰二月,辛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宁武军承宣使、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戚方,添差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绍兴府驻答刂。
  金人以熙、兰之兵围河州,弥望蔽野,兵械甚设。宋军之未得河州也,守将温特棱遣食粮军驰书于临洮、德顺以求援,为其吏曹刘浩等十八人谋匿之不行,已而浩等悉来归。乃金兵再至,呼于城下曰:“惟以刘浩等缒城而出,乃释围。”浩等射其呼者使去。会义军运砲击敌众,杀其部长一人,敌乃小却,然亦未退。
  壬申,钦宗虞主还几筵殿,上亲行安神礼。于是自七虞至九虞,皆亲行之。
  金人破河州。
  初,河州既受围,金将温特棱扬言曰:“河州能为南人死守,甚壮。今我留此,万一汉军乘虚入熙,则熙又为人有也,不如引兵归援熙耳。”乃率兵去。城上士卒闻之,交口相贺,守城者驰甲坐。是夜,人人团卧城陬,敌以铁骑捣城,斯须城坏,州民尚有未知敌至者。翌日,癸酉,敌驱父老、婴孺数万屠之,迁壮者数千隶军。
  先是宣抚司命惠逢、李进等会蕃、汉兵援河州,逢以兵役单寡,不能支敌,乞师者再。顷之,宣抚司遣将领郭师伟,将骑七百为逢声援,师伟未至,河州已破。逢屯通会,进屯临洮。逢遣人谓曰:“金今再至,是无河州决也。吾曹罪在不测,不如并力以往,犹获免也。”进曰:“敌兵愈前近万人,我以危兵缀之,必取辱。”逢信之,因休士卒。进即星夜趋河州。后二日,逢闻之,掩面泣下曰:“李进误我!”进至河州,城已为敌焚荡,馀城趾而已。敌屠城时,吏曹刘浩与其徒八人遁走得免,十人被戮,宣抚使吴璘皆命浩辈以官。
  丙子,帝亲行卒哭之祭于几筵殿。戊寅,帝送钦宗虞主于和宁门外,奉辞,遂祔神主于太庙第十一室。己卯,百官纯吉服。
  癸未,正待大夫、宣州观察使、兴元府驻答刂御前右军统制杨从仪,率诸将攻大散关,拔之。
  关之未下也,左从政郎、都统司干办公事硃绂,以书遗总领财赋王之望,言:“诸军斗志不锐,战心不壮。且曰:‘使我力战,就果立微劳,其如赏格当在何处?伺候核实,保明申报,宣司、总司指挥,往返数旬,岂能济急!’大率目今事势,与前事异,不立重赏,何以责人于死事?乞详酌措置,略于川蜀科敷军需之费十分之一,多与准备赏给钱物近一二百万,自总所移文诸帅,多出晓示,号令诸军,各使立功以就见赏。如散关一处,使当初有银绢一二万匹两,钱引一二十万道,桩在凤州,宣抚吴公、节使姚公明告诸军,遣二三统制官各以其所部全军一出,谕之曰:‘当进而退,则坐以军律,进而胜捷,能破关险,则有重赏。’如是而军不用命,敌不破灭,无有也。”
  之望怒,答书言:“用兵百三十日,糗粮、草料、银绢、钱引,所在委织,累次喝犒,并朝廷支赐,文字才到本所,立便给散,略无留阻。散关前攻不下,闻自有说,不知是险固不能取也,抑是有可取之理,而无银绢钱引之故,士卒不用命也?若可取而士不用命,岂计使之故!则必有任其咎者。况闻攻关之日,死伤不少,则非士卒之不用命矣。自来兵家行军,若逗挠无功,多是以粮道不继,嫁祸于有司以自解,亦未闻以堆垛赏给为词者也。国家息兵二十年,将士不战,竭西川之资以奉之。一旦临敌,更须堆垛银绢而后可用,则军政可知矣。且如向来和尚原、刘家圈、杀金坪诸军大捷,近日吴宣抚取方山原、秦州等处,王四厢取商、虢等州,吴四厢取唐、邓州,亦不闻先垛银绢始能破敌也。朝廷赏格甚明,本所初无悭吝。如秦州治平之功,得宣司关状,即时行下。鱼关支散,何尝稍令阙误!兼关金帛钱物,充满府藏,宣抚不住关拔,岂是无有桩办耶!李晟屯东渭桥,无积赀输粮,以忠义感人,卒灭大盗。足下以书生为人幕府,不能以此事规赞主帅,而反咎主人以不敛于民,岂不异哉!九月以后,兴元一军,已支拨过钱引二十八万道,银绢二千匹两,而糗粮、草料与犒设犒赏不与焉,亦不为不应付矣。若皆及将士,岂不可以立功!有功未赏,赏而未得者何人也?朝廷分司庀职,各有所主,而于财贿出纳为尤严。经由、检察,互相关防,所有屡降指挥,凡有支费,宣司审实,总所量度,此古今通义而圣朝之明制也。来书谓攻散关时,若得银绢、钱引桩在凤州,而敌不破灭无有也。桩在凤州与在鱼关何异?方宣抚以攻守之策会问节使时,亦不闻以此为言。今散关、凤翔未破,足下可与军中议取散关要银绢、钱引若干,取凤翔要若干,可以必克;本所当一切抱认,足下可结罪保明具申,当以闻于朝。如克敌而赏不行,仆之责也;若本所抱认而不能克,足下当如何?”绂不能对。
  至是从仪督同统制田升等夜引兵攻拔之,遂分兵据和尚原。金人走宝鸡。
  丙戌,赐张浚钱十九万缗,为沿江诸军造舟费。
  帝既还临安,有劝浚求去者。浚念身为旧臣,一时人心以己之去就为安危,乃不敢言,治府事,细大必亲焉。
  戊子,帝始纯吉服,御正殿。
  右谏议大夫梁仲敏,论“参知政事杨椿,辅政期年,专务谄谀以取悦同列,议政则拱手唯唯,既归私第则酣饮度日,以备员得禄为得计,朝廷何赖焉!”殿中侍御史吴芾言:“椿自为侍从,已无可称。其在翰苑,所为词命,类皆剽窃前人,缀缉以进。冒登政府,一言无所关纳,一事无所建明,但为乡人图差遣,为知旧干荐举而已。故都人目为‘收敕参政’。去冬警报初闻,有数从官谒椿,勉以规画,又以危言动之,椿竟不动,但指耳以对,盖椿素有聩疾也。亲厚有风之使去者,椿曰:‘吾忝参政,宰相诺吾亦诺,宰相拜吾亦拜,重听何伤?’其贪禄无耻,至于如此。”左正言刘度,亦论‘椿贪懦无耻,顷为湖北宪,率以三百千而售一举状。自为侍从,登政府,惟听兵部亲事官及亲随之吏货赂请求。望赐罢免以肃中外。”
  辛卯,参知政事杨椿充资政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椿为台谏所击,四上疏乞免,乃有是命。
  湖北、京西制置使吴拱言西北来归之人甚众,望权令踏逐寺观安泊,分给官田,贷之牛、种,权免租税,从之。
  癸巳,敷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徐喆充馆伴大金国信使,武功大夫、吉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孟思恭副之。
  先是北使高忠建等将入境,责臣礼及新复诸郡县。接伴使洪迈移书曰:“自古以来,邻邦往来,并用敌礼。向者本朝皇帝,上为先帝,下为生灵,勉抑尊称以就和好,而彼国无故背盟,自取残灭。窃闻大金新皇帝有仁厚爱民之心,本朝亟谕将帅,止令收复外,不许追袭,乃蒙责问,首遣信使,举国欣幸。但一切之礼,难以复仍旧贯,当至临淮上谒,更俊顾惠,曲折面闻。”
  近例,迓使相见于淮水中流,及是见于虹县之北虞姬庙,始抗礼。比赐燕,以钦宗丧制未终,不用乐。
  乙未,右朝请郎、知盱眙军周淙,言富察徒穆之仆从,走马自燕来报契丹侵扰金国,帝谓大臣曰:“上天悔祸,与国相攻。今先遣使请和,则其国中可卜。傥旧疆复还,得奉祖宗陵寝,诚国家之福。”陈康伯曰:“顷年金后有云:‘只见汉和蕃,不见蕃和汉。’今乃金先请和也。”
  是日,金兵部侍郎温都察珠图喇,及斡罕战于胜州,败绩。
  是月,兴元都统制姚仲,统忠义统领段彦引兵攻平安关寨,克之。进至原州,金人坚守不下。彦以兵围其城,鼓励将士乘势毕登,遂拔之,杀其知州完颜萨里,获同知、镇国将军赫舍哩鄂噜古等,并其孥来献。乃以彦知原州。彦又遣将官陈玘克西壕、柳泉、绥宁、靖安四寨。
  三月,丁酉朔,新除资政殿学士杨椿,降充端明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四川宣抚使吴璘自秦州引兵至德顺军。
  先是兴元都统制姚仲攻德顺,逾四旬不能下,乃以武当军承宣使、知夔州李师颜代之,与中军统制吴挺皆节制军马。会金都统图克坦喀齐喀、副都统张中彦自凤翔济师,又遣其左都监自熙、河以兵由张义堡驻摧沙,合泾原之师来援。挺与金人遇于瓦亭,统制官、秀州刺史吴胜、閤门宣赞舍人硃勇等以所部逆战。统领官王宏谓人曰:“吾赤手归朝,骤官将领,不以死力战,非夫也!”即突出,部其徒奋击,飞矢如虫胃毛,宏不动,敌败去。然诸军犹畏敌军盛,复相持不敢进,璘恐士有怠志,遂自将以往,至是抵城下。
  乙巳,少保、奉国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领兴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充利州西路安抚使、判兴州、充陕西、河东路招讨使吴璘为少傅,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保宁军承宣使、金、房、开、达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金州兼金、开、达州安抚使王彦为保平军节度使,隶商、虢之功也。
  丁未,左司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洪迈、文州刺史、知閤门事张抡接伴北使还,入见。迈等言:“伏见已降指挥,罢北使沿路游观、烧香。窃谓朝廷方接纳邻好,所争者大,非一事而止也。今赐予宴犒,一切如旧,则游观小节,似可从略。若以钦宗皇帝服制为辞,则向者显仁皇后吊祭使来,天竺、浙江之行,犹且不废。或彼有请,拒之无名。望令有司依例施行。”诏:“使人欲往浙江观潮,令馆伴谕以近日水势湍猛,损坏江亭石岸,难为观看;其天竺并沿路游观烧香,且依近例;或无所请,即依已降指挥施行。”遂以迈守起居舍人,兼职如故。
  是日,金国报登位使高忠建等入国门。始,忠建责臣礼及新复诸郡,迈以闻,且曰:“土疆实利,不可与;礼际虚名,不足惜也。”礼部侍郎黄中闻之,亟奏曰:“名定实随,百世不易,不可谓虚。土疆得失,一彼一此,不可谓实。”议者或有谓:“土地,实也;君臣,名也。今宜先实后名,乃我之利。”权兵部侍郎陈俊卿曰:“今力未可守,虽得河南,不免为虚名。臣谓不若先正名分,名分正,则国威张而岁币亦可损矣。”
  戊申,四川宣抚使吴璘复德顺军。
  璘初至城下,自将数十骑绕城。守陴者闻呼相公来,观望咨嗟,矢不甚发,敌气索。于是璘按行诸屯,预治夹河战地。前一日,当陈斩一将,数其罪以肃军,诸将股栗。乃先以数百骑当敌,金人一鸣鼓,锐士跃出突宋兵,遂空壁来战,宋军得先治地,无不一当十。苦战久之,日且暮,璘忽传呼某将战不力,其人即殊死斗。金兵大败,遂遁入壁。质明,璘再出兵,金人坚壁不战。会天大风雪,金人引众夜遁。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拥马迎拜,几不得行。遂遣忠义统领严忠取环州,获其守将中宪大夫郭裔。
  先是武功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强霓与其弟武经大夫震皆陷敌,及是自环州来归。璘嘉其忠义,奏以霓知环州兼沿边安抚司公事,震统领忠义军,屯环州。
  己酉,太常少卿王普假工部侍郎、充送伴大金报登宝位国信使,武翼大夫、荣州刺史、带御器械王谦假昭庆军承宣使副之。
  壬子,金报登位使骠骑上将军、元帅府左监军高忠建,副使通议大夫、尚书礼部侍郎张景仁,见于紫宸殿。故事,北使授馆之三日即引见,至是以议礼未定,故用是日。于是北使于隔门外下马,三节人下马于皇城下,使副位于节度使之南,不设氈褥。以钦宗丧制未终,不设仗,次燕垂拱殿,不用乐。
  先是閤门定受书之礼略于京都故事,诏馆伴使徐仿等以所定示之。忠建固执,特许殿上进书。及升阶,犹执旧礼,尚书左仆射陈康伯以义折之,忠建语塞,乃请宰相受书。康伯奏曰:“臣为宰相,难以下行閤门之职。”忠建奏书,跪不肯起,廷臣相顾眙愕。康伯呼喆至榻前,厉声曰:“馆伴在馆所议何事?”喆径前掣其书以进,北使气沮。
  癸丑,金人围淮宁府城。守臣武翼大夫、忠州刺史陈亨祖,登城督战,为流矢所中,死之。
  四川宣抚使吴璘自德顺军复还河池。
  金人自摧沙引兵,由开远堡攻镇戎军,环城呼噪,众矢尽发,守将秦弼来援。时兴元都统制姚仲,已遣将官王仲等领千兵戍镇戎,至是又遣副将杜季廉领兵五百屯摧沙为外御。
  丁巳,金使高忠建等入辞,置酒垂拱殿。
  忠建等既朝,留驿中凡五日,观涛、天竺之游皆罢之,至是面受报书,用敌国礼。将退,遣客省官宣谕云:“皇帝起居大金皇帝。远劳人使,持送厚币。闻皇帝登宝位,不胜欣庆。续当专遣人钦持贺礼。”忠建等捧受如仪。
  起居舍人兼国史院编修官洪迈假翰林学士,充贺大金登宝位国信使,果州团练使、知閤门事张抡假镇东军节度使副之。
  戊午,忠义军统制兼知兰州王宏,引兵拔会州,获其通事李山甫等五十四人。宣抚司因令宏统制兰、会州军马。
  金人破淮宁府,忠义副都统领戴规,部兵巷战,夺门以出,为敌所害,守将陈亨祖之母及其家五十馀人皆死。后赠亨祖荣州观察使,赠规三官,禄其家三人。又为亨祖立祠于光州,名闵忠。
  金之渝盟也,淮、襄诸军复得海、泗、唐、邓、陈、蔡、许、汝、亳、寿等十州,自是但馀四州而已。
  己未,帝始御经筵。自去秋以用兵权罢讲读,至是复之。
  金人引兵与西蕃官杏果同围原州,守将段义彦,率忠义统领巩铨领兵,并州之官吏、军民登城以守。金依城建寨,昼夜攻击。原州城虽高,而忠义兵皆无甲,乃遣使诣镇戎军秦弼求援,弼无兵可遣,不得已分第三将赵铨及总押官荀俊所领兵之半以应之。果本泾原部落子,奔降于金,深知利害险扼之处,金遂将之。
  川陕宣谕使虞允文至西县之东,总领四川财赋王之望自利州往会之。允文之出使也,与京西制置使吴拱、荆南都统制李道会于襄阳,至是又与四川宣抚使吴璘会于河池,前后博议经略中原之策。令董庠守淮东,郭振守淮西,赵撙次信阳,李道进新野,吴拱与王彦合军于商州,吴璘、姚仲以大军出关辅,因长安之粮以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饷道便,两河可传檄而定。遂驿疏以闻。
  先是之望数以军兴费广为言,朝廷令劝谕民户献纳,之望因亲至梁、洋,谕豪民使输财。
  癸亥,夏人二千馀骑至菜园川俘掠,又二百馀骑寇马家巉。
  丙寅,四川宣抚使吴璘令右军统制卢仕闵尽以秦凤路并山外忠义人及镇戎军四将军马留隶守臣秦弼。先是弼言镇戎兵备单弱,敌势其盛,乞遣援兵故也。
  是月,明州言高丽国纲首徐德荣至本州,言本国欲遣贺使,诏守臣韩仲通从其请。殿中侍御史吴芾言:“高丽与金人接壤,为其所役。绍兴丙寅,尝使金稚圭入贡,已至明州,朝廷惧其为间,亟遣之回。方今两国交兵,德荣之情可疑,使其果来,惧有意外之虞。万一不至,即取笑外国。”乃止之。
  是春,淮水暴涨,中有如白雾,其阔可里许,其长亘淮南、北。又有赤气浮于水面,高仅尺,长百步,自高邮军至兴化县,若血凝而成者。
  癸酉,殿中侍御史吴芾言:“向来岁遣聘使,多以有用之财博易无用之物。大率先行货略,厚结北使,方得与北商为市。潜形遁迹,尝虞彰露,间遭捃摭,复以贿免,不惟有累陛下清俭之德,亦启敌人轻侮之心,今再通和好,尚虑将命之臣或仍前例,有伤国体,为害非细。”诏使副严切觉察,如使副博易,回日令台谏弹劾。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七
●卷第一百三十七
    【宋纪一百三十七】 起玄黓敦牂四月,尽十二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
  夏,四月,己巳,金右副元帅完颜默音等败斡罕于长泺。
  先是斡罕攻泰州不克,转趋济州,欲邀金人粮运,默音与右监军完颜福寿,合兵万三千人,以海兰路总管图克坦志宁等为左翼,临海节度使赫舍哩志宁等为右翼,至木虎崖,尽委辎重士卒,赍数日粮,轻骑袭之。贼党有来降者,谓默音曰:“贼中马肥健,官军马疲弱,此去贼八十里,比遇贼,马已惫。贼辎重去此不远,我攻之,贼必救其巢穴。贼至,马必疲,我马得少息。所谓攻其所必救,以逸待劳也。”默音从之,乘夜亟发。会大风,路暗不能辨,迟明,行三十里许,与贼辎重相近,整兵少憩。斡罕方向济州,闻金兵取其辎重,乃还救,遇于长泺。既陈,默音别设伏于左翼之侧,贼骑突出左翼伏兵之间,图克坦克宁射却之。
  是日,别部诸将与贼对者,胜负未分,相去五里许而立。左翼万户襄别与贼战,贼陈动,襄麾军乘之,突出其后,俱与大军不相及。襄以善射者二十骑,率众自贼后击之,贼不能支,乘势麾军击其一偏,贼遂却。襄遂与大军合,而别部诸将皆至,整陈力战,天忽反风扬砂石,贼陈乱。金兵驰击,大破之,追北十馀里,斩获甚众。
  辛未,金降前主亮为海陵郡王。
  甲戌,吴璘命姚仲趣德顺,统制官卢仕闵、姚志并听节制,相机图复泾、渭等州。仲言所领兵少,欲就兴元、洋州抽兵为助,璘从之。于是仲并河池、秦州兵九千诣德顺,馀兵留屯甘谷、摧沙、镇戎军。
  时原州受围已久,金兵益置大砲十四所,更用鹅车、洞子拥迫城下,矢石乱发,军民死伤甚众,势将不支。守将段彦、巩铨,告于知镇戎军秦弼曰:“原州、镇戎,脣齿相依。原州失守,镇戎必孤。”弼以闻于宣抚司,乃就令弼尽领四将兵应援。段彦复报敌兵增至七万,卢仕闵谓泾、渭距德顺、镇戎地远,而原州势急,请姚仲分援原州,仲乃令右军统制李在分遣治平寨屯兵五百人往援之。仕闵以原州急,分遣其兵寨于东山及渭川道三岔口榆林堡,堡距州五十里,以为应援,且密遣壮士驰报城中,俾知外援以坚其守。
  戊寅,御史中丞汪澈参知政事。
  戊子,起居舍人、充大金国贺登宝位使洪迈等辞行。
  壬辰,起居郎吕广问权尚书礼部侍郎。
  丙申,兴元都统制姚仲闻原州围急,乃令统制官姚志、李在量留兵屯德顺,尽以精兵同所将常从兵以是日发德顺,往援原州。
  契丹斡罕率众西走,金右副元帅默音追及之于{松}河。贼已济,毁其津口,赫舍哩志宁军先至,不克渡,乃对岸为疑兵,以万户瓜勒佳清臣、图克坦海罗于下流渡河。值支港两岸斗绝,且泞淖,命军士束柳填港面过。追之数里,得平地,方食,贼众奄至。志宁急整陈,贼自南冈驰下冲陈者三,志宁力战,流矢中左臂,战自若。后军毕至,左翼轻骑兵先与贼接战,据上风纵火,乘烟击金军。金步兵亦至。并力合战,凡十馀合,金兵苦风烟,皆植立如痴。会天雨风止,金兵奋击,大败之。图克坦克宁追奔十五里,贼前厄溪涧,不得亟渡,多杀伤。贼既渡,金兵亦渡。少憩,贼反旆来攻,克宁以大军不继,令军士皆下马射贼。贼引却而南,克宁亦将引而北。士未及骑马,贼复来冲突,金兵少却,回渡涧北。金军大队至,斡罕遂引去。
  五月,戊戌,四川宣抚使吴璘,自河池往凤翔视师。
  都统制姚仲遣统领官赵铨引兵七百至开边寨,克之,获其知寨成茂。已而金人千馀自原州来求战,铨鼓众力战,北兵败走。金二百馀骑又驻开边寨河滩,右军统制卢仕闵战退之,追击至九龙泉。仲令统制姚公辅同统领官张诏、赵铨领兵七百赴原州,又令统制姚公兴驻原州北岭,与金人合战,夺其隘口。守将段彦知大军将至,势少壮,金人是日攻城亦稍缓。
  壬寅,仲以大军至原州之北岭,与金人合战,南兵大败。前一日,仲未至开边寨之十里,将以次日由九龙泉上北岭,令诸军弓弩尽满引行前,辎重队居后。平旦,遇敌万馀求战,仲以卢仕闵所领马步军及陕西兵合为头陈,次以己所统部军六千四百十有八为四陈,随势便利分列之,又以统制官姚志所部兵为后拒,列为隘曲。南军尽力鏖击,陈面开合凡数十,敌兵每一冲陈,率三千馀众,选为进退。辎重队随陈乱行不整,第一、第二陈方交锋,而第三、第四已为金兵破拒马而入,陈心冲溃、辎重中隔,莫可接。第五陈及仲牙兵,死斗最久,自辰至未,人马死亡,枕藉道路,军遂大溃。志陈居第六,已逾两隘,行前者还报诸陈尽为敌兵所败,志谓其徒曰:“前军既败,我辈进亦死,退亦死,等死耳,进犹可生也。”遂悉其军各死战。未几,金人马军直前冲击,志令左军第四正将张傅传令枪手尽坐,神臂弓先发,平射弓次之,起伏凡五,金兵引退约二百步。志遂趋陈,逾七八里,敌乃归南山原。当时询求姚仲不得,顷之,有报仲已至开边寨,志遂令将官杨立领神臂弓甲兵各五队据九经泉大川路,以备敌邀击。是役也,武显大夫、兴州前军同统制郑师廉,与统领官七,将官三十,队将七十有三,并死于陈,队兵以下不与焉。仲既至开边寨,讳言五陈之败,惟推姚志为奇功,以捷报宣抚司。
  公辅闻仲遇敌,乃引兵次原州城为策应,遇金人,与战,至午,各退保于故垒。时吴璘方遗仲书,问原州敌势,且曰:“喀齐喀贝勒次凤翔,坚守不出。势不与处,虽原州围未解,可且赴德顺。”书未至而仲已败。
  金立楚王允迪为皇太子。
  乙巳,诏:“礼部奏名进士,依祖宗故事,更不临轩策试。”
  戊申,太傅、宁远军节度使、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为醴泉观使。
  辛亥,镇江都统制张子盖,与金人遇于石湫堰,败之。
  先是金以数万众围海州,诏子盖率兵往援,仍听张浚节制。浚受命,即为书抵子盖,勉以功名,令出骑乘敌弊。子盖至京口,整军渡江,亟趣涟水,择便道以进。前一日,至石湫堰,金万骑陈于河东。子盖曰:“彼众我寡,利在速战,不可令敌知我虚实。”于是率精锐数千骑,驰马先入。复州防御使王友直以所部力战,御营宿卫前军统制张玘为流矢中其脑,没于陈,士卒死斗。金兵遂大败,拥于河,溺死几半,馀骑遁去。
  壬子,奉安显仁皇后神御于景灵宫。
  癸丑,吴璘闻姚仲之败,乃逮系左军第四正将张傅鞫之,始得其实,遂追仲赴军前议事。翌日,又令统制官姚公辅、赵铨守原州,听候中军统制吴挺节制,不得自为摘发,若擅离所守地,稍失支吾,并斩。
  乙卯,忠州团练使、知顺昌军孟昭,率部曲来归,居固始县。以昭为光州兵马钤辖,其徒皆授田居之。
  丁卯,天申节,罢上寿。
  海州围解。
  戊午,饮宗小祥,上诣几筵殿行礼。
  癸亥,观文殿大学士、判建康府张浚言:“军籍日益凋寡,补集将士,必资西北之人,能战忍苦,方为可仗。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米价涌贵,中原之人,极艰于食。乞朝廷多拨米斛或钱物,付臣措置招徠,人心既归,北势自屈。”诏以米万石予之。
  浚以为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乘其困扰之后,当收以为兵,乃奏曰:“两淮之人,素称强力,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困于敌人,荼毒已甚,仇敌欲报之心,未尝一日忘也。特部分未严,器械不备,虽有赤心,不能成事。诚恐一旦奸夫鼓率,千百为群,别致生事,可因其嫉愤无聊之心而招集之。宜置御前万弩营,募民壮年十八已上、四十五已下、堪充弩手之人,并不刺臂面,以御前效用为名,各给文帖,书乡贯、居住之处及颜貌、年甲、姓名,令五人结一保,两保为一甲,十甲为一队,递相保委,有功同赏,有罪同罚,于建康府置营寨安泊。”诏可之。
  浚即下令曰:“两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妇,杀伤掳掠,不能相保,今议为必守之计。复耻雪怨,人心所同,有愿充者,宜相率应募。至于淮北久被涂炭,素怀忠义,欲报国恩,亦当来归,共建勋业。”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率皆强勇可用,浚亲训抚之。又奏差陈敏为统制。敏起微贱,声迹未振,浚擢于困废中,敏感激尽力图报。未几,成军。方召募之初,浮言鼓动,欲败成绩,数月间,来应者不绝,众论始定。
  浚谓:“敌长于骑,我长于步,制骑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专制弩治车。又谓:“三国以后,自北来南,未有不由清河、涡口两道以舟运粮。盖淮北广衍,粮舟不出于淮,则惧清野无所得,有坐困之势,于是东屯盱眙、楚、泗以扼涡、颍,大兵进临,声势连接,人心毕归,精兵可集。”即奏言之。又多募福建海船,由海窥东莱,由清、泗窥淮扬。诏下福建选募。
  甲子,诏曰:“朕以不德,躬履艰难,荷天地祖宗垂裕之休,获安大位,三十有六年,忧勤万几,宵旰靡怠。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康宁。今边鄙粗宁,可遂如意。皇子玮,毓德允成,神器有托,朕心庶几焉。可立为皇太子,仍改名冲,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其宫室、官属、仪物、制度等,速讨论典故以闻。”
  庆远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为太尉、主管殿前司公事,宁国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亳州招讨使李显忠为太尉、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
  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攻熙州,是月,拔之,获其都统官刘嗣。
  初,三大将之出也,兴元路得秦、陇、环、原、熙、河、兰、会、洮州、积石、镇戎、德顺军,凡十二郡;金州路得商、虢、陕、华州,凡四郡,独渭北以重兵扼凤翔,故散关之兵未得进。
  是月,金右副元帅默音,以逗留召还。
  默音贪掳掠,败敌不急追,纵敌使去。其子色格暴横,军中士卒不用命。斡罕得水草善地,金兵水草乏,马益弱,斡罕遂涉懿州界,陷灵山、同昌、惠和等县,窥取北京,西攻三韩县,势益炽。金廷臣或言:“斡罕兵势如此,若宋人乘虚袭我,国其危哉!设有所求,当割地与之。”金主惧甚。右丞布萨忠义请曰:“臣闻主优臣辱,愿效死力,殄灭契丹。”金主壮之,乃召默音等还,切责罢之。以赫舍哩志宁为右监军,偕左监军高忠建进讨。旋命忠义为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帅,经略契丹。
  六月,丙寅朔,四川宣抚使吴璘次大虫岭,姚仲来谒,璘先令夔州安抚李师颜夺其兵,欲斩以徇。参议官有劝止之者,乃系河池狱,旋送文州拘管。
  统制姚公辅引兵出城北,次于北原,与敌兵遇,战焉。金人自五月至于今,增兵凡万五千骑,调丁夫五千馀众,以牛车运砲坐六十有馀所,增置憨皮袋,搜城车、呆楼、洞子十馀所,自城东至于西南隅,共为六寨。守将段彦来告急,一日书五至,公辅告急亦继至。
  己巳,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随州观察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李捧罢,为武泰军承宣使、两浙东路军副总管、绍兴府驻答刂;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镇南军承宣使、荆南府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李道罢,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知荆南府;中亮大夫、鄂州驻答刂御前左军副都统制兼知襄阳府王宣领郢州防御使、权主管荆南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仍兼知襄阳府。
  庚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潭州观察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充湖北、京西制置使、京西北路招讨使吴珙为安远军承宣使、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赏茨湖之捷也。时复与金人议和,故三招讨并除管军而结局。
  壬申,永州防御使、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充鄂州驻答刂前军都统制。
  癸酉,以立太子,告天地、宗庙、社稷。
  甲戌,殿中侍御史张震、右正言袁孚论宰相硃倬之罪,倬闻,亦乞免。乙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硃倬罢,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帝出御答刂曰:“朕宅帝位三十有六载,荷天地之灵,宗庙之福,边事浸宁,国威益振。惟祖宗传序之重,兢兢焉惧弗克任,忧勤万几,弗遑暇佚,思欲释去重负以介寿臧,蔽自朕心,亟决大计。皇太子贤圣仁孝,闻于天下,周知世故,久系民心,其从东宫付以社稷。惟天所相,朕非敢私。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迁德寿宫,皇后称太上皇后。一应军国事,并听嗣君处分。朕以淡泊为心,颐神养志,尚敕文武忠良,同德合谋,永底于治。”诏,洪遵所草也。
  丙子,帝行内禅之礼,有司设仗紫宸殿下。先是帝尝谕太子以传禅意,太子流涕固辞,至是遣中使召太子入禁中,复加面谕。太子推逊不受,即趋殿侧便门,欲还东宫,帝勉谕再三,乃止。
  于是帝御紫宸殿,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参知政事汪澈、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升殿。康伯奏言:“臣等辅政累年,罪戾山积,圣恩宽贷不诛。今陛下超然高蹈,有尧、舜之举,臣等不胜欣赞。但自此不获日望清光,犬马之情,无任依恋!”因再拜泣下。帝亦为之挥涕,曰:“朕在位三十六年,今老且疾,久欲闲退。此事断在朕意,非由臣下开陈也。卿等宜悉力以辅嗣君。”康伯等复曰:“皇太子贤圣仁孝,天下共知,似闻让逊太过,未肯即御正殿。”帝曰:“朕已再三邀留,今在殿后矣。”帝即入宫。
  百官移班殿门下,宣诏结,复入班殿庭。顷之,皇太子服袍履,内侍扶掖至御榻前,拱手侧立不坐,应奉官以次称贺。内侍扶掖至于七八,乃略就坐,宰相率百僚称贺,皇太子遽兴。康伯等奏言:“愿陛下即御坐,正南面,以副太上皇帝付托之意。”太子愀然曰:“君父之命,出于独断。此大位,惧不敢当,尚容辞避。”
  班退,太上皇帝即驾之德寿宫。帝服赭袍、玉带,步出祥曦殿门,两掖辇以行,至其宫门,弗肯止。上皇麾谢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还,顾谓曰:“吾付托得人,斯无憾矣!”左右称万岁。百官扈从上皇至德寿宫。
  丁丑,驾诣德寿宫起居。
  戊寅,大赦。
  帝谕群臣曰:“朕欲每日一朝德寿宫,以修晨昏之礼,面奉太上皇帝圣谕,谓恐费万几,劳烦群下,不赐许,可委礼官重定其期。”礼部侍郎黄中奏:“汉高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今请依前事。”诏从之。
  金命居庸关、古北口讥察契丹间谍,捕获者加官爵。己卯,命万户温特赫阿噜岱率兵四千屯守古北口、蓟州石门关。以斡罕侵轶日甚,故备之。
  金布萨忠义之奉命讨斡罕也,金主赐以诏曰:“军中将士有犯,连职之外,并以军法从事,有功者依格迁赏。”又诏将士曰:“兵久驻边陲,蠹费财用,百姓不得休息。今以右丞忠义为平章政事、右副元帅,宜同心戮力,无或弛慢。”
  以大名尹宗尹为河南路统军使。
  壬午,忠义等遇斡罕于花道。斡罕拥众八万,势甚张。忠义以宗亨为左翼,宗叙为右翼,与贼夹河而陈。贼渡河,分其后为二,先犯左翼军,万户扎拉以六百骑奋击,败之。贼犯右翼军,宗亨及富察世杰指画失宜,陈乱,败于贼,世杰挺身投入于扎拉军中。贼围扎拉军,扎拉力战,宗叙以右翼军来救。斡罕不能胜,乃以精锐自随,以羸兵护其母、妻、辎重由别道西走,期于山后会集,忠义及赫舍哩志宁以大军追及于袅岭西陷泉。贼军三万骑,涉水而东,大军先据南冈,左翼军自冈为陈,迤逦而北,步军继之,右翼军继步军北引而东,作偃月陈,步军居中,骑军据其两端,使贼不见首尾。时昏雾四塞,跬步莫睹物色,忠义祷曰:“狂寇肆暴,杀戮无辜,天不助恶,当为开霁。”莫已,昏雾廓然。贼见左翼据南冈,不敢击,击右翼军,扎拉力战,贼稍却。志宁与瓜勒佳清臣等合战,贼大败,将涉水去,泥泞不得亟渡,金兵逐北,人马相蹂践而死,不可胜数。陷泉皆平,馀众蹈藉而过,或奔溃窜匿林莽间,金兵踵击之,俘斩万计,生擒其弟伪六院司大王袅。斡罕走趋奚地,金兵追蹑至七渡河,又败之。既逾浑岭,复进军袭之,望风奔溃。斡罕之母举营自落冈西走,志宁追之,尽获辎重,俘五万馀人。
  捷闻,金主诏曰:“右副元帅忠义,遣使来奏大捷。或被军俘获,或自能来服,或无所归而投拜,或将全属归附,或分领家族来降,或尝受伪命及自来曾与官军斗敌,皆释其罪。其逃亡者,除斡罕一身,有能归附,亦准释放,能诛捕斡罕或率众来降者,并给官赏。各路抚纳来者,毋得辄加侵损。无资给者,有粮处安置,仍官为养济。”
  癸未,陈康伯奏:“臣等以前二日朝德寿官,太上皇帝宣谕,车驾每至宫,必于门外降辇。已再三谕之,既以家人之礼相见,自宜至殿上降辇。令臣等奏禀此意。”帝曰:“夜来太上皇帝有旨,令朕只朝朔望。朕于子道问寝侍膳,尤宜勤恪,卿等可详议以闻。如宫门降辇,在臣子于君父,礼所当然。太上皇帝虽曲谕,朕断不敢。”
  甲申,诏曰:“朕钦承圣训,嗣守丕基,猥以眇躬,托于王公士民之上,兢兢业业,惧德菲薄,不敏不明,未烛厥理,将何以缉熙初政,称太上付授之恩!永惟古先极治之朝,置鼓以延敢谏,立木以求谤言,故下情不塞于上闻,而治功所由兴起也,朕甚慕之。况今荐绅之士,咸怀忠良,刍荛之言,岂无一得!朕躬有过失,朝政有缺遗,斯民有休戚,四海有利病,凡可以佐吾元元,辅朕不逮者,皆朕所乐闻。朕方虚怀延纳,容受直辞,言而可行,赏将汝劝,弗协于理,罪不汝加。悉意陈之,以启告朕,毋隐毋讳,毋惮后害。自今时政阙失,并许中外士庶直言极谏,诣登闻检、鼓院投进;在外于所在州军实封附递以闻。”
  丁亥,诏胡铨复元官,差知饶州。
  礼部侍郎黄中等言:“奉圣旨,太上皇帝有诏,却五日之朝,朕心未安,令有司官详议。臣等今议,除朔、望皇帝诣德寿宫朝见外,请于每月初八并二十二日朝见,并如宫中之仪。”诏从之。
  壬辰,殿中侍御史张震言:“绍兴二年诏书略曰:‘昔我太祖皇帝尝令百官轮次面对,自今后,行在百官日轮一员面对,朕当虚伫以听其言,且观其行。’陛下初承圣绪,望举行旧典,诏日官日以序进,则数日之间,议论毕陈,而贤愚可以概见。俟其既周,即复依旧五日轮对。”诏从之。
  帝手书召判建康府张浚。既见,帝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赖惟公。”浚言:“人主以务学为先,人主之学,以一心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一不当。人心自归,强邻自服。”帝竦然曰:“不当忘公言。”浚见帝天锡英武,力陈和议之非,劝帝坚意以图事功。于是加浚少傅,进封魏国公,除江淮宣抚使,节制屯驻军马。
  秋,七月,壬寅,诏曰:“永惟邦本,实在斯民。民之休戚,实系守令。太上皇帝精择循良,留神惠养,垂及眇躬,其敢怠忽!咨尔分土之臣,毋滋讼狱,毋纵吏奸,毋夺民时以重土木,毋掊民财以资饷遗。有一于此,必罚毋赦。至于俾民安其田里,愁叹不生,增秩赐金,若古典则。”
  丁未,赐知临安府赵子潚御札,罢京尹供食善营办。帝曰:“更宜子细求访,应有扰民之事,一一条具开奏。如停罢供馈等,所省钱二万馀贯,可尽与民间除去科扰。”
  戊申,诏追复岳飞元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与录用。
  庚申,金尚书左丞相晏致仕。
  壬戌,诏:“将届圣节,诸路监司、州军应合进金银钱绢等,缘天申圣节已行进奉,合进之数,权与蠲免。”
  金边帅以檄至盱眙,达通和之意,宜各守元立封疆,边臣以闻。乃下诏曰:“敌人求索故礼,从之则不忍屈辱,不从则遗患未已。中原归正人源源不绝,纳之,则东南力不能给,否则绝向化之心。宰执、侍从、台谏,各宜指陈定论以闻。”
  时群臣有所论列,而宰执独无奏章,帝以问参知政事史浩。浩奏谓第当且坚壁以御攻冲,俟乘机以图恢复。先是史浩议欲城瓜洲、采石,下张浚议,浚谓如此是自示以削弱之形,不若先城泗州。浩既参知政事,与张浚议多不合。
  命参知政事汪澈视师湖北、京西。时刘珙使金,不至而复。先是洪迈、张抡使回,见张浚,具言金不礼我使,具状令称陪臣,浚谓不当复遣使。而史浩议遣使报金以登位,竟遣珙。行至境,金责旧礼,不纳而还。
  斡罕既败,收合散卒万馀人,遂入奚部,以诸奚自益。八月,乙丑朔,金左监军高忠建破奚于栲栳山,及招降旁边奚六营,有不降者攻破之。斡罕寇古北口,万户温特赫阿噜岱因妻生日,辄离军六十里,贼闻之来袭,杀伤士卒甚众。金主命完颜默音以兵三千会旧屯兵击之。先是有告默音子色格谋反者,金主察其诬,命鞫告者,告者款伏,遂诛之。金主谓默音曰:“人告卿子谋反,朕知卿必不为此。今告者果自服罪,宜悉此意。”默音至军,击擒其贼党。
  癸酉,金主谓宰臣曰:“百姓上书陈时政,其言犹有所补。卿等位居机要,略无献替,可乎?夫听断狱讼,簿书期会,何人不能!唐、虞之圣,犹务兼览博照,乃能成治。正隆专任独见,故取败亡。朕早夜孜孜,冀闻谠论,卿等宜体朕意。”诏百司官吏:“凡上书言事,或为有司所抑,许进表以闻。朕将亲览,以观人材优劣。”
  丁丑,金免齐国妃、韩王亨等亲属在官籍者。
  金主诏元帅右都监完颜思敬,以所部军与大军会讨斡罕。
  戊寅,帝诣德寿宫上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寿圣太上皇后尊号册宝,行礼。
  乙酉,金诏左谏议大夫石琚、监察御史冯仲方廉察河北东路。
  丁亥,金主诏御史台曰:“自三公以下,官僚善恶邪正,当审察之。若止理细务而略其大者,将治卿等罪矣。”
  辛卯,金罢诸关征税。
  九月,丁酉,诏:“朕仰稽祖宗故事开讲,其日可召辅臣观讲。”
  戊戌,诏:“比下求言之诏,欲急闻过失,四方有献言者,并付后省看详。今已逾月,未闻推择来上,可令催促。”
  诏:“蜀去行都万里,人才豫当储蓄,以备缓急。欲举一忠悫明敏之士,周知蜀利害者为都转运使,可令集侍从、台谏各举所知,以俟采择。”
  金完颜思敬以所部兵入奚地,会布萨忠义之军追讨斡罕,贼党多降,馀多疾疫而死,无复斗志。斡罕自度势穷,谋自羊城道四京奔夏国。金兵追之益急,其众复多亡去,度不得西,乃北走沙陀。庚子,贼党执斡罕以降,并获其母、妻,逆党悉平。甲辰,金太子率百官上表贺。乙巳,金以斡罕平诏中外。辛亥,斡罕磔于市,其党瓜里扎巴南走,左宣徽使宗亨追之,不及,瓜里扎巴遂来降。
  甲寅,诏胡铨、王十朋并赴行在。
  冬,十月丙寅,诏:“侍从、两省、台谏、卿、监,各举可任监司、郡守之人,分为二等,一见今可用,一将来可用,限一月闻奏。如所举,增秩、赐金,举主同之;不如所举,罚亦同之。及见任监司、郡守才与不才,亦限一月内逐一具姓名臧否品目来上。”
  右正言周操言:“国家内设百官,必资久任以责成效。今则不然,自丞、簿不数月望为郡,自郎不数月望为卿、监,利于速化。人则幸矣,职业不修,国家何赖!若乃监司、郡守之数易,则其害又有大于此者。监司一易则扰一路,郡守一易则扰一州。望面谕大臣,自今内外除授之际,确意精选,务在久任。”诏令三省遵守。
  丁卯,金以左副元帅完颜固云为平章政事。
  戊辰,金平章政事、右副元帅布萨忠义等至自军。丙戌,以忠义为右丞相,改封沂国公,以左监军图克坦志宁为左副元帅。
  戊子,金葬睿宗皇帝于景陵,大赦。
  己丑,金命赫舍哩志宁经略南边。
  十一月,癸巳朔,金命布萨忠义南伐。
  甲寅,殿中侍御史张震等言:“乾德四年诏,自今内臣年及三十以上,兼见在朝廷系职,方许养一子;皇祐五年诏,内侍以一百八十人为额;嘉祐中,韩绛奏内臣员多,请住养子;至治平以后,始复许奏荐。而熙宁中,神宗谕宰臣曰:‘方今宦者数已多,而隶前省官又入内侍。绝人之世,仁政所不取。且独不可用三班使臣代其职事乎?’吴充对曰:‘此盛德事,臣等敢不奉行!’自来条例,又须限以年甲,试以诗书,籍定姓名,遇阙不填。宜立为定制。”诏:“令内侍省开具见在人数闻奏,今年会庆节权免进子。”
  乙卯,臣僚言:“祖宗时,赃罪削籍配流者,虽会赦不许放还叙用。近睹登极赦,命官除名追官资及勒停并永不收叙人,并与叙元官,甚失祖宗痛绳赃吏之意。请自今,官吏尝经勘断犯入已赃,并不许收叙;如有已放行收叙者,即为改正。”从之。
  十二月,戊辰,诏:“今日早朝,集侍从、台谏赴都堂,条具方今时务,仍听诏旨。”诏曰:“朕览张焘所奏,犁然有契于衷,已令侍从、台谏集于都堂。今赐卿笔札,宜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退,各于听治之所,尽率其属,谕以朕旨,使极言之,毋得隐讳,朕将有考焉。”
  初,张焘以故老召除知枢密院事,帝问为治之要,焘因言:“太上皇帝绍兴初,尝举行祖宗故事,诏百官赴都堂,令条具当今弊政与夫救正之宜,请检举地之。”故有是诏。
  庚辰,臣僚言:“国朝检校官一十九员,上者曰太师、太尉、太傅、太保、司徒、司空,而除授则自司徒迁太保,各以序进。陛下方讲修圣政,宜下有司讨论,立为定式。”给事中黄祖舜等言:“看详臣僚所陈六事:其一曰,六等检校官,旧制也,今则皆无有。而自节度径除太尉,历开府仪同三司以至少保。其二曰,节度以移镇为恩宠,旧制也;今则一定而不易。其三曰,承宣分大、中、小镇,观察分大、小州,旧制也,今则皆径作一官矣。其四曰,横行自右武大夫以至通侍为十三等,以待年劳及泛恩者,非有功效显著,不带遥郡,旧制也,今则自右武大夫当迁官者,率以遥郡改转,才五迁即至遥郡承宣,一落阶遂为正任承宣使。其五曰,武功大夫实历十年,用七举主始转行,旧制也,今或自小使臣为宣赞舍人,才迁一官,径至右武郎。其六曰,总管、钤辖、都监分六等差遣,非正任观察使及管军,不以为总管,旧制也,今降此而得之者,纷纷皆是。逐项所陈,委皆允当,乞与施行。自降指挥日为始。”诏并从之。
  辛巳,帝曰:“昨闻臣僚言,秦桧诬岳飞,举世莫敢言,李若朴为狱官,独白其非罪。吕忱中发王晌,所司皆取迎合;林待问为勘官,独直其冤状。章杰捕赵鼎送葬人,又搜其私书,欲傅致士大夫之罪;翁蒙之为县尉,毅然拒之。沈昭远为王鈇家治盗,欲锻炼富民,多取其陪偿;王正己为司理,卒平反之。此皆不畏强御,节概可称。三省详加访问其人,如在,可与甄录。”
  乙酉,金遣尚书刑部侍郎刘仲渊等廉察宣谕东京、北京等路。
  是月,命宰相陈康伯兼枢密使。
  诏吴璘班师。
  是冬,帝召陈俊卿及张浚子栻赴行在所。
  浚请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用师淮耎,进舟山东,以遥为吴璘之援。帝见俊卿等,问浚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时金以十万兵屯河南,声言窥两淮,浚以大兵屯盱眙、泗、濠、庐州,金不敢动;第移文索海、泗、唐、邓、商州及岁币,浚言金人多诈,不当为动,卒以无事。
  栻之见帝也,即进言曰:“陛下上念宗社之仇耻;下悯中原之涂炭,惕然于中而思有以振之,臣谓此心之发,即天理也。愿益加省察,稽古亲贤以自辅,毋使其少息,则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异之。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八
●卷第一百三十八
    【宋纪一百三十八】 起昭阳协洽正月,尽阏逢涒滩九月,凡一年有奇。
  讳冲,太祖七世孙也。初,太祖少子秦王德芳生英国公惟宪,惟宪生新兴侯从郁,从郁生华阴侯世将,世将生庆国公令譮々生子偁,是为秀王,王夫人张氏,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帝于秀州官舍,命名伯琮。及元懿太子薨,高宗未有後,而昭慈圣献皇后亦自江西还行在,后尝感异梦,密为高宗言之,高宗大悟。绍兴二年五月,选帝育于宫中;三年二月,赐名瑗;五年六月,听读资善堂;十二年正月,封普安郡王;三月出閤就外第;三十年二月癸酉,立为皇子,更名玮;丙子,进封建王;三十二年五月甲子,立为皇太子,改名冲。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隆兴元年(金大定三年)
  春,正月,壬辰朔,帝朝德寿宫,自是岁如之。
  立武臣荐举格。观察使以上各举所知之士三人。谋略沈雄,可任大事;宽猛适宜,可使御众;临陈骁勇,可鼓士气;威信有闻,可守边郡;思智精巧,可治器械;已上五等,令曾立军功观察使以上荐举。通习典章,可掌朝仪;练达民事,可任郡寄;谙晓财计,可裕民力;持身廉洁,可律贪鄙;词辨不屈,可备奉使;已上五等,令非军功观察使以上荐举。被举之人,成立功效,举官取旨推赏,败事亦加责罚。
  既而殿中侍御史胡沂上言:“陛下注意将臣,然武举唱第名在一二者,固蒙褒擢,馀皆任以榷酤、征商之事。臣观唐之郭子仪,以武举异第,初补左卫长史,历为振远、横塞、天德军使。祖宗时,中武艺人并赴陕西任使。又,武举中选人,或除京东抵贼,或边上任使,或三路沿边试用,或经略司教押军队、准备差使。请取近岁应中武举之人,分差沿边备使。”从之。
  自建炎以来,居位者往往不修职事,而朝廷姑息,莫知所惩。国子司业王十朋,极言其弊之当革,且论人主之大职有三,任贤、纳谏、赏罚是也。帝嘉纳。
  以知饶州胡铨为秘书少监。铨论史官失职者四,一谓:“记注不必进呈,庶人主有不观史之美。”二谓:“唐制,二史立螭头之下,今在殿东南隅,言动未尝得闻。”三谓:“二史立后殿而前殿不立,请于前后殿皆分日侍立。”四谓:“史官欲其直前,而閤门以未尝预牒,以今日无班次为辞。请自今直前言事,不必预牒閤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从之。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皆潜邸旧人,欲擅利权,数言国用当加省察,于是帝数以手诏诘户部钱谷出入之数。户部侍郎周葵上言:“陛下新即大位,劳心庶政。臣下倾听,谓有咨询必出人意表;今皆微文细故,财利是稽。此不独陛下未得治道之先务,虑必有小人荧惑圣聪,欲售其私者,不可不察也。”帝为之色动。
  庚子,以史浩为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张浚进枢密使、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开府建康。浚荐陈俊卿为江淮宣抚判官。
  丙午,诛殿前司后军谋变者。
  戊申,诏:“礼部贡院试额增一百人。”
  壬子,金遣客省使乌居仁赏劳河南军士。
  吴璘奉班师之诏,僚属交谏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举所系甚重,奈何退师?”璘知朝论主和,乃曰:“璘岂不知此!顾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远,有诏,璘何敢违!”至是复诏璘进退可从便宜,而璘已弃德顺还河池。金人乘其后,璘军亡失者三万三千,部将数十人,连营痛哭,声振原野。于是秦凤、熙河、永兴三路新复十三州、三军,皆复为金取。
  二月,壬戌朔,用史浩策,以布衣李信甫为兵部员外郎,赍蜡书,间道往中原,招豪杰之据有州郡者,许以封王世袭。
  甲子,金命太子少詹事杨伯雄等廉问山西路。
  庚午,金主谓宰相曰:“滦州饥民流散,可移于山西富民赡济,仍于道路计口给食。”
  己卯,赈两淮流民及山东归正忠义军。
  庚辰,金太保、都元帅完颜昂薨。金主辍朝,亲临奠,赙赠甚厚。
  昂自从太祖开国,累著功绩。在正隆时,纵饮沈酣,辄数日不醒。废主亮闻之,尝面戒不令饮,得间辄饮如故。及金主即位,昂还自扬州。妻子为置酒私第,未数行,辄卧不饮。其妻大氏,废主亮之从母姊也,怪而问之。昂曰:“我本非嗜酒者,但向时不以酒自晦,则汝弟杀我久矣。今遭遇明时,正当自爱,是以不饮。”昂睦于兄弟,尤喜施予,亲族有贫困者,必厚给之。或以子孙计为言,答曰:“人各有命,但使其能自立尔,何至为子孙奴耶!”
  癸未,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罢。
  丙戌,金赵景元等以乱言伏诛。
  庚寅,逐秦桧党人,仍禁辄至临安。
  金东京僧法通以妖术乱众,都统府讨平之。
  三月,壬辰朔,金左副元帅赫舍哩志宁遣人索海、泗、唐、邓、商州之地及岁币,致书于张浚曰:“可还所侵本朝内地,各守自来画定疆界,凡事一依皇统以来旧约,帅府亦当解严。如必欲抗衡,请会兵相见。”浚复以书曰:“疆场之一彼一此,兵家之或胜或负,何常之有!”
  先是金人声言取两淮,浚请以兵屯盱眙及泗、濠、庐州备之。志宁遣富察徒穆、大周仁屯虹县,萧琦屯灵壁,积粮修城,将为南侵计。
  癸巳,以张焘参知政事,辛次膺同知枢密院事。
  初,次膺为右正言,力谏和议,为秦桧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为中丞。次膺每以名实为言,多所裨益。帝呼其官而不名。
  丙申,金中都以南八路蝗,诏尚书省遣官捕之。
  壬寅,陈康伯上钦宗陵名曰永献。
  金命户部侍郎魏子平等九人分诣诸路明安、穆昆劝农及廉问。诏临潢汉民逐食于会宁府、济、信等州。
  乙巳,诏求遗逸。
  丁未,诏修太上皇帝圣政。
  己酉,参知政事张焘罢。
  初,刘度除右谏议大夫,首论待小人不可无节,因奏潜邸旧僚,宣召当有时,盖为龙大渊、曾觌言也。至是遂上疏劾“大渊、觌轻儇浮浅,凭恃恩宠,入则侍帷幄之谋,出则陪庙堂之议,摇脣鼓舌,变乱是非。凡皇闱宴昵之私,宫嫔嬉笑之语,宣言于外,以自夸大。至引北人孙照出入清禁,为击球、胡舞之戏,上累圣德,望亟赐黜逐。”又因进故事,论京房指谓石显,元帝亦自知之而不能用,盖公义不胜私欲耳。反覆数百言,尤为切至。于是诏大渊除知閤门事,觌权知閤门事。度言:“臣欲退之而陛下顾进之,何面目尚为谏官!乞就贬黜。”中书舍人张震缴其命至再;侍御史胡沂亦论两人市权招士,请屏远之,以防其微,不报。给舍金安节、周必大不书黄,且奏曰:“陛下于政府侍从,欲罢则罢,欲贬则贬,独于此两人委曲迁就,恐人言纷纷未止也。”明日,宣手诏,谓:“给舍为人鼓扇,议论群起,太上时安敢尔!”于是安节、必大退而待罪。会张焘入对,欲以两人决去就。帝问所从闻,焘曰:“闻之陆游。”帝曰:“游反覆小人,已得罪行遣矣。”焘谢曰:“臣听言不实,罪也。”遂罢政。
  是日,安节、必大再奏,乞窜责,不许。必大入谢,帝曰:“朕察卿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明纪纲耳。”时宰辅、台谏合辞,以为两人当去,故帝有朋党之疑。庚戌,度改权工部侍郎。乙卯,震出知建宁府。帝复申两人知閤之命,必大格除目不下,史浩以闻。越三日,不获命,遂请祠去,两人之命亦寝。
  庚戌,金免去年租税。
  夏,四月,辛酉朔,金右副元帅完颜思敬召还京师,授北京留守。
  丁卯,金平章政事完颜固云罢为东京留守。固云宿将,恃功,先在南京,颇渎货,不恤军民。诏使问以边事,固去不答,谓诏使曰:“尔何知!俟我到阙奏陈。”及召入,竟无一语及边事者。在相位,多自专,己所欲辄自奏行之,故罢。
  先是金户部尚书梁銶上言:“大定以前,官吏、士卒俸粟支帖,真伪相杂,请一切停罢。”参知政事李石,买已停之支帖,下仓支粟,仓司不敢违,以新粟与之。金主闻其事,以问銶,銶不以实对。金主命尚书左丞翟永固鞫之,得实,銶降知火山军,石亦坐贬。会御史大夫白彦敬罢,以石代之。
  戊辰,张浚被命入见。帝锐意恢复,浚乞即日降诏幸建康。帝以问史浩,浩对曰:“先为备守,是谓良规;议战议和,在彼不在此。傥听浅谋之士,兴不教之师,敌退则论赏以邀功,敌至则敛兵而遁迹,致快一时,含冤万世。”及退,诘浚曰:“帝王之兵,当出万全,岂可尝试以图侥幸!”复辨论于殿上。浚曰:“中原久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浩曰:“中原必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浚曰:“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兵至为内应。”浩曰:“胜、广以锄櫌棘矜亡秦;必待我兵,非豪杰矣。”浚因内引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机会,且谓金人至秋必谋南侵,当及其未发备之。帝然其言,乃议出师渡江,三省、枢密院不预闻。会李显忠、邵宏渊亦献捣虹县、灵壁之策,帝命先图二城。浚乃遣显忠出濠州,趣灵壁;邵宏渊出泗州,趣虹县。
  壬申,赐礼部进士木待问以下五百三十八人及第、出身。
  乙亥,王之望罢。
  壬午,诏户部、台谏议节浮费。
  乙酉,金赈山西明安、穆昆贫民,给六十日粮。
  是月,金人拔环州,守臣强霓及其弟震死之。
  金东京留守完颜固云迁延未行,自以失相位,忿忿不接宾客,虽近臣往,亦不见。金主闻之,怒,改为济南尹,召数之曰:“朕念卿父有大功于国,卿旧将,亦有功,故改授此职,卿宜知之。若复不悛,非但不保官爵,身亦不能保也!”
