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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提要_4

  作者:清  永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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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山水记》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顾炎武撰。炎武有《左传杜解补正》,已著录。炎武博极群书,足迹几遍天下,故最明於地理之学。是书虽第举一隅,然辨证皆多精确。惟长城以外为炎武目所未经,所叙时多舛误。如称塞外有凤州,不知苏辙诗所云“兴州东谷凤州西”者,乃回忆乡关之语。《唐书》、《辽志》,塞外均无凤州之名。又如古北口之杨业祠,炎武据《宋史》辨其伪。然刘敞、苏辙皆有《过业祠诗》,在托克托修史之前几二百载。必执后代传闻以驳当年之目见,亦过泥史传之失也。
△《黄山志》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闵麟嗣撰。麟嗣字宾连,歙县人。其书首列《山图》,次《形胜》,次《建置》,次《山产》,次《人物》,次《灵异》,次《艺文》,次《诗赋》。
搜辑颇博,而不尽精核。
△《麻姑山丹霞洞天志》十七卷(内府藏本)
国朝罗森撰。森字约齐,大兴人。顺治丁亥进士,官至陕西督粮道。是编因明万历中左宗郢志而修。第一卷为《图》者八,第二卷为《考》者四,第三卷为《表》者二,第四卷为《志》者四,第五卷为《纪》者五。其馀《艺文》分七卷,末则《麻源附录》一卷,《从姑附录》一卷,《育英堂附录》一卷,《姑山杂记》一卷,《诗文补遗》一卷。
△《峨眉山志》十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蒋超撰。超字虎臣,金坛人。顺治丁亥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晚入峨眉山为僧,因辑是志。昔刘勰奏请出家,改名慧地。《梁书》本传,虽著其事,而传首仍题原名,盖不与士大夫之为僧也。故今於超斯志,亦仍题其原名云。
△《峨眉志略》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张能鳞撰。能鳞有《诗经传说取裁》,已著录。是书於峨眉形胜古迹,标撮甚略。末附诗文数篇,而自作乃登其二。《佛光解》一篇,命意虽善,措词则未能免俗也。
△《浯溪考》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称“楚山水之胜首潇湘,潇湘之胜首浯溪。浯溪以唐元结次山名,得鲁公摩厓书而益张之。旧有浯溪前后两《集》,为李仁刚、綦光祖撰,见於舆地碑目,皆无传。今志乃出庸手,冗杂泛滥,至不可耐。乃以退食之暇,穷搜遐摭,要取精核。”间录诗赋杂文,多郡志、溪志所未收者。盖其族侄官祁阳时,以旧志寄士祯,士祯为改作也。其书不分门目。上卷载山川古迹及元结诗文,而附以诸家之题识议论。下卷则皆后人艺文,末为补遗三条。书颇简核。然如王邕《后浯溪铭》、吴儆《祁阳石镜铭》、邹浩《甘泉铭》,其地相近,类附可也。吴师道《汪氏浯村记跋》,地在新安,氵眇如风马,亦复载入,殊乖体裁。盖断限之难,刘知几尝言之矣。
△《长白山录》一卷、《补遗》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长白山一名常白山,一名常在山,在邹平县东南。是录皆纪其山形胜及故实艺文,已编入士祯《渔洋文略》第十四卷中,此其别行之本也。
末附《补遗》一卷,则因宋绍定间丁黼作《池州范仲淹祠记》,以青阳县东十五里之长山指为长白,地理舛误,杂引诸说以辨之。考证亦确。然附会古贤,夸饰形胜,移甲入乙,乃天下地志之通弊。士祯以此一《记》,夺其乡中之流寓,遂诋之为小人,所见亦为不广矣。
△《鼓山志》十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僧元贤撰。其序不标年月,书中记事至顺治壬辰、癸巳,则国初人也。
鼓山在福州城东三十里。是书分《胜迹》、《建置》、《开士》、《贞珉》、《艺文》、《丛谈》六门。大旨以佛刹为主,名为山志,实则寺志耳。其凡例有云,兹山知名海内者,实以人重,非以形胜重也。缁徒妄自标置,可谓不知分量者矣。
△《恒岳志》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崇德撰。崇德字懋修,顺天人。官浑源州知州。北岳恒山在浑源州城南二十里,自汉以后,皆祠於上曲阳。国朝顺治十七年,以刑科都给事中粘本盛之请,改祠於浑源州。部议令山西抚司官吏详察恒山遗迹。於时主其说者,礼部尚书王崇简,疏载所著《青箱堂集》中。据绅耆之议以上达者,即崇德也。故辑斯志,於祀典特详。曲阳飞石之伪,亦辨之甚悉。
△《七星岩志》十六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韩作栋撰。作栋字公吉,镶蓝旗汉军。顺治中官分巡肇高廉罗道,按察司佥事。七星岩在肇庆府高要县城北,一名崧台,一名定山。故此书又名《定山石室志》也。志本明王泮所撰,作栋因而重修,吴绮又为之润色。然有关考核者,寥寥无多。如《石刻门》於唐李邕《石堂记》后乾道己丑秋一条,以后人题名之年月,误为摹石之年月。又载元符改元端午日,眉山苏轼挈家来游。不思元符元年,苏轼正在儋州,安得有挈家至七星岩之事!盖据曹学佺《名胜志》所载,而不知为传讹之文也。
△《峨眉山志》十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曹熙衡撰。熙衡字素徵,锦州人。顺治中官至贵州按察使。是编因蒋超旧志,成於疾病之馀,未能条理明晰,故即其本而重订之。然据卷首《修山志说》,实戎州宋隶樟所定,熙衡时分巡建昌道,董其事耳。末一卷为《志馀》,仍题超名。而中论普贤住世一条,有“宜太史蒋公之辨论”语。则亦非超之本文矣。
△《龙唐山志》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僧性制撰。龙唐山在昌化县西七十里,以其上有龙池,故名。《浙江通志》作龙塘,独此本作唐。其中“龙池”一条内“唐井”等字亦从唐。殆亦犹钱塘、钱唐,各异文欤?志本为佛刹而作,故多述禅家之语,非地志之正体也。
△《宝华山志》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释德基撰。宝华山在句容县北六十里。齐释宝志结庐於此,后人重宝志之名,因以名山。是山以道场显,故首志《开创兴起》,而次及《山水》、《梵宇》各门。与他山志书体例稍异,固亦各因其地耳。
△《庐山通志》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释定暠撰。因明嘉靖间桑乔《庐山纪事》而稍增损之,无大发明考证。
△《四明山志》九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黄宗羲撰。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四明山旧称名胜,而岩壑幽邃,文士罕能周历,故记载多疏。宗羲家於北七十峰之下,尝扪萝越险,寻览匝月,得以考求古迹,订正讹传。乃博采诸书,辑为此志,凡九门。宗羲记诵淹通,序述亦特详赡。惟所收诗文过博,并以友朋倡和之作牵连附入,犹不出地志之习。又既列名胜,复以皮陆九《题丹山图》、《咏石田山房》,别出三门。其诸门之内既附诗,於各条下又别出《诗括》、《文括》二门,为例亦未免不纯也。
△《四明山古迹记》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无序跋。详书中所载,即黄宗羲所撰《四明山志》稿本也。
宗羲《四明山志》自序有曰:“壬午岁,余作《四明志》,亡友陆文虎欲刻之而未果。癸丑岁尽,偶展此卷,文虎评校之朱墨,如初脱手。然其间凡例不齐,词不雅驯。重为窜改,始得成书。”其序作於康熙十一年。所称壬午,盖明崇祯十六年也。此书不署年月,亦无文虎姓名题识,而中有朱墨数处,与宗羲序合。殆即文虎评校之本欤?其第三卷、四卷、五卷内有黄时贞添注四条。其一条称壬辰六月识,又一条述老人谈天启间事,当在顺治九年以后。或时贞得此稿本,又以意为订正耶?《四明山志》既有成书,此未定之草,固可置而不论矣。
△《西湖梦寻》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张岱撰。岱字陶菴,自号蝶菴居士,家本剑州,侨寓钱塘。是编乃於杭州兵燹之后,追记旧游。以《北路》、《西路》、《南路》、《中路》、《外景》五门,分记其胜。每景首为小序,而杂采古今诗文列於其下。岱所自作尤夥,亦附著焉。其体例全仿刘侗《帝京景物略》,其诗文亦全沿公安、竟陵之派。
△《穹窿山志》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李标撰。山在苏州府城西。是编前四卷杂录序记、疏引等作,后二卷纪游览题赠之诗。盖是时道士施亮生居此山,方以符术鸣於东南。其书实为亮生而作,非专志山之名胜也。
△《百城烟水》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崧、张大纯同编。崧,吴江人。大纯,长洲人。前有尤侗序,大略称崧有诗名,好游佳山水。间尝缀集吴地古迹为此书。取华严南询之意以名之。其友张大纯助其捃摭,未毕而崧殁,大纯因重加纂辑刊行。凡苏州府及所属诸县名胜山川,并为胪载。然每条诠叙简略,而所录题咏至夥。盖颇仿祝穆《方舆胜览》之例,以词藻为尚,而不主考证。然穆书遍及州郡,此独有姑苏一隅。穆书於前人著述采撷甚富,而此所收率系近人之作,并附入己诗。则又出穆书之下矣。书刊於康熙庚午,时尚未升太仓为直隶州,故太仓及嘉定、崇明二县皆列於此书云。
△《蟂矶山志》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柯愿撰。愿字又邹,龙溪人。康熙甲辰进士,以主事督理芜湖钞关。
蟂矶山在芜湖西南七里大江中。《江南通志》云:“蟂,老蛟也。”今矶有石穴,广一丈,深不可测。按《广韵》:“蟂,古尧切。水虫,似蛇,四足,能害人。”贾谊《吊屈原文》所谓“偭蟂獭以隐处”者是也。《通志》所云,未知何本。山上有灵泽夫人祠,相传蜀先主妃孙权妹死葬於此,故庙祀焉。其事不见於史传,殆齐东之语耳。是编盖因明边维垣旧本原文重订。首为图,末附载扁联。所录率荒唐之说,惟弘治中刘淮、嘉靖中王宗圣二记,稍能引据史传,以驳俚说,而亦终归於附会。馀皆芜杂。又凡例称“降乩之作不录”,而卷末仍有诸葛亮、徐庶、邓芝之诗,皆七言绝句,殆足笑噱。尤前后自相矛盾云。
△《岳麓志》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赵宁撰。宁字又裔,山阴人。官长沙府同知。是志因旧本增辑,成於康熙丁卯。第一卷为《新典》及《图说》、二卷为《山水》、《古迹》、《新建寺观》、《疆域》,三卷为《书院》,四卷以下皆《艺文》也。卷首序文,自为一巨册,当全书四分之一。同修姓氏列至一百四十二人,则其书可知矣。
△《说嵩》三十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景日昣撰。日昣字东阳,登封人。康熙辛未进士,官至户部侍郎。
是书自卷一至卷八,统纪嵩高及二室。卷九以下,分《星野》、《形胜》、《封域》、《巡祀》、《古迹》、《金石》、《传人》、《物产》、《仙释》、《摭异》、《艺林》、《风什》九门。考嵩山为中岳,本於《尔雅》、《毛诗》,故《史记》主其说。胡渭《禹贡锥指》信《尔雅》前条“河南华”之文,而指后条“嵩高为中岳”乃后人附益。然郑康成注《大司乐》,谓华为中岳;而注《小宗伯》,则以嵩为中岳。贾疏谓《大司乐注》据镐京,《小宗伯注》据洛邑,其说似可与《尔雅》前后二文相证。即云后人附益,而康成已兼据之矣。又外方之为嵩山,见於《尚书》孔注、《水经注》诸书。金吉甫乃谓嵩高非外方,殊妄。此书於中岳宗《史记》,於外方引《水经注》。考核殊不谬。然《嵩书》及《嵩山志》、《天下名山志》之类,於此山形胜沿革,已为广徵博辑。此特综汇旧文,踵而成之耳。
△《嵩岳庙史》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景日昣撰。是书以嵩岳庙旧未有志,因创为编辑。分《图绘》、《星野》、《沿革》、《形势》、《营建》、《祀典》、《灵异》、《岳生》、《诗赋》、《艺文》,各为一卷。其凡例谓“汉武之登封,孝明之巡幸,胡后、武曌之离宫别院,事涉游盘,无关秩祀,概从删削”,可谓矜慎。然《灵异类》中所引述《异记》、《虞初志》诸书,半是寓言。《艺文类》载《嵩岳嫁女记》,尤为不经。《诗赋》、《艺文》析为二类,金石之文如《石阙碑》别见於《营建类》中,亦为错乱,则亦仍地志之庞杂而已。
