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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战】邪帝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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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喜初晴,晓霞西现,寒山烟外青浅。

  苔纹干处容香履,尖印紫泥犹软。

  人语乱,忙去倚柴扉,空负深深愿。

  相思一线,向新搓圆;穿愁惯恨,泪珠总成串!

  黄昏后,残热犹怜细喘,小窗风,射如箭,春红秋白无情艳,一朵似侬还难选。

  重见远,听说道,伤心已受殷勤饯。斜阳刺眼,休更望天涯,天涯只是几片冷云展。

  ──《摸鱼儿.谢邻女韩西馈食》

  风,静静地停在青森的树梢头,静寂的阳光磅礡着白日的余温,禁禁地染上了血红的阴影,笼罩在他四周的,是前所未有的寂静无声,似乎就连树林里的鸟儿们都感受到了极度沉凝的气息,没有半声鸣啭。

  他躺在血泊之中,任由一种近乎麻痹的疼痛弥漫在他的胸口,尖锐而且灼热,然而,还有另一种更剧烈的疼痛侵袭着他。

  背叛。

  一夕之间,他的世界有了风起云涌的剧变,被褫夺太子的地位,甚至于教人按了一个意图谋害父皇的罪名,押入天牢,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却远远痛不过被亲兄弟背叛的残酷事实。

  就在他的思绪彷佛胸口的鲜血不断地流淌出来时,他听见了脚步声有人轻轻地走近他的身旁,他看不见那人真实的面目,是谁?只有一缕纤影稀薄地在他的眼前晃动。

  「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娇嫩细软的少女嗓音在他的耳畔急呼着,似乎对于延续他的生命,她比他更有兴趣。

  真是可笑!

  她或许是这个天底下唯一希望他活的人了吧!胤焰心底觉得极度可笑,然而,虚弱至极的他却已经笑不出来,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一双纤细的小手在他的胸前轻抚着。

  这时,早已经丧失听觉的他,却奇异地听见了一声近乎悲鸣的呜咽声,她动作一顿,拔出他胸前的那一道尖锐。

  当那把匕首从他的胸前被拔去的同时,胤焰再次感觉到喉咙里又涌泛一股血腥的甜味,深深地跌进了黑闇之中。

  在那一望无际的黑色世界里,有他如梦幻般的回忆,然而,此刻忆起,却似梦魔般可憎,教他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第一章:

  邪帝爱奴1

  蝴蝶儿飞去

  迎向情爱诱惑的香

  晕醉沉迷

  京中一切安好,盼兄勿念,早日获胜,平安凯旋,愚弟将在京中日日祈求神明,为二哥请求众神庇佑。

  四弟寒戎又是一封问候的书函,他这个四弟可真是有心哪!军营帅帐之中,胤焰坐在首案前,忍不住微微一笑,将书信重新折好,放回函袋之中。

  「殿下,四皇子信里究竟都写些什么?」在一旁的先锋将军高陵好奇地上前探问。

  闻言,胤焰扬起眸瞥了他一眼,淡然地耸了耸肩,「他说京中一切事务安好,要我别太挂念。」

  「他可真是一个好人,这个把月来,四皇子他每隔数日就写信来问候殿下打仗在外的辛劳,真希望我也有这样的好兄弟。」

  胤焰从案前起身,随步走到帐中央的布兵图前,一双沉锐的黑眸仔细地审视着图中的红痕,点头道:「这些年来,四弟一直都被安置在北方之国当质子,真是难得他温和的性子一如往昔,还是那么细心体贴。」

  「可是,殿下何尝不是如此呢?四皇子长年在外,身惹恶疾,以致于此次不能出兵南蛮,还不是太子殿下替他担下了这个重责大任,否则,他哪里能够闲逸在京城里写信问候?!」说完,高陵撇了撇嘴角,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一双温和的眸子打量着主子的反应。

  「说话不要那么酸。」胤焰眉心一皱,语气稍转严厉,「四弟也是身不由己,我想,他应该也想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才对,恰好我也想了解南蛮这里的民俗风情,这次征战何尝不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呢?」

  「殿下,要说四皇子体贴,你才真的是温柔细心,替人设想周到呢!」高陵立刻注意到主子不太喜欢别人说四皇子的是非,连忙改口。

  闻言,胤焰微微一笑,并不接受恭维,却也不反驳,一脸莫测高深的神情,彷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视线紧盯住图中一个黑点,那正是久攻不下的南蛮首城。

  他淡淡地开口,然而那语气并非在对谁诉说,「要为仁君,并不是心存仁慈就好,有时候,人需要心狠手辣一点。」

  这话出自于他的未婚妻展瑶,她是他这辈子少数几个由衷激赏的奇女子之一,她的聪明灵慧,知兵事、善打仗,在天朝之中的众多武将们鲜少有人能出其右,而他究竟又能赢得了她几分呢?

  这个问题,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因为,在四年多以前,他父皇已经圣旨钦点展瑶为他未过门的太子妃,是将来替他主掌后宫,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又怎么可能与他为敌呢?

  想到这里,胤焰摇头失笑,莫测高深的神情教一旁的部下看得迷糊,他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根红旗,缓缓地刺入了那位于群峦之中的要塞,那个久攻不下,而他却志在必得的男蛮首城……

  「菩萨啊菩萨,求您一定要保佑那个人平安无事呀……」

  金阁寺,是青龙国中最香火鼎盛的佛寺,相较于中原的寺庙,金阁寺的布置显得更为瑰丽堂皇,平时这里总是香客络绎不绝,然而在正殿大堂中,此刻却只有一名绝色的少女跪在蒲团上,她闭上双眼认真地祈求着,小嘴喃念着悬挂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能够教寺院住持自动清空原本人来人往的大殿,只为了让这名绝色少女与菩萨说悄悄话,想必她的身分一定非常特殊。

  是的!她的身分确实尊贵特别,皇蝶是青龙国的公主,她率真的个性以及亲切待民的态度,很赢得人民的喜爱,也就是因为如此,总是喜欢出宫游玩冒险的她认势了不少江湖奇人。

  而她的外貌也是青龙国的一绝,因为,只怕是将全天下最美好的形容词都给她,也难以描述她清灵绝美的姿容,精致灵秀的五官,雪白纤细却又腴嫩的身段,无论是一举一动,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许完了心愿,皇蝶捻起一把香檀末放进了炉里,双手合十表示虔诚的敬意之后,拾裙站起身。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女婢索兰匆匆忙忙地奔进庙殿,手忙脚乱地向菩萨行过礼之后,拉着主子的纤手,低头喘着息,「公主,我就知道妳一定又到了这里,王后急着在找妳呢!」

  「索兰,妳在干什么?这里可是神的地方,妳不怕祂生气罚妳?」皇蝶故意瞇眸恐吓道。

  闻言,索兰赶紧又朝菩萨拜了一拜,才凑首向主子问道:「公主,妳刚才求了些什么?」

  「这是秘密,索兰,跟神明许的愿在还没有实现之前,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要是不小心说了出来,就不会灵验了!要是这样,那他──」说到一半,皇蝶一双小手掩住了自己的唇惊,觉自己差点就溜了口。

  「谁?公主,妳刚才好象说了一个人,是谁?」索兰一脸神秘兮兮地追问,诡笑的眼神彷佛说着「只告诉我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去跟别人说」,整个人往皇蝶的身上巴过去。

  「没事!」哼哼,她才不会笨到把事情告诉索兰呢!皇蝶一双美眸笑得像两道灿亮的新月,反问道:「妳不是说母后在找我吗?妳还不快带路?小心母后责怪下来,妳就走着瞧了!」

  「啊!」被这么一提醒,索兰吓得跳了起来,「公主,妳快点跟我走吧!国王与王后就快要出发到渝城去巡视,她老人家说有些事情要教代给公主,快走吧!要是误了军队出发的时辰就不好了!」

  「老人家?索兰,妳知不知道母后最讨厌你们这样把她给叫老了!虽然我很喜欢中原文化,可就不喜欢他们这恶心肉麻的一套,我母后明明就这么年轻貌美,可却被你们叫得像老太婆一样……」

  皇蝶慢慢地龟步前行,小脸笑的调皮俏丽,似乎故意与索兰杠上了,清脆的嗓音喋喋不休地说着、训着,似乎故以拖延时间,好教她急得跳脚。

  「公主!」

  索兰决定多说只是白费力气,拉起主子纤细的小手,管他什么以下犯上,大步咚咚咚地把人往备好的软轿拉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人给塞进轿子里,再接下来,她就只能暗暗祈祷每个轿夫都是深藏不露、健步如飞的武林高手了……

  自古以来,位于气候温暖地方的南蛮一直是中原君主非常头痛的眼中钉,它的人民不多,兵力也称不上强盛,然而,特殊的地理位置却让它终年弥漫着瘴沼之气,寻常人只要误闯进这里由植物与湿度聚合起来的毒气之中,就很容易一命呜呼,对于打仗的士兵们是非常致命的威胁。

  或许也就是仗恃着这一点利处,才刚继位不到半年的南蛮新君王不时地派兵突击中原边陲,其举动非常有挑衅的谋反意味。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当底下的将领们听到胤焰决心在清明之前班师回朝,莫不讶异万分,群起表示质疑。

  「殿下,你要在清明之前攻下南蛮首城?这……恐怕……」

  「不成吗?我心里又数,在这场战役中危险不少,再加上要抵达南蛮首诚的一路上,无处不是危机四布的瘴气,但清明一向是我朝人民追思祭祖的大节日,在这种日子里,人特别容易想家,想必在将士们的心里都以经归心似箭了,在出兵之前,我已经向他们承诺过,在清明之前,一定可以班师回朝。」胤焰微笑着反驳他们。

  「但是南蛮首城固若盘石,这……」

  「承诺过士兵的话,绝对要做到,信则不欺,与敌交战,士兵们等于是踏入了九死一生之地,如果将领不讲诚信,他们又怎会毫不疑惑地誓死效命呢?所以,承诺过的事情,就绝对要做到。」胤焰眼神坚定地说道。

  「是!」

  结果,在胤焰坚持信守承诺,而士兵们心悦诚服之下,一名先祖曾经居住过南蛮,熟知此地险要的士兵表示自己可以领队攻坚,受到胤焰的重用,在七天后的傍晚时分,由胤焰亲手训练出来的先锋部队带头攻进城门,八万大军随即如洪水般一涌而进。

  此时,南蛮王见情势不利于己方,在两个时辰以后,命令使者递书投降,约定成为天朝的附属国,并且永世不会更改……

  天朝皇军在一夕之间攻陷了南蛮首城,隔天清晨,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城里,虽然打了胜仗,但在胤焰的严令之下,天朝皇军对于诚里的百姓们并不加以骚扰,只是单纯地进行收阅的仪式,虽然抵抗的群众时有所闻,不过,都很迅速地被敉平。

  「什么?在这种日子里竟然有人被处决?」进城不久,胤焰就接到这种消息,心里感到诡异。

  「是的,而且刑场的行止神秘,似乎有什么古怪。」

  胤焰略微细思了一会儿,便将马首一调,疾声吩咐道:「刑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是!」接令的人也跟着翻身上马,驱策带领。

  在他们赶到型场之时,正好是午时前三刻,刽子手的大刀正亮晃晃地扬起,准备将犯人一刀两段。

  「刀下留人!」胤焰冷不防地抽起腰际的长剑,扬手削断了刽子手的大刀,随即而来的人马制止了刑场的骚动,他翻身下马,纳闷地瞧向那个原本要被行刑的犯人,总觉得他一张红润的童颜配上白发,有种奇异的不协调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南蛮王下令斩首呢?」

  白发老人嘻嘻一笑,从胤焰的服色以及近来的传闻猜出了他的身分,「太子殿下想必听说过青龙国的九位尊者吧?」

  「你指的是那九位有『金木水火土日月风雨』之称的尊者吗?」

  「是的,金曜、木铎、水龙、火炙、土豹、日晷、月阴、风聆、雨渺,这九个人的名号在西域可谓是响叮当殿,下你一定听过吧?」说着,白发老人显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当然,传说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拥有绝世技艺,只不过太骄傲,自恃有几分功夫,就聚众封王,并且还因为内哄分裂成两半,其中金木水火土以金为首,而日月风雨却以雨为尊,奇怪的是,金曜已经是年近半百的智者,为何这许多年来竟然无法收服雨渺这个年纪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女娃呢?老翁,请问你对这个问题有解吗?」胤焰扬眉笑问。

  「什么无法收服「」!那个渺渺简直就是前辈子大老奸来投胎转世的,每次都用那种卑鄙的诡计来耍我们,害我们一群人被骗的团团转,不过,其实是我们给她面子,要不然,以她那小小年纪,怎么可能骗得了我们这些老江湖……」忽然,老人住了口,惊觉自己不小心把话说溜了嘴。

  「老翁,你终于承认了,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位年纪最大,却是白发童颜的金曜吧!」

  「唉……好吧!反正本来就想把真相告诉殿下,这下正好,省得多浪费唇舌,殿下,谢谢你救了我,原本还以为就要在这个鬼地方终老了呢!」嘿嘿,老天保佑他好狗命。

  「大尊者应该在青龙国才对,为什么会在南蛮呢?」

  说到这里,金曜就忍不住一肚子火,「还不是那个混ㄚ头渺渺,下了一道什么人间奇毒害火炙卧床不起,她说解药除了南蛮之外,没有其它地方可以找到,可是我来到这个地方几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结果,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我来南蛮的风声,那个蛮子王就把我抓了起来,不过……我想大概有中了她的诡计了,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听完他的叙述,胤焰心里另有想法,他沉思了半晌,反复咀嚼着事件的动机,过了片刻才道:「说不定有呢?」

  「不可能,我这半百老命险些就丢了,也不见那解药长得是圆是扁。」金曜一颗头拚命地摇。

  「在咱们中原有一种说法,所谓的人间奇毒根本就不是毒,而且,只怕中毒的人并非四尊者火炙,而是九尊者雨渺。」

  「哈!她那ㄚ头生龙活虎,三不五时耍耍诡计,派人来撂撂狠话,哪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倒是火炙,一条命被她害得只剩半条了!」

  「你回去就让他们成亲吧!这毒只有九尊者能解,而别人就算是把这天底下的土地都踏平了,只怕也解不了。」

  「成亲?你想让火炙直接去西方极乐世界挂号买单吗?」金曜失声大叫,不敢置信胤焰的结论,心想眼前这个人长得好看,似乎也挺聪明的太子脑筋却不太正常。

  「如果不是呢?」胤焰胸有成竹地笑了。

  而这一抹微笑惹恼了金曜,他拚下去了,反正死是死别人,不是死贫道,他就赌了吧!

  「好,我回去想办法让他们成亲,如果火炙成亲之后,非但命未归西,还不药而愈的话,那我金曜这辈子就当你的小弟,听你差遣,如何?相反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一定调兵踏平你们中原皇朝!」

  「尽管放马过来,我胤焰随时恭候大驾。」

  这时,先锋官呈上一份卷宗,拱手禀告道:「启禀殿下,南蛮王已经写下降书了。」

  「嗯,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凯旋回朝。」

  终于可以回京了!一抹笑容跃上了胤焰的嘴角,他接过降书,笑视了金曜一眼,扬起袍服跨上了马背,手里的缰绳一勒,胯下的骏马立刻往远方巍巍的南蛮皇城奔去。

  这一夜,天朝的军队进驻首城边陲,三军接到班师的命令,无不欢欣振奋,连忙收拾装备准备凯旋回京。

  而同样在这一夜,天朝皇帝病情忽然恶化,在寅夜晏驾归天,四皇子寒戎于当日清晨经诰命大臣宣读遗旨,被钦点为继承人,立刻即位。

  同时,皇太子胤焰被控因为想要及早登上帝位,意图以巫蛊之术弒父,被查出罪证确凿。

  而且,在皇帝遗旨中也指出,胤焰虽然表面上仁爱敦厚、礼贤下士,仁民爱物,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结援朋党,培植羽翼,更昭显其谋反之意图,所以,只要太子胤焰回到京城,立刻逮捕幽禁,不得有误。

  「快点结束……早早结束……这群讨厌鬼再不赶快走开,人家的脚就快要坐麻掉了啦!」

  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小脚ㄚ,皇蝶坐在母亲赐坐的金凳上,整副心思都放在想着快快结束,以及探出裙襬的小巧莲足如何活动。

  「公主,小声点儿,千万别被王后给听见了……」索兰在后头心惊胆跳地提醒道。

  「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她回瞪了索兰一眼,神情极度幽怨。

  谁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皇蝶心里可不这么以为,所以,她也根本就不认同她母后为了把女儿嫁出去,找尽了各种名目,把各国的皇子、公子们请来开这一场宴会。

  「蝶儿。」王后压沉了语气,似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皇蝶暗地吐了吐小舌,美眸瞪了底下的各国王公们一眼,把怨气统统发泄在他们身上,然而,她那唇红齿白,眉目灵秀的绝美模样依旧倾倒了在场所有男人,他们个个恨不得在她面前演出英雄救美记,一举打动芳心。

  这时,一名远从西方小国而来,对于皇蝶的美貌已经倾慕已久的王子抢先开口替她解围。

  「王后,皇蝶公主的年纪还小,性子活泼好动是人之常情,在下心想,如果公主也习武,依她这聪明灵气的模样看起来,只怕不输天朝的佛佑将军展瑶,传说,展瑶是一个兼具美丽外表以及过人胆识的奇女子,皇蝶公主想必也不会输给她才是。」

  听人说起了天朝得事情,皇蝶两片白嫩的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倾听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生怕漏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不是已经许配给天朝的太子了吗?」王后雍容笑问。

  「是呀!他们的婚期想必就在最近了,听说,天朝太子胤焰奉旨收服南蛮,已经获得大胜,所以……」

  「赢了?!」皇蝶完全不管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管各国皇子们用什么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一古脑儿地跳了起来,抱住了王后,「母后,妳听见了吗?他打胜仗了!他打胜仗了!」

  「蝶儿,天朝太子打胜仗关妳什么事?!妳穷高兴些什么?还不安分坐下,妳这莽莽撞撞的模样教诸国皇子们看笑话了!」王后没好气地睨了女儿一眼,却笑着任由她抱着,没有立刻把她赶回自己的座位上。

  「可……可是我们跟天朝的关系不是很好吗?」皇蝶嚼起了红嫩的唇瓣,看起来美丽又逗人,她据理力争道:「既然如此,他们打了胜仗,我们应该与有荣焉才对。」

  「话是没错,不过,蝶儿,打仗这种事情跟咱们妇道人家没有关系,妳现在只要想着如何挑选一个好夫婿,相夫教子,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贤内助──蝶儿,妳要上哪去?」说到一半,王后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面前,转眼间已经跑到了殿门口。

  「还、愿!」皇谍回眸一笑,倾倒众生。

  「妳还什么愿?蝶儿,妳回来跟母后把话说清楚……」话落,哪里还有那个小ㄚ头的身影?!

  父皇殡天了!

  原本,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应该是噩耗,却也是喜讯,因为,帝王驾崩,太子理应继位,然而,上天却彷佛对他开了一个玩笑,一直都是父皇身旁亲信的翰林学士梦观云宣告了遗旨,继承帝位的人竟不会身为太子的他!

  甚至于,他还因为意图以巫术弒父谋反,而被定了罪!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然而,这却只是他心底知道的事实,此时此刻,天下人却不这么想!

  「殿下,看这情况,我看……咱们还是先按兵不动,暂缓回京的计画吧!」身为随帐军师,纪毕觉得子己不能不提醒主子。

  「不,我们按照原计画回京。」胤焰摇头否定这个提议。

  「可是──」

  「在这个时候逃避,不是更证明自己作贼心虚吗?」

  「那……四皇子差人送来的那封手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没什么,几句闲话家常的问候而已。」胤焰刻意轻描淡写地说道,长臂一扬,神情莫测高深,「退下吧!我想一个人独自静静。」

  「是。」

  想必二哥已经得知父皇驾崩之讯,然而,事出突然,愚弟措手不及,只因父皇是被人谋害的,如今愚弟登基只是权宜之计,盼二哥速回京城,主持大局,到时候愚弟将拱手把帝位归还!

  四弟寒戎是耶?非耶?

  一整夜,胤焰的心思静不下来,他坐在书案之前,凝视着纸上的字字句句彷佛在烛光下跃动,他细细思量,却发现自己没有理由怀疑。

  毕竟一直以来,他这个弟弟对于帝位都没有野心,在他出发平定南蛮之前,寒戎曾经亲口对他说过,在北方之国历时五年的质子生涯,教他体认到一点,那就是平凡的生活才是最甜美的。

  他应该相信吗?父王真的是被人谋杀的吗?一时间,在信与不信之间,他的心踌躇了!

  胸口剧烈的疼痛,缓慢地转为冰冷的麻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此时的他,躺在这面盛着浓荫的树林里动弹不得?

  是的!他回去京城了。

  然后呢?究竟……究竟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一定是伤他极深,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心灰意冷,明明已经麻木没有感觉的心依旧一阵阵地抽搐,是的,那是被人背叛的痛!

  他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的,他不该相信自己的弟弟,就连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忠心属下高陵,他都不应该轻信,否则,此刻在他胸口的这把匕首也不会刺得那么痛、那么深了……

  
第二章: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秉持着这一个信念,皇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将重伤的胤焰送到了妙婆的住处,在青龙国里,没有人不知晓妙婆与灵山姥姥这一对师姊妹,她们精通医蛊之术,只是妙婆一心向善,救人无数,灵山姥姥虽不是大凶大恶之人,却有见死不救的癖性,然而,在救人的造诣上,灵山姥姥更高于妙婆一着。

  原本,应该将胤焰送回宫去找太医,然而,皇蝶知道胤焰受伤这件事情不能太过声张,所以,她只好找到从小就受到她母后倚重,却因为想要多救一些百姓而居住市井中的妙婆。

  「婆婆,到底是怎么样?他有救吗?」皇蝶紧张兮兮地瞅着正在替胤焰把脉的妙婆,急忙地问道。

  「呃……他倒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只是……」妙婆叹了口气,欲言有止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婆婆,妳不要吊蝶儿的胃口了!他到底能不能活?!我只想知道这个!」

  妙婆沉思了半晌,又查看了下胤焰胸口的伤势,突然开口道:「如果用了那个东西,或许……能救得活他。」

  「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婆婆,妳不要再戏弄蝶儿了!妳可知道我快要被妳给急死了!」她一颗心被人提得高高的,自从见到了受伤的胤焰之后,她就不知道冷静为何物。

  妙婆拉起了皇蝶这位后生晚辈的小手,安抚地轻拍了下,「稍安勿躁,蝶ㄚ头,妳安静听我说。」

  「妳明明就知道我一颗心着急得静不下来,婆婆,妳就别再欺负蝶儿了!」说着,她都快哭出来了。

  妙婆没想到躺在炕上这位男子的伤势竟然影响皇蝶那么深,她和蔼一笑,「好好好,那我就直说了!有救。」

  一听见有救,皇蝶的心立刻飞了起来,扑上前去,紧揪住妙婆的衣领,迭声问道:「那该怎么救?是不是很困难?婆婆,妳快说呀!」

  「所以我才要妳安静听我说呀!」妙婆终于板起了脸孔,严肃道。

  「我……」皇蝶被训了一句,只好乖乖低下小脸,安静了下来。

  妙婆疼爱地抚着她这位后生晚辈的头发,笑道:「我知道妳很着急,可是,听我说,我知道妳很想救他,可是,需要一味药引,只要搭上那味药引,再加上七七四十九种药材,就可以利用药气,冲上他的任督二脉,打通他全身的穴位,救回他危在旦夕的性命。」

  「婆婆,妳没说重点呀!」皇蝶扬起螓首,埋怨地苦叫,听了半天,她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救他。

  「我这不就要说了吗?那味药世人称作灵芽,百年才生一株,而且,只长在天山上陡峭的断龙壁上──」

  「我去!我去采!」等不及把话听完,皇蝶就赶忙往外冲,打定了主意无论那座断龙壁有多险峻,她都要采到灵芽。

  不过,她还来不及跑到大门,就被妙婆给揪了回来,「ㄚ头,妳忙些什么?我接下来说的话才是重点!」

  「什么?!」可想而知,接下来又是一声惨叫,「婆婆!」到底什么才是重点呀?!