  五月,辛卯朔,金右丞相布萨忠义朝京师,遂以丞相兼都元帅,旋还军中。
  乙未,金主以重五如广乐园射柳,命皇太子、亲王、百官皆射,胜者赐物有差;复御常武殿,赐宴,击球。自是岁以为常。
  辛丑,命左右史日更立殿前。
  壬寅,张浚渡江视师。
  李显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沟,金右翼都统萧琦背显忠约,用拐子马来拒。显忠与之力战,琦败走,遂复灵壁。显忠入城,宣布德意,不戮一人,于是中原归附者接踵。
  时郡宏渊围虹,久不下。显忠遣灵壁降卒开谕祸福,金守将富察特默、大周仁皆出降。宏渊耻功不自己出,会有降千户诉宏渊之卒夺其佩刀,显忠立斩之,由是二将不协。未几,萧琦亦降于显忠。
  甲辰,李显忠及郡宏渊败金人于宿州。
  乙巳,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史浩罢。
  浩见邵宏渊出兵状,始知不由三省,径檄诸将,语陈康伯曰:“吾属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预闻,焉用相为哉!不去何待!”因奏言:“陈康伯欲纳归正人,臣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忧。张浚锐意用兵,若一失之后,恐陛下不得复望中原。”因力乞罢,王十朋论浩八罪,曰怀奸,误国,植党,盗权,忌言,蔽贤,欺君,讪上,帝为出浩知绍兴。十朋再疏,谓:“陛下虽能如舜之去邪,未能如舜之正名定罪。”遂改与祠。
  太府丞史正志,与浩异族,拜浩而父事之,十朋论正志倾险奸邪,宜黜之以正典刑;林安宅出入浩与龙大渊门,盗弄威福,十朋疏其罪;皆罢去。
  追复司马康右谏议大夫。
  丙午,李显忠兵薄宿州城,金人来拒,显忠大败其众,追奔二十馀里。邵宏渊至,谓显忠曰:“招抚真关西将军也!”
  显忠闭营休士,为攻城计,宏渊等不从。显忠引麾下杨椿上城,开北门,不逾时拔其城;宏渊等殿后,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战,又斩首数千,擒八十馀人,遂复宿州。捷闻,帝手书劳张浚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捷。”
  既而宏渊欲发仓库犒卒,显忠不可,移军出城,止以见钱犒士,士皆不悦。
  诏以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讨使,宏渊副之。
  金人恃骑射,夏久雨,胶解,弓不可用,故屡败。都元帅布萨忠义豫选劲弓万张于别库,至是使发汴库所贮劲弓,给赫舍哩志宁军。
  丁未,以辛次膺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洪遵同知枢密院。时符离之捷日闻,次膺手疏千馀言,请加持重。
  辛亥,天申节,帝率群臣诣德寿宫上寿,自是岁如之。
  议者以钦宗服除,当举乐。礼部侍郎黄中曰:“臣事君,犹子事父。礼,亲丧未葬不除服;《春秋》,君弑贼不讨,则虽葬不书,以明臣子之罪。况今钦宗实未葬也,而可遽作乐乎?”事遂寝。
  金更定出征军逃亡法。尚书省请籍天德间被诛大臣诸奴隶及从斡罕乱者为军;金主以四方甫定,民意稍苏,而复签军,非长策,不听。
  壬子,钦宗大祥。帝服衰服,诣几筵,易祥服,行祥祭礼。
  金左副元帅赫舍哩志宁以精兵万人自睢阳攻宿州,李显忠击却之。金贝萨复自汴率步骑十万来攻,晨,薄城下,列大陈,显忠与之战,贝萨退走。既而益兵至,显忠谓邵宏渊并力夹击,宏渊按兵不动,显忠用克敌弓射却之。宏渊顾众曰: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之下,且犹不堪,况烈日被甲苦战乎?”人心遂摇。
  志宁麾诸军力战,万户瓜尔佳清臣为前行,毁显忠所设行马,短兵接,显忠军乱,金兵乘之。至夜,中军统制周宏鸣鼓大噪,与邵世雄、刘侁各以所部兵遁。世雄,宏渊之子也。继而统制左士渊、统领李彦孚亦遁。显忠败,入城。统制张训通、张师颜、荔泽、张渊等,以显忠、宏渊不协,各遁去。走者自相蹈藉,僵尸相枕,争城门而入,门填塞,人人自阻,遂缘城而上,金兵自濠外射之,多坠死隍间。
  癸丑,金人乘虚复攻城,显忠竭力捍御,斩首二千馀,积尸与羊马墙平。城东北角,金兵二十馀人已上百馀步,显忠取军士所执斧斫之,金兵始却。显忠叹曰:“若使诸军相与掎角,自城外掩击,则敌帅可擒矣。”宏渊又言:“金添生兵二十万来,倘不返,恐不测生变。”显忠知宏渊无固志,势不可孤立,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何沮挠如此!”遂夜遁。志宁取宿州,甲寅,使清臣等蹑之,追至符离,宋师大溃,赴水死者不可胜计,金人乘胜,斩首四千馀级,获甲三万。于是宋之军资殆尽。
  时张浚在盱眙,显忠往见浚,纳印待罪。浚以刘宝为镇江诸军都统制,乃渡淮,入泗州,抚将士,遂还扬州,上疏自劾。
  乙卯,下诏亲征。
  金以北京留守完颜思敬复为右副元帅。
  中都蝗。命参知政事完颜守道按问大兴府捕蝗宫。
  丁巳,以富察特默为大同军节度使,大周仁为彰国军节度使,萧琦为威塞军节度使。
  是月,成都地震三。
  六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金以刑部尚书苏保衡为参知政事。
  癸亥,参知政事汪澈罢,寻落职,台州居住,以右谏议王大宝劾其督师荆、襄,不能节制,坐视方城之败敌也。
  张浚乞致仕,且请通好于金;帝不许。
  初,宿师之还,士大夫皆议浚之非。帝赐浚书曰:“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怀犹豫。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任之,今日亦须与卿终之。”浚乃以魏胜守海州,陈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高邮、巢县两城为大势,修滁州关山以扼敌冲,聚水军淮阴、马军寿春,大饬两淮守备。
  帝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为之君,必有心腹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踪,动辄掣肘,陛下将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览奏,谓栻曰:“朕待魏公有加,虽乞去之章日上,朕决不许。”帝对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尝斥其名。每遣使至督府,必令视浚饮食多少,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离师溃,乃议讲和。
  丁卯,召汤思退为醴泉观使兼侍读。戊辰,召虞允文。以兵部侍郎周葵参知政事。癸酉,下诏罪己。于是尹穑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江淮东西路宣抚使。邵宏渊降宫阶,仍前建康都统制。
  王十朋疏言:“臣天资愚戆,独抱孤忠,昔在草茅,闻京师陷没,未尝不痛心疾首,与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及闻秦桧用事,辱国议和,尝思食其肉,以快天下神人之愤。臣素不识张浚,闻其誓不与敌俱生,心实慕之。前因轮对,言金必败盟,乞用浚,陛下嗣位,命督师江淮。今浚遣将取二县,一月三捷,皆服陛下任浚之难,及王师一不利,横议蜂起。臣谓今日之师,为祖宗陵寝,为二帝复仇,为二百年境土,为中原吊民伐罪,非前代好大生事者比,亦当内修,俟时而动。陛下恢复志立,固不以一衄为群议所摇,然异论纷纷,浚既侍罪,臣岂可尚居风宪之职!乞赐窜殛。”因言:“臣闻近日欲遣龙大渊抚谕淮南,信否?”帝曰:“无之。”又言闻欲以杨存中充御营使,帝嘿然。改除吏部侍郎,十朋力辞,出知饶州。
  戊寅,参知政事辛次膺罢。
  次膺以疾祈免,且言:“王十朋虽上亲擢,天下皆知臣尝荐其贤;汤思退召将至,亦知臣尝疏其奸。臣不引避,人其谓何!”遂以资政殿学士奉祠。陛辞,帝甚惜其去,次膺曰:“臣与思退理难同列。”帝曰:“有谓思退可用者。”次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办。思退固不足道,政恐有误国家耳!”
  己卯,贬李显忠筠州安置,寻再责徙潭州。
  金太师、尚书令张浩,久以疾告,金主许其入朝毋拜,设坐殿陛之东,遇有咨谋,然后进退,省中大事,就第裁决。浩求退益力,乃除判东京留守。病不能赴,甲申,听其致仕。
  戊子,以萧琦为检校少保、河北招抚使。
  金主闻宿州之捷,诏赫舍哩志宁曰:“卿虽年少,前征契丹,战功居最,今复破大敌,朕甚嘉之。”以御服金线袍、玉兔鹘宾铁佩刀,使伊喇道就军中赐之;有功将士迁赏有差。
  秋,七月,庚寅朔,以虞允文为湖北、京西制置使。
  癸巳,以汤思退为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
  丙申,罢江淮宣抚使便宜行事。
  太白昼见,经天。
  乙巳,以早、蝗、星变,招待从、台谏、两省官条上时政阙失。
  胡铨上书数千言,谓政令之阙有十,而上下之情不合亦有十。且言:“尧、舜明四目,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秦二世以赵高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汉成帝杀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灵帝杀窦武、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梁武信硃异,侯景斩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李密称帝而不得闻;唐明皇逐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宝、王十朋。今焘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宝又将去,惟臣在尔。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臣知其必不能也。”初,张浚复起为都督,大宝力赞其议,符离失律,群言汹汹。已而汤思退议罢督府,力请讲和,大宝奏:“今国事莫大于恢复,宰相以符离军溃,名额不除,意欲核军籍,减月给,臣恐不惟边鄙之忧,而患起萧墙矣。”章三上,除兵部侍郎。至是铨奏入,帝曰:“十朋力自引去,朕留之不能得。大宝论思退太早,今为兵部侍郎,岂容复听去?”
  丁未,诏征李显忠侵欺官钱金银,免籍其家。
  庚戌,金以太子太师宗宪为平章政事,以孔总袭封衍圣公。
  戊午,给还岳飞田宅。
  八月,丙寅,陈俊卿以张浚降秩徙治,上疏言:“若浚果不可用,宜别属贤将;如欲责其后效,降官示罚,古法也。今削都督重权,置扬州死地,如有奏请,台谏沮之,人情解体,尚何后效之图!议者但知恶浚而欲杀之,不复为宗社计。愿下诏戒中外协济,使得自效。”疏入,帝悟,即复浚都督江淮军马,浚遂以刘宝为淮东招抚使。
  丙子,以飞蝗、风水为灾,避殿,减膳,罢借诸路职田之令。
  契丹馀党未附于金者尚众,北京、临潢、泰州民不安,金主命参知政事完颜守道佩金符往安抚之。守道善于招致,契丹内附民以宁息。
  戊寅,金赫舍哩志宁复以书贻三省、密院,索海、泗、唐、邓四州地,及岁币、称臣、还中原归正人,即止兵,不然,当俟农隙进战。帝以付张浚,浚言金强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也。时汤思退当国,急于求和,遂欲遣使持书报金,而陈康伯、周蔡、洪遵等亦皆上言,谓敌意欲和,则我军民得以休息为自治之计,以待中原之变而图之,万全之计也。工部侍郎张阐独曰:“彼欲和,畏我耶?爱我耶?直款我耳!”力陈六害,不可许。帝曰:“朕意亦然,姑随宜应之。”
  癸未,复以龙大渊知閤门事,曾觌同知閤门事。
  乙酉,金主如大房山。
  丙戌,遣淮西干办公事卢仲贤赍书报金帅,大略谓:“海、泗、唐、邓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后,本朝未遣使前得之。至于岁币,固非所较,第两淮凋瘵之馀,恐未能如数。”仲贤陛辞,帝戒以勿许四郡,而思退等命许之。张浚奏:“仲贤小人多妄,不可深信。”不听。
  张栻入见,帝引见德寿宫。上皇问:“曾见仲贤否?”对曰:“臣已见之。”又问:“卿父谓何如?莫便议和否?”对曰:“臣父职在边隅,战守是谨。此事在庙堂,愿审处而徐议之,无贻后悔。”上皇曰:“说与卿父:今日国家举事,须量度民力、国力。闻契丹与金相功,若契丹事成,他日自可收卞庄子刺虎之功。若金未有乱,且务恤民治军,待时而动可也。”
  丁亥,金主荐享于睿陵;戊子,还宫。
  九月,丁酉,金主以重九拜天于北郊。
  冬,十月,戊午朔,命廷臣议金帅所言四事,其说不一。帝四:“四州地及岁币可与,名分、归正人不可从。”
  辛酉,御殿,复膳。
  甲子,金大享于太庙。
  丙子,立贤妃夏氏为皇后。
  帝初纳郭直卿之女为妃,生邓王愭、庆王恺、恭王惇、邵王恪而薨。袁州宜春人夏协有女,奇之,以资纳于宫中,为吴太后閤中侍御。郭妃薨,太后以夏氏赐帝,至是立为后。
  协既纳女,资匮归,客袁氏僧舍死,后访得其弟执中,补閤门祗候。执中与其妻至京,宫人讽使出之,择配贵族,欲以媚后,执中不为动。他日,后亲为言,执中以宋宏语对,后不能夺。执中既贵,始从学,作大字颇工,复善骑射。帝闻其才,将召用之,执中谢曰:“他日无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贤之。
  丁丑,地震。
  辛巳,升洪州为隆兴府。
  诏:“江淮军马调发应援,从都督府取旨,馀悉以闻。”
  是月,召硃熹至,对于垂拱殿,其一言:“陛下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未尝随事以观理,即理以应事。”其二言:“非战无以复仇,非守无以制胜。”末言:“古先圣王所以攘外之道,其本不在威强而在德业,其备不在边境而在朝廷,其具不在兵食而在纪纲。愿开纲谏诤,黜远邪佞,杜塞幸门,安固邦本。四者为先务之急,庶几形势自强而恢复可冀矣。”
  卢仲贤至宿州,布萨忠义惧之以威。仲贤惶恐,言归当禀命,遂以忠义遗三省、密院书来。其画定四事:一,欲通书称叔侄;二,欲得唐、邓、海、泗四州;三,欲岁币银绢之数如旧;四,欲归彼叛臣及归正人。十一月,己丑,仲贤还,以书奏,帝大悔之。
  庚寅,太白经天。
  庚子,汤思退请以王之望充金通问使,龙大渊副之,许割弃四州,求减岁币之半。
  初,之望为都督府参赞军事,雅不欲战,请入朝,因奏:“人主论兵,与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窃观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不可绝淮而北,犹敌之不可越江而南也。移攻战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后随机制变,择利而应之。”思退悦其言,故奏遣之。
  右正言陈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复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决不可许。若岁币,则俟得陵寝然后与,庶为有名。今议未决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国不止于卢仲贤,愿先驰一介往,俟议决行,未晚也。”
  丙午,张栻奏卢仲贤辱国无状,擅许四州,下大理寺,夺三官。
  陈康伯等言:“金人求通和,朝廷遣卢仲贤报之,其所论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旧礼,彼亦肯从;彼所欲者,岁币如数,我不深较;其未决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寝、钦宗梓宫为言,未之与也。请召张浚咨访,仍命侍从、台谏集议。”帝从之。群臣多欲从金人所请,张浚及湖北、京西宣谕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铨、监察御史阎安中上疏力争,以为不可与和。汤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于己,大言误国,以邀美名。宗社大事,岂同戏剧!”帝意遂定。
  浚在道,闻王之望行,上疏力辩其失曰:“自秦桧主和,阴怀他志,卒成前年之祸。桧之大罪未正于朝,致使其党复出为恶。臣闻立大事者,以人心为本。今内外之议未决,而遣使之诏已下,失中原将士四海倾慕之心,他日谁复为陛下用命哉!”
  庚戌,金百官请上尊号;金主不许。
  诏:“中都、平州及饥荒地并经契丹剽黥有质妻卖子者,官为收赎。”
  金尚书左丞翟永固乞致仕,不许,壬子,罢为真定尹。尚书省奏:“永固自执政为真定尹,其伞盖当用何制度?”金主曰:“用执政制度。”遂著为令。
  癸丑,以胡昉、杨由义为使金通问国信所审议官。
  金罢贡金线段匹。
  甲寅,金以尚书右丞赫舍哩良弼为左丞,吏部尚书石琚参知政事。琚固辞,金主曰:“卿之才望,无不可者,何以辞为!”
  十二月,己未,尚书左仆射、平章事陈康伯罢。
  乙丑,张浚入见,力言金未可与和,请帝幸建康以图进兵。帝乃手诏王之望待命境上,令胡昉等先往谕金帅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则当追还使人,罢和议。
  戊辰,除硃熹为武学博士。
  时汤思退等主和议,近习曾觌、龙大渊用事。熹三札所陈,不除前所上封事之议,而语益剀切,思退等皆不悦,故除是职。寻与洪适论不合而归。
  丁丑,以汤思退为尚书左仆射,张浚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浚仍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
  金主猎于近效,以所获荐山陵,自是岁以为常。
  辛巳,金以苏保衡为尚书右丞。
  除胡铨为宗正少卿;乞补外,不许。时金将富察特默、大周仁、萧琦降,并为节度使。铨言:“受降自古所难。今金三大将内附,优其部曲以系中原之心,善矣。然处之近地,万一包藏祸心,或为内应,后将噬脐。愿勿任以兵柄,迁于湖广以绝后患。”
  永康陈亮上《中兴五论》,力排和议,不报。
  金太师、尚书令张浩薨。金主辍朝一日,谥文康。
  先是近侍有请罢科举者,金主曰:“吾见太师议之。”浩入见,金主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学者乎?”浩对曰:“有。”曰:“谁欤?”浩曰:“秦始皇。”金主顾左右曰:“岂可使我为始皇乎!”议遂寝。
  是岁,两浙大水、旱、蝗,江东大水,悉蠲其赋。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隆兴二年(金大定四年)
  春,正月,丁亥朔,诏曰:“朕恭览乾德元年郊祀诏书,有云:‘务从省约,无至劳烦。’仰见事天之诚,爱民之仁。朕祗膺慈诏,嗣守皇祚,今岁冬日至,当郊见上帝,可令有司,除事神仪物、诸军赏给依旧制外,其乘舆服御及中外支费,并从省约。”
  戊子,金罢路、府、州元日及万春节贡献。
  金主谓侍臣曰:“秦王宗翰有功于国,何乃无嗣?”皆未知所对。金主曰:“朕尝闻宗翰在西京,坑杀降者千人,得非其报耶?”
  癸巳,帝谓侍臣曰:“近日士大夫奔竞之风少息否?”宰相汤思退等曰:“方欲措置。”帝曰:“卿等留意政事,当立纪纲,正法度,不可困于文书。”
  金群臣再请上尊号,金主不许。
  丙申,命虞允文调兵讨广西诸盗。
  知潭州黄祖舜,言江、湖之间,私筹轻薄沙钱,请申严私铸之刑。户部契勘私铸毛钱及磨错翦凿并博易私钱行使,各有立定条法,下诸路提刑司,行下所部切严约束,从之。
  丁酉,金主如安州春水。王寅,至安州,大雪。诏扈从人舍民家者,人日支钱一百与其主。
  丙午,金布萨忠义复以书来。
  庚戌,申严卿、监、郎官更出迭入之制。
  辛亥,金主获头鹅,遣使荐山陵,自是岁以为常。
  壬子,赈归正人。
  是月,福建诸州地震。
  二月,丁巳,金免安州今年赋役,凡扈从人尝止其家者亦复一年。庚午,还中都。
  丙子,减文武官及百司吏郊赐之半。
  庚辰,金以北京粟价踊贵,诏悉免今年课。
  乙酉,胡昉自宿州还。
  初,昉至金,金人以失信执之。帝闻昉被执,谓张浚曰:“和议不成,天也。自此事当归一矣。”既而布萨忠义以书进金主,金主览之,曰:“行人何罪!即遣还。边事令元帅府从宜措画。
  三月,丙戌朔,诏张浚视师江淮。王之望等以币还。
  初,汤思退恐和议不成,请以宗社大计奏禀上皇而后从事,帝曰:“金无礼如此,卿犹欲议和。今日敌势,非秦桧时比,卿议论,秦桧不若!”思退大骇,阴谋去浚,遂令之望等驿奏兵少粮乏,楼橹器械未备,又言委四万众以守泗州非计,帝惑之。会户部侍郎钱端礼言:“兵者凶器,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乃诏浚行视江淮。
  时浚所招徠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馀人,陈敏统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筑城堡,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匮,增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器械悉备。金人方屯重兵以胁和,声言刻日决战,乃浚重视师,淮北之来归者日不绝。浚以萧琦契丹望族,欲令尽领降众,且以檄谕契丹,约为应援,金人患之。吏部郎龚茂良言于浚曰:“本朝御敌,景德之胜,本于能断;靖康之祸,在于致疑。愿仰法景德之断,勿为靖康之疑。”浚深然之。
  丁亥,诏荆襄、川陕帅臣严边备,毋先事妄举。
  卢仲贤除名,械送郴州编管。
  庚子,金中都地震。
  壬寅,诏知光州皇甫倜毋招纳归正人。
  金百官三请上尊号,不许。
  夏,四月,丁巳,金平章政事完颜元宜罢,为东京留守,请还所赐甲第,从之。未几,致仕,死于家。
  庚申,召还浚还朝。
  戊辰,罢江淮都督府。
  甲戌,金出宫女二十一人。
  丁丑,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张浚罢。
  汤思退讽右正言尹穑论浚跋扈,且费国不资,奏令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复论督府参议官冯方,罢之。浚及请解督府,诏以钱端礼、王之望宣谕两淮而召浚还。端礼入奏,言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盖诋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浚之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师、保信节度使判福州。
  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属,不当使去国,皆坐罢。
  癸未,言者论宰执徇欺之弊,命书置政事堂。
  五月,丙申,误吴璘毋招纳归正人。
  辛丑,诏刘宝量度泗州轻重取舍以闻。
  贬江西总管邵宏渊,南安军安置,仍征其盗用库钱。
  癸卯,金以旱,敕有司审冤狱,禁宫中音乐,放球场役夫。
  乙巳,帝率群臣诣德寿宫贺天申节,始用乐。
  壬子,金讨平斡罕馀党富苏合。
  六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辛酉,以淫雨,诏州县理滞囚。
  庚午,金初定五岳、四渎礼。
  戊辰,太白昼见。
  壬申,命虞允文弃唐、邓,允文不奉诏。
  庚辰,金诏陕西元帅府议入蜀利害以闻。
  丁丑,赈江东、两淮被水贫民。
  秋,七月,乙酉,召虞允文还,以户部尚书韩仲通为湖北、京西制置使。
  丁亥,同知枢密院事洪遵罢,寻落职。
  壬辰,金故卫王襄妃及其子和尚,以妖妄伏诛。
  庚子,太白经天。
  金以左丞赫舍哩良弼为平章政事。
  诏:“内外文武官年七十不请致仕者,遇效毋得廕补。”
  乙巳,命海、泗二州撤戍。
  丁未,雨雹。
  癸丑,以江东、浙西大水,诏廷臣言阙政急务。
  八月,甲寅朔,帝以灾异,避殿,减膳。
  戊午,金以参知政事完颜守道为尚书左丞,大兴尹唐古安礼为参知政事。
  壬申,金主谓宰臣曰:“卿每奏皆常事,凡治国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尝及也。如此,则宰相之任,谁不能之?”
  己卯,金主如大房山;越二日,致祭于山陵。
  庚辰,以资政殿大学士贺允中知枢密院事。
  辛巳,判福州、魏国公张浚薨。
  初,浚既去,朝廷遂决和议。浚犹上疏言尹穑奸邪,必误国事,且劝帝务学亲贤。或劝浚勿复以时事为言,浚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间。吾荷两朝厚恩,久居重任,今虽去国,惟日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见,安忍弗言!上如欲复用浚,浚当即日就道,不敢以老疾为辞,如若等言,是诚何心哉!”闻者耸然。
  行次馀干,得疾,手书付二子栻、杓曰:“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数日而卒。赠太保。
  浚不主和议,为时所重。所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皆为名臣。唯以吴玠故杀曲端,与李纲、赵鼎不协而又诋之,颇为公论所少。
  壬午,汤思退奏遣宗正少卿魏杞如金议和。帝面谕杞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师,三减岁币,四不发归附人。”杞条陈十七事拟问对,帝随事画可。陛辞,奏曰:“臣将旨出疆,岂敢不勉!万一无厌,愿速加兵。”帝善之。
  兵部侍郎胡铨上书,以赈灾为急务,议和为阙政。其谏议和之言曰:“自靖康迄今,凡四十年,三遭大变,皆在和议,则金之不可与和彰彰矣。今日之议若成,则有可吊者十,请为陛下极言之:
  “真宗时,宰相李沆谓王旦曰:‘我死,公必为相,切勿与契丹讲和。’旦殊不以为然,既而遂和,海内干耗,旦始悔不用李沆之言。可吊一也。中原讴吟思归之人,日夜引领望陛下拯溺救焚;一与敌和,则中原绝望,后悔何及!可吊二也。海、泗,今之籓篱、咽喉也。彼得海、泗,且快吾籓篱以瞰吾室,扼吾咽喉以制吾命,则两淮决不可保;两淮不保,则大江决不可守;大江不守,则江、浙决不可安。可吊三也。绍兴戊午,和议既成,秦桧建议遣大臣分往南京交割归地;一旦渝盟,遂下亲征之诏,金复请和。其反覆变诈如此,桧犹不悟,奉之如初,卒有前年之变,惊动辇毂,太上谋欲入海,行朝居民一空。覆辙不远,忽而不戒,臣恐后车又将覆矣。可吊四也。绍兴之和,首议决不与归正人,口血未干,尽变前议,一切遣还,如程师回、赵良嗣等,聚族数百,几为萧墙之忧。今必尽索归正人,与之则反侧生变,不与则敌不肯但已,必别起衅端。可吊五也。自桧当国二十年间,竭民膏血以奉金人,迄今府库无旬月之储,千村万落,生理萧然,重以蝗虫、水潦。自今复和,则蠹国害民殆有甚焉。可吊六也。今日养兵之外,又有岁币;岁币之外,又能私觌;私觌之外,又有正旦、生辰之使;正旦、生辰之外,又有泛使。生民疲于奔命,帑廪涸于将迎。可吊七也。侧闻金人嫚书,欲书御名,欲去国号大字,欲用再拜,议者以为繁文小节,不必计较。臣切以为议者可斩也。大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楚子问鼎,义士之所深耻;献纳二字,富弼以死争之。今强敌横行,与多垒孰辱?国号大小,与鼎轻重孰多?献纳二字,与再拜孰重?臣子欲君父屈己以从之,则是多垒不足辱,问鼎不必耻,献纳不必争。可吊八也。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称臣;称臣不已,必至请降;请降不已,必至纳士;纳士不已,必至衔璧;衔璧不已,必至舆榇;舆榇不已,必至如晋帝青衣行酒,然后为快。可吊九也。事至于此,求为匹夫,尚可得乎?可吊十也。
  “窃观今日之势,和决不成。傥陛下毅然独断,追回使者魏杞、康湑等,绝请和之议以鼓战士,下哀痛之诏以收民心,如此,则有可贺者亦十:省数千亿之岁币,一也。专意武备,足食足兵,二也。无书名之耻,三也。无去大之辱,四也。无再拜之屈,五也。无称臣之忿,六也。无请降之祸,七也。无纳土之悲,八也。无衔璧、舆榇之酷,九也。无青衣行酒之惨,十也。
  “去十吊而就十贺,利害较然,而陛下不悟。《春秋左氏》谓无勇者为妇人,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如以臣言为不然,乞赐流放窜殛,以为臣子出位犯分之戒。”
  太学正兴国王质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慨然起乘时有为之志,而陈康伯、叶义问、汪澈在廷,陛下皆不以为才,于是先逐义问,次逐澈,独徘徊于康伯,不遽黜逐,而意终鄙之,遂决意用史浩;而浩亦不称陛下意,于是决用张浚;而浚又无成,于是决用汤思退,今思退专任国政之且数月,臣度其终无益于陛下。夫宰相之任一不称,则陛下之意一沮。前日康伯持陛下以和;和不成,浚持陛下以战;战不验,浚又持陛下以守;守既困,思退又持陛下以和。陛下亦尝深察和、战、守之事乎?李牧之在雁门,法主于守,守乃所以为战;祖逖之在河南,法主于战,战乃所以为和;羊祜之在襄阳,法主于和,和乃所以为守。是和战、守本殊涂而同归者也。今陛下之心志未定,规模未立,或告陛下金弱且亡,而吾兵甚振,陛下则勃然有勒燕然之志;或告陛下吾力不足恃而金人且来,陛下即委然有盟平凉之心;或告陛下吾不可进,金可入,陛下又蹇然有割鸿沟之意。臣今为陛下谋,会三者为一,天下恶有不定哉!”帝心以其言为然,而忌者共排之,以为年少好异,遂罢去。
  九月,癸未,金主还都。
  内侍李珂卒,赠节度使,谥靖恭。
  右正言龚茂良谏曰:“中兴贤相如赵鼎,勋臣如韩世忠,皆未有谥。如朝廷举行,亦足少慰忠义之心,今施于珂为可惜。”甲申,罢珂赐谥。
  乙酉,金主谓宰臣曰:“形势之家,亲识诉讼,请属道达,官吏往往屈法徇情,宜一切禁止。”
  己丑,金主谓宰臣曰:“北京懿州、临潢等路,尝经契丹寇掠,平、蓟二州,近复蝗旱,百姓艰食,父母兄弟不能相保,多冒鬻为奴,朕甚悯之。可速遣使阅实其数,出内库物赎之。”
  时江、浙水利,久不修讲,势家园田,堙塞流水,命诸州守臣按视以闻。于是知湖州郑作肃,知宣州许尹,知秀州姚宪,知常州刘唐稽,并乞开园田,浚港渎。甲午,诏湖州委硃夏卿,秀州委曾愭,平江府委陈弥作,常州江阴军委叶谦亨,宣州太平州委沈枢措置。
  乙未,金主如鹰房,主者以鹰隼置内省堂上,金主怒曰:“此宰相厅事,岂置鹰隼处耶!”痛责其人,俾置他所。
  丁酉,诏:“今后命官自盗枉法赃罪抵死,除籍没家财外,依祖宗旧制决配。”
  辛丑。以王之望参知政事,即军中拜之。
  以久雨,出内库白金四十万两,和籴以赈贫民。寻又诏发江西义仓米二十万石济之。
  壬寅,建康诸军都统制兼淮西招抚使王彦帅师济江,屯昭关。
  癸卯,命汤思退都督江淮东路军马,固辞不行。乙巳,复命杨存中为同都督,钱端礼、吴芾并为都督府参赞军事,罢宣谕司。仍易国书以付魏杞。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九
●卷第一百三十九
    【宋纪一百三十九】 起阏逢涒滩十月,尽柔兆掩茂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隆兴二年(金大定四年)
  冬,十月,癸亥朔,金主猎于密云;丙寅,还都。
  丁卯,知枢密院事贺允中罢,为资政殿大学士。致仕,己巳,以周蔡兼权知枢密院事,王之望兼同知枢密院事。
  庚午,诏曰:“朕每听朝议政,顷刻之际,意有未尽。自今执政大臣或有奏陈,宜于申未间人对便殿,庶可坐论,得尽所闻,期跻于治。”
  庚辰,蠲京西、湖北运粮所经州县秋税之半。
  汤思退侥幸和议速成,边备尽弛,金都元帅布萨忠义知其可乘也,遂议渡淮。始,魏杞行次盱眙,忠义遣赵房长问杞所以来之意,欲观国书。杞曰:“书,御封也,见主当廷授。”房长驰白忠义,疑国书不如式,又欲割商、秦之地及归正人,且约岁币二十万。杞以闻,帝命尽如初式,许割四州,岁币亦如其数,再易国书。忠义犹以未如所约,辛巳,与赫舍哩志宁分兵自清河口以侵楚州。时知州魏胜,奉诏措置清河口,金人乘间以舟载器甲、糗粮自清河出,胜觇知之,帅兵拒于河口。金兵诈称欲运粮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胜欲御之;都统制刘宝以方议和,不可,至是宝遂弃城遁。
  十一月,乙酉,金兵攻楚州,魏胜率众拒战于淮阳,自卯至申,胜负未决。金图克坦克宁帅生兵至,胜与力战,矢尽,依土阜为陈,谓士卒曰:“我当死此,得脱者归报天子。”乃令步卒居前,骑兵为殿,至淮东十八里,中矢,坠马死。事闻,赠正任承宣使。楚州遂破,金人又破濠州,王彦弃昭关遁,滁州亦破。
  戊子,以金人侵境,诏郊祀改用明年。
  汤思退罢都督,召陈康伯。
  己丑,金封皇子永功为郑王。
  庚寅,命杨存中都督江淮军马。
  先是汤思退既不行,乃升存中为都督军马,及事急,复以王之望为督视,之望力辞,乃升存中为都督。
  诏谕归正官民云:“朕遣使约和,首尾三载,北师好战,要执不回。朕志在好生,宁甘屈己,书币土地,一一曲从。唯念名将、贵臣,皆北方之豪杰,慕中国之仁义,投戈来归;与夫东土人民,喜我乐土;知其设意,欲得甘心,断之于中,决不复遣。尔等当思交兵衅隙,职此之由,视之如仇,共图扫荡。”
  辛卯,汤思退除职,奉祠。
  言者论其急于和好之成,自坏边备,罢筑寿春城,散万弩营兵,辍修海船,毁拆水柜,不推军功赏典,及撤海、泗、唐、邓之戍,诏责居永州。行至信州,忧悸而死。
  自思退唱和议,欲兴大狱以锄异己者。时参知政事周葵行相事,闻诸生有欲相率伏阙者,奏以黄榜禁之,略云:“靖康军兴,有不逞之徒,鼓倡诸生伏阙上书,几至生变。若蹈前辙,为首者重置典宪,馀人编配。”黄榜出,物论哗然。于是太学生张观、宋鼎、葛用中等七十馀人,上书论汤思退、王之望、尹穑曰:“扬州退敌之后,敌人不敢南下。汤思退首唱和议,之望、尹穑附之,极力挤排。遂至张浚罢去,边备废弛,堕敌计中。天下为之寒心,而思退辈方以为得计。今敌人长驱直至淮甸,皆思退等三人怀奸误国,此三人之罪,皆可斩也。愿陛下先正三贼之罪以明示天下,仍窜其党洪适、晁公武,而用陈康伯、胡铨为腹心,召金安节、虞允文、王大宝、陈俊卿、王十朋、陈良翰、黄中、龚茂良、刘夙、张栻、查籥,协谋同心,以济大计。”帝大怒,欲加重罪。晁公武及右正言龚茂良同入对,帝怒稍霁,之望亦为之救解,乃止。
  先是侍御史尹穑请置狱,取不肯撤备及弃地者核其罪,庶和议决成,所指凡二十馀人,由是擢穑为左谏议大夫,而公武亦自殿中侍御史迁侍御中,洪适时以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
  丙申,遣国信所通事王抃使金军,并割商、秦地,归被俘人,惟叛亡者不与,馀誓目略同绍兴,世为叔侄之国,减银绢五万,易岁贡为岁币而已。金人皆听许。
  丁酉,诏择日视师。
  戊戌,以陈康伯为左仆射兼枢密使。
  辛丑,钱端礼赐出身,签书枢密院事,旋命兼权参知政事。
  金尚书省火。
  壬寅,以显谟阁学士虞允文同签书枢密院事。
  诏:“馆阁储材之地,依祖宗旧法,更不立额。”
  甲辰,步军司统制崔泉,败金人于六合。
  权尚书工部侍郎何俌进对,因及用人事,帝曰:“近日士大夫议论好恶,多不公心。卿所谓其言若善,虽仇怨在所当用,如其不善,虽亲故不可曲从,此论是也。”
  己酉,刘宝落节钺,为武泰军承宣使;王彦落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庚戌,诏:“方今多事,理宜博谋,侍从、两省官,每日一到都堂,遇合关台谏者,亦许会议。”
  陈康伯力疾诣阙,闰月,甲寅,入见。诏:“康伯间一日一朝,肩舆至殿门,仍给扶,非大事不署。”
  丙辰,参知政事周葵罢。
  壬戌,兵部侍郎胡铨、右谏议大夫尹穑并罢。
  铨、穑受诏,分往淮东、西措置海道。时金兵号八十万,濠、滁皆破,唯高邮守陈敏拒敌射阳湖,而李宝预求密诏为自安计,拥兵不救。铨劾奏之曰:“臣受诏命范荣备准,李宝备江,缓急相援。今宝视敏弗救,若射阳失守,大事去矣。”宝惧,始出师掎角。会天大雪,河冰皆合,铨先持铁锤锤冰,士皆用命,金人乃退。
  铨、穑皆挈家以行,为言者所劾,遂与祠。
  乙亥,参知政事王之望罢。
  先是金人至扬州,或请击之,杨存中不敢渡江,固垒以自守。之望与汤思退表里,专以割地啖金为得计。至是帝以金人且退,诏督府择利击之。时之望视师江上,令诸将不得妄进。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还,不可冒小利,害大计。言者论之,遂罢。
  丙子,以王抃为奉使大金通问国信所参议官,持陈康伯报书以行。丁丑,金遣张恭愈来迓使者。
  十二月,戊子,魏杞始自镇江渡淮。
  辛卯,以钱端礼参知政事,虞允文同知枢密院事,礼部尚书王刚中签书枢密院事。
  丙申,制曰:“比遣王抃,远抵颍滨,正皇帝之称,为叔侄之国,岁币减十万之数,地界如绍兴之时。怜彼此之无辜,约叛亡之不遣,可使归正之人,咸起宁居之心。重念数州之民,罹此一时之难,老稚有荡析之,丁壮有系累之苦,宜推荡涤之宥,少慰凋残之情。除逃遁官吏不赦外,杂犯死罪情轻者减一等,馀并放遣。洪适所草也。论者谓前此之贬损,四方盖未闻知,今著之赦文,殊失国体。
  遣洪适等贺金主生辰,以后遂以为常。
  己酉,朝献景灵宫。庚戌,朝飨太庙。
  是岁,金大有年,断死罪十有七人。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元年(金大定五年)
  春,正月,辛亥朔,车驾诣圜坛行礼,大赦,改元。
  乙卯,金主命于泰州、临潢接境设边堡七十,驻兵万三千。
  丁巳,淮西安抚使韩璡,勒停,贺州编管,以部将孔福、顿遇弃城逃避故也。福伏诛,遇刺配吉阳军牢城。
  己未,通向使魏杞等赍国书至金,书式为“侄宋皇帝冲,谨再拜致书于叔大金圣明仁孝皇帝阙下”,岁币二十万。金人复书“叔大金皇帝”,不名,不书“谨再拜”,但曰“致书于侄宋皇帝”,不用尊号,不称“阙下”,自是为定式。
  辛酉,召杨存中还。
  丁卯,起居舍人王稽中言:“臣每念国朝罕有世家;惟将家子能世其家,有曹彬之子玮,种世衡之子谔,谔之子师道,皆世为良将。近日将臣子弟,皆以武弁为耻。”帝曰:“此言甚合朕意。”稽中曰:“今国家闲暇,正当选将。万一用武,仓卒不可得之。”帝曰:“卿言甚当。”稽中请于大将之家,选武勇能世其家者尊显之,万一用武,不至无将;若其无虞,不妨阴壮国势。帝曰:“此论深得今日之切务。”稽中又言:“陛下留意北人,然北人皆负陛下。如贺允中老不知退,遭陛下简罢;王之望谋国,前后反覆异词;尹穑好邪,与汤思退阴结死党,使季南寿往来传递言语,士大夫目之为‘肉简牌’,其为欺君误国,弛去边备,钩致敌人渡淮,几危社稷!”帝曰:“如尹穑尤可罪。朕切以腹心待之,乃奸邪至于如此!”稽中又曰:“如王逨虽未甚有施设,然多与尹穑屏人切切细语,士大夫皆谓之邪奸,赖陛下先知其奸,乃并逐之,士大夫尤服圣聪。”
  以王抃使金有劳,加五官,抃由是见知于帝。后与曾觌、甘昪相结,时论恶之。
  庚午,诏曰:“馆职所以招延天下之英俊,以待显擢,苟不亲吏事,知民情,则将来何以备公卿之任!今后更迭补外,历试而出,以称朕乐育真才之意。”
  辛未,立两淮守令劝民种桑赏格。
  金以和议成诏中外;复命有司,旱、蝗、水溢之处,与免租赋。
  壬申,诏两浙振流民;以绍兴流民多死,罢守臣徐喆及两县令。
  癸酉,蠲沿边残破州军赋一年。
  金命元帅府诸新旧军,以六万人留戍,馀并放还。以宋国岁币赏诸军。
  甲戌,贬刘宝琼州安置。
  乙亥,罢两淮招抚司及陕西、河亦宣抚招讨司。
  召提举太平兴国宫陈俊卿入对,帝劳抚之。因极论朋党之弊,且论人材当以气节为主,气节者少有过差,当容之,邪佞者甚有才,当察之,帝善其言。除吏部侍郎,同修国史。
  二月,庚辰朔,朝德寿宫,从太上皇、太上皇后如四圣观。帝亲扶上皇上马,都人欢呼,以为所未尝见。
  癸巳,移濠州戍兵于藕塘。
  庚子,以杨存中为宁远、昭庆军节度使。
  壬寅,金罢纳粟补官令。
  甲辰,以久雨,避殿,减膳,蠲两淮灾伤州县身丁钱绢,决系囚。
  命镇江、建康、鄂州、荆南都统并兼提举措置屯田,两淮、湖广总领、淮南、湖北、京西帅漕兼提举措置屯田,守臣兼管内屯田事。
  丁未,尚书左仆射陈康伯薨。
  绍兴末,有与子之意,康伯密赞大议;及行内禅礼,以康伯奉册。帝即位,礼遇优渥,但呼丞相而不名。尝谓辅臣曰:“陈康伯有气量,朕扈从太上在金陵,其从容不迫,可比晋谢安。”至是奏事出,至殿庐而疾作,舆至第,薨。赠太师,谥文恭,御书“旌忠显德之碑”表其墓。
  三月,庚申,以虞允文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王刚中同知枢密院事。
  癸亥,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卒,谥庄定。
  壬申,金群臣上尊号曰应天兴祚仁德圣孝皇帝。
  乙亥,太白经天。
  诏举制科。
  是春,湖南盗起,入广东,焚掠州县,官平讨平之。
  夏,四月,丙申,诏庐州兵马都监郭璘,特令再任,以金人渡淮,保守焦湖舟船无虞也。庚子,金报问使完颜仲等入见。
  癸卯,金西京留守寿王京,以谋反安置岚州。
  京妻公寿,尝召日者孙邦荣推京禄命,邦荣言:“留守官至太师,爵封王。”京问:“此上更无有否?”邦荣曰:“止于此。”京曰:“然则所官何为?”邦荣察其意,诈为图谶,作诗以献于京。京曰:“后诚如此乎?”遂受其诗,再使卜之,邦荣诡称得卦有吉兆,京复使邦荣推金主当生年月。家人孙霄格,妄作谣语诳惑京,如邦荣指,京信之。公寿具知其事。
  至是邦荣上变,诏刑部侍郎高德基等往鞫之,京等皆款伏。金主曰:“海陵无道,使光英在,朕亦保全之,况京等哉!”于是京夫妇特免死,杖一百,除名,岚州楼烦县安置,以婢百口自随,官给土田。诏谕京曰:“朕与汝皆太祖之孙,海陵失道,翦灭宗支。朕念兄弟无几,于汝尤为亲戚。汝亦自知之,何为而怀此心?朕念骨肉,不思尽法。汝若尚不思过,朕虽不加诛,天地岂能容汝也!”
  乙巳,金都无帅完颜思敬罢。
  吴璘来朝,寻进封新安郡王,判兴元府。
  五月,己酉朔,帝谕辅臣曰:“今边事少宁,卿等当为朕留意人材。”钱端礼言:“人主之职,惟当辨君子小人。若朝廷所任纯朴厚重之士,则浮伪自革,实效可成。”帝曰:“固知如此。君臣之间,须相警戒。”
  庚戌,中书舍人洪适进对,帝曰:“卿所缴秦埙差遣甚当。向后有合缴事,不须札子,但批敕以进。”又曰:“如有出自朕意,事不可行者,卿但缴进。”
  初,奏埙陈乞宫观,适缴奏:“秦桧藏奸稔恶,金珠充牜刃其家。埙乃其不肖之孙,华屋后藏,辄称累重仰禄。公然欺世,玩侮朝廷”故也。
  辛亥,帝谕钱端礼等曰:“早朝,与卿等每不从容。今后晚间少暇时,当召卿等款曲论治道。”端礼等既退,又遣中使传旨,每遇晚,召于东华门入,请选德殿奏事。”
  甲寅,臣僚言:“唐任刘晏二十载。今之户部,始用也未必择之精,即用也未必任之久,多不一岁,少或半岁,已徙职而去矣,孰能为国家周虚实、究源流而图善后之计哉!望陛下略依唐故事,博选中外之臣,其材之可用者,而试以财计之任,又观其稍有所成,而付之版曹之职。苟称其职,虽数迁而至乎二府,职固不徙也。勿夺其权,使之得以号令州县,而趣督倚办焉;勿拘其制,使之得以权衡低昂,而通融流转焉。夫然后国之有无,军之裕乏,民之利害,皆得而责之。彼亦将朝思夕计,毕精竭虑,自任而不辞矣。”从之。
  金元帅布萨忠义朝京师,金主劳之曰:“宋国请和,偃兵息民,卿之力也!”丁巳,以忠义为左丞相,赫舍哩志宁为平章政事。
  辛酉,中书舍人洪适进仁宗久任许元故事。帝曰:“洪适所进故事,切当今日之弊。今后非因昏懦不职,不得遽有迁易。其兴利除害,绩用修举,并依故事旌擢显用。”
  乙丑,金以平章政事宗宪为右丞相。
  壬申,诏:“法令禁奸,理宜画一。比年以来,傍缘出入,引例为弊,殊失刑政之中。应今后犯罪者,有司并据情款,直引条法定断,更不奏裁。内刑名有疑,令刑部、大理寺看详,指定闻奏,永为常法,仍行下诸路遵守施行。其刑部、大理寺见引用例册,令封锁架阁,更不引用。”
  癸酉,金罢山东路都统府,以其军各隶总管府。
  丙子,遣李若川使金,贺上尊号。
  是月,宗正丞林邵言:“祖宗《玉牒》昨缘南渡,散失不存。前后修纂为太祖一朝事迹,已经安奉;《太宗正牒》虽已成书,尚未进入;《太上》、《今上玉牒》,自今见修;自真宗至钦宗凡七世,并未下笔。缘近来体例,每修一朝《玉牒》,必取旨开局,方始修纂,十年方许一进,则是列圣之书,虽百年而未备。臣今自修《真宗玉牒》十年,计四十卷,望令出牒馆安奉。”从之。
  郴州盗李金复作乱,诏以刘珙为湖南安抚使,兼知潭州。抵境,声言发郡县兵讨击,而移书制使沈介,请以便宜出师,曰:“擅兴之罪,吾自当之。”介即遣田宝、杨钦以兵至。珙知其署行疲怠,发夫数程外迎之,又代其负任,至则犒赏过望,军士感奋。珙知钦可用,檄诸军皆受节制。下令募贼党相捕斩诣吏者,除罪受赏。钦与宝连战破贼,追至莽山,贼党执金以降。
  六月,癸未,同知枢密院事王刚中卒,谥恭简。
  刚中在成都日,以万岁池广袤十里,溉三乡田,岁久淤淀,因集三乡夫共疏之,累土为防,上植榆柳,表以石柱。蜀人久而思之。
  丙戌,以翰林学士洪适签书枢密院事。帝谓钱端礼、虞允文曰:“三省事可与洪适共议。”自是东西府始同班奏事。”
  王辰,淮南运判姚岳,奏蝗自淮北飞度,皆抱草木自死,仍封死蝗以进,帝曰:“岳取以为嘉祥,更欲寻付史馆,可降一官,放罢,为中外佞邪之戒。”
  甲辰,罢湖北、京西制置司。
  丙午,臣僚言:“科举之制,州郡解,额狭而举子多;漕司解,其数颇宽。取应者往往舍乡贯而图漕牒,至于冒亲戚、诈注籍而不之恤。且牒试之法,川、广之士用此可也,福建密迩王都,亦复漕试;见任官用此可也,而待阙得替官,一年内亦许牒试;本宗有服亲用此可也,而中表缌麻之亲亦许牒试。或宛转请求,或通问属托,至有待阙得替官一人而牒十馀名者,请申严诈冒之禁。其见行条法,付有司重详损益,立为中制。”从之。
  又言:“国家三岁科举,集草茅之士,亲策于庭,其间岂无一事之可行!然有司考试,多以文采为止,考在前列者,始经御览。其间有言及诸郡军民利害实迹,偶文辞不称,置之下列,往往壅于上闻,诚为可惜!请自今,有论及州郡军民利害事实,令初考、复考、详定所,各节录紧要处,俟唱名日,各类聚以闻。”从之。
  是日,金中都地震。
  秋,七月,戊申朔,金中都地复震。
  金罢陕西都统府,徙陕西元帅府于河中。
  庚戌,知池州鲁誉申称本州管下竹生穗,实如米,饥民采食之,仍图竹实之状,缄裹其物以献。臣僚论:“歉岁饥民食其不当食之物,诚出于饥饿迫切而已。今池之民采竹实而食,其亦迫切甚矣。誉任在牧民,顾以为美事,不谓之奸谀不可也。较其罪与姚岳同科,望予罢斥。”诏从之。
  辛亥,王大宝言:“理财宜务本抑末。农者,天下之本也;而边贾逐末,竞利日繁,宜抑之以助农。如前日免行之令,偶因曹泳建言废罢,请讲明损益以复前制。”帝曰:“曹泳所行,唯免行一事,至今人以为是。民不可忧,难以施行。”
  臣僚言:“守臣之弊,重内轻外;宜更出迭入。若未历州县,不得居清要;未任监司,不得居郎曹。外有治效,擢之内职;内有实绩,擢之外任。庶几官宿其业,人效其职,无因循苟简之意矣。”诏令中书省置籍。
  癸丑晚,御选德殿。御坐后有金漆大屏,分画诸道,各列监司、郡守为两行,以黄签标居官者职位姓名,常指示洪适等曰:“朕新作此屏甚便,卿等于都堂亦可依此。”
  乙丑,临安府奏结断铺翠、销金事,帝曰:“闻外间翠羽甚多,若由严指挥,未必禁得。治一足以警众。”钱端礼曰:“今宫禁既不用,自然外间可革。”
  是月,诏:“诸路监司、帅臣,将见任老疾守臣,限一月公共铨量闻奏。知县,守臣体访,申取朝廷指挥。如监司、守臣互为容隐,御史台觉察以闻。”
  铸当二钱。
  八月,己卯,帝曰:“永丰圩见隶建康行宫,藏收米三万馀石,其拨付建康军中以助军食。”
  金杀前宿州防御史乌陵呵喇萨,谓其与李显忠交通也。
  钱端礼等奏:“前日面得指挥,减省权摄使臣及额外人吏。有承旨司谢褒,再三须要存留王兴祖等四人,盖有谢梓是其子。”帝曰:“吏何得如此!可重作行遣。”乃诏:“谢褒送处州编管。”
  乙酉,立邓王愭为皇太子。大赦。
  丁亥,参知政事虞允文罢。
  金使完颜仲来,有所议,偃蹇不敬,允文请斩之,廷有异议,不果。全钱端礼受李宏玉带,事连允文,为御史所论,奉祠而归。
  己丑,以洪适为参知政事,并权知枢密院事;吏部侍郎叶容签书枢密院事,并权参知政事。
  庚寅,诏:“应今后文武知州军、诸路厘务、总管、副总管、钤辖、都监见辞,并令上殿,批入料钱文历。如托避免对,并不得差除赴任。委台谏、监司常切按察,以违制论。”
  癸巳,臣僚言:“去岁江西湖口和籴,其弊非一:不问家之有无,例以税银均敷,此一弊也。州县各以水脚耗折为名,收耗米什之二三,此二弊也。公吏斗脚,百方乞觅,量米则有使用,请钱则有糜费,此三弊也。以关、会偿价,许之还以输官,然所在往往折价,至输官则不肯受,此四弊也。”诏:“逐路委漕臣并提举,往来巡按,务尽和籴之意以革四弊。”
  参知政事钱端礼罢。时久不置相,端礼以首参,窥之甚亟。邓王愭夫人,端礼女也。侍御史唐尧封论端礼帝姻,不可任执政,坐迁太常少卿,馆阁士相与上疏排端礼者皆被斥。端礼遣人密告陈俊卿,言己即相,当引共政,俊卿叱之;会进读宝训,因言本朝家法,戚属不预政,最有深意,陛下所宜谨守,帝纳其言。端礼憾之,出俊卿知建宁府。至是王立为太子,端礼不得已,乃引嫌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宫。
  乙巳,洪适等言:“近来士风奔竞,争图换易旧制,已有差遣人,不许入国门,新授差遣人,限半月出门。今请令宰执不许接见已有差遣之人。”帝曰:“如此则失之隘,但在卿等力行。”
  洪适奏浙东盐司久阙官,请用宋藻,帝曰:“卿等曾谕宋藻支还亭户钱否?闻盐司所至,又要掊敛钱物送胥吏,至有六七百升,首须丁宁钤束。”
  九月,戊申,金主秋猎。
  时有献书者,洪适等言系编类之书,举子所用,欲与免一解,叶容言献言者大率图侥幸,帝曰:“亦无如之何。若不采纳,便塞献言之路。”
  癸酉,洪适等言:“近有湖南漕臣任诏,均州守臣戴之邪,皆自请讨贼。臣等不识之邵,陛下尚省记其人否?”帝曰:“其人亦诞妄,今不须留在极边,可召赴行在,别与差遣。”
  甲戌,金主还都。
  金,十月,丁卯朔,金地震。
  甲申,臣僚言:“私盐之不可禁者,其弊三:亭户煎盐入官,官不以时给直,往往寄居,为之干请而后予之,至有分其大半者,一也。煎炼之初,必须假贷于人,而监司类多乘时放债,以要其倍偿之息,及就场给直,往往先已克除其半,而钱入于亭户之手者无几,二也。盐司及诸场人吏,类多积私盐以规厚利,亭户非不畏法,以有猾胥为之表里,互相蒙庇,三也。请申严禁戢。”从之。
  戊子,刘蕴古伏诛。
  蕴古之始降也,辨舌泉涌,廷臣多奇之。吴山有伍员祠,蕴古妄谓祈祷有验,新易扁额,刻其官位姓名于旁。市人莫测其意,有右武大夫魏仲昌者,独曰:“是不难晓。他人之归正者,侥幸富贵而已,蕴古则真细作也。夫谍来不止一人,榜其名,欲使后至者知其已至耳。”至是遣仆北归,有告者,搜其书,皆刺朝廷阴事也。乃诛之。
  乙未,金主冬猎,旋还都。
  丁酉,金遣王衎等来贺会庆节,以后每岁如之。
  乙巳,淮北红巾贼逾淮劫掠,立赏格讨捕之。已而知楚州胡则,遣巡尉击杀其首卢荣。
  十一月,丙午朔,金主谓宰臣曰:“朕在位日浅,未能遍识臣下贤否。今六品以下,殊乏人材,卿等何以副朕求贤之意?”