△《鸡足山志》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范承勋撰。承勋,镶黄旗汉军。大学士文程之子,浙闽总督承谟之弟,官至云贵总督。鸡足山在云南宾川州东一百里,一顶三支,俨如鸡距,在苍山、洱海之间,相传为迦叶尊者入定处。佛寺最多,故志山者多述佛门之事。是编乃康熙三十一年承勋因旧本增修,分《图纪》、《考证》、《星野》、《形势》、《山水》、《寺院》、《人物》、《灵迹》、《物产》、《艺文》,凡十门,而以《迦叶像赞》冠於卷端焉。
△《普陀山志》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谨、陈璿同撰。谨有《中庸本旨》,已著录。璿始末未详。普陀山在定海县东海中,佛经称为观音大士道场。自梁迄明,代有兴建。是志所述,本末颇具,而叙事冗沓无法。
△《湘山志》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泌撰。泌字鹤汀,衢州人。康熙中官全州知府。以州有湘山寺,祀无量寿佛,率郡人谢允复等考佛出身本末,并山水、古迹、艺文,辑为是书。
△《林屋民风》十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王维德撰。维德字洪绪,吴县人。是书成於康熙癸巳。因蔡昇《太湖志》、王鏊《震泽编》、翁澍《具区志》而广之。林屋为洞庭西山之别名。维德以太湖诸山,洞庭最大,故举以名其集,而诸山则附载焉。其所采录,赋咏居多,考证殊鲜。如所载马迹山引《毗陵志》以证旧志之误;津里山之一名秦履山,引《四蕃志》以证《具区志》之非,特偶然一见耳。目录载附《见闻录》一卷,此本无之,或偶佚欤?△《庐山志》十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德琦撰。德琦字心斋,鄞县人。由贡生官星子县知县。是编取桑乔《庐山纪事》、吴炜《庐山续志》二书,汇而订之。首《星野》,次《舆地》,次《祀典》,次《隐逸》,次《仙释》,次《物产》,次《杂志》,次《灾祥》,共一卷。次《山川分纪》十二卷。次《艺文》二卷。琦自序云:“山川分纪多仍其旧,文翰则随时而增。”书之冗滥,二语已自道之矣。
△《玉华洞志》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文在撰。文在字新我,将乐人。将乐县南十里许有玉华洞,幽深窅窈,秉炬乃入。其中石锺乳滴成人物诸形,千态万状,一一曲肖,为闽中奇观。明万历壬辰,邑令海阳林熙春始为志。顺治甲午,邑令曲阜孔兴训重修,岁久版毁。
康熙乙未,文在又复修之。冠以图景,而序记赋诗之属,以次备录。末有《庆玉华诗》一册,则以邑人鬻煤烧凿,洞且颓坏。雍正辛亥,邑令冯景曾始禁开窑场,邑人作诗庆之,并汇成帙,附於志末云。
△《罗浮山志》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陶敬益撰。敬益,江宁人。康熙中官博罗县知县。是编因黎惟敬旧志,益以僧尘异《名峰图说》,互相补辑,合为一书。然首有《图经》,又有《名峰图》,又有《岩洞志》。前后繁复,殊无义例。是则兼取两家,未能融铸翦裁之故也。
△《罗浮山志会编》二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宋广业撰。广业字澄溪,长洲人。康熙中官至山东济东道。后因其子志益为瑞州知府,就养官署。以罗浮为岭南胜地,而旧志简略,遂重为考订。网罗阙逸,计事增旧十之五。后来罗浮诸志,多以是为蓝本云。
△《罗浮外史》(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以垲撰。以垲字蔗山,嘉善人。康熙中历官东莞、茂名二县知县。罗浮山属於博罗,而游人登眺则多由东莞之石龙乡。以垲官东莞时,其父瑛就养县署,往游罗浮,记其名胜。以垲因参考诸籍,以成此编。首列图二十,次述山中名胜灵迹为五十八篇。大抵多因仍旧志,又多以近人诗参错其中,颇为冗杂。
△《惠阳山水纪胜》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吴骞撰。骞字益存,号乐园,当涂人。康熙辛未进士,官至惠州府知府。
是编以罗浮与西湖各分上下二卷。其纪罗浮,则本宋广业《罗浮志》,稍为芟节;其纪西湖,则本近人增辑《西湖志》而更编之,亦间有所补正。他如霍山、河源、龙川亦隶惠州,称名胜,而志不及焉。盖专为二地作也。惠州在汉曰南海,晋曰东官,隋、唐或曰循,或曰雷乡。至宋仁宗时,始曰惠州。而惠阳之名则於传无之。以是标题,亦相沿杜撰之文矣。
△《西樵志》六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马符录撰。符录字受之,南海人。官陆丰县训导。西樵山属南海县,在广州府城西南一百二十里。明万历辛卯,郡人霍守尚初为之志,岁久散佚。国朝罗国器重修未竟,符录乃因其旧本,辑为此编。详於人物艺文,而略於考证,故山中金石之文悉不录云。
△《武夷九曲志》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复礼撰。复礼有《家礼辨定》,已著录。武夷山在福建崇安县南三十里,其溪九曲。宋刘道元初为作志,其后屡有增辑。是书成於康熙五十七年,前卷既以诗文分入《山水》,而后卷又列《艺文》一门,体例颇杂。又附录己作,连篇累牍,是竟以山经为家集矣。
△《西湖志》四十八卷(通行本)
国朝傅王露撰。王露号玉笥,会稽人。康熙乙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乾隆辛巳,特恩加中允衔。初,雍正三年,命浙江总督李卫开浚西湖,越三年而蒇功。
时卫方奉诏纂修通志,以《西湖志》自田汝成后久未续辑,因以王露总其事,而以举人厉鹗等十人分任纂修之。悉仿通志之例,分门记载,列目二十。徵引极博,而体例颇涉泛滥,其后梁诗正等复订为《西湖志纂》,实据此本而删润之云。
△《太岳太和山纪略》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概撰。概字成木,诸城人。雍正癸丑进士,官至两广盐运使。是编乃概官分守安襄郧兵备道时所作。凡为十类,曰《星野》,曰《图考》,曰《山川》,曰《圣纪》,曰《宫殿》,曰《祀典》,曰《仙真》,曰《物产》,曰《拾遗》,曰《艺文》。较旧志蒐辑颇富,而亦不免於芜杂。
△《峡石山水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蒋宏任撰。宏任字担斯,海宁人。海宁县有峡石镇,两山并峙,东曰审山,西曰紫微山,为土人游眺之所。宏任因为之志,末有雍正戊申自跋,称“旧有志略,为前辈沈伯翰所集,其家伏羌令丹厓所订,则仍旧稿增修也”。叙述颇为雅洁。然两山旧迹,载於《咸淳临安志》者甚详,皆略而不载。审山之名沈山,宋、元时志书皆有辨证,亦未徵引。而紫微山有东峰、磨剑池,叙述更为疏漏。
惟所载碧云寺之建於唐大历中,天开图画楼之起於宋天圣间,为足补志乘所未及尔。
△《雁山图志》(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僧实行撰。实行字奕庵,山阴林氏子。居雁山能仁寺。因搜罗名胜,编次成书。首雁山十八刹,皆有图,次山水诸说,次艺文。
△《金井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虬绿撰。虬绿字秋岛,乌程人。自号苍弁山人,又号大海樵人。案,金井在乌程之黄龙山,后梁丙子,有黄龙破洞出,又名黄龙洞。虬绿卜居弁山,时得游览,因作此志。成於乾隆庚午,自序谓“住山以来,日有记录。并见古人诗歌杂识,手辄抄摘”。凡分《山谷》、《文献》、《金石》、《艺文》四门。
然《艺文》内多附虬绿所自作,不若待诸论定后也。
△《泰山道里记》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聂鈫撰。鈫字剑光,泰安人。是编前有自序,称生长泰山下,少为府胥。性嗜山水,每攀幽跻险,采稽往躅。因读刘其旋《泰山纪略》、成城《泰山胜概》,其中有一地两称,或名同地异。岩谷深阻,题刻为苔藓所蔽者,间遗而未录。近乃架梯刮磨垢蚀而求之,虽风雨寒暑,弗惮其劳。又质之野老,参考群书,竭半生精力,汇成一编。提挈道里为纲领,分之为五,合之为一,曰《泰山道里记》。末有其从孙学文跋,称其“蒐讨金石之文,阅二十馀年”。凡诸纪载所未详者,如石经峪刻《金刚经》,据徂徕刻石辨为北齐王冠军书。唐《纪泰山铭》下截剥落,叶彬补书百八字。宋《述功德铭》,磨勒岱巅,鑱毁原碑,字犹存。介邱岩、分水谿及古明堂,均失核蓄疑。又肃然山、奉高城、季札子墓与白骡冢,俱误指其地。汶、泮、三谿诸水,皆牵混源流。岱背琨瑞、灵岩诸山,因隶他县而未录。并逐加考验,辨讹补阙。盖以土居之人,竭平生之力以考一山之迹,自与传闻者异矣。
△《峡川志》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潘廷章撰。廷章字梅岩,自称海峡樵人,盖海宁人也。其书志峡石一镇之事,颇有条理。然一村落之微,而首纪《分野》,未免太廓;科第皆列之《人物》,毫无行实,但载其由某经中式某科第几名,亦未免太滥。所纪唐许远守睢阳,临难作《死别吟》,其词不类,疑亦附会也。
△《西湖览胜志》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夏基撰。基字乐只,杭州人。是编因明田汝成本重修,十四卷中题咏居其六卷。
△《南湖纪略稿》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邱峻撰。峻字晴岩,仁和人。南湖一名白洋池,在杭州城北隅。宋张俊赐第,四世孙鎡别业,据湖之上。湖在宅南,因名南湖。杨万里、陆游诸人皆为之题咏,而鎡亦以自名其集,遂传为古迹。峻少居其地,因采辑宋时志乘及说部文集,勒成此志。
──右“地理类”山川之属,九十七部、八百九十五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七十七 史部三十三
○地理类存目六△《大涤洞天记》三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旧本题元邓牧撰。(案,牧以宋人入元,不仕而卒,据陶潜书晋之例,当仍题宋人,今特据旧本所题书之。)核其书,即牧所撰《洞霄图志》内《宫观》、《山水》、《洞府》、《古迹》、《碑记》五门,而删其《人物》。每门又颇有刊削,不皆全文。卷首吴全节、沈多福二序亦同,惟增入洪武三十一年正一嗣教真人张宇初一序。称今年春,某宫道士某,持宫志请序,将广於梓。盖明初道流重刻时,妄以其意删节之,而改其名也。
△《西岳神祠事录》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孙仁编。仁,贵池人。景泰辛未进士,官至户部右侍郎。是书乃其官西安府知府时作。以记西岳神祠之事。所录文章,具载首尾年月,撰人姓名。较张维新《华岳全集》所载,颇为完整有体。其中《延熹华山庙碑》一篇,则剥泐已甚,非复洪氏《隶释》之旧矣。
△《石湖志略》一卷、《文略》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卢襄撰。襄字师陈,吴县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兵部职方司郎中。石湖在苏州府城西南。宋范成大为执政时,有别墅在湖上,孝宗御书“石湖”二字以赐,其名始显。卢氏世居於此,襄乃述其山川古迹为《志略》,又集诸人题咏为《文略》。然此书为范氏别业而作,自应以是一地为主,与州郡舆记为例各殊。
襄乃兼及人物,多至二十有一人,匪独词涉夸张,抑亦体伤泛滥矣。
△《石鼓书院志》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周诏撰。案,是时有二周诏,一为延津人。嘉靖庚戌进士,见《太学题名碑》;一即此周诏,号台山,富顺人。嘉靖癸巳官衡州府知府。石鼓书院在衡州府治北石鼓山。宋景祐间,允集贤校理刘沆之请,赐额置田,与睢阳、岳麓、白鹿号为四大书院,讲学家喜称道之。诏官於衡州,因剿取旧志,稍增损以为此编。
首《地理》,次《室宇》,次《人物》,次《词翰》,而附录《文移》於末。潦草漏略,殊无义例,盖书帕本也。
△《净慈寺志》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释大壑撰。大壑字元津,杭州净慈寺僧。案,净慈寺在杭州城西南屏山。
旧无志,大壑始创修之。其书分《形胜》、《建置》、《法嗣》、《檀护》、《著述》、《僧制》、《灵异》七门。自序称“断碣磨崖,冥搜必录,盖二十载而始成”,其用力亦勤矣。
△《径山集》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释宗净撰。宗净始末未详。径山在临安县天目山东北,唐代宗时,僧法钦始造寺。是书上卷记寺之建置,中卷记禅宗,下卷载艺文。原刻校雠不精,僧方一序,谓其鲁鱼亥豕叠出,为白璧蝇玷云。
△《白鹭洲书院志》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甘雨撰。雨有《古今韵分注撮要》,已著录。初,宋淳祐辛丑,江万里知吉州,建书院於白鹭洲。洲在二水之中,故借李白诗“二水中分白鹭洲”句以名之,非金陵之白鹭洲也。时宋理宗方重道学,为赐额立山长,嗣后遂相承为古迹。