  「妳这傻ㄚ头,我都已经跟妳说过那灵芽百年才长一株,妳以为那绝无仅有的一株还能乖乖待在原地任妳去采吗?」

  「这意思是说……灵芽没了?」一张雪白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虽不中,亦不远矣!灵芽现在虽然已经不在断龙壁上,却在一个人的手里,据我所知,那个人应该尚未将灵芽给用了,这或许就是他的一线生机,只不过,得到灵芽的机会渺茫呀!」

  「那个人是谁?我可以用很多、很多银子跟他买,我可以把父王母后赏给我的金银珠宝全给他,哪怕是一样不留都行!」说着,她把此刻戴在纤腕、颈项、秀发上的饰品全给拿了下来,捧在手心上,表示决心,「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只要他能活着。」

  说着,她转眸心疼地望向躺在炕上,苍白而且随时都会丧失生命的胤焰,一颗心又慌又乱。

  「蝶儿,灵芽不是随便可以乱用的,弄得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妙婆脸色凝重地警告。

  「为什么?它不是救人的仙丹吗?为什么会要命呢?」

  「因为,它既是药,也是毒,用灵芽来救命,能不能活,就看那个人的造化了!」

  「可……再不想办法,他会没命的!就算那灵芽里真有毒,我也要去试试才行!」

  「好吧!妳就去吧!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姊,妳可以唤她灵山姥姥,只是……此行希望渺茫,我那位师姊的脾性很古怪,如果妳能从她身上求得灵芽,可要有一番真本事才行呀!」

  「为了救人,就算没本事,也只能埋着头拚了!」皇蝶定定地望着妙婆,一双美眸中充满了决心,显得熠亮动人。

  北方的春天,依旧是冰冷寒峭,就算是从小生长在北地的皇蝶,面对如此恶劣的气候,都很可能会承不住。

  不过,她绝对不放弃!皇蝶咬牙如此告诉自己,所以就算被灵山姥姥拒于门外,她也绝对不会气馁,她跪在灵山姥姥山房的大门前,冷得抱住自己直哆嗦。

  「妳回去吧!我不会把灵芽给妳的!」灵山姥姥严厉的嗓音从屋里传出,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见死不救的绝情。

  「不走!只要一天没得到灵芽救命,我就跪在这里一天!不管多久,只要没得到灵芽,我就不走!」她同样吼回去,然而,或许是因为冷得太过分了,使尽了吃奶力气喊出的声音,竟然微弱得像是小猫在呜叫。

  「好,妳就跪吧!不过别以为用这种苦肉计,我就会心软,妳省省这闲工夫吧!」灵山姥姥冷哼了声,屋子大门依旧紧闭不开。

  「好冷……不不不,我不能再说冷……这样会熬不住的……」说着,犹是嘴硬逞强的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嘴冻得发紫。

  不……她不能认输……还等着灵芽回去救人呢!皇蝶心里不断地盘回着这些念头,眼皮开始觉得沉重,缓缓地闭了起来。

  咚地一声,在跪了两天之后,她终于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没看见在她昏倒之后,有一名老妇打开了大门,缓缓地走了出来……

  「求妳把灵芽给我……我要拿来救人的……我要救他,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我不走……没拿到灵芽救命,我不回去……」

  「醒醒,快醒醒。」妙婆摇晃着昏睡不醒的皇蝶。

  「她这ㄚ头可真是倔强,我从未见过她这种死缠烂打的个性,真是服她了,在天寒地冻的雪天跪了三天,只怕就连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吧!」灵山姥姥严厉的嗓音中透出淡淡的激赏。

  「还好师姊发了侧隐之心,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快喊醒她吧!她在发恶梦了,醒来以后告诉她,那灵芽我已经给那男人服下了,他可真是幸运,再拖上两个时辰,他只怕是没命可活了!」

  然而,躺在抗上昏睡的皇蝶却不知道灵山姥姥已经大发慈悲,救了胤焰的命,兀自沉浸在心慌意乱之中,紧张得连发恶梦……

  恶梦!

  这一定只是恶梦!老天爷,谁能够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恶梦,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如烟云般消去!

  「我要见寒戎!我有话要亲口问他!」面对冰冷的囚牢,以及手腕上沉重的枷锁,胤焰试图挣脱士兵的箝制,朝着孟观云怒吼道。

  孟观云站在高处的阶梯上,冷笑地挑起眉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四爷现在可是九五之尊,贵为天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不相信!不相信!」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弟弟会背叛他,痛彻心扉的怒吼悬绕在铁牢的笼柱上,久久不能消散。

  在大牢铁门被拉掩而上之时,胤焰查觉到一双熟悉至极的邪美眼眸正在注视着他,那双眼眸陪伴着浅浅的笑意,在他转眸发现的那一瞬间失去了踪影,厚重的铁牢砰然合上,看牢的狱卒面无表情地加上一道重锁,那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他直到现在还记得……一辈子也忘不掉……

  「啊──」胤焰挣扎着、低吼着,胸口几乎快要因为激动而爆裂!一幕幕记忆宛如鬼魅般丝毫不肯放过他,纠缠着、围绕着,他试图将它们消灭掉,但为什么……他的身体好重……无法动弹……

  「你作恶梦了!快醒来……不要怕,这只是恶梦……」依稀中,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唤着他。

  是谁?是谁在他的耳畔声声呼唤?胤焰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瞧清楚是什么女子断地想要唤醒他。

  他依稀见到了一张形状优美的轮廓,一双美眸伴随着说话而不同地眨动,其中闪着莹亮的水光。是瑶儿吗?那抹光亮是她哭泣的泪滴吗?是的,如果是她说的话,他愿意相信……相信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只不过是恶梦一场……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服下灵芽了,还是这样咬牙切齿,一脸很痛苦的模样?!

  皇蝶不断地用温巾子拭去他额际的冷汗,不断地在他的耳畔轻喃着,安抚著作了恶梦的焦躁与不安,此刻,他高大伟按的身躯紧绷着,看起来充满了不安与脆弱,教她觉得好难过。

  她按捺不了心理的慌急,心疼地噙着泪,匆匆地跑出去把妙婆强拉了进来,「婆婆,妳快来看,为什么他……他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

  「蝶ㄚ头,妳别在那里穷操心,他不碍事的。」

  「可是……婆婆,他、他会不会……死?」

  「想我妙婆辛苦修道数十年,只要我想救的人,阎罗王也收不走,只是他呀……」妙婆简直就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到了最后,她却迟疑了半晌,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皇蝶扑上前追问,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急死了。

  「人家常说仙人打鼓有时错,偶尔也该让阎罗王收收人,好让我这个老太婆死后有脸去见阎王老人家,蝶儿,妳就节哀顺便吧!」

  「不!他不能死!」

  「蝶ㄚ头,这个男人究竟是妳的谁?要不然妳为什么宁愿把命豁出去,也坚持一定要拿灵芽救他?」

  「他是……是……」皇蝶蓦然羞红了小脸。

  「是什么?」妙婆却不放弃继续追问。

  「四年前,我十三岁,那一年秋天,恰逢中原丰收之季,他们皇帝五十大寿,他……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他,被策封为太子,各国都在受邀赴宴之列,我们青龙国也在其中。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觉,一直想着父王会带哪个王子或公主前往,那时,我偷偷拗母后一定意替我说话,最后,如我所愿,我跟父王一起前去中原赴寿宴,那时我见到了他……」

  说着,一抹窃笑盈盈地勾上了她的唇,皇蝶欲言又止,彷佛沉浸在过去甜蜜的回忆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然后呢?」为了不让自己到晚上才能听完整个故事,妙婆决定狠心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然后……我……我见到了他,他坐在高位上,接受各国使者的朝拜祝福,看起来就像神人般高贵──」说到这里,她急忙改口修正「可是,他神情好温柔,对每个人微笑,看起来一点都不盛气凌人,他非常的英俊、阳刚、冷静,而且沉着,卓尔不凡的他受到了每个人的喜爱……」

  「也包括妳,是吗?」妙婆睨了她一眼。

  被人说中了心思,一阵红潮不胜防地盈上双颊,显出白里透红的娇艳,皇蝶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可是……他有未婚妻了!那时,我只能在心里偷偷幻想……如果,我是他的太子妃,该多好?」

  「现在,妳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个梦想搞不好能够成真喔!」

  「我才不会那么卑鄙,拿这种事情来威胁人呢!」

  「不懂得利用机会,那不叫有骨气,而是笨!」

  「笨就笨吧!我无所谓。」皇蝶柔柔一笑,拿起手边的绢巾,细心地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妙婆不会了解,谁也都不会明白,她光是这样盯着他看,就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飞上天去了呢!

  当然,最好盯上他一生一世,她也绝对不会厌倦……

  那一刻,他永远难忘……

  皇帝五十大寿,下令钦天监奉旨承办策立太子一事,原本,这是非常不寻常的事情,因为,嫡出的第四皇子寒戎被派到北方之国当质子,按照道理说,在这种情况之下,钦选太子是不公平的。

  然而,钦天监在接到命令后第七天,依照了诸位皇子的生辰日月,还有皇帝本身的旨意,选出了诞生时辰最好、同时也是西宫娘娘所生的第二皇子胤焰为太子,在皇帝五十大寿当年举行策封仪式。

  那天,许多大臣与外国使节来向他朝贺,记得展瑶也与她父亲出现在宴席之上,可是,他那时的目光却一直不经意地投到了一个少女身上。

  他瞧见了一位年约十二、三的少女躲在她父亲的背后,雪白的小脸彷佛初降临人世的婴孩般,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透出了无限的好奇,尤其对他这个刚被策封为太子的人,她一双灵美眼眸更是不掩盎然的兴趣。

  他身为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君,应该记得的事情太多了,朝廷的事、天下的事,事事都要悬在心上,却不知为何自己会先想起这个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只记得她就像一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般,日后绝对可以拥有倾国倾城的丰采姿色。

  还记得,当时他笑着心想,日后究竟是谁能够幸运娶得这个拥有绝世天姿的少女?没想到,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竟然还放在心底深处……

  一夜一夜,一夜又一夜。

  皇蝶守在胤焰的病榻前,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轻言离开半步,唯恐他邻时出了什么状况,她恰好不在他的身旁。

  这一天,她在皇宫里听完了索兰转述最近在民间流传的闲言闲语,一颗心沉重极了。自古以来,青龙国就是天朝的附属国,历代国王都是以天朝皇帝的旨意为依归,传说,有守关的士兵亲眼看见被通缉的前太子胤焰带着一名随从进入青龙国,这件事情引起了国内大臣们的喧哗,口口声声说要帮助天朝皇帝追捕胤焰归案。

  不,她不能让胤焰被任何人找到,她要尽一切力量保护他!

  这个信念是她心底绝对不会更改的唯一,皇蝶总是心心翼翼地出宫来到妙婆的住所,不教人发现。

  最后,她决定暗中将胤焰移到自己在首城之外的别院,那天,当运送的马车要出城门时,在守城士兵的询问之下,她一颗心紧张的差点跳出来。

  为了可以就近照顾他,她生平第一次说了谎,告诉母后她想安静修习天朝的书卷,所以要在城外的别院小住一段时日,希望不要受到任何打扰。

  但,她成功了!

  只要进入别院,胤焰就安全了!只要她不说,灵山姥姥和妙婆不说,索兰替她小心掩护,没有人会知道被通缉的太子胤焰就在她这里!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妙婆说,他似乎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心绪不稳,如果不小心看顾,让灵芽的药气冲上了百会穴,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这一番警告教她担心极了,然而,她却尚未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从前她想他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与地般遥不可及,当然,她内心的幻想也像脱缰的野马般,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如今,他就在她的面前了呀……她反而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不敢想,甚至荒谬地希望他别醒来别醒来,面对充斥在这天底下想要追杀他的人,就这样让她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渴望的声音,渴望地想呼唤他。

  睁开眼吧!看看我……

  皇蝶坐在小矮几上,纤手平放在暖炕上,一张小脸微微地侧着,靠近看着他俊美又不失男子刚毅的脸庞。每一次,她都是从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往下看去,视线总是在他迷人的薄唇上打转了好几圈,心里想着让这富有弹性的唇瓣吻住,会是如何感觉?!

  他强健高大的体魄可以看出平素的锻炼,然而,或许是先其被人囚在暗不见天日的囚牢中,古铜色的肌肤泛着一层憔悴的苍白,再加上经历二十多天的卧病在床,只靠她强喂肉汤维持生命的情况之下,他渐渐地消瘦下去,原本修健有力的肌肉也失去贲张的力气,动也不动地教她好心疼。

  醒醒吧!就算只是为了你自己也好……

  「你会记得我吗?我记得你呢!你是怎么了呢?为什么迟迟不醒?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我心底真的很高兴,由衷感谢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救你。你呢?你到底会与我说什么话?放心!我不会勒索你的感激,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勒索你娶我,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一点吗?」

  她笑着说,试探性地伸出了白嫩的小手,轻轻地触碰了下他紧闭的浓密长睫,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皮跳动了下,猛然抽回了手,屏息吞咽,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再度睁开的,是一双冰冷至极的黑眸,彷佛所有的情感都沉淀在那层冰峭的寒霜之下,不复往昔的温暖和煦。

  这是什么地方?胤焰瞇细了双眸,举目环视四周,忽然,有一双如描如画,美得不可思议的水眸跳入他的眼廉。

  这一双水盈盈的美眸,在他的梦里似曾见过。

  「妳为什么要救我?」他几乎是立刻就是道自己还活着,昏迷之后清醒的第一句话,说得沙哑又冷淡。

  「因为……」皇蝶沉默了半晌,才怯怯地抬起美眸,小心翼翼地说道:「古圣先贤有说过,人不能见死不救,还有……对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她忍不住漾开了笑眉,心想:她都已经那么努力搬出许多大道理了,他总该没话说了吧!

  闻言,他轻笑了声,阴冷地瞇细了黑眸,「真是一种极端自私的行为,为什么不问问那个人想活吗?」

  「你……不想活吗?」

  「我只知道自己不能死,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复仇……是吗?」她迟疑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口。

  「妳──」他捂着胸口的伤痕起身,与她平视。

  「我知道你的身分,知道你是天朝的太子,可是我不会害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相信我,但……请你在伤好之前,待在这里好好养伤,三餐和汤药我都会按时送过来给你,好吗?」

  「除了我的身分之外,妳还知道多少有关于我的事情?」他渗透在黑眸中的戒心又增添了三分。

  「如果,你想要问的是我为什么知道你,那我可以回答你,四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在你……在你被策封为太子的大典上,或许知道我的身分之后,你就不会太讶异,我是青龙国排行第七的皇蝶公主,你记起来了吗?」她充满期盼地瞅着他,一颗心像小鹿般活蹦乱跳,就是希望听到自己在他的记忆中能够占有一席之地。

  快说你记得呀!快说吧……她在心底无声地吶喊,喊得是那么的大声,教她险先以为他会听见自己内心强烈的渴盼。

  然而,她失望了!胤焰定定地回望向她因期盼而发亮的小脸,缓缓地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

  「我不知道,那天,人太多了。」他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当作是给她的回答。

  「喔。」她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充满期待的心顿时有点落寞,却又故作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没关系,才不过一面之缘,你不记得是很正常的,反正我……我……没什么,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

  原本,她还逞强说自己也是不太记得他了!只是,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谎言哪!就算只有她知道实情,却也不愿意让这谎言污辱了她这些年来的一片相思。

  就在她转头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淡淡扬起,彷佛漫不经心地向她说道:「谢谢妳。」

  「什么?」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皇蝶一双圆亮的美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愣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她看见了胤焰冷淡的脸庞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的腼色,这时,一抹亮丽的笑容缓缓地在她的唇畔漾开,她没听错!皇蝶昂起绝美的小脸,兴奋地摇了摇头,表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可实际上,她一颗心早就像长了翅膀似地,欢喜得一塌胡涂,飞上了九重天。

  「等会儿……等会儿我再把药送来。」说完,她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像一只蝴蝶而似地翩翩飞奔出去,彷佛是一个刚骑马打仗得到胜利的孩童,急着去找人分享自己的甜美战果。

  他跟她说谢谢呢!她要赶快去告诉婆婆……不,是告诉索兰……不,她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她刚才得到了天底下最最珍贵的礼物……

  
第三章:

  「不是听说他人到了青龙国吗?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说话的人是一个小不隆咚,如果没人说明,绝对不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危险女子,而不是看起来那无害的十四、五岁模样。

  「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来到青龙国。」火炙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差点就死在她的手里。

  没错,她就是九尊者中排行最小,却没有任何人管制得到她的秦雨渺,「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让恩公死掉。」

  「恩公?」火炙纳闷地觑着妻子认真的表情。

  「没错,他是你的恩公,也是我的,如果没有他的点醒,大哥又岂会自愿主持我俩的婚事,我又怎么肯解你身上的毒呢?如果没有我解你身上的毒,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妳真的忍心将我杀了?」

  「为什么不敢?!千万别小看女人,就算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要是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她就连千军万马都不放在眼底,然而,如果她已经不爱那个男人,或者是对他心灰意冷了……」

  「她会怎样呢?」

  「那就连他一面都不想见。」

  「但妳最后仍然救我了,不是吗?」火炙忍不住微笑,拥着这个传说危险至极,实际上却无害的女子,神情自负地问道。

  「那是因为,无论我心里有多么怨恨你的盲目、霸道、顽固以及对我的视而不见,我终究是好爱、好爱你。」

  「妳是我的解药,而我也同时是妳的解药吗?」

  「真聪明,开窍了!」秦雨渺笑着反抱亲爱的相公,两个人就像平常那样腻在一块儿,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时,一名个头高大,表情指数简直就等于零的男人走了进来,完全也不管人家夫妻正在你侬我侬,只顾把话带到,「四哥、九妹,刚才大哥派人回来说,人已经找到了。」

  经过了三天,在皇蝶一番仔细的解说下,他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此刻危险的处境,彷佛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他胤焰能够容身之地。

  真是可悲至极,简直可笑,往日的同袍战友,如今都成了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兄弟亲信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仅有片面之缘的女子?!

  他应该相信她吗?相信她说自己绝对不会加害于他吗?胤焰在小园中的平台上盘腿打坐,细细运息,调理筋脉之中错乱的气息,奇异地感觉到有一股药气盘踞丹田不消,对他恢复功力的帮助不小。

  她一个小小女子,究竟是如何救了他呢?彷佛故意不想要他感激,她只是轻描淡写,教他好好疗伤,凡事不要多想。

  这一点却更教他耿耿于怀,甚至于起了疑心,一时之间心绪乱了脉络,险些教他走火入魔,胤焰拉回心神,缓缓地呼出梗在胸口的淤塞气息,忽然一丝动静彷佛利真般穿刺他的脑海,他陡然睁开锐利的鹰眸,大手擒拿住朝他接近的东西,是一只柔软的女子小手。

  「妳要做什么?」

  「我……」皇蝶瞪圆了美眸,被他阴沉的神色吓了一大跳,「我……我只是想把这个交给你。」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液,从怀里揣出了一个紫色的小锦袋,看起来重量似乎挺沉实的。

  「那就不要鬼鬼祟祟从我背后出现,要不然受伤的话,我不负责。」他放开了对她的箝制,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掌,冷淡地说道。

  「喔。」她轻巧点头,把锦袋放到他手掌心,微微的,触到了他温热的肌肤,心跳漏了半拍,小手彷佛受惊的鹿儿猛抽了回来。

  没用!用真是没用的家伙!她立刻在心底暗骂自己,然而,她却又忍不住高兴,因为自从他清醒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地像哑了似的,一双黑眸总是阴沉到了极点,教她总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感到不知所措。

  只是,就算他不是这样深沉可怕,在他的面前,她只怕也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到时候,沉默得像个哑巴似的人就换成她了。

  「还有事吗?」他挑起眉疑问道。

  她飞快地摇头,迟疑了半晌,彷佛有许多话要对他说,最后,她又摇了摇头,笑着转身走开。

  胤焰目送她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彷佛心不甘、情不愿的背影,唇畔忍不住泛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她交给自己的袋子之上,他惦了惦重量,抽开了系绳,看见了一片片红玉碎石。

  他的心彷佛被人狠狠地一抽。

  原本,这彷佛鸽血般的红玉有一对,父王将之分别赐给展瑶与他,说要等他们两人成亲之后,才要将这上好的红玉雕琢成饰品,然后传给后代的子孙,当成信物使用。

  只不过,红玉放在他的胸口,代替他被粉碎了,这一对绝世红玉再也不会有聚首的一天了!这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难道,红玉象征着瑶儿与他,再也难有团圆的日子了吗?