  己未,诏:“后省抽上书可采者,撮其枢要,断章取义,立为篇目,缮写进呈,以牙牌一面,镌吏、户、礼、兵、刑、工、赃吏字,疏事目于下方。”帝曰:“朕已令制造数副,记朝廷事。省部亦当依此以备遗忘。”
  癸亥,金立诸路通检地土等第税法。
  金主之初立也,事多权制,至是诏有司删定,谓宰臣曰:“凡已奏之事,朕尝再阅,卿等勿怀疑惧。朕于大臣,岂有不相信者!但军国事不敢轻易,恐或有误也。”布萨忠义对曰:“臣等岂敢窃意陛下,但智力不及耳。陛下留神万几,天下之福也。”
  辛未,遣龙大渊抚谕两淮,措置屯田,督捕盗贼。
  十二月,戊寅,以洪适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密使,汪澈为枢密使。
  庚寅,以叶容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近习梁俊彦,请税江、淮沙田、芦场,可助军饷,帝以问容。容对曰:“芦场臣未之详。沙田者,乃江滨出没之地,水激于东则沙涨于西,水激于西则沙复涨于东,其田未可以为常也。辛巳兵兴,两淮之田租并复,至今未征,况沙田乎!”帝大悟,即罢之。容退至中书,召俊彦,切责之曰:“汝言利求进,万一淮民怨咨,为国生事,虽斩汝万段,岂足塞责!”俊彦惶恐,免冠谢,始释之。
  起居郎、权中书舍人蒋芾奏曰:“中书政本之地,舍人之职,不特掌行词命而已,故事,亦许缴驳。臣虽暂时兼摄,亦不敢以承乏而怠于职事。倘政令之有过举,除授之有失当,不免时犯天听,尚赖陛下容纳。”帝曰:“正欲卿如此,不特政事与除授之间,虽人主有过失,亦何论奏。”
  是岁,遣方滋等贺金主正旦。金亦遣乌库哩忠弼来贺正旦。以后,岁如之。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二年(金大定六年)
  春,正月,丙辰,宰执进呈升差人数,帝曰:“须立定年限,方可杜其私意。”
  辛酉,省六合戍兵,以所垦田给还复业之民。
  壬戌,建康都统刘源,缴纳到逃亡事故横行拱卫大夫至副尉、军兵、将校、都虞候等付身二万有馀,帝以问宰执,洪适等言:“果有此数,见今委都司毁抹。”帝曰:“此事甚不可得。”于是诏武略大夫、忠州团练使刘源,特转武显大夫、高州防御使。
  甲子,汪应辰请优恤利州路运粮百姓,漕臣亦具奏,请运粮二石,人支钱引三道,计合降度牒八十馀道。帝曰:“中间亦曾免一处。”洪适等言:“成、和等四州,已尝免夏、秋二税一年,京西路诸州,亦免二税一半。”帝曰:“利路运粮,每石与二千,可纽计度牒支降。”
  庚午,金敕有司:“宫中张设,毋以涂金为饰。”
  二月,丙子,诏:“侍从、台谏、两省官举监司、郡守,可依荐举旧法,如犯入已赃当同罪,馀皆略之,庶多荐引以副任使。”
  丁丑,罢盱眙屯田。赈两浙、江东饥。
  庚辰,临安府勘到殿前司军兵盗取钱物,洪适等言训练队将,专管一队,不为无罪。帝曰:“统制官如何无罪?须各与降一官。”适等言:“统制乃王公述,兼带御器械,陛下行罚,虽亲近不免,天下安得不畏服邪!”
  丁亥,金左丞相、沂国公布萨忠义薨。金主亲临,哭之恸,辍朝奠祭。命参知政事唐古安礼护其丧事,葬祭俱从优厚,官给,谥武庄。
  忠义谦以接下,敬儒重土,与人交,侃侃如也。善驭将卒,能得其死力,为宰辅数年,知无不言。故由外戚兼任将相,能以功名终。
  壬辰,户部措置每月官兵俸料,减支见钱分数,月中可省二十万缗,帝曰:“不若且依旧例。事稍动众,不可轻改。”
  三月,甲辰,吏部申安穆皇后堂侄女夫沈巘补官,方十二岁,年未及格,又,赵氏乞收故夫郭咸恩泽,与康汝济等岳庙差遣,帝曰:“补官事,三年无甚利害,可待年及。恩例既不合换岳庙,只可依条。”洪适等言:“陛下以至公存心,虽懿亲不为少回,况臣等岂得用私意邪!”
  乙巳,禁京西、利州路科役保胜义士。
  壬子,诏曰:“比年以来,治狱之吏,大率巧持多端,随意援引,而重轻之故,有罪者兴邪而不乖者罹酷,朕甚患焉。卿等其革玩习之弊,明审克之公,使奸不容情,罚必当罪,用迪于刑之中。”
  甲寅,金主如西京。
  丁巳,洪适等言殿前司升差将副,但以年限,殊不较量能否,合亦呈试事艺,帝曰:“拘以年限,自是国家法令。今后遇有升差,卿等可间点三二人就堂下审验,与之语言,能否自可见矣。”
  戊午,殿中侍御史王伯庠请裁定奏荐,诏三省、台谏集议。又诏:“县令非两任,毋除监察御史;非任守臣,毋除郎官。著为令。”
  甲子,给事中魏杞等,札言皇太子已讲授《孟子》彻章,帝曰:“可讲《尚书》。治国之道,莫先于北。君臣更相警戒,无非日所行事。朕每无事,必看数篇。”
  丁卯,赐礼部进士萧国梁以下四百九十有三人及第、出身。榜首本赵汝愚,以故事降居第二。
  庚午,金主朝谒太祖庙。
  辛未,尚书右仆射、平章事洪适罢。
  适以文学受知,自中书舍人,半载四迁至右相,然无大建明以究其所学。会霖雨,适引咎乞罢,从之。
  李信父上书,略谓守令不得人,且举其所见闽之一方者言之,如“蚕未成丝,已催夏税,禾未登场,已催冬苗,陛下固申加禁止矣。近盖有今年而追来年之租,谓之预借者;荒郡僻邑,有先二年而使之输者。如编户差役,官吏全不究实,陛下固申警有司矣。今则受财鬻法,以合差役者隐焉;其不应役之家,则自甲至癸,以次相及,使致贿求免。如节次减免租负,何尝不巧作追呼也;如粳稻不得收税,而今之收税者自若也。如过犯不得入役,今之入役者自若也。常赋之外,泛科名色,容或循习。讼牒不问大小轻重,或罚使输金,或抑使买盐。顷岁小不登,乡曲小民,十百为群,持仗剽夺,借艰食之名以逞其私憾,倒廪颐囷,所在皆有,官不能禁也。”帝曰:“李信父书,词理甚可取。”汪澈等言守令得人,既无此弊。于是诏:“户、刑部检见行条法,申严约束,如有违戾,监司按劾闻奏。”
  癸酉,以给事中、权吏部尚书魏杞同知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
  丁丑,罢和籴。
  夏,四月,甲戌朔,宰执言刘珙等措置李金事毕,宜推赏,帝曰:“近时儒者多高谈,无实用,珙能为朝廷了事,诚可赏也。”
  金禁月朔屠宰。
  丁丑,帝谕执政:“卿等当谨法令,无创例以害法。如胥辈兼局之类,切不可放行。”
  戌寅,诏:“淫雨为沴,害及禾麦,可令侍从、台谏讲究所宜以闻。其临安府并诸路郡县见禁刑狱,立限结绝,委官分诣检察。”旋命减系囚罪。
  庚辰,诏两浙漕臣王炎开平江、湖、秀围田,以壅水害民田故也。
  甲申,太白昼见。
  乙丑,臣僚言:“访问昨御营司招收弓手,所管三千三百人,见在殿司。以殿司而有弓手之名,色目不类。又闻王琪招一千四百人,专充养马并辎重。都头大率游手,不妨在外营趁。又闻马司逐月勘支效用军兵一万六千三百馀人,与密院兵籍房数目不同。请付密院审实,销落虚数。所有弓手并养马军兵,并行拣阅,将强壮堪披带之人收附以充战士,尪羸老弱,并行拣汰。”诏委都承、检详拣阅。于是检详晁公武取会殿前、马、步三司在外诸统帅之兵,各开具置籍闻奏。帝曰:“朕令殿帅王琪措置三军,有掌记,将各人武艺注于下,甚易见也。”
  乙未,枢密使汪澈罢。澈在政府,好汲引人才,其自奉清约,贵贱弗渝。
  丁酉,莫濛、程逖、司马倬等,奏知荆南府李道,所为乖谬,政出胥吏,妄用经费,专意营私,盗贼群起,不即擒捕,帝曰:“李道辄恃戚里,敢尔妄作,可与放罢。”叶容对曰:“陛下行法不问戚里,天下闻之,孰不胃服耶!”
  己亥,臣僚言:“祖宗留意考课之法,王安石始罢之。望遵太宗故事,应监司、郡守朝辞日,别给御前印纸历子。至于兴某利,除某害,各为条目,每考令当职官吏从实批书,任满精核。”诏:“经筵官参祖宗法与见行条制,务要适中,可以久行。”
  五月,甲辰,叶容等荐俞翊为饶州守,言其作邑有声,但资格尚浅,帝曰:“选材治剧,不须较资格也。”
  戊申,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并侍读、致仕张焘卒。
  焘外和内刚,帅蜀有惠政,民祠之不忘。谥忠定。
  金主如华严寺观故辽主诸铜像,诏主僧谨视之。
  己酉,罢权借职田。
  庚戌,参知政事叶容罢,以魏杞参知政事,右谏议大夫林安宅同知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中书舍人蒋芾签书枢密院事。
  壬子,金诏云中大同县及警巡院给复一年。
  癸丑,太白经天。罢修建康行宫。
  丁巳,帝谕宰执曰:“近臣僚多言大臣不任事,卿等更宜勉力。如朕有不至处,或事不可行,但来执奏。”
  庚申,命未任守臣者不得除郎官。魏杞奏:“监司人应否除授?”帝曰;“监司,察州县者也,事同一体。”
  丙寅,诏:“今后看详四方献投书札文字,拟等第以上。”
  丁卯,诏:“诸路监司、守臣预讲荒政。如水旱无备,必置于罚;备预有方,当议推赏。”
  六月,甲戌,罢两浙路提举市舶司。
  戊寅,诏:“制科权罢注疏出题;守臣、监司亦许解送。”
  庚辰,封皇孙挺为荣国公。
  辛巳,太白经天。
  壬午,林安宅、蒋芾言:“臣等备员宥地,所职在于兵将。如二三大将,陛下所深知。偏裨间有才者亦多,但臣等素不相识,无以知其才否,欲自此与之相见。”帝曰:“卿等当于陛差时审察之。”
  丙戌,废永丰圩。
  庚子,金主措于银山。
  知秀州孙大雅代还,言:“州有柘湖、淀山湖、陈湖,支港相贯,西北可入于江,东南可达于海。旁海农家,作坝以却咸潮,虽利及一方,而水患实害邻郡;设疏导之,则又害及旁海之田。若于诸港浦置闸启闭,不惟可以泄水,而旱亦获利。然工力稍大,欲率大姓出钱,丁户出力,于农隙修治之。”于是以两浙转运副使姜诜与守臣视之。诜寻与秀州、常州、平江府、江阴军条上利便,诏:“秀州华亭县张泾闸并淀山湖,俟今年十一月兴修;常州江阴军蔡泾港及申港,明年春兴修;利港俟休役一年兴修;平江府姑缓之。”
  秋,七月,己酉,调泉州左翼军屯许浦镇。
  甲寅,以镇江都统制戚方为武当节度使。
  八月,癸酉,武锋军隶步军司。
  庚辰,金主猎于望云之南山。
  丙戌,林安宅罢。
  初,安宅为御史,请两淮行铁钱,叶容力言不可,安宅忿然。既入枢府,乃劾容子受宣州富人钱百万,御史王伯庠亦论之,容乞辨明。及容罢参、枢,帝下其事于临安府尹王炎亲鞫,置对无迹。帝以安宅、伯庠风闻失实,并免官,仍贬安宅筠州安置。召容赴阙,帝劳之曰:“卿之清德,自今愈光矣。”
  戊子,以魏杞兼同知枢密院事,蒋芾权参知政事。
  甲午,诏:“诸军将士,与金人战御立功之人,其功效显著者,无以示别。今将显著战功十三处,立定格目。张俊明州,韩世忠大仪镇,吴玠杀金坪、和尚原,刘锜顺昌,五处依绍兴十年指挥。李宝密州胶西唐岛,刘锜扬州皁角林,王琪、张振等建康采石渡,邵宏渊真州胥浦桥,吴珙、李道光化军茨湖,张子盖解围泗州,赵撙蔡州,王宣确山,八处依绍兴三十二年指挥。”
  乙未,诏吴璘复判兴州。
  丙申,升宣州为宁国府。
  九月,辛丑朔,金主还都。
  甲辰,上元知县李允升,坐赃决配惠州。建康守臣王佐,坐纵容出境,追两官,勒停,建昌军居住。知鄂州汪澈,以滥举降两官。提刑袁孚,以失按降一官。
  辛亥,赈温州水灾。
  金泽州刺史刘德裕等,以盗用官钱伏诛。
  癸丑,金右丞相宗宪薨,年五十九。金主悼惜久之,赙赐甚厚。
  司农少卿莫济言于帝曰:“为治在于任人,任人在于责实。任人而不能久,则贤而能者无以见其长,恶而不肖者得以逃其罪,虽有责实之政,将安所施?今辅相大臣,或数月而已罢,寺、监丞、簿、郎曹、卿、监,不逾岁而辄迁,恐进退人材似乎稍骤也。”帝称善。
  辛酉,追封皇子恪为郡王,谥悼肃。
  己巳,魏杞等上神宗、哲宗、徽宗三朝《帝纪》、《上皇圣政》。
  秘书少监汪大猷,请“诸帅不拘部曲,各精择三两人,必实言其或智、或勇,或知其有某材可用,或举其任某事可取,悉以名闻。分命文武禁近之臣,更迭接见,与之谈论兵家之务;然后赐对便殿,略其言语仪矩之失,取其材力谋略,审其可用,试之以事。立功则举者同赏,败事则罚亦如之。”诏从之。
  是月,太白屡昼见。
  冬,十月,乙亥,以陈俊卿为吏部尚书。俊卿言:“臣典选事,但当谨守三尺,检柅吏奸。至于愚暗,见或未到,亦望圣慈宣谕,时时训敕。君臣之分虽严,而上下之情不可不通。”帝曰:“卿言是也。朕或有过,卿亦宜尽言。”俊卿曰:“古惟唐太宗能导人使谏,所以致贞观之治。”帝曰:“每读太宗事,未尝不慕之。若德宗之忌克不乐人言,未尝不鄙之。”时帝未能屏鞠戏,又将游猎白石。俊卿旋上疏力谏,至引汉桓、灵、唐穆、敬及司马相如之言为诫,帝喜曰:“备见忠谠,朕决意用卿矣。”
  甲申,金朝享太庙。诏免雄、莫等州租。
  知温州李孝韪,言本州大水之后乞修筑塘堤事,帝因言:“朕近览《神宗实录》,是时灾异甚多,何也?”魏杞对曰:“天出灾异谴告人君,正如父训饬;为人子者,不必问自己有过无过,但常恐惧修省而已。”帝曰:“卿之言甚善,若不恐惧修省,自取灭亡之道也。”
  己丑,臣僚言:“役法科扰,有透漏禁物之责,有捕获出限之罚,有将迎担擎之差,有催科换代之责,有应付按检之用,有承判追呼之劳。凡此之类,皆法之所深惧,若蒙朝廷约束,无复如前科扰,天下幸甚。”诏令监司觉察。
  壬辰,太白经天。
  丁酉,金主如安肃州冬猎。
  十一月,丙午,金主还都。
  太师、致仕、和义郡王杨存中卒。
  存中祖宗闵、父震及母张,皆死难。存中既显,请于朝,宗闵谥忠介,震谥忠毅,赐庙曰显忠。祖母刘流落蜀、陇,存中日夜祷祠访问,间关数千里,卒奉以归。存中又以家祭器为请,许祭五世。御军宽而有纪,须髯如戟而善逢迎。宿卫出入四十年,最寡过。帝以为上皇旧臣,尤礼异之,常呼郡王而不名,追封和王,谥武恭。
  癸丑,金主谓宰臣曰:“朝官当慎选其人,庶可激励其馀者。若不当,则生觊觎之心。卿等知其优劣,当举实才用之。”
  丁巳,殿中侍御史单时言:“伏睹制旨,监司于所部保明郡守,郡守于所属保明知县,县令治状显著,令中书、门下省籍记,取旨甄擢。然人之才术,各有分量,吏之治迹,未易稽考。愿训敕监司、郡守,列其所举之人治状之目,详著于荐书。然后大明赏罚,举得其实则受上赏,举失其实则置重宪,庶几选举之法复矣。”从之。
  庚申,太白经天。
  甲子,幸候潮门外大教场,次幸白石教场。
  丁卯,金参知政事石琚以母忧罢。
  戊辰,筑郢州城。
  是月,诏汰冗兵,从步军帅陈敏言也。
  起居舍人洪迈言:“臣幸得以文字薄伎,待罪属车间,每侍清闲之燕,获闻玉音,凡所擿谕,莫非中的,徽言善道,可为世法。退而执笔,欲行编次,而考诸起居注,皆据诸处关报,始加修纂,虽有日历、时政记,亦莫得书,使洋洋圣谟,无所传信。伏睹今月五日给事中王严进讲《春秋》莒人伐杞,言周室中微,诸侯以强凌弱,擅相攻讨,殊失先王征伐之意,上曰:‘《春秋》无义战。’周执羔进读《三朝宝训》,论文章之弊,上又曰:“文章以理为主。”陈岩叟等奏刑部事,上曰:‘宽则容奸,急则人无所措手足。’此数端,皆承学之臣,日夜探讨,累数百语所不能尽,而陛下蔽以一言,至明至当。然记言动之臣,弗能宣究。恐非所以命侍立本意。望令讲读官,自今各以日得圣语关送修注官,仍请因今所御殿,名曰《祥曦记注》。庶几百世之下,咸仰圣学,以迹聪明文思之懿。”从之。
  十二月,甲戌,金诏:“有司每月朔望及上七日毋奏刑名。”
  己卯,以资政殿学士叶容知枢密院事。
  辛巳,诏:“免进《钦宗日历》,送国史院修纂《实录》。
  甲申,以叶容为尚书左仆射,魏杞为右仆射,并平章事;蒋芾参知政事,陈俊卿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
  容首荐汪应辰、王十朋、林光朝等可备执政、侍从、台谏,帝嘉纳之。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贤,使愚,使奸,使贪,惟去太甚,帝曰:“固然。虞有禹、皋,亦有共、欢,周有旦、奭,亦有管、蔡,在用不用。”容曰:“诚如圣谕。但今日在朝虽未见共、欢,然亦有窃弄威福者,臣不敢隐。”帝问为谁,以龙大渊对。时大渊与曾觌怙恩窃柄,俊卿奉命与大渊同馆伴北使,公见外不交一语,大渊等纳谒亦不接。
  庚寅,左司谏陈良祐言:“今言利者多要生财,乃所以病民,国用愈见不足。愿取见一岁赋入之数,其取于民者已过,则从而蠲免之,以宽民力;取见所养官吏与兵之数,其可省者从而省之;常令财用十分,以七分养兵与官吏,三分以备非常,如此则上下兼足。帝曰:“朕常有志放免和买及折帛等钱以宽民力,但于今未暇。”良祐曰:“旧来本无此钱,皆是军兴时科取,讲和之后,依旧不除。今取于民者竭矣,若制节国用,令出入有度,稍有蓄储,即可行陛下之志矣。”帝曰:“因卿之言,当定经制。”
  辛卯,诏曰:“朕惟理国之要,裕财为重。夫百姓既足,君孰与不足!量入为出,可不念哉!自今宰相可带兼制国用使,参政可同知国用事,庶几上下同德,永底阜康。”
  丙申,以江东兵马钤辖王忭为带御器械。
  金以平章政事赫舍哩良弼为尚书右丞相,赫舍哩志宁为枢密使。
  丁酉,起居舍人洪迈言:“天下万务,出命于中书,审于门下,行于尚书,所以敬重政令,期于至当而已,初无文武二柄、东西二府之别也。今三省所行,事无巨细,必先经中书画黄,宰执书押,当制舍人书行,然后过门下,而给事中书读;如给舍有所建明,则封黄具奏,以听上旨。惟枢密院既得旨,既画黄过门下,而中书不预,则封缴之职,微有所偏。况今日宰相、枢臣,两下兼领,因而厘正,不为有嫌。请诏枢密院,自今以往,凡已被旨文书,门下依三省式画黄、书读,以示钦重出命之意。”诏从之。然枢院机速事,则不由中书,直关门下省,谓之“密白”,时不能改。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
●卷第一百四十
    【宋纪一百四十】 起强圉大渊献正月,尽著雍困敦十二月,凡二年。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三年(金大定七年)
  春,正月,甲辰,诏:“廷尉大理官,毋以狱情白宰执,探刺旨意为重轻。”
  庚戌,置三省户房国用司。初以国用匮乏,罢江州屯驻军马,至是复留之。
  壬子,金主服衮冕,御大安殿,受尊号册宝礼,大赦。
  癸丑,何逢原除金部郎官。帝曰:“儒者不肯留意金穀,可谕何逢原令留意职事。”
  庚申,金以元帅左监军图克坦喀齐喀为枢密副使。
  度支郎唐彖言:“自绍兴三十一年印造会子,止乾道二年七月,共印造二千八百馀万道;至乾道三年正月六日以前措置收换外,尚有八百馀万贯在民间未收。缘诸路纲运,依近降指挥并要十分见钱,州县不许民户输纳会子,致在外会子壅滞不行,商贾低价收买,辐凑四集,所以六务支取,拥并喧哄。今请给降度牒及诸州助教帖各五千道付榷货务,召人依见立价例,全以会子进纳,庶几少息拥并之弊,而会子在民间,亦不过数月便可收尽。”诏先次给降度牒并助教帖各五百道,候出卖将尽,接续给降。
  癸亥,中书、门下省言:“昨来支降交子付两淮行吏,缘所降数目过多及铜钱并会子不许过江,因致民旅未便。今措置铜钱、会子,依旧任便行使,应官司见在未支交子,令差人管押赴左藏库交纳。”
  二月,壬申,谕曰:“自后宫禁内人并百官、将校、军兵、诸司人,每月初五日,国用房开具前月支过以上五项请给,数目,并非泛支用,造册进呈。外路军马,可降式样付诸路总领,逐月开具。著为令。”
  帝谓辅臣曰:“蒋芾理会财用,已见根源。”初,蒋芾因谢新除,留身奏云:“方今费财最甚者,无如养兵。近见陈敏拣汰二千人,戚方拣汰四千人。夫汰兵固良法,然今日之兵,多是有官人,与之外任,依旧请券钱,又添供给,虽减之于内,添之于外,亦未见其益。既减六千人,必又招六千人填格,则是添六千人耗蠹财用矣。契勘在内诸军,每月逃亡事故,常不下四百人。若权住招,一年半内,可省三百八十万贯。俟财用稍足,可逐旋招收强壮,训练而用之,不惟省费,又可兵精。”因奏绍兴以来初分五军并内外诸军分合添减之数。帝以为然,故有此谕。
  知閤门事龙大渊,权知閤门曾觌,窃弄事权,屡致人言,帝不省。一日,起居舍人洪迈过陈俊卿曰:“闻郑闻将除右史,迈当迁西掖,信乎?”俊卿曰:“何自得之?”迈以大渊、觌告。俊卿即以语叶容、魏杞,而己独奏之,且以迈语质于帝前曰:“臣不知此等除目,两人实预闻乎?抑密揣圣意而播之于外,以窃弄威福也?”帝曰:“朕何尝谋及此辈!必窃听而得之。卿言甚忠,当为卿斥逐。”癸酉,出大渊为江东总管,觌为淮西副总管,中外快之。甲戌,大渊改浙东,觌改福建。
  乙亥,架阁卫博,论用人宜录所长,弃所短,帝曰:“用人不当求备,知礼者不必知乐,知乐者不必知刑。若得其人,不当数易,宜久任以责成功。”
  罢成都、潼川路转运司轮年铨试,以其事付制置司。
  辛巳,以端明端学士虞允文知枢密院事。
  壬午,起居舍人洪迈言:“两省每日行遣录黄文书,盈于几阁,多有常程细故,不足以烦朝廷专出命者。使中书之务不澄,无甚于此。”帝曰:“朕尝见《通鉴》载唐太宗谓宰相听受辞讼,萦于簿书,日不暇给,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朕见欲理会。”
  又谕叶容曰:“可进武臣荐举兵将官册,朕欲用知其人。”容曰:“宜于无事时询访,以备缓急。”陈俊卿曰:“陛下曾记王存否?其人似尚可用。”帝曰:“朕识之,粗暴之人,老矣,智力皆无所用也。”
  乙酉,以《武经龟鉴》、《孙子》赐镇江都统戚方,建康都统刘源,仍令选择兵官,各赐一本。
  金尚书右丞苏保衡以疾求退,金主不许,遣敬嗣晖传诏曰:“卿以忠直,擢居执政,齿发未衰,遽以小疾求退!善加摄养,俟病间视事。”庚寅,保衡卒。金主将放鹰近郊,闻之,乃还,辍朝,赙赠,命有司致祭。时已起复参知政事石琚,丙申,以琚为尚书右丞。
  戊戌,谏议陈天麟言:“近探北人聚粮增戍,宜择将帅,预讲御备之策。”帝曰:“此今日急务。昨王琪请筑扬州城,卿等见文字否?”魏杞言:“淮东之备,宜先措置清河、楚州、高邮,庶可遏敌粮道。”帝曰:“若守定高邮,不放过粮船,则敌不能留淮上,自当引去。”
  三月,庚子,宰臣叶容请抽回江州兵马,帝曰:“此岂得已!近来招兵练兵皆易,惟养兵最难。它时财赋有馀,自可增招。”容又言:“陈敏知地理,且有志立功。”帝曰:“陈敏守高邮甚善,别选步帅,亦难得人。”
  丁巳,诏:“四川宣抚司创招千人,置司所在屯驻。”
  壬戌,秀王夫人张氏薨,帝所生母也。
  夏,四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癸酉,为秀王夫人成服于后苑。
  丙子,宣殿前司选锋等军五百八十二人,车二十四两。入内教场。右军统制张平入对,帝曰:“兵谋务要决胜,不得轻发。有功者虽仇与赏,有罪者虽亲与罚。”
  丁丑,并利州东、西为一路,以吴璘为安抚使兼四川宣抚使,兼知兴元府,璘寻薨。初,璘病,呼幕客草遗表,命直书其事曰:“愿陛下无充四川,无轻出兵。”不及家事。人称其忠。璘为人,刚毅靖深,喜大节,略苛细,读史传,晓大义。其御军,恩威兼济,士卒乐为之用;每出师,指麾诸将,风采凛然,无敢犯令者,故所向多捷。自吴玠死,璘为大将,守蜀捍敌,馀二十年,隐然为方面之重,威名亚于玠。其选诸将多以功;有告以荐材者,璘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今以小善进之,则侥幸者获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故所用后多知名。
  壬辰,金御史大夫李石,拜司徒兼太子太师,御史大夫如故,赐第一区。
  五月,丙午,金大兴狱空,诏赐钱三百贯为宴乐之用以劳之。
  戊申,叶容言近日州官被论,有阴遣家属,纳短卷于台谏以相挟制者,陈俊卿曰:“近来此风颇盛,是使监司不敢按郡守,郡守不敢按县官。”帝曰:“此风诚不可长。”
  庚申,命四川制置使汪应辰主管宣抚司事,移利州。
  修扬州城。
  辛酉,王炎言:“近来士大夫议论太拘畏。且如近诏王琪至淮上相度城壁,朝士皆纷然以为不宜。”帝曰:“儒生不论,真不达时变。昔徐庶言通世务者在乎俊杰,朕与卿等当守此议论,它不足恤。”
  壬戌,大减三衙官属。
  是月,赈泉州水灾。
  安奉太宗、真宗《玉牒》及《三祖下仙源积庆图》、《哲宗宝训》。
  六月,己巳,命汪应辰权节制利州路屯驻御前军马。
  辛未,复分利州东、西路为二。
  癸酉,帝曰:“朕欲依祖宗故事,先令有司具囚情款,前数日进入,朕亲阅之,可释者释之,可罪者罪之,庶不为虚文。今后并依祖宗典故。”
  金主命地衣有龙文者罢之。
  判度支赵不敌言:“将帅未必知兵,徒务声势,今日添使臣,明日招效用,但资冗堕,未见精雄。”帝曰:“此正中今日将帅膏肓。”
  甲戌,以虞允文为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宣抚使,代吴璘也。帝谓允文曰:“璘既卒,汪应辰恐不习事,无以易卿。凡事宜亲临,无效张浚迂阔。”旋复命以知枢密院事充四川宣抚使。帝亲书九事戒之。允文寻言:“房州义士、金州保胜军见管七千馀人,皆建炎、绍兴之初,自相结集,固守乡闾,最为忠义。而州县全不加恤,分占白直,又有都统司差役科扰。乞差皇甫倜为利州东路总管,金州驻答刂,令专一主管,于农隙往来教阅,或缓急有警,可责令分守诸关。”从之。
  己丑,金遣使来取被俘人。诏:“实俘在民间者还之,军中人及叛亡者不预。”
  辛卯,皇后夏氏崩,谥安恭。
  秋,七月,己亥,立荐举改官格。
  壬寅,以皇太子疾,减杂囚,释流以下。乙巳,皇太子愭薨,谥庄文。
  戊申,金禁服用金线,其织卖者皆抵罪。
  辛亥,臣僚言:“户部申请,诸路并限一季出卖官产,拘钱发纳。且以江东、西、二广论之,村疃之间,人户凋疏,弥望皆黄茅、白苇、膏腴之田,耕犹不遍,岂有馀力可买官产!今州县迫于期限,且冀有厚赏,不免监锢保长,抑勒田邻。乞宽以一年为限,戒约州县,不得抑勒。”从之。
  癸丑,谏议大夫陈良祐言:“民间传边事,多是两岐,为备虽不得已,要不可招敌人之疑。”如近日修扬州城,众论以为无益。”帝曰:“为备如何无益?”良祐曰:“万一敌人冲突,兵不能守,则是为敌人筑也。今进二三万人过江,敌人探知,恐便成衅隙。”帝曰:“若临淮则不可,在内地亦何害?”良祐曰:“今日为备之要,无过选择将帅,收蓄钱粮,爱民养土。”帝曰:“然。”
  甲寅,帝曰:“淮东备御事,此须责在陈敏。万一有警,恐推避误事,卿等宜熟与之谋。”魏杞言:“臣等昨与陈敏约,敏亦自任此事,朝廷但当稍应付之而已。”
  闰七月,丙寅朔,帝谕曰:“朕欲江上诸军,各置副都统一员,食令兼领军事,岂惟储它日统帅,亦使主帅有顾忌,不敢专擅。”
  戊辰,金进封越王永中为许王,郑王永功为随王,封永成为沈王。
  甲戌,金命秘书监伊喇子敬经略北边。
  戊寅,郭刚降镇江副都统。
  帝曰:“郭刚之除,闻镇江军中甚喜。”叶容曰:“刚甚廉,军中素所推服。”
  庚辰,帝谕叶容等曰:“朕常思祖宗创立法度以贻后人,惜后世子孙不能保守。”又曰:“创之甚难,坏之甚易。”蒋芾曰;“臣尝记元祐间,李常宁廷试策云:‘天下至大,宗庙、社稷至重,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坏之而有馀。’”帝曰:“诚为名言。”芾曰:“所谓坏者,非一日遽能坏也。人主一念之间不以祖宗基业为意,则驯至败坏。故人主每自警戒,常恐一念之失。”帝曰:“朕非独自警戒而已,且忧后世子孙不能保守为可惜也。”
  癸未,臣僚言:“闽中盐策之弊有五:官籴浩瀚而本钱积压不支,间或支俵而官吏克减,计会糜费,贫民下户皆不乐供官,而大半粜于私贩,一也。纲运之人,非巨室则官吏,载县官之舟,藉县官之重,影带私盐出粜,二也。州县斥卖,多置坊局,付之胥徒,其权称之减克,泥沙之杂和,官皆不之问,私价轻而官价重,官民大半食私盐,故官粜不行,三也。巡尉未尝警捕,但日具巡历,申于官长,月书所到,置于驿壁,私贩猾吏,莫之谁何,四也。今之邑敷卖官食盐与夫借盐本钱者,多是给虚券,约册到数日支给。甚至抛敷卖之数,付之耆保,摊及侨户,其见在盐,却封桩不得支出,谓之‘长生盐’;若人户不愿请盐,只纳敷数之半,以贴陪官,将官盐贮之别所以作后日之数,谓之‘还魂盐’;猾吏揽扑民户贴陪钱,请盐出卖,出息则与邑均分,谓之‘请钞盐’;五也,况闽中崇冈峻岭,浅滩恶濑,商旅兴贩,流转实难,故钞盐之法不可行也,宜讲究利害以革前弊。”从之。
  癸巳,刘珙自湖南召还。首论:“独断虽英主之能事,然必合众智而质之以至公,然后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无不成。若弃佥谋,徇私见,而有独御区宇之心,则适以蔽其四达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将有乘之以干天下之公议者矣。”又论羡馀之弊曰:“州县赋入有常,大郡仅足支遣,小郡往往匮乏。而近者四方尚有以羸馀献者,不过重折苗米或倍税商人,至有取新赋以积馀钱,捐积逋以与州郡。州郡无以自给,不过重取于民,此民之所未便一也。和籴之弊,湖南、江西为尤甚,朝廷常下蠲免之令,远方之民举手相贺,曾未数月,又复分抛。州县既乏缗钱,将何置场收籴?倘有已革纲运之弊,自可减和籴之数,此民之所未便二也。望诏止之。”帝嘉纳。寻以珙为翰林学士。
  珙尝从容言于帝曰:“世儒多病汉高帝不悦学,轻儒生,臣窃以为高帝之聪明英传,其所不悦,特腐儒之俗学耳。诚使当世之士有以圣王之学告之,臣知其必将竦然敬信,而其功烈之所就,不止于是而已。盖天下之事无穷,而应事之纲在我,惟其移于耳目,动于意气,而私欲萌焉,则其纲必弛,而无以应夫事物之变。是以古之圣王无不学,而其学也必求多闻,必师古训,盖将以明理正心而立万事之纲,则虽事物之来,千变万化,而在我常整而不紊矣。惜乎当时学绝道丧,未有以是告高帝者。”帝亟称善。
  镇江军帅戚方,刻剥役使,军士嗟怨,言者及之,陈俊卿言外议内臣中有主方者,帝曰:“朕亦闻之。方罪固不可贷,亦当并治左右素主方者以警其馀。”即诏罢方。八月,丁酉,以内侍陈瑶、李宗回付大理,究其贿状。瑶决配循州;宗回除名,编管筠州;方安置潭州。于是诏戒兵将官交结内侍,公行苞苴,自今有违戾,必罚无赦。
  帝又谕辅臣以“建康刘源亦尝有赂于近习,方思有以易之。今且欲遣王抃至彼检察奸弊,留数月而后归,庶新帅之来,不至循习。”俊卿又言:“今但遴选主帅,则宿弊当自革矣。”帝曰:“政患未得其人耳。”俊卿曰:“苟未得人,更得精择。既已委之,则当信任。未得其人,已先疑之,似非朝廷所以待将帅之体。且军中财赋,所以激劝将士,但主帅不以自私,则其它当一听之。今检柅苛细,动有拘碍,则谁复敢出意绳墨之外,为国家立大事乎!况朝廷所以待将帅者如此,使有气节者为之,心必不服;其势必将复得奸猾之徒,则其巧思百出,弊随日滋,又安得而尽革耶!今不虑此,而欲独任一介单车之使以察之,政使得人,犹失任而无益,况不得人,则其弊又将不在将帅而在此人矣。”帝罢抃不遣。
  癸丑,金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赫舍哩良弼进《太宗实录》。
  甲寅,叶容等以久雨求罢,不允。诏内外察狱,令大官早晚并进素膳。戊午,虑囚。
  己未,金主如大房山。
  壬戌,以知建康府史正志兼沿江水军制置使,自盐官至鄂州沿江南北及沿海十五州水军悉隶之。
  金主致祭于睿陵。九月,乙丑朔,金主还官。
  己巳,金右三部检法官韩赞,以捕蝗受赂除名。诏:“吏人但犯赃罪,虽会赦,非特旨不叙。”
  丁丑,刘珙进读《三朝宝训》,至太宗谓《太祖实录》或云多漏落,当命官重修,因叹史官才难。苏易简曰:“大凡史官宜去爱憎。近者扈蒙修史,蒙为人怯懦,多疑忌,故其史传多有脱落。”帝曰:“善恶无遗,史臣之职。”珙曰:“史官以学识为先,文采次之。苟史官有学识,安得怯懦疑忌!”帝曰:“史官要识、要学、要才,三者兼之。”
  庚辰,金地震。
  乙酉,金主出猎;庚寅,次保州,诏修起居注王天祺察访所过州县官。
  臣僚言:“检视灾伤,官司未尝遵承,每差州县官到,随行征求,皆有定例。然后择村疃中近年瘠薄之田,先往视之,名曰‘应破’;又择今岁偶熟之处,再往视之,责以妄许,名曰‘伏熟’;重为民困。望诏守臣选差练晓清强官,公心考核,申饬监司,严行按举,所差官污廉、勤惰、公正、诬罔,悉以上闻。”从之。
  是秋,以四川旱,赐制置司度牒四百,备赈济。
  陈良翰言:“昨立住卖度牒,二十馀年,人民生聚,不为无益,辛巳春,边事既作,作度浸广,乃始放行。令下之初,往往争买。其价则五百千,其限则三个月,其数不过万道,未足以病民。今则减价作三百千,展限已二十馀次,总数计十万三千馀道,民甚病之。且唐人有言,十户不能养一僧,今放行者与旧所度者无虑三四十万,是三四百万户不得休息也。不知国之所利者能几何,而令三四百万户不得息肩?且又暗损户口,侵扰齐民,奚止千万,此其为害岂浅哉!”
  申严献羡馀之禁,从刘珙奏也。
  冬,十月,乙未朔,金主谓侍臣曰:“近闻朕所幸郡邑,曾宴寝堂宇,后皆避之。此甚无谓,可谕仍旧居止。”
  壬寅,帝曰:“昨日有从官奏云,边事规举未定。”叶容曰:“臣等日夕讲究,且徐措置。”帝曰:“维扬筑城已毕,更得来年一冬无事,足可经略。”陈俊卿言:“淮上规摹,须久任守臣,迟责其效。其不职者,早宜易之。”帝然之。
  戊戌,修真州城。
  戊申,金主还都。
  丁巳,金以孟浩参知政事。
  金主谓宰臣曰:“近闻蠡州同知伊喇延寿在官污滥,问其出身,乃正隆时鹰房子。如鹰房、厨人之类,可典城牧民耶?自后如此局分,勿授临民职任。”
  辛酉,金主敕有司于东宫凉楼前增建殿位,孟浩谏曰:“皇太子虽为储贰,宜示以俭德,不当与至尊宫室相侔。”乃罢之。
  十一月,乙丑朔,金主谓宰臣曰:“闻县令多非其人,其令吏部考察善恶,明加黜陟。”
  丙寅,郊,雷雨,望祭于斋宫。
  时金使来贺会庆节,上寿在郊礼散斋之内,不当用乐。陈俊卿请令馆伴以礼谕之,而议者虑其生事,请权用乐者,俊卿言:“必不得已,则上寿之日设乐而宣旨罢之,及宴使客,然后复用。庶几事天之诚得展,而所以礼使人者亦不为失。”帝可其奏,且曰:“进御酒亦毋用乐,惟于使人乃用之。”议者不决,俊卿又言:“适奉诏旨,有以见圣学高明。然窃谓更当先令馆伴以初议喻使人,再三不从,乃用今诏,则于礼为尽,而彼亦无词,不可遽自失礼以徇之。”蒋芾犹守前说。俊卿曰:“彼初未尝必欲用乐,我乃望风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敌国之臣而亏事天之礼,它时轻侮,何所不至!此尤不可不留圣虑。”帝嘉纳。
  己巳,诏戒士大夫因循苟且、诞谩奔竞之弊。
  癸酉,叶容、魏杞并罢,以郊祀雷灾故也。以陈俊卿参知政事,刘珙同知枢密院。
  俊卿言于帝曰:“执政之臣,惟当为陛下进贤、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职。至于细务,宜归有司,庶几中书之务稍清,而臣等得以悉力于其当务之急。”帝许之,既而审察吏部所莅知县有老不任事者,俊卿判令吏部改注,吏白例当奏知,俊卿曰:“此岂足以劳圣听?”明日,取旨:“自今此等请勿以闻。”
  丁丑,诏台谏、侍从、两省官指陈阙失。
  帝顾辅臣议恢复,刘珙曰:“复仇雪耻,诚今日之先务;然非内修政事,有十年之功,臣恐未可轻动也。”廷臣或曰:“汉之高、光,皆起匹夫,不数年而取天下,安用十年!”珙曰:“高、光身起匹夫,以其身蹈不测之危而无所顾。陛下躬受宗社之寄,其轻重之际,岂两君比哉!臣窃以为自古中兴之君,陛下所当法者,惟周宣王。宣王之事见于《诗》者,始则侧身修行以格天心,中则任贤使能以修政事,而于其终能复文、武之境。则其积累之功至此,自有不能已者,非一旦率然侥幸之所为也。”帝深然之。
  丁亥,金枢密副使图克坦喀齐喀罢,为东京留守,同判大宗正事完颜默音出为北京留守,殿前右卫将军富察通为肇州防御使。
  十二月,丙申,增修六合城。
  戊戌,金图克坦喀齐喀等朝辞。金主御便殿,赐喀齐喀及默音以衣带、佩刀,慰之曰:“卿等年老,以此职优佚,宜勉之。”亦赐富察通以金带,谕曰:“卿虽有才,然用心多诈。朕左右须忠实人,故命卿补外。赐金带者,答卿服劳之久也。”又顾左宣徽使敬嗣晖曰:“如卿不可谓无才,所欠者纯实耳!”又尝戒嗣晖曰:“人臣上欲要君之恩,下欲干民之誉,必两亏忠节。卿宜戒之。”
  甲辰,金以北京留守完颜思敬为平章政事。
  乙巳,置丰储仓,增印会子。
  甲寅,诏:“诸路训练兵官,艺高身强为上,艺高身弱为中,馀皆为下;限一月置册申枢密院。”
  是岁,定荐举改官人额,四川换改官以二十人为额。
  金断死囚二十人。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四年(金大定八年)
  春,正月,乙丑,金主谓宰臣曰:“朕治天下,方与卿等共之,事有不可,即当面陈,以辅朕之不逮,慎无阿顺取容。卿等致位公相,正行道扬名之时,苟或偷安自便,虽为今日之幸,后世以为何如?”
  戊辰,籍荆南义勇民兵。
  先是前知荆南府王炎奏:“荆南七县主客佃户共四万有奇,丁口一十馀万。臣依旧籍,双丁以下及除官户并当差户人外,净得八千四百有奇,每岁于农隙只教阅一月。若比以赡养官军八千四百人,岁馀钱四十万贯,米一十一万石,绸绢布四万馀匹。今才岁费一万四千石,钱二万缗,获此一军之助,利害岂不较然易见!”
  辛未,金主谓秘书监伊喇子敬等曰:“昔唐、虞之时,未有华饰,汉惟教文务为纯俭。朕于宫室惟恐过度,其或兴修,即损宫人岁费以充之,今亦不复营建矣。如宴饮之事,近惟太子生日及岁元饮酒,亦未尝至醉。至于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为同泰寺奴,辽道宗以民户赐寺僧,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
  壬午,夺秦埚、秦堪郊祀恩廕。
  壬辰,提举太平兴国宫叶容卒,谥正简。
  容为人,清介有守,仕至宰相,居处不改其初。
  二月,甲午朔,诏:“福建路建、剑、汀、邵武四州军,科卖官盐,骚扰民户,可将本路钞盐尽罢,转运司每岁合抱发钞盐钱二十二万贯并蠲免。却令本司于八州军增盐钱,并将桩留五分盐本钱抱认七万贯,充上供起发。今后州县不得更以卖钞盐为名,依前科敷骚扰。”初,臣僚极言盐法之弊。诏令前漕臣沈度、陈弥详察以闻,遂有是命。
  未几,沈度入对,帝曰:“前日观卿所奏盐事,已尽蠲十五万缗以宽民力。”且曰:“朕意欲使天下尽蠲无名之赋,悉还祖宗之旧,未能如朕志耳。”又言:“四川有钞盐纲,有岁计盐纲。钞盐纲者,为抱纳钞盐钱窠名;岁计盐纲者,每斤除分隶增盐钱、盐本等钱外,其馀系州县所行市利钱,即以充纳上供银钱等用。今钞盐窠名已尽行除放,州县只是搬卖一色;岁计纲须今置场出卖,不得科抑于民。”
  金制子为改嫁母服丧三年。
  戊戌,置和州铸钱监。
  己亥,以参知政事蒋芾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制国用使。以观文殿大学士史浩为四川制置使,浩辞不行。
  庚子,诏蒋芾常朝赞拜不名;芾辞,许之。
  乙巳,赐王炎出身,签书枢密院事。
  癸丑,五星皆见。
  三月,癸亥朔,诏举制科。
  己巳,以职官子补令史。
  庚午,以敷文閤待制晁公武为四川安抚制置使。
  夏,四月,丙午,金主诏曰:“马者,军旅所用;牛者,农耕之资。杀牛有禁,马亦何殊!其令禁之。”
  己亥,置郢州转般仓。
  癸卯,赈绵、汉等州饥。寻以饶、信及建宁府等州饥,遣司农寺丞马希言同提举常平官赈济。
  戊申,金主击球常武殿,司天马贵中谏曰:“陛下为天下主,系社稷之重。又春秋高,围猎击球,宜悉置之。”金主曰:“朕以示习武耳。”
  甲寅,蒋芾等上《钦宗实录》。
  丙辰,礼部员外郎李焘上《续资治通鉴长编》,自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一百八卷。
  戊午,诏:“贩牛过淮者,论如兴贩军需之罪。”
  五月,壬戌朔,诏常平官岁按仓储。
  时崇安县饥,值浦城盗发,人情震恐。硃熹请于府,贷粟六百斛,籍户口散给之,民赖以生。及冬,有年,民愿偿粟于官,知府王淮俾留里中而上其籍于官。社仓之法始此。
  甲子,金主命户工两部,自今宫中之饰,勿用黄金。
  乙丑,金主如凉陉。
  甲申,谥赵鼎曰忠简。
  夏国相任得敬专政,欲谋乱。是月,遣间使至四川宣抚司,约发兵攻西蕃。虞允文报以蜡书。
  六月,甲午,诏:“诸路漕司,今后水旱须以实闻,州县隐蔽者,并置于法。”
  辛亥,判度支赵不敌言:“方今一岁内外支用之数,大概五千五百万缗有奇。又以一岁所入计之,若使诸路供亿以时,别无蠲减拖欠,场务入纳无亏,则足以支一岁之用。然赋入之科名猥多,分隶于户部之五司,如僧道、免丁、常平、免役、坊场、酒课之类则左、右曹掌之,上供、折帛、经总、无额茶、盐、香、矾之类则金部掌之,度支则督月桩,仓部则专籴本。催理虽散于五司,悉经于度支。稽之古人量入为出之义,则度支一司,安可以不周知其所入之数哉!臣因置为都籍,会稽窠名,总为揭贴,事虽方行,簿书草具,而条目详备,固已粲然易考。望付之本曹,自兹为始,岁一易之,庶几有司得以久遵,不惟财赋易以稽考,抑使胥吏无所容奸。”从之。
  丙辰,诏:“守臣罪状显著或职事不举,而按司不即按劾,却因它事发觉,三省具姓名取旨。守臣不按知县,亦知之。”
  是月,金河决李固渡,水入曹州。
  秋,七月,壬戌,以刘珙兼参知政事。
  臣僚言:“临安府风俗,自十数年来,服饰乱常,习为边装,声音乱雅,好为北乐,臣窃伤悼!中原士民,延首企踵,欲复见中朝之制度者,三四十年,却不可得;而东南之民,乃反效于异方之习而不自知,甚可痛也!今都人静夜十百为群,吹鹧鸪,拨洋琴,使一人黑衣而舞,众人拍手和之,伤风败俗,不可不惩。”诏禁之。
  诏:“诸路运司行下所属,各选清强官亲验灾伤,尽与捡放。或不实不尽,有亏公私,被差官并所差不当官司,并重作行遣。”
  亲录系囚。先是诏以“疏决并为文具,令有司具祖宗典故,朕当亲阅”,至是后殿临轩决遣罪人。
  右仆射蒋芾以母丧去位。陈俊卿兼知枢密院事,言于帝曰:“臣自叨执政之列,每见三省、密院被内降指挥,苟有愚见,必皆密奏,多蒙开纳,为之中止。然比及如此,已为后时,今以参预首员,奏行政令,欲乞自今内降恩泽,有未允公议者,容臣卷藏,不示同列,即时缴奏,或次日面纳。”帝曰:“卿能如此,朕复何忧!”俊卿每劝帝亲忠直,纳谏诤,抑侥幸,肃纪纲,讲明军政,宽恤民力。异时统兵官不见执政,俊卿日召三五人从容与语,察其材智所堪而密记之,以备选用。于是帝嘉俊卿之言,多所听从,政事复归中书矣。
  甲子,金制:“盗群牧马者死,告者给钱三百贯。”
  龙大渊既死,帝怜普觌,诏召之。刘珙谏曰:“此曹奴隶尔,厚赐之可也。引以自近,使得与闻政事,非所以增圣德,整朝纲也。”陈俊卿曰:“自陛下出此两人,中外无不称诵圣德。今欲召还,恐大失天下望。臣愿先罢去。”遂止不召。
  戊辰,金主谓平章政事完颜思敬等曰:“朕思得贤士,寤寐不忘。自今朝臣出外,即令体访廉能之吏及草莱之士可以助治者,具姓名以闻。”
  戊寅,赠王悦官。
  悦知衢州,死之日,百姓巷哭,即为立祠于徐偃王庙。其丧出城,百姓号恸,声振原野。悦恺悌慈祥,视民如子。是春乏食,悦发廪劝分,使百姓不至失所。自五月阙雨,悦竭诚祈祷,早晚一粥,凡月馀。题壁间,有“乞为三日之霖,愿减十年之寿”之语,竟以是卒。诏赠直龙图阁,仍宣付史馆。
  金主秋猎,己卯,次三叉口。金主谕点检司曰:“沿途禾稼甚佳,其扈从人稍有蹂践,则当汝罪。”
  八月,乙巳,度支郎官刘师尹,论顷年因军须额外创添赋入,请渐次裁减以宽民力,帝曰:“朕未尝妄用一毫以为百姓病。”又论汉宣帝时,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帝曰:“宣中兴,只此数语。今吏不称职,所以民未受实惠。”
  乙未,颁祈雨雪之法于诸路。
  癸丑,知温州胡与可,以支常平钱五百贯并系省钱五百贯赈济被水人户自劾,帝曰:“国家积常平米,政为此也,可放罪。”
  乙卯,金主还都。
  是月,行《乾道历》。
  初,以《统元》、《纪元历》与刘孝荣所献新历委官测验,互有疏密,遂令太史局参照新旧行用。寻以礼部侍郎程大昌言,新除历官互有异同,而新历比旧历则为稍密,遂诏太史局施行新历,以《乾道历》为名。
  未几,礼部员外郎李焘言:“历久必差,自当改法。《统元历》行之既久,其与天文不合固宜。况历家皆以为虽名《统元》,其实《纪元》,若《纪元》又多历年所矣。历术精微,莫如《大衍》,《大衍》用于世亦不过三十四年,后学肤浅,其能行远乎!随时改历,此道诚不可废。抑尝闻历不差不改,不验不用。未差无以知其失,未验无以知其是,失然后改之,是然后用之,此刘珙要言至论也。旧历差失甚多,不容不改,而新历亦未有明效大验,但比旧稍密尔。厥初最蜜,后犹渐差;初已小差,后将若何?故改历不可不重也。谨按仁宗用《崇天历》,自天圣至皇祐,其四年十一月月食,历家言历不效,诏以唐人历及本朝四历参定。历家皆以《景福》为密,遂欲改历,而刘羲叟独谓,《崇天历》颁行逾三十年,方将施之无穷,兼所差无几,不可偶缘天变,轻议改移;又谓古圣人历象之意,止于敬授人时,虽则预考交会,不必吻合辰刻。辰刻或有迟速,未必独是历差。仁宗从羲叟言,诏复用《崇天历》。羲叟历学,为本朝第一,欧阳修、司马光辈皆遵承之。《崇天历》既复用又十三年,至治平三年始改用《明天历》。后三年,课熙宁三年七月月食不效,又诏复用《崇天历》。《崇天历》复用至熙宁八年,始更用《奉元历》。《奉元历》议,沈括实主之。明年正月月食,《奉元历》遽不效,诏问修历人姓名,括具奏辨,故历得不废。先儒盖谓括强解,不深许其知历也。然后知羲叟所称止于敬授人时,不必轻议改移者,不亦至言要论乎!请朝廷察二刘所陈及《崇天》、《明天》之兴废,申饬历官,加意精思,勿执今是旧非,能者熟复讨论,更造密度,使与天合,庶几善后之策也。”诏送太史局,仍诏求访精通历书之人。
  九月,辛酉,金主谕右丞石琚、参知政事孟浩曰:“闻蔚州采地蕈,役夫数百千人。朕所用几何,而扰动如此?自今差役,凡称御前者,皆须禀奏。”
  壬申,礼部员外郎李焘论科举等事,帝曰:“科举之文,不可用老、庄及佛语。若自修于山林何害!倘入科场,必坏政事。”
  癸酉,金主谕宰臣曰:“卿等举用人才,凡己所知识,必使他人举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贤,何必以亲疏为避忌也!”
  以魏子平参知政事。
  甲戌,户部郎官曾逮言:“任贤使能,周室中兴。于贤曰任,于能曰使,则贤能之任使固不同。今以刀笔之小才,奔走之俗吏,谓之使能,此不可不辨。”帝然之。
  辛巳,金主谓御史大夫李石曰:“台宪固在分别邪正;然内外百司,岂谓无人!惟见卿等劾人之罪,不闻举善。自今宜令监察御史分路刺举善恶以闻。”
  将军大磐访求良弓,而磐多自取护卫,洛索以告,金主命点检司鞫磐。磐妹为宫中宝林,磐属内侍言之宝林,宝林以闻。金主杖内侍百,出磐为陇州防御使。
  癸未,权发遣衢州刘风入对,论朝廷不当颛以才取人,帝曰:“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小人而有才,虎而冀者也。人主之要,在于辨邪正。”
  冬,十月,己丑朔,金以戒谕百官贪墨诏中外。
  辛卯,前四川制置使汪应辰面对,读札子至畏天爱民,帝曰:“人心易怠,鲜克有终,当以为戒。”又曰:“朕日读《尚书》,于畏天之心尤切。”应辰曰:“尧、舜、禹、汤、文、武皆圣人,然《尚书》中君臣更相警戒。言语虽多,皆不出此。”
  乙未,金命涿州刺史兼提点山陵,每以朔望致祭,朔则用素,望则用肉,仍以明年正月为始。又命图画功臣于太祖殿,其未立碑者立之。
  金主谓宰臣曰:“海陵时修起居注,不任直臣,故所书多不实,可访求得实,详而书之。”孟浩曰:“良史直笔,君举必书,古帝王不自观史,意正在此。”
  庚子,将芾起复左仆射,陈俊卿右仆射。芾旋辞,乞终丧,诏许之。
  先是殿前指挥使王琪按视两淮城壁还,荐知州教授刘甄夫,帝命召之。俊卿与同列请其所自,帝曰:“王琪称其有才。”俊卿曰:“琪荐兵将官乃其职。教官有才,何预琪事?”帝曰:“卿等可召问之。”俊卿召琪责之,琪皇恐不知所对。会扬州奏:“昨琪传旨增筑州城,今已讫事。”俊卿请于帝,则初未尝有是命也。俊卿曰:“若尔,即琪为诈传圣旨,非小利害也。”退,至殿庐,召琪诘之。琪叩头汗下。俊卿亟奏曰:“王琪妄传圣旨,移檄边臣,增修城壁。此事系国家大利害,朝廷大纪纲,而陛下之大号令也。人主所恃者,纪纲、号令、赏罚耳。今琪所犯如此,此而不诛,则亦何所不为也!按律文‘诈为制书者绞。’惟陛下奋发英断,早赐处分。”于是削琪官而罢之。
  先是禁中密旨直下诸军者,宰相多不与闻,有张方者,因事发觉,俊卿及与同列奏请:“自今百司承受御笔处分事宜,并须奏审,方得施行。”至是因琪事复以为言,帝悦而从之。事下两日,又收还前命,俊卿语同列曰:“反汗如此,必关牒至内诸司,有不乐者为之耳。”即奏曰:“三省、密院,所以行陛下诏命也,百官庶府,所以行朝廷号令也。诏命一出于陛下,号令必由于朝廷,所以谨出纳而杜奸欺也。祖宗成宪,著在令甲,比年以来,渐至隳紊。臣等昨以张方之事,辄有奏闻,及此逾月,又因王琪奸妄之故,陛下赫然震怒,然后降出,圣虑亦已审矣,圣断亦已明矣,中外传闻,莫不叹服。而昨日陛下谕臣等曰:‘禁中欲取一饮一食,必得申审,岂不留滞!”而又有此指挥。夫臣等所虑者,命令之大。如令三衙发兵,则密院不可不知;令户部取财,则三省不可不知耳,岂为此宫禁细微之事哉!况朝廷乃陛下之朝廷,臣等偶得备数其间,出内陛下之命令耳。凡事奏审,乃欲取决于陛下,臣等非敢欲专之也。况此特申严旧制,亦非创立新条,而已复收复,中外惶惑。且将因循观望,并旧法而废之,为后日无穷之害,则臣等之罪大矣。或恐小人因此疑似,阴以微言上激雷霆之怒,更望圣明体察。”翌日面奏,帝色甚温,顾谓俊卿曰:“朕岂以小人之言而疑卿等耶!”