万历辛卯,黄梅汪可受为吉安府知府,又重修之。雨因撰是志,分《沿革》、《建置》、《教职》、《祀典》、《储赡》、《名宦》、《人物》、《公移》、《贤劳》、《义助》、《纪述》、《书籍》、《生祠记》十三门。生祠记者,即可受生祠也,至别立为一门,此其作志之意不在书院矣。
△《历代山陵考》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王在晋撰。在晋字明初,太仓人。万历壬辰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事迹附见《明史王洽传》。是书仅从《一统志》抄撮而成,无所考证。况既名山陵,而赵宣子、孟尝君辈遗冢亦列其间,尤非体也。
△《方广岩志》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谢肇淛撰。肇淛有《史觿》,已著录。方广岩在永福县东。宋给事中黄非熊尝读书山中,作《十咏》以纪其胜。肇淛时为工部郎,奉使过家,游於是岩,因辑此志。前为《义例》一条,作《本纪》以志方广,作《外纪》以志旁近岩壑,作《别纪》以志方外,作《文纪》、《诗纪》以辑前人之作。然《本纪》之名,史家以载帝王事迹,用之山水,殊乖体例。别纪信志,宁之托生三元、德涵之丽刑地狱,佛氏之说,儒者所不道。《诗纪》末有国朝人所作,则雍正中江绩重修是书所附入也。
△《石鼓书院志》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李安仁撰。安仁字裕居,迁安人。万历中官衡州府知府。是编因周诏旧志重修,分上下部。上部纪《地理》、《室宇》、《人物》、《名宦》,下部载《艺文》。采据较诏志为详。
△《关中陵墓志》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祁光宗撰。光宗后更名伯裕,滑县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是编乃光宗督学陕西时,於历代陵墓详加考证,各为之图,而系之以说。其距诸州县城,方隅道里,皆备志之。亦《皇览圣贤冢墓记》之流也。
△《金陵梵刹志》五十三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葛寅亮撰。寅亮有《四书湖南讲》,已著录。是书志金陵梵刹,依僧录分,摄以灵谷、天界、报恩三大寺统。次大寺五,中寺三十有二,小寺百有二十。其馀废寺,别为一编。卷首冠以《御制》、《钦录》二集。《御制》者,太祖之诗文;《钦录》者,沿革之案牍也。末附以《南藏目录》及诸经、租额、公费、僧规、公产诸条例。其馀皆略如志乘之体,编次颇伤芜杂。
△《径山志》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宋奎光撰。奎光字培岩,万历壬子举人,官馀杭县教谕。是编盖增补宗净旧志而成,分《开山诸祖》及《制敕》、《诗文》、《名胜》、《古迹》、《土产》诸门,殊多猥琐。盖一山一寺,地本偏隅,宗净志已具梗概。奎光必从而恢张之,其冗沓宜矣。
△《延寿寺纪略》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释圆复撰。圆复字休远,鄞县人。与屠隆同时。延寿寺在鄞县南三里,旧号保恩院。宋祥符间,改为延寿寺。是书详述知礼禅师本末,及宋相曾公亮置买庄田旧事,他无所载。盖自备古刹之典故而已。
△《禹门寺志》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戴英撰。英字上慎,宜兴人。崇祯甲戌进士。禹门寺在宜兴之龙池山。是编前志山寺僧侣,后纪碑铭序记诗文,多未雅驯。
△《邓尉圣恩寺志》十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周永年撰。永年字安期,吴江人。邓尉故有《沈津志》,兹编乃踵而增之。
凡梵宇、名释、序记、语录,无不备载。大约於寺之建置本末,尤为详悉。故以《圣恩寺志》为名。书成於崇祯十五年,而中有康熙中碑刻,及宋荦、徐秉义诗文。盖后人所续入也。
△《天童寺集》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杨明撰。明不知何许人。天童寺在鄞县东六十里。晋永康间,义兴禅师居此山,有童子来供薪水,久之辞去,自称太白星。因是山名太白,寺名天童。兹编叙述形胜,缀以艺文。前序无姓名,疑即明所自作。中称撰为七卷,今止两卷,似尚非完帙也。
△《南溪书院志》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叶廷祥、郭以隆、纪延誉、陈翘卿同撰。廷祥官尤溪县知县。以隆称署县事,疑为丞簿之类。延誉、翘卿则尤溪教谕、训导也,其里贯均未详。南溪者,朱子之父松作尉尤溪,实生朱子於其地。理宗嘉熙初,尤溪令李修,以时方崇尚道学,人争攀附,遂於其地建二朱先生祠,即书院所自昉也。志中载书院额为帝显德祐元年所赐,而李韶所作记在嘉熙改元之岁,已称南溪书院。则初建时已有此名,但赐额在后耳。其书仅纪书院之迹,所附诗文,多不雅驯。延誉之序,以朱松、朱子及宋理宗皆跳行别书,使君臣相并,则欲尊朱子而不知所以尊,悖谬甚矣。
△《破山兴福寺志》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程嘉燧撰。嘉燧字孟阳,休宁人。崇祯末布衣。《明史文苑传》附载《唐时升传》末。常熟县西北十里有破山,其麓有寺曰“兴福”,乃齐梁间所建。
是书一卷、二卷记山中古迹,而诗文附焉。三卷志建置。四卷志禅宗。序次雅洁,为山志中差善之本。
△《灵隐寺志》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孙治撰,徐增重编。治字宇台,仁和人。增字子能,吴县人。其书因明万历中昌黎白珩之志,稍增损之。体例与他志略同。惟以宦游寄寓之人概收之《人物》一门,则事涉创造,於义未安。
△《沧浪小志》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宋荦撰。荦字牧仲,号漫堂,商邱人。由荫生官至吏部尚书。是编乃荦为江苏巡抚时得宋苏舜钦沧浪亭旧址,重为修葺。因蒐辑前人传记诗文而附以所作记一篇,诗一首,及尤侗、范承勋诗各一首,共为一集。当时颇称其好事。然其所采,多为舜钦而作,与亭无涉。又南禅寺虽附近亭旁,而实非当日之故址。
一概泛载,亦未免稍失断限矣。
△《杏花村志》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郎遂撰。遂字赵客,号西樵子,池州人。按,杜牧之为池阳守,清明日出游,诗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句,盖泛言风景之词。犹之杨柳岸、芦荻洲耳。必指一村以实之,则活句反为滞相矣。然流俗相沿,多喜附会古迹,以夸饰土风。故遂居是村,即以古今名胜、建置及人物、艺文集为是编。
盖亦志乘之结习也。至於郎氏族系亦附录其中,则并非志乘体矣。
△《二楼小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程元愈撰,汪越、沈廷璐又补葺之。与佟赋伟《二楼纪略》一书相为表里,皆记宁国府南北楼事。北楼即谢朓之高斋,南楼即文昌台。明嘉靖中知府朱大器所建也。赋伟书旁涉他事,殊为庞杂。此辑录历代题咏,并记南楼建造之始末,差为有绪。越有《读史记十表》,已著录。元愈字偕柳,廷璐字元佩,皆宁国人。
△《青原志略》十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僧大然撰,施闰章补辑。大然始末未详。闰章字尚白,号愚山,宣城人。
顺治己丑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议。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侍读。
青原为吉州名胜,自唐行思禅师开山说法以后,遂为巨刹。至明王守仁、罗洪先、欧阳德诸人於此讲学,故第三卷特立《书院》一门,略记当时问对之语。而其所采录皆理之近於禅宗者,则缁流援儒入墨,借以自张其教也。
△《崇恩志略》七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僧智藏撰。智藏字竺堂,安福人。崇恩寺在庐陵,创自吴赤乌中,屡经废兴。康熙丙午,智藏重修之,因辑是书。一卷《山水道场》及历代住持上堂《语录》,二卷《记疏》,三卷《诗对联》,四卷《序》,五卷《启书》,六卷《杂著法语》,七卷《法产》。大旨在张皇佛教,以外护为至荣。体例芜杂之甚。
△《江心志》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释元奇撰。江心寺在温州府北永嘉江中,即谢灵运诗所谓“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者也。宋高宗尝幸其地,称为名胜。明释成斌、郡人王旸谷始创为之志。元奇因旧本重加编辑。凡《纪迹》一卷,《敕书》一卷,《艺文》八卷,《世系》、《杂记》二卷。
△《白鹿书院志》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廖文英撰。文英有《正字通》,已著录。初,唐李渤与其兄涉读书庐山,蓄一白鹿甚驯,因名白鹿洞。宋初置书院於五老峰下。朱子守南康军,援岳麓书院例,疏请敕额,遂为四大书院之一。康熙中,文英为南康知府,因即旧志修辑,以成是书。意求繁富,颇失翦裁。
△《灵谷寺志》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吴云撰。云号舫翁,安福人。灵谷寺在江宁锺山之左,明太祖迁梁宝志塔於此,改赐今名,而号其山曰“紫金”。旧有景泰间僧洁菴、嘉靖间黄河二志。
康熙庚辰,云重辑为是编。前有云自序,及寺僧寂曙所纪修辑缘起。凡分二十四类,其门目皆因明志之旧,仅略为删补耳。
△《白鹿书院志》十九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德琦撰。德琦有《庐山志》,已著录。康熙甲午,德琦为星子县知县,因取廖文英原志重加订正。分类凡十,曰《形胜》,曰《兴复》,曰《沿革》,曰《先献》,曰《主洞》,曰《学规》,曰《书籍》,曰《艺文》,曰《祀典》,曰《田赋》。《形胜》等七门,皆因旧志,《兴复》、《主洞》、《书籍》三门,则德琦所增也。
△《通元观志》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陈琰撰。陈琰有《春秋三传同异考》,已著录。通元观在钱塘县。宋绍兴中,刘鹿泉请於高宗,建为修真之所。嘉靖中,姜南始志之。陈琰以姜志未备,更为此书。
△《孔宅志》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诸绍禹撰。绍禹,松江人。青浦县治之北,地名孔宅。旧有孔子庙,相传隋末孔子三十四代裔孙苏州刺史祯侨寓於吴,乃立家庙,并葬先圣衣冠於此。
后渐湮废,明陆应阳重修之,始述为《孔庙记》,陈功又作《续记》。康熙中,绍禹增删旧本,以成是编。案:祯生於隋代,不应尚存先圣衣冠。即有之,亦不应携至吴中。且隋时郡县,并无苏州之名。其说殊未可尽信也。
△《丹霞洞天志》十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萧韵撰。韵字明彝,南城人。康熙中举人。明万历中,建昌府知府邬齐云,尝属郡人左宗郢为《麻姑山志》,久而版毁。康熙中,湖东道罗森,复令韵增补成之。首系以图,次列考、表、志、记诸目,而於题咏词赋为尤详。
△《武林志馀》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旸撰。旸字东榑,号涤岑,钱塘人。是书搜辑武林诸名胜,於道观、祠庙、名贤、古迹,纪载尤详。其末一卷,附录方物,亦颇有考订。名《志馀》者,欲以补前志所未备也。然采摭颇富,而体例未精,往往失之冗杂。所录近人题咏,亦殊少别裁。
△《东林书院志》二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高嵀,高嶐、高廷珍、高陛、许献同撰。嵀等四人皆高攀龙之裔,献亦攀龙同县人也。其书分《建置》、《院规》、《会语》、《祀典》、《列传》、《公移》、《文翰》、《典守》、《著述》、《轶事》十门。意在博搜广采,而体例冗杂颇甚。所附诸人,又多牵附。不特孙承泽滥厕其间,即宋荦平生,亦仅刻意于文章,未尝闻其讲学也。
△《增修云林寺志》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厉鹗撰。鹗有《辽史拾遗》,已著录。是编成於乾隆甲子,以灵隐旧志脱漏尚多,且圣祖仁皇帝省方南幸,驻跸山中,赐名云林寺,不宜仍用旧名。故因前志而增辑之。首纪《宸恩》,次《山水》,次《禅祖》,次《法语》,次《檀越人物》,次《艺文诗咏》,而以《遗事杂记》终焉。