  经过一个月的养伤,胤焰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皇蝶为此感到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终于康复,忧的是他一旦恢复了力气,会不会就此离去?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时间容她细想,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教她措手不及,皇蝶认识这九个人,知道他们就是狂妄自大,在青龙国里无法无天,并且在西域各国都小有影响力的九位尊者。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皇蝶连忙命令士兵阻止这些翻墙进来的贼儿们,不教他们有机会继续往里面走。

  「妳这娃儿真可爱,生得如此清秀漂亮,越看越讨人喜欢。」金曜喜爱地上下打量皇蝶,觉得妙婆说得果真不错,这位美丽的少女一点儿都不像她父王那样食古不化,老是把天朝当神明崇拜。

  其实,他们也不是特别讨厌青龙国王,只不过,他们不太喜欢人家太过崇拜天朝号称博大精深,实际上是自找麻烦的礼仪习俗。

  「蝶儿,这些是什么人?」一道修长的身影随着低沉的询问声出现,胤焰站在屋舍前的台阶上,勉强恢复八成的功力盈蓄在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筋脉之间,随时准备攻击。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一看到胤焰出现在眼前,金曜兴奋地大叫,连忙跑上去迎接。

  「你是──」胤焰冷冷地蹙起眉心,收回一点力道。

  「我就是你当初在南蛮搭救的那个人,殿下,你还记得吗?我们还打了一个赌……呃,没事,反正,我已经与底下那几个人商量过了,咱们麾下的兵马任你调度,希望能够帮助你夺回帝位。」金曜对自己发誓如果输了,就要当胤焰的小老弟一事感到有点丢脸,耻于再度提起。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胤焰觉得其中有鬼,瞇细了一双黑眸,充满戒备地问道。

  「因为……因为……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你接二连三地救了我们,这一点小意思不足挂齿啦!」

  「金曜老头,你干脆就直接承认了吧!眼前的人就是你老大哥,而你是人家的小老弟,你当然要听他的话啦!」秦雨渺不屑地说完,转头面对胤焰道:「而我呢?则是因为你帮我达成了心愿,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帮你而已。」

  「妳就是排行最末的雨尊者?」

  「没错,算你好运,我们九个人生不怕、死不怕,就算是刀枪剑雨也有如入了无人之境,可是,我欣赏你,就认你当干哥哥好了,不过,我要排在那个金老头的上面。」

  「什么?!秦雨渺,妳凭什么排在我这个老大哥的上面?!不准、不准,妳不准给我拜大哥当干哥哥,不准排在我上面!」

  「我就是偏要!」

  「不准──」

  皇蝶有趣地看着一老一少吵翻了天,觉得他们似乎不像她父王所说的那样可恶,反而可爱得很,其它的人彷佛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斗嘴,纷纷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时,火炙不理会妻子的胡闹,转头向胤焰问道:「爷,有一件事情我相当好奇,为什么你能够知道渺渺所说的那个人间奇毒指的是什么呢?」

  「因为,天下至毒乃是人心,而人因自己的爱憎而杀人,但强烈的恨意不见得会置人于死地,爱却往往杀人于无形之间,在金曜那天所述说的整件事情里,我看不见一丝一毫恨意,只听出了一个女子对所爱男人的嗔怨。」

  听完这番解说,火炙顿时对胤焰敬佩有加,「真是心细如发,难怪我以前常听人说天朝的太子心地仁慈,善于体恤民情,收拢人心,将来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胤焰闻言冷笑,丝毫不以为然,「有时候,人并不见得是仁慈就好,如果以前的我不懂,现在我可是了解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于即将而来的挑战,九位尊者似乎比谁都还要兴奋,尤其是金曜与秦雨渺,他们两个人彷佛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召集了一万兵马,虽然人数并非挺多,然而人马装备之精细,是一般军队所渴望却不能得到的。

  出乎意料地,胤焰并非一开始就决定打回天朝去,他心知肚明双方的拥兵实力相差太多了,所以,一动不如一静,他以兵养兵,在他的心里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在杀掉一个山大王之前,必须要先剪除掉他身边的党羽,如此才会教这个山大王孤掌难鸣,临危时束手就擒。

  所以,他先从与天朝亲近的国家开始,逐一地加以击破收服,心里觉得可笑,因为,这些国家曾经是他、或者是展瑶想尽千方百计才降服的,如今,他却必须反其道而行。

  这算不算……是另一项与展瑶为敌的方式呢?胤焰不允许自己有时间去深思细想,连日来忙着训练军队,让他们能够更快进入备战状况。

  「胤焰大哥。」皇蝶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朝他练兵的地方飞奔而来,一头黑亮的发丝随风飘舞。

  「妳在这里做什么?」胤焰语气淡漠地问道。

  「我……来这里……是金曜爷爷请我来的,我却之不恭,所以就来了呀!」最近,她与九位尊者的关系打得可火热了,虽然这么做对不起她父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与他们几位有趣的人做朋友。

  「是吗?那就站远一点,刀剑无眼,别被伤着了。」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然而,藏在其中的关心却不言自明。

  「嗯。」她点头,乖巧地退开,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反正,她也不会训练军阵,只要让她可以就近看他,陪在他的身旁,那就好了!

  「要咱们按兵不动,为什么?」金曜没有想到战争才刚开始,竟然就要当起缩头乌龟。

  对于他的质疑,胤焰则是付之一笑,并不追究他话里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他的心思放在眼前的兵图上,一边解说道:

  「因为,东阿国从起兵到现在,仗恃着有天朝的庇护,打败了几个弱小的国家,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从来没有遇过强敌,现在,他们的士兵因渡过我军的边防而鼓躁,这说明了他们从来没有严明的号令,而他们近城列阵,摆明了轻视我军人单力薄之意,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等到他们的士气衰退,士兵饥饿之时,必定会自乱阵脚,到时候我们再一举进攻,必能获胜。」

  「这是什么道理,咱们又不是怕了他们?」向来争强斗胜的秦雨渺还是觉得不对劲。

  在一旁插花的皇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个道理很简单,兵法有云:后于人以待其衰,现在他们的士气正是旺盛的时候,如果我们现在出兵迎战,未必能够尝到甜头,我曾经在宫里听说,东阿国王罪近迷恋上一位美丽的宠姬,荒废国事,而他又恰好小看了虎牢这个地势绝好的军事要地,竟然在东岸列阵,以为咱们看到他绵延数里的大军会先乱了阵脚,可是……」她摇头神秘第诡笑了声,又道:「反正,照胤焰大哥所说的话去做,咱们绝对能赢的。」

  「蝶ㄚ头,没想到妳长得跟一个画里的娃娃没两样,谈起兵家之事竟然还有模有样的呢!」金曜呵呵大笑,赞赏地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

  皇蝶睁着水波盈漾的美眸,眼神充满期盼地望着胤焰,希望他能够也给自己一点赞赏的话,可是,他却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转首对二尊者木铎问道:「探得如何了?」

  「果如爷所料,他们自乱阵脚,一看到我们的军队踪影,就有如惊弓之鸟。」

  「很好,有机可趁,金曜听命,带五千兵马从……」胤焰熟练地下令,此时他的内心有着必胜的把握。

  久攻不下。

  自从首战之役大获全胜之后,胤焰又以声东击西之法,打败了东阿国的邻国,凌厉的攻势引起了西域各国的注意,然而,在这时却碰上了一个狠角色,那就是占领天险之地的金城国。

  「公主,妳怎么了?」索兰发现主子闷闷不乐的模样,疑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真没用,竟然没能帮上忙。」皇蝶恨死了自己的没用,半吊子的功夫再加上身为公主处处受限,她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真是奇怪,以前看乌图王子就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没想到他的父亲如此难缠,公主,我看准是没法了……」索兰叹了口气。

  她这一番话提醒了皇蝶,两颗晶亮的眼珠子顿时充满了希望,「乌图?对呀!我怎么会忘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他天性善良,最不好战,说不定,我能够劝他投降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蝶ㄚ头被掳了?」众人被传令兵的话给吓了一大跳,纷纷露出错愕的神情。

  「是的。」传令兵点了点头,据实禀报道:「乌屠就派人传话回来,说皇蝶公主在他的手里,如果要她的性命,就要我们焰盟必须放弃原先的计画,也就是不攻打他们。」

  「爷……」金曜与其它几位尊者面面相觑,最后,他们的眼光统统落到了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胤焰身上。

  「她到底去乌屠就的领地做什么?谁要她去的?」胤焰坐在帅案前,依旧手握兵卷,彷佛无动于衷地问道。

  「听说,乌屠就的儿子以前曾经是公主的青梅竹马,两国的交情算得上不错,她大概想要对乌屠就动之以前,减少彼此的伤亡,可是,没料想到乌屠就这个长辈翻脸不认人,所以就……」

  「这是战争,不是她的游戏。」胤焰猛然站起身,手里的兵卷重甩在桌案上,冰冷的语调一字字从他的齿缝中迸出。

  「爷,话不是那么说……」金曜见到胤焰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只好乖乖地把想替皇蝶辩解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换说道:「无论如何,现在蝶ㄚ头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咱们总该想个办法救她吧!」

  胤焰冷魅的眼眸瞥了金曜一眼,平静的语气中透出了惊人的杀机,「派个人去见乌屠就,替我告诉他……」

  胤焰想必气坏了吧!

  她非但没有帮上他的忙,反而还被人给囚禁在这个地方,作为威胁他的工具,真是太糟糕了;但,他真的会来救她吗?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外头传进来杂沓的脚步声,皇蝶看见了乌屠就被人押着,他急令狱卒开门,她立刻被释放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曜的出现回答了她的问题。

  「蝶ㄚ头,妳没事吧?」

  「没、没事。」皇蝶摇了摇头,惊觉胤焰也在人群之中。

  自始至终,胤焰只是以冷淡的眼光瞅着她,不发一语,这时,他以冷冽的嗓音开口了,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句都是无情得惊人。

  「现在,正是瞬息万变的危险时刻,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扯后腿,包括妳,听清楚了吗?蝶儿。」

  「焰帝,话不能这么说──」金曜还是忍不住要打抱不平。

  皇蝶伸手制止了金曜替她仗义执言,惊魂甫定的苍白小脸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她轻轻点头,嗫嚅低语:「我知道了,以后你没说的事,我就不会自作主张去做──」

  胤焰冷淡无情的语气再度打断了她,「妳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做,只要乖乖安分地管好自己就成了!」

  「如果……如果我又不小心犯了一个错呢?」她怯怯地问道。

  「那只好请妳离开这里,回去皇宫了!」说完,他凛冽的黑眸直勾勾地觑向她顿时苍白的脸蛋,似乎表示自己绝对说到做到。

  「不要!不要!」皇蝶急忙地上前拉住他的长袖,「我一定什么都不做,你让我待在这里好不好?!我真的哪里都不会去了,成吗?」

  「我现在开口赶妳了吗?」他扬起眉梢,冷睨了她一眼。

  闻言,她破涕为笑摇了摇头与众位尊者面面笑视,却是笑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生怕他临时反悔,要将她给赶回皇宫里去。

  她知道父王与母后想必一定很担心她,可是,她不想离开,这下只好再想办法扯谎了。

  
第四章:

  邪帝爱奴2

  蝴蝶儿飞去

  陷入情爱致命的网

  痛楚挣扎

  接下来一整年的时间,胤焰与众人几乎都是在战场上渡过的,他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而在消灭真正的敌人之前,必须要将他的党羽全不铲除,绝对不留半个后患。

  在胤焰的带领统率之下,焰盟没有错失过半场战争,一连串的胜利增添了胤焰的气势,不但他麾下的士兵数量以倍数增加,他的领土以逐渐地括展,虽然众人的嘴里不说,但胤焰俨然成为一位纵横西域的霸王,此时此刻,除了天朝的皇帝寒戎之外,无人能与之匹敌。

  而皇蝶则是在皇宫与军队之间游走,幸亏索兰帮忙,好几次都让她顺利蒙混了过去,她才可以常常留在焰盟的军队里。

  此时,她站在最后方,观看着前方的惊险,只见坎拉尔看见了焰盟的军队人数太少,以为焰盟的人马不如传说中声势浩大,掉以轻心着着自己的军队大吼大叫:

  「哼!没什么好怕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不仅仅是帝位,连女人都被人给夺走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茍延残喘的病猫,还妄想教人把他当老虎看待是吗?别作梦了!」

  「殿下,请你下令,让我──」焰盟之中有人听不下去了,准备领命上前攻打敌人。

  胤焰扬手制止属下的轻举妄动,唇畔依旧悬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他去说,毕竟他说的话里有部分是事实,我不能否认的,不是吗?」

  「可是──」

  「让他过来吧!倒是让我亲眼看看他如何向我耀武扬威。」

  胤焰的话才刚说完,只见坎拉尔领着大军直攻罩门,打算一举拿下胤焰的人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伙儿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先前躲藏好的焰盟大军突然一袭而上,将坎拉尔的军队包夹在中间,在长弓利剑的威胁之下,坎拉尔动弹不得。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胤焰雍容自信地挑起眉梢,压低的嗓音透过深厚的内力,一字一句震入坎拉尔的心底。

  他是天生的王者!

  这一点认知就像闪电般劈进了每个人的心底,金曜忍不住心底的佩服,率先领头大喊道:「焰帝万岁!万岁!」

  胤焰不发一语,昂起深沉的双眸,接受众人的欢呼与归附,然后,他微微地一笑,如同她记忆深处那般温柔多情,教人都快心碎了。

  没错,她的心好疼、好疼,皇蝶咬着唇,噙着泪光,悲伤地注视着他,此刻,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笑容里藏着世故老练的阴狠,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少年得意、温和待人的太子殿下了!

  「怎么了?蝶ㄚ头,妳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金曜纳闷地看着一脸失落悲伤的皇蝶,疑问道。

  闻言,皇蝶摇了摇头,苦涩地轻笑了声,「人没有不变的,只是我知道,他就快要离开我了。」

  悄悄地来到了他的房门前,皇蝶轻轻地推开了花格门扉,她看着他高大伟岸,独坐沉思的侧影,心里顿时涌上千万种无法明喻的复杂滋味。

  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成亲,还被人家拿来当成笑话,胤焰的心里是何种感受呢?想必绝对没有像她一样拥有庆幸欣喜的感受吧!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能属于她了!

  「复国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她语气娇怯地问道。

  「对于这一点,妳有什么疑问吗?」他站起身来,故意背对着她,压沉了嗓音,冷硬地说道。

  「难道……这里不够好吗?有九位尊者,还有一群服膺于你的士兵们,你可以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帝国,为什么……留不住你呢?」

  「妳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语气略显不耐烦,耳畔回响着北方国王今天告诉他的一番话,句句刺耳;为什么……为什么父王生前要与北方国王合作,联手杀掉寒戎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一次次无情的追杀,教寒戎变的阴险狡猾,懂得反制敌人,最后,极有可能是他杀了父王,才得以谋篡帝位!这些都是北方国王亲口个告诉他的!

  「我喜欢你,我……我希望你不要离开。」她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一张小脸因为用力而涨红。

  起初,胤焰像是被人重击了下,彷佛震惊般无法反应过来,完全无法从他的表情分辨是喜、是怒,他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扬起了迷人的唇角,对于她的一番告白付以冷笑。

  「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就能对我予取予求。」

  「我没有!我只是……」她气闷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一番表白,竟然能教他曲解得如此龌龊不堪?!

  她气得跳上去将他的俊脸往自己一按,冷不防地吻住了他,虽然生涩的技巧碰疼了自己,可是,她不管,依旧将樱花般的嫩唇紧紧地抵住他冷峭的薄唇。

  胤焰严厉地皱起眉心,打算给她一个教训,长臂出其不意地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搂,以熟练的技巧反制住她,以灵活的舌撬开了她青涩紧闭的红唇,辗转地反吻吸吮着她唇间的津蜜。

  另一方面,他邪恶的大掌由她的腰际往上缓滑,陪随着她一声惊呼,炽热的掌心攫握住她胸前的一只丰盈,指尖隔着一层层绢料,捻弄着她敏感柔嫩的顶端,教她忍不住慌张呻吟,下意识地想退开。

  好可怕……

  她挣扎着,突然感觉到嘴唇上泛出一丝沁进骨子里的刺痛,他渐渐加重了力道,施予在她唇上的是一个彷佛猛兽般血腥的吻,她挣开了他近乎惩罚性的吻,娇喘咻咻地瞪着他。

  「妳喜欢我,妳想要我这样对妳,就算没有爱也无所谓吗?」胤焰扬起剑眉,充满嘲讽地笑问道。

  剎那间,皇蝶被他冷酷无情的话语给震愕住了,她扬起圆睁的美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心窝儿深处彷佛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下,突如其来涌上的泪水教她措手不及,一颗豆大的泪珠悬挂在红润的眼眶上,菱唇畔漾着颤抖的波纹,彷佛是笑,却又更像是哭不出来的深深哀愁。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只是为了伤害她吗?

  「不,不是,我要你……」爱我、好好爱我!她在心底疯狂地吶喊着,然而,当她的视线投注进他如寒冰般的黑眸中时,一腔柔情全数被他的无情给冻伤了,伤得体无完肤。

  他听不见她的吶喊,更是无视于她的伤心欲绝,只是淡淡地笑叹道:「这样也好,因为,我也喜欢妳,可是最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妳。」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怕伤害我,而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

  「我只是在陈述一样事实,既然是事实,我又何必怕说出来伤害妳呢?蝶儿,这不也是妳早就知道的吗?」他冷冷地笑着说道,曲起长指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

  「不──」

  她扬臂挥去他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是毫无感情可言的抚摸,瑟缩后退了一步,心里觉得可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她想痛哭一场,然而,所有的号泣声彷佛都被人夺走了似的,备添她一身无限的凄凉。

  「是……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可是,在我的心里以为……以为你会有一点点改变,就算是谎言也好,你就骗骗我不行吗?」

  「蝶儿,妳喜欢的那个人早就死了,现在站在妳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个男人什么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人情味。」

  「我究竟喜欢谁,这件事情我自己明白得很,不需要你来教我,可是,不要以为每个人都会背叛你,至少我就不会!」她握紧了双拳,大声地吼完之后,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焰帝,咱们接下来要攻打哪个国家呢?」跟着胤焰打仗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他们九个人似乎都打上瘾了,金曜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对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胤焰沉静地摇头。

  「你的意思是……」

  「我要回去。」

  「回去?回去那里……」几乎是下一刻,在场的人都猜到了胤焰所指的地方为何了。

  「没错,我要回去与寒戎进行最后的对决,你们听着,金尊者、木尊者跟我离开,其余的人听我吩咐,各自领兵在我所说的地方埋伏,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蝶ㄚ头,大伙儿都在忙,妳怎么好象一个没事的人似的,还不快去收拾行囊?」木铎巧遇到正坐在长廊上发呆的皇蝶,不禁纳闷地问。

  「收拾行囊?小二爷爷,我又没有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收拾行囊?」皇蝶不解地摇头。

  「妳不去?蝶ㄚ头,焰帝要回去中原,难道妳不跟着去吗?」木铎不敢置信地说道。皇蝶对于焰帝的依恋,只怕连个瞎子都能看在眼底,这回焰帝回中原那么大件事儿,她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去呢?

  「回中原?我不知道……」

  「妳不需要知道,因为,我并不打算带妳去。」在她的背后,胤焰低沉的嗓音冷冷地扬起。

  皇蝶静静地听完,静静地站在原地,忍住了回头追问他的冲动,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压抑住心头的一阵酸楚。

  「焰帝,其实多蝶ㄚ头一个人,咱们也多一个伴,你就让她跟着去──」木铎想替她说情。

  「这里不需要你多嘴,退下吧!」

  木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最后只是对皇蝶投以歉意的一瞥,叹了口气,拱手退下。

  起初,两人之间所存在的只是沉默,对于要离开一事,他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对她多说,而她,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改……」皇蝶的美眸中噙着泪光,泣不成声地说道。

  「不,妳什么都没有做错,妳很好。」

  「可是你不要我!」她捂着耳朵不听他说话,失去理智地娇吼道:「那个展瑶就真的那么好吗?好到教你连她已经成为别人的妻,你都忘不掉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跟你的仇人正恩恩爱爱,做一对鸳鸯眷侣,早就把你给忘掉了!」

  话才说完,皇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是立刻死掉,她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情,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可是……她忍不住!她不服气!

  就这么毫无理由的输给另外一个女人,被他冷漠拒绝,她不服气!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接受这个伤人的说法……

  「蝶儿,不要惹我生气。」他一双黑眸冷得像结冻的寒冰,嗓音平静得教皇蝶觉得好生气。

  「我偏要!偏要!」她冲上前去,抡起一双粉拳,彷佛泄忿似地捶打着他硬实的胸膛,心里好恨、好恨他的无动于衷。

  「住手!」他擒住她挥动的纤腕,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沉闷吼,费了好大的力气试图教她安静。

  「胤焰,我恨你……我恨你!」

  皇蝶激动地大喊,奋力地挣开了他的箝制,细细瞇起的泪眸,几乎快要看不清楚他真实的模样;此刻,她也不想将他瞧清,因为,真正的他一定是个残忍的恶魔,以伤害她为乐。

  她依顺着心里对他的卷恋不舍,瞧了他最后一眼,苍白的唇瓣勾起了动人的微笑,轻声道:「别妄想……我会对你说再见。」

  「蝶ㄚ头,妳真的不跟我们走吗?」金曜一脸依依不舍地说问。

  「不了,金曜爷爷,你忘了吗?父王跟母后最疼我了,他们两老舍不得我出远门的,你们两位爷爷保重身体,事情忙完了就快回来看蝶儿,好吗?」说完,她若有所思地瞥了胤焰一眼。

  「那是当然的,虽然我们不太喜欢妳的父王母后,可是对于妳这个小妮子,咱们可是欣赏得紧。放心吧!焰帝我会替妳好好看住的,绝对不会教任何狐狸精缠住他。」金曜压低了嗓音悄悄地说道。

  皇蝶扯开了一抹想哭的微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望着胤焰。

  临行前,胤焰向留城防守的水龙等人吩咐了数句,只见一群士兵来回穿梭在城门与骑旅之间,将一路上所需的物资送上马车,他们遵从胤焰的吩咐,一切行囊从简,只求快速到达目的地。

  他的神情冷淡,近乎漠然,对于身旁的皇蝶,他一句话都没说,几句简短的吩咐之后,他走向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扬手命令出发。

  他要走就走,她稀罕什么?!

  皇蝶倔强地咬住苍白的下唇,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平静地送他离开,恁怕是再不舍,都不开口留他。

  是呀!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他绝对不会留下,她开口留人只是更添加自己的可笑,所以,她绝对不会开口求他!

  然而,当队伍吆喝着动身,他的背影从她的视线中渐渐远离之时,她的决心几乎是立刻被粉碎,心窝一酸,泪花立刻浮上美眸,不停地乱转着,兜着、兜着就掉了下来。

  她撩起裙摆,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迭声哭喊着:「胤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蝶儿,回去吧!」他淡淡地回眸,给了她一句告别,转过头扬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是呀!蝶ㄚ头,焰帝又不是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妳不要哭得那么伤心难过,教咱们看了心里舍不得呀!」金曜叹了口气。

  不!他不会再回来了!皇蝶用力地摇头,心里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心底比谁都明白,胤焰不会再回来青龙国了!

  如果,事情成功了,那他将夺回帝位,重新坐上了天子宝座,说不准他会不计前嫌,重新接纳自己以前的未婚妻展瑶,届时两人鹣鲽情深,他又岂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青龙国公主?!