  先是刘珙进对语切,忤帝意,既退,御笔除珙端明殿学士、在外宫观。俊卿即藏去,密奏言:“前日奏札,臣实草定,珙与王炎略更一两字。以为有罪,则臣当先罢;若幸宽之,则珙之除命,臣未敢奉诏。”明日,复前申请,且曰:“陛下即位以来,容纳谏诤,体貌大臣,皆盛德事。今珙乃以小事忤旨,而获罪如此,臣恐自此大臣皆以阿谀顺指为持禄固位之计,非国之福也。”帝色悔。久之,又言:“珙正直有才略,肯任怨,臣所不及,愿且留之。”帝曰:“业已行之,不欲改也。”俊卿曰:“珙无罪而去,当与大籓以全进退之礼。”乃以珙为江西安抚使。俊卿退,又自劾草奏抵突,被命稽留之罪,帝手札留之。俊卿请益坚,帝不许。且曰:“卿虽百请,朕必不从。”帝于是有意相俊卿矣,不数日而有是命。
  甲辰,大阅于茅滩,帝亲御甲胄,指授方略。
  十二月,戊子朔,金遣武定军节度使伊喇按招谕准布。
  先是诸司荐建宁布衣魏掞之,召赴行在,甲辰,入对,帝曰:“治道以何者为要?”掞之言治道以分臣下邪正为要。诏:“掞之议论可采,赐同进士出身,除太学录。”将释奠孔子祠,职当分献先贤之从祀者,掞之先事白宰相曰:“王安石父子,以邪说惑主听,溺人心,驯致祸乱,不应祀典。而河南程氏兄弟,倡明绝学以幸来今,其功为大。请言于帝,废安石父子勿祀,而追爵程氏兄弟使从食。”不听。又言太学之教,宜以德行为先;其次尤当使之通习世务以备效用。
  掞之敢直言,每抗疏,尽言以谏,至三四,帝皆不见省,遂移书杜门,以书咨责宰相,语尤切,因以迎亲告归。行数日,罢为台州教授。掞之少有志于当世,晚而遇主,谓可以行其学。然其仕不能半岁而不合以归,寻以病卒。
  先是福建诸司荐兴化军仙游林彖行义,召不至。诸司又荐彖行义,授迪功郎,添差本军教授。
  甲戌,蠲广德军月桩钱。
  湖广总司申江、鄂、荆、襄诸处军马岁约用凡百八万四千馀贯。
  四川宣抚使虞允文奏:“兴、洋之间,绍兴初义士系籍者以七万计。今所籍兴元、洋州、大安军共二万三千人有奇,其金、房等州虽未申到,约亦可得三万人,则西师之势壮矣。岁可免六七百万之费,而获四五万人之用,其为利便甚明。”
  有以四明银矿献者,帝命守臣询究,且将召冶工,即禁中锻之,陈俊卿曰:“陛下留神庶务,克勤小物,然不务帝王之大而屑屑乎有司之细,臣恐有识之士有以窥陛下也。况彼惧其言之不副,则其凿山愈深,役民愈众,而百姓将有受其害者。夫天地之产,其出无穷,若爱惜撙节,常如今日,则数年之后,自当沛然。但愿民安岁稔,国家所少者,岂财之谓哉!请直以其事付之明州,使收其赢馀以佐国用,则亦不至于扰民矣。”
  西辽承天太后布沙堪,与都尔本弟博果济萨里通,出都尔本为东平王而杀之。都尔本之父额哩喇以兵问罪,杀布沙堪及博果济萨里,迎仁宗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一
●卷第一百四十一
    【宋纪一百四十一】 起屠维赤奋若正月,尽上章摄提格七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五年(金大定九年)
  春,正月,辛酉,金主与宣徽使敬嗣晖、秘书监伊喇子敬论古今事,因曰:“亡辽日屠食羊三百,岂能尽用,徒伤生耳!朕虽处至尊,每当食,辄思贫民饥馁,犹在己也。彼身为恶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如海陵以张仲轲为谏议大夫,何以得闻忠言!朕与大臣论议一事,非正不言,卿等不以正对,岂人臣之道哉!”
  庚午,金诏:“诸州县和籴,毋得抑配百姓。”
  甲戌,新知无为军徐子实陈屯田利害,帝以其言可采,遂除大理正,措置两淮屯田官。
  是月,金命都水监梁肃往视决河。
  河南统军使宗叙上言:“大河所以决溢者,以河道积於,不能受水故也。今曹、单虽被其害,而两州本以水利为主,所害农田无几。今欲河复故道,不惟大费工役,卒难成功;纵能塞之,佗日霖潦,亦将溃决,则山东河患,又非曹、单比也。况沿河数州之地,骤兴大役,人心动摇,恐宋人乘间构为边患。”
  肃亦言:“新河水六分,旧河水四分。今若障塞新河,则二水复合为一,如遇猛涨,南决则害于南京,北决则山东、河北皆被其害,不若于李固南筑堤,使两河分流,以杀水势。”金主从之。
  二月,乙未,命楚州兵马钤辖羊滋专一措置沿海盗贼。
  先是海州人时旺,聚众数千来请命。旺寻为金人所获,其徒渡淮而南者甚众,故命滋弹压之。
  戊戌,赠张浚太师,谥忠献。
  庚子,金以中都等路水,免税;又以曹、单二州被水尤甚,给复一年。
  壬寅,以给事中梁克家签书枢密院事。
  甲辰,以王炎参知政事。
  辛亥,中书舍人汪涓言:“中书舍人于制敕有误,许其论奏,而给事中又所以驳正中书违失,各尽所见,同归于是。近年以来,间有驳正,或中书舍人、给事中列衔同奏,是中书、门下混而为一,非神宗官制所以明职分,正纪纲,防阙失之意。”壬子,诏:“自今诏令未经两省书读者,毋辄行;给、舍驳正,毋连衔同奏。”
  甲寅,金诏:“女直人与诸色人公事相关,止就女直理问。”
  三月,丁巳朔,诏趣修庐、和二州城。
  丁卯,金命御史中丞伊喇道廉问山东、河南。
  尚书省议网捕走兽抵徒罪,石琚曰:“以禽兽之故而抵民以徒,是重禽兽而轻民命,恐非陛下意?”金主曰:“然。自今有犯,可杖而释之。”
  辛未,金禁民间称言“销金”,条理内旧有者,改作“明金”字。
  乙亥,召四川宣抚使虞允文还,陈俊卿荐其才堪将相故也;以王炎代为宣抚使,仍参知政事。
  丙子,赐礼部进士郑侨等三百九十二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以大名路诸明安、民户艰食,遣使发仓廪,减价粜之。
  壬午,赐洛阳郭雍号冲晦处士,以湖北帅张孝祥荐其贤,召而不至也。
  淮西副总管王公述讲对,帝曰:“到任应有事,与郭振同深议。淮旬义兵,可依时教阅,不可久劳,有妨种耕。如修城竣工,可同往逐州军按阅厢、禁军,或见淮旬有兴利事,即以闻。”
  癸未,臣僚言:“国家置武学养士,皆月书、季考以作成之;而武臣登第,止许参选,入监当钱穀之任。铨部积压猥多,差遣艰得,后虽许通注沿边亲民巡尉,往往皆远恶去处,多不愿受。是故武臣及第之后,所用非所养,甚非朝廷教育作成之意。请将前后武举及第之人,其间有兵机练达,武艺绝伦,可为将佐者,许侍从荐举,即赐召对,量材擢用,或令注授屯驻诸军机幕干办,参赞军谋,庶几有以激劝。”诏令监司、帅臣、管军、侍从已上荐举。
  夏,四月,己丑,金主谓宰臣曰:“朕观在位之臣,初入仕时,竞求声誉以取爵位,亦既显达,即徇默苟容,为自安计,朕甚不取。宜宣谕百官,使知朕意。”
  辛卯,议者言:“楚州系极边重地,路当冲要。州东地名凫鱼沟,北接淮海,与山东沿海相对。宜将本州兵马钤辖羊滋移往其地,置廨舍警察奸盗。元管海船二百馀,集般运海州军粮、间探之类,甚为济用。其射阳湖通济地分阔远,阙官拘辖,宜创置使臣二员,专充管辖海船、讥察淮海盗贼,听羊滋使令。”从之。
  壬辰,以梁克家兼参知政事。
  癸巳,金遣使分诣河北西路、大名、河南、山东等路劝农。
  庚戌,修襄阳府城。
  辛亥,赈衢、婺、饶、信四州流民。
  五月,癸亥,刑部侍郎汪大猷言:“国家立保正之法,愿兼耆长者听,故数十年来,承役之初,县道必抑使兼充。盖保正一乡之豪,官吏有须,可以仰给,故乐于并缘以为己利。凡有差募,互相对纠。请令诸路常平司相度,或别有所见可行者,限一月条具来上,本部参以见行条法,立为定制。”从之。
  戊辰,金尚书奏越王永中、隋王永功二府有所兴造,发役夫,金主曰:“朕见宫中竹有枯瘁者,欲令更植,恐劳人而止。二王府各有引从人力,又奴婢甚多,何得更役百姓!尔等但以例为请,海陵横役无度,可尽为例耶?自今在都浮役,久为例者仍旧,馀并官给佣直,重者奏闻。”
  诏:“后省官置言事籍,重详臣僚士庶言事,详择其可行者条上。”
  是月,金牒取俘获人,王抃议尽遣时旺馀党;陈俊卿持不可,帝然之。
  诏:“有司议狱以法,不得作情重奏裁。”
  六月,金冀州张和等谋反,伏诛。
  戊戌,帝御便殿。
  初,帝御弧矢,以弦激致目眚,至是始愈。陈俊卿密疏曰:“陛下经月不御外朝,口语藉藉,由臣辅相无状,不能先事开陈,以致惊动圣躬,亏损盛德。臣闻自昔人主处富贵崇高之极,志得意满,道不足以制欲,同游畋、声色、车服、宫室,不能无所偏溺,而不得为全德之君。陛下忧勤恭俭,清净寡欲,凡前世英主所不得免者,一切屏绝,顾于骑射之末,犹有未能忘者。臣知陛下非有所乐乎此,盖神武之略,志图恢复,故俯而从事于此,以阅武备,激士气耳。陛下诚能任智谋之士以为腹心,仗武猛之材以为爪牙,明赏罚以鼓士气,恢信义以怀归附,则英声义烈,不出樽俎之间,而敌人固已逡巡震叠于千万里之远,尚何待区区驰射于百步之间哉!”又曰:“古之命大臣,使之朝夕纳诲以辅德,绳愆纠缪以格非,欲其正君之过于未形。唐太宗臂鹰将猎,见魏征而遽止;宪宗蓬莱之游,惮李绛而不行。臣人微望轻,无二子骨鲠强谏之节,致陛下过举彰闻于外。今诛将及身而后言,亦何补于既往之咎哉!”又曰:“弓矢之技,人所常习而易精,然犹不免今日之患;况球鞠之戏,本无益于用武,而激射之虞,衔橛之变,又有甚于弓矢者。间者陛下颇亦好之,臣屡献言,未蒙省录。今兹之失,盖天下之仁爱陛下,示以警惧,使因其小而戒其大也。陛下试以弦断之变思之,则向之盛气驰骋于奔⻊是击逐之间,无所蹉跌,盖亦幸矣,岂不为之寒心哉!太祖皇帝尝以坠马之故而罢猎,又以乘醉之误而戒饮,迁善改过,不俟旋踵,此子孙帝皇万世之大训也。臣愿陛下克己厉行,一以太祖为法,则盛德光辉,将日新于天下,而前日之过,何伤日月之明哉!”
  右谏议大夫单时亦上疏谏,帝面谕曰:“卿言可谓爱朕。”前此时为侍御史,尝上封事言饮酒、击球二事,帝大喜之,诏辅臣曰:“击球,朕放下多时;饮酒,朕自当戒。”
  金主以久旱,命宫中毋用扇。庚子,雨。
  己酉,以虞允文为枢密使。
  是月,赐孔璨官,宣圣四十九世孔也。
  秋,七月,乙卯朔,金罢东北路采珠。
  乙丑,以福建副总管曾觌为浙东总管。
  觌垂满,陈俊卿恐其入,预请以浙东总管处之。虞允文亦言觌不可留。帝曰:“然。留则累朕。”遂是有命。
  丙寅,宰执请以近日上书论边事者悉送编修官,择其可行者与可去者或可留存者,各以其类相从,置簿录上,以备佗日采择。
  八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己丑,以陈俊卿为尚书左仆射,虞允文为右仆射,并平章事兼枢密使、制国用使。俊卿以用人为己任,奖廉退,抑奔竞;允文亦以人才为急,尝籍为三等,号《材馆录》;故所用多得人。
  乙未,中书、门下省言:“寺判、丞、簿学官、大理寺直、密院编修之类,谓之职事官,朝廷所以储用人才。比年以来,往往差下待阙数政,除授猥杂,贤否混淆,何以清流品?何以厚风俗?望特降指挥,令职事官须见阙方得除人,其已差人,却恐待次之久,无阙可授,请朝廷稍复诸州添差,厘正通判、签判、教授、属官等阙以处之。佗时职事官有阙,却从朝廷于曾差下人内选择召用。庶几内外之职稍均,朝廷纪纲稍正。”诏从之。
  九月,甲寅朔,金罢皇太子月料,岁给钱五万贯。
  金主谓台臣曰:“此闻朝官内有揽中宫物以规货利者,汝何不言?”皆对曰:“不知。”金主曰:“朕尚知之,汝有不知者乎?朕若举行,汝将安用!”
  丁巳,中书、门下省勘会诸路监司近来多不巡按,官吏贪情,无所畏惮。间有出巡去处,又多容纵随行公吏等乞觅骚扰,理宜约束。诏:“诸路监司,今后分上下半年依条巡按,询访民间疾苦,纠察贪情不职官吏,仍具请实以闻。如敢依前容纵公吏等乞觅骚扰,当置重典。”
  己未,新江东运副程大昌朝辞,帝谕曰:“近来监司多不巡历,朕期卿遍行诸州,察守令臧否,民情冤抑,悉以闻。”
  壬戌,金主秋猎。
  甲子,诏侍从、台谏集议钦宗配飨功臣。
  丙寅,起居郎林机论诸郡守臣欲郡计办集,而不恤县之匮乏,以致横敛及民,帝曰:“甚不体朕宽恤之意。且如税赋太重,朕欲除减,但有所未及,当以次第为之。”机又曰:“诸处有羡馀之献,皆移东易西以求恩幸。”帝曰:“今之财赋,岂得有馀!今后若有献,朕当却之。”
  壬申,诏:“三衙诸军应有违军律弊事,统兵官特与放罪,差主帅措置,日下尽行除勒。其军校有因教阅损坏军器,官为修补。军身务令饱,不得多敛钱米,却行减克。借差军兵战马,多破白直,诸处窠役回易,私占官兵,悉行拘收入队教阅,务须军政整肃。诸处送到官员月给并应副索客及诸般名色,掊敛、减克、陪填、赢落以为私用,并计赃论罪。私借人马,亦计庸科断。其违戾统制、统领、将、佐,从主帅按劾以闻,当重置典宪;主帅失于纠举,亦重作行遣。”先是枢密院奏:“国家抚养战士,全藉主兵官督责教阅,以备缓急。近来三衙诸军统兵官,循习私意,恣为不公,有害军政。”遂条具十一事,乞行惩革,故有是诏。
  命淮西安抚司参议官许子中措置淮西山水砦招集归正人垦官田。
  是月,复监司选本贯法。
  是秋,令监司、帅臣臧否守令。
  太常少卿林栗等言:“窃惟祀帝于郊,在国之南,就阳位也。国家举行典礼,岁中祀上帝者四:春祈、夏雩、秋享、冬报,其二在南郊圆坛,其二在城西惠照院望祭斋宫。盖缘在京日,孟夏大雩,别建雩坛于郊丘之左;季秋大享,有司摄事,就南郊斋宫端诚殿。今城西望祭斋宫,于就阳之义无所依据,欲望详酌,除三岁亲祠自有典故外,其有司摄事,岁中四祭,并即圆坛以遵旧制。”从之。
  续礼部侍郎郑闻等言:“国初沿袭唐制,一岁四祭昊天上帝于郊丘,谓祈谷、大雩、享明堂、礼圜丘也。惟是明堂当从屋祭,元祐六年,从太常博士赵叡之请,有司摄事,乃就斋宫行礼,至元符元年,又寓于斋宫端诚殿。窃见今郊丘之偶有净明寺,请遇明堂亲飨,则遵依绍兴三十一年已行典礼;如常岁,有司摄事,则当依元祐臣僚所陈,权寓净明寺行礼,庶合明堂之义。”从之。
  冬,十月,丁亥,金主还都。
  戊子,赈温、台二州被水贫民。以守臣不上闻,各降官、落职放罢,监司各降一官。
  庚子,臣僚言:“陛下临御之初,约束州县受纳苗米多收加耗,法禁严甚。而近年以来,所收增多,逮朝廷抛降和籴,却以出剩之数虚作籴到,所得价钱,尽资妄用。乞戒州县杜绝弊幸,庶宽民力。”从之。
  辛丑,金以尚书右丞相赫舍哩良弼为左丞相,枢密使赫舍哩志宁为右丞相。
  金诏:“宗庙之祭,以鹿代牛,著为令。”
  丙午,金大享于太庙。
  辛亥,金以平章政事完颜思敬为枢密使。
  十一月,癸丑朔,复置淮东万弩手,名神劲军。
  甲寅,守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林机,论司马光有言君子以德胜才,小人以才胜德之辨,愿陛下察之。帝曰:“朕于此未尝不加察,但恐有所未尽。汉高祖名知人,谓陈平智有馀,难独任,周勃重厚可属大事,盖得此道。”丁巳,御书御制《用人论》,赐宰臣陈俊卿等。
  己未,林机言:“本朝庆历三年,欧阳修建言:‘臣僚奏事退,令少留殿门,候修注官出,面录圣语。’至七年,王贽始请只令备录关报,遂为定制。是以仁宗皇帝之朝,道德教化之源,礼义刑政之具,载在国史,最为详悉,由史官得职也。近世以来,臣僚奏事,例以不得圣语为报。伏睹在京通用令,诸进对臣僚,有亲闻圣语,应记注者,限一日亲录,实封报门下、中书后省;事干机密,难于录报者,止具因依申知;又敕应记注事不报门下、中书后省者,以违制论。请降付两省检举前件条令,庶几得以大书特书,垂信万世。”诏检见行条法申行。
  金以尚书左丞完颜守道为平章政事,右丞石琚为左丞,参知政事孟浩为右丞。
  金主问宰臣曰:“古有居下位能忧国为民,直言无忌者,今何无之?”琚对曰:“是岂无之,但未得上达耳!”金主曰:“宜尽心采擢之。”
  壬戌,金主冬猎。
  以明州定海县水军为御前水军。
  辛未,给事中兼侍读胡沂进对,论朝廷命令当谨之于造命之初,帝曰:“三代盛时如此。卿职当缴驳,事有当言,勿谓拂主上、拂宰相而不言。”
  壬申,复成闵庆远军节度使、镇江诸军都统制。
  丙子,金主还都。
  十二月,丙戌,金赈临潢、泰州、山东东路、河北东路诸明安民。
  金以东京留守图克坦喀齐喀为平章政事。喀齐喀奏睿宗收复陕西功数事,金主嘉纳,藏之秘府。
  喀齐喀之从子子温,为安化军节度使,赃滥不法,御史大夫李石劾奏之。方石奏事,宰相下殿,立俟良久,既退,宰相或问石奏事何久,石正色曰:“正为天下奸污未尽除尔。”闻者悚然。
  丁酉,复李显忠威武军节度使。
  甲辰,秘书监兼史院编修李焘言:“臣见太平兴国三年,初修《太祖实录》,命李昉等同修而沈伦监修,五年成书。及咸平元年,真宗谓论所修事多漏略,乃诏钱若水等重加刊修,吕端及李沆监修,二年书成,视前录为稍详,而真宗犹谓未备。大中祥符九年,复诏赵安仁等同修,王旦监修,明年书成。《太宗实录》初修于至道,再修于大中祥符九年,《神宗实录》三次重修,《哲宗实录》亦两次重修。神宗、哲宗两朝所以屡修,则与太祖、太宗异,盖不独于事实有所漏略,而又辄以私意变乱是非,故绍兴初不得不为辨白也。其诬谤虽辨白,而漏略固在,然犹愈乎近所修《徽宗实录》,盖《徽宗实录》疏舛特甚。近诏修《四朝正史》,夫修《正史》当据《实录》,《实录》倘差误不可据,则史官无以准凭下笔。请用太祖、太宗故事,将《徽宗实录》重加刊修,并不别置私局,只委史院官取前所修《实录》仔细看详,是则存之,非则去之,阙则补之,误则改之。《实录》先具,《正史》便当趣成。”又言:“臣近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自建隆迄治平,自合依诏旨接续修进。乞许臣专意讨论徽宗一朝事迹纂述。《长编》既具,即可助成《正史》。”
  乙巳,复置成都路广惠仓。
  丙午,金制:“职官犯公罪,在京已承伏者,虽去官犹论。”
  是日,张栻新除严州,入见,上言:“欲复中原之土,必先收中原百姓之心;欲得中原百姓之心,必先有以得吾境内百姓之心。求所以得吾境内百姓之心无佗,不尽其力,不伤其财而已。苟中愿之人,闻吾君爱惜百姓如此,又闻百姓安乐如此,则其归孰御!”帝曰:“诚当如此。况中原之人,本吾赤子,必襁负其子而至矣。”栻又言:“今日诞谩之风不可长,至如边事,须委忠实不欺之臣。不然,岂不误陛下倚任!”帝曰:“若诞谩,必至误国事。”栻又言:“先听其言,却考其实,此所谓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栻至郡,问民疾苦,首以丁盐绢钱太重为请,诏蠲其半。
  降会子二十万贯付两淮漕司收换铜钱,两淮州郡并以铁钱及会子行使。
  金司徒、御史大夫李石,司宪既久,年寝高,御史台奏事,有在制前断定乞依新条改断者,金主曰:“若在制前者,岂可改也!”金主御香閤,召中丞伊喇道谓之曰:“李石耄矣,汝等宜尽心。向所奏事甚不当,岂涉于私乎?”佗曰,又谓石曰:“卿近累奏皆常事,臣下善恶邪正,无语及之。卿年老矣,不能久居此。若能举一二善士,亦不负此职也。”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春,正月,癸丑,雅州沙平蛮寇边,焚碉门砦,四川制置使晁公武调兵讨之,失利。
  乙卯,修楚州城。
  朝议欲戍清河口,左骁卫上将军陈敏言:“金兵每出清河,必遣人马先自上流潜渡。今宜修楚州城池,善楚州为南北襟喉,彼此必争之地。长淮二千馀里,河道通北方者五,清、汴、涡、颍、蔡是也;通南方以入江者,唯楚州运河耳。北人舟舰自五河而下,将谋渡江,非得楚州运河,无缘自达。昔周世宗自楚州北神堰凿老鹳河,通战舰以入大江,南唐遂失两淮之地。由此言之,楚州实为两淮司命,愿朝廷留意。”遂使敏城之,而移守焉。
  礼部侍郎致仕黄中,年七十馀,帝思之,召赴阙。中言:“比年以来,言和者忘不共戴天之仇,固非久安之道;言战者复为无顾忌大言,又无必胜之策。必也暂与之和而亟为之备,内修政理而外观时变,而庶乎其可。”帝皆听纳。除兵部尚书兼侍读。
  中知无不言,其大者则迎请饮庙梓宫,罢天申锡宴也。中前在礼部论止作乐事,中去逾年,卒用之。是年,又将锡宴,中奏申前说,且曰:“三纲、五常,圣人所以维持天下之要道,不可一日无。钦宗梓宫,远在沙漠,臣子未尝一言及之,独不锡宴一事仅存,如鲁告朔之饩羊尔。今又废之,则三纲、五常扫地而尽,陛下将何以责天下臣子之尽忠孝于君亲哉!”
  中未满岁,即乞告老,且陈十要道之说以献曰:“用人而不自用者,治天下之要道也;以公议进退人才者,用人之要道也;察其正直纳忠、阿谀顺旨者,辨君子、小人之要道也;广开言路者,防壅之要道也;考核事实者,听言之要道也;量入为出者,理财之要道也;精选监司者,理郡邑之要道也;痛惩赃吏者,恤民之要道也;求文武之臣,面陈方略者,选将帅之要道也;稽考兵籍者,省财之要道也。”
  甲子,诏:“真州六合县大火,统制官钱卓救扑不力,降三官。”
  金命宫中元宵毋得张灯。
  乙丑,增筑丰储仓。
  甲戌,金以司徒、御史大夫李石为太尉、尚书令。诏曰:“太后弟惟卿一人,故令领尚书事。军国大事,议其可否,细事不烦卿也。”进封平原郡王。
  丙子,建康都统制郭振言:“已降指挥,令振同淮西总领相度拣选屯田,堪披带人充入队带甲,不堪披带人且令依旧屯田,于所得子利内,约度支给养赡。契勘屯田官兵共约三千馀人,其每年所收物斛大段数少,若将不堪;披带官兵止于所得子利内支给养赡,委是不给。请将屯田诸庄内,除巢县界柘皋庄各召归正人耕作外,其和州界屯田并罢,将见占官兵拘收归军。”诏罢和州屯田。
  二月,辛卯,四川宣抚使王炎遣人约沙平蛮归部,稍捐边税与之。
  金安化军节度使图克坦子温,既以赃滥为李石所劾,甲午,伏诛;并诛其副使老君努。
  戊申,金主谓近臣曰:“护卫以后皆是亲民之官,其令教以读书。”
  曾觌除浙东总管月馀,帝复以墨诏进觌一官为观察使,中书舍人缴还,以为不因事除拜,必有人言,帝不听。陈俊卿曰:“不尔,亦须有名。”会汪大猷为贺金正旦使,俾觌副之。比还,进一官,而竟申浙东之命,且戒閤门吏趣觌朝辞,觌怏怏而去。
  是月,诏均役限田,略曰:“朕深惟治不加进,夙夜兴怀,思有以正其本者。今欲均役法,严限田,抑游手,务农桑,凡是数者,卿等二三大臣,深思熟计,为朕任此而力行之。其交修一心,毋轻怀去留以负委托。”
  三月,壬子朔,户部侍郎叶衡言:“三务场每岁所收入纳茶盐等钱,依指挥,比较如有增羡,方与理赏。或恐将别色应数,请立定岁额,行在八百万贯,建康一千二百万贯,镇江四百万贯。收趁及额,方得推赏。”
  乙卯,省诸司吏员。
  司马亻及等贺生辰,至金。丙辰,金主命护卫中善射者与宋使宴射,亻及等中五十,护卫才中其七。金主谓左右将军曰:“护卫十年,出为五品职官,每三日上直,役亦轻矣,岂徒令饱食安卧而已?弓矢未习,将焉用之?”
  丁巳,起复王抃知閤门事,专一措置三卫拣选官兵。
  戊午,金以河南统军使宗叙为参知政事。
  乙丑,以晁公武、王炎不协,罢四川制置使归宣抚司。
  庚午,金主谓宗叙曰:“卿昨为河南统军时,言黄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每念百姓差调,官吏互为奸弊,不早计料,临期星火率敛,所费倍蓰,为害非细。卿既参朝政,皆当革弊,择利行之。”又谕左丞石琚曰:“女真人径居达要,不知闾阎疾苦。卿等自丞、簿至是,民间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陈。”
  戊寅,以知绍兴府史浩为检校少傅、保宁军节度使。
  己卯,以新知成都府史正志为户部侍郎,江、浙、京、湖、淮、广、福建等路都大发运使,江州置司;寻降缗钱三百万贯,均输和籴之用。
  夏,四月,辛巳朔,罢铸钱司,以其事归转运使。
  以敷文阁直学士张震知成都府,充本路安抚使。
  乙未,校书郎刘焞,奏蜀中毁钱以为铜,乃欲榷其铜以铸钱,帝问:“蜀中可出铜否?”焞曰:“蜀中铜山,但有名耳。祖宗时尝榷有铜额,不过三百馀斤。”帝曰:“所出只如此?”焞曰:“沈该作相,建议令榷铜山之时,王之望为转运使,风采震动一路,然竟不能,但科敷民间以应朝廷之令而已。”帝曰:“如此,可罢之。”
  焞又论崇、观以后政事多不要其终,曰引法,曰钞法,曰方田,曰水利,曰官田,曰水运,曰开边,帝曰:“此皆崇、观创为之与?”焞曰:“崇、观以绍述为名,小人乘时献言,多取更张。”帝曰:“言者固迎合,听之亦未审。”
  焞又言治平以来,君子、小人之消长,帝曰:“朕念治平以前,海内无事。自王安石变法,章惇、蔡卞继之,至靖康间,大臣尤庸缪,以至败乱。”焞曰:“君子消尽,小人虽退,不免用庸人。”帝曰:“朕以为戒,尝诵古语云:‘不察察以为明,不穆穆以为恭。’能不使小人迎合,斯可矣!”
  戊戌,吏部尚书汪应辰罢。应辰正直多言,立朝务革弊政,多不喜之者,内侍尤侧目。先是应辰举李垕应制科,有旨召试。权中书舍人林机,言垕词业未经后省评奏,且独试非故事,陈俊卿言元祐中尝有独试,机盖为人所使耳。诏俊卿诘之,乃机与谏官施元之密议,以是沮应辰者,于是机、元之并罢。
  时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银泛金凫鱼于上,帝过之,上皇指示曰:“水银正乏,此买之汪尚书家。”帝怒曰:“汪应辰力言朕建房廓与民争利,乃自贩水银耶!”会应辰三上疏论发运司,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银实非买之应辰家也。
  诏:“淮东万弩手,候秋成日,依淮西路一体教阅。”
  时陈俊卿建议:“扬州、和州各屯三万人,预为守计,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为义兵,授之弓弩,教以战阵,农隙之时,聚而教之。沿江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敌至而决战,所募民兵各守其城,相为掎角以壮声势。”又言于帝曰:“国家养兵甚费,募兵甚难,此策可守边面,可壮军势;而乐因循、惮改作之人,皆以扰民为词。夫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无小扰!但守臣得人,公心体国,自不至大忧矣。”帝意亦以为然,诏即行之。然竟为众论所持,俊卿寻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五月,癸丑,臣僚奏:“每遇大礼,凡所须之物,动以千万计。有司但依例抛降近处州郡收买,州郡则责办于属邑,属邑则取之于平民,并不支还价直。又,辇运所费不资,交纳之际,老奸宿赃,邀阻乞取,人受其弊,无不怨嗟。臣谓三岁一举希阔之典,岂不能损数十万缗钱,选清强官于近便去处置场和买!或许客旅贩买,依时价交易,严立赏罚,绝去奸弊,变怨嗟为讴歌。如此,则人心悦而天意得,和气不召而自至矣。”从之。
  己卯,金主如柳河川。
  己未,陈俊卿、虞允文等上《神宗、哲宗、徽宗、饮宗四朝会要》、《太上皇玉牒》。
  辛酉,校书郎萧国梁,论汉武帝承富庶之后而有虚耗之弊,盖用之者多,不止为征伐也。帝曰:“不独武帝为然,自古人君当艰难之运,未有不节俭;当承平之后,未有不奢侈。朕佗无所为,止得节俭。”又论盐铁、商车、缗钱等事皆取民无艺。帝曰:“正不必如此。”又论今日坑冶不必搜,茶盐不必多为之法,帝曰:“祖宗茶法已尽善,诚不必更变。”
  甲子,前知广州龚茂良进对,帝曰:“广南在祖宗朝,多以重臣分镇,后来士夫乃以入南为惮。南方农事,近来如何?”茂良言:“岭外土旷人稀,亦多不耕之田,盖缘顷岁湖寇侵扰广东,人户流移。今渐次复旧。”因论听纳之道,当以功效成否责言者,若未见功效而遽赏之,恐好言利害之人纷然竞进。帝曰:“‘敷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岂可未见效便赏言者?”茂良曰:“下言‘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盖恐反此,复为预防之说以告舜耳。”帝曰:“然。”
  庚午,户部言:“已奏指挥。自行在至建康府,沿路征税颇繁,可省者省之。今措置临安府自北郭税务至镇江府沿路一带税场内,地理接近收税繁并去处,合行省罢,庶几少宽商贾。”诏从之。
  癸酉,新知泉州胡铨进对,读札子至“臣尝恭闻圣训,有及于唯礼不可以已之之说。如不欲平治天下则已,如欲平治天下,舍礼何以哉!”帝曰:“朕忆曾与卿言,礼之用甚大。”于是诏胡诠可与在京宫观兼侍讲。
  甲戌,诏曰:“朕嗣承大业,所赖荐绅大夫,明宪度,总方略,率作兴事,以规恢远图。属者训告在位,申饬检押,使各崇尚名节,格守官常。而百执事之间,玩岁愒日,苟且之俗犹在,诞谩之习尚滋。便文自营以为智,模棱不决以为能,以拱默为忠纯,以缪悠为宽厚,隆虚名以相尚,务空谈以相高。见趋事赴功之人,则舞笔奋辞以阻之;遇矫情沽誉之士,则合纵缔交以附之。甚者责之事则身媮,激之言则气索,曾微特立独行之操,安得仗节死义之风!岂廉耻道丧之日久,而浸渍所入者深欤,抑告戒恳恻,未能孚于众也?继自今,其洒心易虑,激昂砥砺,毋蹈故常,朕则尔嘉。或不从朕言,罚及尔身,弗可悔。”
  乙亥,臣僚言:“保正之役为良民之害,愿行耆老之法,募民之有产者为之,罢去保正之役。”台谏、户部看详,言:“检会元丰八年十月指挥,耆、户长、壮丁之役皆募充,其保正、甲承帖人并罢。请下两淮路,权依此给直募耆、户老、壮丁。”从之。
  戊寅,诏:“旧设两省言路之臣,所以指陈政令得失,给、舍则正于未然之前,台谏则救于已然之后,故天下事无不理。今任是官者,往往以封驳章疏太频,惮于论列。今后给、舍、台谏,凡封驳章疏之外,虽事之至微,少有未当,随时详具奏闻,务正天下之事。”
  左仆射陈俊卿罢。
  虞允文之始相也,建议遣使金国,以陵寝为请,俊卿面奏以为未可,复手疏言之,允文至是复申前议。一日,帝以手札谕俊卿曰:“朕痛念祖宗陵寝沦于荆棘者四十馀年,今欲遣使往请,卿意以为如何?”俊卿曰:“陛下痛念陵寝,思复故疆,臣虽疲弩,岂不知激昂愤切,仰赞圣谟,庶雪国耻?然性质顽滞,于国家大事,每欲计其万全,不敢轻为尝试之举。是以前日留班面奏,欲俊一二年间,彼之疑心稍息,吾之事力稍充,乃可遣使。往返之间,又一二年,彼必怒而以兵临我,然后徐起而应之,以逸待劳,此古人所谓应兵,其胜十可六七。兹又仰承圣问,臣之所见,不过如此,不敢改词以迎合意指,不敢依违以规免罪戾,不敢侥幸以上误国事。”继即杜门上疏,以必去为请,三上,乃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福州。陛辞,犹劝帝远佞、亲贤,修政事以复仇雠,泛使未可轻遣。其后遣使,竟不获其要领。
  召辛弃疾入对延和殿。帝锐意恢复,弃疾因论南北形势及三国、晋、汉人才,持论劲正,不为迎合。作《九议》并《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于朝,言顺逆之理,消长之势,技之长短,地之要害甚备。以和议既定,不行。
  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内多乱。任得敬,其外祖也,捍御有功,遂相夏国,专政二十馀年,阴蓄异志,诬杀宗亲大臣,仁孝不能制。得敬尝遣使至蜀,既而知宋不足恃。闰月,庚辰,胁仁孝上表于金,请分西南路及灵州啰庞岭地封得敬自为国。金主以问宰臣,尚书令李石等曰:“事系彼国,我何预焉!不如因而许之。”金主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此必权臣逼夺,非夏主本意。况夏国称籓日久,一旦逼于贼臣,朕为四海主,宁容此耶!若彼不能自正,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物。赐仁孝诏曰:“失业所传,自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乖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得敬惧。仁孝乃谋诛之。
  壬午,诏广东转运判官刘凯特降两官,以凯尝奏曾造之最,至是造犯赃,凯以失举坐罪也。造前知潮州,以赃败,除名勒停,编管南雄州,仍籍没家财。又,前知横州皇甫谨,以侵盗官物入己,特贷命,刺配梧州。
  戊子,以起居郎范成大为金国祈请使,求陵寝地及更定受书礼。
  初,绍兴约和,礼文多可议者,而受书之仪特甚。凡金使者至,捧书升殿,北面立榻前跪进,帝降榻受书,以授内侍。及再和,仍循其例,帝颇悔之。至是虞允文议遣使,帝问谁可使者,允文荐李焘及成大。退,以语焘,焘曰:“今往,金必不从,不从必以死争之,是丞相杀焘也。”更召成大告之,成大即承命。临行,帝谓之曰:“卿气宇不群,朕亲加选择。闻官属皆惮行,有诸?”成大臣:“臣已立后,为不还计。”帝曰:“朕不发兵败盟,何至害卿!啮雪餐氈或有之。”成大请国书并载受书礼一节,弗许,遂行。
  兵部尚书黄中从容言于帝曰:“陛下圣孝及此,天下幸甚。然今钦庙梓宫未返,朝廷置而不问,则有所未尽于人心,且敌人正以此而窥我矣。”
  辛卯,吏部尚书陈良祐言:“遣使乃启衅之端,万一敌骑南侵,供输未有息期。将帅庸鄙,类乏远谋,孰可使者?臣未敢保其万全。且今之求地,欲得河南,曩岁尝归版图,不旋踵而失之。如其不许,徒费往来;若其许我,必邀重币。陛下度可以虚声下之乎?况止求陵寝,地在其中;曩亦议此,观其答书,几于相戏。若必须遣使,则请钦宗梓宫,差为有词。”诏以良祐妄兴议论,不忠不孝,贬筠州居住,寻改信州。
  癸巳,以梁克家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己亥,臣僚言:“方今重征之弊,莫甚于沿江,如蕲之江口,池之雁汊,自昔号为大小法场,言其征取酷如杀人。比年不止两处,凡溯流而上,至于荆、峡、虚舟往来,谓之‘力胜’;舟中本无重资,谓之‘虚喝’;宜征百金,先抛千金之数,谓之‘花数’;骚扰不一。请行下沿江诸路监司,严行禁革,及刷沿江置场繁并处取旨废罢。”从之。
  壬寅,诏:江东诸郡多被水,漕臣黄石不即躬亲按视,可降两官。”
  癸卯,诏:“建康、太平被水县,今年身丁钱并与放免。”
  甲辰,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辛次膺卒,谥简穆。次膺以礼自防,虽崎岖乱离,贫不自聊,而一介不妄受。立朝謇谔,仕宦五十五年,无丝毫挂吏议。为政贵清静,先德化,所至人称其不烦。
  是月,置舒州铁钱监,从发遣使史正志之请也;每岁以五十五贯为额。
  六月,丁卯,尚书吏部员外郎张栻言:“近日陛下治徐考叔请托之罪,并及徐申罢之,英断赫然。臣为诸臣言,陛下惩奸不私于近,有君如此,何忍负之!”帝曰:“朕意正欲群臣言事,如其不言,是负朕也!”又言:“谋国当先立一定之规,周密备具,按而行之,若农服田力穑,以底于成。”帝曰:“弈者举棋不定犹且不可,况谋国而无定规乎?”
  癸酉,置蕲州蕲春监、黄州齐安监铸铁钱。
  乙亥,赵廓权发遣江南东路兵马钤辖回,论治军务要严整,又论州兵须以正兵夹习,帝曰:“严整乃治军之要;州兵当兼正兵同赴功。”
  张栻上疏曰:“臣窃谓陵寝隔绝,言之至痛。然今未能奉辞以讨之,又不能正名以绝之,乃欲卑词厚礼以求于彼,则于大义为已乖。而度之事势,我亦未有必胜之形。夫必胜之形,当在于蚤正素定之时,而不在于两陈决战之日。今但当下哀痛之诏,明复仇之义,修德立政,用贤养民,选将练兵,以内修外攘、进战退守之事通而为一。且必治其实而不为虚文,则必胜之形,隐然可见矣。”
  先是栻见帝,帝曰:“卿知敌中事乎?”对曰:“不知也。”帝曰:“敌中饥馑连年,盗贼日起。”栻曰:“敌中之事,臣虽不知,然境中之事,则知之详矣。”帝曰:“何事?”栻曰:“比年诸道岁饥民贫,而国家兵弱财匮,小大之臣,又皆诞谩不足倚仗。正使彼实可图,臣惧我之未足以图彼也。”帝默然久之。
  秋,七月,壬午,金主秋猎,放围场役夫。诏:“扈从粮食并从官给。纵畜牧蹂践禾稼者,杖之,仍偿其直。”
  癸巳,诏鄂州建岳飞祠宇,以忠烈庙为额,从州人之请也。
  甲午,臣僚言:“省官不如省事,古之格言也。国家循袭近世文弊之极,宜及中外正无事时,蚤计所以更革,省去繁文,渐就简质。望博访官司,凡有行遣迂回者,各令日下条具,蚤为更革。事既渐简,日多闲暇,则以图回万条,有馀裕矣。”从之。
  丙午,权户部侍郎王佐言:“今之户部,即祖宗时三词之职,国之会计出纳,无所不统。比年朝廷创立南库,本以丰储蓄,备缓急,而不知者以为割户部经常之费为别库桩积之资,殊不知财之在南库,与户部一也。今欲将户部所入,根考括责,造成簿籍,勾稽驱磨,俾无渗漏。月终以实收支之数申奏,岁终会计其盈虚。或经常用度之馀,有趱积剩数,除量留一月约支外,尽以归之朝廷;或朝廷有非泛支用,亦合听户部开具申陈取拨。不惟事切一体,形迹不存,亦使有无相通,不误缓急。”诏专委王佐攒造簿籍,陆之望同措置。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二
●卷第一百四十二
    【宋纪一百四十二】 起上章摄提格八月,尽重光单阏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
  八月,己酉,权发遣衡州韩坚常,请广籴常平,帝曰:“若一州得二十万石常平米,虽有水旱,不足忧矣。”新福建转运副使沈枢言州郡水旱,请留转运司和籴米接续常平赈粜,帝曰:“即行之。”
  庚戌,宰相虞允文请蚤建太子,帝曰:“朕久有此意,事亦素定;但恐储位既正,人心易骄,即自纵逸,不勤于学,浸有失德。朕所以未建者,更欲其谙练庶务,通知古今,庶无后悔耳。”
  癸丑,复置详定一司敕令所。
  戊午,新权知筠州葛祺论恢复大计,帝曰:“盛衰,理之必然。”又论东南之兵可用,帝曰:“会稽八千人破秦,在用之如何耳!”又论建康战船宜修葺添造,月具数目申奏,帝曰:“已令修葺矣。”
  新权知饶州江璆进对,帝曰:“卿向来所陈盐利甚善。广南田可耕否?何不劝诱?鄱阳,近地大郡,卿宜加意治之如二广。”帝又曰:“鄱阳所出瘠薄,宜拊恤之。”
  己未,金主至自柳河川。
  丙寅,置閤门舍人十员。
  臣僚言:“比年监司、郡守,近朝廷者固已极一时之选,而地远者未能悉称陛下讲求之意。今畿甸之民,州县一不得其情,则之台之省,以至挝鼓,必彻而后已。远方之民,县不见省,愬之州;州不见省,愬之监司;监司又不见省,则死且无告矣。望陛下除授远地监司、君守比近地为加审,委台谏访闻纠劾比近地为加严。”诏从之。
  癸酉,太学正薛元鼎言周之名将南仲,为武成王同时之人,请改配食武成王,帝喜,以谓南仲之孙皇父,犹为宣王中兴之将,便可施行。又言太学释奠,轮差南班宗室陪位观礼,帝曰:“亦使之知。”
  知宁国府姜诜札言:“今合于十月内措置修圩,济养圩户饥民,已委官相视,料度工役,得所坏圩岸,比之绍兴年内所费多减省,兼有合行开决除废者,见行相度。”诏:“其馀州军有圩岸损坏,守臣依此措置修整,仍具申尚书省。”
  壬申,金遣参知政事宗叙北巡,宗叙寻请置沿边壕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敌国若来伐,此岂可恃哉!”金主曰:“卿言是也。”
  甲戌,右朝请大夫吕游问进对,论祖宗成法,帝曰:“言事者未必尽知利害,岂可便与更张!”
  是月,虞允文上《乾道敕令格式》。
  任得敬以谋篡伏诛。
  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练达政,金主所咨询,尽诚开奏,多称旨。以母忧去位,九月,庚辰,起复。
  壬辰,赐苏轼谥文忠。
  壬寅,新权发遣衢州施元之进对,论用人责小过太详。帝曰:“今日之弊正在此。”
  诏:“役法为下三等户之害,并以官民户通差。”
  池州都统吴总朝辞,帝曰:“将帅难得人,故文臣中择卿为将帅,须先民事,后统军。”
  是月,范成大自金还。
  初,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书式并求陵寝地,怀之入。方进国书,成大忽奏曰:“两国既为叔侄,而受书礼未称,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曰:“此岂献书处耶?”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必欲书达,既而归馆。金太子欲杀成大,或劝止之。
  其复书略云:“和约再成,界山河而如旧;缄意遽至,指巩、洛以为言。援昔时无用之文,渎今日既盟之好。既云废祀,欲申追远之怀;止可奉迁,即俟刻期之报。至若未归于旅柩,亦当并发于行涂。抑闻附请之词,欲废受书之礼,出于率易,要以必从,于尊卑之分何如?顾信誓之盟安在?事当审处,邦可孚休。”于是二事皆无成功。帝以成大为忠,有大用意。
  冬,十月,戊申,权发遣兴元府王之奇奏:“归正官承信郎刘湛、右迪功郎刘师颜父子等,深念祖宗德泽,保护陵寝,不畏敌人凶暴,力阻盗伐,连年系狱,子死妇亡,而湛父子含笑受之。非天资忠义,何以至此!”诏:“承信郎刘湛,特转两官,刘师颜改右承务郎,升擢差遣,其亲党秦世辅,特转一官,升充正将。”
  癸丑,湖南转运副使黄钧论士大夫风俗不振,帝曰:“君相不当言命,士大夫不当言风俗,士大夫,风俗之本也。”
  甲寅,金主如霸州冬猎。
  丙辰,知信州林机进对,因论:“昔曹彬下江南,太祖靳一节度使不予。近世为将者,未尝有戡难破敌之功,爵赏过厚,至于极人臣之位。愿陛下鉴是为驾驭之术,庶可责效于异日。”帝曰:“此实人主砺世之术也。”
  丁巳,权知襄阳府司马倬,为其父故试兵部侍郎朴乞谥,赐谥忠洁。
  甲子,礼部尚书刘章言:“臣闻李德林在隋开皇初,与修敕令,请于朝,谓欲有更张者,当以军法从事。夫法之弊也故修之,修之而未必皆当,与众共议之可也,乃欲胁之以军法,其亦不仁甚矣。陛下清明远览,命官取新旧法并前后敕旨缉而修之,越岁书成,乃以奏御。其间有未便入人情、未安于圣心者,莫不硃黄识之,稍或可疑,必加改定,然后颁行。欲播告中外,惟新书是遵。”帝曰:“朕已览之,亦异乎隋高祖之事矣。”
  乙丑,金主谓大臣曰:“比因校猎,闻固安县令高昌裔不职,已令罢之。霸州司候成奉先,奉职谨恪,可进阶,除固安令。”
  辛未,金主谓宰臣曰:“朕凡论事,有未能深究其利害者,卿等宜悉心论列,毋为面从而退有后言。”
  癸酉,帝谕江西转运判官芮煇曰:“卿当先正大夫风俗,次则民间讼牒,早与裁决,漕运又其次也。”
  甲戌,起居舍人赵雄,请置局议恢复,诏以雄为中书舍人。
  知乌程县余端礼言:“谋敌制胜之道,有声有实。敌弱者,先声后实以詟其气,敌强者,先实后声以俟其机。汉武乘匈奴之困,亲行边陲,威振朔方,而漠南无王庭者,詟其气而服之,所谓先声而后实也。越谋吴则不然。外讲盟好,内修武备,阳行成以种、蠡,阴结援于齐、晋,教习之士益众,而献遗之礼益密,用能一战而霸者,伺其机而图之,所谓先实而后声也。今日之事,异于汉而与越相若,愿阴设其备而密为之谋,观变察时,则机可投矣。古之投机者有四:有投隙之机,有捣虚之机,有乘乱之机,有承弊之机。因其内衅而击之,若匈奴困于三国之攻而汉宣出师,此投隙之机也。因其外患而伐之,若吴夫差牵于黄池之役而越兵入吴,此捣虚之机也。敌国不道,因其离而举之,若晋之降孙晧,此乘乱之机也。敌人势穷,蹑其后而蹙之,若汉高祖之追项羽,此乘弊之机也。机之未至,不可以先;机之已至,不可以后。以此备边,安若泰山;以此应敌,动如破竹;惟所欲为,无不如志。”帝曰:“卿可谓通事体矣。”
  是月,复武臣提刑。
  先是陈俊卿在相日,诏依祖宗旧制,复置武臣提刑,俊卿言此职自景德以来,废置不常,今用文臣一员,亦无阙事,员外增置,徒为烦扰,乃止。至是复置之。
  造《会计录》,从都大发运使史正志之请也。
  十一月,丁丑朔,诏淮南转运司严使人往来载钱过界之禁。
  辛巳,金制:“盗太庙物者,与盗宫中物同论。”
  壬午,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乙酉,臣僚札言:“伏见效祀,阴雨连日,自致斋酌献景灵宫天霁,回銮太庙又雨。至夜漏四刻,星斗灿然,行朝飨之礼焉。明日,驾如青城亦晴。道旁观瞻甚盛,霏微冻雨还作。将祭之夜,驾幸大次更衣,数星现云表。及登坛乐作,四效云阴尚盛,独岁星中天,灵光下烛,礼成不雨。行礼之次,差官巡仗至城门,雨大霔,独泰坛无有。此皆圣上寅畏格于上天,天意昭答,宜宣付史馆。”许之。
  张栻言:“陛下之心,即天心也。欲定未定,故上天之应乍阴乍晴。天人一体,众类无间,深切著明,有如此者。臣愿陛下毋以此为祥瑞,而于此存敬戒之心。试思夫次日御楼肆赦之际,日光皎然,四无纤翳,天其或者何不早撤云阴于行事之时,使圣怀坦然无复忧虑,而必示其疑以为悚功?然则丁宁爱陛下之意深矣。天意若曰:“今日君子、小人之消长,治乱之势有所未定,皆在陛下之心如何耳。若陛下之心严恭兢畏,常如奉祠之际,则君子、小人终可分,治道终可成,强敌终可灭,当如祀事终得成礼。惟陛下常存是心,实天下幸甚!”
  己丑,国子录姚崇之言:“大将而下,有偏裨、准备将之属,岂无人才可膺主帅之任!请骤加拔擢,如古人拔卒为将。”帝曰:“苟得其人,不拘等级。”
  权通判建康府许克昌,请命两省、侍从更宿禁中,赐以宴问从容以尽天下之事;帝首肯。于是诏许克昌与知州、军差遣。又请命郡守以治兵为殿最,武臣提刑按阅郡兵,帝然之,又论拣汰使臣及归正人,州郡拊之不至,帝曰:“卿典郡,正当如此。”
  乙未,召浙东总管曾觌提举佑神观。时陈俊卿已去位,觌旋擢用,无复有阻其入者矣。
  是月,遣赵雄等贺金主生辰,别函书请更受书之礼。略云:“比致祈恳,旋勤诲缄,欲重遣于轺车,恐复烦于馆舍。惟列圣久安之陵寝,既难一旦而骤迁,则靖康未返之衣冠,岂敢先期而独请!再披谅谕之旨,详及受书之仪。盖今叔侄之情亲,与昔尊卑之体异。敢因庆礼,荐布忱诚;尚冀允从,式符期望。”
  十二月,戊申,大阅于白石。
  戊午,太学录袁枢轮对,因论今日图恢复,当审察至计以图万全之举,帝然之。
  庚申,礼部尚书刘章言:“当今邑县之任,出于苟县,为令者惟知以官钱为急,月解无欠,则守臣、监司必喜之,而民讼不理,皆置不问。”帝曰:“岂可取其办钱而不察其政!”