△《宋东京考》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城撰。城号石匏,嘉兴人。是书前有雍正辛亥王珻序,称城“客大梁三载,随境讨蒐,以成此书”。其凡例有云:“建隆以前,东京非宋;靖康而后,宋不东京。”盖专纪汴都一百七十年之遗迹而作也。每条皆援引旧书,列其原文。盖仿朱彝尊《日下旧闻》之体。然多引类书,其博赡殊不及彝尊。又多载杂事,务盈卷帙。如所引《宋稗类抄》“二近侍争辨贵贱由天”一事,因首有仁宗御便殿一语,遂列之《宫殿类》中。然则一代帝王,何事不在宫殿内,岂胜载乎?他如造字台、吹台、繁台,卷中所引各书,皆谓一台而数名。乃於繁台则并入吹台,又别立造字台名之类。多彼此牴牾,无所考证。其精核亦不及彝尊也。
△《鹅湖讲学会编》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之侨撰。之侨,字东里,潮阳人。乾隆丁巳进士,官至宝庆府知府。
鹅湖为朱、陆讲学之所,今其地属铅山。之侨官铅山知县时,因作是编。首卷为之侨所作图传、赞考。二卷至八卷皆四贤问答诸书,及学规条约讲义。九卷为之侨及雷鋐所立条约。十卷、十一卷皆自宋迄今诗文之有关於鹅湖者,而之侨所作亦并录焉。十二卷则之侨所作《鹅湖书田志》也。书中大旨,多调停朱、陆之异同。其意盖欲附於讲学,然实则惟以书院为主。故题咏名胜诸作,亦皆收录,今仍附之地理类焉。
──右“地理类”古迹之属,三十七部,三百七十卷,皆附《存目》。
△《豫章今古记》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考《隋书经籍志》,有雷次宗《豫章记》一卷。宋王象之《舆地碑记目》又云:次宗作《豫章古今志》。是编首引次宗语,末云次宗於元嘉六年撰《豫章记》,则必非雷书。观所纪至唐而止,有皇唐、大唐之语,似为唐人之作矣。书分《郡记》、《宝端记》、《寺观记》、《鬼神记》、《变化记》、《神祠记》、《山石记》、《冢墓记》、《翘俊记》等九部,记载寥寥,绝无体例。疑依托者杂钞成之也。
△《西湖繁胜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西湖老人撰,不著名氏。考书中所言,盖南宋人作也。宋自和议既成之后,不复留意於中原。士大夫但知流连歌舞,笑傲湖山。故是书所述,大抵嬉游之事,以繁华靡丽相夸。盖亦耐得翁《都城纪胜》之类,而琐屑又甚焉。
△《庐阳客记》一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杨循吉撰。循吉有《苏州府纂修识略》,已著录。正德元年,循吉同年进士西充马金为庐州守,请循吉修郡志,以议不合归。后二年,因采其风土大概,述为此编。凡十一目,简洁古峭,颇有结构。盖借此以驰骋其笔力。然漏略太甚,不足以备考证也。
△《蜀都杂抄》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陆深撰。深有《南巡日录》,已著录。此乃深为四川左布政使时所录蜀中山川古迹。其论峨眉山当作蛾眉,又力辨禹生石纽为《元和志》之误,颇为有识。
其他亦多随笔札记之文。
△《闽部疏》(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懋撰。世懋有《却金传》,已著录。是书记闽中诸郡风土、岁时及山川、鸟兽、草木之属,亦地志之支流。盖世懋曾官福建提学副使,记其身所阅历者也。
△《淞故述》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杨枢撰。枢字运之,自称细林山人,华亭人。嘉靖戊子举人,官至江西临江府同知。是书乃所述松江一郡遗闻轶事,以补志乘之阙略者。松江本以吴淞江得名,明初因地多水灾,故去水旁以禳之。此书标目,则犹仍其本名也。书中於地理、人物、行谊、艺能、文字、题咏以及诙谐、琐屑之事,无不备载。其艺文籍用宋孝王《关东风俗传》例,载陆绩《浑天图》以下凡百馀种,悉其乡人著作,可为徵文考献之资。至於元杨维祯之名,或从木或从示,诸书参差不一。枢以岁月求之,谓字本从木。入明后以诸王有讳桢者,始改从示。其言殊臆测无据。又李至刚在永乐时,以善於附会深蒙倾险之识,而枢信《明一统志》之虚词,反目以德量宽宏,惜《松江旧志》略而不载。亦未免涉回护乡曲之私也。
△《秦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沈思孝撰。思孝字继山,嘉兴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兵部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多载陕西诸郡形胜风土,间引经史诸书为证。其论复河套事,极以曾铣之议为非,未免有所回护云。
△《晋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沈思孝撰。所载多边障形胜及防守扼要之处,其《田赋》、《盐课》诸条,与《明会典》亦略有同异。至叙黄河所经州县及太原晋祠,则大抵习见之文,无足以资孝证。
△《长溪琐语》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谢肇淛撰。肇淛有《史觿》,已著录。长溪,今之福宁府。是书杂载山川名胜及人物故事,间及神怪,盖亦志乘之支流也。
△《滇南杂记》二卷(山东巡无采进本)
明许伯衡撰。伯衡号听菴,昆山人。万历庚子举人,官晋宁州知州,兼摄昆阳州事。伯衡尝辑《晋宁志》,复杂采滇事为此书。体例与舆记略同,惟不列仕宦人物姓名坊巷公署之类及杂事,各自标目,为小异耳。大抵略於古迹而详於时事,故下卷自《丁产》以下所载公牍为最详。自序谓“於滇事无损益,而要不为游谈”。其大旨可见矣。
△《西事珥》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魏濬撰。濬有《易义古象通》,已著录。是书盖其官粤西时所作,一卷多言山川地理,二卷多言风土,三卷多言时政,四卷、五卷多言故事及人物,六卷多言物产,七卷多言仙释神怪,八卷多言制驭苗蛮之始末。虽不立地志之名,然核其编次,固地志之类,但不列门目耳。其考订颇不苟,叙述亦为雅洁,无说部沓杂之习。然如载舒宏志转生之类,稍涉荒唐。明惠帝、程济诸事,亦相沿讹谬也。
△《泉南杂志》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陈懋仁撰。懋仁字无功,嘉兴人。官泉州府经历。《浙江通志》称其不以簿书废铅椠,记泉南事多故牒所未备,即是书也。其所载山川、古迹、禽鱼、花木以及郡县事实,颇为详具。中如“淳化帖”、“尼无著”等一两条,亦稍有考证。其“官山”一条,破闽俗葬地之说,持论亦正。下卷则多记其在泉所施设之事,皆得诸身历者。然如泉人之官嘉兴,及嘉兴人之官泉者,俱缕列姓名,即簿尉亦并载之,此非天下之通例。懋仁以嘉兴人而宦泉州,故两地互记耳。使修地志者人人皆援此例,则罄南山之竹不足供其私载矣。凡著一书,先存一厚其乡人之心,皆至薄之见也。
△《闽中考》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陈鸣鹤撰。鸣鹤有《东越文苑》,已著录。是书所考,皆福州府境山川古迹。称得唐人《闽中记》於长乐农家,得宋人《三山志》於徐<火勃>。参以闻见,订志乘之舛讹。其考证旧事,如东冶非东治,泉山非泉州清源山,而越山、冶山皆泉之支麓,冶县非东瓯,炉峰石在南屿不在旗山,旧志本明,新志误删其文,因误移其地,亦颇精核。惟后幅多采小说怪事及僧家语录,未免伤於芜杂。
△《两河观风便览》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中有称万历二十年者,而所列《宗藩》一门尚无福府,则神宗中年之书也。分十门,一曰《图考》,二曰《封域》,三曰《官秩》,四曰《宗藩》,五曰《赋役杂差》,六曰《户口》,七曰《河防》,八曰《驿传》,九曰《储积》,十曰《兵防》。大抵抄撮案牍为之,而於河南掌故一一具详。较地志诸书罗列山川、侈陈人物、滥载艺文者,较为近实。特其大者多见於史,而小者亦备载於《通志》,不免为已陈之故牍耳。
△《增补武林旧事》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廷焕撰。廷焕字中白,单县人。崇祯甲戌进士,官工部主事。初,宋末周密尝录南渡后百二十年典故及风俗游宴之盛,为《武林旧事》。廷焕於崇祯间司榷杭州,复采《西湖志》、《鹤林玉露》、《容斋随笔》、《辍耕录》及密所著《癸辛杂志》诸书,补缀其阙,以成是编。密书十卷,此增补反为八卷者,密书别有一六卷之本,廷焕据以推广也。自序谓增补数十则,今案所增凡《睿藻》、《恩泽》、《开垆》、《故都宫殿》、《湖产》、《灾异》六门,共补一百五十四则,与序不符。殆序文字误耶?其中《湖产》一门,既非宋代所独有,与断限之例殊乖。其《灾异》一门,亦非土俗、民风、朝章、国典,泛滥尤甚。均非密著书之本意,殊属骈枝。明人点窜古书,多不解前人义例,动辄破坏其体裁,往往似此也。
△《帝京景物略》八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刘侗、于奕正同撰。侗字同人,麻城人。崇祯甲戌进士,官吴县知县。奕正字司直,宛平人。崇祯中诸生。是编详载北京景物。奕正摭求事迹,而侗排纂成文。以京师东西南北各分城内、城外,而西山及畿辅并载焉。所列目凡一百二十有九,每篇之末,各系以诗,采摭颇疏。王士祯《池北偶谈》尝讥其不考《萨都拉集》,失载安禄山、史思明所造双塔事,考据亦多不精确。其为朱彝尊《日下旧闻》所驳正者,尤不一而足。其割裂“艺”、“元”二字为塑工姓名一条,殆足资笑噱。又侗本楚人,多染竟陵之习,其文皆幺弦侧调,惟以纤诡相矜。至如“太学石鼓”一条,舍石鼓而颂太学,殊伤冗滥。又首善书院近在同时,泛叙讲学,何关景物。於体例亦颇有乖。所附诸诗,尤为猥杂。方今奉命重辑《日下旧闻》,考古证今,务求传信。朱彝尊之所撰且为大辂之椎轮,侗等吊诡之词,益可为覆瓿用矣。
△《山左笔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黄淳耀撰。淳耀字蕴生,号陶菴,嘉定人。崇祯癸未进士。南都破后,殉节死。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编所纪,皆山东风土、形势、山川、古迹,及海运备倭诸事宜。徵引拉杂,殊鲜伦理。案:淳耀生平未尝游山东,所著《陶菴集》内亦无此书名,此本见曹溶《学海类编》中,疑亦出伪托也。
△《楚书》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陶晋楧撰。晋楧字若楧,秀水人。崇祯间尝侍亲官楚,因杂记湖南山水物产,间及古迹。然考证殊多疏漏,如辨《岣嵝碑》信杨慎所录者为真本,则其他可知矣。
△《山东考古录》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旧本题国朝顾炎武撰,载吴震方《说铃》中。然《说铃》载炎武书四种,其三皆杂剽《日知录》,而此书之文独《日知录》所不载。末题“辛丑腊望日庚申,是日立春”字,盖作於顺治十八年。考王士祯《居易录》,记炎武尝预修《山东通志》。或是时所遗稿本,亦未可知也。
△《京东考古录》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旧本题国朝顾炎武撰,载吴震方《说铃》中。其文皆见炎武所撰《日知录》及《昌平山水记》。殆震方剿取别行,伪立此名也。
△《谲觚》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顾炎武撰。时有乐安李焕章,伪称与炎武书,驳正地理十事,故炎武作是书以辨之。其论孟尝君之封於薛,及临淄之非营邱诸条,皆於地理之学有所补正。
△《天府广记》四十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是书以京畿事实分类编辑,凡《建置》、《府治》、《学宫》、《城池》、《宫殿》各一卷;《坛庙》四卷,《官署》二十三卷,其中仓场漕务附户部,选举贡院附礼部之类,又各以所属系录;《人物》二卷;《名胜》、《川渠》、《名迹》、《寺庙》、《石刻》、《陵园》各一卷;《赋》一卷;《诗》三卷。全用志乘之体。承泽所作《春明梦馀录》,多记明事。是编则上该历代,下迄於明,为例稍殊。其中如因工部而及修筑,遂并淮、黄形势而详述之,则是南河而非北都;因礼部而及仪注,因并贵贱章服而缕载之,则是会典而非地志。且既以天府为名,自应以地为限,乃明建都在永乐时,而内阁题名上溯洪武之初。移石鼓入大都在元时,而《石鼓歌》兼收韩愈、韦应物、苏轼凤翔所作。如斯之类,皆务博贪多,未免失之泛滥。至於“六科”条目自载其奏疏,《名迹类》中自载其别业,如斯之类,亦未免明人自炫之习。他如《人物门成德传》末,附载德殉难时与马世奇书,有“在都缙绅尽如光含万、孙北海,天下事尚可为”之语。含万即光时亨字,以给事中从贼,后为福王所诛者也。以德之刚直明决,与时亨、承泽,决非气类,未必肯作是语。
如斯之类,或不免有所依托。李国祯降贼拷死,具载诸书,而以为弃城遁去,贼追杀之。如斯之类,或不免传闻失实。前卷以翰林院为元光禄寺,后卷又以翰林院为元鸿胪寺。如斯之类,或不免小有牴牾。核其全书,大抵瑕多而瑜少也。
△《四州文献摘抄》四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毕振姬撰,其邑人司昌龄所摘抄也。振姬字亮四,高平人。顺治丙戌进士,官至广西按察使。《山西通志》称其所著有《四州文献》藏於家。此本有司昌龄跋曰:“《四州文献》,盖潞、泽、辽、沁之通考也。其间有悬揣附会之说。