  又倘若,夺回帝位的事情失败了,那他将丧失自己的性命,这将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不要走……胤焰,你不要走,好不好?算我求你,求你……别走……」呼喊到了最后,她几乎泣不成声,脚步一个不稳,扑跌在地上。

  「公主!」众人心疼惊喊,连忙赶上前去搀扶。

  「不要走……」皇蝶甩开一旁众人的手,颤声哭喊:「我不要离开你……带我走……带我走……」

  但他一径前行,彷佛未曾听闻她的哭求。

  「我不会说再见的!我不说!不说──」

  这句话,让胤焰忍不住回过头来,一瞬间的回眸,他瞥见了她伤心凄楚的容颜,他几乎是逃避似地掉过头,选择不看,不看她在他的身后苦苦的追赶,一步一声,一句一唤,像个被人丢弃的孩童般哽咽。

  终于,再也听不见她的呼唤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抑或是她不再眷恋呼喊他,依稀记得那瞬间,曾有一度他想要回首追寻她清冷绝艳的身影,再听一次她喊到沙哑的娇嫩嗓音。

  最终,他绝情到底,没回头,也没听见她最后一番悲泣祈求,也是随着风对他轻语细喃。

  「回头看看我……只要你肯回头看看我,蝶儿依旧是你的蝶儿,不怨你,不怪你,只是一个傻傻爱你的女孩,胤焰,你回头看我呀……」

  「焰帝,你有必要对蝶ㄚ头那么狠心吗?」一行人还走不远,金曜就忍不住发难道。

  「我狠心?你在指什么?」胤焰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痕,彷佛在嘲弄着他的多心。

  「你明明可以对她再多说一、两句话,安慰一下,让她的心里好过一点,可是,你不但没有,还对她的伤不闻不问。」

  「她受伤了?」闻言,胤焰忍不住皱起眉心,一丝近乎尖锐的疼痛泛过他的胸口。

  「对,刚才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她那一跤跌得不轻,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不算,光是她那两只玉葱似的小手就擦破了不少血痕,看了就教人心疼。」

  「派人把这瓶药拿回去给她,教她按时擦药,别留下伤口,不好看。」胤焰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丢给了金曜,自己则是勒马颊腹,面无表情地疾驰到队伍前方,领队前行,只有一丝紊乱的心绪闪过他闇色的眸子,太过直接的反应教他来不及掩饰。

  「不好看?嘿,明明关心就直说嘛!真是死鸭子嘴硬。」金曜掂着手里的玉瓶,笑得跟偷腥似的猫儿没两样,随便唤来了一名部下,将胤焰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

  「和亲?」青龙国王对这个提议大皱其眉。

  「王上,这是权宜之计,如果我们不与天朝皇帝合作,只怕一直以来与九位尊者为敌的咱们,迟早会遭毒手。」大军师中肯地提出意见,认真的神情说动了青龙国王。

  「可是,要派谁去和亲呢?」一时之间,人选问题陷入了胶着。

  这时,皇蝶无预警地从门外走进来,绝美的脸蛋扬着甜美的微笑。「我嫁,父王,让我去吧!」

  听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主动提议去和亲,他心底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极力劝道:「蝶儿,这可不是在开玩笑的,对方可是中原皇帝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呀!」她柔柔一笑,显得妩艳可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嫁给哪个男人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对于胤焰而言,她所要嫁的人却有着重大的意义。

  那个男人是他的仇敌,她知道的;她心里非常明白,在自己所爱上的男人心里,什么事情对他而言最重要……

  夜深人静,阴暗的天边连一颗星子的光芒也看不到,藏龙山庄的练功房中,一直到了午夜子时,都尚有晕黄的烛光透出。

  藏龙山庄的地点极为隐密,是胤焰在当太子之前,受到皇祖母的宠爱恩赐,得到了这一座外戚先祖精心设计的山庄,它的风景奇佳,地理位置险要,是一个养生休息不可多得的好地处所,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距离京城不远,对此刻的他而言,藏龙山庄是再好不过的躲藏地点了。

  「爷,夜深了,还不就寝吗?」木铎询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不,我还想静坐一会儿,你先睡吧!不必在外守卫。」胤焰闭上双眼,缓缓地吐息。

  「可是,爷,现在情势不利于你,属下还是留下来保护……」

  「不必了,寒戎一时片刻找不到这个地方,你下去吧!」

  「是。」木铎把想争辩的话全给吞进肚子里,乖乖地退下。

  接下来,门里门外是一片静到了极点的沉默,有一些事情在胤焰脑海中打转,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打坐修心,依旧教他不能平心静气。

  回到京城之后,他见到了一些人,才发现此时此刻在朝中竟然还有人效忠于他,在他们的精心策画之下,天朝之中隐藏的一股反动的势力,表面上看似已经被寒戎给敉平,实际上,从他一回到天朝之后,这股势力就以倍数不断地成长茁壮,只待他一声令下,里应外合大举进攻。

  这对他而言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只是,为什么……在关外一直教他朝思暮想的京城,竟教他感觉到如此孤单,难道是因为人事全非,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了吗?

  或许,京城依旧是他记忆中的京城,人没变、事依旧,只是,原本在他身边纠缠得直教他心烦意乱的人不在,心竟更烦闷了……

  
第五章:

  中原的京城,她终于亲眼见到了。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午夜梦回时念念不忘的牵挂,在这里有他亟欲夺回的帝位,以及……他的未婚妻子,也是他心爱的女子。

  果真如许多回青龙国的皇商所言,中原是一个富庶强大的国家,尤其是它的首善之都京城,彷佛金雕玉砌般华丽漂亮,不仅幅员广大,而且街道井井有条,在遥远的高处,可以眺望到一座金色的皇城,居高临下的气势,透出一股王居的霸气。

  皇蝶一手撩起绿色的绣帘,触目所及皆是富饶的美景,心里忍不住涌上千百种滋味;这就是胤焰一心想念的京城故乡,没有任事物能够阻碍他再度回到这个地方的强烈决心,包括她。

  一时之间,在她的心中泛起了一种近乎蛮横、幼稚的恨意,她恨这个地方,是这个地方让胤焰毫无反顾地离开了西域,只为投回它的怀抱。

  「皇蝶公主,在下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公主进宫。」孟观云微笑地揖手,态度可亲之中带着一丝疏离。

  「嗯,请带路吧!」皇蝶微笑颔首。

  一行人马车辇缓缓地随这御林军队开往皇宫,一路上,皇蝶总是忍不住回头望,她的眼光闪烁着期盼,彷佛在寻找着某种东西。

  他也来了吗?也在这座华丽巍峨的京城里吗?

  想着,皇蝶放下了绣帘,收回了寻盼的眸光,恬静地一笑。她何必自问呢?对于这一点,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他,在这里。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回殿下,部署已臻九成完备,请殿下再耐心等待一段时日,不出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全部就绪。」身为前太子党羽,能为胤焰效,命展鹏感到非常高兴。

  「嗯。」胤焰仅只淡淡一吭,不表赞许或是斥责,这样的态度却教底下的人更感到颤惊不已。

  胤焰从客栈二楼的厢房走出来,居高临下俯瞰着街道上过往的人群,心里顿时有种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触;这时,朝廷的禁卫士兵骑着快马奔驰而过,嘴里喊着「生人回避」。

  看到了官兵,胤焰闪身躲到廊柱之后,看见孟观云领着一小队卫兵开路,护送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车内的女子正好放下帘子,回头正视前方,他没瞧见女子的容貌,只是她头上一闪而过的蝴蝶发簪引起了他内心的骚动,彷佛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殿下,你出神在瞧什么?」展鹏跟着后面出来,看见胤焰一脸怔然的表情,忍不住笑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名女子头上的蝴蝶簪子挺漂亮的,简直就像一只真的蝴蝶在飞舞,摇曳生媚。」

  「让我去替你买过来吧!」

  「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要簪子做什么?」他失笑摇头,觉得这个提议甚为荒谬。

  是呀!他一个大男人要女人的首饰做什么呢?如果不要,又为什么眼光不忍移开呢?或许,不是因为簪子本身的美丽,而是那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吧!

  「蝶ㄚ头,妳怎么会来这里?焰帝知道吗?」初见到皇蝶时,木铎忍不住心里有些错愕。

  「他不需要知道。」皇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怎么……蝶ㄚ头,其实,焰帝只不过是表面冷了一点,嘴皮子硬了一些,事实上他很关心妳的……」

  如果说她听到这些话不感到高兴,那未免太过矫情,然而,这一点点窃喜并不足以使她相信这一番安慰的话语,进而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皇蝶微微一笑摇头道:

  「现在的我,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小二爷爷,我来中原是为了嫁人,我要嫁人──嫁给别的男人了,小二爷爷。」

  「蝶ㄚ头,我、我没听错吧?妳妳妳要嫁、嫁……」木铎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是的,我确实要嫁人了,小二爷爷。」皇蝶绝色的美眸之中难掩失落,一抹恬淡柔静之中掺揉着忧愁的微笑在她的唇畔泛起,「或许,我们再见面的机会不多了,你可要好好看看我呀!小二爷爷。」

  「蝶ㄚ头,妳别净说些吓坏人的话,呸呸呸,什么见面的机会不多?别嫁什么奇怪的男人,妳不是最喜欢咱们焰帝的吗?小二爷爷给妳安排,等妳当了焰皇妃,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安排?谁能替她安排?!胤焰的心又岂是如此容易操控的?不是的,由来只有他操控人心的份儿,从来不许别人去干涉,或者触碰他内心里的那一处禁地,如果明知故犯,下场就会像她一样被伤得痛苦不堪。

  皇蝶并不反驳,只是浅浅地泛着苦涩的笑容,心底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俏颜忽然变得凝肃急,忙地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小二爷爷,咱们先别说这个,今天我找你出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关系着胤焰的生命安危,你们不能不知道。」

  「蝶ㄚ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妳着急成这样?」

  「有人要杀胤焰,我昨儿夜里悄悄潜进了上书房,无意中听到了翰林学士孟观云与他的同党已经策画好,决定在明天卯时,天色未明之际,派兵围剿藏龙山庄!」

  闻言,木铎直觉事情不太对劲,沉声问道:「孟观云?蝶ㄚ头,妳要嫁的男人到底是谁?」

  「皇帝。」她扬起一抹绝美的微笑,「小二爷爷,我所要嫁的男人就是当今中原的皇帝,也就是胤焰今生最大的敌人!」

  劲风,毫不留情地刮着天、刮着地,山林为之撼动,河川为之生生不息,最后,它慢慢地下流动的速度,卷着草根、卷着黄叶,渐拂渐悄,终至最后停息在男人的脚边。

  这时,站在山风阵阵的悬崖上,往下俯瞰着藏龙山庄内外被一群官兵所包围,胤焰从头到尾没有展露过一丝表情,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火光从各处别院被燃起,逐渐地弥漫了整座山庄,火焰熊熊,赤烈的火舌不断地往秋色的天空窜扬而起。

  「他们果真找到了这个地方了!焰帝,还好咱们闪得快,要不然绝对不能全身而退,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金曜看着天朝的军队从山庄撤退,哈哈大笑了两声,庆幸地拍了拍胸脯。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找到藏龙山庄的?」胤焰内心充满了疑问,侧眸问向金曜。

  「就是蝶……」说到一半,金曜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同时被木铎狠狠的一瞪。

  「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难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胤焰严厉地瞇起眸子,追问着。

  「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凡事小心,这不也是焰帝一直嘱咐我们要千万注意的吗?」木铎干笑了两下。

  「真的只是这样吗?」胤焰则是回以一声冷笑。

  「当然!」金曜飞快地把话说完,太过仓卒的语气泄漏了自己的心虚,在胤焰的瞪视之下,也只好陪着木铎干笑了起来。

  她一直想见那个牵萦着胤焰思念的女子;展瑶究竟是生得哪副模样呢?想必比她美上数倍吧!

  对于皇宫里大多数的人而言,这个地方代表着皇帝的莫大恩宠,平常的人不允许轻易接近,皇蝶心底知道,这一切全都因为住在这座寝宫里的女子,她是当今皇帝倾尽全心呵护的宝贝。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呢?天底下怎么有如此幸运的女子,得尽了她所想要的幸福呢?皇蝶苦笑自问。

  细细的雪,笼罩了整个京城的上空,彷佛呼应着她内心惨淡的思绪,这场连绵无绝期般的雪下得人心都愁了!

  皇蝶踩着缓慢的步子,拢着身上白色的裘衣,完全无视于昭告的禁令,踏进了兰仪宫这座金屋藏娇的美丽宫殿。

  她在一片雪白的宫院之中,看见了一名美丽的女子依扶秋千而坐,相较于秋千的无邪童趣,女子脸上的哀伤教人心疼,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秋千上,任由从天降下的白雪将她一身掩覆。

  「妳就是展瑶?」

  展瑶闻声抬眸,看见了一张会教男人倾慕,女子为之狂妒的清艳脸蛋,她定了定神回道:「我就是,请问妳是……」

  「皇蝶,青龙国的公主,也是即将进宫的新妃子。」她的态度雍容自若,唇畔的笑意有着无限深意。

  她是即将入宫的新妃子?展瑶一瞬间被她的回答震惊了。

  对她而言,明明就应该是一件陌生的消息,却彷佛一根熟悉的利刺般锥进了她的心口,面对着眼前即将成为寒戎新妃的女子,展瑶无法理解自己此刻内心的想法,只觉得悲伤。

  「怎么?妳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在还没来到中原之前,我听说中原皇帝与他的爱妃展瑶两人感情如蜜,鹣鲽情深,难道,你们的感情好到足以让妳容忍他去娶别得女人吗?」

  「他纳哪个女子为妃,都不关我的事,妳的消息来源似乎有点问题,我跟他的感情……不太好。」

  「是吗?可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妳与戎皇的感情之好,直教人只羡鸳鸯不羡仙,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也曾经见过你们两人谈笑风生,那亲密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展瑶,妳怎么可以狠心负他?枉费他如此爱妳,对妳的爱深到无法容纳世界上其它的女子,而妳却负了他?!」

  展瑶不解地皱起眉心,「妳在说什么?我不懂……皇蝶姑娘,可不可以请妳说明白一点──」

  「胤焰!妳根本就忘了他是不是?妳根本就忘了还有一个爱着妳的男人,他为了夺回妳而想尽办法,甚至于不惜冒死回到京城这个随时会教他丧命的龙潭虎穴,而妳,一个曾经是他未婚妻子的人,却与他的仇敌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妳难道不会觉得对不起他吗?」

  「胤焰?他回京了?不,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那个杀掉他的人拿回了他的信物,妳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胤焰已经死了!」

  「不,他只是差一点点就死掉,我在竹林里发现了他,同时救了他,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将他胸口那几乎穿心而过的刀伤给治好,要不是灵山姥姥最后大发慈悲,决定把药引灵芽给我,他早就……」

  「谢谢妳,无论如何,我都万分感谢妳救了胤焰!」

  「妳不需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反正妳都忘了胤焰,与他的仇人相好,总是一个不容否定的事实。」

  「妳到底是谁?与胤焰是什么关系?看妳维护他的模样,与他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单纯,所以请妳告诉我,他现在人还好吗?」就算是百般困难,展瑶仍旧是问出口了。

  「在我答应嫁给中原皇帝,出发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青龙国,我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可是他一定也在京城之中,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每当他在我身边不远时,我都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他……是回来寻仇的吗?」

  「我不知道,他或许是寻仇,却也可能是回来寻爱,如果,妳问这个是为了中原皇帝,那么,让我告诉妳,这次胤焰是有备而来,他伤好了之后,收服了与青龙国皇室为敌的九位尊者,这九位尊者的背后势力不小,两方人马势必会有一场恶斗。」

  「妳是青龙国的公主,照理说应该是与九位尊者为敌,可是,妳与胤焰的感觉却不像是敌人。」展瑶谨慎地选择措词。

  皇蝶不禁在心底佩服展瑶的心思缜密,然而,她却只能苦笑,「我与他确实不是敌人,可……他最爱的人却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没想到这位皇帝动作那么快,一下子就查到这个地方了!」逃出重围之后,金曜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一行人逃出了禁卫军的重重包围,称不上是九死一生,却也是危险重重,然而,胤焰对此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他的心底,有一处角落是空白而且麻木的,脑海里只是不断地浮现一句话。

  我只是曾经以为自己应该属于你!

  对于这句话,他心里所涌起的愤怒远比痛苦多,原本,他以为自己再见到展瑶时,应该是又爱又恨,如今,他却只是不谅解她背叛了自己,转而爱上寒戎,这令他感鞠挫败,而非嫉妒之心。

  他从怀里揣出一只锦袋,冷笑着将装在袋子里的红玉碎片倒出来,或许,老天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他与展瑶此生无缘,然而,真正与她变成敌人,却教他心里百般不愿……

  他与她终于见面了!

  寒戎心底明白胤焰此举并非存心真的要夺走展瑶,而是在向自己宣告一件事情;他回来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这真是一个教人惊心动魄的寒喧方式呀!

  他是不是也应该要回敬一番呢?寒戎扯开一抹邪美的微笑,心想:这应该是毋庸疑的,「礼尚往来」可是身为君子的诚意呢!

  数天后,一声令下,天朝与焰盟军队在楚关口发生了第一次的对决,而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而已……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一个他爱的女人,一个爱他的女子,此时此刻,却同样属于另一个男人,而且是他的敌人。

  「请妳把信交给胤焰好吗?」展瑶将手里的信交给了皇蝶。

  无论以前自己有多么痛恨展瑶,但皇蝶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很教人心折的女子,可是,对于这项请托,她办不到!

  「我为什么要替妳做这件事情呢?妳自己送去吧!我相信他一直在等着妳,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

  「我不能。」展瑶苦笑摇头,「我不能,并非我自以为能伤他多深,又或者是他依旧在等我,而是,上回与他见过面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脸见他,公主,让我老实告诉妳一件事情吧!我爱上寒戎了,就算我心里有多不愿意承认,却还是爱上他了!」

  「他是妳的敌人,为什么……」

  「妳喜欢胤焰,是不?」

  「嗯。」迟疑了半刻,她还是点头。

  「如果,他是妳的敌人,妳就不会爱上他了吗?」

  「我──」一时之间,皇蝶说不出话来。

  会的!她的心几乎是立刻找到了答案,如果他是她的敌人?呵,她不需要去假想,因为,他一直是她的敌人,一个她爱、她恨,总是将她视而不见,却又伤得最深的敌人。

  就算她心里如何倔强地想否认,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自己想见他的思念之情,多久了?她究竟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我还以为只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你人真的在京城。」皇蝶一身白色的裘衣,款款地走了进来。

  「蝶儿?」胤焰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皇蝶,他严厉地蹙起眉心,定定地望向她,「妳在这里做什么?」

  「是我请二尊者带我来的,胤焰,不需要你再狠心提醒一次,我知道你可能喜欢我,可是,你的最爱永远都不会是我,是她。」皇蝶绽开一抹艳冠群芳的微笑,从袖袋中揣出一封信函,「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

  「她?」

  「展瑶,你今生最爱的女子。」

  胤焰接受她手里的信,并不急着拆阅,只是冷然地问她道:「我问妳,妳到底来中原做什么?」

  「嫁人。」淡淡的两个字,彷佛不关已般从她的口中吐出。

  「我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他瞇细黑眸,神色陡然变得阴沉,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了她。

  「放心吧!我不是来死缠着你的,我要嫁人,嫁中原的皇帝,他现在对展瑶一点都不好,可见他不是太喜欢她,这正是我博取他欢心的时候,说不定,要是我表现得好一点,他会擢升我为皇后呢!」

  「妳想要变成我的敌人?」他瞇细了黑眸阴沉地说道「反正,我也不是你最爱的人,不是吗?你不是总爱提醒我这一点吗?既然如此,当你的敌人又何妨?!」

  「笑话,妳不可能不爱我!」胤焰冷哼了声,对于她的一番大话嗤之以鼻。

  「胤焰,你未免自信得过分了!」她昂起绝艳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地觑的他,「不再爱你,不再当一个匍匐在你脚下乞怜的爱奴,我,只是变聪明了!」

  说完,她不顾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转身从他的面前绝然离去,在她灿然的微笑中,闪烁着两泓悲伤的泪水,却,倔强地,不教他看见。

  只有她心知肚明,刚才的自己撒下了一个漫天大谎,怎么可能不爱他呢?只怕天也正在狂笑着吧!

  因为,祂知道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然而,老天爷就别拆穿她了吧!至少,留一点点微薄的尊严让她可以舔舐自己淌血的伤口。

  而此时,在她的身后,胤焰冷冷地瞇细了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一直到皇蝶离去很久之后,胤焰发现自己的心仍旧无法平静下来,她刚才的一番话在他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要嫁人了。

  而且,她所要嫁的人正是寒戎,是他的仇敌;然而,比起这件事情,他的心里似乎更介意另一件事。

  因为,他想到了她将要属于另一个男人……想到她即将属于另一个男人,教他觉得心里起了阵阵反感,难道,因为他一次次冷漠伤害了她,所以,她要投向寒戎的怀抱吗?!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会背叛你,至少我不会!

  她不会吗?胤焰发现自己无法忘怀那日她对自己的愤怒吶喊,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并非铁石,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木铎在皇蝶走后进门,他看着胤焰铁青至极的神情,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却故意装傻问道:「焰帝,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很凝重,怎么?有什么事情恼你了吗?」

  「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困扰我,没有。」他彷佛极地心虚般,重复强调自己的冷心无情。

  「是吗?那大概是属下的眼睛花了,才会不小心看见焰帝的神情古怪,似乎在盘算着些什么事情。」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也在京城?!」

  「他?她?焰帝,你把老头我给弄胡涂了,你到底在说哪个她呢?」木铎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故作轻松地说道。

  「别跟我装蒜!照情况看来,她应该已经到京城一段时间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

  「你关心吗?」木铎笑问。

  「我──」胤焰一时语塞,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忽然,他唇畔扯开了一抹浅浅淡淡,近乎冰冷的微笑,「没错,我在乎,我该死的在乎。」

  
第六章:

  沉重而且疲倦。

  想要在这座充满了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皇宫之内生存,所需要的是比平常人更仔细的观察力,以及善于应变的聪明智能。

  但,皇蝶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助胤焰得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帝位!权力!还有……沉冤得雪,只要他能够得到想要的,除此之外,她就再也别无所求了。

  皇蝶摒退了宫人,在索兰的服侍之下褪去了华丽的宫裳,之后便要求一个人独自安静,教索兰退下之后,她静静地一个人坐在烛前的卧榻上,神情认真地把玩着一只小玉瓶。

  她记得玉瓶里还残留一点点药,自己舍不得用完……

  人是一种贪心却又容易知足的动物,只抱着一点点甜蜜的回忆,就可以渡过余生;又或者宁可说是她不愿去揭穿事情的真面目,只要别人不戳破谎言,她就认真那么以为……她从来就不想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关爱就行了呀!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招惹了她迷蒙的眼光,她受到惊吓似地跳了起来,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震撼。

  「蝶儿。」胤焰从帘后缓步而出,温柔地笑视着她。

  皇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苍白的小脸显得有些无措,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这里他的生命会有危险。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这里可是皇宫大内,随时会有人杀你的头呀!你快走,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瞧见四下无人之后,转头向他提醒道:「你快走,趁着巡更的守卫还没来,你快走吧!这个地方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我知道,可是──」胤焰走到她的身前,伸出大手按上了门板,俯首在她的耳畔低语道:「我非来不可。」

  皇蝶抿着嫩红的唇瓣,侧眸瞅着他一派雍然自若的神情,并不出口询问他来这里的目的。她何必问呢?瑶妃离宫出走的事情闹到满城风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胤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勾唇微微一笑,道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别多心猜测了,我是来找妳的。」

  「什么?」她被他的话给弄得震惊又迷糊,不敢置信自己亲耳所闻,「你……你来找我?」

  「嗯,我来带妳离开这里,跟我走。」他温柔似水地执起她青葱玉手,凑在唇畔轻轻一吻。

  「不!」皇蝶心慌意乱地抽回素手,害怕地后退了数步,摇头道:「胤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来带妳走,蝶儿,不要嫁给别的男人,好吗?」

  「你……再把话说一次。」她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这真的是梦吗是吧!否则他绝对不会向她这么说的!