  甲子,置江州广宁监,临江军丰馀监,抚州裕国监,铸铁钱。
  丙寅,金主谓宰臣曰:“比体中不佳,有妨朝事。今观所奏事,皆依条格,殊无一利国之事。若一朝行一事,岁计有馀,则其利溥矣。朕居深宫,岂能悉知外事,卿等尤当注意。”
  癸酉,诏:“史正志职志发运,奏课诞谩,广立虚名,徒扰州郡;责授团练副使,永州居住,其发运司罢之。”
  是岁,两浙、江东、西、福建水旱。
  高丽王晛弟冀阳公晧,废晛自立。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七年(金大定十一年)
  春,正月,丙子朔,加上太上皇帝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尊号曰寿圣明慈太上皇后。
  丁丑,金封皇子永行为徐王,永蹈为滕王,永济为薛王。
  壬午,金诏:“职官年七十以上致仕者,不拘官品,并给俸禄之半。”
  癸未,帝谕辅臣曰:“前日奉上册宝,太上甚悦,翌日过宫侍宴,实帮家非常之庆。朕以敌仇未复,日不遑暇,如宫中台殿,皆太上时为之,朕未尝敢增益。太上到宫,徘徊周览,颇讶其不饰也。”辅臣言:“陛下不以万乘为乐而以中原为忧,早朝晏罢,焦劳如此,诚古帝王所不及也。”帝曰:“朕无佗嗜好,或得暇,惟书字为娱尔。”因顾内侍,取《题郭熙秋山平远诗》以赐虞允文。
  先是允文复请建太子,帝曰:“朕既立太子,即令亲王出镇外籓,卿宜讨论前代典礼。”允文寻拟诏以进。
  戊戌,金尚书省奏汾阳节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馈献,法当夺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书省、枢密院,生日节辰,馈献不少,此而不问;小官馈献,即加按劾,岂正天下之道!自今宰执、枢密馈献,亦宜罢去。”
  己亥,帝作《敬天图》,谓辅臣曰:“《无逸》一篇,享国久长,皆本于寅畏。朕近日取《尚书》中所载天事,编为两图,朝夕观览,以自儆省。”虞允文言:“古人作《无逸图》,犹夸大其事。陛下尽图书中所载敬天事,又远过之。惟圣人尽躬行之实,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验。”帝曰:“卿言诚然。”
  泉州左翼军统制赵渥招到军兵一千人,不支军中物,帝曰:“渥当旌赏。”虞允文言:“且与一遥郡。”帝曰:“赏宜从重。设使职事有阙,罚亦不轻,可与遥郡团练使。”
  庚子,臣僚言郎曹多阙员,帝曰:“昨召数人皆未至,可令寺、监丞兼权。曾有人言,近日自郡守为郎,间有不曾历职事官者,却似太骤。此言有理。”虞允文曰:“近来馆、学、寺、监,拘碍资格,迁除不行,故有自县便为郎者,是馆、学、寺、监反不如州县之捷也。”帝又曰:“此又失之外重矣。”梁克家曰:“元立资格,所以重郎选。历者一旦得之,郎选却轻矣。”帝曰:“然。今后除授,正不可令超躐。”
  癸卯,进呈三衙旧司禁军人数,帝曰:“祖宗时,上四军分,止是支数百料钱。”梁克家言秘阁中有太神御札,禁军券钱至亲笔裁减一二百者,帝曰“虽一麻鞋之微,亦经区处。祖宗爱惜用度如此。”克家曰:“凡赐予尤不可轻。韩昭侯非靳一敝袴也,不以予无功之人。”帝曰:“予及无功,则人不知劝。”克家曰:“岂惟无功者不劝,有功者且解体矣。”帝顾虞允文曰:“昨遣内侍往江上,欲就令抚问,以卿言而止,正为此也。”允文曰:“郭子仪所得上赐甘蔗几条,柑子几颗,人主以此示恩意尔。今诸将受陛下厚恩,未有以报。”帝曰:“郭子仪有大功于唐,今诸将若有郭子仪功,赐予诚不可轻也。”
  金主谓宰臣曰:“往岁清暑山西,近路禾稼甚广,殆无畜牧之地,因命五里外乃得耕垦。今闻民乃去之佗所,甚可矜悯,其令依旧耕种。事有类此,卿等宜即告朕。”
  是月,复置铸钱司。
  二月,癸丑,立恭王惇为皇太子。大赦。初,庄文太子卒,庆王恺以次当立,帝以恭王惇英武类己,越次立之,而进封恺为魏王,判宁国府。
  帝谓辅臣曰:“古人以教子为重,其事备见于《文王世子》,须当多置僚属,博选忠良,使左右前后罔匪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无益也。”问:“旧来官属几人?”虞允文等曰:“詹事二人,庶子、谕德兼讲读者二人。”帝曰:“宜增二员。谁可当此选者?”允文等举恭邸讲读官李彦颖、刘焞,帝曰:“焞有学问,彦颖有操履。卿等更选取数人。”及进呈,帝览之曰;“王十朋、陈良翰二人俱可。十朋旧为小学教授,性极疏快,但临事坚执耳。”允文曰:“宾僚无佗事,惟以文学议论为职,不嫌于坚执也。”帝曰:“十朋、良翰诚是忠蹇,可并除詹事。”帝又问:“焞兼侍读,彦颖却兼侍讲,何也?”允文等曰:“李彦颖既兼左谕德,以侍进无人,并令兼之。”帝曰:“侍讲可别选人。”乃命焞为司业兼侍读。
  工部侍郎胡铨,亦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帝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末世国祚不永,皆由辅导不得其人。”铨前以除知泉州入对,遂留侍经筵。寻有忌铨敢言者,捃其细故,杂它朝士并言之,铨遂与礼部侍郎郑闻、枢密院检详文字李卫秘书丞潘慈明并罢。
  尚书左司郎中兼侍讲张栻讲《诗?葛覃》,进说曰:“治生于敬畏,乱起于骄淫。使为国者每念稼穑之劳,而其后妃不忘织纴之事,则心之不存者寡矣。周之先后勤俭如此,而其后世犹有休蚕织而为厉阶者。兴亡之效,如此可见。”因推广其事,上陈祖宗自家刑国之懿,下斥今日兴利扰民之害。帝叹曰:“王安石谓人言不足恤,所以误国。”栻又言本朝治体以忠厚仁信为本,因及熙、丰、元符用事大臣,帝曰:“祖宗法度,乃是家法,熙、丰之后,不合改变耳。”
  丁巳,帝谕宰执曰:“祖宗时,数召近臣为赏花钓鱼宴,朕亦欲暇日命卿等射弓饮宴。”虞允文等言:“陛下昭示恩意,得瞻近威颜,从容献纳,亦臣等幸也。”帝曰:“君臣不相亲,则情不通。早朝奏事,止顷刻间,岂暇详论治道,故欲与卿等从容耳。”
  庚申,帝谕曰:“近世废弛之弊,宜且纠之以猛,它日风俗变易,却用宽政。譬之立表,倾则扶之,过则正之,使之适中而后已。”虞允文曰:“古人得众在宽,救宽以猛。天地之心,生生不穷,故阴极于剥则复。”帝曰:“天地若无肃杀,何以能发生!”梁克家曰:“杀之乃所以生之,天地之心归于仁而已。”帝曰:“然。”
  壬戌,帝曰:“去秋水涝,朕甚以百姓之食为忧。今却无流移之人。”虞允文言:“监司、守臣,类能究心荒政,故米不翔贵。”帝曰:“亦赖支官中米斛。”梁克家曰:“数年来,常平桩积,极留圣意。不然,今日岂有米斛可以那拨!”帝曰:“如此理会,尚且不足。”允文等因言:“诸郡守臣若得人,遇岁水旱,宁致上勤圣虑!”帝曰:“当择其有显效者旌之。”
  甲子,诏寺观毋免租税。
  三月,己亥朔,赵雄至金,所请皆不许。雄辞还,金主遣人宣谕曰:“汝国既知巩、洛陵寝岁久难迁,而不请天水郡公之柩,于义安在?朕念天水郡公尝为宋帝,尚尔权葬,深可矜悯。汝国既不欲请,当为汝国葬之。”无一语及受书事。雄归,奏:“金主庸人耳,于陛下无能为役。中原遗黎,日望王师,必有箪食之迎。”帝甚悦。时金国大治,民安其业,而雄虚词相饰如此。
  诏训习水军。
  丙子,立恭王夫人李氏为皇太子妃。妃,庆远军节度使道之女也,相士皇甫坦言其当母天下,闻于太上皇,遂为恭王聘之,至是立为妃。妃性妒悍,尝诉太子左右于太上皇,太上皇意不怿,谓太上后曰:“是妇将种,吾为皇甫坦所误。”
  己卯,以知閤门事张说签书枢密院事。
  说妻,太上后女弟也,说攀援擢拜枢府。时起复刘珙同知枢密院事,珙力辞不拜。命下,朝论哗然,未有敢讼言攻之者,左司员外郎兼侍讲张栻上疏切谏,且诣朝堂责虞允文曰:“宦官执政,自京、黼始;近习执政,自相公始。”允文惭愤不堪。栻复奏曰:“文武诚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虽感悟,尚未寝成命。时范成大当制,久不视草,忽请对,乃出词头纳榻前,帝色遽厉,成大徐曰:“臣有引喻,閤门官日日引班,乃郡典谒吏耳。执政大臣,倅贰比也。苟州郡骤拔客将使为通判,官属纵俛首,吏民观听谓何?”帝霁威,沈吟曰:“朕将思之。”明日,说罢为安远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
  说语人曰:“张左司平时不相乐,固也;范致能亦奚为见攻?”指所坐亭材植曰:“是皆致能所惠也。”后月馀,成大求去,帝曰:“卿言事甚当,朕方听言纳谏,乃欲去耶?”成大竟不安其位,以集贤修撰知静江。致能,成大字也。
  辛巳,帝曰:“户部所借南库四百万缗,屡谕曾怀,不知何以拨还?”虞允文曰:“不过措准折帛尔。”梁克家言:“今左帑无两月之储。”帝曰:“户部有擘画否?”允文言:“其一给典帖,其二卖钞纸,众论未以为然。”帝曰:“此两事既病民,且伤国体,俱不可行。”
  是日,金命有司葬钦宗于巩、洛之原,以一品礼。
  戊戌,虞允文言:“胡铨蚤岁节甚高,今纵有小过,不宜遽去朝廷。”帝曰:“朕昨览台章,踌躇两日,意甚念之。但以四人同时论列,不欲令铨独留。”梁克家曰:“铨流落海上二十馀年,人所甚难。”帝曰:“铨固非它人比。”乃除宝文阁待制兼侍讲。铨求去益力,以敷文阁直学士与外祠。
  庚子,徽猷阁待制、知处州胡沂言盗马者,帝曰:“治以罪。”虞允文因言帅臣有诱山寨人盗马,已而杀其人者,人情甚不安。梁克家曰:“邀功生事边臣,不可轻贷。且如知沅州孙叔杰,以兵攻徭人,致王再彤等聚众作过,惊扰边民,几成大患。前日放罢,行遣太轻。”帝曰:“可更降两官。”
  是月,复将作监。
  申严闭籴。
  夏,四月,乙巳朔,诏:“春季拍试,艺高者特与补转两资。”虞允文言本司兵民须略与推恩,帝曰:“军中既有激赏,人人肯学事艺,何患军政不修!若更本官亦复推赏,尤见激厉。”
  丁未,金归德民臧安儿谋反,伏诛。
  金驸马都尉图克坦贞为咸平尹,贪污不法,累赃钜万;徙真定,事觉,金主使大理卿李昌图鞫之,贞即引伏。昌图还奏,金主问之曰:“停职否?”对曰:“未也。”金主怒,杖昌图四十。复遣刑部尚书伊喇道往真定问之,征其赃还主。有司征给不以时,诏:“先以官钱还其主而令贞纳官。凡还主赃,皆准此例。”降贞为博州防御使,降贞妻为清平县主。
  戊申,擢曾觌为安德军承宣使。时太子新立,谓其有伴读劳也。
  庚戌,帝谓宰执曰:“朕于听言之际,是则从之,非则违之,初无容心其间。”梁克家言:“天下事,唯其是而已。是者,当于理之谓也。”帝曰:“然。太祖问赵普云:‘天下何者最大?’普曰:‘惟道理最大。’朕尝三复斯言。”
  癸亥,金参知政事魏子平罢,为南京留守,未几致仕。
  甲子,诏皇太子判临安府。
  己巳,诏举任刑狱、钱谷及有智略、吏能者。
  庚午,有告统兵官掊克不法者,帝令付大理寺治之。虞允文言恩威相须乃济,帝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苏轼乃谓尧、舜务以爱胜威,朕谓轼之言未然。”梁克家曰:“先儒立论,不可指为一定之说,如崔实著《政论》,务劝世主驭下以严。大抵救弊之言,各因其时尔。”帝曰:“昔人以严致平,非谓深文峻法也,纪纲严整,使人不敢犯耳。譬如人家,父子、兄弟,森然法度之中,不必须用鞭扑然后谓之严也。”
  辛未,皇太子领临安尹,以晁公武为少尹,李颖彦、刘焞兼判官。
  先是高丽使人告于金,谓王晛让国于弟晧。金主曰:“让国,大事也,其再详问。”是月,高丽以王晛让国表来上,金主疑之,以问宰执。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此不可信。晛有子生孙,何故让弟?晧尝作乱而晛囚之,何以忽让其位?且今兹来使,乃晧遣而非晛遣,是晧实篡兄,安可忍也!”右丞孟浩曰:“询彼国士民,果推服,当遣封。”金主命却其使。旋遣吏部侍郎靖往问其故。
  五月,丁亥,刘珙起复同知枢密院事,为荆襄宣抚使。
  珙凡六疏辞,引经据礼,词甚切至,最后言曰:“三年通丧,先王因人情而节文之,三代以来,未之有改。至于汉儒,乃有金革无避之说,此固已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诿者,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陛下威灵,边陲幸无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实,不又为汉儒之罪人乎?”
  帝以义当体国责之,珙乃手疏别奏,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实而不露其形者,无所为而不成;无其实而先示其形者,无所为而不败。今德未加修,贤不得用,赋敛日重,民不聊生,将帅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饥寒穷苦而生怨谤,凡吾所以自治而为恢复之实者,大抵阔略如此。而乃外招归正之人,内移禁卫之卒,规算未立,手足先露,其势适足以速祸而致寇。且荆襄,四支也;朝廷,腹心元气也。诚使朝廷施设得宜,元气充实,则犁庭扫穴,在反掌间耳,何荆襄之足虑!如其不然,则荆襄虽得臣辈百人,悉心经理,顾足恃哉!臣恐恢复之功未易可图,而意外立至之忧,将有不可胜言者,唯陛下图之。”帝纳其言,为寝前诏。
  遣知閤门事王抃点阅荆襄军马。
  梁克家言:“近诸将御下太宽,今统制官有敢鞭统领官以下者否?太祖皇帝设为阶级之法,万世不可易也。”帝曰:“二百年来,军中不变乱,盖出于此。”虞允文曰:“法固当守,主兵官亦要以律己为先。”帝曰:“诚然。前日一二主军官不能制其下,反为下所告者,端以不能律己故耳。”
  癸巳,金以南京留守伊喇成为枢密副使。
  辛丑,帝语及临安事,因曰:“韩彦古在任时,盗贼屏迹;比其罢也,群盗如相呼而来。以此知治盗亦不可不严。惜乎彦古所以治民者,亦用治盗之术!治盗当严,治民当宽,难以一律。”
  六月,丙午,复主管马军司公事李显忠为太尉。
  己酉,金主诏曰:“诸路常贡数内,同州沙苑羊非急用,徒劳民耳,自今罢之。朕居深宫,劳民之事,岂能尽知!似此,当具以闻。”
  乙卯,张权言淮西麦熟,秋成可望,帝谓宰相曰:“时和岁丰,卿等协赞之力。朕当与卿等讲求其未至者。”虞允文言圣德无阙。帝曰:“君臣之间,正要更相儆戒,朕有过,卿等悉言之;卿等有未至者,朕亦无隐。庶几君臣交修,以答天贶。”
  丙辰,太常寺丞萧燧论人君听言必察其可用之实,所言与所行相副,然后可信,帝曰:“所论甚当,人谁不能言!但徒能言之而已,要当观其所行。《书》所谓‘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是也。”
  甲子,金平章政事图克坦喀齐喀卒。金主方击球,闻讣,遂罢,厚赙之,录其孙。
  秋,七月,甲申,金参知政事宗叙卒,遗表言朝政得失及边防利害。金主伤悼,谓宰臣曰:“宗叙勤劳国家,它人不能及也。”辍朝,遣宣徽使敬嗣晖致祭赙。
  乙未,梁克家言:“近时两事,皆前世不及。太上禅位,陛下建储,皆出于独断。”帝曰:“此事诚汉、唐所无。朕常恨功业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汉文、景耳。”虞允文曰:“陛下以俭为宝,积以岁月,何患不及文、景!如太宗功业,则在陛下日夜勉之而已。”帝曰:“朕思创业、守成、中兴,三者皆不易,蚤夜孜孜,不敢迨遑,每日昃无事,则自思曰,岂有未至者乎?反覆思虑,惟恐有失。”又曰:“朕近于几上书一‘将’字,往来寻绎,未得择将之道。”虞允文曰:“人才临事方见。”帝曰:“然。唐太宗安市之战,始得薛仁贵。”
  庚子,以王炎为枢密使、四川宣抚使。
  兴元府有山河堰,世传汉萧何所作。嘉祐中,提举史照上修堰法,降敕书刻之堰。绍兴以后,户口凋敝,堰事荒废,炎委知兴元府吴拱修复,发卒万人助役,尽修六堰,浚大小渠六十五里,南郑、褒城之田大得沃溉。诏奖谕拱。
  是月,免两淮民户丁钱,两浙丁盐绢。
  帝谕辅臣曰:“范成大言处州丁钱太重,遂有不举子之风,有一家数丁者,当重与减免。”寻又蠲早伤路户税。
  八月,癸卯朔,金主诏朝臣曰:“朕尝谕汝等,国家利便,治体遗阙,皆可直言。外路官民亦尝言事,汝等终无一语。凡政事所行,岂能皆当?自今直言得失,无有所隐。”
  乙巳,金主谓宰臣曰:“随朝之官,自谓历三考则当得某职,历两考则当得某积,第务因循碌碌而已。自今以外路官与内除官,察其奋勤则并用之;但苟简于事,不须任满,便以本品出之。赏罚不明,岂能劝勉!”
  丙午,殿司左军劫马军司使臣家被获,帝曰:“不当以治百姓之法治之。”虞允文曰:“劫盗已不可贷,况军人乎!”
  庚戌,金主诏曰:“应因斡罕被掠女直及诸色人,未经刷放者,官为赎放。隐匿者,以违制论。其年幼不能称说住贯者,从便住。”
  己未,进呈两浙漕臣籴桩积米,帝因宣谕曰;“《洪范》八政,以食为先,而世儒乃不言财谷。邦之有储蓄,如人之有家计,欲不预办,得乎!”
  庚午,帝谓宰执曰:“朕近日无事时过德寿宫,太上颐养愈胜,天颜悦好。朕退,辄喜不自胜。”虞允文曰:“神器之重,得所付托,圣怀无事,自应如此。”
  金主谓宰臣曰:“五品以下,阙员甚多,而难于得人。三品以上,朕则知之,五品以上,不能知也,卿等曾无一言见举者。欲画久安之计,兴百姓之利,而无良辅佐,所行皆寻常事耳,虽日日视朝何益!卿等宜勉思之。”
  九月,壬申朔,帝曰:“江西、湖南旱歉,宜可募兵两路,各且募千人。”梁克家言外路募兵,多惮所费,虞允文曰:“拨截上供亦可。”帝曰:“然。所募之人,发赴三衙恐太远,当与分拨。”允文言:“江西去江、池为近,湖南去鄂渚为近。”帝曰:“可便降指挥,仍与分拨。”
  戊寅,帝谓宰臣曰:“汉高祖初年,专意马上之事;世祖增广郊祀,亦在陇、蜀既平之后。昔人规恢远略,罔不在专,繁文末节,盖未暇问。”梁克家曰:“高帝创业,世祖中兴,今日之事,乃兼守成。祖宗二百年来典礼毕备,当以时举。”帝曰:“典礼何可尽废!抑其浮华而已。自今卿等每事当先务实,稍涉浮文,必议蠲省。”
  壬午,湖北、京西总领兼措置屯田吕游问,言本所管营田、屯田内官兵阙人耕种之处,请依旧顷亩,出榜召百姓依元额承佃,从之。
  癸未,金主猎于横山。
  丁亥,命措置襄阳寨屋,梁克家曰:“将徙荆南之屯否?”帝曰:“欲令移去,如何?”虞允文曰:“荆南之人,岁岁更戍,自此可免道涂往返之劳。然有二不便。”帝曰:“襄阳极边,骤添人马,对境必致惊疑。”允文曰:“此正是一不便。又,自荆南至襄阳,水运千馀里,河道浅狭,难于馈粮,此二不便。以臣愚见,不如先移军马,馀续议之。”帝称善。
  庚寅,金主还都。
  是月,进呈六部长贰岁举改官人,皆是后来许依职司收使,今合依旧法,帝然之。梁克家言在京选人,无外路监司荐举,若六部长贰又不许作职司,必不得改官,帝曰:“旧法既然,当使人从法,不可以法从人也。”虞允文曰:“旧法,京局不以选人为之,故六部长贰不作职司亦可。今皆用选人,后来磨勘不行,必重申请,却须更改。”帝曰:“此事续议施行。”
  冬,十月,壬寅朔,金以左宣徽使敬嗣晖参知政事。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朕已行之事,卿等以为成命不可复更,但承顺而已,一无执奏。且卿等凡有奏,何尝不从!自今朕旨虽出,宜审而行,有未便者,即奏改之。或在下位,有言尚书省所言未便,亦当从而改之。”
  壬戌,金主使乌凌阿天锡来贺会庆节,要帝降榻问金主起居,帝不许。天锡跪不起,虞允文请帝还内,命知閤门事王抃谕之曰:“大驾已兴,难再御殿,使人以明日见。”天锡沮退。癸亥,随班入见。
  甲辰,虞允文言:“两司增加斗力事艺,升进者千馀人,费不过千馀贯。昨有锡金碗者,军中欢呼,无不欣艳。”帝曰:“闻其载碗乘马而归,道路聚观,如此,见者必劝矣。”
  丙寅,金左丞相赫舍哩良弼进《睿宗实录》。
  戊辰,金主谓宰臣曰:“衍庆宫图画功臣,已命增为二十人。如丞相韩企先,自本朝兴国以来,宪章法度,多出其手,至于关决大政,但与大臣谋议,终不使外人知觉,汉人宰相,前后无比。若褒显之,亦足以示劝,慎勿遗之。”
  是月,赈饶州饥。
  帝因览知州王秬赈济画一,曰:“饥岁民多遗弃小儿,已付诸路收养。如钱不足,可于内藏支降。”
  罢绍兴府宗正行司,以其事归大宗正司。
  故事,宗室皆聚于京师,熙、丰间始许居于外,崇宁间始即河南、应天置西、南二敦宗院。靖康之祸,在京宗室无得免者,而睢、洛二都得全。建炎初,将南幸,于是大宗正司移江宁,而西、南外初寓于扬州及镇江,复移于泉、福二州。而居会稽者,乃绍兴初以行在未有居第,权分宗室居之。及恩平郡王璩出居会稽,遂以为判大宗正司,至是省之。
  十一月,戊寅,金主幸东宫,谓太子曰:“朕为汝措天下,当无复有经营之事。汝惟无忘祖宗仁厚之风,以勤修道德为孝,明信赏罚为治而已。昔唐太宗曰:‘吾伐高丽不克终,汝可继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遗汝。如辽之海滨王,以国人爱其子,嫉而杀之,所为如此,安得不亡!唐太宗又尝谓高宗曰:‘尔于李勣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仆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安用伪为!受恩于父,焉有忘报于子者乎!”
  丙戌,金主享太庙;丁亥,有事于圜兵,大赦。
  是日,臣僚请改和州西路花装队,帝曰:“三衙旧亦结花装队,昨已更改。与其临敌旋行抽摘,不若逐色团结之有素也。”
  癸巳,金群臣加上尊号曰应天兴祚钦文广武仁德圣教皇帝。
  甲午,虞允文言:“旧法,黄甲不曾到部人,在铨试下等人之上。”帝曰:“可依旧法。”又曰:“改法不当,终有窒碍,不如详审于初,则免改更于后也。”
  是月,策制科眉山布衣李垕入第四等,赐制科出身。
  十二月,癸卯,金主冬猎。乙卯,还宫。
  丙辰,金参知政事敬嗣晖卒。
  先是军人王俊,自称八厢,诈取军中钱物,配广南,帝曰:“御前从来无八厢差出,可拟指挥行下诸路,如有自称八厢之人,即收捉根勘。”戊午,诏行之。帝顾虞允文曰:“卿昨言,若真八厢,对人自称,亦所当罪,此言甚当。”
  庚申,诏:“閤门舍人依文臣馆阁,以次轮对。”王抃用事故也。
  辛酉,金进封皇子永中为赵王,永成为豳王,永升为虞王,永蹈为徐王,永济为滕王。乙丑,永中与曹王永功俱授明安,仍命永功亲治事以习为政。
  丙寅,诏:“都统制岁举所知二人,统制岁举一人,以智勇俱全为上,善抚士卒为次,专有胆勇又为次,将校士卒惟其所举。”从臣僚之请也。
  金吏部侍郎靖之使高丽也,欲宣金主诏于王晛,而晛已为晧囚于海岛,托言:“晛已避位,出居它所,病有加无损,不能就位拜命,往复险远,非使者所宜往。”靖竟不得见晛,乃以诏授晧,转取表附奏,仍以让国为言。
  靖还,金主问大臣,皆曰:“晛表如此,可遂封之。”赫舍哩良弼、完颜守道曰:“待晧祈靖,未晚也。”
  是月,晧遣其礼部侍郎张翼明等请封于金。
  是岁,移马军司屯于建康府。
  金河决王村,南京、孟、卫州界多被其害。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三
●卷第一百四十三
    【宋纪一百四十三】 起玄黓执徐正月,尽昭阳大荒落十二月,凡二年。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八年(金大定十二年)
  春,正月,庚午朔,颁《乾道敕令格式》。
  莫濛充金国贺正使。故事,正月三日锡宴,前后使者循行无违,濛独以本朝国忌,不敢簪花听乐为辞,争辨久之。伴使以白金主,许就馆赐食。
  戊寅,太常博士杨万里轮对,论及人材,帝曰:“人材须辨实伪,分邪正,最不可以言取人。孔子大圣,犹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故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金主诏有司曰:“凡陈言者,皆国政利害。自今言有可行,以其本封送秘书监,当行者录副付所司。”
  乙酉,太常少卿黄钧言:“国莫重于礼,礼莫严于分。伏见四孟月景灵宫朝献,皇帝与群臣俱拜于庭心,窃疑之。退而求之礼经,考之仪注,有所不合。问之掌故,则渡江之后,群吏省记者失之也。《曲礼》曰:‘君践祚,临祭祀。’《礼器》曰:‘庙堂之上,罍樽在阼。”又曰:‘君在阼。’《正义》曰:‘阼,主人阶也。’神宗元丰间,详定郊庙礼文,明堂、太庙、景灵宫行礼,兼设皇帝拜位于东阶之上。今亲郊之岁,朝献景灵宫,朝飨太庙,皇帝拜上,群臣拜下矣;独四孟朝献,设褥位于阼阶之下,则是以天子之尊而用之大夫士临祭之位,非所以正礼而明分也。请遵元丰之制,每遇皇帝孟月朝献,设褥位于东阶之上,西向。以礼则合,以分则正。”诏从之。
  丙戌,宰执请讨论上丁释奠、皇太子入学之仪。帝曰:“《礼记?文王世子篇》载太子入学事甚详。”梁克家曰:“入学以齿,则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古人所以教世子如此。”虞允文曰:“此事备于《礼经》,后世罕举行者。”帝曰:“可令有司讨论以闻。”
  丙申,金以水旱免中都、西京、南京、河北、河东、山西、陕西去年租税。
  二月,壬寅,金主召诸王府长吏谕之曰:“朕选汝等,正欲劝导诸王,使之为善。如诸王所为有所未善,当力陈之;倘或不从,则具每日行事以奏。若阿附不言,朕惟汝罪也。”
  乙巳,诏曰:“朕惟帝王之世,辅弼之臣,其名虽殊,而相之实一也。厥后位号定于汉,而称谓汩于唐,以仆臣而长百僚,朕所不取。且丞相者,道揆之任也,三省者,法守所自出也。今舍其大而举其细,岂责实之议乎!肆朕稽古,厘而正之,盖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为政之先务也。其改尚书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右丞相。”
  己酉,诏以判太史局李继宗供奉德寿宫,应转三官,许回授其子安国补太史局保章正,充历算科。臣僚言:“保章从八品,与宣义、承忠郎等,使其精于历算,虽特命之可也,用其父之回授则不可。虽曰以三官易一命,若异时群臣近习有不知事体、不顾廉耻,皆乞用此例,陛下何以拒之?”遂寝其命。
  庚戌,金主如顺州春水。
  辛亥,以虞允文为左丞相,梁克家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寻诏:“已正丞相之名,其侍中、中书令、尚书令,尚存虚名,杂压可删去,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癸丑,以安庆军节度使张说、吏部侍郎王之奇并签书枢密院事。
  时张栻已出知袁州,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论说不可执政;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诏;给事中莫济,封还录黄。帝令翰林学士王严草制,给事中姚宪书行,必大、济并与外宫观。旋以希吕合党邀名,责远小监当;衡言稍婉,左迁起居郎。都人作《四贤诗》以纪之。未几,严擢学士承旨,宪赐出身为谏议大夫。于是说势赫然,无敢撄之者。
  著作佐郎赵汝愚不往见说,乞祠,不报。会其祖母卒,不俟报,即日归省父,因自劾。帝不罪,就除知信州。
  是日,金主还都。
  金主诏曰:“自今官长不法,其僚佐不能纠正,又不言上者,并坐之。”户部尚书高德基滥支朝官俸四十万贯,杖八十。
  丙寅,户部尚书曾怀,赐出身,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主管马军司公事李显忠,请兑换民田充都教场,有司以民间不愿,请每亩支钱五贯文收买。帝曰:“马官诸军皆未有教场否?”虞允文曰:“虽有之,但未有都教场以备合教。”帝曰:“建康管军马,自有大教场,每遇合教,可以时暂教阅。”允文曰:“圣意殆不欲取民田耳。”帝曰:“然。”
  乙亥,金诏尚书省:“赃污之官,已被廉问,若仍旧积,必复害民,其遣使诸道,即日罢之。”
  丁丑,金遣宿直将军乌库哩思列册封王晧为高丽国王。
  壬午,帝念及边备,谓虞允文曰:“士大夫难得任事之人。”允文曰:“承平时,前辈名臣如范仲淹、韩琦等在边,尚犹难之。”帝曰:“当时战多失利,盖由未甚知兵。”允文曰:“非不知兵,但不教之兵难以御敌。”帝曰:“西夏小邦,当时亦自枝梧不及,所以驯致丙午之耻。朕今孜孜不倦,期与卿等共雪之。今闻金人上骄下惰,朕所以日夕磨厉,必欲令今日我之师徒如昔日金人之兵势,盖思反之也。”
  壬辰,宰执请点检诸军战船,帝曰:“舟楫正是我之所长,岂可置而不问?鄂州、荆南、江州,可令姜诜前去,池州以下,委叶衡具数奏闻。”
  癸巳,金以前西北路招讨使伊喇道为参知政事。
  丙申,详定一司敕定所奏修正三公、三少法,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左、右丞相为宰相,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少,诏从之。
  丁酉,金北京曹贵等谋反,伏诛。
  夏,四月,庚子,赐礼部进士黄定等三百八十九人及第、出身。
  癸卯,金尚书右丞孟浩罢,为真定尹。金主曰:“卿年虽老,精神不衰,善治军民,毋遽言退。”以通犀带赐之。
  丙午,进呈宰臣制国用事,帝曰:“官制已定,丞相事无不统,所有兼制国用,更不入衔。”
  己酉,殿中侍郎史萧之敏劾虞允文擅权不公,允文请罢政,许之。翌日,帝过德寿宫,上皇曰:“采石之战,之敏在何处?毋听允文去。”遂复留。出之敏提点江东刑狱。
  甲寅,户部侍郎杨倓言:“义仓,在法夏、秋正税,每一斗别纳五合,即正税不及一斗免纳,应丰熟一县九分已上,即纳一升,惟充赈给,不许它用。今诸路州县常平义仓米斛不少,间有灾伤去处,支给不多,皆是擅行侵用。请下诸路常平言,限半月委逐州主管官,取索五年的实收支数目,逐年有无灾伤检放及取给过若干,见在之数实计若干,目今在甚处桩管,申部稽考。”从之。
  丁巳,金西北路纳哈塔齐锦谋反,伏诛。
  己未,宣示赐新进士御书《益稷篇》。梁克家言:“《益稷》首载治水播奏艰食,末载君臣更相训饬之意。学者因宸翰以味经旨,必知古人用心矣。”帝曰:“如所载‘无若丹硃傲’等语,见古者君臣儆戒之深。”允文曰:“舜与皋陶赓歌之词,舜则曰‘股肱喜,元首起’,皋陶则曰‘元首明,股肱良’,又继以‘元首丛脞,股肱惰’之语,君臣之间,相称誉,相警戒,自有次序如此,所以能致无为之治。”帝曰:“然。此篇首言民之粒食,则知务农为治之本。至于告臣邻之言,则曰‘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又曰‘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是古圣人待天下之人,未尝不先之以教,及其不格,则必以刑威之。今为书生者,多事虚文而忽兹二事,是未究古圣人之用心也。”
  癸亥,金以久旱,命祷祀山川。诏宰臣曰:“诸府少尹多阙员,当选进士,虽资叙未及而有政声者,皆擢用之。”
  臣僚言:“役法之均,其法莫若限民田,自十顷以上至于二十顷,则为下农;自二十一顷以上至四十顷,则为中农;自四十一顷以上至于六十顷,则为上农。上农可使三役,中农二役,下农一役。其尝有万顷者,则使其子孙分析之时,必以三农之数为限。其或诡名挟户,而在三农限田之外者,许人首告,而没田于官。磨以岁月,不惟天下无不均之役,亦且无不均之民矣。”
  乙丑,金大名尹荆王文,以赃罪夺爵,降授德州防御使,僚佐皆坐不矫正解职。文,宗望之子,京之弟也。
  丙寅,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宁薨,谥武定。
  金主尝宴群臣于太子宫,顾志宁谓太子曰:“天下无事,吾父子今日相乐,皆此人力也。”及殁,甚悼惜之,曰:“志宁临敌,身先士卒,勇敢之气,自太师梁王后,未有如此人也。”
  五月,己巳,提点江东刑狱萧之敏乞祠,帝不允。
  虞允文言:“前日之敏言臣,是其职事。臣虽不知其所论,窃自揣度,罪无可疑者。既蒙圣恩,复令暂留,如之敏之端方,愿召归旧班,以辟敢言之路。”帝曰:“今以监司处之,亦自甚优。”顾曾怀曰:“丞相之言甚宽厚,可书之《时政记》。”
  癸酉,金主如百花川。
  甲戌,金命赈山东路饥。
  丁丑,金主次准居。久旱而雨。
  戊寅,金主观稼,禁扈从蹂践民田,禁百官及承应人不得服纯黄油衣。
  癸未,金主谓宰臣曰:“朕每次舍,凡秣马之具,皆假于民间,多亡失,不还其主,此弹压官不职,可择人代之。所过即令询问,但亡失民间什物,并偿其直。”
  乙酉,金给西北路人户牛。
  戊戌,诏福建盐行钞法,从转运陈岘之请也。仍支借十万贯作本。
  知福州陈俊卿移书宰执曰:“福建盐法与淮、浙不同。盖淮、浙之盐,行八九路、八十馀州,地广数千里,故其利甚博。福建八州,惟汀、邵、剑、建四州可售,而地狭人贫,土无重货,非可以它路比也。今欲改行钞法,已夺州县岁计,又欲严禁私贩,必亏税务常额;而贫民无业,又将起而为盗。夫州县阙用,则必横敛农民;税务既亏常额,则必重征商旅。盗贼既起,则未知所增三十万缗之入,其足以偿调兵之费否也!将来官钞或滞不行,则必科下州县;州县无策,必至抑配民户。本以利民而反扰之,恐皆非变法之本意也。”当时不能用,然钞法果不行。
  丙申,立宗室铨试法。
  六月,庚子,以武德郎令抬为金州观察使,封安定郡王。
  辛丑,帝曰:“雨止,岁事有望。”虞允文曰:“麦已食新,米价日减。”帝曰:“今岁再得一稔,想见粒米狼戾,更得二年,便有三年之蓄。仍须严切戒约,只置场和籴,听百姓情愿入中,不得纤毫科扰。”
  壬寅,蠲两淮归正人撮收课子。淮东巡尉有纵逸归正户口过淮者,夺官有差。
  国子司业刘焞,尝移书宰相,言张说不当用,出为江西转运判官。朝辞,论州县穷空无备及当今利害,帝曰:“江西旱荒之馀,州县亦是无备,亦多由官吏非其人。”旋命赈江西饥。
  丙午,傅自强言父察遇害于燕山,乞赐谥,特赐谥忠肃。
  甲寅,金主如金莲川。
  秋,七月,己巳,臣僚言:“祖宗马政、茶马司,并专用茶、锦、绢博易,蕃、汉皆便,近茶马司专用银币,甚非立法之意。况茶为外界必用之物,银宝多出外界,甚非中国之利。”诏四川宣抚司参旧法措置。
  癸未,以曾觌为武泰军节度使。
  庚寅,知光州滕瑞奏:“遇天申圣节,臣自书‘圣寿万岁’四字,约二丈馀,兼造三棚,高三丈馀,凡用绢五十匹,标背投进。”帝曰:“滕瑞不修郡政,以此献谀,特降一官。”
  是月,知庐州赵善俊言:“朝廷顷者分兵屯田,其不可者有三。臣谓罢屯田有三利:习熟战陈之兵,得归行伍,日从事于教阅,一利也。无张官置吏,坐以糜稍,无买牛散种以费官物,二利也。屯田之田,悉皆膏腴,牛具屋庐,无一不具,以资归正人,使之安居,三利也。”诏:“庐州见屯田官兵并行废罢,其田亩牛具,令赵善俊尽数拘收,给付归正人请佃及募人租种。”
  金罢保安、兰安榷场。金主谓宰相曰:“夏国以珠玉易我丝帛,是以无用易我有用也。”命罢之。
  八月,庚子,度支硃儋言:“经总制钱,顷自诸州通判专收,岁入至一千七百二十五万缗,继命知州、通判同掌,而岁亏二百三十万缗。故向者版曹奏请专属通判,其后又因臣僚乞委守臣,于是有知、通同共拘催分授酬赏之制。夫州郡钱物,常患为守者侵欺,经制钱分隶之数,而多收系省以供妄费,今使知、通同掌,则通判愈不得而谁何。请仍旧委之通判而守臣不预。”从之。既而户部尚书杨倓言:“若令通判拘催,恐守臣不能协力,宜照乾道二年指挥,令知、通同共任责分赏。”从之。
  辛丑,臣僚言:“州县被差执役者,率中下之户,产业微薄,一为保正,鲜不破家。昔之所管者,不过烟火、盗贼而已,今乃至于承文引,督租赋焉;昔之所劳者,不过桥梁、道路而已,今乃至于备修造,供役使焉。方其始参也,馈诸吏则谓之‘辞役钱’,知县迎送僦夫脚则谓之‘地理钱’,节朔参赞则谓之‘节料钱’,官员下乡则谓之‘过都钱’,月认醋额则谓之‘醋息钱’。复有所谓‘承差人’,专一承受差使,又有所谓‘传帖人’,各在诸厅白直,实不曾承传文帖,亦令就顾而占破。望申严州县,今后如敢令保正、副出备上件名色钱物,官员坐以赃私,公吏重行决配。如充役之家不愿亲身祗应,止许顾承差人一名,馀所谓传帖之类并罢。”从之。
  壬子,浙东提举郑良嗣言收籴常平尚少钱五万三千二十馀贯,诏礼部纽计度牒给降。
  乙卯,帝谓辅臣曰:“昨因检《唐书?李吉甫传》,见栖筠为常州刺史,值推瀳饥,浚渠,厮流江,境内遂丰稔。不知流江远近,可令浙漕及常州考求古迹以闻。”
  癸亥,兵部侍郎黄钧论知人善任使,当察其人而取之,量其材而用之,帝曰:“朕以无心处之。无心则明,无心则不偏,无心则无私。”
  甲子,著作佐郎丁时发言:“人君须平日奉天,得天助然后可以立大事。”帝曰:“朕日夜念此,所谓‘某之祷久矣’。”时发言近日多竭民力以事不急,陛下当恤民以固本,帝曰:“朕非特图建功业,如汉文蠲天下租赋事,亦欲次第行之。”
  是月,四川水灾,命赈之。
  九月,戊辰,定江西四监铁钱额,每岁共铸三十万贯,江州广宁监、兴国军富民监各十万贯,临江军丰馀监、抚州裕国监各五万贯。
  壬申,帝曰:“近时民俗,多尚奢侈,才遇丰年,稍遂从容,则华饰门户,鲜丽衣服,促婚嫁,厚装奁,惟恐奢华之不至,甚非所宜。今年丰登,欲使民间各务储积,仍趣时广种二麦,以备水旱之用。”
  乙亥,诏王炎赴都堂治事。
  丙子,金主还都。
  初,帝命选谏官,虞允文以李彦颖、林光朝、王质对,三人皆鲠亮,有文学,为时所推重;帝不报,而用曾觌所荐者。允文、梁克家争之,不从,允文力求去。戊寅,以允文为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封雍国公。
  丁亥,金鄜州李方等谋反,伏诛。
  己丑,赐虞允文家庙祭器。允文入辞,帝谕以进取之方,刻日会师河南。允文言异时或内外不甚应,帝曰:“若西师出而朕迟回,即朕负卿;若朕已动而卿迟回,即卿负朕。”帝用李纲故事,御正衙,酌卮酒赐之;即殿门乘马持节而出。
  冬,十月,丙辰,罢借诸路职田。
  十一月,辛未,遣官鬻江、浙、福建、二广、湖南分路官田。
  甲戌,金主谓宰相曰:“宗室中有不任官事者,若不加恩泽,于亲亲之道有所未广。朕欲授以散官,量予廪禄,未知前代何如?”左丞石琚曰:“陶唐之亲九族,周家之内睦九族,见于《诗》、《书》,皆帝王美事也。”
  臣僚言:“在法,光禄大夫、节度使已上,既合定谥,议于太常,覆于考功,苟其人行应谥法而下无异词,则以上于朝廷而行焉。绍兴间,以守臣捍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而其官品或未该定谥,于是有特许赐谥指挥,故以定谥者给敕而以赐谥者给告。近来请谥之家,却有官品合该定谥,兹缘绍兴指挥,辄经朝廷陈乞赐谥,不议于太常,不覆于考功,独舍人命词行下。是太常、考功二职俱废,而美谥乃可以幸得,此则法令之相戾者也。大凡命词给告,皆三省官奉制宣行,列名于其后。今特恩赐谥,礼命优重,冠王言于其首,而宰相、参政、给、舍并不入衔,独吏部长、贰、考功郎官于后押字,殊不类告,甚非所以尊王命,严国家也。况舍人掌词命之官,犹不入衔,赐谥初不议于考功,乃亦押字,理有未安,此则制度之可疑者也。请今后定谥、赐谥,一遵旧典;至于告命之制,亦乞令礼官、词臣考寻旧章详议。”续中书后省、礼部、太常寺议上:“今后若有官品合该定谥,即仰其家经朝廷陈乞,下有司遵依定谥条法议谥,给敕施行。如系守臣守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并应得蕴德邱园,声闻显著条法指挥陈乞赐谥之人,或奉特旨赐谥者,即依绍兴三年指挥,命词给告施行。”从之。
  十二月,乙未朔,金命大理少卿张九思赴济南鞫狱。
  济南尹刘萼,彦宗之子也,先为定武军节度使,淫纵无行,所至贪墨狼籍,廉使劾之,故遣九思就鞫。萼既就逮,不测所以,引刃自刺,不死。诏削官一阶,罢归田里,寻卒。
  丁酉,金遣官及护卫二十人,分路选年二十以上、四十以下,有门地才行及善射者充护卫,不得过百人。
  金冀州王琼等谋反,伏诛。
  戊戌,蠲两淮明年租赋。
  辛丑,金出宫女二十馀人。
  甲辰,诏:“京西招集归正人,授田如两淮。”
  己酉,金枢密副使伊喇成罢。
  辛亥,金诏:“金银坑治,听民开采,毋得收税。”
  金禁审录官以宴饮废公务。
  癸丑,金以殿前都点检图克坦克宁为枢密副使,兼知大兴府事。
  甲寅,命四川试武举。
  己未,金诏:“自今除名人子孙,有在仕者,并取奏裁。”
  是月,金德州防御使文,以谋反伏诛。
  文既失职,居常怏怏,日与家奴舒穆噜哈珠为怨言。哈珠揣知其意,因言:“南京路明安阿库哈珠、穆昆尼楚赫与大王厚善,果欲举大事,彼皆愿从。”文信其言,乃召日者康洪占休咎,密以谋告洪。洪言来岁甚吉,文厚谢洪,使家僮刚格以书币往南京约阿库等,刚格见阿库等,不言其本来之事,还,给文曰:“阿库从大王矣。”文乃造兵仗,画陈图,为反计。家奴重喜诣河北东路上变。遣人至德州捕文,文夜与哈珠等亡去。金主谓宰臣曰:“海陵翦灭宗室殆尽,朕念太祖子孙,存者无几,曲为宽假,而文曾不知幸,尚怀异图,何狂悖如此!其督所在捕之。”文亡命凡四月,至是被获,伏诛;康洪论死,馀皆坐如律。释文妻,以其家财赐文兄子耀珠。下诏曰:“德州防御史文、北京曹贵、鄜州李方皆因术士妄谈禄命,陷于大戮。凡术士多务苟得,肆为异说。自今宗室、宗女有属籍者及官职三品以上,除占问嫁娶、修造、葬事,不得推算禄命;违者徒三年,重者从重治之。”
  金尚书省奏言:“河移故道,水东南行,其势甚大。可自河阴、广武山循河而东,至原武、阳武、东明等县,孟、卫等州,增筑堤岸。”从之。
  是岁,刘珙免丧,复除湖南;过阙,言曰:“人君能得天下之心,然后可以立天下之事;能循天下之理,然后可以得天下之心。然非至诚虚己,兼听并观,在我者空洞清明而无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引其意以傅时事,言甚切至。帝加劳再三。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乾道九年(金大定十三年)
  春,正月,辛未,签书枢密院事王之奇罢为淮南安抚使。
  癸酉,金尚书省言南客车俊等因榷场贸易误犯边界,罪当死,金主曰:“本非故意,可免罪发还,无令本国知之,恐复治其罪。”
  乙亥,以张说同知枢密院,户部侍郎沈夏签书枢密院事。
  辛巳,以刑部尚书郑闻签书枢密院事。
  壬午,诏曰:“夫部刺史之官,所以周行郡国,颁宣风化,总方略而一统类者也。今则不然。守土之官出于其部,监司之任,最为近而易察者也,而求其凌厉风节,建立事功,疾恶如仇,奉公不挠者,盖仅仅而有焉。甚则朋比苟且,讫无举奏。民瘼不闻于上,上意不孚于下,朕何望焉!继自今,其悉乃心,毋冒于宪。凡在厥位,明体朕怀。”
  己丑,枢密使王炎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是月,中书门下省言:“福建盐自来止是州军分立纲数,自行般运出卖以办岁计,近改为钞法,听从客贩州郡缘住般卖,却致支用不足,切虑敷扰以为民害。”诏:“罢钞法。诸州、军纲盐,并依旧分拨,官般官卖。所有本司元借本钱一十万贯,并已卖到钞面钱一十九万贯,并续卖钞面钱,并拘收,赴左藏库交纳。”
  起居舍人留正言:“所修记注,自绍兴十五年以后,多有未修月分,久之文字散失,所得疏略,愈难修纂。请令二史将承受诸处关牒、施行政事并臣下所得圣语,随月编纂。仍将绍兴十五年以后未修月分,并修一月,并于次月上旬送付史官。”从之。
  闰月,丁酉,鄂州都统制吴挺,奏前任秦琪冒请马料及朝廷降钱修造军器,皆不坚利,所降钱琪辄营运自私,今已立式制造。帝曰:“军器不葺,钱乃自私,秦琪不可不治。”行下吴挺定罪。
  己亥,马军司请升统领官张遇为统制,梁克家等言张遇比赴都堂审察,见其人衰老庸谬,帝曰:“统制官不可苟任,异时大帅皆于此选。使其有谋,老固无害;老且谬则无所用矣。”
  庚子,枢密院言诸州军拣发禁兵,分番赴忠锐军教阅,衣甲、军器不备,请行下州军增葺,梁克家曰:“非特诸州为然,近吴挺所申鄂州军亦如此。恐三衙江上诸军,军器亦坏,理合点检。”帝曰:“须不时阅视,则无得而隐。”克家曰:“步司统制官王世雄,交割之初,见甲皮多断烂,弓弩脱坏,常与臣等言之。”帝曰:“此世雄能留意职事也。”
  庚申,以久雨,命大理、三衙、临安府及两浙州县决系囚,减杂犯死罪一等,杖以下释之。
  壬子,金主诏太子詹事曰:“东宫官属,尤当选用正人,如行检不修及不称职者,具以名闻。”
  乙卯,修庐州城。
  丁巳,进呈敕令所条目。元旦,皇帝御大庆殿受贺。其奏祥瑞表并读表者,差执政官;其奏云物祥瑞请付史馆者,差本职官。帝曰:“此皆文具,不须立法,可尽删去。”梁克家曰:“圣世不言祥瑞,真盛德事。”
  戊午,太子詹事李彦颖奏:“皇太子在东宫,惟讲学足以增益见闻,养成道德。臣自庚寅岁入侍王邸,以及升储,既更四载,才讲《尚书》终篇。今始进讲《周易》,非三四年不能竟一经。真宗皇帝在东宫,日讲《尚书》至七八遍,《礼记》等书亦皆数四。祖宗之圣,虽得于生知,亦讲学不倦,是以圣而益圣。今宫僚粗备,得遇上堂,除讲读官外,馀官不过陪侍坐席,须臾而退。请以庶子或谕德一员兼讲官,于《春秋》、二《礼》,令添讲一经。”诏令庶子,谕德轮讲《礼记》。
  辛酉,幸玉津园宴射。
  金洛阳县贼聚众攻卢氏县,杀县令李应才,亡入南界。
  二月,己巳,帝曰:“前日内阅忠锐军,射艺可观,此本诸州乌合士卒,训练有方,遂成纪律。主兵官当议推赏。”
  乙亥,青羌努尔吉寇安静砦,推官黎商老战死,夔州转运判官赵不{百心}摄制帅以讨之。
  努尔吉,吐蕃之种也,时遣其首领率数各人入汉地二百馀里,成都大震。不{百心}静以镇之,召僚属饮,夜,遣步将领飞军径赴沈黎,又徒绵州兵戍邛州为援,戒之曰:“坚守不出,密檄诸蕃部,生获吐蕃一人赏十缣,杀一人二缣。”于是邛部川诸部落大破吐蕃于汉源,杀其首领,凡十六日而平。不{百心},嗣濮王宗晖曾孙也,居官所至有声。每宴宫中,帝必顾太子曰:“此贤宗室也。”
  戊寅,宰执奏事,因论及古之朋党,帝曰:“朕尝思之,朋党不能破,不必问其人,但是是非非,惟理之所在而已。”
  丁亥,特赠苏轼为太师。
  三月,甲午,禁北界博易银绢。
  乙巳,待御史苏峤言:“广南提举官廖容札子:‘广州都盐仓,有积存盐本银计钱十一万有馀。又点检得本路诸州府逐年拘催常平诸色宽剩钱五万贯,欲行起发,助朝廷经费。’得旨‘赴南库送纳’。陛下即位以来,屡却羡馀之献,故近年监司、州县稍知遵守,此盛德之事。而小人急于自进,时以一二尝试朝廷。自乾道七年,提举官张潭献钱二十万贯,以此特转一官,不及期年,擢广西运判。廖容实断其后,故到官未几,便为此举。闻此钱并系盐本钱,潭到任时有三四十万缗,皆是前官累政储积,潭取其半以献。今容献十一万缗,已是竭泽,所馀无几,后人何以为继!异时课额不登,谁任其咎!望却而不受,即以此钱付之本司,依旧充盐本。内常平宽剩钱,亦乞桩留本路,为水旱赈贷之备。”诏从之。
  丙辰,给事中林机,经筵讲《禹贡》毕,言:“孔子谓‘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言其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者如此。观《禹贡》立为经常之制,亦其勤俭之德有以先之。故此篇之末,言‘咸则三壤,成赋中邦’,而继之以‘祗台德先,不距朕行’,盖有深意。后世之君,穷奢极侈,若汉武帝,常赋之外至于算及缗钱、舟车,所宜深戒。常以大禹勤俭之德为怀,治效不难到也。”帝曰:“人主苟有贪心,何所不至!”
  乙卯,金主谓宰臣曰:“会宁乃国家兴王之地,自海陵迁都,永安女直人寝忘旧风。朕及见女直风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饮、音乐,皆习汉风,盖以备礼也,非朕心所好。东宫不知女直风俗,第以朕故尚存之,恐异时一变此风,非长久之计。甚俗一至会宁,使子孙一见旧俗,庶几习效之。”
  金太子詹事刘仲晦请增东宫牧人及张设,金主曰“东宫诸司局人,自有常数,张设已具,尚何增益!太子生于富贵,惟当导以淳俭。朕自即位以来,服御器物,往往仍旧。卿以此意谕之。”
  是春,以王楫、李大正并为提点坑冶铸钱,于饶、赣州置司,江东、淮南、两浙、潼川、利州路分隶饶州司,江西、湖广、福建分隶赣州司。除潼川府隶路坑冶铜宝系逐路转运司拘催发纳铸钱司外,依旧以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提点坑冶铸钱司为名。两司行移,连衔按察。
  夏,四月,己巳,金制:“出继子所继财产不及本家者,以所继与本家财产通数均分。”
  庚午,帝谕曰:“忠武军已内教,人材少壮,不减殿前司诸军,武艺亦习熟。”梁克家曰:“人无南北,惟教习而用之如何耳。”帝曰:“然。”
  金主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直词,顾谓太子及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暂忘,故时听此词,亦欲令汝辈知之。汝辈自幼惟习汉俗,不知女直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汝辈当体朕意,至于子孙,亦当遵朕教诫也。”
  乙丑,起居舍人赵粹中言:“祖宗盛时,储养边帅之才,所以料敌制胜,罕有败阙。请诏宰执、侍从,岁举可充帅任者各一人,被举者赴都堂审察。如委可任,籍姓名闻奏,差充边方帅司及都统司属官或倅贰以储其材,候任满,或升之机幕谋议,入为寺、监、郎曹,出为监司、边郡,俾之习熟边圉利害。它时边帅有阙,即于数内选擢。其资历稍高,入为卿、监、侍从,遇有边事,以备询访,如祖宗时。仍请严诏丁宁,详择其人,勿徇私请;如有显效,亦当推荐贤之赏。如此,十年之后,帅臣不胜用矣。”帝曰:“帅臣自是难得,卿此论甚允。若然,则不待十年,得人多矣”。
  五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癸巳,龚茂良言马驿利害,并及买象事,梁克家等曰:“枢密院见差使臣赵璧往邕州催买。”帝曰:“郊祀大礼,初不系此。其差去使臣可唤回。”
  戊戌,金禁女直人毋得译为汉姓。
  壬寅,金真定尹孟浩卒。
  甲辰,金尚书省奏邓州民范三殴杀人当死,而亲老无侍,金主曰:“在丑不争谓之孝,孝然后能养。斯人以一朝之忿忘其身,而有事亲之心乎!可论如法。其亲,官与养济。”
  己未,左迪功郎硃熹辞免召命,乞差岳庙。梁克家言硃熹博学有守,而安于静退,屡召不起,执政俱称之。或曰:“熹学问淹该,但泥于所守,差少通耳。”帝曰:“士大夫虽该博,然亦须谙练疏通。如朕在潜邸,但知读书为文。及即位以来,今十有馀年,谙历物情世故,岂止读书为文,须有用乃可耳。硃熹今以疾辞,然安贫乐道,廉退可嘉。特改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熹以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逾年,乃拜命。
  是月,皇太子免尹临安。
  洪、吉等郡水灾,命赈之。
  六月,己巳,臣僚言:“近年州郡例皆穷匮,不能支吾。言其凋弊之因,有拣汰之军士,有添差之冗员,有指价和籴米之备偿,有纲运水脚钱之糜费,有打造岁计之铁甲,有抛买非泛之军器,有建造寨屋之陪贴,有收买竹木之科敷,有起发拣中厢禁上军、弓手之用度,有教税民兵、保甲之支费;邮传交驰,使者旁午,是皆州郡之蠹,所以致阙乏之繇也。陛下灼见其弊,已除去七八。惟是拣汰军人并离军人及归正添差不厘务,州郡甚以为苦,日增月添,无有穷已,则赋入有限而增添之费无穷。请特降指挥,下吏、兵部、三衙、在外诸军都统、总领司,凡拣汰军人并离军使臣诸色添差不厘务人,各相照应,自来立定人数员缺,不得过数差注分拨,令共理之臣得以留意收养。”诏从之。
  诏:“令诸路监司、郡守,不得非法聚敛,并缘申请,妄进羡馀,违者重置典宪。”
  是月,置蕲州、蕲春铁钱监,岁以十万贯为额,仍减舒州同安监岁额一十万贯。
  金枢密使完颜思敬卒。金主辍朝,亲临丧,器之恸,曰:“旧臣也。”赙赠加厚,葬礼悉从官给。
  秋,七月,庚子,金复以会宁府为上京。
  庚戌,金罢岁课雉尾。
  八月,丁卯,金以判大兴尹赵王永中为枢密使。
  金明安、穆昆举贤能者,金主命赏之。
  癸酉,内批龙云、陈师亮添差,梁克家等言于指挥有碍,帝嘉其守法,因曰:“侥幸之门,盖在上者多自启之,故人生觊觎心。汉画一之法,贵在能守。”
  丙子,臣僚言江西连岁荒旱,不能预兴水利为之备,乃降诏曰:“朕惟旱干、水溢之灾,尧、汤盛时有不能免,民未告病者,备先具也。豫章诸郡,但阡陌近水者,苗秀而实;高仰之地,雨不时至,苗辄就槁。意水利不修,失所以为旱备乎?今诸道名山,川源甚众,民未知其利。然则通沟渎,潴陂泽,监司、守令顾非其职欤?其为朕相丘陵原隰之宜,勉农桑,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朕将即勤惰而寓赏罚。”
  己卯,金御史大夫璋罢。
  癸未,合荆、鄂二军为一,以吴挺充都统制。
  九月,丙申,梁克家等上《中兴会要》、《太上皇》及《皇帝玉牒》。
  庚子,命盱眙军以受书礼移牒泗州,示金生辰使,金使不从。
  辛亥,金主还都。大名府僧李智究等谋反,伏诛。
  冬,十月,臣僚言:“浙东诸郡旱伤,如温、台二州,自来每遇还稔,全赖转海般运浙西米斛,粗能赡给。闻浙西平江、秀州边海诸县不令放出,于荒歉之处为害甚大,请严禁遏籴。”从之。
  辛未,右丞相梁克家罢。克家时独相,贵戚权幸,不少假借,而外济以和,以与张说议使事不合,遂求去,乃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宁府。
  甲戌,以曾怀为右丞相,郑闻参知政事,张说知枢密院事,沈夏同知院事。
  丙子,金以前南京留守唐古安礼为尚书右丞。
  时以南路女直户颇有贫者,议签汉户入军籍,金主尝以问安礼曰:“于卿意如何?”安礼对曰:“明安人与汉户今皆一家,彼耕此种,皆是国人。即日签军,恐妨农作。”金主责之曰:“朕谓卿有知识,每事专效汉人。若无事之时,可移农作,度宋人之意,且起争端。国家有事,农作奚暇!卿习汉字,读《诗》、《书》,姑置此以讲本朝之法。前日宰臣皆女直拜,卿独汉人拜,是耶非耶?所谓一家者,皆一类也。女直、汉人,其实则二。朕即位东京,契丹、汉人皆不往,惟女直人偕来,此可谓一类乎?”又曰:“朕夙夜思念,使太祖功业不坠,传及万世,当使女直人不困。卿等悉之!”