前无总序,条类纷杂。盖草创未就而其徒所抄次,凡二十五册。余以前人旧文各有原书。又繁不能尽录,乃节其论著之要者,与其所纂物产釐为四卷,题曰《四州文献摘钞》。”据其所云,则所存不及十之一,尚庞杂如是,则全书可以想见矣。
△《瓯江逸志》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劳大舆撰。大舆字宜斋,石门人。顺治辛卯举人,官永嘉县教谕。是编前记温州旧事,后记其山川物产,大意欲补郡乘之阙,故名曰《逸志》。然捃拾未富,且皆不著所出,未为精核。至谓“钱玉莲为倡女”,更齐东之语矣。
△《粤述》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闵叙撰。叙号鹤瞿,歙县人。《太学题名碑》作江都人,疑其寄籍也。
顺治乙未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乃其督学广西时所作,叙述山川物产,颇为雅洁。其辨“狄青取昆仑关”一事,核以地理,足订《宋史》之误。惟好穿凿字义,如谓“猺”字当作“侥”,即《说文》之僬侥,已为无理。又谓“猺人住屋作两层,人居其上,猪圈牛栏皆在卧榻之下。《说文》家字宀下从豕,可会此义”云云,尤为附会。儒生喜谈小学,动称六书,为万事之根本,其弊往往至此也。
△《星馀笔记》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钺撰。钺有《粤游日记》,已著录。此其《世德堂遗书》之第三种也。
皆其官西宁知县时记其风土物产,如蚺蛇、狒狒诸条,於旧说间有驳正。所记“”字“乪”字、“”字、“牮”字、“平”字、“冇”字之类,亦足补《桂海虞衡志》所遗,然大抵地志所已载也。以方为邑令,故取巫马期戴星之义,名曰《星馀》云。
△《中州杂俎》三十五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汪价撰。价字介人,号三侬外史,自称吴人,其里居则未详也。顺治己亥,贾汉复为河南巡抚,修《通志》,价与其役。逾年书成,复采诸书所载轶闻琐事关於中州者,薈萃以成是编,分天、地、人、物四函。天函子目五,曰《分野》、《图谱》、《馀论》、《杂识》、《时令》,地函子目十六,曰《建都》、《封国》、《纪邑》、《纪乡》、《纪山》、《纪水》、《纪室》、《纪园》、《纪寺》、《纪塔》、《纪观》、《纪庙》、《纪墓》、《纪碑》、《纪桥》、《纪俗》。人函子目二十一,曰《帝迹》、《圣迹》、《贤迹》、《官迹》、《文迹》、《武迹》、《忠迹》、《孝迹》、《义迹》、《节迹》、《隐流》、《羽流》、《缁流》、《术流》、《技流》、《女史》、《老史》、《儿史》、《凶史》、《异史》、《人杂》。物函子目十四,曰《禽志》、《兽志》、《鳞志》、《虫志》、《草谱》、《木谱》、《花谱》、《穀品》、《果品》、《菜品》、《饮案》、《食案》、《器考》、《物考》。采摭繁富,用力颇勤,而多取稗官家言,纯为小说之体。又事皆不著所出,人亦往往不著时代。编次繁复,漫无体例,可谓劳而鲜功者矣。
△《湖壖杂记》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陆次云撰。次云字云士,钱塘人。康熙初由拔贡生官江阴县知县。是书盖续田艺蘅《西湖志馀》而作,如庆忌塔、夹城之类,亦颇有考辨。而近於小说者十之七八。盖艺蘅之书,体例亦如是也。
△《姑孰备考》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夏之符撰。之符字玹伯,当涂人。顺治中修《太平府志》未成,乃删其八志、二表而为此书。首《郡纪》三卷,以拟本纪;次《人物传赞》二卷,以拟列传;次《乡音集》三卷,皆之符自作之诗。非志非集,殊乖体例。又《人物传》中列韦弦佩於先贤,而弦佩方序其书。则其人未死,亦岂盖棺论定之义乎?弦佩原序称是书十二卷,张总序又作九卷,互相矛盾。惟陶元鼎序作八卷,与此本相合云。
△《台湾记略》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李麟光撰。麟光号蓉洲,武进人。是编杂记台湾山川,附以《暹罗别记》一篇。篇帙寥寥,疑为删削不完之本也。
△《海表奇观》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凡标二十三门,曰《溯源》,曰《疆境》,曰《形势》,曰《分野》,曰《气候》,曰《潮汐》,曰《节序》,曰《风俗》,曰《黎俗》,曰《占历》,曰《灾祥》,曰《名山》,曰《水泉》,曰《名宦》,曰《人物》,曰《列传》,曰《祠庙》,曰《古迹》,曰《坟墓》,曰《物产》,曰《奇人》,曰《奇事》,曰《题咏》。盖即抄撮《琼州府志》,而每条附以论赞诗句。据其自序,称“戊申官於琼州”,又言“家於齐鲁”。考《琼州府志》,“康熙七年戊申,知府牛天宿,山东人。”当即此人也。
△《江南星野辨》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叶燮撰。燮字星期,吴江人。康熙庚戌进士,官宝应县知县。其书历引《周礼》、《尔雅》及星经、史志所载扬州吴越分野,独推刘基清类天文分野之书为得郡邑分度之详。案,星土之说,虽本《周礼保章氏》,亦见於《左传》诸占,然先儒已不得其传,解多附会。术家用以推验,偶应者十不得一,不应者十恒逾九。况疆域既已非古,而犹执二十八宿尺尺寸寸而拓之,其乖迕殆不待辨。
舆图所列,大抵具文。博引繁称,徒为枝赘而已。
△《岭南杂记》二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吴震方撰。震方有《读书正音》,已著录。是编记其客游广东时所见。
上卷多记山川风土,兼及时事,所载番禺唐化鹏《夫务条议》、《花田立县议》,广西巡抚彭鹏《禁官贩私盐示》诸条,亦颇留心於利弊。下卷则记物产而已。书中称平南王尚可喜为逆藩。伏读五朝国史列传,可喜之子尚之孝,反覆悖乱,终於伏诛。谓之逆藩可也。可喜则终守臣节,未可目之以逆。是亦传闻之未审矣。
△《台湾随笔》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徐怀祖撰。怀祖字燕公,松江人。自序称乙亥之春,再至闽漳,复有台湾之行。盖康熙三十四年所作。其记台湾风土及自闽赴海水程,俱不甚详备,但就其所身历者言之耳。
△《燕台笔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此本载曹溶《学海类编》中,题国朝项惟贞撰。惟贞字端伯,秀水人。朱彝尊之门人也。然检核其文,实即朱彝尊《日下旧闻》内《风俗》一门。疑彝尊尝属之裒辑偶存残稿,作伪者遂别标此名也。且彝尊撰《日下旧闻》时,溶殁已久,又安得而录之?《学海类编》多书贾所窜入,非溶原本,此亦一证矣。
△《神州古史考》一卷、《方舆通俗文》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倪璠撰。璠字鲁玉,钱塘人。康熙乙酉举人,官内阁中书舍人。是书自序云:“按今之版图,取自汉迄唐诸史地志,列於郡县之首。上搜旧闻,旁摭遗逸。凡两京十四省,共一百五十馀卷,谓之《神州古史考》。又取唐以后者别为一编,名曰《方舆通俗文》。”然所梓者惟杭州一府九县而已,盖未成之书也。
(案:此书据其原序,宜入《总志》;然所刻者惟一府,入之《总志》为不伦,而又不可列於《郡县》之中。故附存其目於《杂记》,此无类可归之变例也。)△《西粤对问》(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德中撰。德中字汉若,徽州人。官至广西布政司参议。是书记西粤山川风土物产,颇资异闻。然其徵据疏谬,亦复不少。如引《左传》“有仍氏生女黰”事,不检杜注“美发为黰”之语,而误以为肌肤之黑。又云雉黑色者为鸥雉,按《尔雅》“秩秩海雉”注,“如雉而黑,在海中,不云名鸥也”。
殆缘海字而误欤?殊失考。
△《浔阳蹠醢》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文行远撰。行远字樵菴,江西德化人。康熙中贡生。是书专志九江一郡故实。首有凡例,自谓“读书时遇郡事随见随录,自经史子集及稗官野乘小说之类,靡所不采”。首卷分《象纬》、《地舆》、《书院》、《祠庙》、《宫室》、《邱墓》、《服食》、《器用》、《玩好》、《草木》、《鸟兽》、《虫鱼》十二目;次卷分《仕宦》、《吏治》、《典礼》、《经费》、《兵防》、《盗贼》六目;三卷分《交游》、《器局》、《方技》、《孝义》、《闺阃》、《忠节》、《流寓》、《人物》、《栖逸》九目;四卷分《真仙》、《僧宝》二目;五卷分《诗文》、《书画》、《典籍》、《名胜》四目;六卷分《像教》、《禅喜》、《灵异》、《感应》、《果报》、《鬼神》六目。其摭拾颇为繁富,而分别门类,殊多失当。如既有《僧宝》,又有《禅喜》;既有《鬼神》,又有《果报》、《感应》、《灵异》之类。中所采取,亦未见决择。盖有意求多,未免失之庞杂也。
△《蜀都碎事》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陈祥裔撰。祥裔本姓乔氏,号藕渔,顺天人。康熙中官成都府督捕通判。
采蜀中故实为《碎事》四卷。杂引诸书,或注或否,间附以考证案语,及前代题咏诗文。复以所采未尽,别为艺文二卷,谓之《补遗》。祥裔所自作诗,亦并列於唐、宋名作之间。
△《续闽小纪》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黎定国撰。定国字于一,江都人。尝客游福建学使幕中,因据所闻见,辑为此书。以旧书先有《闽小纪》,故以“续”为名。凡七十六条。所载闽地风俗土产及琐碎故实,大约《通志》所已具,别无创闻也。
△《岭海见闻》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钱以垲撰。以垲游宦广东,前后八载,所作《罗浮外史》,已著录。此编又其杂录见闻之书也。大致欲仿《水经注》、《洛阳伽蓝记》,而才不逮古人。
又采录冗杂,无所限断。记陆贾使粤,乃泛及作《新语》事;记南汉事甚略,乃阑载刘鋹入宋后事。皆与岭海无关。其他杂采小说,不核真伪。如《述异记》、《开元天宝遗事》之类,与闻见亦无涉。至於“荔枝”、“铜鼓”,前后各出二条,尤无体例矣。
△《南漳子》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之騄撰。之騄所辑《尚书大传》,已著录。之騄居於河渚,近南漳湖,因以自号。是书所纪,皆其一乡之故实,乃自称为子。核其体例,实亦於古无徵。
──右“地理类”杂记之属,四十二部、一百七十六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七十八 史部三十四
○地理类存目七△《古今游名山记》十七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何钅堂撰。钅堂有《括苍汇记》,已著录。是书采史志文集所载游览之文,以类编辑。首为《总录》三篇,曰《胜记》,曰《名言》,曰《类考》。次记两京各省山川及古今游人序记。
△《天下名山诸胜一览记》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慎蒙撰。蒙字山泉,归安人。嘉靖癸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书以何钅堂所作《古今游名山记》重复太甚,因删汰繁冗,而增入《通志》及别集所载记文凡十之四。视钅堂书颇为简明。然文有加减,而事不增损,仍无资於考据。
其记文之末,各加评语,亦不出坊刻积习。自序称其书名《天下名山诸胜一览记》,而第一卷首又题作《游名山一览记》,第二卷以后则题作《名山岩洞泉石古迹》,殊不画一。盖明代文士,往往急行其书,陆续付梓。至书成后始有定名,而已刊者遂不复追改,故名目往往错互,不独此书为然也。
△《名山游记》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世懋撰。世懋有《却金传》,已著录。是编一曰《京口游山记》,分上下二篇。一曰《游匡庐山记》,一曰《东游记》,一曰《游二泉记》,一曰《游鼓山记》,一曰《游石竹山记》,一曰《游九鲤湖记》,而附以《游溧阳彭氏园记》。末有世懋跋一篇,盖为鼓山以下三记作。后合刻诸记,仍以缀於末也。
△《名山注》(无卷数,内府藏本)
明潘之恒撰。之恒有《黄海》,已著录。是编首《江上山志》,次《蜀山志》,次《淮上杂志》,次《新安山水志》,次《越中山水志》,次《三吴杂志》。或载前人行纪、志传、题咏,或自为序纪。其他名胜,漏略尚多,疑就其所游历者述之。其书不分卷帙,前后亦无序跋。而“名山注”三字仅题於签,似非完本也。
△《五岳游草》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士性撰。士性字恒叔,临海人。万历丁丑进士,官至南京鸿胪寺卿。事迹附见《明史王宗沐传》。钱希言《犭会园》又称临海王中丞士性,未之详也。
士性初令确山,游嵩岳。擢礼科给事中,游岱岳、华岳、恒岳。及参粤藩,游衡岳。此外游名山以十数,经历者十州。游必有图有诗,为图若记七卷,诗三卷,不尽於记与诗者为杂志二卷。亦名《广游记》,统题曰《五岳游草》,盖举其大以该其馀也。《犭会园》称“峨嵋山有老僧,性好游。自恨一生不得遍探名岳,年又骎骎向暮,乃誓於来生了此夙愿。临化,谓其徒曰:‘吾今往台州临海县王氏,托生为男。’计老僧化去之年月日时,即士性之甲子”云云。殆因有此书而附会之,然亦缘士性癖嗜山水,故有是言矣。