  「妳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妳是我的,我不想把妳让给别的男人,这样的回答妳满意吗?我要妳,听见了吗?」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快走吧!这里随时有人会进来杀了你,寒戎在这里,一直想杀你的孟观云也在这宫中的上书房中,他们都太可怕了,千万别教他们找着了你,千万不可以!」

  「除非将妳也一起带走,否则,我绝对不离开,要杀要剐,就任由他们来吧!我不怕,妳呢?」

  「我也不怕,如果怕,我早就不会进宫了。」

  「倔强的女孩,过来我这里。」他朝她展开了一双强健的长臂,黑眸之中沁着教人心碎的温柔笑意。

  她迟疑地摇头,傻傻的微笑,心底依旧藏着一丝疑惑,然而,他的怀抱对她而言具有太大的吸引力,她一步步地,走进了他的拥抱。

  当他将她拥在怀中,那一瞬间,她坚强笑容之后的脆弱再也掩藏不了,顿时化成了一串串的泪水,潸然而落。

  「告诉我,我能够吗?我真的能够享有像这样的幸福吗?」

  「有何不可?妳不是一直以来就很想要我像这样对待妳吗?现在实现了,妳不高兴吗?」他扬眉笑问。

  「不,就是因为心里太欢喜了,所以,有点不敢置信,我很怕这是梦,随时会消失……」

  「那让我告诉妳,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此刻,藏在他眸底的阴暗像一层结了冻的冰霜,另一层淡淡的笑意将冷淡遮掩。

  她扬起笑中带泪的绝美脸蛋,肯定地点头,柔声许诺道:「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

  月儿如勾,一抹明亮淡淡地挂在暗色的天边。

  皇蝶一身轻便的素衫坐在绣台前,仰首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似乎是因为此际悬挂在暗空中的月色太稀微,彷佛随时会被星子的光芒掩没,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心里不踏实,生怕眼前的一切事物会像镜中水月般被踏得粉碎。

  「在想什么?」随着胤焰温柔的嗓音扬起,一件属于男性的宽大外袍罩上了她单薄的身子,顿时一阵温暖围了上来,是他强健有力的臂膀。

  她回眸望着他俊美的侧脸,甜甜一笑,摇头道:「我在看月亮,它细细弯弯的,我分不清楚究竟这是新月或是残月。」

  「上弦,是新月。」他淡淡地告知,双臂收紧了拥抱她的力道。

  「那等到满月,似乎还有不少日子呢!」她可惜地说道。

  「会有这么一天的,在这天底下,最教人害怕的是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但会有这么一天,妳会等到这月亮像个玉盘似地高挂在天空上,到时候,我再陪妳赏月,如何?」

  「嗯。」她轻轻地点头,一双盈笑的美眸中忽然噙满了泪水,「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曾经,我还以为这辈子……我等不到你了!」

  「傻蝶儿,我这不就在妳身边了吗?」他笑点了下她的俏鼻。

  她噙着满眶的泪花,倔气地摇了摇头,「不够久……不够久到让我相信这是真的,每天夜里我总是睡不着,怕这是在作梦,天亮了,梦会醒,要真是这样……我会伤心到死的。」

  「不够,这样确实是不够。」他邪魅一笑,横臂将她悬空抱起,笔直地往暖炕步去,然后轻轻地将她放置在床褥上,托起她小巧的下颔,温柔地笑视着她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焰……」他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敢轻问出口,一颗心儿慌极了,身子不断地往后退去,直到抵住了角落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妳在怕什么呢?」他笑着朝她逼近,一步步,彷佛猎兽般逮住了无辜的小兔,黑眸噙着算计的诡光,似乎正打量着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她吞了口唾液,在他的盯视之下,差点儿就呼吸不过来,心窝里热烫烫的。

  随着他的逐渐逼近,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敛下美眸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缓慢地解开她月白色外袍的系带,炽热的大掌隔着柔细的布料,掌握住她贲起于细腰上方的一只丰盈,邪恶的指尖撩捻着她柔嫩的乳尖儿。

  「啊……」

  皇蝶忍不住发出娇媚的呻吟,羞耻地发现他深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笑看着她压抑不住身子的轻颤,原本柔嫩芽般的乳尖儿有了性感的紧绷俏挺,教她不禁感到更加羞赧,一股热气往她的脑门冲去,就在她不知不觉中,她的衣裳一件件从身上逐渐地消失不见。

  直到她发现之时,遮身的衣物所剩无几,羞得她舞动一双纤细的手臂,能多遮一寸就是一寸,「不要……我的衣服……」

  胤焰勾唇一笑,似乎很满意眼前所见到的雪白胴体,他俯首狠狠地封住了她吱喳不休的小嘴儿,近似惩罚地吮吻着她柔嫩的唇瓣。

  皇蝶细细地呜咽着,雪白的柔荑抵在他壮阔的胸膛上,无力抵抗他温热的大掌恣意拧捏着她娇耸的乳峰,长指隔着嫩橘色的丝绸肚兜,夹玩着她逐渐充血绷俏的小乳尖儿。

  「焰──」

  就在她还在抗拒的同时,他另一只大掌滑入了她双腿间的幽密,将她的软裤一扯而下,娇艳的女性私幽彷佛花苞般在他的面前绽放。

  胤焰闷哼了声,长指硬是挤入了她略嫌干涩的花瓣中,回旋揉按着她小小的核心,不时地纵容自己粗糙的茧指在她狭小的密道中肆虐,不片刻,他便感觉到指尖沾染到异乎寻常的滑腻水蜜。

  「唔……」

  皇蝶扭动着身子,呼吸逐渐变得喘促,喉头被欢愉的呻吟所哽咽,感觉到有种奇异的燥热盈袭一身,教她忍不住渴望……渴望一种更直接的冲击,可以纾解她花穴中泛起的轻痒狂骚。

  胤焰冷不防地抽回长指,弓起长躯,缓缓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袍服,展露出精壮的胸膛,以及偾张昂扬的欲望,完美的体魄毫无可挑剔之处。

  皇蝶欲语还羞地垂下螓首,知道自己心里也在期待着,她贝齿咬着嫩唇,雪白的脸蛋就像染了胭脂般酡红娇媚,一双美眸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泛着淡淡的水亮光晕,不敢偷瞧他宽衣解带的模样,直到他重新覆落在自己身上。

  他修健壮阔的胸膛充满了男性的魅力,温热的贴触教她忍不住感到羞赧,忽然,她眼角余光瞧见了一道红痕。

  「这伤口还疼吗?」她轻轻地抚着他胸口那道被利刃穿刺而过的红色痕迹,心痛地问道。

  「早就已经不碍事了。」他笑着摇头。

  「那就好,你知道吗?曾经有一度我还以为自己救不活你了,你这伤口流了好多血,我怎么都止不住,妙婆笑我说,那时你的血怎么流,我的泪就怎么掉,她说,我再这样哭下去,你就活不了了,我知道她在恐吓我,可我就真吓得不敢哭了,一直到她告诉我,你能活!你绝对能活下来时,我才敢哭,可那时高兴都来不及了,我就一边笑,一边哭,要是你看到了我那副德行,绝对会笑我说,哪里来的丑姑娘,丑死了!」

  说完,她柔美一笑,注视着他,不禁红了眼眶,一颗豆大的泪珠沿着眼角滚落,不片刻就消落在乌黑的秀发鬓里,濡湿了一角。

  她的话,彷佛利针般一根根地锥进了他的心脏,胤焰被震撼得无法言语,大手抚着她如丝缎的发,修长的指尖因心底的激动而轻颤不已。

  「傻ㄚ头!」

  他轻斥了声,却禁不住心底的爱怜,俯首吻住了她嘤泣的唇,然而,在他的胸口回荡着一股焦躁的感觉,彷佛心底深处有一个角落正慢慢地被屈折,越是与她亲近,那种感觉就越明显。

  胤焰忍不住低吼了声,大手扳开她玉嫩的双腿,火热的尖端缓缓地迫入她娇嫩的血穴之中,一点一滴,一寸寸地没入她狭窄的花缝之中。

  「痛……」皇蝶被身子里撕裂般的疼痛哽咽了,她不停地往后退,却完全无法阻挡他狂霸的进犯。

  忽地,他闷吼了声,大手按住了她俏挺的圆臀,用昂扬的欲望狠狠地贯穿了她,彼此之间完全地交合。

  「焰,我终于是你的了……」

  她疼痛地皱起了眉心,小脸惨白,却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只因为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喜悦几欲将她淹没,皇蝶一双美眸中噙着笑意,也同时盈着泪水,她深情地凝视着他,说不出话,只是喜极而泣。

  她说,她属于他,然而,只有他的心底明白,此时此刻被降服的人是他!胤焰低吼了声,俯首狠狠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强健的双臂牢牢地将她擒拥向自己,虎腰猛浪一抽,将自己从她软馥的体内暂时抽离,并且在下一瞬间,再度长驱直入,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了她。

  她的柔柔软语,彷佛利刃般,一剎那间穿刺了他的胸口,因为,他发现了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竟然对他的影响如此深远巨大。

  「啊……」她忍不住逸出疼痛的嘤咛,最初一剎那间的痛楚尚未完全抚平,紧接而来的不适再度袭卷了她。

  皇蝶开始忍住住退缩,她娇怯地蜷起身子,试图从他的狂浪进犯之中得到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可是他不允。

  「不……啊……胤焰,我好痛……」她无力地推打着他伟岸强壮的胸膛,吃疼地咬着下唇,几乎到了快要见血的地步。

  他是怎么了?她不解地心想,努力地想要适应他炽热偾张的存在,却因疼痛而不断地退却。

  胤焰感觉到她的激烈挣扎,却不停下狂肆进犯的速度,一直到听见她忍不住逸出唇间的啜泣声,才在一次深深的埋入之中,停歇了下来,冷峻的眸光因欲望而显得深沉,他敛下眼睫,直勾勾地觑着她娇喘不停的瑰红小脸蛋。

  她对他而言,是一种足以致命的威胁,不同于刀枪的冰冷锐利,而是近似柔软的穿石之水,一点点、一滴滴地穿凿他硬如铁石的心,待他发现时,可能已经在她的手里丧命!

  不,他不能让她活着……

  胤焰瞇起了因欲望而变得深沉,却又因为内心的恐惧而透出森沉冷光的黑眸,修长的大手缓缓底挪移到她雪白的纤颈上,指尖感受到她浅促的呼吸起伏,以及加速的颈脉跳动,一时之间,她脆弱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果,老天爷注定他要失去她,那他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得到她,失去她,这简单三个字所代表的事情足以教他疯狂崩溃。

  他怜爱地注视着她红嫩的脸蛋,指尖缓缓地在她的白细颈项上施加力道,古铜色的男性薄肤之下,一条条充满力道的筋脉浮现。

  她是他致命的弱点……这一点,他不能教任何人发现,在被人察觉之前,他必须亲手将它给消灭掉。

  「焰……」

  然后呢?在失去她之后,他是否能够如往昔般无动于衷地生活着?过着没有她的日子……

  不!一剎那间,胤焰被这个念头重重地打击,胸口彷佛被凿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疼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妳要到京城来呢?蝶儿,妳就真的那么不相信我,正如我不相信妳一样吗?」他俯唇在她的耳畔嘶声低语,如果她不出现,或许他就能够平抑内心对她的复杂情愫,胸口狂浪的波涛也能够慢慢地化成涟漪,终至消失不见。

  「不……」皇蝶心慌意乱地摇头,她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呢?她一直都相信他,此心此情,从来都没有更改过。

  她微瞇起水漾的美眸,纳闷地望着突然静止的他,才正想开口询问,却被他猛然挺腰进犯的火热给贯穿,她不禁惊呼了声,纤手紧抓住他强健的臂膀,整副心神被袭身而上的快感给夺取得分毫不剩。

  「嗯啊……」她咬住了嫩唇,试图想压抑那一股狂涌而上的快感,它是如此陌生却又无法抵挡,原先,她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隐藏,不教自己失去矜持,然而,当他轻卷起舌尖,舔弄并且啃咬着她如小花蕊般敏感脆弱的乳尖儿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失声嘤咛出来。

  她想闪躲那有如万蚁穿心的折磨快感,只是,她的身子却又诚实地在他的逗弄之下屈服,扭动着、轻颤着,在他一次次的戳击之下,逐渐地紧绷宛如弓上的弦,哪怕是他多一丝丝的爱抚,都会教她疯狂。

  此刻,胤焰的心情并不比她平静多少,彷佛困兽般的狂躁心情,让他失去了理智,大掌按住了她俏挺的雪臀,将自己昂扬于胯间的炽热欲望,一次次、深深地埋进她血嫩的花穴之中。

  渐渐地,皇蝶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飘浮,是一波波的快感浪潮将她盛了起来,在半空之中,她捉摸不住那一股虚幻的感觉,敏感紧绷的身子却又实际地感觉到了!她心底涌起了不安,以及一丝几不可辨的期待。

  「老天──」胤焰忍不住低吼出声,她紧窒的包覆宛若上好的丝缎,每一次撩擦都增加了他胯间热浪的积累,亟欲找一个出口发泄,却又渴望她更深处的温热,每一次,他都往极限探去,教她娇吟连连,不停地喘息。

  就在她逐渐地攀升到快感的高峰虚幻的感觉宛如一团丝线被人拋上了半空之际,他按住了她的双臀,再次加快了侵犯的速度,急遽增加的火热温度险些逼疯了她,她不禁无助地哭出来,紧紧地抱着他,花穴深处泛起了一阵阵痉挛,以及近似疼痛的酸热。

  「不──」

  她低喊出声,一阵白色的光晕闪过眼前,她只觉身子里一片空白,彷佛被人彻底洗涤过一样,纤细的身子被他紧紧地拥抱住,恍惚地感觉他全身泛过一阵战栗,随即,她敏感的花壶深处漫开了一阵热潮,柔嫩的血襞上彷佛还残留着被激射而入的痕迹触感。

  激情过后,久久──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皇蝶一脸满足地偎在他的怀里,语气娇怯地祈求道,似乎不敢渴望他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说吧!我一定允妳。」胤焰手里把玩着她柔细的黑发,娇宠她的念头几乎不经他的大脑思考。

  她按住了他绽露迷人微笑的薄唇,恬淡地摇了摇头,「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我想要的事情,你不一定做得到。」

  「喔?」他颇感兴趣地扬起眉梢,内心里的男性自尊似乎被她的话挑起了,他用含笑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要你答应,别拋弃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要舍弃我,好吗?」她咬着嫩唇,怯怯地扬起眸,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抱太大的希望,一颗心紧张得几乎从喉头狂跳了出来。

  一时间,胤焰的眼神幽邃得像两颗沉黑的曜石,深不见底,无法窥见他内心的想法,他笑望着她,片刻不出声,两人之间沉默得像跌进了寂静的世界,气氛沉凝得教人心慌意乱。

  「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拥有妳。」他邪魅地笑道。

  皇蝶起初愣了一愣,还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含意,就已经又被他给重新掳获住;他俯首狂肆地吻住她嫣红的唇瓣,冷不防地扳开她柔玉般的双腿,深沉的欲望再度狠狠地挺入那一缝温暖湿润之中……

  
第七章:

  邪帝爱奴3

  蝴蝶儿飞去

  停落情爱甜蜜的果

  幸福满载

  坐在扶花铜镜前,皇蝶细细地端详镜中的自己,眉如两弯新月,不画而黛,眸如明星,闪烁着动人的光彩,肌肤胜雪,浅浅地泛着桃花般的红晕,柔嫩的小嘴彷佛一口鲜嫩的樱桃,总是在不经意时,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或许,就像许多人所说的一样,她是一个少见的美人胚子,拥有老天恩赐的天生丽质;她并不特别注意这些旁人的话,只知道自己确实有几分姿色,长得还不算难看。

  饶是如此,她仍旧忍不住捻起笔蕊,沾了下小浅杯中的红色胭脂,妆点自己的唇,她生平习惯素着一张俏颜,所以不太熟练地描绘着唇形,只想教自己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

  只因呀……等会儿,她要见他呢!无论是多美丽的女子,总是喜欢在情郎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听说,是她自愿要嫁到中原来的。」前几日,金曜派人回去青龙国了解和亲是一事的真相,没料到结果竟然是皇蝶自愿和亲。

  「怎么可能?!谁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焰帝。」木铎还是不太相信,一直以来,与皇蝶交情颇好的他,才不相信她会背叛胤焰。

  「原本我以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派人回青龙国去调查真相,结果回报的人说王后根本就舍不得蝶ㄚ头出嫁,可是,她坚持一定要来中原,保证说她一定会尽力取得天朝皇帝的信任,缔结两国长久的盟约。」

  木铎还是不相信,摇头道:「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咱们都知道她最喜欢的人是焰帝,她怎么可能会自愿嫁给别的男人呢?」

  「可是,谁能勉强她呢?」金曜提出了一个疑问,两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旁若无人。

  然而,此时胤焰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恰好经过此地的他,把金曜与木铎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沉静地把话听完,脸色益发阴沉难看。

  他们的推论没有半个能被他听进耳里,胤焰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这个地方,不愿意再听见任何有关皇蝶自愿和亲的字句。

  「焰。」

  这时,皇蝶正巧穿过长廊,朝他迎面而来,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只要见到他,她的心里就觉得好甜蜜,其它的事情就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胤焰冷淡的黑眸上下地打量了她一遍,两道挺拔的剑眉不禁一蹙,她超乎以往的美丽教他心里不太舒坦,他内心的惊艳,恰恰好与方才恼火的心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抹阴魅的微笑忽地跃上他的唇角。

  「穿得如此花枝招展,妳想讨好谁呢?去把这身衣裳换掉,顺便,将妳唇上那难看的颜色拭去,那太艳了,不适合妳。」

  「可是……」皇蝶欲言又止,想要告诉他,她想讨好的人只有他,再也没有别人了呀!

  「需要我再说第二次吗?换掉它。」他挑起浓眉,冷冷地觑着她,一时之间无法压抑内心的恼火。

  「不……」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却只能苦涩地笑着,乖顺地点头说道:「我去换掉,立刻换掉。」

  不行!她快哭出来了!

  皇蝶双手颤抖地解开系在胸前的衣带,紧抿着樱唇,咬紧牙关,不教自己盈眶的泪水漫溢而出,可是,她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委屈,再不哭出来,就快把她的心都给拧痛了!

  最后,因为一双手颤抖得太过分了,她只好放弃,召来了下人,刻意持平的嗓调中仍旧有着一丝哽咽,「替我更衣,另外,去打一盆水来,我要洗脸,把这妆洗掉。」

  「可是,公主……妳这样很好看呀!」随侍的女婢安慰道。

  皇蝶昂起小脸,露出一抹微笑,笑容之中显得有些逞强,眼角隐隐地泛着泪光,缓慢地摇头道:「不,他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需要他如此残忍对待她呢?皇蝶不解,盼望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乖女孩,笑一个。」

  换下了美丽的衣裳,皇蝶一张绝美的脸蛋清丽不减,却多了几分黯然,不情愿地靠在胤焰的怀里,脸色苍白地扯开一抹浅笑,美眸闪烁地躲避他的视线,勉强扯出的笑容显得非常牵强。

  「怎么?怪我吗?」他柔声地问道,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似乎故意教她感到无所适从。

  「没有,我只是……只是……」她说不下去,心里只觉得难过,彷佛她从清晨就特地爬起床,为了他费心打扮的心思,在他的冷眼相对之后,一时之间变得多余而且可笑。

  「我只是喜欢妳穿淡色的衣裳,喜欢妳素颜的模样,小蝶儿,妳的天生美貌何必用脂粉污了颜色呢?」他缱绻地吻了下她柔软的粉颊。

  「你是说真的?」一丝淡淡的喜悦又跃上了心头,皇蝶终于抬起了美眸,寻求更肯定的答案。

  「句句属实,小蝶儿,我何必骗妳呢?」胤焰一脸理所当然微笑反觑她认真的小脸。

  「那……以后,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高兴、或者是不喜欢的事情,你告诉我就好了,别凶我,我……不喜欢你凶的模样,好怕人呀!」她怯怯地祈求道,心里希望他能答应。

  「对不起,吓着妳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行吗?」他对她的影响力,就真的有那么庞大吗?一时之间,胤焰心疼起她的天真单纯,忍不住心想,如果,她没有遇见他,是不是……能够幸福快乐一些。

  「嗯。」她柔顺地点头,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心里虽然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却没有多说什么。

  还能再抗议抱怨什么呢?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值得上天给予更多,只要他能够爱她就好了!