  乙酉,臣僚言:“州郡水旱,往往讳言,虽有陈奏,未必能尽其实,遂至下之疾苦壅于上闻,上之德意抑于下究。盖讳言水旱者,虑朝廷罪其失政也;不尽其实者,虑州用之阙而不断也。属县申请,至于取问者有之,必欲其不问而后已;民间告诉,抑令伏熟者有之,必欲其无所陈而后已。欺天罔上,其罪可胜言哉!望申严行下,凡有旱伤,必须从实检放,不得乱有沮抑,致奸和气。仍乞令逐路常平提举官躬亲巡历,同帅漕之臣觉察按劾以闻。庶几民被实惠。”诏从之。
  丁亥,金使完颜襄等来贺会庆节,别函申议受书之礼。仍示虞允文,速为边备。
  十一月,辛卯,诏枢密院:“除授及财赋,事关中书、门下省,其边机军政,更不录送。”
  金主谓宰臣曰:“外路正五品职事多阙员,何也?”太尉李石曰:“资考少有及者。”金主曰:“苟有肾能,当不次用之。”
  戊戌,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改明年为淳熙元年。
  辛亥,臣僚言:“今岁旱伤,非特浙东被害,如江西诸州,例皆阙雨,禾稻不收,而赣、吉二州尤甚。江东之太平、广德,淮西之无为军、和州,多是先被水患,继之以旱。其间州郡,或有违言境内灾伤,不即申陈,致失检放条限;或有虽曾申闻,措置赈济事件,朝廷未与行下。救荒之政,譬如拯溺救焚,势不可缓,今欲从朝廷专委逐路提举官躬亲巡历,如委系失收,不曾检放或检放不实者,仰将今年苗米依合减分数,权行停阁,令候来年秋熟带纳。其有和籴米斛、抛降马料及诸色科买,并权与住罢一年。应合赈粜、赈济者,许提举官将一路见管常平义仓米通融拨借应副。其有诸州已条画到措置赈济事件,朝廷速降指挥。庶几官吏便可奉行,百姓早被实惠。”诏从之。
  壬子,金吏部尚书梁肃请禁奴婢服罗绮,金主曰:“近已禁其服明金,行之以渐可也。且教化之行,当自贵近始。朕宫中服御常自节约,卿等宜更从俭素,使民知所效也。”
  汉州什邡县杨村进士陈敏政家,特赐旌表门庐。自敏政高祖母王氏遗训,至今五世同居,并以孝友信义著。王氏年十八归于陈,岁馀夫卒,守志不嫁,事舅姑甚孝,教子孙笃学有闻。本州以事来上,故有是命。
  十二月,己未朔,戒饬沿边诸军,毋辄遣间谍、招纳叛亡。
  甲子,同知枢密使沈夏罢。乙丑,以御史中丞姚宪签书枢密院事。
  癸酉,广西盐复官卖法,从帅臣范成大之请也。二广盐法,自靖康间,行官般官卖法。至绍兴八年后,因臣僚言其利为甚博,遂改行钞法,节次更废不一。至乾道六年,逐司互有申陈。遂自八年诏令两路通贩官钞九十万贯,同认岁额,然实于西路岁计不便。遂诏:“广西盐住行钞法,拨还运司,均与诸州官般官卖,以充岁计。”
  乙酉,金遣完颜璋等来贺明年正旦,以议受书仪不合,诏俟改日;以太上皇有旨,姑听仍旧。丁亥,璋等入见。
  是岁,减绍兴府、严、处州丁绢额。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四
●卷第一百四十四
    【宋纪一百四十四】 起阏逢敦牂正月,尽旃蒙协洽十二月,凡二年。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元年(金大定十四年)
  春,正月,庚子,帝以衢州措置会子比佗州稽缓,提刑赵彦端特降两官。曾怀言:“赏信罚必,要当如此。”帝曰:“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犹不能化天下也。”
  己酉,诏曰:“已令殿前司主帅于二月就茅滩合教诸军。闻旧来每遇大阅,主帅例设酒食,如待客之礼,可专札下王友直,毋令循习,务令军容整肃。”
  良戌,交趾入贡,帝嘉之。寻诏赐国名安南,以南平王李天祚为安南国王。
  二月,戊午朔,江西安抚司上言:“准绍兴三十年指挥,将诸路禁军,以十分为率,取五分专一教习弓弩手,帅司每岁春秋选将官诸州教阅。乾道新法按阅条内不曾修立,宜令敕令所修立成法。”帝曰:“诸路拣中禁军上军弓手,须常令教阅,责在守臣。如有违例,当坐其罪。”
  辛酉,籍平江府将魏寿卿家产,以其知无为军巢县,移易军钱入己也。
  壬戌,金以完颜璋之来宋,使人就馆,夺其书而重赂之,杖璋百五十,除名,仍以所受礼物入官。
  庚午,金以太尉、尚书令李石为太保,致仕。
  廷议欲以沿海制置司干当使臣员阙改作文臣干办公事,以曹冠充;以冠前有差遣,屡经驳缴,帝颇怜之也。帝曰:“此却不可。古者为官择人,未尝为人择官。今乃因冠而改窠阙,近于为人择官也。可别寻阙次处之。”
  癸酉,四川宣抚使、雍国公虞允文薨。先是帝尝谓允文曰:“丙午之耻,当与丞相共雪之。”允文许帝以恢复,使蜀一载,未有进兵期。帝密诏趣之,允文言军需未备,帝不乐。至是遣二介持御札赐之,而允文已殁,不知其所言。其后帝大阅,见军皆少壮,叹曰:“此虞允文行沙汰之效也!”寻赠太傅,谥忠肃。
  庚辰,诏:“州郡循习旧弊,巧作名色馈送,及虚破兵卒,以接送为名,多借请受,并假官、权摄支请、供给之类,又闻诸司与列郡胥吏、牙校月有借请,蠹财困民,其令诸路监司、帅臣觉察。”
  辛巳,为郭浩立庙于金州。
  三月,辛卯,召步军司中军弩手射铁垛莲,赴内教。
  臣僚言用人之弊:“一曰上下之分未严,二曰义利之说未明。夫任贤使能,人主之柄;助人主进贤退不肖,大臣之职。近世一官或阙,自衒者纷至,始则悉力以求之,不则设计以取之;示以好恶而莫肯退听,限以资格而取求不已,未闻朝廷有所惩戒也。居官思职,义也;背公营私,利也。今中外求官者,惟计职务之繁简,廪稍之厚薄,既得之,则指日而望迁,援例而欲速,公家之事,未尝为旬月计也。愿明诏大臣,深思致弊之由,共图革弊之术,使士风稍振,百官奉职。”从之。
  浙西漕帅言进士施浦等各出米五千石赈济,欲遵格补官,帝曰:“朕不鬻爵以清入仕之源。今以赈济补官,为百姓尔。”
  甲午,金主谓大臣曰:“海陵纯尚吏事,当时宰执,止以案牍为功。卿等当思经济之术,不可狃于故常也。”
  丙申,以参知政事郑闻为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宣抚使。
  甲辰,金主更名雍,诏中外。
  金完颜璋之获罪也,群臣纷议,谓午年必用兵。金主以问宰相,赫舍哩良弼对曰:“太祖以甲午年伐辽,太宗以丙午年克宋。今兹宋人夺我国书,而适在午年,故有此语,未必然也。”因遣刑部尚书梁肃为宋国详问使。其书略曰:“盟书所载,止于帝加皇字,免奉表称臣、称名、再拜,量减岁币,便用旧议,亲接国书。兹礼一定,于今十年。今知岁元国信使到彼,不依例引见,辄令迫取于馆。侄国体当如是耶?往问其详,宜以诚报。”
  癸丑,肃入见,帝仍立接国书,肃还,附书谢。金主大喜,欲以肃为执政。良弼曰“梁肃可相,但使宋还即为之,宋人自此轻我矣。”乃止。
  建降以来,因唐旧制,分别流品,不相混淆,故有出身、无出身及进士上三名、贤良方正、曾任馆阁、省府之类,迁转皆不同,犯赃及流外、纳粟,尤不使污士流,盖不特分左右也。元丰官制行,始一之,然犹有一官而分左右者,徒以少优进士出身而已。至元祐中,遂自金紫光禄大夫至承务郎,皆以有出身、无出身分左右,至犯赃则并去左右字,论者尤以为当。绍圣以后,复去之。绍兴初,方务行元祐故事,故左右之制亦复行之。至是赵善俊建言,以为本范纯仁偏蔽之论,请复省去,从之。
  丙辰,太白、岁星并见,经天。
  是春,言者论:“淮南安抚使王之奇,好为大言,备位无补,欲为脱身之计,遂请分阃之行。淮上荒残之馀,首建招诱,耕凿荒田,多请官钱、空名绫纸而去。所招之人,间以妄包已垦熟田,计为顷亩,以补官者。”遂罢之,之奇既罢,淮南复分为东、西路。
  夏,四月,乙丑,金主谕宰臣曰:“闻愚民祈福,多建佛寺,虽已条禁,尚多犯者。宜申约束,无令徒费财用。”
  戊辰,金有事于太庙,以皇太子摄行事。
  乙亥,金主谓太子诸王曰:“人之行莫大于孝弟。自古兄弟之际,多因妻妾离间,以致相违。且妻者乃外属耳,若妻言是听而兄弟相违,甚哉非理也!”太子对曰:“《思齐》之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臣等愚昧,愿相励而修之!”因引《常棣》花萼相依,脊令急难之义,为文见意,以诫兄弟焉。
  己卯,以姚宪参知政事,户部尚书叶衡签书枢密院事。
  戊子,金以枢密副使图克坦克宁兼大兴尹。
  宗正寺请训宗室名:翼祖下“广”字子连“继”字,太祖下“与”字子连“孟”字,太宗下“必”字子连“良”字,亲贤宅“多”字子连“自”字,棣华宅“茂”字子连“中”字,魏王下“时”字子连“若”字。
  诏举制科。
  是月,命工部尚书张子颜等如金报聘,仍请改受书之仪。金主与大臣议,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宋国免称臣为侄,免奏表为书,为赐亦多矣。今又乞免亲接国书,是无厌也。必不可从。”平章政事完颜守道、参知政事伊喇道从良弼议。右丞相石琚,右丞唐古安礼,以为不从所请,必至于用兵,金主谓琚等曰:“卿等所议非也,所请有大于此者,亦从之乎?”遂从良弼议,答书责以定分,其授受礼仪仍不改。
  六月,甲午,金主如金莲川。
  丙申,臣僚言:“伏见六部及诸寺监官,同共讨论勘当文字,多取办临时,遂致孝究未尽,供报稽缓。请今后令所辖所隶官司会议。”帝曰:“此用西汉故事,甚为得体。”
  己亥,叶衡言:“兵权系于将帅,民命寄于牧守,二者之患,每在数易。望自今精加选择,使材称其职,然后力行牧守久任之说,以破数易之害。”从之。
  甲寅,著作郎木待问言:“士大夫气节不立,惟在陛下涵养作成。如奔竞之习,最坏气节,不可不改。”帝曰:“当如卿言,必见之赏罚,使之惩戒。”
  六月,丙辰朔,诏以王友直、吴挺,持身甚廉,治军有律,凡所统御,宿弊顿除,可并与建节钺。武功大夫、荣州刺史、提举台州崇道观秦琪,身任帅臣,蠹坏军政,专事阿附,贪墨无厌,可责授舒州团练副使、漳州安置。
  戊午,诏曰:“累降指挥,已有差遣人不得干求换易。比来约束寝弛,日益奔竞。今后可依已降指挥,三省具名闻奏,当议黜降。其已授差遣人,朝辞讫,限半月出门。”
  以兴州都统制吴挺为定江军节度使。
  癸酉,改江陵府为荆南府。
  戊寅,右丞相曾怀罢。
  先是台官詹亢宗、季棠论事,因中怀,怀遂求退,且乞辩明诬谤。大理根究无实,乃贬亢宗及棠。言者追论参知政事姚宪,与亢宗等通谋,陷怀以取相位。乃罢宪,甲申,落职与祠。以叶衡参知政事。
  是月,诏议祫祭东向之位。
  初,吏部侍郎赵粹中言:“前代七庙异宫,祫祭则太祖东向。绍兴五年,董B070建议,请正艺祖东向之尊,谓:‘太庙世数已备,而艺祖犹居第四室。乞遵典礼,正庙制,遇祫祭则东向。’下侍从、台谏集议。既而王普复有请。当时集议,如逊近、李光、折彦质、刘大中、廖刚、晏敦复、王俣、刘宁止、胡交修、梁汝嘉、张致远、硃震、任申先、何、杨晨、庄必强、李弼直,皆在其义悉合于礼。时臣叔父涣任将作监丞,奏陈益力,据引《诗》、《礼》正文,乞酌汉太公立庙万年、南顿君立庙章陵故事,别建一庙,安奉僖、顺、翼、宣四祖,禘、祫、烝、尝,并行特祀;而太祖皇帝神主,自宜正位东向,则受命之王,不屈其尊,远祖神灵,永有常祀。光尧皇帝深以为然,即擢董B070为侍从,叔父涣为御史。是时赵沛为谏议大夫,以议不己出,倡邪说以害正论,而欲祫飨虚东向。今若稽之《六经》典礼、三代之制度,定艺祖为受命之祖;即三年一祫,当奉艺祖东向,始尊开基创业之祖。其太庙常飨,则奉艺祖居第一室,永为不祧之祖,若汉之高祖;其次奉太宗居第二室,永为不祧之宗,若周之武王。若僖、顺、翼、宣,亲尽而祧,别议迁祔之所,则臣亦尝考之:祔于德明、兴圣之庙,唐制也;立太公、南顿君别庙,汉制也。前日王普既用德明、兴圣之说,而欲祔于景灵宫、天兴庙,硃震亦乞藏于夹室。今若别建一庙为四祖之庙,或祔天兴殿,或祗藏太庙西夹室,每遇祫飨,则四祖就夹室之前别设一幄,而太祖东向,皆不相妨。庶得圣朝庙制,尽合典礼。”诏礼部、太常寺讨论。旋别建四祖庙,正太祖东向之位,从礼部侍郎李焘议也。
  秋,七月,丁亥,复以郑闻为参知政事。罢四川宣抚使,以成都府路安抚使薛良朋为四川安抚制置使。
  戊子,诏曰:“朕惟天下治乱,系乎风俗之CE3A恶,风俗CE3A恶,系乎士夫之好尚。盖士夫者,风俗之表,而天下所赖以治者也。故上有礼义廉耻之风,则下有忠厚醇一之行;上有险怪媮薄之习,则下有乖争陵犯之变。朕尝戢奸贪,黜浮靡,躬节俭以示天下,而历纪逾久,治效未进,意在位者未能率德改行,以厚风俗,故廉士失职,贪夫长利,将何以助朕兴化致理,无愧于古乎?部使者、郡守,其为朕察郡邑廉吏来上,朕将甄奖,待以不次。其或持禄养交,崇饰虚誉,应诏不以实,使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时汝之辜,必罚无贷!”
  壬辰,复以曾怀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甲午,有司言:“乾道元年灾伤,倚阁钱物,浙东路自淳熙元年为始,作三年带纳;江东路候丰熟,作两年带纳。”帝曰:“既是灾伤,即与倚阁,税赋亦无从出,可与蠲放。”
  丁酉,诏罢诸路州县市令司官司及在任官收买物色,并依民间市价支钱,不得科抑减克。
  癸卯,中书、门下省奏关外四州、沿边诸路及金州上津皆有归正人,诏四川安抚制置司下都统司常切存抚,毋令失所。
  甲辰,诏沿江被水之家,守臣胡与可躬亲巡问。既闻被水贫乏者六百馀家,于左藏南库每家支钱五贯,仍许于沿江地指射盖屋。
  戊申,江东提举潘甸言:“被旨,所部州县措置修筑浚治陂塘,今已毕工,计九州、军、四十三县,共修治陂塘沟堰凡二万四千四百五十一所,可灌田四万四千二百四十二顷有奇。”诏札下诸路,依此具闻。
  己酉,姚宪责南康军居住。
  八月,己未,知枢密院张说罢,以徽猷阁学士杨倓签书枢密院事。
  帝廉知说欺罔数事,命侍御史范仲芑究之,遂以太尉提举隆兴府玉隆观。
  庚辰,帝曰:“密院差除,切须公当,如亲旧有乞差遣者,须明具资格,待朕处置。”
  壬午,帝谕帝执曰:“朕用人才,初不因其荐引之人而为之去留,惟其当而已。若荐者偶以罪去,被荐者相与为奸,则当并逐。若初不阿附,而有才能,当依旧用之。”又曰:“鲧之为人,初不害禹之成功。”杨倓曰:“此诚尧、舜之用心矣。”
  九月,乙酉朔,以曾觌开府仪同三司。
  丁亥,金主还都。
  戊子,帝谓曾怀等曰:“前日诣德寿宫,太上饮酒乐甚。太上年将七十,步履饮食如壮年,每侍太上行苑囿,登降皆不假扶掖。朕见太上寿康如此,回顾皇太子侍侧,三世同此安荣,其乐有不可形容者。”怀等称贺。
  壬辰,诏:“江西、湖南路累经灾伤,上供米斛逐年已减放外,今年虽丰,尚虑民力未苏,所有第四等、五等人户合纳淳熙元年秋苗,特与蠲放一半。”
  乙未,淮东安抚司奏榷场安静,杨倓因言金主本无佗,其臣下或妄生事,帝曰:“不可以此为喜。于理固当安静,然非我君臣之志也。”
  知随州蔡戡奏论唐太宗《贞观谏录》,帝曰:“从谏正是太宗所长。此书置之座右,可为规鉴。”
  丁未,以张荐受贿,追三官,勒停,郴州居住。右武大夫、果州团练使李川私通馈遗,降授武功大夫、吉州刺史。右武大夫、楚州团练使王公述辄以财请求军职,降授武功大夫、贵州刺史,放罢。左武大夫、贵州刺史宋受,降授右武大夫,修武郎、閤门祗候刘士良,降授保义郎,并放罢。荐系武经大夫、文州刺史,特于遥郡阶官上追三官。
  冬,十月,乙卯朔,金图画功臣于衍庆宫。金主思太祖、太宗创业艰难,求当时群臣勋业最著者二十一人,图画于衍庆宫圣武殿之左右庑:辽王杲,金源郡王萨哈,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宋王宗望,梁王宗弼,金源郡王实布纳,金源郡王鄂啰,金源郡王希尹,金源郡王洛索,楚王宗雄,鲁王栋摩,金源郡王尼楚赫,随国公鄂兰哈玛尔,金源郡王实古讷,豫国公富嘉努,金源郡王杲,兗国公刘彦宗,特进鄂噜哈齐,齐国公韩企先,特进迪实。
  壬戌,诏:“自今违法卖易恩泽及荐举授赂之人,因事败露,有司定罪外,更取特旨,重作行遣。”
  癸亥,以积雨命中外决系囚。
  丙寅,参知政事郑闻薨。
  戊辰,命绍兴府上供米与蠲放,以守臣张宗元言诸县旱伤故也。
  壬午,皇子判宁国府魏王恺徙判明州。恺在治二十年,甚有恩惠。
  十一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丙戌,杨倓言:“近因奏事,论及时政,蒙谕曰:‘待敌当用诡道,在朝当用诚实。百馀年来,尝患敌国强而中国弱,正缘反是。待敌既无奇策,动则为敌所窥。在朝以术数相倾,以躁竞取进,风俗之弊,当救正之。’圣谟切中时宜,望宣付史馆。”从之。
  戊戌,以礼部侍郎龚茂良参知政事。杨倓罢,以叶衡兼权知枢密院事。
  甲辰,帝召衡及茂良,赐坐,曰:“两参政皆公议所与。”衡等起谢。帝复从容曰:“自今诸事不可徇私,若乡曲亲戚,且未须援引。朕每存公道,设有未是,卿等宜力争,君臣之间,不可事形迹。《房、杜传》无可书之事,盖其辅赞弥缝,不见于外,所以能然。”衡曰:“皋陶、稷、契在唐、虞之朝,其见于后世者,都、俞、吁、咈数语而已。”茂良曰:“大臣以道事君,遇有不可,自当启沃,岂当使迹见于外!”
  金主谕尚食局使曰:“大官之食,皆民脂膏。日者品味太多,徒为虚费,自今进可口者数品而已。”
  丙午,曾怀罢,除职奉祠,怀以疾自请也。
  戊申,以叶衡为左丞相兼枢密使。衡由知县不十年至宰相,进用之骤,人谓出于曾觌云。
  己酉,著作佐郎郑侨言祖宗朝每日召见讲读官,至仁宗朝,始有间日一讲之制,帝曰:“自太宗、真宗始置侍读讲官,于圣学尤为留意。”
  壬子,江西漕臣钱佃等奏:“兴国军以公使库酸败酒抑勒百姓高价收买,臣等虽已禁止,请严行禁约。”帝语叶衡、龚茂良曰:“奉行法令,在下不可不严。事既上闻,却当从宽,然后各得其宜。今属郡违戾,监司已置不问,而请朝廷严行禁约,事体不顺。”乃诏本路监司开具散酒当职官吏姓名申尚书省。
  十二月,丁巳,以吏部尚书李彦颖签书枢密院事。
  甲子,以盐官县旱,减放苗租。
  丙寅,罢铁钱,改铸铜钱。
  壬申,叶衡等上《真宗玉牒》。
  以资政殿学士、知荆南府沈夏加大学士,为四川宣抚使;新四川制置使范成大,改管内制置使。
  戊寅,金以平章政事完颜守道为右丞相,枢密副使图克坦志宁为平章政事。
  是月,修吏部七司法。龚茂良言:“官人之道,在朝廷则当量人材以擢用,在选部则宜守成法以差注。盖法者一定不易,如规矩、权衡,不可私以方圆、轻重也。夫法本无弊,而例实败之。法者,公天下而为之者也;例则因人而立,以坏天下之公者也。昔者之患,在于用例破法;而比者之患,在于因例立法。今吏部七司法者,自晏敦复裁定,有司守之以从事,可以无弊。缘臣僚申明冲改,前后不一,率多出私意,循人情。向者陛下深知其弊,尝加戒敕,毋得用例破条,然有司巧于傅会,多作条目。臣谓用例破法者其害浅,因例立法者其害大。宜诏有司讲求本末,将新旧法非相与参考。旧法大有所渊捂者,弗可轻去;新立条制,凡涉宽纵,于旧法有违者,一切刊正;庶几国家成法简易明白,可以遵守。”从之。
  是岁,淮南复分为东、西路。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二年(金大定十五年)
  春,正月,辛巳,前宰相梁克家、曾怀,坐擅改堂除,克家落观文殿学士,怀降观文殿学士。
  甲午,废同安、蕲春监。
  庚戌,籍诸军子弟为背嵬军。
  二月,癸亥,诏:“泉州左翼军,去朝廷二千里,每事必申密院、殿司,恐致失机。自今遇有盗贼窃发,一时听安抚司节制。”
  三月,己丑,何澹试馆职,言:“堂阙归部,亦有未便。旧法,吏部长贰得以铨量年老不堪厘务之人,今不复有所进退。近来引见选人改官,未闻有不许改官者。”帝曰:“恐所言有可采者,不欲遗之。”既而令吏部从实铨量,并引见选人改官,于进卷内具举主所荐事状;如系捕盗人,即详具所得功赏之因。从之。
  乙巳,诏:“武举第一人补秉义郎,堂除诸军计议官。”
  夏,四月,壬子朔,淮东、西两总领各乞以金银兑换会子支遣,帝曰:“纲运既以会子中半入纳,何故乃尔阙少?”叶衡、龚茂良对曰:“缘朝廷以金银换收会子,桩管不用,金银价低,军人支请折阅,所以思用会子。”帝曰:“更思所以阙用之因。”衡复言:“户部岁入一千二百万,其半为会子。而南库以金银换收者四百馀万,流行于外者才二百万,安得不少!”帝曰:“此是户部之数,不知两总领所分数入纳如何?两处且各以三十万与之,兑换金银。”已而钱良臣申到:“民间入纳,阙少会子,并两淮取换铜钱,已支绝会子,请再给降。”帝曰:“会子直如此少?”茂良曰:“闻得商旅往来贸易,仅用会子,一为免商税,二为省脚乘,三为不复折阅。以此观之,大段流通。”帝令应副,因宣谕曰:“卿等讲究本末,思为善后之计。”
  乙卯,赐礼部进士詹骙以下四百三十六人及第、出身。
  闽人杨甲对策,言恢复之志不坚者二事:一谓“妃嫔满前,圣意几于惑溺”一谓“策士之始,以谈兵为讳”,帝览对,不悦,置之第五等。
  是月,茶寇赖文政起湖北,转入湖南、江西。官军数败,命江州都统皇甫倜招之;旋命鄂州都统李川调兵讨捕。
  五月,己丑,诏知县以三年为任,从知饶州王师愈之奏也。
  辛卯,宴宰执于澄碧堂。帝曰:“自三代而下,至于汉、唐,治日常少,乱日常多,何也?”叶衡对曰:“正为圣君不常有。如周八百年,所称极治者,成、康而已。”帝曰:“朕常观《天逸篇》,见周公为成王历数商、周之君享国久远,真后世龟鉴,未尝不以此为戒。”衡等曰:“陛下能以《无逸》为龟鉴,诚宗庙杜稷无穷之福也。”帝又曰:“陆贽之于唐德宗,不为不遇。朕尝览奏议,喜其忠直,次第见于施行。”龚茂良曰:“苏轼在经筵,缴《奏陆贽奏议表》云:‘人臣献言,正如医者用药。药须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陆贽不遇德宗,今陛下深喜其书,欲推行之,是亦遇也。”帝又曰:“朝廷用人,止论其贤否如何,不可有党。如唐之牛、李,其党相攻,四十馀年不解,皆缘主听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尝笑之。为人主但是公是公非,何缘为党!”衡等曰:“陛下圣明英武,诚非文宗可比。”帝曰:“此所谓坐而论道,岂不胜如丝竹管弦?”皆起谢。帝又曰:“朝廷所行事,或是或非,自有公议。近来士大夫好唱为清议之说,此语一出,恐相师成风,便以趋事赴功者为猥俗,以矫激沽誉者为清高。骎骎不已,如东汉激成党锢之风,殆皆由此。深害治体,岂可不戒!卿等可书诸绅。”
  龚茂良与周必大荐宜黄知县刘清之,召入对,首论:“民困兵骄,大臣退托,小臣苟媮。愿陛下广览兼听,并谋合智,清明安定,提要挈纲而力行之。古今未有俗不可变,弊不可革者,变而通之,在陛下方寸之间耳。”又言用人四事:一曰辨贤否,二曰正名实,三曰使材能,四曰听换授。帝深然之。
  谕宰相,以朝廷阙失,士民皆得献言。
  六月,庚戌朔,定补外带职格,从左司谏汤邦彦之请也。邦彦言:“陛下忧勤万务,规恢事功,然而国势未强,兵威未振,民力未裕,财用未丰,其故何耶?由群臣不力故也。望自今而后,中外士夫,无功不赏,而以侍从恩数待有功之侍从,以宰臣恩数待有功之宰臣,任侍从、宰相无功而退者,并以旧官归班。惟能强国治兵、裕民丰财者,则赏随之,而又视其轻重以为差等。任侍从而功大,与之宰执恩数可也;任宰相而功小,与之侍从恩数可也。其在外者,虽不曾任侍从、宰执,而其所立之功可以得侍从或宰相恩数者,亦视其功而与之。则天下之士,亦求进之心为立事之心,而陛下之志遂矣。”帝深然之,遂诏:“自今宰臣、侍从,除外任者,非有功绩,并不除职;在朝久者,特与转官;其外任人,非有劳效,亦不除授。”于是曾逮以权工部侍郎出知秀州,不带职,用新制也。
  辛酉,罢四川宣抚,复制置使。
  汤邦彦论:“西蜀复置宣抚,应于旧属场务,悉还军中;又,除统制司赴宣司审察外,其馀皆俾都统自差,是与其名,夺其实。与其名,则前日体貌如故;夺其实,则前日事势不存。以不存之事势,为如故之体貌,是必上下皆恶,军帅不睦,不惟无益而又害之矣。”帝纳其言。于是沈夏以同知枢密院事召还朝,而宣抚司遂罢。
  茶寇势日炽,江西总管贾和仲击之,为其所败。诏以仓部郎中辛弃关为江西提刑,节制诸军讨之,用叶衡之荐也。
  汤邦彦言:“蒋芾、王炎,始皆言誓死效力以报君父,及得权位,怀私失职,深负使令。”又劾张说奸赃。丁卯,落芾、炎观文殿学士,芾建昌军、为袁州居住。说落节度使,抚州居住。
  是月,茶寇自湖南犯广东。
  秋,七月,乙未,帝谓宰臣曰:“会子通行民间,铜钱日多,可喜。”叶衡言:“诸处会子甚难得,谓宜量行支降。”帝曰:“向来正缘所出数多,致有前日之弊,今须徐议。”
  辛丑,有星孛于西方。
  丁未,帝谕叶衡等曰:“贾和仲合行军法,然其罪在轻率进兵。朕观汉、唐以来,将帅被诛,皆以逗留不进或不肯用命。今和仲正缘轻敌冒进,诛之,恐将士临敌退缩耳。”
  八月,丙辰,和仲除名,编管贺州。
  丁卯,蠲湖南、江西被寇州县租税。
  甲戌,广西经略张栻言:“诸郡赋入甚寡,用度不足。近年复行官般卖盐,此诚良法;然官般之法虽行,而诸郡之窘犹在。盖此路诸州,全仰于漕司,漕司发盐,使之自运,除脚之外,其息固有限;而就其息之中,以十分为率,漕收其八,诸州仅得其二。逐州所得既微,是致无力尽行般运,而漕司据已拨之数,责八分之息以为寄桩,则其穷匮何时而已!幸有仅能般到者,高价抑买,岂保其无!乞委本司及提刑郑丙、漕臣赵善政,公共将一路财赋通融斟酌,为久远之计,既于漕计不乏,又使一路州郡有以支吾,见行盐法不致弊坏。”从之。
  丁丑,遣汤邦彦使金。
  帝尝谕执政选使请河南陵寝地,叶衡言邦彦有口辨,故使之。
  九月,乙卯朔,诏:“扬、庐、荆南、襄、兴元、金、兴州,依旧分为七路,每路文臣一人充安抚使以治民,武臣一人充都总管以治兵,三载视其成以议诛赏。”从汤邦彦之请也。
  辛卯,高丽西京留守赵位宠,以慈悲岭至鸭绿江四十馀城叛附于金。金主曰:“朕怀绥万邦,岂助叛臣为虐!”执其使,付高丽。位宠寻伏诛。
  乙酉,赈淮南水旱州县。
  乙未,叶衡罢。时汤邦彦奉使,入辞,恨衡挤己,因奏衡有讪上语。帝大怒,罢知建宁府。
  丁酉,知荆门军黄茂材言:“唐李靖六花陈法,出于武侯,尝因陛对,画图以进。比帅司奉诏,令州军见管民兵,以七十五人为一队,正合李靖兵法。遂将本军义勇民兵分为七军,每军旗帜各别色号,置造兵器,俟今冬躬自教习,大陈包小陈,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可以成六花陈。今荆南府差将官前来本军教阅,恐只沿习军中之法,请将本军民兵自教两月,却差荆南将官一员阅视。”从之。
  己亥,龚茂良、李彦颖奏省、院各止独员,事皆不便,帝曰:“朕以未得其人,故迟之。”因泛论中外臣僚,帝曰:“为宰臣须胸次大,乃能容物。”茂良对曰:“《坤》之六二,乃大臣爻,其辞云:‘直方大,不习,无不利。’直方之德,须大乃能有容。”帝曰:“居此位安可不大!”彦颖曰:“后之为辅臣者,往往先有忌克之心,以故不能容。”帝曰:“士大夫更历外职任,未见其短,才居政路,便有此病。”茂良曰:“《秦誓》言有容及媢疾,苏轼为之训传,谓‘前一人似房元龄,后一人似李林甫。’”帝曰:“然。”又曰:“今士大夫能文者多,知道者少,故平时读书不见于用。”
  庚子,诏:“阶、成、西和、凤州,当职官以下,令本路帅、漕司于四路在部官同具选辟,并体量见任人委实癃老及不堪倚仗者,并申制置司,申取朝廷指挥。其所辟官,不许辞避。所有边赏,令吏部看详,申尚书省。”以知成都府权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也。
  丁未,同知枢密院事沈夏罢。
  赠赵鼎太傅,进封丰国公。
  闰月,己酉朔,金定应禁弓箭、刀枪之制,惟品官之家奴及客旅等许带弓箭。
  金主谓左丞相赫舍哩良弼曰:“今之在官者,须职位称惬所望,然后始如勉力。其或稍不如意,则止以度日为务,是岂忠臣之道耶!”
  庚戌,诏:“诸路常平司,每岁于秋成之际,取见所部郡县丰歉,如有合赈粜赈给,即约度所用,及见管米斛或有缺少,合如何措置移运,并预期审度,仍于九月初旬条具奏闻。”
  丁巳,以李彦颖参知政事,翰林学士王淮签书枢密院事。
  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武灵时,领省秉德,左丞相言,皆有能名,然为政不务远图,止以苛刻为事。海陵为人如虎,此辈尚欲以术数要之,以至卖直取死,得为能乎!”
  未几,济南尹梁肃上疏曰:“刑罚世轻世重,自汉文除肉刑,罪至徒者,带镣居役,岁满释之;家无兼丁者,加杖准徒。今取辽季之法,徒一年者杖一百,是一罪二刑也;刑罚之重,于斯为甚。今太平日久,当用中典,有司犹用重法,臣实痛之。自今徒罪之人,止居作,更不决杖。”不报。
  辛酉,浙东提刑徐本中言:“近者州郡,率用私意更易官吏,不申省部,不报监司。移郡之邑,移邑之郡,或以佗官而兼摄,或以卑官而任重,往往辞烦就简,舍薄从厚,请求侥觊,惟利是趋,易置纷然,浸乱旧制,理宜戒饬。”从之。
  金诏百官傔人所服红紫改为黑紫。
  壬戌,诏浙东提举监司体访浙西提举薛元鼎措置印给亭户纳盐手历式样,将合支本钱尽数称下支给,毋致积压拖欠。
  先是元鼎印给手历,遍给亭户,令赍历就称下支钱,至是复令浙东行之。
  丁卯,以浙东旱伤,令转运提举兴修水利。
  辛未,淮南转运司请濠州钟离、定远巡检耿成令再任,帝曰:“祖宗成法,惟监司及沿边郡守方许再任。耿成虽有劳效,已经再任,不欲以小官差遣坏祖宗成法。”
  甲戌,金主命年老者无注县令;若老而任政,择壮者佐之。
  是月,辛弃疾诱赖文政,杀之,茶寇平。遂上疏曰:“比年李金、赖文政等相继窃发,皆能一呼啸聚千百,杀掠吏民,至烦大兵翦灭。良由州以趣办财赋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州不敢问;县以并缘科敛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不敢问。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盗贼以剽夺害之,民不为盗,去将安之!夫民为邦本,而贪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铲荡,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持平盗之兵;申饬州县,以惠养元元为意。”帝奖谕之。
  冬,十月,戊寅朔,诏:“浙东合纳内藏库坊场钱,可依自来立定租额。”
  赏平茶寇功。湖南、江西、广东监帅,黜陟有差。
  壬午,加上德寿宫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文纬武太上皇帝,寿圣齐明广慈太上皇后。
  乙未,金主冬猎。
  壬寅,帝谕执政曰:“李川按劾统制官解彦详等不能平贼,此甚可喜。风俗委靡,务为姑息以徇人情,此弊非一日。朕每见有能举职者,须与激励。李川昨曾降官,今可与复元官,更转一官。”
  丁未,金主还都。
  十一月,庚戌,丽正门火。
  初,金唐古部族节度使伊喇穆敦之子杀其妻而逃,金主命捕之。至是梁国公主请赦之,金主谓宰臣曰:“公主妇人,不识典法,罪尚可恕。穆敦请托至此,岂可贷宥!”不许。
  时命福建造海船,起两淮民兵赴合肥训练。李彦颖言:“两淮州县,去合肥远者千馀里,近亦二三百里。今民户三丁起其二,限三月而罢,事未集,民先失业矣。”帝作色曰:“卿欲尽撤边备耶!”彦颖曰:“今不得已,令三百里内,家起一丁诣合肥。三百里外,就州县训习,日增给钱米,限一月罢。庶不大扰。”从之。
  戊午,提点坑冶王楫,乞进宽乘钱以裨庆赉,帝曰:“此不可受,令就本处桩管,制造军器。”
  癸亥,臣僚言:“祖宗时有会计录,备载天下财赋,出入有帐,一州以司法掌之,一路以漕属掌之。绍兴七年,臣僚有请仿本朝三司之制,专置提举帐司,总天下帐状,以户部左曹郎官兼之,积习既久,视为文具。请诏户部条画申严措置,俾天下财赋有所稽考,不致失陷。”从之。
  戊辰,知静江府张栻奏:“保伍之设,诚戢盗之良法。臣自到官以来,讲究措置,施行于静江境内,颇得其效,近复近于一路。请下有司考订斟酌,申严而行之。”帝曰:“张栻颇留意职事。”
  栻寻又奏:“本路备边之郡九,而邕管为最重;邕之所管,辐员数千里,而左右两江为重。自邕之西北有牂牁、大理、罗甸,西南有白衣、九道、安南诸国,皆其所当备者。然邕之戍兵不满千人,所恃以为篱落者,惟左右两江,谿洞共八十馀处,民兵不下十万,首领世袭,人自为战,如古诸侯民兵之制。则去邕管近者馀三百里,远者近千里,所恃以维持抚驭之者,惟提举盗贼都巡检使四人,各以戍兵百馀为谿洞纲领,其职任可谓不轻矣,可不遴选其人,谨护其土,以为南方久远之蔽!乞依大观指挥,许本司奏辟。”从之。
  己巳,提举江东潘甸,提举淮东叶翥,权发遣平江府陈岘,言修治陂塘事,帝曰“昨委诸路兴修水利以备旱干,今岁灾伤,乃不见有灌溉之利,若非修筑灭裂,即是元申失实。江东被伤分数尤甚,潘甸特降一官,落职;叶翥降两官,陈岘一官。”
  甲戌,诏:“大臣日见宾客,有妨治事,累有指挥。如侍从、两省官、三省、枢密院属官,有职事,于聚堂聚禀;私第,除侍从外,其馀呼召取覆等官,每日各止许接见一次。”
  十二月,丁亥,诏:“近来赴朝臣僚,于殿门内辄行私礼,朝仪不肃,令閤门弹劾。”
  甲午,行上皇庆寿礼。以太上皇帝来年圣寿七十,预于立春日诣德寿宫行庆寿礼。大赦。
  是月,更定强盗赃法,比旧法增一倍定罪。
  并左藏南库、封桩库。
  提领左藏封桩库颜度言:“今相度,欲将南上、下库及封桩上、下四库并为二库,以左藏南库、左藏封桩为名,将两处钱物各行就便对兑,并不用上下二字,不须添置官吏,就用各库官吏合干人等。”从之。遂以左藏南上库充左藏封桩库对兑。
  时内旨取拨南库缗钱,色目浸广,龚茂良言:“朝廷所急者财用,数十年来讲究措置,靡有遗馀,而有司乃以窘匮不给为言。臣因取其籍,披寻本末源流,具见积年出入之概。大抵支费日广,所入不足以当所出之数。至绍兴十七年,所积尽绝,每岁告缺不过二百万缗;至二十四年以后,阙至三百万缗;而乾道元年、二年,阙六百馀万缗。尔后却有增收鹾钱色目,粗可支吾。有司失职,无以为计,专指南库兑贷给遣。臣复讲求南库起置之因,其间经常赋入,盖亦无几,而属者支费浩翰,约计仅可备二三年之用。若继自今撙节调度,可元仓卒不给之患。”因条具以闻,帝感悟。
  是岁,江西转运副使李焘上神、哲两朝《续资治通鉴长编》,自治平四年三月,尽元符三年正月。
  以王楫为都大提点坑冶;其合差官,令楫奏辟。寻移司饶州,岁铸以十五万缗为额。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五
●卷第一百四十五
    【宋纪一百四十五】 起柔兆涒滩正月,尽强圉作噩九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三年(金大定十六年)
  春,正月,甲寅,以常州旱,宽其逋负之半。赈淮东饥,仍命贷贫民种。金亦以是日免去年被水旱路分租税。
  甲子,金诏:“宗属未附玉牒者,并与编次。”
  丙寅,金主与亲王宰执论古今兴废事,曰:“经籍之兴,其来久矣,垂教后世,无不尽善。今之学者,既能诵之,必须行之,然知而不能行者多矣。女直旧风,最为纯直,虽不知书,然其祭天地,敬亲戚,尊耆老,接宾客,信朋友,礼义款曲,皆出自然,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汝辈学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
  戊辰,金宫中火。
  二月,辛巳,帝阅两浙、福建士兵。帝曰:“军士皆好身手,教阅甫三数月,事艺已精熟,弓弩手自可比殿司之数。”因谕辅臣曰:“向来乌珠南下,陈思恭邀截于平江,官军乃用长枪不能及,乌珠遂以轻舸遁。韩世忠江上之战亦然。今次州郡起发禁军、土军极整肃,兹及时遣归,更加激犒,它时调发,必易集也。”
  甲申,赐韩世忠谥忠武。
  庚寅,金沈王妃图克坦氏,以奸伏诛。妃,平章政事克宁之女也。克宁坐是罢。
  端明殿学士汪应辰卒。
  应辰接物温逊,而遇事特立不回,流落岭峤十七年,秦桧死,始还朝,正直敢言。
  三月,丙午朔,日有食之。是日为金万春节,改明日朝贺。
  戊申,金临潢雨土。
  辛亥,进《上皇日历》。
  戊午,金主御广仁殿,太子、亲王皆侍。金主从容训之曰:“大凡资用,当务节省,如其有馀,以周亲戚,勿妄费也。”因举所御服曰:“此服已三年未尝更换,尚尔完好。汝等宜识之。”
  夏,四月,戊寅,四川总领所请再借四路职田租课十年,充拣汰人请给。帝曰:“昨借诸路职田,寻已给还。四川自当一体,岂可再借!”龚茂良、李彦颖曰:“圭田所以养廉,诚不当借。”帝曰:“卿等可契勘别拨,其职田便与给还。”
  龚茂良等缴进令侍从、台谏、两省官荐举监司、郡守指挥。帝曰:“荐举本欲得人,又恐干求请托,却长奔走之风。”茂良等言:“天下事未有无弊,虽三代良法,久亦不免于弊。今陛下既欲精选监司、郡守,非荐举何由知之!”帝曰:“若令杂举,则须众论佥允,庶几近公。况又经中书考察而后除授,亦足见朕于人材,博采遴选,非苟然也。”乃诏:“侍从、台谏、两省官,参照资格,不以内外,杂举监司、郡守,岁各五人。”
  辛巳,两浙运判吴渊请诸路州郡输纳秋苗,加耗不得过三分。龚茂良等言近年州县纳苗,加耗太重,甚者两石以上方可纳一石,帝曰:“如此则民力安得不困!吴渊既为漕臣,自当觉察奏劾,重作行遣。”
  靖州猺寇边,遣兵讨捕之。
  丙戌,金京府设学养士,及定宗室、宰相子程试等第。
  戊子,金制:“商贾舟车不得用马。”
  金以东京留守崇尹为枢密副使。
  己丑,叶衡责居郴州,以言者追论其沈湎于酒,徇私背公也。
  壬寅,金主如金莲川。
  初,汤邦彦敢为大言,虞允文深器之。允文出为四川宣抚也,辟邦彦以行。允文殁,邦彦还朝,上亦喜其敢言,既,以荐充申议使使金,求陵寝地。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纳,既旬馀,乃命引见,夹道皆控弦露刃之士,邦彦大怖,不能措一词而出。及还,帝大怒,诏流新州。帝谕宰臣曰:“敌人既不受本朝礼币,邦彦乃受敌人所赐。辞受之际,理亦易晓,乃不顾名节,辱命如此!”邦彦既斥不复用,自是河南之议始息,不复遣泛使矣。
  己亥,诏诸路提刑,岁五月理囚。
  五月,戊申,权知隆兴府吕企中上言:“本路钤辖钱卓,初到官,权借印记,愠怒形于公移。”龚茂良等言:“祖宗朝,分道置帅以任一面之寄,事权至重。平时分守严,则缓急号令得行。一路兵官,于帅臣自有阶级,岂容如此!”帝曰:“祖宗立法,具有深意。”卓降一官。
  金南京宫殿火,留守、转运两司官皆抵罪。
  癸亥,王淮言步军司宜相度牧马,帝曰:“前日朕戒牧马官,以牧马当如爱身,饥饱劳佚,各随时调节。若身所不能堪者,马亦不能堪,但马不能言耳。”龚茂良曰:“陛下曲尽物情,仁不可胜用矣。”
  帝以张默为秀王夫人之亲,欲与一添差监当。龚茂良言:“近制,惟宗室、戚里及归正人方得添差。”帝曰:“朕正不欲先自废法,可勿行。”遂除国子监书库官。
  金翰林学士图克坦子温进所译《史记》、《西汉书》、《贞观政要》、《白氏策林》,金主命颁行之。遂选诸路学生三十馀人,令编修温特赫吉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
  癸丑,合利州东、西路为一。
    安南国王李天祚卒。子龙A147嗣。
  是月,以柴瑾为殿中侍御史。瑾入对,帝曰:“惟卿不求进,所以有些除。”
  六月,乙酉,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四川酒课,折沽虚额钱四十七万馀缗,请自淳熙三年为始减放。”诏以湖广总领所上供钱内拨还。
  甲午,龚茂良言:“近奉诏奖用廉退之士,硃熹操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诏除秘书郎。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乃蒙进擢,力辞。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再辞。即命主管冲祐观。
  帝谓执政曰:“魏掞之安在?”龚茂良等言已物故。帝曰:“其人直谏,方欲稍加擢用,不谓已死。朝廷不可无直谅之士,近有郑鉴,议论亦甚切直,观其所言,似出肝胆,非矫伪为之者。因看郑鉴札子,颇思魏掞之。”时鉴为太学正,遂命召试。又曰:“掞之虽死,宜少加旌别,可赠宣教郎、直秘阁。”
  除吕祖谦秘书郎、国史院编修官,以修撰李焘荐重修《徽宗实录》也。
  是月,金山东两路蝗。
  秋,七月,壬子,金夏津县令伊喇珊珠,坐赃伏诛。
  乙丑,禁浙西围田。
  是月,以郑鉴为校书郎。帝语执政曰:“鉴试馆职,议论切直可取,除校书郎以赏其尽言。”因曰:“策中所言,或是或非,大率剀切不易。”
  诏奖刘珙。珙时知建康府,以江东荒歉,赈济有方也。
  八月,乙亥,以王淮同知枢密院事,礼部尚书赵雄签书枢密院事。
  庚辰,立贵妃谢氏为皇后,后,丹阳人,幼孤,鞠于翟氏,冒其姓。及长,选入宫,侍太上皇后,后以赐帝,累位贵妃。夏后崩,中宫虚位,妃侍帝过德寿宫,太上谕帝立之,遂复姓。
  先是诏御史台六察,许随事弹奏,至是诏:“近日纠察各扬乃职,台纲益振,各进二官。”
  戊戌,靖州猺寇平。
  九月,乙巳,金主还都。
  己酉,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西边自来不备储蓄,其令所在和籴,以为缓急之备。”癸丑,又谕之曰:“海陵非理杀戮臣下,甚可哀悯,其遗骸仰逐处访求,官为收葬。”
  癸丑,侍读周必大进读《三朝宝训》,至真宗尝择广南转运使,因谓左右曰:“交、广去朝廷远,当选操心平允,能安远人者任之。”帝曰:“于所不闻之处,尤当留意。”
  是月,召宰执,宣示中宫袆衣,帝云:“珠玉之属,乃就用禁中旧物,所费不及五万缗。”龚茂良等曰:“不因宣谕,无由得知支用之俭。”帝曰:“朕安肯妄有所费!”因问:“近来风俗奢移如何?”对曰:“辇毂下似稍侈,皆由贵近之家仿效宫禁,以故流传民间。彼若知圣意崇朴,亦必观感而化。”帝曰:“革弊当自宫禁始。”茂良等复言:“仁宗尝以南海没入大珠赐温成皇后,后时为贵妃,以充首饰,戚里靡然效之,京城珠价至数十倍。仁宗禁中内宴,望见贵妃首饰,不复回顾,曰:‘满头白纷纷,岂无忌讳!’贵妃惶恐易去。仁宗大喜,命剪牡丹遍赐妃嫔。不数日间,京城珠价顿减。”帝闻之,甚喜。
  提举玉隆万寿观李浩卒。浩忠愤激烈,言切时弊,以此取忌于众;帝察其衷,始终全之。为大郡,廉洁,奉养如布衣时。尝论风俗不美者八事,其略曰:“陛下求规谏而臣下专务迎合,贵执守而臣下专务顺从,惜名器而侥幸之路未塞,重廉耻而趋附之门尚开,儒术可行而有险诐之徒,下情当尽而有壅蔽之患,期以气节而偷惰者得以苟容,责以实效而诞慢者得以自售。”帝嘉其直谏云。
  初,钱良臣以太府少卿为淮东总领,龚茂良闻户部岁拨有浮额,总领悉充馈遗,奏遣户部员外郎马大同、著作佐郎何万、军器少监耿延年,分往升、润、鄂三总司驱磨钱物。会良臣以岁用不足请于朝廷,茂良请并令万等驱磨。而近习恐赇赂事觉,极力救之,茂良不顾。既而万奏总所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以闻,其事中止。俄中旨召良臣赴阙,渐见柄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延年亦言湖广总所有别库,别历所收,已行改正,故延年、万并迁官,卒坐茂良党罢去;大同独无所举,后得补外。盖三总司苞苴贿赂,根株盘结,一时不能改云。
  是秋,彭州奏:“本州三县,诏减课额,民间作佛会以报上恩,请以功德疏随会庆节表疏同进。”帝勿许,令守臣谕以国家裕民之意,并谕执政曰:“前日蠲减蜀中折估钱,人情欢感已如此。若异时兵革偃息,数十年来额外横赋,尽蠲除之,民间喜可知也。”龚茂良言:“陛下躬行节俭,所不获已者,养兵之费,势未能去尔。”帝曰:“自渡江后所增税赋,比旧如何?”茂良曰:“如茶、盐、榷酤,皆数倍元额。其最可念者,折帛、月桩等钱,为江、浙数路之害。陛下念念不忘,若一旦恢复旧疆,则轻徭薄赋,且有日矣。”帝曰:“然。”
  台、婺等州水。
  冬,十月,丙子,御文德殿,册皇后。
  帝尝与侍臣言及中宫辞合得恩数,平居常服浣濯之衣,宰执闻之,进言:“中官俭德,见陛下齐家之效。”帝曰:“本朝家法,远过汉、唐,独用兵不及。”龚茂良对曰:“国家自艺祖开基,首以文德化天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有以固结天下之心。盖治体似成周,虽似失之弱,然国祚绵远,亦由于此。汉、唐之乱,或以母后专制,或以权臣擅命,或以诸侯强大,籓镇跋扈,本朝皆无之,可见祖宗家法,足以维持万世。”帝曰:“然。大抵治体不可有所偏,正如四时,春生秋杀,乃可以成岁功,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亦犹治天下者,文武并用,则为长久之术,不可专于一也。”
  乙酉,令临安守臣禁逾侈。帝曰:“今日习为奢侈者,在民间绝少,多是戚里、中官之家。指挥内须添入‘有官者违犯,取旨重作施行’。”
  庚寅,罢鬻爵之令。诏曰:“鬻爵,非古制也。夫理财有道,均节出入足矣,安用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旨补官,其馀一切住罢。”
  丁酉,吴渊言秀州十年收支,钱数多寡不同,帝曰:“此系累政守臣任内事,不欲深究,今后痛加撙节。大抵州郡用度不节,必至掊敛,惟先能节用,即年例违法妄取之数,可以蠲减,少宽民力。”
  庚子,帝谓宰臣曰:“出令不可不审。《书》云:‘屡省乃成事。’至于屡省,何患不成!凡天下事,朕与卿等立谈之间,岂能周尽事情,须是再三详熟思虑,方为尽善。前此正缘不审,故出令多反汗,无以取信于天下,比来甚悔也。”
  十一月,壬寅朔,金参知政事王蔚罢。
  癸丑,合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建康都统制郭刚言车船多坏损,合依海船样造多桨飞江船,帝曰:“车船,古之艨冲,辛巳用以取胜,岂用改造!可令郭纲约束沿流诸军,遇有损坏,随即修葺,不得擅有更易。其多桨船,止许逐军自行创造,不得充新管车船数。”
  庚申,金以吏部尚书张汝弼为参知政事。汝弼,元妃之弟也。
  十二月,壬申朔,金诏:“诸科人出身,四十年方注县令,年岁太远。今后仕及三十二年,别无负犯赃染追夺,便与县令。”
  丙子,金诏:“诸流移人老病者,官与养济。”
  金主谕宰臣曰:“凡经奏断事有未当,卿等勿谓已行,不为奏闻改正。朕以万几之烦,岂无一失!卿等但言之,朕当更改,不可吝也。”
  乙酉,龚茂良等言:“昨者中宫奏,检照皇后亲属恩泽,裁减外尚馀一十八人,更请裁减八人。臣等检绍兴三年指挥,皇后受册,亲属与恩泽三十人,十三年与二十五人。近制减作十八人,比旧例几镌其半,皇后仍谦冲辞免。以中宫之贵而犹务节约,则为臣下者当如何!望陛下明诏有司,申严法禁,凡侥幸冒滥者,必务革去;又诏侍从近臣,各思所以清入仕之源。”从之。
  己丑,黎州蛮寇边。官军失利,蛮亦遁去。
  是月,以袁枢所编《通鉴纪事》赐东宫,令与《陆贽奏议》熟读,曰:“治道尽于此矣。”
  禁监司交遗及因行部辄受诸郡折送,计所受悉以赃论。
  是冬,旌蕲州黄梅县方甫门闾,以三世同居,本路漕臣以其事来上也。
  减徽州税绢额。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春,正月,丙午,金有司奏高丽所进玉带,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国无能辨识者,误以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却之,岂礼体耶?”