△《广志绎》五卷、《杂志》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王士性撰。此书又於《五岳游草》(《广游纪》)以外,追绎旧闻,以补未及者也。首为《方舆崖略》,次两都,次诸省,附以《杂志》。其《四夷辑》一种,列目於《杂志》之前。然有录无书,注曰考订嗣出,盖未刊也。凡山川险易、民风物产之类,巨细兼载,亦间附以论断。盖随手记录,以资谈助。故其体全类说部,未可尽据为考证也。
△《黔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士性撰。曹溶收入《学海类编》中。核其所载,即士性游记中之一篇。
书贾摘出,别立此名以售欺者也。
△《豫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士性撰。亦其《五岳游草》之一篇,曹溶摘入《学海类编》者也。
△《日畿访胜录》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姚士粦撰。士粦所辑《陆氏易解》,已著录。此录乃万历甲午士粦游京师时,寻访都城内外诸胜,因汇辑成编。然所载古迹,实皆抄撮孙国敉《燕都游览志》、蒋一葵《长安客话》诸书,别无异闻,不足资证据也。
△《天目游记》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黄汝亨撰。汝亨有《古奏议》,已著录。是记乃汝亨与佛慧寺僧同游天目山而作,叙是山景物颇详。然记中叙月叙日,而不叙为何年,亦行文之偶疏也。
△《纪游稿》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衡撰。衡字缑山,太仓人。万历辛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事迹附见《明史王锡爵传》。是编乃所作游记。凡泰山一首、香山三首、盘山一首、马鞍潭柘一首,杂记三首,盖随时摭拾付梓者。前有陈继儒序,词亦佻巧。
△《循沧集》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姚希孟撰。希孟字孟长,长洲人。万历己未进士,官至詹事府詹事,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所作游记,以“循沧”名篇,盖用宋袁粲语也。上卷十三篇,皆游太湖洞庭所作。下卷十五篇,则平生所作南北游记皆在焉。末为跋王文恪《洞庭游记》二篇,及跋徐弘祖《鹿门鸿宝册》一篇。宏祖亦好游,故以类附游记后焉。其文体全沿公安、竟陵之习,务以纤佻为工。甚至《游广陵记》於全篇散语之中,忽作俪偶一联云:“洞天深处,别开翡翠之巢;笑语微闻,更掣鸳鸯之锁。”自古以来,有如是之文格乎?△《山行杂记》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宋彦撰。彦,华亭人。与赵宦光同时。尝至京师,历游玉泉、香山,因纪其园亭刹寺岩壑之胜。盖亦学《游城南记》诸书而作。然考据多疏,如中称“玉泉道上有《壮节祠碑》,称崇安侯谭公而无其名,疑为靖难武臣战死者”。案:崇安侯谭渊,从成祖起兵,於夹河战没,子孙得世袭侯爵。当时如郑晓、王世贞所著书内,皆详载其事,而彦不能知,亦殊昧於典故矣。
△《名山记》四十八卷、《图》一卷、《附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盖因何钅堂之书而增葺之。凡北直隶二卷,南直隶十卷,浙江十卷,江西四卷,湖广四卷,河南三卷,山东二卷,山西一卷,陕西一卷,福建二卷,广东二卷,广西一卷,四川二卷,云南一卷,贵州一卷,前为图一卷,略绘名胜之迹。末为《附录》一卷,则荒怪之说,《神异经》、《十洲记》之类也。所录古人游记十之三,明人游记十之七。采摭颇富,而庞杂特甚。如郦道元《水经注》、徐兢《高丽图经》、张敦颐《六朝事迹》之类,皆割裂饾飣,改易名目。至於孔稚圭《北山移文》、骆宾王《冒雨寻菊序》、宗忄禀《荆楚岁时记》、周密《武林旧事》、杨衍之《洛阳伽蓝记》、王观《扬州芍药谱》、张鎡《梅品》、王世贞《题洛中九老图》之类,阑入者不可殚述。不知其与名山何与!其图首有篆字题识曰:“崇祯六年春月,墨绘斋新摹。”则出自坊贾之手可知。胡维霖《墨池浪语》乃云:《名山记》乃何滨岩所集,近复补入。景必穷幽,语必造奇。
仁智者岂能足迹遍天下,得此可以卧游。所谓补入,盖即此本。殆维霖未细阅其书欤。
△《广州游览小志》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士祯以康熙甲子十一月祭告南海,以乙丑二月八日至四月一日归。计留广州五十一日,因而游览古迹,作为此志。凡光孝寺、六榕寺、五羊观、海幢寺、海珠寺、越秀山、蒲涧寺、长寿寺、南园三忠祠九处,皆会城内外地也。
△《天下名山记钞》(无卷数,内府藏本)
国朝吴秋士编。秋士字西湄,歙县人。其书取何钅堂《游名山记》及王世贞之《广编》删而录之,无一字之考订。
△《泰山纪胜》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孔贞瑄撰。贞瑄有《大成乐律》,已著录。是编乃其初官泰安教谕时纪所游历而作也。大略仿《岱史》之旧,自万仙楼以下共五十馀则,每景各叙其胜。
其馀诸山脉络与岱宗相属者,如尼山、防山、龟、蒙、凫、绎之类亦咸入纪载。
其捨身崖、社首、蒿里、封禅数条,持论颇不诡於正。然於封禅旧典,引据未能详洽。大抵议论多而考据少,其文格亦尚沿竟陵末派云。
△《匡庐纪游》一卷(大学士英廉购进本)
国朝吴阐思撰。阐思字道贤,武进人。所记庐山名迹凡五十八条,词颇简洁。
然大抵以摹写景物为长。
△《滇黔纪游》二卷(大学士英廉购进本)
国朝陈鼎撰。鼎有《东林列传》,已著录。是编为其客游滇黔时所纪。上卷纪黔,下卷纪滇,於山川佳胜,叙述颇为有致,而不免偶出鄙语。如纪贵州诸苗曰:“男子之丽者,即古之潘安、宋朝有不及焉;女子之丽者,汉之飞燕、唐之太真亦无能出其上矣。此种女子,欲购之者牛马当以千计。男子皆不乐为龙阳君,有犯之者辄自杀。”又记楚雄、姚安、开化三郡曰:“余遍游三郡,别时各有遗赠。土仪之盛,馈赆之丰,有多至百金者”云云,其言殊陋。又如记三塔寺黄华老人石刻一事,黄华老人即金王庭筠,所作四诗刻石在山西汾州,故有“人道高欢避暑宫”句。后李中阳始摹刻於点苍山,王士祯《居易录》载之甚详。鼎乃以为仙人之笔,则考证之疏,亦可概见矣。
△《玉山遗响》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贞生撰。贞生号篑山,庐陵人。顺治戊戌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
玉山在泰和仁善乡,初名义山,又改匡山,土人称子瑶山。贞生尝游息其中。是编首载所作诗;次载所题对联;次载所作记;次为茅屋随札,则山中之日记;次为他人所作诗赋传记。前有罗丽序,谓贞生所著文集尚未刊行,此其家居一载之内,流连山水,随笔记之,以示其意之所寓者。所录虽皆诗文,而其体例在游记、地志之间,故附之《地理类》焉。
△《苍洱小记》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毕曰澪撰。曰澪有《滇游记》,已著录。是编亦曰澪父忠告官云南布政司参议时,曰澪省觐至大理,纪其山川名胜而作。相传灵鹫山即今点苍山,为释伽佛修道处。宾川之鸡足山即伽叶道场。故曰澪是书多引佛经为证据。
──右“地理类”游记之属,二十一部、一百二十三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南中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曰晋常璩撰。前有顾应祥序云:“此书附在《华阳国志》,近世无传。
升菴杨太史谪居於滇,以其旧所藏本,手录见示”云云。考隋以来《经籍》、《艺文》诸志,皆无此书。宋李校正《华阳国志》,原序具存,亦不云附有此卷。且汉王恢攻南越在建元六年,张骞使大夏在元狩元年,此云骞以白帝东越攻南越,大行王恢救之。年月之先后既殊,事迹亦不知何据。又晋泰始七年分益州置宁州,而此云六年。牂柯郡下元鼎六年亦误作元鼎二年,牴牾不一。杨慎好撰伪书,此书当亦汉杂事秘辛之类也。
△《高丽记》(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宋徐兢撰。案:兢别有《高丽图经》四十卷,已著於录。此本所载,即从图经中摘钞而成,非两书也。
△《记古滇说》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张道宗撰。前有嘉靖己酉沐朝弼序,则称道宗为元人。卷末题“咸淳元年春正月八日,滇民张道宗录”。而书中又载元统二年立段信茁实为大理宣慰使司事,颠倒牴牾,猝不可诘。其书大抵阴剽诸史《西南夷传》,而小变其文。
惟所记金马碧鸡事,称阿育王有三子争逐一金马,季子名至德,逐至滇池东山获之,即名其山曰金马。长子名福邦,续至滇池之西山,忽见碧凤,即名其山曰碧鸡。所谓金马、碧鸡之神,即是二子。其说荒诞,与史传尤异。文句亦多不雅驯,殆出赝托。况书中明言:“宋兴以北有大敌,不暇远略。使传往来,不通中国。”
何以度宗式微之时,转奉其正朔?然则非惟道宗时代恍惚难凭,即其人之有无且不可遽信矣。卷首有杨慎点校字,其即慎所依托而故谬其文以疑后人欤?△《异域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篇首胡惟庸序曰:“《臝虫录》者,予自吴元年丁未,出镇江陵,有处士周致中者,前元之知院也,持是录献於军门。”则此书初名《臝虫录》,为周致中所作。又开济跋曰:“是书吾兄得之於青宫,乃国初之故物。今吾兄重编,更其名曰《异域志》。”则此书名《异域志》乃开济之兄所更定。然考明太祖於元至正二十四年甲辰,建国号曰吴。丁未当称“吴三年”,不得称“元年”。又济跋题“壬午长至”,为惠帝建文四年。其时济被诛已久,不应作跋。疑皆出於依托也。其书中杂论诸国风俗物产土地,语甚简略,颇与金铣所刻《异域图志》相似,无足采录。
△《异域图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后有明广信府知府金铣序,谓宋亦有应天府,疑是宋书。然书中载明初封元梁王子於耽罗,则为明人所作无疑。其书摭拾诸史及诸小说而成,颇多疏舛。如占城役属於安南,乃云安南为“占城役属”,殊不足据。其他叙述,亦太寥寥。
△《百夷传》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钱古训撰。古训,馀姚人。洪武甲戌进士,官至湖广布政司参政。百夷即麓川平缅宣慰司。(案:百夷即今猡夷,译语对音,故无定字。)洪武二十九年,其酋思仑发诉与缅人构兵。古训时为行人,与其同官桂阳李思聪奉诏往谕,仑发等听命而还。因述其山川、人物、风俗、道路,为书以进。古训旋以劳擢湖广参政。请泽州杨砥序之。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以此书为李思聪作。今据砥序及夏原吉后序,则实古训所作。虞稷偶失考也。
△《南夷书》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张洪撰。洪字宗海,常熟人。洪熙初召入翰林,官修撰。是编乃永乐四年缅甸宣慰使那罗塔劫杀孟养,宣慰使刁查及思栾发而据其地。洪时为行人,赍敕往谕。因采摭见闻,记其梗概。所载洪武初至永乐四年平定云南各土司事,皆略而不详。其於云南郡建置始末,亦未能明晰。如南诏为蒙氏改鄯阐府,历郑、赵、杨三姓,始至大理段氏。孟养、麓川,各有土司,书中皆遗之。唯载梁王拒守,及杨苴乘隙窃发诸事,稍足与史参考耳。书中“澜沧江”作“兰沧江”,“思栾发”作“思鸾发”,与史互异。盖亦译语对音之故也。
△《西洋番国志》(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巩珍撰。珍,应天人。其仕履始末未详。永乐中,敕遣太监郑和等出使西洋。宣宗嗣位,复命和及王景宏等往海外,遍谕诸番。时珍从事总制之幕,往还三年。所历诸番曰占城,曰爪哇,曰暹罗,曰旧港,曰哑噜,曰满剌加,曰苏门答剌,曰那姑儿,曰黎代,曰喃勃里,曰溜山,曰榜葛剌,曰钖兰山,曰小葛兰,曰阿枝,曰古里,曰祖法儿,曰忽鲁谟厮,曰阿丹,曰天方,凡二十国。於其风土人物,询诸通事,转译汉语,覼缕毕记,至宣德九年编成。所记与《明史外国传》大概相同,疑史采用此书也。
△《瀛涯胜览》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马观撰。观不知何许人。书中多记郑和出使时事,则作於永乐以后也。所记海外诸番曰占城,曰爪哇,曰旧港国,曰暹罗,曰满剌加,曰哑鲁国,曰苏门答剌,曰那孤儿,曰黎代,曰喃勃里,曰钖兰,曰小葛兰,曰阿枝,曰古俚,曰溜山,曰祖法儿,曰阿丹国,曰榜葛剌国,曰忽鲁谟厮国,凡十九国,而为篇十八。其那孤儿国附见苏门答剌后,以其微也。各载其疆域、道里、风俗、物产,亦略及沿革。大抵与史传相出入。