  就算他现在尚未很喜欢她,但总有一天他会的……只要有这么一天,就像一弯新月等待盈满般理所当然,对她而言,那就够了。

  满月盈亮,星光如豆,与土地上还残留着春雪残痕的屋外寒冷比较起来,屋内金盆里燃烧的火炉就显得特别温暖,皇蝶站在窗台前,双手支颐,笑视着天上的明月,回头对胤焰说道:

  「你说得对,那天果真是一弯新月,今天的月亮就像玉盘似的,又圆又亮,你知道吗?在我们青龙国有一则传说,那就是美丽的月亮能够让人实现愿望,你说,今天的月色够美吗?」

  「妳想许什么愿望?」他走到她身后,温柔地笑问。

  「不能说。」

  说完,皇蝶明媚地朝他一笑,便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许愿,绝美的脸蛋沁着笑意,在皎洁的月色之下,显得分外明媚迷人。

  美人与明月互相辉映着,这幅天成的美景教胤焰一时间看痴傻了,他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她,内心底有一个妄想,那就是此时此刻美好的情境永远不要消失,拥着她过一辈子,似乎是一个很迷人的想法。

  在心底默默地许完愿望,皇蝶笑着睁开水亮的美眸,她转头望向胤焰,意外地发现他竟然看着自己出了神。

  「你怎么了?」她柔声笑唤道。

  他笑着避开她的问题,反问道:「许了什么愿?」

  「我不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甜甜一笑,也不准备回答他,噙着微笑的神情就像只偷了香油似的猫儿,看起来伶俐可人。

  「真的不说?」他邪恶一笑,伸手搔她痒处。

  她被逗得呵呵大笑,连忙闪躲他的攻击,「啊……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要不然,你就抢不回皇帝的位置,我不能说……」

  忽然,无论他如何逗弄,她都不笑了,一张绝美的小脸忽然黯沉了下来,美眸盈蓄着泪水,彷佛就快要哭出来了。

  「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为什么要逼我说……说出来就会不灵了!」

  「妳许了让我夺回帝位的愿望,是吗?妳为什么不替自己许个愿呢?」他低沉的嗓音因受感动而有些沙哑。

  「我不说了。」她倔强地抿着唇,决定就算是死都不再开口。

  「傻ㄚ头,妳……真是傻得教人心都疼了!」他叹了口气,笑将哭得梨花带泪的她拥进怀里,心里对她的爱怜忍不住又多了一分。

  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呢?在他的心里……究竟想拿她怎么办呢?胤焰蹙起眉心,忍不住叹息。

  有种事,往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看着胤焰与皇蝶两人过了大半个月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金曜与木铎觉得机不可失,准备打铁趁热,好让他们两人名正言顺在一起。

  「婚期?」胤焰听到这个名词时,愣了一下,他没有料想到这两个字会被提出来,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想。

  金曜与木铎两人相约点头,前者率先把话抢过来说。

  「是呀!你与蝶ㄚ头成亲的事情呀!焰帝,你瞧咱们是不是应该要回西域之后,再盛大举行呢?还是干脆在这里先行一个小小的成亲仪式,等到回去之后再补办?」

  这时,皇蝶听从了尊者们的话,偷偷地躲在后堂,绝美的脸蛋泛着红晕,羞涩地听着有关于他俩的婚事,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等待他的回复。

  他会要她吗?希望是的……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她满心期待地盼望着,心想:他会的!他绝对会的。

  毕竟,这一段时日以来,他是如此地呵护疼爱着她呀!然而,她与两位尊者都没料到胤焰的回答竟然教他们出乎意料。

  「不必了!」胤焰冷冷地望向他们,心想他们未免干涉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为妻,而且,我根本就不能娶她。」

  「什么?!」金曜与木铎两位老人相视了一眼两人四颗眼睛无不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小「我说,我从来都没想到要娶她,而且,你们或许不知道中原皇宫的规矩,凡是被钦选入宫的女子,无论今生是否被皇帝临幸过,都已经算是皇帝的妃子了,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够娶她。」

  「什么?焰帝,你在开玩笑吗?」金曜激动地跳上前,撇开一旁木铎的制止,大叫道:「你既然知道这个规矩,竟然还把蝶儿从皇宫里带出来,这岂不是在害她吗?」

  「害她?」胤焰冷笑着挑起一道眉梢,「她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够这样温柔对她吗?现在她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娶蝶ㄚ头啰?」

  闻言,一时之间,胤焰原本坚定的冷硬心肠有了动摇,他感到些许迟疑与迷惑,是否……他是真的不要她呢,还是……不,他厘不清心里纷乱的思绪,对于皇蝶,他永远都有太多太乱的情感,是爱护?抑或是厌烦,他总是深陷其中而无法挣脱。

  真是可笑,胤焰在心底冷笑了声,心想:寒戎掠夺了他的未婚太子妃,而自己却也抢走了他的妃子,两个兄弟以夺取彼此的女人为乐,这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吗?

  这时,在暗处里听取他们对话的皇蝶顿时傻了、愣了,她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缓缓地从帘幕之后走出来。

  「原来,我根本就不能嫁给你,原来,你是骗我的,我不敢置信,胤焰,我真的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狠心至此?为什么你能够如此残忍伤害我?!你不止伤害了我,同时也毁了我对你的一颗真心!」她刻意维持平静的语气有些颤抖。

  「是妳自己要爱上我的,记得吗?」初见她的那一剎那间,胤焰怔然,他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然而,直至他能反应之时,残忍的话语已然不经意出口,狠狠地提醒着她。

  「不,不再了!我不再爱你了。」她的心好痛、眼眶好热,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闻言,他的心没由来的一沉,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为自己突然其来的心慌做了一个最完美的掩饰,「妳办不到,不是吗?如果,妳能够轻易就不爱我的话,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不是吗?」

  「你也知道我爱你,爱得好苦!你知道的,可是你却狠心伤害我!」她不胜凄楚地朝他大吼。

  他静静地不发一语,俊颜面无表情,近乎冷漠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恨意的泪光,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悔意啃噬着他的心,极端的痛楚彷佛利针一般,狠狠地扎进了他的骨髓里。

  告诉我,我能够吗?我真的能够享有像这样的幸福吗?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告诉她的?

  胤焰发现自己的心竟乱得无法详细记起自己当时的话语,他只记得她美丽的容颜浮漾着甜美的笑意,那吸引了他所有的心思,教他无法注意那时心中是否还打转着最初的念头。

  「我不想再爱了,不想再爱你了!这样做……能不能让你好过一点?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傻女孩缠你、烦你了!我这样做……能不能让你好过一点,能够吧?!听见我不再烦你,你快乐了吗?」

  她的话彷佛钝锤般,一次次地重击他的心口,他无法辩驳,心里只想否定她的话,最终,他却只是困难地挤出一句沙哑的低语:「不……」

  价在下一瞬间,当胤焰发现自己说出什么话的时候,他愣了,不?是他心里笃定她做不到,抑或是他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皇蝶没有听见他心底的迷乱声音,他的话听在她的耳底,只是又一次的嘲弄与……否定。

  她勾唇浅浅一笑,转眸避开了他的灼视,自嘲而且凄然地说道:「我知道……知道自己不可能马上就把你给忘了!但我会试……我真的会忘的!求你……在我真正将你忘记之前,别见我,我也会告诉自己……别来见你,这样……我会忘得更彻底一些。」

  「不!」

  他沉声低吼,冷不防地攫住她纤细的臂膀,望着她盈满泪水的美眸,一时之间,他不禁喉头哽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究竟对她说了什么,求了什么!他在求她别收回对他的爱!胤焰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心竟燃恐慌而悸动不止。

  「放开我。」她含着泪,静静地说道。

  「不!我不──」他不放!

  此刻,胤焰心底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如果他放开了手,她将会从他的面前消失,这种感觉充塞着他的胸口,涌起一阵急躁的闷痛。

  「我好累了……」她噙着泪水,缓缓地笑着摇头,在他的怔然之中抽回柔荑,显得绝美而且凄楚。

  她已经对他彻底绝望了吗?胤焰喉头哽然,寻遍了脑海里的每个角落,最后他困难地说出:「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不,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不听……甜言蜜语也好,像刀枪一般锐利的话语也罢,我都不听,好傻,我怎么会让你伤我至此……」

  「我不是故意要伤妳的,相信我,或许,在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可是,我立刻发现自己错了,我无法冷静地将妳置于心门外,妳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还能说这种谎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真的爱你爱得好累了……」

  「妳告诉过我,永远不会对我说再见的,不是吗?」

  「而你也曾经对我说过,在这个天底下,最教人害怕的是永远等不到,我以为只要够倔强,够坚持,我一定能够等到你爱我,可是……我真傻,没想明白你说的那句话里真正的意思。是呀!最教人灰心害怕的,是永远也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妳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要,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最想要的东西,永远也要不到,你与我就像是站在桥的两端,你总是不向我这里探手,而我也永远到不了你所在的那一端……我到不了……跌也跌过了,伤也伤透了,可是我依旧是碰不到你!」

  她哭着、笑着,痛彻心扉地摇头,彷佛看透了自己的执着竟是如此傻气,从他面前一步步地退,彷佛恨不得退回最初的起点,宁可自己从未动心动情,从未遇上他这个冷心无情的男人。

  但,宁可……这句话是一个无论如何都难以勉强自己做到,根本就无法改变事实的人,才会痛苦说出来的话呀!

  胤焰定定地注视着她,胸口溢满了激狂的情绪,然而,却被她一句句彷佛血泪般的话语给反击得无话可说。

  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远离,他却找不到可以留下她的借口,他心里想留下她吗?是的!然而,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再也没有回头,而他的心……痛得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冷冷、清清。

  自从皇蝶走后,整座宅邸里就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生命力一样,少了往昔的热闹,就算金曜他们嘴里不说,胤焰也能够从他们的眼光之中看见谴责,知道他们不能谅解他伤害了皇蝶的心。

  「蝶儿!」只要一听到任何动静,他都以为是她!

  「焰帝,是我。」金曜走了进来,淡淡地告知。

  一见到来人的真面目,胤焰的神情顿时冷淡了下来,仅只闷然地哼了一声,道:「有事吗?」

  「焰帝在想念蝶ㄚ头吗?」

  闻言,胤焰并不回答,只是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有事就快说,要是没有事的话,就快滚吧!」

  「何必逞强呢?虽然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错,不过,依照蝶ㄚ头爱你的那股傻劲,只要你肯去道个歉,或许她就会原谅你了。」

  「是吗?」胤焰自嘲一笑,扬起黑眸望着窗外灰蒙的天色,脑海中浮现了她那一日伤痛欲绝的神情,心里像被人搁了一块大石般沉重。

  「公主,妳说不会再管焰帝的事,是真的吗?」再次见到主子,索兰只差没有喜极而泣,绕在皇蝶的身边团团转。

  皇蝶含笑摇首,一张绝美的小脸苍白得近无血色,「嗯,不会了,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何必再淌浑水呢?」

  「这样才对,之前公主为了焰帝,似乎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样子,把索兰给吓坏了,万一公主出了差错,索兰如何回去跟王后交代呢?」

  「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宫里还算平静吧?」

  「公主,妳不是不管了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好吧!索兰就老实告诉公主,这些时日,皇上为了寻找瑶妃娘娘,根本就不在宫里,朝廷事务都是由孟观云大人主掌,他曾经多次派人来向公主请安,可是,索兰哪敢让他知道公主根本就不在宫里,只好推说公主玉体微恙,索兰会代为转达,他似乎也就真信了,只说要不要找御医来看诊,索兰推说不用之后,就没见他再派人来过了。」

  「就这样?」

  「嗯,公主,妳就不要再管了,咱们好好的在宫里生活,谁也不招惹,哪管宫里的人都在传说那个先帝的遗旨上写了一些什么──」索兰连忙捂住嘴巴,只不过已经稍嫌迟了一些。

  「先帝的遗旨上到底写了什么?索兰,妳快说。」皇蝶不放弃继续追问下去,心想这或许是胤焰最好的平反机会。

  「公主……」

  「快说,要不然我绝对不饶妳!」她撂下了重话,精致的脸蛋上着急之情多过于严厉。

  「是……」索兰低下头,闷然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听宫里的太监说,其实,当初先帝的遗旨上写明了焰帝继任天子之位,而且……根本也没有什么弒君谋逆,有人说那道真正的圣旨已经被孟大人烧了,但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那道遗旨依旧被完好地保存在京城外的祭天之坛下……」

  「先帝的遗旨?」

  皇蝶认真地朝木铎点头,「是的,我知道这对他很重要,只要能够找出先帝的遗旨,就能够确定当初他所立下的继承人是他,而非四皇子寒戎!」

  「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我一定会回去告诉焰帝的。」木铎点头答应之后,迟疑了半晌,终于开口道:「蝶ㄚ头,回去吧!这些日子焰帝他看起来怪可怜的样子,应该是在想着妳吧!我想,那天或许他是不高兴我们对他逼婚,才说了气话,他并不是真的存心骗妳的呀!」

  「不了,小二爷爷。」皇蝶苦涩一笑,轻轻地摇头道:「如果……如果我曾经对他抱有一丝残存的希望,此时此刻,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我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妃子,对于别的男人存有爱恋,是不应该,也是大不敬的忌讳,如果,胤焰真的可以找回真正的遗旨,证明他是真正的帝位继承人……」

  「是呀!到时候妳怎么办?要是焰帝坐上了皇帝的宝座,那妳不就──」木铎不禁替她的未来感到忧心。

  「被废了吧!或许,被贬为宫奴,又或许被赐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古佛,甚至是死,也都好过留在他身边。」说这些话的同时,皇蝶是认真无比的,没有倔强、没有赌气,只是心平气和地陈述一个事实。

  对胤焰,如果她再抱着任何的希望,那就真的是傻得无可救药了,她是真的……已经死心了!

  
第八章:

  自从展瑶出走之后,兰仪宫里一切如昔,彷佛随时都在等待它的主人归来一样,皇蝶在宫里闲步地走着,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兰仪宫外。

  就在皇蝶发现自己又走到兰仪宫,才正想掉头回去之时,恰好遇见了孟观云,他被寒戎赋与了行走内宫的特权。

  「孟观云参见娘娘。」

  「免礼,孟大人你辛苦了,这阵子皇上不在宫中,一切事务都劳烦大人处置,想必让大人感到辛苦吧!」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她见到孟观云这个人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背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彷佛被他看穿了前些日子自己根本就不在宫里,又或是因为他是胤焰的敌人,她才会特别警觉吧!

  孟观云笑着摇头,「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对了,娘娘可曾听说过祭天坛下藏着真正遗旨得谣传,而在那道遗旨上写着先帝打算将皇位传授给前太子胤焰?」

  「嗯,这件事情确实有听说过。」她温婉地颔首,努力不教他看出充满在她眼底的强烈敌意。

  「其实,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正的遗旨被完好地保存在保和殿中,那关系着皇上继承大位的正统,怎么可以随便开玩笑呢?」说完,孟观云朗声大笑,以询问的眼光直觑着她。

  起初,皇蝶对他说真正的遗旨在保和殿一事感到错愕,没料到他会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她整个心都发寒了,然而,她却还是故作从容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孟大人,我先走了。」

  「娘娘慢走,臣不送了。」孟观云拱手恭送,冰冷的睿智在笑意的掩饰之下,从他的黑眸之中轻闪而过……

  深夜,皇蝶与索兰悄悄地潜进了保和殿,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了一只用紫色翡翠镶饰的宝箧。

  她屏息掀开了宝箧,不料看见了一堆被火烧尽灰,黑灰的灰烬之中掩藏着一块锦黄的步巾,黄色的缎面被火熏的焦黑,皇蝶拈起了那块步巾,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息。

  她看见了锦步上还残留了几个字──

  皇太子胤焰……

  ……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

  这是先帝所留下来的真正遗旨,如果,这份被火烧掉的旨意是真的,那么,藏在祭天之坛下的那道遗旨……是陷阱!

  她中计了!

  索兰在一旁瞧见主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心里又惊又疑,才正想开口询问之际,就看见公主不顾一切地往外奔去。

  「公主,别去!妳被他伤得还不够吗?」索兰知道能够让主子激烈情绪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胤焰。

  皇蝶摇头,极力想挣开索兰的乞求拉扯,「别劝我,我没办法去想到底应不应该,我只知道……我要救他,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可……危险呀!公主,妳难道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吗?」说着,护主心切的索兰哭了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就让我走一步算一步吧!真的……我没办法去想了!放手,让我去吧!时间快来不及了!」再迟一步,或许胤焰就已经出发去了祭天之坛,不!他不能去,那个地方对他而言俨然就是龙潭虎穴!

  皇蝶用力一挣,终于顺利地摆脱了索兰,她立刻转身跑向大门,心里急切地想要见到胤焰,告诉他整件事情其实不过是孟观云所布下的陷阱。

  「公主!」索兰哭着大喊。

  皇蝶跑当了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咬牙静止了片刻,就算她心里知道索兰心里的忧急,可是她还是要去!

  「索兰,」皇蝶回眸一笑,美眸之中泛着淡淡的忧伤,「妳回去告诉我父王与母后,就说他们这个女儿太任性了,如果,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我会回去青龙国看他们。」

  说完,她在索兰的哭喊之下跑出保和殿,空白的脑海不能任由她思考,然而,她也不愿去想,因为,如果她能够思考,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会爱上他,只是,就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爱他,并且无法自拔。

  还赶不及通知胤焰,皇蝶与胯下的坐骑就遇上了阻碍,在她面前的是孟观云领着麾下的禁卫队,自始至终,他只是一脸沉静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皇蝶。

  「夜深了,娘娘,请问妳骑马要赶去什么地方?」

  「这不关你的事,让开!」

  「虽然你与陛下尚未举行迎娶仪式,也未行过周公之礼,然而,在名分上娘娘已经是陛下的妃子,既是如此,妳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室,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请娘娘先回宫去,如果明天仍旧想要出宫散心,臣会替娘娘安排随从,保护娘娘的安全。」

  不!她不能乖乖回去!这是他的计谋,一旦她回到宫中,绝对会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监视,到时候,她就修想将消息传到胤焰的手里了!

  皇蝶一时之间心思紊乱极了,然而绝美的脸蛋却仍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她敛下长睫掩住了浮动的心绪,亟欲找出脱困的方法;忽然,她扬起瑰丽的唇角,微微一笑。

  「好吧!我就听孟大人的话回宫,反正,我想去做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随时都可以去完成,只是,出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天色昏暗,我搞不清楚回宫的路了,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孟大人带路吧!」

  「当然不,请娘娘跟好,不要半途失踪,那会教人感到很困扰呢!」孟观云一贯的浅笑,语带双关地说道。

  「我知道。」

  皇蝶虚应一场,晶亮的美眸在黑暗之中寻找着出路,这时,她眼尖地瞥见了禁卫队的疏防之处,暗自庆幸,勒马就要往那条疏防的通到奔驰而去,却在此时,一批人马围堵住她,原本她以为的漏洞顿时变得固若金汤。

  她中计了!

  孟观云策马走到她的面前,从容的马蹄声在墙廊之间显得分外清脆响亮,「果真如我们所料,妳就是将消息泄漏给二皇子的内奸,皇蝶公主,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要杀胤焰,不要杀他。」皇蝶小脸苍白,迭声地说道。

  孟观云敛眸微笑,缓缓地摇头,「我只能向妳承诺,只要妳乖乖跟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妳。」

  「焰帝,你不去吗?只要那道遗旨到手,证明你才是正统的帝位继承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帝宝座了,不是吗?」

  笑望了眼金曜这位天真老人,胤焰缓缓地摇首冷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太了解孟观云了,他不是一个做事那么不小心的人,他又岂会留下一个把柄让人掌握呢?」

  「可是,蝶──」金曜急忙住口,暗叫好险。

  「蝶?蝶儿?你说蝶儿怎么样了?!这件事情是她告诉你的吗?」提起这个名字,胤焰的语气不禁微微扬高。

  「对,这件事情是她在宫里听太监们说的,听说,这道遗旨里写明了原本应该继承皇位的人是你,所以,咱们是不是应该──」

  他一口回绝,充满自信道:「不用了,不需要那道遗旨,我依旧能更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同时,我也会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不漏。」

  「可是──」

  金曜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就在这时木铎带着一名特地前来通报的士兵急忙跑进来,嘴里嚷道:

  「焰帝,不好了!蝶ㄚ头……蝶ㄚ头被孟观云给捉了!」

  忽然间,在得知皇蝶落入了孟观云手里的消息之时,胤焰觉得全身的力气彷佛一下子被人抽得精光,涓滴不剩,他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内心的忧急如火般焚烧着……

  「我已经依照约定来了,这一切不关她的事情,快放她走。」在走上祭天之坛前,胤焰摒退了部下,一个人走了进门。

  「焰……」在禁卫兵层层的严密看管之下,皇蝶遥望着胤焰,愧疚地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又替他惹麻烦了。

  这时,孟观云笑着摇头,耸肩道:「原本是没有皇蝶公主的事,然而,她却不念在自己是皇上钦选的和亲新娘,而将消息暗中传出宫去,我料想她应该与二皇子您关系匪浅才对,既然如此,她根本就脱不了关系。」

  「我原本就不信心机深沉的你会将我父皇的遗旨留下来,孟观云,你的心机是白费了!」

  「是吗?当初,你就不应该相信那封信,不应该相信四爷会帮你平反,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是的,我不该,但你也是他的同党之一,所以我也不相信你。」

  「你开始变得多疑,确实是一个教人感到欣慰的好现象,只不过,如果你一开始就具备这样的戒心,或许,现在稳坐在帝位上的人就是你了!」

  「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我一定会把它要回来!」胤焰以一副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此时此刻,他并不以为自己是真的失败了。

  「真是对不起,二皇子,人各为其主,为了不让你妨碍四爷的帝业,我孟观云只好认命当坏人了!」斩草务在除根,否则春风一吹,草木又生,这一点,他心底非常清楚。

  「先放她走。」胤焰冷冷地说道。

  「放她走无妨,反正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来人,放箭!」孟观云拉着皇蝶往后退,这时,两列弓箭手上前就位,霎时间一阵箭雨笼罩在胤焰的上方,眼看着随时都可能置他于死地。

  「不──」皇蝶心一急,还来不及细想,就急扑上前掩护胤焰,忽然,一阵穿刺的热痛袭上她的胸口,她疼痛地瞪大了双眸,无力地跌入了胤焰朝她伸来的臂弯之中。

  「蝶儿!」胤焰及时将她捞进怀里,心也痛得像被人射了一箭。

  「住手!」孟观云扬手制止部下继续射箭,他没有料到皇蝶会冲出来替胤焰挡箭,他把他们之间的羁绊看得太浅了,然而,他却深知青龙国王非常宠爱皇蝶这位小公主,如果知道她被杀害,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到时,不免又是一场灾难。

  胤焰跪着将她平放在地上,激动的情绪却不敢施加在拥抱她的力道之上,他必须要很小心小心照顾着怀里这只彷佛就快要羽化的蝴蝶,生怕她就此飞走,蝴蝶儿飞去,他心亦不在……

  皇蝶一张小脸苍白似雪,她必须要很用力才能把手伸高,轻抚着他线条紧绷的脸庞,开口说话的同时,她尝到了一口甜热味道涌上喉头,化成了一道血痕溢出嘴角。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没有怪过天,如果是命运让我遇见你,爱上你,那我也只好认命,是不?」

  「别说话,嘘,快别说话了!」他痛心地拭着她唇畔的血,柔声地叮咛,生怕她再多用力。

  她轻轻地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还是继续说道:「可是,就算我心底已经认了命,却忍不住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曾爱你……我不会失去自己,胤焰,我真的好爱你,但……我现在却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

  「不!妳不能死……蝶儿,撑着一点,妳不能死!」

  「你这是在求天,还是在求我呢?你记得吗?那天……当你要离开青龙国时,我也曾经这样求过你,别走……拚了命的求你别走,我哭得声音都哑了,可是……你没回头。」

  「我──」他一时语塞。

  「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只要你肯回头看看我……唤我一声,我就什么都不怨、不恨,我会等你。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你不这么做……为什么……我站在那里一天一夜,就只是等你……」

  如果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悔恨!胤焰被她字字句句螫痛了心扉,曲指拭去了她额际滑下的冷汗,「不要说话,大夫……快!快来人去找大夫呀!」

  「你让我把话说完……我一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对你最重要,是夺回帝位,是复仇,是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夺回来……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

  「蝶──」

  她颤抖地伸出纤白的柔荑,按住了他欲争辩的薄唇,含笑摇了摇头,又道:「不,不用你说,这一点我心里非常清楚,所以……所以,失去了我……你应该不会太难过才对,是不是?而我,恰恰好已经厌倦了等待,我不想再等了!再……见,再见了,胤焰。」

  她终于真正地对他说了「再见」,微笑说完,她眷恋而且深刻地望了他一眼,彷佛这是今生见他的最后一眼,然后,她缓缓地合上两道长睫,彷佛睡着了般恬静,只有挂在眼角的泪光道出了她话里的凄凉。

  「不,蝶儿──」

  胤焰发出了沉痛的低吼,心口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恐惧而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将永远失去怀中的美丽女子。

  他抱住她,一双长臂牢牢地抱住她弱不禁风的娇躯,悔恨彷佛浪潮般汹涌地淹没了他,教他狂痛得几乎不能喘息。

  老天爷这是在报复他吗?!