  戊申,诏自今内外诸军岁一阅试。
  金于衍庆宫西建世祖神御殿,东建太宗、睿宗神御殿。
  金主欲徙斡罕遗党,散置之辽东,赫舍哩良弼曰:“此辈已经赦宥,徙之恐生怨望。”金主曰:“此目前利害,朕为子孙后世虑耳。”遂徙之。
  庚申,诏:“沿江诸军,岁再习水战。”
  壬戌,金主以海陵时大臣无辜被戮,家属籍没者,并释为良。辽豫王、宋天水郡王被害子孙,各葬于广宁、河南旧茔。其后复诏:“天水郡王亲属于都北安葬外,感平所寄骨殖,官为葬于本处。辽豫王亲属未入本茔者,亦迁祔之。”
  丁卯,行《淳熙历》。秘书省言:“昨为《纪元》、《统元》、《乾道》三历交食不密,令太史局别造新历。今来测验,新历稍密。”帝曰:“自古以来,历未有不差者;况近世此学不传,士大夫元习之者,访求草泽,又难得其人。新历比旧,所谓彼善于此。其以淳熙为名。”
  户部侍郎韩彦古言:“今日国家大政,如两税之入,民间合输一石,不止两石,纳一匹,不止两匹,自正数之外,大率增倍,然则是欺而取之也。谓宜取州县大都所入,稍仿唐制,分为三等,视其用度多寡而为之制。自上供为始,上供所馀,则均之留州,留州所馀,则均之送使,送使所馀,则派分递减,悉蠲于民,朝廷不利其赢焉,然则自朝廷至于郡县,取于民者皆有成数。整齐天下之帐目,外而责在转运使,内而责在户部,量入以为出,岁考能否而为之殿最,州县不得多取于民,朝廷亦不多取于州县。上下相恤,有无相通,无废事,无伤财,贡籍之成,太平之基立矣。”帝曰:“彦古所陈,周知民隐,可择一才力通敏者,先施行一郡,俟已就绪,当颁降诸路,仿而行之。”寻令吏部郎官薛元鼎前赴秀州,依此将钱绢、米斛等数具帐闻奏。
  其后元鼎奏:“驱磨本州财赋,惟凭赤历,难以稽考。望委户部行下本州,将州县应干仓库场务,每处止置都历一道,应有收到钱物,并条具上供、州用实数,各立项目抄转。仍从户部,每岁委转运司差官,遇半年一次,索历检照,如有虚支妄用,本司按劾。其它州郡。亦乞依此施行。”从之。
  二月,帝将幸太学,臣寮言祖宗朝幸学,皆命儒臣讲经,帝曰:“《易》、《诗》、《书》,累朝皆曾讲。如《礼记?中庸篇》言‘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最关治道,前此却不曾讲。”龚茂良等曰:“此于治道包括无遗,圣学高明,深得其要。”
  大宗正丞刘溥,言近年诸郡违法预催夏税,民间苦之。龚茂良、李彦颖曰:“往年谏官曾论其事,方施行间,户部长贰执奏不行。今年春,言者又及此,版曹复申前说,拘回录黄,其说谓‘递年四月、五月合到行在及折帛钱共六十一万贯,指拟支遣,若不预催,恐至期阙误。’”帝曰:“既违法病民,朝廷须别法处置,安可置而不问!”茂良等因言:“户部每年八月于南库借六十万缗应付支遣,次年正月至三月措还。今若移此六十万缗于四月、五月支借,则户部自无阙用,可以禁止预催之弊。”帝曰:“知此措置,不过移后就前,却得民力稍宽,于公私俱便。”于是诏:“诸路转运司行下所部州县,今后须管依条限催理,如有违例,监司觉察按劾。”
  甲申,臣僚言:“今日之郡守为民害者,掊克惨酷是也。赋税有定制,而掊克之吏专意聚敛。下车之初,未问民事,先令所属知县均认财赋,且多为之数,督责峻急。国家法令之设,所以与天下公共者也,而惨酷之吏,非理用刑,或残人之肢体,或坏人之手足,或因微罪而陨其性命,或罹非辜而破其家业。请招宁臣丁宁戒饬,其取民有定制,毋得掊克以竭人之力;犯法者自有常刑,毋得惨酷以残民之生。”从之。
  乙亥,幸太学,释菜于先圣,命国子祭酒林光朝讲经,赐光朝三品服。
  遂幸武学,著作郎傅伯寿上言:“武成之庙,所从祀者出于唐开元间,一时铨次,失于太杂。太祖皇帝尝见白起之像,恶其诈杀已降,以杖画而去之,神武不杀之仁,垂训深矣。太上绍兴间,亦以议者之请,黜韩信而升赵充国,黜李勣而升李晟,去取之间,皆所以示臣子之大节也。然王翦佐秦,聘狙诈之兵,盖无异白起;而彭越之臣节不终,亦同韩信。至于王僧辩虽能平侯景,然反连和于齐;吴明彻虽能因北齐之乱以取淮南,然败于吕梁,为周所俘,不能死节;韦孝宽拒尉迟之义兵;杨素开隋室之祸败;慕容恪、长孙嵩、慕容绍宗、宇文宪、王猛、斛律光、于谨,或本生边陲之裔,或屈节僭伪之邦,纵其有功,岂足多录!若尹吉甫之伐玁狁,召虎之平淮夷,岂有周中兴之名将;陈汤之斩单于,傅介子之刺楼兰,冯奉世之平莎车,班超之定西域,皆为有汉之隽功;在晋则有祖逖、谢安,在唐则王忠嗣、张巡,忠义谋略,卓然冠于一时,垂于后代。阙而不录,似有所遗,宜并诏有司,讨论历代诸将,为之去取,然后以本朝名将绘于殿庑,使天下士皆晓然知朝廷激义勇而尚忠烈。”起居郎钱良臣亦请取建隆、建炎以来功烈显著者,参陪庙祀。
  幸秘书省,赐省官宴。
  己卯,诏:“诸军毋以未补官人任军职。”
  己丑,知临安府赵潘老进两学修造图,于西北隅建阁安顿太上御书《石经》。帝曰:“碑石可置之阁下,其上奉安墨本,以‘光尧御书石经之阁’为名。朕当亲写。”龚茂良等曰:“自古帝王,未有亲书诸经及传至数千万言者。不惟宸章奎画照耀万世,其所以崇儒重道,可谓至矣。”
  壬辰,太常少卿颜度言:“籍田合得千亩。自绍兴十五年给到五百七十馀亩,以备亲耕,续因玉津园等题占拨目,即只二百馀亩。今又踏逐御路,将来或举行典礼,委是窄狭。”帝曰:“御路止是时暂经由,可将见管步亩专充籍因,它司不得亲占。”其后,籍田令赵监言御路系在二百一十亩之内,请依旧令人佃种,从之。
  癸巳,知福州陈俊卿乞宫观,帝曰:“前宰执治郡,往往不以职事为念。如俊卿在福州,刘珙在建康,于职事极留意,治状著闻,未可换易,可令学士院降诏不允。”
  戊戌,以新知荆南府胡元质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四川总领所乞降度牒措置备边,龚茂良言:“四川降牒,自乾道四年至淳熙元年,降过万馀,不惟失丁口,为异时患;官卖不行,必至押配与折估之害。名异实同,请不须更降。”
  召史浩于明州。三月,乙巳,以为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时龚茂良以参知政事行宰相事,因求去,帝曰:“朕以经筵召浩,卿不须疑。”
  丙午,范成大奏关外麦熟,倍于常年,缘朝廷免和籴一年,民力稍舒,得从事于耕作。帝曰:“免和籴一年,民间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王淮曰:“去岁止免关外,今从李蘩之请,尽免蜀中和籴一年,为惠尤广。”
  己酉,龚茂良等上《仁宗玉牒》、《徽宗实录》、《皇帝玉牒》。
  编修官吕祖谦上言曰:“陛下以大臣不胜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亲细事务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监司守令职任,率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县忽省部,掾属凌长吏,贱人轻柄臣。平居未见其患,一旦有急,谁也指挥而伸缩之耶?陛下于左右苟玩而弗虑,则声势浸长,趋附浸多,过咎浸积,内则惧为陛下所谴而益思壅蔽,外则惧为公议所疾而益肆诋诽。愿陛下虚心以求天下之士,执要以总万事之机,勿以图任或误而谓人多可疑,勿以聪明独高而谓智足偏察,勿详于小而忘远大之计,勿忽于近而忘壅蔽之萌。”旋迁著作郎,即以疾请祠归。
  辛亥,金免河北七路去年旱蝗租税,赈东京三路。金主谓赫舍哩良弼曰:“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民不病饥。今三年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良弼对曰:“古者地广民淳,崇尚节俭,而又惟农事是务,故蓄积多而无饥馑之患。今地狭民众,又多弃本逐末,耕之者少,食之者众,故一遇凶岁而民已病矣。”金主深然之,命有司惩戒荒纵不务生业者。
  壬子,贷随、郢二州饥民米。
  甲寅,修韶州城。
  辛酉,楚州捕贼赏内,随从捕获者请支钱三十贯,帝曰:“与五十贯如何?”王淮曰:“凡支折资钱,每一资折三十贯。今若随从者支五十贯,亦不足惜,但喜者不过被赏数厚,而不平者千万人也。”帝曰:“此论甚善。亦如朝廷与人官爵,尽归至公,人谁敢怨!若徇私轻与,得者固喜而怨者必多。惟至公可以无怨,朕与卿等交修,当谨守此法。密院事少,三省事多,卿等见三省,宜以此意宣谕。”
  乙丑,金尚书省奏三路之粟不能周给,金主曰:“朕尝语卿等,遇丰年即广籴以备凶歉,卿等皆言天下仓廪盈溢,今欲赈济,乃云不给。自古帝王,皆以蓄积为国家长计,朕之积粟,岂欲独用之耶!既不给,可于邻道取之以济。自今当预备以为常。”
  司谏萧燧请节浮费。戊辰,户部具岁用经常及用度之数,龚茂良言其间有合节省进,欲仿宝元、庆历故事,命台谏同户部详定,帝曰:“今日用度,多费于养兵。朕常览户部所具支费,可裁节者不过数千缗,无使台谏论议。果有节省件目,卿等可自奏陈。”
  是春,閤门舍人应材言:“台谏之官,在言天下之大利害,不在于捃遮细故,区区止于言人之短长也。大奸大恶,固不可不为天下国家诛锄之,若夫有用之才,岂可以细故而轻坏之!一陷讥议,遂为废人,急缓之际,欲人为用,无复有矣。神宗以程颢为御史,颢曰:‘使臣拾遗补阙,裨赞朝廷则可,使臣掇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神宗叹赏,以为得御史体。刘安世尝言祖宗之时于人才,长养成就之甚勤也,故其在台谏,未尝以细故而轻坏人材。乞令刻之御史台、谏院,永为台谏官之戒。”帝深然之。
  夏,四月,戊寅,金主谕宰臣曰:“郡县之官,虽以罪解,一二岁后,亦须再用。明安、穆昆,当太祖创业之际,皆勤劳有功,其世袭之官,不宜以小罪夺免。”
  曾觌用事,欲以文资录其孙,龚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廕补格缴进。茂良入堂,觌令直省官贾光祖等当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参政能几时!”茂良上言:“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体。”帝谕觌往谢,茂良正色曰:“参知政事者,朝廷参知政事也。”觌惭退。帝谕茂良先遣人于觌,冲替而后施行,茂良批旨,取光祖辈下临安府挞之。诏宣问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谕复位。
  五月,癸卯,利州提刑、权金州史俣奏:“金州都统司,例私贩茶盐,月科与军人每名三斤,高立价直,于请粮处克除。”帝曰:“蜀中军人贫甚,岂宜更有克剥!可令契勘。”
  金主如姚村淀,阅七品以下官及宗室诸局承应人射柳,赏有差。
  己酉,宗正少卿程叔达请宣示《敬天图》,帝顾左右取图至,叔达进观,帝亦相与诵读,每至前代王者或不能敬畏修省,则曰:“此图美恶并著,亦欲以为儆戒。”又至《无逸》篇,则曰:“《无逸》一篇,言人君所以享国长久,皆由严恭畏敬所致,尤当以为法。”叔达曰:“此圣德所由日新也。”
  甲子,盱眙军报淮北多蝗,淮南却仍岁丰稔。帝曰:“近世士大夫多耻言农事。农事乃国之根本,士大夫好为高论而不务实,却耻言之。”王淮等曰:“士大夫好高,岂能过孟子!孟子之论,必曰‘五亩之宅,植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帝曰:“今士大夫微有西晋风,岂知《周礼》与《易》言理财,周公、孔子未尝不以理财为务。且不独此,士大夫讳言恢复。不知其家有田百亩,内五十亩为人所据,亦投牒理索否?士大夫于家事则知之,至于国事则讳言之,何哉!”
  户部员外郎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廓然,曾觌之党也。命自中出,中书舍人林光朝不书黄。光朝寻改权工部侍郎,力求去,除知婺州。
  六月,丁丑,龚茂良罢。
  谢郭然甫入台,即劾茂良矫传敕旨,断遣曾觌直省官。而林光朝与茂良同里,光朝既去,茂良引疾求罢,帝曰:“朕不忘卿,俟议恢复,卿当再来。”因出知建康府,即令内殿奏事。茂良手疏六事,曰天意,曰人事,曰赋财,曰将帅;而所以用之者,曰谋,曰时。帝曰:“卿五年不说恢复,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
  己卯,以王淮参知政事。
  谢廓然言:“自龚茂良擅权植党,故朝廷朋比之习未革。望敕臣下合谋辅治,毋党同以求异,毋阿比以害公,使忠良蹇谔之士尽言而不疑,奸险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从之。
  金主谓宰臣曰:“朕年老矣,恐因一时喜怒,处置或不当,卿等当执奏,毋为面从,成朕之失。”
  癸未,升蜀州为崇庆府。
  甲申,诏:“三省、枢密院所得之旨,朝退即具奏审,再承画降,方可施行。”犹以龚茂良为矫旨也。自是每奏用人,复以黄纸贴签封入,或有改易,遂为故事。
  是夏,东宫官请增读范祖禹《唐鉴》,从之。
  秋,七月,庚子,右正言葛邲,请令二广帅臣、监司,将见任郡守每岁精加考察,守倅见阙去处,元系堂除或部阙,亦请早赐差注,或人所不愿,就令广南诸司公共辟差一次,其已差未到者,催促之任。帝曰:“郡守不得其人,则千里被害。可令二广帅臣、监司,限两月体访所部守臣臧否以闻。”
  己酉,诏:“文宣王从祀,去王雱画像。武成王庙,升李晟于堂上,降李勣于李晟位次,仍以曹彬从祀。”
  时内批屡出,以閤门舍人黄夷行与郡守,赵雄等言其资历尚浅,帝曰:“须用资历,庶免人言。”辛亥,内批:“添差浙西准备将王守忠,任满日特与再任。”雄曰:“守忠系潜邸祗应,即非随龙,依指挥不应添差。”帝曰:“如此则难行。”雄曰:“圣意欲与之,特令依随龙人例可也。”帝曰:“不若且已。”雄曰:“潜邸旧恩,不肯假以添差,臣下何敢用私。”帝曰:“不如此则法不行。”
  壬子,金尚书省奏岁以羊三万赐西北路戍兵,金主问如何运致,宰臣不能对。金主曰:“朕每退朝,留心政务,不遑安宁。卿等勿谓细务非帝王所宜问,以卿等于国家之事未尝用心,故问之耳。”
  谢廓然复论龚茂良四罪,言:“茂良行宰相事首尾三年,臣僚奏对,有及边防利害,必遭讥骂;陛辞之日,方有所论,凡数百言,此其可诛一也。陛下孝诚笃至,两宫上寿与册立中宫,驾幸二学,皆断自圣心,茂良乃自谓出其建明,诞谩如此,可诛二也。以己所言,驾为天语,掠圣训为己言,可诛三也。其荐察官以妻党林虙为首,拟除后省则用乡人林光朝,可诛四也。”癸丑,茂良责宁远军节度副使,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贬所,皆曾觌所使也。觌前虽预事,未敢肆,至是窜逐大臣,士多侧目重足矣。
  甲寅,郭刚申权统领陈镗,乞落权字。赵雄言:“在外诸军统领,却无密院审察,法须从统领拣选,则统制何忧不得人?”帝曰:“善。”雄又曰:“昨闻王友直言,须从训练官不轻授,则准备将至统制官方皆得人。臣答之云:惟将帅体国者乃肯如此,使人人似殿帅之言,则军中何患无人?”帝曰:“此方是澄其源,然非体国者不能也。”
  乙卯,吏部言内侍李裕文合转归吏部,帝曰:“昨与在京宫观,元不曾降转归吏部指挥。”赵雄曰:“从来内侍寄资官罢内侍差遣,须转归吏部。”帝然之。
  戊午,赵雄言蜀中五月得雨。帝曰:“世以凤凰、芝草、甘露、醴泉为佳瑞,是皆虚文,不若使年谷屡丰,公私给足,此真瑞也。”
  吏部郎阎苍舒言:“马政之弊,不可悉数。今欲大去其弊,独有贵茶。盖敌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祖宗时,一驮茶易一上驷。陕西诸州,岁市马二万匹,故于名山岁运二万驮。今陕西未归版图,西和一郡,岁市马三千匹尔,而并用陕西诸郡二万驮之茶,其价已十倍,又不足而以银绢䌷及纸币附益之。茶既多,则人遂贱茶而贵银绢䌷,而茶司之权遂行于它司。今宕昌四尺四寸下驷一匹,其价率用十驮茶;若其上驷,则非银绢不可得。祖宗时,禁边地卖茶极严,自张松大弛永康茶之禁,因此诸蕃尽食永康之茶,而宕昌之茶贱如泥土。且茶愈贱,则得马愈少,而并令洮、岷、叠、宕之土蕃,逐利深入吾腹心内郡,此路一开,其忧无穷。今后欲必支精好茶而渐损其数,又严入蕃茶之禁,则马政渐举,而边境亦渐安矣。”诏令硃佺严行禁止。
  金赫舍哩良弼以疾辞相位,不许。告满百日,屡使中使问疾。良弼在告既久,省多滞事,金主以问宰相,参知政事张汝弼对曰:“无之。”金主曰:“岂曰无之!自今疑事久不能决者,当奏以闻。”
  是月,金大雨,河决。
  八月,辛未,诏:“今后职事、厘务官,并见阙方许差除。”
  壬申,枢密院言:“前令诸州军,有御前顿驻或分屯军马去处,将见教阅禁军,差官部辖,附大军一就教阅,所有不系驻答刂并分屯军马州军,其禁军自合逐州教阅,或恐因而废弛,理宜申饬。”诏:“委兵官将见管禁军精加教阅。倘差官前试,如有武艺退惰,具当职官姓名按劾。”
  金以监察御史体察东北路官吏辄受讼牒为不称职,笞之五十。金主旋谓御史中丞赫舍哩邈曰:“台臣纠察吏治之能否,务去其扰民,且冀得其实也。今所至辄受讼牒,听其妄告,使为政者如何则可也!”
  庚辰,金主谓宰臣曰:“今之在官者,同僚所见,事虽当理,亦以为非,意谓从之则恐人谓政非己出。如此者,朕甚恶之。今观大理所断,虽制有正条,理不能行者,别具情见,朕惟取其所长。夫人能取它人之善者而从之,斯可谓善矣。”又曰:“今下僚岂无人材!但在上者不为汲引,恶其材胜己故耳。”
  九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己亥,命修海塘。
  辛丑,金封皇子永德为薛王。
  戊申,金主秋猎。
  己酉,御经筵,侍读史浩读《三朝宝训》,进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观真宗与王旦之言,可以见圣贤之远近也。王旦为相,欲坐缪举者之罪,此贤人之言也。真宗以为拔十得五,纵使徇私,然朝廷由此得人亦不少矣,此圣人之言也,其言包含广大,岂不如天之远耶!”帝曰:“孟子之言最切近,其视孔子之言,则气象尤大不相侔,此贤圣之分也。”
  戊午,阅球于选德殿。
  甲子,金主还都,改东京留守图克坦克宁为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过京师入见。”金主将复相之,故有此谕。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六
●卷第一百四十六
    【宋纪一百四十六】 起强圉作噩十月,尽屠维大渊献四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四年(金大定十七年)
  冬,十月,戊辰,金州副都统制李思齐请官军择有才略智勇人,不次升擢,帝曰:“专用年限,则才者无以自见;许躐次升差,则兵官得人矣。”
  己巳,夏国进百头帐于金,金主诏却之境上。其使因边臣求入,乃许之。
  丙子,诏:“阴雨多日,太理寺、临安府并属县及两浙西路诸州县见禁罪人,在内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身检察决遣;如路远分委通判。杖已下并干系等人,日下并行疏放。”
  丁丑,金制:“诸明安,父任别职,子年二十五以上,方许承袭。”
  己卯,赵雄言:“湖广总领所岁有给降度牒定数,不知绍兴年间不曾给降,亦自足用。岂绍兴三十年创制以万人为额之前,度牒初未行也!”帝曰:“朕甚不欲给降度牒,当渐革之。”
  庚辰,诏幸茅滩。上抽摘诸军人马按教,宰执、管军、知閤、御带、环卫官,自祥曦殿戎服起居从驾,馀免。
  辛巳,金主谓宰臣曰:“今在位不闻荐贤,何也?昔狄仁杰起自下僚,力扶唐祚,使即危而安,延数百年之永。仁杰虽贤,非娄师德,何以自荐乎?”
  癸未,金主谓宰臣曰:“近观上封章者,殊无大利害。且古之谏者,既忠于国,亦以求名,今之谏者,为利而已。如户部尚书曹望之,济南尹梁肃,皆上书言事,盖觊觎执政耳,其于国事,竟何所补!达官如此,况馀人乎!昔海陵南伐,太医使祁宰极谏,至戮于市,本朝以来,一人而已。”
  十一月,乙亥,金州管内安抚司,申本州管保胜军见阙衣甲。帝曰:“衣甲不可不理会。旧来主帅,令义士赤肉当敌,此何理也!”
  丁酉,诏两淮归正人为强勇军。
  戊戌,金复以图克坦克宁为平章政事。金主欲以制书亲授克宁,主者不知上意。乃克宁已受制,金主谓克宁曰:“此制朕欲授与卿,误授之外也。”又曰:“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无以尽给之,乃选其最亲者。”
  庚子,以赵雄同知枢密院事。
  枢密院进内外诸军缴申逃亡事故付身,帝曰:“近来军中之弊,以渐而革。如逃亡事故付身,有家累者批凿,无家累者焚毁,数年之间,免冒滥者多矣。”赵雄曰:“如军中升差与拣汰离军之人,令赴密院审察,皆有去取。”帝曰:“行之稍久,主帅自不敢用私,喜怒有所升黜也。”
  丙午,李川言:“近不许管军官接见宾客,川自准圣训,不敢妄见一人,遂敛众怨,动生谤议。”帝曰:“李川能如此遵守,诚不易得。可与再行约束,仍奖谕李川,将帅能如此执守,共副朕意,勿恤众怨,谤议虽起,不足虑也。”
  戊申,郭钧乞将右军统制田世雄改充中军统制,缘止系改移,非创行升差,请免赴枢密院审察。帝曰:“初除统制时,曾经审察乎?”赵雄言旧来止是宣抚司升差,未经审察,帝曰:“审察之法,岂辄可废!若以为正当防秋,可令至来年中春准法赴枢密院审察,给降付身。”
  庚辰,金以尚书左丞石琚为平章事。
  金主谓宰臣曰:“朕尝恐重敛以困吾民,自今诸路差科之烦细者,亦具以闻。”
  十二月,戊辰,金以渤海旧俗,男女婚娶多不以礼,必先攘窃以奔,诏禁绝之,犯者以奸论。
  壬申,金以尚书右丞唐古安礼为左丞,殿前都点检富察通为右丞。金主谕宰执曰:“朕今年五十有五,若逾六十,虽欲有为而莫之能也。宜及朕康强,凡国家政事之未完与法令之未一者,皆修举之。卿等开陈,朕不敢怠。”
  甲戌,臣僚言:“农田之有务假,始于中春之初,终于季秋之晦,法所明载;州县不知守法,农夫当耕耘之时而罹追逮之扰,此其害农一也。公事之追邻保,止及近邻足矣;今每遇乡村一事,追呼干连,多至数十人,动经旬月,吏不得其所欲,则未肯释放,此其害农二也。丁夫工伎,止宜先及游手,古者所谓夫家之征是也;今则凡有科差,州下之县,县下之里胥,里胥所能令者,农夫而已,修桥道,造馆舍,则驱农为之工役,达官经由,监司巡历,则驱农为之丁夫,此其害农三也。有田进不耕,而耕者无田,农夫之所以甘心焉者,犹曰赋敛不及也;其如富民之无赖者不肯输纳,有司均其数于租户,吏喜于舍强就弱,又从而攘肌及骨,此其害农四也。巡尉捕盗,胥吏催科,所至村疃,鸡犬为空,坐视而不敢较,此其害农五也。”有诏:“州县长吏常切加意,毋致有妨农务。”
  乙亥,大阅殿、步两司诸军于茅浚。帝登台,殿帅王友直、步帅田卿奏人马成列。举黄旗,诸军统制已下呼拜已,乃奏发严。举白旗,声四鼓,变方陈,次变四头八尾陈,以御敌之形,次变大陈方。次举黄旗,声五鼓,变圆陈。次举皁旗,声二鼓,变曲陈。次举青旗,声三鼓,变直陈。次举绯旗,声二鼓,变锐陈。管车奏五陈教毕。帝甚悦,因谕友直等曰:“器甲鲜明,纪律严整,皆卿等留心军政,深可嘉尚。”犒赐将士有差。
  戊寅,前浙东提举何称言:“本路措置水利,创建湖浦塘埭斗门二十处,增修开浚溪浦埂堰六十三处,计灌溉民田二十四万九千二百六十六亩。”诏浙东提举姚宗之核实具奏。
  是岁,知遂宁府杜莘老举布衣聂山行义,召不至。赐出身,添差本府教授。寻乞致仕。
  乾道初,定节度使至正任刺史除上将军,横行遥郡除大将军,正使除将军,副使除中郎将,使臣以下除左右郎将。正任,谓承宣使至刺史也;遥郡,谓以阶官领刺史至承宣使也;正使,谓武义大夫以上也;副使,谓武翼郎以上也;使臣以下,谓训武郎以下也。至是诏:“今后环卫官、节度使除左右金吾卫上将军、左右卫上将军,承宣使、观察使为诸卫上将军,防御使至刺史、通侍大夫至右武大夫为诸卫大将军,武功大夫至武翼大夫为诸卫将军,正侍郎至右武郎、武功郎至武翼郎为中郎将,宣赞舍人、敦武郎以下为左右郎将。”
  四川制置使胡元质言:“为蜀民之病者,惟茶、盐、酒三事为最;酒课之弊,近已损减。蜀茶,祖宗时并许通商,熙宁以后,始从官榷,当时课息,岁过四十万。建炎军兴,改法卖引,比之熙宁,已增五倍。绍兴十七年,主管茶事官增立重额,逮至二十五年,台谏论列,始蒙蠲减。当郑霭为都大提举,奉行不虔,略减都额,而实不与民间尽蠲前官所增逐户纳数。又越二十馀年,其间有产去额存者,有实无茶园,止因卖零茶,官司抑令承额而不得脱者,似此之类不一,逐岁多是预复茶引于合同官场,逐月督取。张松为都大提举日,又计兴、洋诸场一岁茶额,直将茶引复与园户,不问茶园盛衰,不计茶货有无,止计所复引数,按月追取岁息,以致茶园百姓愈更穷困。欲行下茶马司,将无茶之家并行停阁,茶少额多之家即与减额。”诏元质与茶司及总领司措置。
  元质又言:“盐之为害,尤甚于酒。蜀盐取之于井,山谷之民,相地凿井,深至六七十丈,幸而果得咸泉,然后募工以石甃砌。以牛革为囊,数十人牵大绳以汲取之,自子至午,则泉脉渐竭,乃缒人于绳令下,以手汲取,投之于囊,然后引绳而上。得水入灶,以柴茅煎煮,乃得成盐。又有小井,谓之‘卓筒’,大不过数寸,深亦数十丈,以竹筒设机抽泉,尽日之内,所得无几。又有凿地不得咸泉,或得泉而水味淡薄,煎数斛之泉不能得斤两之盐。其间或有开凿既久,井老泉枯,旧额犹在,无由蠲减;或井大井损,无力修葺,数十年间,空抱重课;或井筒剥落,土石湮塞,弥旬累月,计不得取;或夏冬涨潦,淡水入井,不可烧煎;或贫乏无力,柴茅不断,虚失泉利;或假贷资财以为盐本,费多利少,官课未偿,私债已重;如此之类,不可胜计。欲择能吏前往,逐州考核盐井盈亏之数。先与推排等第,随其盈亏多寡而增损之,必使上不至于重亏国计,下实可以少舒民力。”诏元质与李蘩共描置条具奏闻。
  元质又言:“简州盐额最为重大,近蒙蠲减,折估钱五万四千馀缗。但官司一时逐井除减,使实惠未及下户。富厚之农,动煎数十井,有每岁减七千缗者;下等之家,不过一二十井,货则无人承当,额徒虚欠,官司不免督责。望委制置司,再将向来已减之数,重行均减。其上户至多者,每数不得减过二千贯,其馀类推,均及下户。”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五年(金大定十八年)
  春,正月,辛丑,侍御史谢廓然言:“近来掌文衡者,主王安石之说,则专尚穿凿;主程颢之说,则务为虚诞。虚诞之说行,则日入于险怪;穿凿之说兴,则日趋于破碎。请诏有司公心考校,无得徇私,专尚王、程之末习。”从之。
  庚戌,金修起居注伊喇杰言朝奏屏人议事,虽史官亦不与闻,无由记录,金主以问宰相石琚、右丞唐古安礼,琚等对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动必书,以儆戒人君,庶几有畏也。周成王剪桐叶为圭,戏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戏言,言则史书之。’以此知人君言动,史官皆得记录,不可避也。”金主曰:“朕观《贞观政要》,唐太宗与群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正史官在侧记而书之耳。若恐漏泄机事,则择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议事,记注官不避,自此始。
  庚申,金免中都、河北、河东、山东、河南、陕西前年被灾租税。
  壬戌,金主如春水。
  是月,永康陈同诣阙上书曰:“吴、蜀,天地之偏气;钱塘,又三吴之一隅。当唐之衰,钱镠以闾巷之雄,起主其地,自此不能独立,常朝事中国以为重。及我宋受命,俶以全家入京师而自献其土,故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间,人物日以蕃盛,遂甲于东南。及建炎、绍兴之间,为六飞所驻之地,当时论者固疑其不足以张形势而事恢复矣。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以讲礼乐于其中,其风俗固已华靡;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圃、台榭,以乐其生于干戈之馀,上下宴乐,而钱塘为乐国矣。一隙之地,本不足以容万乘,而镇压且五十年,山川之气,亦发泄而无馀。故谷粟桑麻丝枲之利,岁耗于一岁;禽兽鱼鳖草木之生,日微于一日;公卿将相,大抵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场屋之士以十万数,文墨稍异,已足称雄于其间矣。陛下据钱塘已耗之气,用闽、渐日衰之士,而欲鼓东南习安脆弱之众,北向以争中原,臣有以知其难也。荆、襄之地,东通吴、会,西边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以为进取之机。今诚能开垦其地,洗濯其人,以发泄其气而用之,使足以接关、洛之气,则可以争衡于中国矣。
  “今世之儒者,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仇,方且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于是服陛下之仁。今世之才臣,自以为得富国强兵之术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时讲究立国之本末,而方扬眉伸气以论富强,不知何者谓之富强乎?陛下察之而不敢尽用,臣于是服陛下之明。陛下厉志复仇,足以对天命,笃于仁爱,足以结民心,而又明足以照临群臣一偏之论,此百代之英主也。今乃委任庸人,笼络小儒,以迁延大有为之岁月,臣不胜愤悱,是以忘其贱而献其愚。”
  同,即陈亮更名。书奏,帝感动,欲榜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将擢用之。曾觌知之,将见亮,亮耻为觌所知,逾垣而逃,觌不悦。大臣尤恶其直言,交沮之,乃命都堂审察。宰相以上旨问以所欲言,落落不少贬,又不合。待命十日,复诣阙上书者再。帝欲官之,亮笑曰:“吾欲为社稷开数百年之基,宁用以博一官乎!”遂归。
  二月,戊辰,臣僚言:“郡县之政,最害民者,莫甚于预借。盖一年税赋支遣不足,而又预借于明年,是名曰借,而终无还期。前官既借,后官必不肯承。望严戒州县。”从之。
  己巳,臣僚言丁税二弊:“一丁之税,人输绢七尺,此唐租庸调所自出也。二十岁以上则输,六十则止,残疾者以病丁而免,二十以下者以幼丁而免,此祖宗之法也。比年乡司为奸,托以三年一推排,方始除附,乃使久年系籍与疾病之丁,无时销落,前添之丁,隐而不籍,皆私纠而窃取之,致令实纳之人无几,而官司所入,大有侵弊,此除附之弊也。若其输纳,则六丁之税,方凑成绢一匹。民司狃于久例,利其重价,及头子勘合、市例糜费之属,必欲单名独钞,其已纳者,又不即与销簿,重叠追呼,此输纳之弊也。今欲县委丞置丁税一司,遇岁终,许民庶之家长或次丁,自陈其家实管丁若干,老病少壮,悉开列于状。将旧簿照年实及六十与病废者悉除之;壮而及令者,重行收附。如隐年者,许人首告。每岁纳足,即与销簿。给钞计钱绢,从便送纳。”从之。
  辛未,申严武官程试法。
  丁丑,禁解盐入京西界。
  己丑,金主还都。左丞相赫舍哩良弼以疾乞致仕,金主慰留;请益力,乃许之,授明安,给丞相俸傔。金主谓宰臣曰:“卿等非不尽心,乃才力不及良弼,所以惜其去也。”
  良寅,威州蛮寇边,讨降之。
  三月,丁未,李彦颖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
  金主谓宰执曰:“县令最为亲民,当得贤才用之。比在春水,见石城、玉田两县令,皆年老,苟禄而已。畿甸尚尔,远县可知。”平章政事石琚言:“良乡令焦旭、庆都令李伯达皆能吏。”金主曰:“如卿言,当擢用之。”
  己酉,金禁民间创兴寺观。
  壬子,以史浩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帝谓浩曰:“自叶衡罢,虚席以待卿久矣。”
  己未,以王淮知枢密院事,赵雄参知政事。
  辛酉,四川制置使胡元质言:“蜀折科之额,视东南为最重。如夏秋税绢,以田亩所定税钱为率,凡税钱仅及三百,则科绢一匹;不及三百者,谓之畸零,其所输纳,乃理估钱,则准时值。当承平时,每缣不过二贯,兵兴以来,每缣乃至十贯,是一缣而取三倍也。陛下轸念远民重困,每缣裁定作七贯五百,蜀民欢呼鼓舞。然独成都,自淳熙五年为额减放,其它州县,尚仍旧估,请付下约束。”诏:“四川总领所逐同路转运司,取见诸州军未尽数,减放裁减。”
  是春,诏会子以一千万缗为一界;寻又诏如川钱引例,两界相会行。
  夏,四月,丙寅,以礼部尚书范成大参知政事。
  己巳,金主谓宰臣曰:“朕巡幸所至,必令体访官吏臧否。向于玉田,知主簿舒穆噜沓乃能吏也,可授本县令。”
  辛未,知绍兴府张律奏支用乘钱四十万贯,应副御前激赏支用,诏令将所献钱为人户代纳今年和买身丁之半。
  赐礼部进士姚颖等四百十有七人及第、出身。
  己卯,以赵思奉使不如礼,罢起居舍人,仍降二官。
  丁亥,诏:“给事中专立一司,看详奏状、札子及陈乞敷奏者;如有利国便民事,并先参订祖宗法,委无违戾,方许上籍。”
  五月,甲午朔,知静江府张栻除秘撰,令再任。以栻久任帅阃,绩效有闻也。
  庚子,置武学国子员。
  右丞相史浩奏:“臣蒙恩俾再辅政,惟尽公道,庶无朋党之弊。”帝曰:“宰职岂当有朋党!人主亦不当以朋党名臣下。既以名其为党,则安得不结为朋党!朕但取贤者用之,否则去之。且如叶衡既去,人以王正己为其党,朕固留之。以王正己虽衡所引,其人自贤,则知朕不以朋党待臣也。”浩曰:“陛下心如止水,如明镜,贤否皆不得遁,故奸邪不敢名正人以朋党。汉党锢、唐白马之祸,皆人君不明,为郡邪所惑,遂至于此。”帝曰:“汉、唐朋党之祸,大抵皆由主听不明,而其原始于时君不知学。”浩言:“《说命》三篇,专论圣学,如‘终始典于学’,如‘学古训’之类。帝王要道,无先于此。”帝称善。
  丙午,金主如金莲川。
  丁未,修临安城。
  是月,诏:“诸路州县创立场务者,皆罢之。”
  六月,庚午,新知南剑州曾植言:“近日公正之道微,请托之风盛。省部之理诉,仓库之出纳,刑狱之决谳,州县之争讼,无一不用关节,而望百司举职,难矣。请戒饬百官内外,皆用公道,毋徇私情。其有不悛,行法自近始。庶几百官各扬乃职。”从之。
  金右丞相赫舍哩良弼薨,谥诚敏。
  良弼性聪敏忠正,善断决,虽起寒素,致位宰相,朝夕惕惕,尽心于国,荐举人材,常如不及。居位几二十年,辅成太平之治,号贤相焉。
  乙亥,范成大罢职奉祠,以言者论之也。
  甲申,诏翰林学士、谏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舍人,各举堪御史者二人。
  以给事中钱良臣签书枢密院事。
  壬辰,诏侍御史举堪任御史者。
  闰月,丙申,赠强霓、强震观察使,仍于西和州立庙,赐额旌忠,以知兴州吴挺言霓守环州,震为军官,并死节不屈也。
  丁酉,湖广总领周嗣武奏:“蜀为今日根本之地,自屯兵蜀口,五十年间,竭全蜀之力,仅足供给军食。目今历尾虽管钱引八百万道,望轸念蜀民力已疲困,乞存留在蜀,以备非常急阙之需。”帝曰:“甚善。”又奏:“蜀中钱引,自天圣间创始,每界初只一百二十五万馀道,至建炎间,依元符之数,添印至三百七十馀万道,尚未为多。目今见行两界道共四千五百馀万道,较之天圣之初,何啻数十倍!今四川总领所,又有别造钱银会子,接济民间贸易,比折成贯钱引,自是六十三万道。倘岁岁添印,一旦价例减落,则于四川钱引,所系非轻。”帝曰:“蜀中钱引已多,岂可更有增添!”并从之。
  大理卿吴交知等奏狱空,奖之。
  淮东总领言:“高邮、宝应田,岁被水涝者,昔元祐间发运张论兴筑长堤二百馀里,为涵洞一百八十所,石堰、斗门三十六座,此时疏泄,下注射阳湖,流入于海,故年谷屡登。自残扰之后,尽皆废坏,湖水漫流。请专委官司守令,于农隙之地,官给米募夫,择湖水冲要,建石堰、斗门,并管察堤岸之损缺,修筑填补。”旋命淮东领总叶翥核实以闻。
  戊戌,兴州都统吴挺言:“今阶、成、西和、凤州并长举县营田,以三年计之,所得才四万九千馀缗,而所费乃百七万缗。请以其田召民耕佃,将军兵抽还教阅。”从之。
  己亥,利州路复分东、西,以吴挺帅西路兼知兴州,知兴元府程价充东路安抚。
  辛丑,金赈西南、西北两路饥。
  壬寅,置镇江、建康府转般仓。
  秋,七月,甲子,太尉、提举万寿观李显忠薨,谥忠襄。
  丙子,金主谓宰臣曰:“职官始犯赃罪,容有错误。至于再犯,是无改过之心。自今再犯,不以赃数多寡,并除名。”
  八月,甲午,诏曰:“近年谷丝丰收,尚念耕夫蚕妇,终岁勤动,卖钱不足以偿其劳,而郡邑或勿加恤,使倍蓰以输其直,甚亡谓也!其令诸路监司,严戒所部,应民间两税,除折帛折变自有常制外,当输本色者,毋以重价强之折钱。若有故违,按劾置法,可令临安府刻石遍赐诸路监司、帅臣、郡守。”
  复制科旧法。
  国子博士钱闻诗言:“今日登用武臣,不过于武臣中用有文采者,欲以此激励武勇,恐反怠其素习。将见将帅子弟,必有习文墨,弄琴书,趋时好尚以幸进用者。”帝曰:“若如此,朕安能得人!”
  丁酉,诏关外四州增募民兵为忠勇军。
  乙巳,金主还都。丙辰,以右丞相完颜守道为左丞相,平章政事石琚为右丞相。
  戊午,增铨试为五场,呈试为四场。
  九月,壬申,幸秘书省,赐秘书监陈骙、少监郑丙紫章服。
  戊寅,赐岳飞谥曰武穆。
  癸酉,金以左丞唐古安礼为平章政事。乙亥,以右丞富察通为左丞,参知政事伊喇道为右丞,刑部尚书钮祜禄额特勒为参知政事。
  陈俊卿入对。时曾觌以使相领京祠,王抃知閤门事,枢密都丞旨甘昪为入内押班,三人相与盘结,士大夫无耻者争附之。于是郑鉴为馆职,袁枢为宗正,因转对,数为帝言之。俊卿判建康,因过阙,论“觌、抃招权纳赂,荐进人材,而皆以中批行之,此非宗社之福。”且曰:“陛下信任此曹,坏朝廷之纲纪,废有司之法令,败天下之风俗,累陛下之圣德。”帝感其言。
  俊卿之在建康也,御前多行白札子,率用左右私人赍送,俊卿因奏曰:“号令出于人主,行于朝廷,布于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间有军国机密文字或御前批降,则用宝行下,所以信示防伪也。今乃直以白札子处分事宜于数百里之外,其间亦有初非甚密之事,自可附之省部。今白札既信于天下,则它时缓急,或有支降钱物,调发军马,处置边防,干国家大利害事,其间岂能保其无伪!若严重知体之人,必须奏审,则往来之间,或失事机;若庸懦无识之人,即便施行,则真伪不分,岂不误事!况批禀文字,只付差来人,或令回申元承受处,到之与否,不可得知,此于事体尤为非便。”帝降札奖谢之。
  冬,十月,戊戌,史浩等上《三祖下第六世仙源类谱》、《仁宗玉牒》。
  先是历官推九月庚寅晦,既颁历矣。而金使来贺生辰者,乃以为己丑晦,盖小尽也,于是会庆节差一日。接伴检详官邱崈调护久之,金使乃肯用正节日上寿。盖历官荆大声妄改甲午年十二月为大尽,故后一日也。
  乙卯,奏国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王友直,以募兵扰民,降为武宁军承宣使,统制以下夺官有差。军民欢呶者,执送大理寺鞫之。
  戊午,封皇孙扩为英国公。
  十一月,庚申朔,史浩言:“陛下事亲之懿,如朔望驾朝德寿宫,与夫圣节、冬至、正旦上寿,或留侍终日,或恭请宴游,凡所以尽子之道,以天下养者,皆极其至。宜大书于策,以为万世法。然自陛下登位以来,至是凡十有七年,其间岂无亲闻太上圣训与夫陛下问对玉音!外庭不得而知,史官不得而书。望陛下以前所闻及自今后所得太上圣训,陛下问对玉音,许令辅臣随时奏请,俾之登载日历,或宣付史馆,别为一书,则圣子神孙,得以遵承家法。”从之。
  金尚书省奏拟同知永宁军节度使事阿克为刺史,金主曰:“阿克年幼,于事未练,授佐贰官可也。”平章政事唐古安礼曰:“臣等以阿克宗室,故拟是职。”金主曰:“郡守系千里休戚,可不择人,而私其亲耶!若以亲亲之恩,赐与虽厚,无害于政,使之治郡而非其才,一境何赖焉!”
  丙寅,诏:“大理寺所鞫军民喧哄者,并从军法。”史浩言民不可律以军法,不听。复再降王友直为宣州观察使、信州居住。于是浩请罢政,甲戌,罢为少傅,还旧节,充醴泉观使兼侍读。
  乙亥,以钱良臣参知政事。
  丙子,金尚书省奏:“崇信县令石安节,买车材于部民,三日不偿其直,削官一阶,解职。”金主因言:“凡在官者,但当取其贪污与清白之尤者数人黜陟之,则人自知惩劝矣。夫朝廷之政,太宽则人不知惧,太猛则小玷亦不免于罪,惟当用中典耳。”
  丁丑,以赵雄为右丞相,王淮为枢密使。
  王希吕缴奏:“浙闽州县推排物力,至于牛畜,亦或不遗。旧法,即无将舍屋、耕牛纽充作家业之文。”敕令所看详:“人户租赁牛畜,虽系营运取利,缘亦便于贫民。乞依所奏,将应民户耕牛、租牛,依绍兴三年五月六日指挥,并与免充家力,行下诸路州县遵守施行。”帝曰:“国以农为本,农以牛为命,牛多则耕垦者广,岂可指为家力,因而科扰?监司常切觉察,如有违戾,按劾闻奏。”
  戊寅,诏:“成都一路十六州,除成都自有飞山军及威、茂、雅、嘉州、石泉军系沿边去处兵备不可抽摘外,自馀诸州,各选兵官前去,逐州按试勇壮有武力人,抽摘团结,共取一千人作二队,如李德裕雄边子弟,以雄边军为名。”从胡元质请也。
  先是金曹王文学赵承先以奸被杖,除名,既而复用。金主诘之,宰臣言:“由曹王遣人言其干敏,故再任之。”金主曰:“官爵拟注,虽由卿辈,予夺之权,当出于朕。曹王之言尚从之,假皇太子有所谕,则其从可知矣。此事因问始知,所不知者更复几何?且卿等公然受请属,可乎?”金主又尝谕宰臣曰:“往者丞相良弼拟注差除,未尝苟与不当得者,而荐举往往得人,钮祜禄额特勒、伊喇忄造、费摩馀庆皆是也;至于私门请托,绝然无之。”
  庚辰,复监司互举法。
  丙戌,金吏部尚书乌库哩元忠为御史大夫。元忠尝知大兴府。有僧犯法,皇姑梁国大长公主属使释之,元忠不听。金主闻之,召元忠谓曰:“卿不徇,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复何忧!”
  十二月,辛卯,宰臣进监司、郡守除目,帝曰:“郡守得人,则千里蒙福;监司得人,则一路蒙福。卿等遴选其人,不可轻授。”
  壬辰,赵彦逾请以南康军诸鱼池为放生池,帝曰:“沿江之民,以鱼为生,今禁之,恐妨民也。”
  庚戌,金封皇孙玛达格为金源郡王。
  壬子,金群臣奉上大金受命万世之宝。
  乙卯,知临安府吴渊请复置西溪栏税,帝曰:“关市讥而不征。去城五十里外,岂可复置栏税!”
  是岁,前知雷州李茆奏:“广西盐已行者,曰钞商兴贩也,曰官自搬卖也,然二者利害不可究。且官自搬卖,旧系本路转运司主其事,行之既便,岁课自充,诸州亦无阙乏。自绍兴八年改行钞法,转运司所得仅二分,不能给诸州岁计,至于高折秋苗,民被其害。逐年卖钞所亏之数甚多,陛下灼见其弊,仍旧拨还转运司,均于诸州官搬官卖,尽罢折米招籴之为民害者,止令转运司岁认息钱三十一万贯,自当确守此法,为永久之利。”诏:“户部将广西官搬官卖盐法,申严行下,常切尊守。”
  刘珙以属疾请奉祠,未报,请致仕。帝以珙病亟,遣中使挟侍医视之。珙知疾不可为,亟上遗表,首引恭、显、伾、文以为近习用事之戒,且曰:“今以腹心耳目寄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将帅倚之以饥其军,牧守倚之以贼其民;朝纲以紊,士气以索,民心以离,咎皆在是。愿亟加黜退,以幸天下。”卒,后谥忠肃。
  知庐州舒城县余永锡,坐赃,特贷命,编管封州,仍籍其家。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六年(金大定十九年)
  春,正月,丁卯,金主如春水。
  戊辰,赈淮东饥。
  庚午,太社令叶大廉言:“内侍省遇有取索库务物,请依旧法,结合同凭由二本,一本付传宣使臣取索,一本令本省画时实封,差人置历付所取库务官勘验支供,仍将合同缴奏。”帝从之,曰:“此良法也。”
  壬申,蠲夔州上供金银。
  癸未,赵雄等请光州复置中渡榷场官,御前如有曾在榷场干事之人,可以差充监官。帝曰:“自来不曾遣人淮上购物,如淮白、北果之属,宫中并无之。刘度前守盱眙,尝献淮白,却而不受。近蒙太上赐得数尾,每进膳,即食一小段,可食半月。”雄曰:“陛下岂独奉养俭素!如珠玉、图画之珍,皆不得其门而入。”帝曰:“亦天性不好耳。”
  甲申,内批:“登仕郎陈闻礼,系太上皇后侄女夫,特添差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赵雄等言:“在法,虽戚里,文臣未经铨试,武臣未经呈试,并不许陈乞添差。”帝曰:“岂可以戚里而废公法!今后有似此,须执奏。”
  四川制置胡元质、夔路运判韩奂奏:夔路之民最贫,而诸州科买上供金银绢三色,民力重困。所有大宁监盐课委有增羡。臣今与总领所及本路转运司公共措置,已将盐课攒剩之钱买金银,发纳总领所及茶马司,尽蠲免九州民间岁买之币外,有馀剩钱,可尽免今年夔路诸州一年今科民间买绢之数,馀钱又可与民间每岁贴助之费,民力可以少苏。”帝曰:“监司、郡守,兴利除害,实惠及民,要当如此。”并从之。赵雄曰:“韩奂为漕臣,措置此钱以免科扰,宣力甚多。”帝曰:“不可不赏。”寻加奂直秘阁。
  是月,郴州贼陈峒等连破道州桂阳军诸县。集英殿修撰、知潭州王佐请发荆、鄂精兵三千,诏以本路兵进讨,命佐节制。
  二月,己丑朔,幸佑圣观,即帝储宫也。皇太子从。帝御讲宫,顾瞻栋宇,初无改造,顾谓皇太子曰:“近日知《通鉴》已熟,别读何书?”对曰:“经、史并读。”帝曰:“先以经为主,史亦不可废。”
  庚寅,参知政事钱良臣,以失举茹骧改官,自劾。诏:“良臣所奏,乃欲以身行法。国有常宪,朕不敢私,可镌三官。”
  癸巳,诏:“户部侍郎陈岘,待制张宗元,新知秀州徐本中,饶州居住赵磻老,各降三官。”亦以保举茹骧也。
  先是骧知湖州长兴县,侵盗官钱入己,事发,决台州编管,籍其家,故有是命。
  甲午,太学博士高文虎,论前宰执、侍从带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在外者,皆有论思献纳之责,帝曰:“此奏尤为得体,朕亦有听纳之益,且知州郡间民情。”丙申,诏:“前宰执、侍从带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及大中大夫以上守郡、奉祠之人,今后如有所见,不时以闻。其责降官,不在此限。”
  丁酉,殿前副都指挥使郭棣言:“每遇宣押打球或蒙赐酒,其诸军正额、额外统制官内,有于马上率尔奏事者,及赐酒之际,无指挥宣唤,辄诣榻前奏事,甚失臣子事君之礼。请自今后遇宣押,从本司押束。”从之。
  癸卯,帝曰:“朕欲将见行条法,令敕令所分门编类,如律与《刑统》、敕、令、格、式及续降指挥,每事皆聚载一处,开卷则尽见之,庶使胥吏不得舞文。”赵雄等曰:“士大夫少有精于法者,临时检阅,多为吏辈所欺。若分门编类,则遇事悉见,吏不能欺。”乃诏敕令所,将见行敕、令、格、式,仿《吏部七司条法总类》,随事分门修纂,别为一书。若数事共条,即随门厘入,以《淳熙条法事类》为名。
  丙午,诏:“逃军犯强盗者无拟贷。”
  己酉,金主还都。
  乙卯,诏:“自今归正官亲赴部授官,以革冒滥。”
  金免去年被水旱民田租税。
  吕祖谦诠择《圣宋文海》成编,奏御,赐名《文鉴》,并赐祖谦银绢。
  三月,乙丑,金尚书省奏亏课院务官颜葵等六十八人,各合削官一阶,金主曰:“以承廕人主榷沽,此辽法也。法敝则当更张,唐、宋法有可行者则行之。”
  丙寅,录岳飞、赵鼎子孙,赐京秩。
  己巳,金主与宰臣论史事。金主曰:“朕观前史多溢美。大抵史书载事贵实,不必浮词谄媚也。”
  己巳,置广西义仓。
  庚午,知镇江司马亻及言用石修砌湖闸门,浚海鲜河,使船有舣泊之所,帝曰:“司马亻及浚河修闸,惠利甚厚,可除宝文阁待制。”
  丁丑,帝谕宰执曰:“诸路漕臣,职当计度,欲其计一道盈虚而经度之也。今则不然,于所部州郡,有馀者取之,不足者听之,逮其乏其,从而劾之,吾民已被其扰矣。朕今以手诏戒谕之,俾深思古谊,视所部为一家,周知其经费而通融其有无,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庶乎郡邑宽而民力裕也。”赵雄等曰:“责任漕臣,尽于此矣。”于是出手诏以戒诸道转运,曰:“分道置台,寄耳目于尔漕臣,职在计度,欲计其一道盈虚而尽度之也。职在按察,欲其蚤正吏治,毋使至于病民。厥或异此,朕何赖焉!”命两浙转运司刻石,遍赐诸路漕臣。
  辛未,金主谓宰臣曰:“奸邪之臣,欲有规求,往往私其党与,不肯明言,托以它事,阳不与而阴为之力。朕观古之奸人,当国家建储之时,恐其聪明,不利于己,往往以阴事破其议,惟择昏懦者立之,冀它日可弄权为功利也。如晋武欲立其弟,而奸臣沮之,竟立惠帝,以致丧乱,此其明验也。”
  己卯,金制:“纠弹之官,如犯法而不举者,减犯人罪一等,关亲者许回避。”
  金主谓宰臣曰:“人多奉释、老,意欲徼福,朕早年亦颇惑之,旋悟其非。且上天立君,使治下民,若盘乐怠忽,欲以侥幸祈福,难矣!果能爱养下民,上当天心,福必报之。”
  乙酉,钱良臣言:“新除太府丞李峄,为臣妻之兄弟,恐外人疑臣私于亲戚,乞与外祠。”帝曰:“峄因论荐得擢,不由卿荐。卿既引嫌,可与近见阙知军差遣。”
  是月,以高邮、通、泰等州去年田鼠为灾,赈之。
  夏,四月,己丑朔,金赈西南路招讨司所部民。
  丁酉,帝曰:“州郡间近日添差员数颇多。今后宗室、戚里、归正官等添差通判、职官等,每州各不得过一员,帅司参议官、诸属官等此。”
  己酉,金升祔闵宗于太庙,加谥曰宏基缵武庄靖孝成皇帝。
  金主将如金莲川,有司具办。薛王府掾绛人梁襄上疏极谏,其略曰:“金莲川在重山之北,气候殊异,仲夏降霜,一日之间,寒暑交至,与上京、中都不同,非圣躬将摄之所。凡奉养之具,无不远劳飞挽,其费数倍。至于顿舍之处,车骑填塞,主客不分,马牛风逸,臧获逋逃,夺攘蹂躏,未易禁止。公卿、百官、卫士,富者车帐仅容,贫者穴居露处,舆台皁隶,不免困踣,饥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家人,夭殇无辜,何异刃杀!此特细故耳,更有大于此者。臣闻高城浚池,深居邃禁,帝王之籓篱也;壮士健马,坚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宫之所,非有高殿广宇城池之固,是废其籓篱也。挂甲常坐之马,日暴雨蚀,臣知其必赢瘠;御侮待用之军,寒眠冷啖,臣知其必疲瘵;卫宫周庐,才容数人,一旦霖潦,衣甲弓刀,沾湿柔脆,岂堪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将归,人已疲,马已弱矣,裹粮已空,褚衣已敝,犹且远幸松林,以从畋猎,行于不测之地,往来动逾数月。设烈风暴至,尘埃涨天,宿雾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华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狈于道途,卫士参错于队伍。所次之宫,草略尤甚,殿宇周垣,惟用氈絺。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终日驱驰,加之饥渴,已不胜倦,更使彻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陛下悦以使人,劳而不怨,岂若不劳之为愈也!