△《朝鲜杂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明董越撰。越有《朝鲜赋》,已著录。是书繁碎无体例。以越所撰《朝鲜赋》校之,皆赋中越所自注。盖好事者抄出别行,伪立名目,非越又有此书也。
△《海槎馀录》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顾<山介>撰。<山介>字汇堂,吴县人。官至南安府知府,是编乃其官儋州时所著。凡风土、物产悉随笔记之,共四十馀则,皆地志所已具。惟处置叛黎一节,叙述颇详,为《蛮司合志》所未及云。
△《日本考略》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薛俊撰。俊,定海人。嘉靖二年,日本国使宗设来贡,抵宁波。未几,宋素卿等亦至。互争真伪,自相残杀。所过州县,大肆焚掠。浙江濒海之地,人民苦之。俊因纂辑是书,大略言防御之事为多,而国土、风俗亦类入焉。然见闻未广,所辑《沿革》、《疆域》二略,约举梗概,挂漏颇多。属国中兼及新罗、百济等国,不知新罗、百济在宋时已为朝鲜所并,其时并无是国矣。又序世系但及宋雍熙以前,而不载元以后国王名号,亦疏漏也。
△《日本图纂》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若曾有《郑开阳杂著》,已著录。此书乃其在胡宗宪幕府所作。
以坊行《日本考略》一书舛讹难据,因从奉化人购得南岙倭商秘图,持以询诸使臣、降倭、通事、火长之属,汇订成编。前为图三幅,附以论说。后载州郡、土贡、道路、形势、语言、什器、寇术,而仪制、诗表别为附录。视若曾《万里海防编》内所载较为详密。其《针经图说》,止载入贡故道,而间道便利皆隐而不言。盖恐海滨奸宄得通倭之路,有深意存焉。惟其言“明太祖洪武二年命赵秩往谕其国”,《明史》载在洪武三年。又言“太宗十九年寇辽东,总兵刘江歼之於望海埚”,《明史》载在永乐十七年,乃都督刘荣,非总兵刘江,均不相合。然《明史》据《明实录》及国史,不得有误。殆是书传闻未实也。
△《朝鲜图说》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先图后考,次详其世纪、都邑、山川、风俗、土产、道里、贡式,而以宋郑兴裔奏议一篇附焉。盖是时朝鲜亦被倭患,故因日本而及之。
△《琉球图说》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体例与《朝鲜图说》相同,地里则但标其针路,末附宋郑藻《纪事》一篇。琉球奉明正朔,从无寇掠。殆以其国外偪於倭,内密迩於福建,而为预防之计欤?△《安南图说》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体例亦与《朝鲜图说》同,但增《疆域》、《伪制》二门。
《疆域》寥寥数语,其《伪制》则纪黎、莫二姓事也。末附宋郑竦《纪略》一篇。
若曾时距莫登庸事未远,故筹画边防,并及安南。然相距既遥,所传闻者略矣。
△《西洋朝贡典录》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黄省曾撰。省曾字勉之,吴县人。嘉靖辛卯举人。《明史文苑传》附见《文徵明传》中。是编纪西洋诸国朝贡之事,自占城以迄天方,为国二十有三。
国各一篇,篇各有论。凡道里远近、风俗美恶、物产器用之殊、言语衣服之异,靡不详载。考《明史外国传》,其时通职贡者尚不尽於此录。省曾止就内侍郑和所历之国,编次成书,馀固未暇及也。末有二跋,一为东山居士孙允伽,一为清常道人赵开美。允伽称此书初未付梓,得其手稿录之。开美谓其章法句法颇学《山海经》,信为奇书。钱曾《读书敏求记》亦载之。然其精华已采入正史,馀亦无他异闻也。
△《夷俗记》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萧大亨撰。大亨号岳峰,泰安人。嘉靖壬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是书专纪鞑靼风俗,分《匹配》、《生育》、《分家》、《治奸》、《治盗》、《听讼》、《葬埋》、《崇佛》、《待宾》、《尊师》、《耕猎》、《食用》、《帽衣》、《敬上》、《禁忌》、《牧养》、《习尚》、《教战》、《战阵》、《贡市》二十类。盖大亨尝为宣大总督,故录其所闻如此。然殊多失实,不足徵信。惟顺义王互市之地,《明史》载大同於左卫北威远堡边外,宣府於万全右卫张家口边外,山西於水泉营。而此书载大同互市有三堡:一曰守口堡,二曰得胜堡,三曰新平堡,则大亨所亲见,较史为详云。
△《朝鲜国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存惟《京都》、《风俗》、《山川》、《古都》、《古迹》五门。中称“我康献王”,知为朝鲜人作。引《明一统志》称“大明”,知为作於明时。又多称王氏诸王为高丽王,知为明之中叶,李氏有国,改称朝鲜之后也。
△《东夷图说》二卷,《岭海异闻》一卷、《续闻》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蔡汝贤撰。汝贤字思齐,华亭人。隆庆戊辰进士。是编成於万历丙戌。所纪皆东南海中诸国,殊多传闻失实。如谓“琉球国人窅目深鼻,男去髭须,辑鸟羽为冠,装以珠玉赤毛”。今琉球贡使旅来,目所共睹,殊不如其所说。海西诸国,统称西洋,汝贤乃以西洋为国名,则更谬矣。至於《异闻》、《续闻》,尤多荒诞不经。其图像悉以意杜撰,亦毫无所据。
△《四川土夷考》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谭希思撰。希思有《明大政纂要》,已著录。是书乃希思在蜀时命布政使官属取全蜀土司、土府绘图立说,裒为一编。刻於万历二十六年。首全图,次各土司、土府分图。图各有说,凡七十八篇。其中所列,多沿边城堡守御名目,而於土司境壤、山川形势,概未之及,盖专为防守之策而设。虽名为《土夷考》,其实乃险隘图也。所附之说,仅据州县申册,简略颇甚,亦不足以备考核。
△《日本考》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李言恭、都杰同撰。言恭字惟寅,岐阳武靖王文忠之裔,以万历二年袭封临淮侯。杰字彦辅,蔚州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南京兵部尚书。方言恭督京营戎政时,杰为右都御史。会倭患方剧,乃共摭所闻为此书。记其山川地理及世次土风,而於字书译语,胪载尤详。后倭陷朝鲜,封贡议起,杰以力争不合,徙南京。而言恭子宗城卒为石星所荐,充正使往封。至釜山而倭情中变,易服逃归,被劾论戍。盖徒恃纸上空言,宜其不能悉知情伪也。
△《咸宾录》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罗曰褧撰。曰褧字尚之,江西人。是编刊於万历中。分列诸国之事,以东西南北为分。欲夸明代声教之远,故曰“咸宾”,其实多非朝贡之国。又叙事古今糅杂,标题人地混淆,亦颇无体例。
△《别本坤舆外纪》一卷(大学士英廉购进本)
旧本题国朝南怀仁撰。载吴震方《说铃前集》中。案:怀仁《坤舆外纪》,别有全本,已著於录。此本摘录其文,并删其图说,乃丛书之节本。犹明季坊刻窜乱古书之陋习也。
△《西方要记》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西洋人利类思、安文思、南怀仁等撰。利类思、安文思皆以明末入中国,南怀仁以顺治十六年至京师。此书则康熙初年所述,凡二十条。专记西洋国土、风俗、人物、土产及海程远近,大抵意在夸大其教,故语多粉饰失实。
△《洱海丛谈》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释同揆撰。同揆字轮庵,云南大理府文殊寺僧也。是书纪滇南未入版图之初,引《隋书》西海阿育国王仲子封苍洱之间,为南诏之始祖。其后世灭而复兴者有段氏、蒙氏、高氏,相承至明初,始皆内附。所载“观音大士结茅郡中,及唐永徽后现身七化”之语,皆近荒诞。以缁徒为地志,自张其教,固所不免耳。
△《八纮译史》四卷、《纪馀》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次云撰。次云有《湖壖杂记》,已著录。是书专录荒外诸国。古事皆采摭史传,复见不鲜。近事多据《瀛涯胜览》、《职方外纪》诸书,亦多传闻失实。所记西域山川物产,其地自天威耆定,俱入版图。如谓“高昌盛暑,人皆穴处,鸟飞或为日气所烁而堕”;谓“火焰山烟焰烛天”;谓“火蚕绵絮衣一袭,止用一两,稍多,热不可耐”;谓“白叠子其实成茧,中有细丝”;谓“哈密四味木其实如枣,以竹刀取之则甘,铁刀取之则苦,木刀取之则酸,芦刀取之则辛”;谓“龟兹有山出泉,行数里入地,状如醍醐,甚臭,人服之,齿落更生”。今由嘉峪关南路至喀什噶尔,即经三国故地,安得有此事哉!即其他可知矣。后附《译史纪余》四卷:一为东海西海及异物;二为高丽、日本、占城、安南、琉球之诗;三为外国钱文;四为西番、百译、缅甸、暹罗四国之书。亦皆耳剽之谈,不为确据。如“人面鱼食目”一条,此书作前朝使臣至日本事。《峒溪纤志》又以为苗人进于初官是土者。一人之书而自相矛盾,是尚可为信史哉。
△《八纮荒史》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次云撰。次云既撰《八纮译史》,记其曾通中国者。因复摭小说稗官所载荒渺之说,为此书。皆无稽之谈也。书首题卷之一,则当不止此卷。而次云所刻杂著,前列总目,此书实止一卷。岂欲续辑而未成欤?△《峒谿纤志》三卷、《志馀》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陆次云撰。所记皆诸苗蛮种落风俗。前有题词,称诸书所载,同异攸殊。
余徵诸见闻,详为考正。措词虽简,徵事弥该。上卷为《峒谿群言考正》,中卷为《蛮獠志》,下卷为《滇中峒谿所产》。《志馀》一卷则皆蛮中歌谣,自吴淇《粤风续》所采出者也。
△《安南纪游》一卷(大学士英廉家藏本)
国朝潘鼎珪撰。鼎珪字子登,晋江人。是编成於康熙二十七年,乃鼎珪游广东时偶附海舶,遇风飘至其国,因纪其山川风土之大略。与诸书所记不甚相远,无他异闻。
△《海外纪事》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释大汕撰。大汕,广东长寿寺僧。康熙乙亥春,大越国王阮福周聘往说法,越岁而归。因记其国之风土以及大洋往来所见闻。大越国者,其先世乃安南赘婿,分藩割据,遂称大越。卷前有阮福周序,题“丙子蒲月”,盖康熙三十五年也。
△《连阳八排风土记》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来章撰。来章号礼山,本名灼然,以字行,襄城人。康熙乙卯举人,官连山县知县。是书即其康熙戊子在连山时所作。八排者,猺獠所居,以竹木为砦栅,谓之排也。凡分《图绘》、《形势》、《风俗》、《言语》、《剿抚》、《建置》、《约束》、《向化》八门,门为一卷。其目尚有第九卷,题曰《杂述》上下,然有录无书,岂为之而未成欤?中多自叙政绩。其《向化》一门,纪所判断之案,各为标目。殆似传奇,尤非体例。
△《中山传信录》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徐葆光撰。葆光字澄斋,吴江人。康熙壬辰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康熙五十七年,册封琉球国世子尚贞为国王,以葆光为副使。归时奏上是书。绘图列说,纪述颇详。
△《楚南苗志》六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段汝霖撰。汝霖字时斋,号梅亭,汉阳人。由举人历官建宁府知府。是书乃汝霖为湖南永绥同知时所作。前五卷皆载苗人种类、风俗、物产、言语、衣服及历朝控御抚治之法。末一卷附载猺人、土人及粤西六寨蛮,而六寨蛮尤为简略。以非楚所治故也。体例冗杂,叙述亦不甚雅驯。而得诸见闻,事皆质实。
惟前载星野,与苗蛮土人皆无所涉。未免沿地志之陋格耳。
──右“地理类”外纪之属,三十四部,八十三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七十九 史部三十五
○职官类前代官制,史多著录,然其书恒不传。《南唐书徐锴传》称:“后主得齐职制,其书罕覯,惟锴知之。今亦无举其名者。世所称述《周官》外,惟《唐六典》最古耳。”盖建官为百度之纲,其名品职掌,史志必撮举大凡,足备参考。
故本书繁重,反为人所倦观。且惟议政庙堂,乃稽旧典。其间如元丰变法,事不数逢。故著述之家,或通是学而无所用。习者少则传者亦稀焉。今所采录,大抵唐宋以来一曹一司之旧事与儆戒训诰之词。今釐为《官制》、《官箴》二子目,亦足以稽考掌故,激劝官方。明人所著率类州县志书,则等之自郐矣。
△《唐六典》三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唐玄宗明皇帝御撰,李林甫奉敕注。其书以三师、三公、三省、九寺、五监、十二卫列其职司官佐,叙其品秩,以拟《周礼》。《书录解题》引韦述《集贤记》注曰:“开元十年,起居舍人陆坚,被旨修是书。帝手写白麻纸六条,曰理、教、礼、政、刑、事,令以类相从,撰录以进。张说以其事委徐坚,思之经岁莫能定。