  错了!她说错了!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她呢?!

  就是因为太过在乎了,所以他迟迟不敢去拥有,生怕哪一天再度失去她,到时候他会疯狂、粉碎,所以他不敢碰!他太过胆小怯懦,不敢轻易地将她取撷在手心上,却不料如此一来,依旧伤害了她!

  一颗心剧烈地抽痛着,教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活过,胤焰紧紧地抱住皇蝶,完全不管自己的弱点全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孟观云,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伴随着低沉幽冽的嗓音,从门外奔进一群禁卫军,他们在门旁排成了整齐的两列,说话的男人踩着从容的脚步走了进来,自信的神情一如他尊贵的身分。

  「四爷?!」孟观云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寒戎,原本,他就打算在寒戎回京之前,将这一切麻烦解决掉。

  「教厉痕救她,她不能死。」寒戎冷冷地命令道,沉魅的眼眸却看都不看身旁的孟观云一眼,似乎对于他的擅作主张感到极度不谅解。

  「今天的事等咱们回宫再说,无论如何,皇蝶公主都算得上是朕的妃子,岂能见死不救?」

  说话的同时,寒戎眼光淡漠却又潜藏着复杂的情愫,直勾勾地觑向胤焰,似乎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相较于寒戎的冷,此时,映像在胤焰一双黑眸之中的是愤怒的火焰,他怀里紧抱着皇蝶,咬牙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同时也是他今生最大的敌人,一个亲手将他推入地狱的刽子手。

  寒戎看见了兄长眼底炽烈的愤怒之火,一抹微笑在他的唇畔泛起,「久违了,二哥,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今天的事朕完全不知情,相信你心底也有与朕相同的想法,那就是我俩之间的这场战争尚未结束,而且,也只能有我俩亲手将它了结,是吗?」

  闻言,一时间太多的情绪在胤焰的胸臆起伏汹涌,难以平抑,从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年多,他们之间多了一丝陌生,少了一丝激动,唯一不变的是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强烈敌意。

  胤焰瞇细了黑眸,与寒戎彼次凝视了一眼,忽然,他横臂将皇蝶腾空抱起起,身往门外步去,在越过寒戎身畔之时,以一副冰冷的嗓音硬声道:「我会的,亲手……将你了结。」

  那枝箭伤到了要害,药已经下了,能不能活?就看她个人造化了!

  这句话,对他而言俨然是一句残酷的宣告,胤焰不能接受医邪冷厉痕所给予的结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扭转它!

  然而,守候着昏迷不醒,数度险些气绝的她,对他而言,每一日都彷佛在地狱里受着刀山火海的煎熬。

  看着她紧闭双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胤焰心痛难忍,恨不得能替她承受利箭穿刺胸口的剧痛。

  那日,当她看着他受了重伤,险些丧命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呢?想必也是心疼吧!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忍心如此残忍对她呢?

  人……总是胡涂一世,聪明得太迟了!

  热……她的胸口好热……

  是谁?是谁正残忍地焚烧她的心,教她痛不欲生呢?!

  是他!是他!在这个天底下,只有胤焰有这个能耐将她的心割成片片,只有他能够将自己的一片真心践踏得血肉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他狠心地要将她赶尽杀绝呢?为什么连一点点生路都不留给她呢?

  逃……她必须逃开……远远地从他的身边逃开……否则,他会将她毁得连一点点碎片都不留。

  「公主,妳不能死,妳要好起来,等妳身子养好了。索兰就带妳回去青龙国,在那儿妳就安全了,咱们永远永远都别踏上中原这块土地了……」

  回青龙国?是呀!那是她的家,乡在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她想回家,她想起了她的父王与母后。

  还记得……还记得那天她要出发来到中原,母后泪眼相送,嘴里埋怨着父王,说他为什么不能派个大臣的千金顶替,还说她会如何地想念她这个宝贝女儿,说她舍不下……心里像割了块血肉般疼痛。

  母后,对不起……蝶儿不孝……其实,蝶儿好想好想回去见您……可蝶儿现在动不了,怕是已经落了黄泉,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只等下辈子……下辈子呀!希望别再遇见他了……纵然,她对他的依恋就连死亡都无计消除……只求上天怜见,大慈悲饶了她吧!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这份能耐承受如此沉重的爱怜。

  「蝶儿,醒来,求妳快点醒来,我不准妳死,不准!」

  是谁?是谁正在呼唤着她?他怎么这等霸道呢?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呢?不,她不留,只想远远逃开……

  「快醒来,蝶儿,我有好多话想要告诉妳,醒来听我说好吗?」

  不,她不醒。

  她与他之间……再也无话可说了!她真的好累、好累了!他知不知道?她累得再也不想睁开眼睛,只想沉沉地睡着……

  她只想求他……别再唤她了!她倦了、累了!只想闭上双眼沉睡,然后,渐渐地衰竭死去……

  只是,他听不见她内心的祈求,不愿教她轻易死去,想尽了办法都要喂她进食吃药,她不吃,他就以口喂哺进她的嘴里,哪怕是她只吃下去一点一滴,都胜过滴水不进。

  她会很高兴的……如果,从前的他能够像现在对她一般好,她会欣喜若狂,就算立刻死去,都会觉得今生足矣,不再有任何遗憾。

  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对她好呢?她一直等待,望穿了秋水,盼到心灰意冷,才等到他呵!

  但,是假的……这又是他的一番虚情假意吧!不,她不再相信他了!她曾经傻得把一整颗心都给掏了,到头来却换到了他残忍无情的对待。

  别唤了,我不想醒来!怕是今生今世就此沉睡,都好过醒来面对现实,天可怜见,爱人既然如此辛苦,那我不爱了……不想再爱了……就让我睡吧!就让我忘吧!彻底地忘了……

  爱一个人,怎会这么难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蝶ㄚ头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唉……」金曜说着又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常常在叹息。

  「你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秦雨渺两天前才到京城,没料到自己才一抵达就遇上皇蝶受了重伤,「要是她知道焰帝如此深情待她,心里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可是她都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照这样下去,只怕……」木铎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后悔自己没有在出事之前,硬将皇蝶安全绑架回来。

  「那个冷厉痕到底行不行?!他不是说蝶ㄚ头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那为什么她还不醒来?」秦雨渺一脸不爽,心想要是冷厉痕真的那么不济事,她非得将他医邪的封号给摘掉。

  这时,索兰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各位尊者!公主她……公主她……」

  「蝶ㄚ头?她怎么了?是不是……不!不可能,她这ㄚ头心肠那么好,老天爷不可能不长眼睛,让她英年早逝──」

  「金曜尊者,你在说什么,索兰怎么半句都听不懂?我们公主醒了!醒了!我们公主刚才睁开眼,她清醒了!」

  「什么?!」

  「哈哈,果真老天有眼!」

  「不不不,是那个医邪冷厉痕太神了,咱们干脆花重金把他给聘请过来,以后就算是万箭穿心都不成问题了!」金曜故意瞧着秦雨渺说话,似乎想呕她刚才还说人家不行。

  「到那个时候,你干脆重金去贿赂黑白无常,教他们别把你的魂收走比较实际一点。」秦雨渺则是冷冷地送回这一句。

  「天底下有这笔买卖吗?」金曜迷惑地问道。

  「没有,所以你死定了。」她冷哼了一声,率先转身离去。

  
第九章:

  这一双如水般的美眸,是他无比熟悉的,然而,此时此刻,除去了总是盈满于眶的泪水之外,只剩下了天真与不解的空洞。

  你是谁?

  这是她醒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他是谁?难道她会不晓得吗?!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胤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震惊地看着坐在暖炕上,以一副陌生眼神凝望他的女子,他深吸了口气,试图镇静自己,然而,他发现自己几乎做不到。

  「蝶儿,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承认自己以前太伤妳的心,但,请不要说妳忘了我,千万不要!」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皇蝶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道。

  「蝶儿,妳在胡说些什么?!妳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他猛然上前半步,发现她立刻退缩进暖炕的角落,不愿亲近他。

  她很认真地摇头,噘起了红润的小嘴儿,「你不要一副好象深受打击的样子嘛!也不过就是我不认识你,又不是我欺负你,再说,我们体型悬殊这么大,我怎么也欺负不过你呀!」

  「不,妳是在惩罚我,蝶儿,我知道妳只是在使脾气,不是真的忘了我,对不对?」

  皇蝶被他沉痛的语气给弄胡涂了,这时,金曜与木铎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才正想开口叫唤,就被皇蝶充满敌意的语气给打断。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休想欺负我,我父王不会饶了你们的,他常说你们是大坏蛋,你们对我一定有不良意图,对不对?!」她看了难胤焰,又瞧了瞧金曜,一张苍白的小脸激动得涨红。

  她也忘了他们了!不,应该说,现在的她只记得他们是青龙国的头号大敌人,忘记了在不久以前,他们与她是无话不说的忘年好友。

  「不!妳在说谎!不可能,我们之间的羁绊如此之深,妳怎么可能轻易将我忘掉?!蝶儿,妳一定还记得我,是不?」胤焰大掌擒住她纤细的手腕,不断地进逼道。

  「不不不不!你走开……你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走开!」说着,她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撕扯的痛楚,虚弱地喘息着。

  「焰帝,冷静一点,蝶ㄚ头的伤还没好呢!」一旁的人连忙上前阻止他,防止皇蝶的伤势加重。

  胤焰被这么一题醒,警觉地抽回了手,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咬牙匆匆地转身出门,不愿再让自己内心的冲动伤害了她!

  「他原本应该是中原的皇帝,可是……」

  「是妳救了他,不记得了吗?听说妳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替他求到灵芽,把他硬是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他说不想娶妳,结果,妳好生气,说宁可死也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金曜等人从一早就拉着皇蝶说话,你一语、我一句地像在玩着文字接龙游戏,终于在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将她所遗忘的记忆统统补回去。

  「那,妳现在重新爱上他了吗?」几个老老少少的尊者无不是一脸兴奋期待的看着她,想要验收一下劝说的成果。

  闻言,皇蝶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后暴退数步,在她的脸上非但没有小儿女的羞怯之情,相反地,她彷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布满了恐惧害怕的神色。

  「蝶ㄚ头,妳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刚才的问题妳还没回答我们呀!妳到底重新爱上──」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像他那么坏的男人,不可能!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一连说了好多句「不可能」,一张粉嫩的小脸被吓得惨白无比。

  结果,几位尊者的脸色比她更难看,简直只能用错愕来形容,不管他们是否说错了什么,这下子事情绝对是大条了!

  之后,胤焰选择单独见她,在他的心里无不希望,然而,在众尊者的知情不报之下,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皇蝶非常怕他。

  「妳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嗯,他们统统都跟我说了。」皇蝶点了点头,一颗小脑袋依旧低低地垂着,不敢瞧他,更别说看见他此刻脸上温柔的神情了。

  「那……妳也知道我的身分了吗?」胤焰走近了她半步。

  她怯怯地抬起美眸,趁他不经意时,偷挪开两步,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嗯,他们也都说了。」

  她以为他没注意到吗?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在躲他呢?胤焰唇畔不禁泛起一抹苦笑,「那……妳还怕我吗?」

  她抬眸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抿着樱唇,用力地摇头,涨红的小脸彷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不怕?」

  她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还是惧怕他吗?胤焰从她的面前退开了两步,忍住苦笑,柔声道:「如果,我答应什么事都不对妳做,妳能够留在我身边吗?」

  起初,她很用力地摇头,却又立刻点头,两片紧抿的瑰丽唇瓣彷佛上了锁般,藏了好多话不敢说,或者……不敢对他老实说。

  「妳的回答呢?」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地急促,不料,这就教她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见状,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才想伸手轻抚她,教她别太紧张之时,皇蝶忽然就像翩然起舞的蝶儿般从他面前跳开,拔腿就跑。

  「蝶儿!」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他们都在说谎,我不可能会爱上你!我绝对、绝对不可能爱上你!」她回头朝他吼完,不忍看他一脸受伤的表情,迅速地跑得远远的。

  胤焰心痛地闭起双眸,脸色铁青至极……

  古人有云: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此时此刻,所有人──除了皇蝶之外,大概都希望这句话不是古人随便拿来信口开河的胡言乱语。

  几位尊者简直就是使尽了全力,轮番上阵,盼望能够早日唤回皇蝶的记忆,今天首先出马的是老大金曜。

  「不要说焰帝对妳一点都没有感觉,在他的心里,妳这个小公主可是比谁都重要。记得咱们还在青龙国时,有一回妳自作主张去找乌屠就劝说,要他认清时势,早日投降,可却被他反过来利用拿来威胁焰帝;那时,这个消息一传到焰帝的耳里时,妳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虽然,老是跟秦雨渺不正经地胡闹,可是,皇蝶爱得死心塌地,以及胤焰总是藏在不言中的温柔,他可是一双火眼金睛,全看在眼底了。

  「他不喜欢人家威胁他,是不?」她只有这个猜测,心里可是一点儿都不会感到高兴。

  「或许吧!可是,焰帝所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派人告诉乌屠就,说如果敢动妳一根寒毛,焰盟十万大军会踩平他的领土,大军所到之处,将不会留下任何生灵,妳敢说那时在他的心底没有妳的存在吗?」

  「他真的这么说吗?」她不信。

  「嗯,虽然那时他责骂了妳,教妳不许再自作主张扯他后腿,可是,妳自己仔细想想,那何尝不是他私心底不希望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呢?」

  「那他为什么不明白告诉我呢?」

  「或许,他并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上妳了。」

  「爱上我,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对曾经被信任的手足背叛的焰帝而言,是的!他害怕再度失去,所以,在失去之前,他就自己先放开手,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金曜说完,忍不住摇头叹气之余,偷偷观察皇蝶的反应。

  只见她沉默不语,彷佛陷入了深思,嘿嘿,这个反应好,表示她开始有一点点在回想的意思了!

  皇蝶静静地站在他的书房门畔,站了好久、好久;而胤焰早就发现了她悄声走进来,却一句不发,依旧坐在案前研读着兵书,等着她先开口。

  「在我昏迷的时候,你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她进了门,走到他的面前,偏着小脸好奇问。

  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胤焰起初顿了一顿,尔后,他扬起剑眉,平静地笑睨着她,「妳记得吗?」

  她老实地摇头,唇际弯起一抹稚气的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他们告诉我,在我昏迷的那整整一个月里,你都在我身边守着,不断地在我耳边低语,试图唤醒我,甚至……甚至于你还……还……」

  说着,她雪颊泛起两朵嫣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在她重伤昏迷时,亲自为她拭身,夜夜拥她入眠,一颗心就忍不住燥热起来,这……教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我还怎样?」

  「没什么,我听说你曾经有一个未婚妻?你喜欢她吗?」

  「无论我喜不喜欢她,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她现在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妃子,再也不是我的了。」

  「所以,你就把爱施舍给我吗?」

  「妳说什么?」他略微严厉地蹙起眉心。

  「你把爱施舍给我,要我当她的替身吗?不,我不要当她的替身,我不记得你了,这证明我们之间的牵绊不如你想象的那么深。」

  「妳不是她的替身,蝶儿,妳听我说我……」

  「你说她爱上了别的男人,不再喜欢你了,所以,你想把我当成是她的替身来喜欢,是吗?不!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一股没由来的激动情绪,教她不停地掩耳吼着,一张小脸苍白却又倔强万分。

  看着她这副模样,疼痛彷佛利刃般一刀刀划进他的心坎,胤焰长臂一勾,将她拥进怀里,彷佛她是一只脆弱的宝贝般紧紧地拥着,嗓音懊恼而且沉痛,「该死!妳总是不肯原谅我!」

  皇蝶不情愿地在他强健的怀抱里挣扎着,吶吶地抗议道:「是你太过分,太强人所难了……」

  关于他,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是……为什么当他将她拥入怀里时,在她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熟悉的悸动呢?

  究竟……他曾经将她伤得多深呢?当她试图回想时,总是心痛得无法承受,痛得泪止不住,泪珠一串串地落下,就好象她心里流淌的鲜血一样。

  皇蝶发现自己根本就挣不开他有力的箝制,只好认命却又埋怨地抬起螓首,悄悄地窥望了他一眼,看见他似乎很悲伤的样子。

  这时,胤焰怀抱着懵懂的她,忍不住闭起一双黑色的眸子,沉重地叹了口气,在他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人说去。

  「相信我,妳不是替身,妳是我心中无人能够取代的宝贝。」他将一腔柔情化成了沙哑的低喃。

  「是吗?如果,你真对我那么好,可为什么……我记得所有人,却唯独把你给忘了呢?」她推开他,静静地问道,并且以一双无邪的美眸望着他。

  而她的无邪却彷佛利刃般剜痛了他的心,胤焰被她给问怔了,他发现自己无法辩驳,清楚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而她唯一的错误,只是曾经死心塌地爱上了他。

  而上天……只不过是把这个错误还原了而已!祂弥补了自己的错误,让皇蝶收回了她对他的爱,一份他自恃永远都不会失去的强烈爱意。

  然后,却在这时残忍地让他觉醒到一件事,那就是他宁可死去,也不愿失去她的爱……

  是的,他该有所决定了!

  「焰帝,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金曜在胤焰的传唤之下进到书房,只见他脸色凝重,似乎心里有事。

  「加派人马,送蝶儿回青龙国。」胤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焰帝?!」

  「我不想将她扯进危险之中,如果能够,我想保护她不再受到一丝伤害,而现在唯有将她从我身边送走,对她才是最好的。」

  「可是……她愿意吗?」

  「她既然已经忘了我,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舍不得吧!」说完,胤焰苦笑了声,扬袖转身入内。

  从今一别,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

  樱正缤纷,一片片的樱雪飞扑在他两人身上,胤焰与皇蝶面对面地站着,他怜爱地捧起她小巧绝美的脸蛋,泛在俊脸上的笑容温柔得教人心碎,他凝视着她,试着将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记在心底。

  在她的身后,是一群随行的将士,他们奉了他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皇蝶平安无事地送反青龙国。

  是的,她将要离开他!而可笑的是,此刻心如刀割的他,却正是整件事情的策画者。

  「我知道妳不喜欢说再见,可是,这次咱们真的要说再见了。」他抚着她柔顺乌溜的发丝,目光有片刻停留虿她发间那根栩栩如生的蝴蝶发簪上,忍不住失笑叹了声。

  还记得那天,他就是被同一只蝴蝶给扰得心烦意乱,说不出的怅然教他一颗心都愁沉了,没想到……

  「嗯,后会有期,我们……」她似乎有话想说,然而,字句到了喉咙却又像被哽住了一般。

  「上车吧!时候不早了,再不赶快出发,就赶不上在入夜之前抵达第一个驿站。」他将她抱上了马车,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畔一吻,「经此一别,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我……」她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呀!皇蝶发现自己的心快被想说的话塞满了,然而,空白的脑海里却理不出一个思绪。

  「出发!」胤验向前面的领队扬声命令,温柔地微笑目送载着她的马车缓缓驶离,她小脸探出车窗,不舍地回首,四目相交,彷佛诉说的千言万语,然而,她心底真正想的,他却都不知道!

  她离开了。

  他会慢慢习惯……习惯在没有她的世界里,一个人活下去,胤焰如此告诉自己,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书房。

  就算心如刀割,他想,自己应该能够慢慢地学回如何不去想她;然而,可笑的是,才不过刚与她分开,一颗心竟然为再也见不到她而感到着急,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心都不在了,他拿什么或下去?!不!他不能够失去她!如果留在他身边,真的会教她遇上危险,那他就用生命保护她!

  胤焰咬牙嘶吼了声,飞快地转身奔出房门,却在回首之际突然静止了身影,愕然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为什么当她听到他说「再见」的那一剎那,心底彷佛被人深深地撼动了下,彷佛有一种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被他给唤醒了!

  只不过是一句道别,她又何须如此在意?

  马车随着路面的崎岖不平而晃动,摇得她一颗心也跟着错乱了起来,莫名地,她一双白嫩的手心疼痛了起来,彷佛被擦伤般灼热。

  隐约中,她记起了自己曾经苦苦追赶,那时,她到底在呼唤着谁呢?只记得自己的心好痛……觉得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公主,妳在想什么?」同样也乘坐在马车中的索兰看见主子出神的模样,不禁纳闷地问道。

  皇蝶抿着红嫩的唇瓣,并不回答索兰的问题,只是一昧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她想起了……想起了那个她苦苦追赶的男人,是他!

  「公主,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索兰叫马车停下来?」索兰看得心慌意乱,总觉得主子的神情异常地苍白古怪。

  不,他不曾停下来!不曾驻足回首看她一眼;皇蝶回想到那一瞬间自己的伤心落泪,她这双手还因为跌倒在地上擦破了皮,哭得像个被拋弃的娃儿,却还是不能教他回头。

  然而,比起疼痛,她却更记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凉感觉,那是装在一只小小玉瓶里的创伤药,是他差人送回来的。

  那时,是谁替她上药的?

  她记得不是索兰,那名替她擦药的女子不停地在责骂她,说她不懂得及时把握,如果她说想要跟着一起去,无论如何,他们九位尊者都会把她给藏到车子上,她又何必到了最后一刻才后悔,并且把自己给弄伤了呢?!

  是了!是九尊者秦雨渺!

  她记起来了!比起双手掌心火热的疼,在她的记忆之中却更记得当那药粉擦上了肌肤时那,一阵阵的冰凉触感,以及心窝儿底暖洋洋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他依旧是关心她的!

  所以,就算他没有回头,她却依旧选择继续死心塌地爱他,并且为了帮助他洗雪沉冤,得回帝位,决定远嫁到天朝来和亲,只为了接近他的敌人;所以,她在这里,在他的身边……

  如今,她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呢?她想的……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旁,为什么此刻她却一个人走……

  
第十章:

  出现在胤焰面前的,是应该已经离去,却不知为何出现的皇蝶。

  她一双纤臂背在身后,绝美的小脸挂着莫测高深的笑意,一步步地将错愕至极的他逼回房内。

  「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她偏着小脸,清脆娇美的嗓音之中隐含着对他的指控,「说什么为我好,你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好的吗?」

  「蝶儿?」胤焰惊讶自己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按照他的安排,她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在回青龙国的途上了呀!