  “议者谓北幸之久,每岁随驾大小,前歌后舞而归,今之再出,宁遽有不可!臣愚以为患生于不测者多矣,狃于无虞,往而不止,臣甚惧焉。
  “议者又谓前世守文之主,生长深宫,畏见风日,弯弓上马,皆所不能,志气销懦,筋力拘柔,临难战惧,束手就亡。陛下监其如此,不惮勤身,远幸金莲,至于松漠,名为坐夏打围,实欲服劳讲武。臣愚以为战不可忘,畋猎不可废,宴安鸩毒亦不可怀,事当适中,不可过当。今过防骄惰之患,先蹈万有一危之途,何异无病而服药也!况欲习武,不必度关,涿、易、雄、保、顺、蓟之境,地广且平,畋猎此时,谁曰不可?乞发如纶之旨,回北辕之车,安巡中都,不复北幸,则社稷无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金主纳之,遂为罢行。襄由是以直声闻。
  王佐受命讨陈峒,念将校无可用者,惟流人冯湛以勇闻,乃许其湔雪,檄权湖南路兵马钤辖。选潭州厢禁军及忠义寨得八百人,命诸县屯兵悉听调发。佐以擅发自劾,诏弗问。
  贼闻湛将至,即循归巢穴。转运使欲缓攻,佐以为贼巢在宜章,旁接三路七郡,林箐深阻,出入莫测,峒不诛,湖广忧未艾也,遂亲赴宜章,移湛屯何卑山。夜半,发兵分五路进,突入其隘口。贼仓卒出战,即溃走。进夺空风寨,斩峒等,郴州平。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七
●卷第一百四十七
    【宋纪一百四十七】 起屠维大渊献五月,尽上章困敦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六年(金大定十九年)
  五月,甲子,提领封桩库阎苍舒言封桩库钱贯断烂之数,乞对阅支遣,帝曰:“钱积之久,必致贯朽。”赵雄曰:“陛下未尝一毫妄取于民,而府库充足。”帝曰:“朕不敢妄取,所以有此,待缓急之用也。”
  戊辰,秘书省言:“故事,明堂大礼,太史局合差奏祥瑞官一员。”帝曰:“丰年为上瑞,不必遣官。”
  庚午,蠲四川盐课十万缗。
  丙戌,帝曰:“王佐以帅臣亲入贼巢,擒捕诛剿,与向来捕贼不同,书生中不易得也。”赵雄曰:“今日成功,皆出宸算。佐初止恃荆、鄂大军,陛下令将本路将兵、禁军、义丁、土豪,以之破敌,佐遂专用本路乡兵。非陛下明见万里,则佐成功必不如此之速。陛下必欲旌赏之,宜俟佐保明立功之人,先下准赏,然后及佐也。”旋擢佐显谟阁待制,徙知扬州。冯湛复元官。
  是月,臣僚言:“诸路州郡截用上供钱物,初令度支点对驱磨,既而复令关帐司驱磨。然而关防渗漏之弊终不能革者,缘其间窠目不一,失于参照,州郡得以容奸。重叠申部,而逐部只是照应大案合催名色,径行销豁。今请令度支每岁置簿,如遇承降指挥截使名色钱物之数,所隶部分,候请州申到帐状,即关会度支回报,方许关帐司驱磨销豁。”从之。
  六月,戊子朔,金诏更定制条。
  甲午,建丰储仓。
  丙申,诏特奏名毋授县令、知县。
  戊戌,蠲郴州运粮丁夫今年役钱之半。
  临安府勘到李显忠诸子师说等无礼于继母,其继母王氏,令其子师古行财,倾陷异母兄弟。帝曰:“师说兄弟呼母为侍婢,可谓悖礼。其母出财以倾之,亦岂为母之道!母子皆当抵重罪。朕念显忠昔日归朝,颇著劳效,今殁未久,不忍见其家门零落。朕欲悉赦罪,听其自新,庶几全母子之情。后或不悛,即置典宪。”己亥,诏有司一无所问。临安府追集师说等,宣奉恩旨保全显忠门户之意。王氏母子感泣,见者亦以手加额。帝曰:“此非独保显忠门户,亦有补于风教。”
  辛亥,广西妖贼李接破郁林州,守臣李端卿弃城遁,遂围化州。命经略司讨捕之。端卿除名勒停,梅州编管。
  是月,求四川遗书,以其不经兵火,所藏官书最多也。
  秋,七月,癸亥,籍郴州降寇隶荆、鄂军。
  荆、鄂副都统郭杲奏:“唐、邓自来积谷不多,襄阳自汉江以北,四向美田,民多蓄积。请密行措置,于秋成收储,以备缓急。”诏周嗣武、刘邦翰广行收籴,其合用仓廒,相度措置。
  辛未,金有司奏拟赵王子实古纳人从,金主不许,谓宰相曰:“儿辈尚幼,若奉承太过,使侈心滋大,卒难节抑,此不可长。诸儿入侍,当其语笑娱乐之际,朕必渊默,莅之以严,庶其知朕教诫之意,常畏惧而寡过也。”
  中书舍人郑丙言:“近来卿监丞、簿,悉除史官、馆职,学馆、书局,员数颇多;监司、郡守差至三政,参议、通判添差相踵,归正、使臣养老将息,填满诸郡。东宫彻章,秘书省进书、讲官、宫僚及预修官吏,赏之可也,下至杂流厮役、监门逻卒,亦皆沾赏,曰就龙日久,曰应奉有劳;开一河道,修一闸堰,横被醲赏。欲行裁抑。”诏曰:“丙子言是也。赏行除授,积累既多,不即以闻,岂所望于忠益耶!可札付给、舍。”给事中王希吕、兼权中书舍人李本等皆以失职待罪,帝曰:“谓无罪则不可,放罪则丙不自安,今依旧供职。”
  金密州民许通等谋反,伏诛。
  甲申,臣僚言:“旧制,凡内外官登对者,许用札,其馀则前宰职、大两省官以上许用札,以下并用奏状。近年它司内郡应用奏状者,或以札子上尘乙览,其间往往诋讦前政,陈说己能,不知大体。请申严有司,应帅、漕、郡守、主兵官,如事涉兵机,许用札子;其馀若不如式,则令退还。并稽考臣僚章奏,如于公事之外辄以私事渎听者,略赐施行,则人知儆畏,各安其分。”从之。
  是月,赵雄等上《会要》。
  沿海制置司参议官王日休进《九丘总要》,送秘书省看详;言其间郡邑之废置,地理之远近,人物所聚,古迹所在,物产所宜,莫不详备。诏特迁一官。
  八月,戊子,重修敕令所言旧时驮马、舟船契书收税,帝曰:“此等不可删,删之,恐后世有算及舟车之害。”
  庚寅,罢诸路监司、帅守便宜行事。
  壬辰,金右丞相石琚致仕。诏以一孙为閤门祗候。琚即命驾归乡里。久之,金主谓宰臣曰:“知人最为难事。近来左选多不得人,惟石琚为相时,往往举能其官;左丞伊喇道,参政钮祜禄额特勒,举右选颇得之。朕常以不能遍识人材为不足,此宰相事也。左右近侍虽常有言,朕未尝轻信。”
  先是湖南漕臣辛弃疾,奏官吏贪求,民去为盗,乞先申饬,续具案奏,帝手诏付弃疾曰:“凡所言在已病之后而不能防于未然之前,其原盖有三焉:官吏贪求而帅臣、监司不能按察,一也;方盗贼窃发,其初甚微,而帅臣、监司漫不知之,坐待猖獗,二也;当无事时,武备不修,务为因循,兵卒例皆占破,一闻啸聚,而帅臣、监司仓皇失措,三也。国家张官置吏,当如是乎!且官吏贪求,自有常宪,无贤不肖皆共知之,岂特喋喋申谕耶!今已除卿帅湖南,宜体此意,行其所知,无惮豪强之吏,当具以闻。朕言不再,第有诛赏而已。”
  戊戌,金以大观钱当五用。
  辛丑,敕令所言绝户之家财,许给继绝者以三千贯,如及二万贯奏裁,帝命删之,曰:“国家财赋,取于民有制。今若立法,于继绝之家,其财产及二万贯者裁奏,则是有心利其财物也。”
  壬寅,以知楚州翟畋过淮生事,夺五官,筠州居住。
  丙午,金济南民刘溪忠谋反,伏诛。
  九月,庚申,徐存乞宫观,帝曰:“徐存胸中狭隘,不耐官职。向因轮对,尝识其人,可与宫观。”赵雄等曰:“陛下知人之明,臣下经奏对者,辄知其为人,一字褒贬,无不曲尽。”帝曰:“立功业,耐官职,须有才德福厚者能之。荀卿曰:‘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朕每于臣下,观其形以知其命,听其言以察其心。相形论心,盖兼用之。”
  癸亥,金主秋猎。
  丙寅,敕令所言捕盗不获,应决而愿罚钱者听,帝曰:“捕盗不获,许令罚钱而不加之罪,是使之纵盗受财也。”
  丁卯,进监司及知、通纳无额上供钱赏格。帝曰:“祖宗时,取于民止二税而已。今有和买及经总制等钱,又有无额上供钱,既无名额,则是白取于民也。又立赏以诱之,使之多取于民,朕诚不忍,可悉删去。”帝又曰:“朕不忘恢复,欲混一四海,效唐太宗为府兵之制,国用既省,则科敷民间诸色钱务,可悉蠲免,止收二税以宽民力耳。”
  辛未,大飨明堂,复奏太祖、太宗配。自乾道以后,议者以德寿宫为嫌,止行郊礼。至是用李焘等议,复行明堂之祭,遂并侑焉。从祀百神,并依南郊礼例。
  先是礼部奏:“前礼部侍郎李焘请行明堂礼,并录进典故一,熙宁五年,神宗问王安石曰:‘宗祀明堂如何?’安石曰:‘以古言之,太宗当宗祀,今太祖、太宗共一世,若迭配明堂,于事体为当。’神宗曰:‘今明堂乃祀英宗,如何?’安石曰:‘此乃误引严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则自前代已有此礼。’神宗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考配,明矣。’一,治平元年,知制诰钱公辅、知谏院司马光、吕诲之议曰:‘《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圣人之德,成太平之业,制礼作乐,而文王适其父也,故引以证圣人之德莫大于孝,以答曾子之问;非谓夫凡为天子,皆当以其父配,然后为孝也。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此乃误认《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为法也。’一,天章阁待制兼侍读李受,天章阁侍讲傅卞言:‘臣等以为严父者,非专谓考也。《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下乃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夫所谓天者,谓郊祀配天也;夫所谓帝者,谓五帝之神也;故上云“严父配天”,下乃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则父者,专谓后稷也。且先儒谓祖为王父,则知父者不专谓乎考也。’一,乾道六年,李焘为秘书少监兼权侍立官,奏:‘昊天四祭,在春曰祈谷,在夏曰大雩,在秋曰明堂,在冬曰圜丘,名虽不同,其实一也。太祖尝行大雩之礼于开宝,太宗再行祈谷之礼于淳化、至道,其礼并于圜丘。独明堂之制,皇祐二年,仁宗始创行之,嘉祐、熙宁、元丰、元祐、绍圣、大观、政和又继行之。太上建炎二年,既祀圜丘,绍兴元年,即祀明堂,以太祖、太宗并配,天地神祗并飨,统祚绵永。陛下临御之三年,既亲祈谷,七年祀圜丘。窃谓明堂之礼,合宜复行,远稽祖宗故事,近遵太上慈训,实为当务之急。’淳熙三年三月,焘因转对,又申前请。”是岁,遂诏礼官、太常群议而举行之。
  癸未,诏:“福建、二广卖盐,毋擅增旧额。”
  金主还都。
  冬,十月,乙酉朔,蠲连州被寇民租。
    安南国王李龙A147,加食邑封、功臣号。
  辛卯,金西南路招讨使哲典,以赃罪伏诛。
  庚子,四川行当二大钱。再蠲四川盐课十七万馀缗。
  辛丑,除绍兴府逋赋五万馀缗。
  戊申,广西妖贼平。
  十一月,乙卯朔,帝制《用人论》,深原用人之弊及诛赏之法,赵雄等乞宣示,帝曰:“此论欲戒饬臣下趋事赴功而已,岂为卿等设耶!”
  辛酉,裁宗子试法。
  壬戌,金改葬昭德皇后于坤厚陵,诸妃祔焉。
  初,金主自济南改西京留守,过良乡,使鲁国公主葬后于宛平县之土鲁原。至是改葬大房山,太子允恭徒行挽灵车。是日,大赦。
  癸亥,帝曰:“义仓米专备水旱以济民,今连岁丰稔,常平米正当趁时收籴。可严行,以先降指挥催诸路以常平钱尽数籴米。”时诸路未尽申到故也。
  壬申,金主如河间冬猎。
  癸酉,帝谕曰:“近蒙太上赐到倭松,真如象齿,已于选德殿侧盖成一堂。”赵雄等曰:“陛下不因太上赐到良材,亦未必建此堂也。”帝曰:“朕岂能办此!木植乃太上之赐,近尝谢太上,因奏来春和暖,欲邀请此奉觞,太上已许临幸。”雄曰:“陛下平时,一椽、一瓦未尝兴作;及蒙太上皇帝赐到木植,即建此堂,此谓俭而孝矣。”
  戊寅,右正言黄洽论赏罚必欲当理,帝曰:“赏罚自是欲当。然朕有一言:夫矫枉而过直,则复归枉矣;故矫枉至于直可也,过于直亦不正也。猛本所以济宽,然过于猛则不可,盖过于猛则人无所措手足;济宽而过于猛,犹矫枉而过其直也。惟立表亦然,所立正则其影直,所立过中则影亦随之。朕守此甚久,一赏一罚,决不使之过。”赵雄等曰:“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此舜事也。”帝曰:“中者,朕朝夕所常行。譬之置器适当,乃合于中,若置之失宜,则非中矣。朕之于臣下,初无喜怒好恶。尝于禁中宣谕左右曰:‘朕本自无赏罚,随时而应,不得不赏罚耳,初无毫发之私也。’又常守‘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两语,故虽平日所甚亲信,苟有过失,必面戒之。而疏远小臣,或有小善寸长,则称奖之。”雄曰:“雨露之所生成,雪霜之所肃杀,天岂有心于其间哉!”
  壬午,诏:“宗室有出身人,得考试及注教授官。”
  癸未,金主还都。
  十二月,丙戌,颁《重修敕令格式》。
  己亥,刑部尚书谢廓然奏:“二广缘去朝廷既远,旧多烟瘴,又见摄官官差之文,县或有阙,监司、守臣辄差校、副尉摄,参军、助教权摄。”帝曰:“远方用此曹权县,细民何负!可令按劾。”
  诏:“自今鞫赃吏,后虽原贷,毋以失入坐狱官。”
  辛亥,蠲临安征税百千万缗。
  知舒州赵子濛,奏本州支使邹如愚、司理赵善劬荒废职事,帝曰:“官无高卑,皆当勤于职事。”又曰:“朕于机务之暇,只好读书。惟读书则开发智虑,物来能名,事至不惑,观前古之兴衰,考当时之得失,善者从之,不善者以为戒。每见叔世之君,所为不善,使人汗下,几代其羞。且如唐季诸君,以破朋党、去宦官为难,以朕思之,殊不难也。凡事只举偏补弊,防微杜渐,销患于冥冥,若待显著而后治之,则难矣。”
  是月,臣僚请会计财用之数为《会计录》,帝曰:“向者欲为此录,缘户部取于州县为经总制钱者,色目太多,取民太重。若遽蠲则妨经费,须它日恢复之后,使民间只输二税,其馀名色乃可尽除之。”
  赵雄荐太学正安阳刘光祖试馆职。光祖对策,论科场取士之道,帝批其后,略曰:“用人之弊,患君不能择相而相不能择人,每除一人,则曰此人中高第,真佳士也,终不考其才行。国朝以来,过于忠厚,宰相而误国,大将而败军,未尝诛戮。要在君心审择相,相必为官得人,懋赏立乎前,严诛设于后,人才不出,吾不信也。”
  御笔既出,中外大耸,议者谓曾觌视草,为光祖甲科及第发也。帝遣觌持示史浩,浩曰:“唐、虞之世,四凶止于流窜,而三考之法,不过黜陟幽明。诛戮大臣,乃秦、汉法耳。太祖制治以仁,待臣下以礼,迨仁宗而德化隆洽,此祖宗良法也。圣训则曰‘过于忠厚’,夫忠厚岂有过哉!臣恐议者以陛下颁行刻薄之政,归过祖宗,不可以不审也。”赵雄亦为帝言:“帝相如司马光,恐非懋赏能诱,严诛能胁。”帝悔之,乃改削其词,宣付史馆。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七年(金大定二十年)
  春,正月,甲寅朔,临安尹进府城内外及诸县放免牧税及用内帑等钱对补之数。帝曰:“朕于内帑无毫发妄用,苟利百姓,则不惜也。”
  戊午,金定试令史格。
  乙丑,刘焞以平李接功,擢集英殿修撰,将佐、幕属吏士进官、减磨勘年有差。
  己巳,金主如春水。
  丁丑,金以玉田县行宫之地偏林为御林,大淀泺为长春淀。
  己卯,诏:“京西州军并用铁钱及会子,民户铜钱,以铁钱或会子偿之;二月不输官,许告赏。”
  庚辰,蠲淮东民贷常平钱米。
  二月,癸未朔,知镇江府曾逮言开新河以便行舟,帝曰:“扬子江至险,不可舣舟。”赵雄言:“镇江舟船辐凑,前此纲运客船漂溺不少。”帝曰:“多开河道,诚善政也。”
  辛卯,魏王恺薨于明州,年三十五。恺宽慈,为帝深爱,虽出于外,心每念之,赐赉不绝。及薨,帝泫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储者,正为此子福气差薄耳。”谥惠宪。恺治邦有仁声,明州父老乞建祠立碑以纪遗爱。
  乙未,诏广西兵校五百人隶提刑司。
  乙巳,封子栋为安定郡王。
  丙午,帝谓宰臣曰:“察官迩来所察甚有补于事。”赵雄曰:“事之大者论之,小者察官察之,则吏治毕举,官邪悉去矣。”
  丁未,金主还都。
  甲申,右文殿修撰张栻卒。栻病且死,犹手疏劝帝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邸吏以庶僚不得上遗表,却之,帝迄不见也。
  栻勇于从义,每进对,必自盟于心,不以人主意向,辄有所随顺。帝尝言仗节死义之臣难得,栻对:“当于犯颜敢谏中求之。若平时不能犯颜敢谏,它日何望其仗节死义!”帝又言难得办事之臣,栻对:“陛下当求晓事之士,不当求办事之臣。若但求办事之臣,则它日败陛下者,未必非此人也。”帝后闻其殁,嗟悼之。
  三月,丙辰,兵部措置武举补官差注格法。帝曰:“武举本欲举将帅之才。今前名皆令从军,以七年为限,则久在军中,谙练军政,将来因军功擢为将帅,庶几得人。”
  己未,金主诏:“有罪犯被问之官,虽遇赦不得复职。”
  壬辰,诏举贤良。
  乙丑,金诏免中都、西京、河北、山东、河东、陕西路去年租税。
  庚午,驾诣德寿宫,迎太上皇、太上皇后至大内,开宴于凌虚阁下。帝再拜,捧觞上寿。从至翠寒堂,栋宇不加丹蒦。帝曰:“凡此巨材,一椽已上,皆由赐畀,且莹洁无节目,所以更不彩饰。”酒数行,至堂中路石桥少憩,帝捧觞,太上、寿圣皆釂饮,帝亦满引。帝奏曰:“苑囿池沼,久已成趣,仰荷积累之勤,臣何德以甚堪之!”上皇曰:“吾儿圣孝,海内无事垂二十年,安得为无功!”
  癸酉,臣僚言:“今京西路钧、房州水陆入川商旅、军兵,附带铜钱入金州、利州甚多。金州为川口,与川商接境,旧止用交子、铁钱,今乃兼用铜钱。乞下四川总所委利路漕臣置场于金州,给以交子,兑换官私铜钱,发赴湖广总所桩管。”从之。
  丁丑,诏:“诸州招补军籍之阙,自今岁以为常。”
  己卯,帝问:“《三朝宝训》几时进读终篇?”史浩、周必大等曰:“陛下日御前后殿,大率日旰方罢朝,只日又御讲筵,恐劳圣躬。”帝曰:“朕乐闻祖宗谟训,日尽一卷,亦未为多。虽只日及休暇,亦当特坐。”自是每讲读,帝必随事咨询,率漏下十刻无倦。
  辛巳,金以图克坦克宁为右丞相,乌库论元忠为平章政事。
  克宁在相位,持正守大体,至于簿书期会,不屑屑然也。
  夏,四月,丙戌,赵雄等上《仁宗、哲宗玉牒》。
  丁亥,金定冒廕罪赏。
  己亥,金太宁宫火。
  癸卯,知南康军硃熹疏言:“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恤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
  “今民贫赋重,若不讨理军实,去其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惟有选将吏,核兵籍,可以节军费;开广屯田,可以实军储;练习民兵,可以益关备。今日将帅之选,率皆膏梁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为费已是不赀,到军之日,惟事裒敛刻剥以偿债负。总馈饷之任者,亦皆倚附幽阴,交通货赂,其所驱催东南数十州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权幸之门者,不可以数计。然则欲讨军实以舒民力,必令反前所为,然后可革也。军籍既核,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州县事力既舒,然后禁其苛敛,责其宽恤,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患也。
  “所谓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盖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今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此一二小臣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说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亵之鄙态;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汇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置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陛下所谓卿、相、师傅、宾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龌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斥之;其甚畏公议者,乃略能警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橐窟穴之所在。执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盖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纪纲,乃并为陛下所以立纪纲者而坏之,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复,宗庙之仇又何时而可雪耶!”
  帝读之,大怒,谕赵雄令分晰。雄言于帝曰:“士之好名者,陛下疾之愈甚,则人之誉之者愈众,无乃适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长而用之,彼渐当事任,能否自见矣。”帝以为然,乃置不问。
  甲辰,黎州五部蛮犯盘陀砦,兵马都监高晃以绵、潼大军与战,败走。蛮人深入,大掠而去。
  乙巳,金主谓侍臣曰:“女直官多谓朕食用太俭,朕谓不然。夫一食多费,岂为美事!贵为天子,能自节约,正自不恶也。朕服御或旧,常使浣濯,至于破碎,方用更易。向时帐幕长用涂金为饰,今则不尔。但使足用,何事纷华也!”
  己酉,芮辉言:“吏部选法,小使臣遭丧不解官,给假百日。请除沿边职任及杂流出身人仍依旧限,此外如廕补子弟,宜守家法;取应宗室、武举出身之数,皆自科举中来,合遵三年之制。”帝从之,曰:“小使臣多是从军或杂流出身及沿边职任,所以不以礼法责之。其廕补子弟、取应宗室、武举人,岂可不遵三年之制!”
  庚戌,金主如金莲川。
  五月,丙寅,金中都地震,生黑白毛。
  戊辰,以吏部尚书周必大参知政事,刑部尚书谢廓然签书枢密院事。
  帝谓必大曰:“执政于宰相,固当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议事,执政更无语,何也?”必大对曰:“大臣自应互相可否。自秦桧当国,执政不敢措一词,后遂以为当然。陛下虚心无我,人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隐,则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己卯,申饬书坊擅刻书籍之禁。
  六月,壬辰,五部落再犯黎州,制置司钤辖成光延战败,官军死者甚众,提点刑狱、权州事折知常弃城遁。甲午,制置司益兵,遣都大提举茶马吴总任平之。
  诏:“监司、郡守,所属官或身有显过而政害于民者,即依公按刺;或才不胜其任而民受其弊者,亦详其不能之状,俾改祠禄,不得务从姑息。至有民讼方行按劾,若廉察素明而的知其兴讼不当者,则当为别白是否,以明正其妄诉之罪,不得一例文具举觉。”从太府丞钱象祖请也。
  乙未,帝谕赵雄等曰:“大臣能持公道,思其艰,图其易,斯尽善矣。”雄等曰:“居常以尽公相告戒,若曲徇亲旧之情,不过得其面誉,安能胜众人之毁也!”帝曰:“曲徇于人,所悦者寡,不悦者众,及招人言,亲旧虽能致力,不惟无益于国,亦殊不利于身。岂若一意奉公,保无后患!较其利害,孰得孰失耶?”
  壬寅,秘书郎李巘言:“太平兴国元年,诏学究兼习律令而废明法科,至雍熙二年,复设明法科,以三小经附,则知祖宗之意,未尝不使经生明法,亦未尝不使法吏通经也。宜略仿祖宗旧制,使试大法者,兼习一经及小经义共三道为一场。”帝曰:“古之儒者,以经术决疑狱,若从俗吏,必流于深刻,宜如所奏。然刑与礼相为用,且事涉科举,可令礼部条具来上。”既而礼部请第四场经义,大经一,小经二,从之。
  丁未,三省言:“去岁丰稔,今岁米贱,所在和籴告办,仓廪盈溢。其江东诸路上供米,初令就近赴金陵、镇江仓,今两处守臣,皆云无可盛贮,乞依旧发赴行在丰储西仓。”帝曰:“丰年蒙天祐,惟当增修德政耳。”
  是月,秘书郎赵彦中疏言:“士风之盛衰,风俗之枢机系焉。且以科举之文言之,儒宗文师,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说,以浮言游词相高。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经》、圣贤为师可矣,今乃别为洛学,饰怪惊愚,外假诚敬之名,内济虚伪之实,士风日敝,人材日偷。望诏执事,使明知圣朝好恶所在,以变士风。”从之。
  秋,七月,癸丑,诏:“二广帅臣、监司,察所部守臣臧否以闻。”
  壬申,移广西提刑司于郁林州。
  甲戌,杜民表乞罢总领漕司营运,帝曰:“朕欲罢此久矣。内外诸军,添给累重之人,每岁不过三十馀万缗,别作措置支给。”于是诏:“两淮、湖广、四川总领所,两浙、四川转运司营运并罢。”
  是月,以旱,决系囚,分命群臣祷雨于山川。金地亦旱。
  八月,甲申,以祷雨未应,诏职事官以上各实封言事。是夕,雨。
  校书郎罗点上封事言:“今时奸谀日甚,议论凡陋。无所可否,则曰得体;与时浮沈,则曰有量;众皆默,己独言,则曰沽名;众皆浊,己独清,则曰立异。此风不革,陛下虽欲大有为于天下,未见其可也。自旱为虐,陛下祷群祀,赦有罪,曾不足以感动天心;及朝求谠言,夕得甘雨,天心所示,昭然不诬。独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如欲用之,则愿以所上封事反核详熟,当者审而后行,疑者咨而后决,如此,则治象日著而乱萌自消矣。”
  初,求言之诏将下,宰相谓此诏一下,州县必乞赈济,何以应之,约周必大同奏止其事,必大曰:“上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之,何以塞公论!”乃止。
  梁李衔乞宫观,帝曰:“此人不正,近尝贻书内侍,啖之以利,内侍以其书缴。”赵雄曰:“{执曰}御之官,皆知清白,不敢徇私,化行之效也。”
  辛巳,金主秋猎。
  己丑,臣僚言沿边人盗贩解盐,私入川界侵射盐利,诏兴州、光元府都统司,开具禁止事件以闻。既而吴挺言已立赏钱,出榜行下沿边屯戍统兵官,严行缉捕,从之。
  辛卯,臣僚言:“执政、台谏之臣,身居要地而子孙从仕远方,监司、郡守趋承从风而靡于四方,观瞻所损甚大。请今后见任执政、台谏子孙,并与祠庙差遣,特许理为考任。”从之。
  己亥,帝谓辅臣曰:“漕河犹未通行,闻平江府月供阙米,皆雇夫陆运,当此秋旱,深恐劳民。可权于百司内支供,虽糙无害,它时水生,却令并输。”
  甲辰,五部落犯黎州,左军统领王去恶拒却之。折知常重赂蛮帅,使之纳款。
  庚寅,端明殿学士致仕黄中卒,谥简肃。中病革,遗表犹以山陵钦宗梓宫为言,以人主之权不可假之左右为戒。
  置湖南飞虎军,帅臣辛弃疾所创也;寻诏拨隶步军司,遇盗贼窃发,专听帅臣节制,仍以一千五百人为额。
  九月,壬戌,金主还都。
  癸亥,诏:“每日常朝,可同后殿之仪,不必称丞相名。”赵雄辞曰:“君前臣名,礼也,臣岂敢当此!”帝曰:“苏洵尝论此,谓名呼而进退之,非体貌大臣。丞相不须多辞。”续又诏:“除朝贺并人使在庭依议,其馀并免宣名;内枢密使日参,如遇押班,亦免宣名。”
  丙寅,诏:“知县成资,始听监司荐举。”
  壬申,禁诸路遏籴。
  诏:“印会子百万缗,均给江、浙,代纳旱伤州县月桩钱。”是岁,二浙、江东、西、湖北、淮西伤旱,检放并赈济,计合二百万缗斛。
  先是帝谕宰执曰:“近来会子与见钱等。”赵雄等曰:“曩时会子轻矣。圣虑深远,不复增印,民间艰得之,自然贵重。又缘金银有税钱,费携带,民间尤以会子为便,却重于见钱也。”帝曰:“朕若不爱惜会子,散出过多,岂能如今日之重耶!”
  冬,十月,庚辰朔,金诏:“西北路招讨司,每进马驮鹰鹘等,辄率敛部内,自是并罢之。”
  壬午,金主谓宰臣曰:“山后之地,皆为亲王、公主权势之家所占,转输于民,皆由卿等察之不审。朕亦知察问细微非人君之体,以卿等殊不用心,故时或察问;卿等当尽心勤事,无令朕之烦劳也。”
  明州观察使张说卒。拟赠承宣使,与恩泽。帝曰:“前日给事陈岘驳其致仕转官,今得毋再致人言乎?”赵雄言:“朝廷行事,与台谏不同。朝廷须稍从宽,台谏当截然守法,不可放过,乃为称职。”帝以为然。
  乙未,胡元质言黎州五部落蛮纳降。赵雄等曰:“昨降旨谕,以彼如未屈伏,毋汲汲市马,使权常在我,自无能为,所谓明见万里。”帝曰:“蛮人欲进马三百匹并献珊瑚等乞盟。朕已令密院发金字牌却其献,止许其互市。”
  戊戌,金主谓宰臣曰:“凡人在下位,欲冀升进,勉为公廉,贤不肖何由知之!及其通显,观其施为,方见本心。如招讨泽恬,初任定州同知,继为都司,所至皆有清名,及为招讨,即不能固守。人心险于山川,诚难知也。”
  壬寅,金主谓宰臣曰:“近读《资治通鉴》,编次累代废兴,甚有鉴戒。司马光用心如此,古之良史,何以过也!”
  甲辰,金以殿前都点检表为御史大夫。
  十一月,丁巳,金右丞伊喇道乞致仕,金主曰:“卿通习法令、政事,虽逾六十,心力未衰,未可退也。”乃除南京留守。
  己未,知隆兴府张子颜言:“曩乾道之旱,江西安抚龚茂良有请,欲明谕州县,于赈济毕日按籍比较,稽其登耗而为守令赏罚,以此流移者少。今岁旱伤,欲乞许臣依茂良所请以议守令赏罚。”从之。
  癸亥,黎州戍军伍进等作乱,折知常遁去。王去恶诱进等,诛之。
  壬申,知南康军硃熹,请将今年苗米除检放外,有合纳苗米九千九百石,拨充军粮,帝曰:“南康旱伤,已拨米赈济矣。可更依所请。”赵雄曰:“圣德简俭,惟利百姓,则不惜内帑。”帝曰:“向来于内帑无妄用,上以奉二亲,下以犒军而已。”
  癸酉,金以御史大夫襄为右丞。
  乙亥,金主谓宰臣曰:“郡守选人,资考虽未及,廉能者则升用之,以励其馀。”
  十二月,辛巳,金主谓宰臣曰:“岐国用人,但一言合意,便升用之,一言之失,便责罚之。凡人言辞,一得一失,贤者不免。自古用人,咸试以事,若止于奏对之间,安能知人贤否!朕取人,为众与者用,不以独见为是。”
  庚寅,赵雄等上《神宗、哲宗、徽宗、钦宗四朝国史志》。
  壬辰,以四川制置使胡元质不备蕃部,以致猖獗,夺四官,罢之。
  丙申,嗣濮王士輵薨。
  戊戌,以新除成都府路提点刑狱禄东之权四川制置使,应黎州边事,随宜措置。
  己亥,金河决卫州及延津京东埽,瀰漫至于归德府。诏南北两岸增筑堤,以捍湍怒。
  癸卯,金授衍圣公孔总曲阜令,封爵如故。
    是月,户部郎赵师B164言:“绍兴以来,赋入纲目浸多,中间虽将头子等窠名五十二项并入经总制起发,造帐供申,其后复添坊场宽剩、增添净利等窠名钱一十三项,又皆随事分隶户部五司;其为赋财则一,而所隶者五,莫相参照。乞于本部置总计司,以五司所隶钱物并归一处。”赵雄等寻请户部置总计辖司,帝曰:“五司分治而长贰总之,既有催辖司,若更立总计司,徒重复,无益也。”
  是岁,江、浙、淮西、湖北旱,蠲租,发廪贷给;趣州县决狱,募富民赈济补民;故岁虽凶,民无流殍。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八
●卷第一百四十八
    【宋纪一百四十八】 起重光赤奋若正月,尽昭阳单阏六月,凡二年有奇。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八年(金大定二十一年)
  春,正月,壬子,金以夏国请互市,复绥德军榷场。
  金主闻山东、大名等路明安、穆昆之民,骄纵奢侈,不事耕作,诏:“阅实计口授地,必耕地有馀而力不赡者,方许招人佃种,仍禁农时饮酒。”
  癸丑,权给事中赵汝愚言:“陈源转官差遣。陈源系内侍,而得参预一路军政,事体重大,渐不可长。建炎三年诏书:‘自崇宁以来,内侍用事,循习至今,自今内侍不许与主管兵官交通、假贷、馈遗、借役禁兵。’当是时,内侍与兵官交通、借役禁兵且犹不可,今乃假以一路总戎之任,臣恐非太上所以防微杜渐之意也。”帝然之。
  甲寅,停折知常官,汀州居住。
  丙辰,诏:“陈源与在内宫观,免奉朝请。其内侍见带兵官者,并与在内宫观。著为令。”
  金追贬海陵炀王为庶人。
  先是闵宗既祔庙,有司奏曰:“晋赵王伦废惠帝自立,惠帝反正,伦废为庶人。今炀王罪恶过于伦,不当有王封,亦不当在诸王茔域。”至是诏废为海陵庶人,改葬于山陵西南四十里。宗干去帝号,复为辽王。
  甲午,金主如春水。
  戊辰,宰相进诸军赏格。帝曰:“向来诸军只习右手射,近又教习左手射颇精,各支犒设以示激劝。”
  庚午,知台州唐仲友言鳏寡孤独老幼疾病之人,请依乾道九年例,取拨常平、义仓赈给。帝曰:“常平米令低价出粜。若义仓米,则本是民间寄纳在官以备旱潦,既遇荒岁,自合还以与民。况台州自有义仓米,可令赈济。”
  乙亥,起居郎兼太子左谕德木待问言事,因曰:“近宫僚对太子贺雪,太子谓芝草不足为瑞,惟年丰民安乃国之上瑞。”帝曰:“东宫有识。”待问又言:“近进《周礼》太府,论国家用度当与百姓同其丰歉,皇太子曰:“人君但当以节俭为本。”此乃言外之意,非人思虑所及者。”帝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恭俭者修身之本,朕尝以此语东宫也。”
  诏:“福建岁拨盐于邵武军,市军粮。”
  丙子,金主次永清县。居民有伊喇特尔额,契丹人也,有一妻、一妾,妻之子六,妾之子四。妻死,其六子庐墓下,更宿守之。妾之子曰:“是嫡母也,我辈独不当守坟墓乎?”于是亦更宿,三岁如一。金主因猎,过而闻之,赐钱五百贯,仍令县官积钱于市以示县民,然后给之,以为孝子之劝。
  二月,庚辰,知福州梁克家乞宫祠,复观文殿学士,依旧知福州。
  壬午,诏:“去岁江、浙、湖北、淮西路郡县,间有旱伤,已令多出桩积等米赈粜。今虽闻诸路米价低平,其间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之人,仍无钱收籴。可令州县镇寨乡村,将义仓米赈济,至闰三月半止,务实惠及民。州县奉行不虔,本路漕臣及提举常平官觉察以闻。”
  黎州土丁张百祥等,以不堪科役为乱,统领官刘大年引兵逆击之,土丁遁去。大年坐诛。
  戊子,禁浙西民因旱置围田。
  裁童子试法。
  金元妃李氏薨。
  己丑,禁广西诸州科买亭户食盐。
  戊戌,以保宁军节度使士歆为嗣濮王。
  庚子,金主还中都。
  壬寅,金以河南尹张景仁为御史大夫。
  乙巳,金主以元妃李氏之丧,致祭兴德宫,过市肆,不闻乐声,谓群臣曰:“岂以妃故禁之耶?细民日作而食,若禁之,是废其生计也,其勿禁。朕前将诣兴德宫,有司请由蓟门,朕恐妨市民生业,特从它道。顾见街衢市肆或有毁撤,障以帘箔,何必尔也!自今勿复毁撤。”
  三月,丁未朔,金主如长春宫。
  初,金主闻蓟、平、辽等州民乏食,命有司发粟粜之,贫不能籴者贷之。有司恐贫民不能偿,止贷有户籍者,金主闻之,更遣人阅实赈贷。以监察御史舒穆噜元礼、郑大卿不纠举,各笞四十。前所遣官皆论罪。
  戊午,以潮州贼沈师为乱,趣赵师宪讨之。
  乙丑,金主命山后冒占官地十顷以上者,皆籍入官,均给贫民。
  金西北路招讨使完颜守能,性贪黩。时诏徙斡罕馀党于临潢,民有当徙者,诈言已死,以马赂守能,得不遣;又求赇补人通事、镇边明安。尚书省奏其事,金主曰:“守能由通州刺史超擢至此,敢恣贪墨!乡者招讨司官多进良马、橐驼、鹰、鹘等物,盖假此以率敛尔,自今并罢之。”因责其兄守道曰:“守能躐迁招讨,外官之尊,无以逾此。前招讨泽恬以贪墨伏诛,守能岂不知之,乃敢如此!尔之亲弟,何不先训戒之也?”
  会宗州节度使锡萨布杖杀无罪,事觉。金主谓宰臣曰:“监察职司纠弹。节度使锡萨布初至官,途中侵扰百姓,到官,举动皆违法度;完颜守能为招讨使,贪冒狼藉。凡达官贵要,监察未尝举劾,乃于卑秩细事,即便弹奏,谓之称职,可乎?自今监察御史职事修举,然后迁除。不举职者,大则降罚,小则决责,仍不许去职。”
  闰三月,辛巳,诏:“诸路监司、帅臣,岁终,各以所部郡守分三等,治效显著者为臧,贪利庸谬者为否,无功无过者为平,详考加察,各具事实来上。考察不公,御史台弹劾。”
  戊子,赐礼部进士黄由等三百七十有九人及第、出身。
  庚寅,修扬州城。
  乙未,金主谓宰相曰:“朕观自古人君,多进用谗谄,其间蒙蔽,为害非细,若汉明帝,尚为此辈所惑。朕虽不及古之明君,然近习谗言,未尝入耳,至于宰辅之臣,亦未尝偏用一人私议也。”
  癸卯,金以尚书左丞相完颜守道为太尉、尚书令,尚书左丞富察通为平章政事,右丞襄为左丞,参知政事张汝弼为右丞,彰德军节度使梁肃为参知政事。
  夏,四月,戊申,金以右丞相图克坦克宁为左丞相,平章政事唐古安礼为右丞相。安礼辞曰:“臣备位宰相,无补于国家。惟陛下择贤于臣者用之。”金主曰:“朕知卿正直,与左丞相克宁无异,且练习故事,无出卿之右者,其毋多让。”
  金增筑泰州、临潢府等路边堡。
  庚戌,金奉安昭祖以下三祖、三宗御容于溢庆宫。
  金主谓宰相曰:“朕之言行,岂能无过?常欲人直谏,而无肯言者。使其言果善,朕从而行之,又何难也?”
  癸丑,修湖南诸州城。
  帝谓群臣曰:“昨临安取到诸县茧甚薄,已令宫中缫丝验之。”既而枢密使言及今岁雨旸,帝曰:“今岁雨旸以时,而茧反薄,大麦亦穗短,宫中所养蚕亦如此,殊不可晓。适谕三省,令王佐体访。”王淮等言:“陛下爱民,轸念及此,天下之幸。”庚申,大雨。帝曰:“雨恐妨麦,已祈晴矣。”又曰:“曾问王佐蚕茧今年何薄?”赵雄等言佐方取验茧缫,遍询诸郡续闻。帝曰:“闻今年民间养蚕甚多,叶既艰得,又食湿叶,所以茧薄。孟子谓‘五亩之宅,植之以桑,勿失其时,则可以衣帛矣。’诚哉是言也!”
  癸酉,立郴州宜章、桂阳军临武县学,以教峒民子弟。
  甲戌,诏经筵读真宗《正说》。史浩进读《正心篇》,论黄帝无为天下治,帝曰:“所谓无为者,岂宴安无所事事之谓乎?”浩又读《刚断篇》,至汉武帝知郭解能使将军为言,其家不贫,帝曰:“武帝可谓洞照事情。”浩又读《大中篇》,论为政之道本乎大中,帝曰:“勿浑浑而浊,勿察察而明,即此理也。”
  五月,丙子,帝曰:“近日都下销金、铺翠,复行于市,可谕王佐严加禁戢。若有败露,京尹安能逃责耶!朕以宰耕牛、禁铜器及金翠等事刻之记事板,每京尹初上辄示之。”
  戊寅,诏:“监司、守令课劝农桑,以奉行勤怠为赏罚。”
  乙卯,芮煇言:“凡是集议,惟强有力者是从,不若令各为议状。如论科举,则礼部、秘书省、国子监官皆预之类。”帝曰:“如此则废集议矣。”赵雄等言:“煇所论,乃汉所谓杂议也,恐不可从。”帝曰:“今后遇事旋降指挥。”
  壬午,诏:“诸路转运使趣民间补葺经界籍簿。”
  戊子,金尚书省奏:“招讨使完颜守能所犯两赃,俱不至五十贯,应抵罪。节度使锡萨布应解见居官,并解世袭穆昆。”金主曰:“此旧制之误。居官犯除名者,与世袭并罢之,非犯除名者勿罢。”遂著于令。守能杖二百,除名。
  辛卯,以久雨,减京畿及两浙囚罪有差,贷民稻种钱。
  壬寅,以史浩为少师。
  是月,以读《真宗正纪》终篇,赐宰执、侍读、侍讲、说书、修注官宴于秘书省。
  六月,己酉,诏放殿前司平江府牧马草场二万亩,听民渔采。
  戊午,户部言去年两浙、江东、西、湖北、淮西旱伤,共检收米一百三十七万馀石,诏与蠲放。庚申,户部乞拨还去年旱伤无收经总等钱二十六万馀缗,帝曰:“可尽与之。”
  辛卯,罢诸路坊场监官承买。
  秋,七月,癸未,复以许浦水军隶殿前司。
  永阳郡王居广薨,追封永王。
  辛卯,赏监司、守臣修举荒政者十六人。始定上雨水,限诸县五日一申州,州十日一申帅臣、监司,类聚闻奏。
  丁酉,金枢密使赵王永中改判大宗正事。永中自以皇子解枢务,意颇不悦,太子谓之曰:“宗正之职,自亲及疏,自远及近,此亲贤之任也。且皇子之尊,岂以官职闲剧为计耶!永中乃喜。
  己亥,金以左丞相图克坦克宁为枢密使。
  先是克宁请致仕,金主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赖,年虽及,未可去也。”既又与完颜守道并乞骸骨,金主曰:“上相坐而论道,不惟其官,惟其人,岂可屡改易之耶!”至是克宁改枢密,金主难其代。辛丑,复以守道为左丞相,太尉如故,虚尚书令不置。谕守道曰:“宰相之位,不可虚旷,须用老成人,故复以卿处之。卿宜悉此意。”
  是月,诏录范质后。
  绍兴府、徽州、严州大水,命赈之。
  除硃熹直秘阁;再辞,不许。
  著作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吕祖谦卒。
  八月,丙午,谕云:“朕缘久旱不雨,晓夕思所以宽恤,无事不在念。今且将诸路节次泛抛招军并与蠲免。”
  庚戌,右丞相赵雄罢,为观文殿学士、四川制置使。
  故事,蜀人未尝除蜀帅,御史王蔺论之,雄乞免,改知泸州安抚使。
  壬子,帝谕侍从官王希吕等曰:“朕谓侍从之臣,当以论思献纳为任。今后事有过举,政有阙失,卿等即宜尽忠极言,或求对,或入奏,务在于当理而后已。各思体此,称朕意焉。”
  癸丑,以知枢密院王淮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甲寅,以谢廓然同知枢密院事。
  丙辰,更后殿幄次为延和殿。
  壬戌,淮西运判赵彦逾,言本路归正人约二千人馀,强壮者欲委官总辖教阅,以讥察其动息,帝曰:“归正日久,皆能耕凿居止,自安生业。若遽差官总辖,乃所以扰之不安也。”不听。
  戊辰,臣僚请自今歉岁蠲减,经费有亏,令户部据实以闻,毋得督趣已蠲阁之数。
  初,赵雄在相位,有言其多私里党者,于是命大臣进拟,皆以名姓下注本贯封人,遂为故事。已而陈岘为四川制置使,王渥为茶马,制皆从中出;雄不自安,故乞外。雄既罢,蜀士在朝者皆有去志,王淮曰:“此唐季党祸之胎也。”乃于蜀士进迁数人,蜀士乃安。
  改除硃熹提举浙东常平茶盐。时浙东荐饥,王淮荐熹,即日单车就道。
  九月,辛巳,参知政事钱良臣罢。庚寅,以谢廓然兼权参知政事。
  以江、浙、湖北旱,出爵募民赈济。
  冬,十月,辛酉,录黎州战殁将士四百三人。
  罢雪宴。先是年例贺雪即赐宴,以连岁荒歉艰食,故权罢。
  十一月,甲戌,臣僚言:“在法,诸因饥贫以同居缌麻以上亲与人若遗弃而为人收养者,仍从其姓,不在取认之限,听养子之家申官附籍,依亲子孙法。今灾荒寒冷,弃子或多,请令灾荒州县,以上件法镂板晓谕,使人人知之,则人无复识认之虑而皆获收养矣。”从之。
  辛卯,吏部侍郎赵汝愚言:“广招徠之路,绝朋比之嫌,莫若用故事令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若干人,须才用兼备而未经擢用者,陛下以其姓名付中书籍记。候职事官有阙,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其有不如所举,则坐以误举之罪。”诏如所请举行。
  浚行在至镇江府运河。
  己亥,赈临安府及严州饥。
  浙东提举常平硃熹入对,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进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德义之风未著而赃污者骋与?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责人或已详而反躬者有未至与?夫必有是数者,然后可以召灾而致异。”
  又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奉燕闲,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以壅己也,则或听外庭之论,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体,则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退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嬖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眩聪明;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大夫之势日轻;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其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坠,纪纲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兼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群小相挺。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于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因论浙东救荒事,帝曰:“连年饥歉,朕甚以为忧。州县检放,多是不实。”熹乞劝谕推赏,帝曰:“至此却爱惜名器不得。”又乞拨赐米斛,帝曰:“朕并无所惜。”又乞预放来年身丁钱,帝曰:“朕方欲如此宽恤。”熹又奏星变事,帝曰:“朕见灾恐惧,未尝不一日三省吾身。”
  复白鹿书院,从硃熹之奏也。
  十二月,癸卯朔,以徽、饶二州民流者众,罢守臣官。
  出南库钱三十万缗,付硃熹赈粜。
  丁未,禁诸州营造。
  辛亥,蠲诸路旱伤州军明年身丁钱。
  丙辰,诏:“县令有能举荒政者,监司、郡守以名闻。”
  甲子,范成大进上元县所种二麦。王淮等谓春麦惟郭纲能言之,盖北人谓之劫麦,帝曰:“此间人亦不知,已令宫中种试矣。”
  下硃熹社仓法于诸路。
  葛邲言荒政二事:“一,诸经总制钱,如遇州县荒年,权免比较赏罚;其课利场务,并令依所放灾伤分数免比,本州不得抑勒县道陪备。一,荒歉州县,且专以救荒为务;宴会之类,理合节损,所有诸处迎新送旧兵卒公吏借请及供帐从物之属,亦合裁减。兵卒仍宜存留,以防缓急。”并从之。
  金使贺正旦者至,争起坐受书旧仪,帝遣枢密都承旨王忭往解之。忭擅许用起立旧仪,帝意不怿,然不能改也。
  是月,广东安抚巩湘诱潮贼沈师出降,诛之。
  是冬,淮东提举赵伯昌奏:“通、泰、楚州沿海旧有捍海堰一道,东拒大海,北接盐城,计二万五千六百馀丈,始自唐黜陟使李承宝所建,遮护民田,屏蔽盐灶,历时既久,颓圮不存。本朝天圣改元,范仲淹为泰州西溪盐官,方有请于朝,凡调夫四万八千,用粮三万六千有奇,而钱不与焉,一月而毕,遂使海潮沮洳舄卤之地,化为良田。自后渐失修治,宣和、绍兴以来,屡被其患,每一修筑,必申明朝廷,大兴功役,然后可办。望专委淮东盐司,今后捍海堰如遇坍损去处,不以功役大小,即委官相视计料,随坏修葺,勿令浸淫,以至大有冲决,务要坚固,可以永久。”从之。
  是岁,诏:“舒州、蕲州铸铁钱,并以十五万贯为额。”
  诏:“久任四川监司、郡守之人,令更迭与东南差遣。其在任未久者,既有任满前来奏事指挥,候到阙始得别为除授。”从臣僚之请也。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九年(金大定二十二年)
  春,正月,丁丑,命两淮戍兵岁一更。
  癸未,枢密都承旨王忭,予在外宫观。
  忭久为帝所亲信,吏部侍郎无汝愚亟攻之,帝亦悟其奸,出之于外。因罢诸军承奉枢密院文书关录两省旧法,以文臣为都承旨。自是忭不复召。
  戊子,籴广南米赴行在。
  庚寅,诏:“江、浙、两淮旱伤州县,贷民稻种,计度不足者,贷以桩积钱。”
  内出正月所种春麦,并秀实坚好,与八九月所种无异。诏降付两浙、淮南、江东、西漕臣,劝民布种。
  二月,庚戌,遣使访问二广盐法利害。
  三月,丁丑,金主申敕西北路招讨司,勒明安、穆昆官督部人习武备。
  甲申,金主谕户部:“今岁行幸山后所须,并不得取之民间,即所用人夫,并以官钱和雇。违者,杖八十,罢职。”
  戊子,臣僚言:“监司、帅臣臧否所部,深得考功课吏之法。然郡守更易,则人有幸、不幸;监司、帅臣好恶不一,则言有当、不当。有已去而不及臧否进,有近到而已遇臧否者,此人有幸、不幸也;或取其办事而不言其害民,或喜其弥缝而不言其疏谬,或畏其强有力而不议,或以其疏远无援而见斥,此言有当、不当也。且就一路言之,则其数宽;就数人而言之,则其数窄;计一岁而论之,则其能否为已见;计数月而论之,则其能否未可知;而遽臧否焉,此人所以幸、不幸,言所以当、不当也。请诏诸路监司、帅臣。自今臧否所部,必须总计一岁人数,不问已去、见在,就其中区别之。或臧者朝廷已加擢用,亦须用臧之次者;或否者朝廷已行罢黜,亦须具否之次者。其或臧否不当,必令具析以闻。”诏:“除初到任人外,馀从之。”
  癸巳,金颁重修制条。以吏部尚书张汝霖为御史大夫。
  甲午,罢诸路寄招军兵三年,就拣军子弟补其阙。
  是春,召对杨甲,寻除太学录。甲献书万言,大略谓:“人主之职,不过听言、用人,分别邪正。而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其门如市,内批一出,疑谤纷然,谓陛下以左右近习为心腹而不专任大臣,以巡逻伺察为耳目而不明用台谏。今中外文武,半为权门私人,亲交私党,分布要近,良臣吞声,义士丧气。至于民兵之害,两淮百姓,如被兵火;西南诸戎,乘间出没。而马政日急,高直厚币以骄戎心,臣恐陛下今日所少者,非特马而已。又,有司理财,一切用衰陋褊隘之策,至于卖楼店,沽学田,鬻官地,而所主在献羡馀,此风日炽,恐陛下赤子无宁岁矣。”
  赈忠、万、恭、涪四州及镇江府,复遣使淮南、江、浙赈济。
  夏,四月,甲辰,诏:“自今盗发,所在守帅、监司议罚;平定,有劳者议赏。”
  乙卯,诸路提刑文武臣通置一员。
  癸亥,帝览陆贽《奏议》,谕讲读官曰:“今日之政,恐有如德宗之弊者,卿等言之,无有所隐。”
  甲子,金主如金莲川。
  五月,丙子,谕宰相王淮等曰:“朕惟监司、郡守,民之休戚系焉,察其人而任之,宰相之职也。苟选授之际,惟计履历之浅深,不问人材之贤否,则政治之阙,孰甚于斯!今后二三大臣,宜体国爱民,精加考选,既按以资格,又考其才行,合是二者,始可进拟,夫然后事得其宜,用无不当。故传曰:‘为政在人。’卿等其慎之毋忽!”
  六月,壬寅,诏:“侍从、台谏各举操修端亮、风力强明、可任监司者一二人。”
  甲寅,以汀、漳二州民为沈师所蹂践,除其赋。
  丁巳,同知枢密院事谢廓然致仕,以周必大知枢密院事。
  金右丞相致仕石琚薨,谥文宪。琚最为金主所知。故事,内宴惟亲王、公主、驸马得与;一日,特召琚入,诸王以下窃语,心易之。金主觉之,即语之曰:“使我父子家人辈得安然无事而有今日之乐者,此人力也。”乃备举近事数十,显著为时所知者以晓之;皆俯伏谢罪。金主尝欲立元妃为后,以问琚,琚屏左右曰:“元妃之立,本无异词,如东宫何?”金主愕然曰:“何谓也?”琚曰:“元妃自有子。元妃立,东宫摇矣。”金主悟而止,其善启沃类此。
  戊午,谢廓然卒。未几,龚茂良家投匦讼冤,帝曰:“茂良本无罪。”遂复资政殿学士,谥庄敏。
  庚申,临安蝗。诏守臣亟加焚瘗。
  甲子,太白经天。
  提举浙东常平硃熹以前后奏请多见抑,幸而从者,率稽缓后时,又以旱蝗相仍为忧,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诏户部无得催理旧欠,诸路漕政遵依条限检放租税,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足以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饿殍而在于盗贼,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
  秋,七月,甲戌,以常平、义仓及桩官米四十万石付诸司预备赈粜。
  辛巳,出南库钱三十万缗付硃熹备赈粮。
  金宰臣奏事,金主颇有疾,宰臣请退,金主曰:“岂以朕之微爽于和而倦临朝之大政耶!”使终其奏。
  壬辰,以资政殿学士李彦颍参知政事。彦颍病羸,艰拜起,力辞,帝曰:“老者不以筋骨为礼。孟享礼繁,特免卿。”
  诏:“发所储和粜米百四十万石,补淳熙八年赈济之数,于沿江屯驻诸州桩管。”
  甲午,金主秋猎。
  八月,庚子,侍从、台谏集议,奏曰:“自宰相、执政、侍从、卿监、正郎员分为五等,除致仕遗表已议裁减外,将逐郊廕补恩泽,每等降杀,以两酌中,定为止数;武臣比类施行。宰相十人,开府以上同;执政八人,太尉同;侍从六人,观察使至节度、侍御史同;中散大夫至中大夫四人,右武大夫至通侍大夫同;带职朝奉郎至朝议大夫三人。职事官寺长贰、监长至左右司谏、开封少尹,厘务及一年,须官至朝奉郎并朝奉郎元带职人,因除在京职事官而寄职者同,武翼大夫至武功大夫同;非侍从官无遗表外,见行条格致仕、遗表,通减三分之一,馀分不减。”绍兴初,中书舍人赵思诚上任子限员之议,诏从官集议。至是始用廷臣集议行之。
  淮东、浙西蝗。壬子,定诸州捕蝗赏罚。
  除硃熹直徵猷阁,以其赈济有劳也。
  戊辰,太白经天。
  九月,庚午,以王淮为左丞相,梁克家为右丞相。
  时成都阙帅,帝问孰可者,淮以留正对。帝曰:“非闽人乎?”淮曰:“立贤无方,汤之执中也。必曰闽有章惇、吕惠卿,不有曾公亮、苏颂、蔡襄乎?必曰江、浙多名臣,不有丁谓、王钦若乎?”帝称善,遂有正。
  丙子,封子彤为安定郡王。
  戊寅,金主还都。
  辛巳,大享于明堂,大赦。召史浩、陈俊卿陪祀,辞不至。
  辛卯,封伯圭为荥阳郡王。
  甲午,淮南运判钱冲之言:“真州之东二十里有陈公塘,周围百里,本司近已兴修塘岸,建置斗门、石挞各一所于东、西湫口二处。请于扬子县知县、县尉衔内带入‘兼主管陈公塘’六字,庶责有所归。”从之。
  乙未,禁蕃舶贩易金银。著为令。
  金榷场副使韩仲英等,以受商赂,纵禁民出界,诛之。
  冬,十月,辛丑,金徙河间宗室于平州。
  庚戌,金祫享于太庙。
  辛亥,塞四川沿边支径。
  甲子,蠲诸路旱伤州军淳熙七年、八年逋赋。
  十一月,戊辰朔,禁臣庶之家妇饰僭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