  「你在想,此时此刻不应该再见到我了,是吗?」她笑睨了他一眼,捻了朵娇艳的牡丹花,凑近鼻尖轻嗅着,然后,语气缓慢略带一丝谴责地说道:「可是,你却没有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

  「妳不应该留下,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可是你没问我。」她噘起红润的小嘴,指控道。

  「问妳?」他被她给弄胡涂了。

  「问我想不想留下来,想不想跟你一起面对危险?说不定……我想要这样的生活呢!」

  他不敢奢望,可是心中的希望却被她的话给重新燃起,胤焰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一颗心隐隐地抽搐着。

  「那……妳愿意吗?」如果,他狂乱的心此刻能寻觅到一丝平静的话,那他就能够发现到自己的嗓音因紧张而沙哑,并且有些轻颤。

  「你的语气听起起来不太够诚意。」她不以为地摇了摇头,绝美的脸蛋上泛着淘气的笑意。

  「我爱妳,我真的爱妳,别走……别走好吗?」

  闻言,在皇蝶的心底彷佛有一个脆弱的角落被敲碎了,一时间被喜悦之情给充塞得喘不过气来,彷佛已经等待了这句话一辈子之久。

  可是,她却装出了平静的笑脸,别过美眸,不看他充满期待的刚毅俊颜,故意挑语病道:「你这句话没重点,到底是要说爱我呢?还是教我别走?我劝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我被你搞胡涂了,没听懂。」

  「我爱妳。」他一腔柔情,却是斩钉截铁地吐出了心底的爱语。

  她的心微颤着,却不敢轻信他的话,生怕自己再次被他伤害,「不是又要骗我的吧?」

  胤焰将她抱入怀中,俯首在她的耳畔嘶声低语,「妳不是曾经问我,在妳受伤昏迷的时候,我都对妳说了什么吗?现在让我告诉妳,我说我爱妳,我曾经说了不下千遍、万遍,我说我爱妳。」

  一瞬间,皇蝶绽放灿烂的微笑,闪亮的泪珠儿情不自禁地滚落,「请你让我留下来吧!你不能没有我,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现在,你能不能……再对我说一次……」

  「我爱妳。」

  起初,他是如此地珍视着娇弱的她,彷佛她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宝贝,反复缠绵的吻,温柔得彷佛在诃哄婴孩般的爱抚,一直到她被逗得心慌意乱,再也等不下去之时,她忍不住开口求他快一点。

  「我不能等了……」皇蝶躺在卧榻上,纤手捂住了热潮阵阵的平坦小腹,一双修长修细匀称的玉腿忍不住地蹭动着,彷佛在隐忍着双腿之间泛滥的酸软快慰,她扬起了水晕荡漾的美眸,催促着他更进一步的行动。

  「如妳所愿。」他微微一笑,扯去了她的衣裳,下一刻释放自己偾张炽热的欲望,宛如猛龙出柙般,狠狠地贯穿她柔软水湿的花穴。

  「焰……胤焰……啊……」

  他一双有力的长臂分别搂住了她纤细的背与圆弧的俏臀,曲起修长的双腿分开跨跪在卧榻上,淡淡的古铜肌肤与她的雪白形成了状极撩人的暧昧分野,就如同他虎腰一挺,便深深贯入她粉嫩娇穴的赤色欲龙,是如此悬殊的不同,却又在紧紧交合之时,完全地融成一体,不分你我。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换动作引起了皇蝶内心的一阵紧张,她屏凝着呼吸,彷佛婴孩般攀附住他的颈项,悬空的态势教她忍不住也一并夹紧了双腿,几乎是立刻地,她逸出了一声嘤咛,发现他昂立的欲火在她蠕动增剧的花穴里变得更加偾张热烫。

  「放我下来……」

  皇蝶侧眸看着自己离床榻还有一段距离,一头柔亮而青丝随着她的空悬而半迤在炕上,她心慌意乱地摇头,求他让她落床而躺,否则,她势必要用双腿夹住他的腰际,才不会让自己跌落。

  如此一来,他与她之间的欢合……不,她心里开始不安起来,然而,随着不安之情的增加,她将双腿圈得更紧,花穴之内的敏感程度奇异地增加,她试着再往上攀附得更牢,以抚藉心里的不安,然而,此刻的每一个动作对她而言,都是充满快感的甜蜜煎熬。

  「不,我不想将妳放开。」他嘶哑地低喃。

  胤焰长躯微倾,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拥得更紧,俯首将脸庞埋进了她柔软香馥的颈窝之间,张牙啃咬着她雪白的嫩肤,低沉的嗓音彷佛叹息般,在她的耳畔诉说着情衷。

  「焰……」

  她呜咽低吟了声,近乎楚楚可怜地求饶,在他的静止之中,她分外能够感受到微擦而过的撩人暧昧,每一下都像要暂停了她的呼吸似的,教她屏息以待,腰脊深处泛起了一股鼓涌着灵魂上升的快感潮水,一波波,累积着彷佛随时都快要崩溃。

  她瞇着美眸,侧凝着因拥抱着她而失去了控制,呼吸渐渐变得粗嘎的他,刚毅分明的脸庞上是对她的眷恋与狂热,教她忍不住噙着盈盈的泪水,然而,与从前的泪水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被满满的欢愉之情充塞着。

  不一样……眼前的一切,与从前完全不一样……

  她真的等到他了!

  是老天爷终于体察到她的一片真心,所以让她终于等到他的怜爱了吗?如果是……如果是……那就请别收回这份恩赐,千万别收回……

  想着,她感觉到花壶深处传来一阵酸软的快慰,教她忍不住细细地嘤咛出声,修细的玉腿将他的虎腰夹得更紧。

  一时之间,她的身子、心窝儿里无不是热浪阵阵悸动,无助地抱着他,娇喘着迎接另一波更高张的快感袭来……

  坐在亭台前,皇蝶静静地仰望着北方的天空。

  一片片的浮云飘荡过她檀黑的眼眸,在她的双瞳之中布满了想念的迷蒙思绪,一丝淡淡的几不可见的轻愁。

  「在想家吗?」胤焰出现在她的身后,也与她一起仰望着天空。

  皇蝶原本想隐瞒自己的心思,最后却决定老实地将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点头笑道:「嗯,我终于体会到当你在青龙国时,为何总是时常望着南方出神,想必也是同样的思念情绪吧!」

  「不,不太一样。」他坐在她身旁,修健的长臂将她拥进怀里,「那时的我只想到要如何夺响应该属于自己的帝位,替父皇报仇,以及找寒戎算帐,满脑子都是血腥以及仇恨,是不是思念故乡,倒没有想太多。」

  「你去见他吧!我知道,你们之间的这场仗还没打完。」她扬起长睫,檀黑的瞳眸注视着他,心底明白他清楚自己在说谁。

  「还不是时候。」他摇头。

  「你在逃避,是不?可是,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要害怕见他呢?」

  「我不怕他!」他低声吼道。

  「那就去见他,焰,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寒戎,或许,就像你忍痛要将我送走一样,是不?」

  「不,妳与他不一样。」

  「一样的,你对我有感情,所以,在危难当头之际,你选择将我送走,同样地,你对他也有感情,所以,你不愿意去面对他,一如你至今都还不愿意承认他背叛你的事实。」

  一句话击中了胤焰的心坎,他沉默了好半晌,彷佛在思考着,整个过程之中,他的眼光一直锁在皇蝶绝美的脸蛋上,片刻后,他才点头道:「我去见他,有些事情总是必须解决的。」

  皇蝶张开纤细的玉臂,像个小娃儿般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细语道:「答应我,不准死,为了我,你不准死!」

  「我不会死。」

  「我知道,可是,我要你亲口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回到我身边,你快说,说你会平安回来!」

  「那妳也要答应我,在明天天亮之前,就算没有看到我回来的话,妳也要听尊者们的话,速速离开中原这个危险之地,知道吗?」

  「不要!没看见你回来,我就不走!」她认真地摇头。

  「不要固执,听我的话,这才是乖女孩。」

  「不要!」她一颗小脑袋摇得像博浪鼓般剧烈。

  「他们会保护妳,答应我,绝对不要再让自己以身涉险,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这么做,知道吗?」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颔,严肃地注视着她。

  「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才──」

  他按住了她柔嫩的小嘴,缓缓地摇头,温柔地笑道:「我希望妳能平安无事,答应我。」

  最后,在他的坚持之下,她只好点头,「嗯,我走……无论如何,只要时间到了,我就离开。」

  「我们兄弟终于又见面了!二哥。」

  御书房中,寒戎彻夜挑灯翻卷,当看见胤焰自信优雅地从内室步出,他似乎并不讶异,毕竟,对于这座皇宫的整个秘道结构,有谁能够比原本应当上皇帝的胤焰更加清楚呢?

  「告诉我,寒戎,告诉我谋逆不是你的决定!」

  胤焰走到御案前,看着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天子龙座如今正由别人占据着,他心里的滋味是复杂难以陈述的,或许……是怀念多一点吧!原本,坐在这里的总是他们的父皇。

  「在这个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命令我,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那么我很乐意回答你。」寒戎扬眉微笑,抬眸反觑着他。

  照这么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画的了?胤焰不愿相信自己亲耳所闻,然而,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却不容他否认。

  「你不是真心的!」

  「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

  「无论,我在心底有多么不愿意相信,事实却完全不容我否认,然而,教我真正痛心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会保护你呢?难道,你以为我会像父皇一样追杀你吗?无论敬事房的册子上如何记载,就算你真的不是我的亲兄弟,但对我而言,你就是寒戎,我的四弟!」胤焰语气微扬,充满了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这些时日以来,我经常在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没有父皇的赶尽杀绝,我是否就不会下手夺帝位呢?我不知道,唯一在我心里能够肯定的是,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回,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二哥。」迟疑了一会儿,寒戎还是唤出了五年前自己最喜爱的称呼。

  「因为瑶儿,所以你才这么说的吗?」对于展瑶的出走,胤焰知道自己也有部分责任,但,这已经不属于他关心的事了!

  寒戎摇头,淡淡的笑容之中有一丝悲伤,「不,虽然她说,在你原谅我之前,她不会回宫的,照这个时间算来,我们的孩子应该已将降世了吧!」

  「是吗?你能否求得她的原谅,已与我无关,我记得,依据宫廷的规矩,凡是女子只要进宫之后,无论皇帝是否曾经临幸过,她都已经算是皇帝的后宫之一了,不是吗?」

  「是的,宫里的规矩确实是如此。」

  「那……如果是对待一个已经将清白给了另一个男人的妃嫔呢?」

  「欺君之罪,唯有一死。」

  「如果我要她活呢?」胤焰严厉地瞇细了黑眸。

  「她是你所爱的女人吗?」否则,他应该不会如此反应激烈吧!寒戎一眼就看穿了他眼底盛满对那名女子的狂恋。

  「是的。」

  「那她是你的了,反正除了瑶儿之外,我谁也不要。」

  「或许,瑶儿说得对,你们两人之间的牵引是命运安排的,谁也不能更改,就像我与蝶儿那样,无论我多想避开,爱情最终仍是缠绕上来了!」胤焰忍不住苦笑,心里也没有想到自己与寒戎再次见面,心情竟然是如此平静,彷佛,夺回帝位不再是他最关心的重点。

  「这场战争,总该有一个了结。」寒戎从御案前起身,信步走到他的面前,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立着,彷佛冰与火正式交锋,一时片刻之间分不出究竟是谁胜负!

  「不,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要回这皇帝宝座了!」胤焰笑着摇头,云淡风轻的语气,彷佛在谈论着别人的事情,「寒戎对你而言,我要你一生一世记得自己曾经亏欠过我,长存在你心底无法消弭的歉意,就是老天爷给你最大的惩罚!」

  「你真是残忍。」

  寒戎失声苦笑,突然之间,两人之间的优胜劣败变得模糊,甚至于,他竟然觉得自己才是这场战争之中的最大输家。

  冷不防地,他从怀里揣出一把锐利的匕首,挑眉笑觑着胤焰,语带双关地说道:「虽然你不愿意与我争,不过,我想自己需要更大的处罚,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回到我身边的。」

  「四弟──」

  胤焰大叫了声,却依旧来不及阻止那道冰冷的银光从半空中划过,他瞪大了双眸,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渗出……

  她亲口答应了他会离开,可是,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皇蝶唇畔扯开一抹苦笑。

  「蝶ㄚ头,约莫再过两刻钟,天就要亮了!」金曜与木铎两人相偕来到她的身后,提醒道。

  「他会回来的。」皇蝶依旧看着前方,坚决地说道。

  一整夜,她都站在大门口,美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前方,一直等到远方暗蓝色的天空渗出一丝曙色,渐渐地,天边的云空有了紫色的阴影,然后,在云空转红之前,司晨的鸡只啼叫了!

  而地平面的那一端,依旧没有出现归人的身影,一片寂静的空荡,与逐渐变得灿烂的云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们心底也是如此希望,可是,焰帝嘱咐我们一定要趁早将妳护送离开,确保妳平安无事。」金曜叹息说道。

  「焰曾经说过,当我受了箭伤,一条小命险些失去时,他以为自己的心跟我的魂魄一样快要消失了、不在了!我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我没有他在身边,心也是空的,只怕想要心疼都还没有这福分呢!这样的我,你们又何苦费心带走呢?只是一具空壳罢了!」说完,她反觑了他们一眼,泛在柔丽唇畔的笑容诉说着内心的无怨无悔,纯真得教人心碎。

  「可是──」

  「他会回来的,我们之间经历过如此多的折磨,不也都熬过来了吗?所以,我相信他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

  他会平安回来的!所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后悔,不后悔鼓励他去见寒戎,了却整桩恩怨情仇,若能够……她希望就连他们之间的争战都可以平息,让一切到此为止,别教仇恨再继续下去。

  就在皇蝶几乎快要绝望之时,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缕修长的身影,缓缓地朝她走来,越来越近,一直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见男人脸上温柔的表情。

  他实现了对她的承诺,活着回来了!

  一时之间,喜悦之情彷佛狂潮般袭击而上,她绽开了一抹灿烂的微笑,眼泪却禁不住涌上眼眶。

  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等着他朝向她走来,他每一个坚定的步伐都像鸣鼓般震荡着她的心湖,她定定地注视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轻举妄动,会粉碎这个美好的梦境。

  她咬住了下唇,昂起小脸忍住了盈眶热泪,也同时忍住了奔向他的冲动,一动也不敢动地,等到他展开了长臂紧紧地拥她入怀。

  剎那间,她满满的泪水决堤而下,一双藕嫩白细的手臂反抱住他雄健的虎腰,直到感受到了他真实的体温,才敢放声哭了出来。

  「别哭了,让我们回家吧!」他曲起指背拭去她颊边的泪水。

  「嗯……」她哭着点头又摇头,彷佛是在告诉他,她欣喜着可以回家,却又无法忍住不哭。

  「妳再哭?!把自己给哭丑了,回去被妳父王母后瞧见了,他们只怕以为我又欺负了妳!」他压沉的嗓音,笑着恐吓道。

  「你要去见我父王和母后?你们──」她忽然担心了起来,生怕他与她父母之间会起了不必要的冲突。

  「放心,我只是想登门拜访,告诉他们两位老人家,就说他们生了一个好女儿,而我是否有幸将她娶为妻?」

  皇蝶在他调戏的注视之下,羞赧地低垂小脸,灵眸滴溜溜一转,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老人家、老人家,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母后最讨厌被人家喊老了吗?你们中原人真奇怪,总是喜欢把人家喊老。」

  「是吗?不经妳这一提,我倒没有发现。」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以后小心一点。」她摆出了谆谆教诲的架式。

  「是,知道了,娘子大人。」

  「贫嘴,我不理你了!」她雪白的小脸绯红一片,加快了脚步走在他的前面,又笑有嗔地说道。

  「妳忍心吗?」

  「不理、不理,就是不理你──」

  话声未落,只见他长臂一擒,冷不防地将她揽进自己宽阔的怀里,俯首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嫩小嘴,强势而霸道地吮着她唇间的甜蜜,彷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怀里,此生此世再也舍不得放开……

  
尾声:

  原上的风,柔柔地压倒了青草尖,拂上了娇人儿的睡脸。

  绝美的女子像个无防的婴孩般,蜷在由金黄软缎铺持的小榻上沉睡着,一把宝蓝色的圆顶替她遮去了骄阳的灼晒,两把绿绣羽扇一前一后替她搧着凉风,在她的身旁守着数名女侍,不远处寒站列着两排守卫,彷佛为了让她可以安心甜睡,有人花了不少心思。

  在远方的草原上,一名高大伟岸的男人骑在黑色的骏马上,在他强壮的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娃,父子两人驰骋着草原上的风,男娃毫无畏惧的眼神博得了父亲爽朗的大笑。

  半个时辰后,从他们的后方窜出几匹快马,一名白发童颜的老人从男人手里接过男娃,这举动似乎逗得男娃乐极了,毫无所畏地随着叔伯们奔驰而去。

  这时,男人勒住了马缰,回头往正在甜睡的女子奔去。

  他在远处就下了马,将马缰交给下人,自己则是踏草而行,轻声地接近榻上的睡美人,他悄然倚坐在榻旁,忍不住心里的怜爱,伸手轻碰了女子粉嫩的脸颊一下,不料,扰醒了美人儿的熟睡,女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笑视着眼前心爱的男人。

  「吵醒妳了。」他俯首在她的耳畔轻吻。

  皇蝶倾首接受他的啄吻,笑着偎进他的怀里,「你想不想知道我昨天去金阁寺,向菩萨求了什么?」

  「妳肯说吗?妳以前不是说过,许过的愿望,如果说了出来就不灵了。」胤焰取笑道。

  「我只偷偷告诉你,不算数。」

  闻言,他失笑不已,接着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模样,却是故意逗弄道:「好吧!胤焰洗耳恭听娘子明训。」

  「贫嘴。」她又气又笑,娇瞋了他一眼,才又说道:「我向菩萨许了一个愿,希望我这胎别再生儿子了,最好让我生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以后比较……不会吵。」

  「妳是怕要是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又会因夺我之位而战吗?」忽然,胤焰的脸色一沉,彷佛对于这个禁忌的话题感到些许不舒坦。

  她沉默了久久,终于点头,「嗯。」

  「不,我不同意,妳一定要替我生很多儿子。」他温柔地微笑,长指点住了她欲语的红唇,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与四弟的宿命降临在他们身上,最后再生一个拥有妳美貌的小女儿,让我们这些大男人们好好宠爱,她一定能够成为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天之骄女,妳与她都将是我们最珍视的宝贝,为了不让妳伤心,妳说那些小家伙们敢吵吗?」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千千万万的柔情蜜意,彷佛所有曾经快乐、悲伤、痛苦的过眼云烟,顿时成了他们之间最美丽的记忆。

  后来,不知道是否说出来的愿望就真的不灵验,果真如胤焰所言,皇蝶再度产下一子。

  他们两人总共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天资聪颖善谋略,却因无心于霸业,而将帝位拱手让给二弟,一生专心于辅政之位;二儿子是天生王者之材,继承了父业之后,在大哥的辅佐之下,将帝国的疆土扩大数倍,创造了规模宏大的文治武功。

  而他们的第三个儿子天性飘泊,因缘际会之下走上了经商的路途,长袖善舞的经商手腕替帝国带进了可观的财富,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三个儿子之间非但没有阋墙斗争,反而相辅相成,造就了帝国的盛世,一个足以与天朝相比拟的强盛帝国,这是流传后世的一则佳话,也是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然而,终其一生,胤焰再也没有涉足中原半步,并非因为与寒戎之间的仇恨与嫌隙,而是牵绊他今生的依恋在这一片辽阔的西域草原上,据说,他时常独自站在高原上,极目眺望着南方,或许,他对于天朝的一切依旧有着难舍的怀念之情吧!

  除此之外,他却从来不悔留在北方的天空之下,与自己今生最爱的女人相知相守,并且终老一生……

  
后记:

  八卦小小报之创报感言

  原本,在这本书的最后,小璃仔想要召开一个狗仔记者大会,特地为读者邀请《枭皇宠娃》以及《邪帝爱奴》两位男主角来讨论一下,为什么最后他们对于整件逆谋篡位一事,竟然是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处理方法呢?

  是的!小璃仔很想为读者们眸福利,可是……可是他们两个冷冷酷酷的大帅哥完全不鸟小璃仔!呜呜呜……以下,是他们的拒绝说词,读者们听听看,哪里有人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一只小狗仔卯起来猛哭中……)

  寒戎:谈?有什么好谈?在书中当男主角这档事从part-time变成正职,差点害我千辛万苦取得的国家没办法管好,剩下来是我们两兄弟之间的问题,不关妳的事。(冷冷地说完,拂袖而去。)

  胤焰:从几个月前我就一直在standby,谁知道那个作者在干什么,死活拖到现在,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掉了,抱歉,我实在很不想告诉妳,可是,我家那位小娘子比妳可爱太多了,唯一的缺点是醋劲太大,不过,那恰恰好是我喜欢的一点,所以,失陪了!(迷人地一笑,同样头也不回地走人。)

  都走了?!呜呜呜……回来呀!(小狗仔依旧哇哇狂哭,完全没有发现本书作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轻轻地飘了出来。)

  作者:是谁在哭呢?好奇怪喔!(一脚踩过小璃仔而不自觉)有谁在好奇这本书的结局吗?其实,这并不是结局,而是一个开始,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吗?接下来,还有一个四本书的系列,写的是孟观云那一票身分神秘的男人,什么?不知道他们是谁呀?唉……说起来可耻,竟然会被读者给忘掉,那干脆就不要写好了,反正,一定没有人关心那个养了三千食客的龙天枢如何宠妻,还有那个拥有一身高超医术的冷厉痕如何把笨徒弟给娶回家当老婆,另外,那个费尽千辛万苦把小十四公主带走的闻人玄琢怎么会被小妻子给拋弃,最最最后,就是那个孟观云为什么会被自己疼进骨子里的小妾给休夫了!

  哈哈,休夫计!没错,接下来想写的就是四个小女子如何休夫,看看这四个大男人会被修理得如何金光闪闪,不过,到最后谁是赢家呢?嘿嘿,写了再说吧!(慢慢地飘回去,继续踩过小璃仔而不自觉)以预告为乐不是罪,谁说预告了就一定要写呢?不……不……写了再说,事情还未发生之前,总有无限的可能性……(说完,余音绕梁三秒,人影消失在虚无缥缈之中。)

  呜呜呜……到底是谁踩我,还连踩我两下?!(完全不觉眼前长发女子就是作者的小狗仔继续大哭特哭中……)

  八卦小小报之创报感言,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