又委毋煚、徐钦、韦述,始以令式入六司,其沿革并入注中。后张九龄又委苑咸,二十六年奏草上。迄今在直院,亦不行用。”程大昌《雍录》则曰:“唐世制度,凡最皆在《六典》。或曰:书成未尝颁用。今案《会要》,则牛僧孺奏升谏议为三品,用《六典》也。贞元二年定著朝班次序,每班以尚书省官为首,用《六典》也。又其年窦参论祠祭当以监察莅之,亦援《六典》也。此类殆不胜述。草制之官,每入院,必首索《六典》,则时制尽在故也。”二说截然不同。考《吕温集》有《代陈相公请删定施行六典开元礼状》一篇,称:“宣示中外,星纪六周。未有明诏施行,遂使丧祭冠昏家,犹疑礼之等威名分,国靡成规。请於常参官内选学艺优敏者三五人,就集贤院各尽异同,量加删定。然后特降德音,明下有司”云云。与韦述之言相合。唐人所说,当无讹误。大昌所引诸事,疑当时讨论典章,亦相引据。而公私科律,则未尝事事遵用,如明代之《会典》云尔。范祖禹《唐鉴》,论其既有太尉、司徒、司空,又有尚书省,是政出於二也。既有尚书省,又有九寺,是政出於三也。盖自唐虞至周,有六官而无寺监。自秦迄陈,有寺监而无六官。独此书兼之,故官多重复。今考是书,如林甫注中以诸州祥瑞预立条格,以待奏报之类,诚为可嗤。然一代典章,釐然具备,祖禹之所论,或以元丰官制全祖是书,有所激而云然欤?又《唐会要》载开元二十三年九龄等撰是书,而《唐书》载九龄以开元二十四年罢知政事,则书成时九龄犹在位。后至二十七年,林甫乃注成独上之。宋陈骙《馆阁录》,载书局有“经修经进”、“经修不经进”、“经进不经修”三格。说与九龄皆所谓“经修不经进”者。卷首独著林甫,盖即此例。今亦姑仍旧本书之,不复追改焉。
△《翰林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唐李肇撰。案,肇所作《国史补》,结衔题“尚书左司郎中”。此书结衔则题“翰林学士左补阙”。王定保《摭言》又称肇为“元和中中书舍人”。《新唐书艺文志》亦云“肇为翰林学士,坐荐柏耆,自中书舍人左迁将作少监。”以唐官制考之,盖自左司改补阙,入翰林,后为中书舍人,坐事左迁。《国史补》及此书各题其作书时官也。唐时翰林院在银台门内,麟德殿西,重廊之后,为待诏之所。《新唐书百官志》谓“乘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下至卜医伎术之流,皆直於别院,以备燕见者”是也。韦执谊《翰林院故事》亦谓“其地乃天下以艺能伎术见召者之所处”。盖其始本以延引杂流,原非为文学侍从而设。至明皇置翰林待诏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诰,其职始重。后又改为学士,别置学士院,谓之东翰林院。於是旧翰林院虽尚有以伎能入直,如德宗时术士桑道茂之类,而翰林之名,实尽归於学士院。历代相沿,遂为儒臣定职。肇此书成於元和十四年,唐宋《艺文志》皆著於录。其记载赅备,本末灿然,於一代词臣职掌,最为详晰。宋洪遵辑《翰苑群书》,已经收入。今以言翰林典故者莫古於是书,故仍录专本,以存其朔焉。
△《麟台故事》五卷(永乐大典本)
宋程俱撰。俱字致道,衢州开化人。举进士,试南宫第一,廷试中甲科,历官徽猷阁待制,封新安县伯,事迹具《宋史文苑传》。《玉海》载元祐中宋匪躬作《馆阁录》,绍兴元年程俱上《麟台故事》,淳熙四年陈骙续为《馆阁录》。
盖一代翰林故实,具是三书。今宋录已亡,陈录仅存,而亦稍讹阙。是书则自明以来惟《说郛》载有数条,别无传本。今考《永乐大典》,徵引是书者特多。排比其文,犹可成帙。其书多记宋初之事,典章文物,灿然可观。盖绍兴元年初复秘书省,首以俱为少监。故俱为是书,得诸官府旧章,最为详备。如《东都事略邢昺传》载,由侍读学士迁工部侍郎,不著加中散大夫。《宋绶传》载,召试中书,不著迁大理评事。《宋史韩琦传》载,由通判淄州入直集贤院,不著为太常寺丞及太子中允。《王陶传》载,为太子中允,不著编校昭文馆书籍。《孙洙传》亦不著洙尝为於潜令及编校秘阁书籍。而皆见於是书。又如《玉海》引《谢泌传》,泌上言:“请分四库书籍,人掌一库。”事在端拱初。而其一百六十八卷又载此事於天圣五年,前后自相剌谬。据此书所载,则在咸平之初。又《续通鉴长编》载,咸平二年七月甲寅,幸国子监,还幸崇文院,而此日之后又有癸丑。则是月之内不容先有甲寅,显然牴牾。据是书乃是七月甲辰。如此之类,凡百馀条,皆足以考证异同,补缀疏略,於掌故深为有裨。原书《文献通考》作五卷,今所裒录,仍符此数,疑当时全部收之。《通考》又称凡十二篇,而不详其篇目。其见於《永乐大典》者,有《官联》、《职掌》、《廪禄》三门,皆与陈骙书标题相合。疑骙书即因俱旧目修之。今即以骙之篇目分隶诸条,莫不一一条贯,无所龃龉。亦可谓神明焕然,顿还旧观矣。骙录载曝书会、饯会及大宴学士院三条,俱云出《麟台故事》。然引其事,不载其词。殆姚广孝等排纂之时,刊除重复,误削前而存后。当时编辑无绪,即此可见一端。今亦无从补入。惟俱《北山集》中载有后序一篇,并附录之,以存其旧焉。
△《翰苑群书》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洪遵编。遵字景严,鄱阳人,皓之仲子也。与兄适同中绍兴十二年博学鸿词科,赐进士出身。历官徽猷阁直学士,出知平江府。孝宗时召除翰林学士承旨,拜同知枢密院事、江东安抚使、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卒谥文安。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后有乾道九年遵题记曰:“翰苑秩清地禁,氵公唐迄今为荐绅荣。遵世蒙国恩,父子兄弟接武而进,实为千载幸遇。曩尝稡《遗事》一编,朅来建业,以家旧藏李肇、元稹、韦处厚、韦执谊、杨钜、丁居晦洎我宋数公,凡有纪於此者,并刊之木。仍以《国朝年表》、《中兴题名》附。”陈振孙《书录解题》曰:“自李肇而下十一家,及《年表》、《中兴后题名》共为一书。”
此本上卷为李肇《翰林志》、元稹《承旨学士院记》、韦处厚《翰林学士记》、韦执谊《翰林院故事》、杨钜《翰林学士院旧规》、丁居晦《重修承旨学士壁记》、李昉《禁林宴会集》,凡七家。下卷为苏易简《续翰林志》、苏耆《次续翰林志》、《学士年表》、《翰苑题名》、《翰苑遗事》,凡五种。其《遗事》为遵所续,不在其数,实止四家。除《年表》、《题名》外,所收不过九家,与振孙所记不合。考《宋史艺文志》载是书本三卷,此本止上下二卷。又《文献通考》所载尚有唐张著《翰林盛事》一卷,宋李宗谔《翰苑杂记》一卷,若合此二家,正足十一家之数。岂原本有之,而今本佚其一卷耶?△《南宋馆阁录》十卷、《续录》十卷(永乐大典本)
《南宋馆阁录》十卷,宋陈骙撰。《续录》十卷,无撰人名氏。骙字叔进,台州临海人。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一。庆元初官至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
忤韩侂胄,提举洞霄宫。卒谥文简。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氏《书录解题》,谓淳熙中骙长蓬山,与同僚录建炎以来事为此书,李焘为之序。《续录》者,后人因旧文而增附之。今考是录所载,自建炎元年至淳熙四年;《续录》所载,自淳熙五年至咸淳五年。皆分《沿革》、《省舍》、《储藏》、《修纂》、《撰述》、《故实》、《官秩》、《廪禄》、《职掌》九门。典故条格,纤悉毕备,亦一代文献之薮也。世所传本,讹阙殆不可读。惟《永乐大典》所载,差为完具。
今互相考订,补其脱漏者三十一条,正其舛错者一十六条。而其纪载诸人爵里有与《宋史》互异者,并为胪注,以资参考。惟前录中《沿革》一门,续录中《廪禄》一门,《永乐大典》所载亦全卷皆佚,无从补葺。盖是书残阙已在明以前矣。
今亦姑仍其旧焉。
△《玉堂杂记》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周必大撰。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庐陵人。绍兴二十一年进士,中宏词科,权中书舍人。孝宗朝历右丞相,拜少傅,进益国公。宁宗朝以少傅致仕,卒谥文忠。事迹具《宋史》本传。此书皆记翰林故事,后编入必大文集中。此乃其别行之本也。宋代掌制,最号重职,往往由此致位二府。必大受知孝宗,两入翰苑,自权直院至学士承旨,皆遍为之。凡銮坡制度沿革,及一时宣召奏对之事,随笔纪录,集为此编。所纪如奉表德寿署名、赐安南国王嗣子诏书之类,皆能援引古义,合於典礼。其他琐闻遗事,亦多可资谈柄。洪遵《翰院群书》所录,皆唐代及汴都故帙。程俱《麟台故事》,亦成於绍兴间。其隆兴以后翰林故实,惟稍见於《馆阁续录》及洪迈《容斋随笔》中。得必大此书,互相稽考,南渡后玉堂旧典亦庶几乎釐然具矣。
△《宋宰辅编年录》二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徐自明撰。自明字诚甫,号慥堂,永嘉人。尝官太常博士,终零陵郡守。
初,北宋时神宗命陈绎为《拜罢图》一卷、《枢府拜罢录》一卷。元丰间司马光复作《百官公卿拜罢年表》十五卷。其后曾巩、谭世勣、蔡幼学、李焘各有撰述,而不能无所阙略。自明因摭拾旧事,补其遗漏,续作此书。以宋世官制,中书、枢密为二府,俱宰辅之职。故自平章事参知政事、枢密使知枢密院事、同知签书枢密院事,皆著其名位,而详其除罢黜陟之由。编年系日,起建隆戊午。迄嘉定乙亥。大都本之《通鉴长编》、《系年要录》、《乙未录》、《东都事略》,而又旁采他书以附益之。本末赅具,最为详核。又据宋朝《大诏令》、《玉堂制草》,备录其锁院制词,更有裨於文献。以《宋史宰辅年表》互相考校,如建隆元年赵普拜枢副,此录在八月甲申,而《年表》在戊子。太平兴国四年石熙载拜签枢,此录在正月庚寅,而《年表》在癸巳。太平兴国八年宋琪拜参政,此录在三月庚申,而《年表》在癸亥。雍熙三年辛仲甫拜参政,此录在六月戊戌,而《年表》在甲辰。此类极多,亦足为读史者考异之助。至宋世所降麻制,例载某人所行之词,此录间存姓名,亦可备掌故。其中如熙宁四年《陈升之起复入相制》,乃元绛之词,载於《宋文鉴》中。以升之力辞不拜,其事未行,并其制词不录是也。
至如端拱元年《吕蒙正拜相制》,为李沆之词。治平二年《文彦博除枢密使制》、熙宁二年《陈升之拜相制》,皆为王珪之词。元符三年《曾布拜相制》,为曾肇之词。亦并见於《宋文鉴》,而此反阙注。皆不免有所挂漏。然二百五十年间,贤奸进退,毕具是编。於以考国政而备官箴,亦可云谙习典故者矣。宝祐间,自明子居谊宰永福,尝刻之县学,后渐亡佚。明嘉靖间,大兴吕邦燿始得抄本於焦竑家,而阙其两卷。后周藩宗室勤{艹美},以所藏残本补足,复梓以传。盖亦仅存之本也。
△《秘书监志》十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王士点、商企翁同撰。士点有《禁扁》,已著录。企翁字继伯,曹州人。
官著作佐郎。其书成於顺帝至正中,凡至元以来建置迁除、典章故事,无不具载,司天监亦附录焉。盖元制司天监隶秘书省,犹汉制以太史令兼职天官之义也。后列职官题名,与《南宋馆阁录》例同。其兼及直长令史,皆纤悉详录。则以金源以后,以掾吏为士人登进之阶,往往由此起家,洊至卿相,其职重於前代耳。
其所纪录,多可以资考核。朱彝尊尝据以辨吴鄹即张应珍,以大德九年改名,历仕秘书少监,非宋遗民,证《吉安府志》之误。则於史学亦多所裨矣。
△《翰林记》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案《明史艺文志》载黄佐《翰林记》二十卷,而廖道南《殿阁词林记》序有“与泰泉黄佐纂《翰林杂记》六册”之语,则是书自当出於佐手。佐即撰《泰泉乡礼》,著录於经部礼类者也。所载皆明一代翰林掌故,始自洪武,迄於正德嘉靖间,每事各有标目,凡二百二十六条。本末赅具,首尾贯串,叙次颇为详悉。如所记殿阁卿寺转衔,与《明会典》诸书互有同异。又“会议缮写”诸条,制度甚详,均足以备考核。其十七、十八两卷具列馆阁题名,尤足以见一代人材升降之概。廖道南撰《殿阁词林记》,自九卷以后,多采佐书以足成之。今以此本互相检核,其文不尽相合。盖道南又有所点窜,以归一家之体例。此则佐之原本耳。其文与道南之书互有详略,可以参考证明。以继李肇、程俱、陈骙、王士点诸人所作,唐宋元明以来词林故事,亦大略具备矣。
△《礼部志稿》一百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泰昌元年官修。首列纂修姓氏,自礼部尚书林尧俞至司务顾民碞等四十人。次列批委纂修,自东阁大学士前礼部尚书孙如游至仪制司员外郎张光房等六人。次列巡按直隶苏松等处御史。据松江府知府揭荐生员俞汝楫纂修《礼部志书》公移,并礼部准聘赴书局批文。则此书实出汝楫之手。《明史艺文志》有俞汝楫《礼仪志》一百卷,当即此书。此题曰《礼部志稿》,盖其草创初成,尚未定名之本也。卷首汝楫名后,并列上海生员俞廷教名,为荐举公移所无。殆入局以后续招协修,故初揭不载欤?其书首为《圣训》六卷,为洪武至隆庆诏谕;次《建官建署》一卷;次《总职掌》一卷;次《仪司职掌》十六卷;次《祠司职掌》十卷;次《客司职掌》十卷;次《膳司职掌》及《司务职掌》共二卷;次《历官表》四卷;次《奏疏》五卷;次《列传》八卷;次《仪司事例》二十一卷;次《祠司事例》九卷;次《客司事例》九卷;次《膳司事例》一卷;次《总事例》七卷,共为一百一十卷。前列《凡例》三则,其“溯初制”一则,称研讨典故,要在沿流溯源;其“理条贯”一则,称典故之编,不急於薈萃,而急於贯通;其“慎稽考”一则,称网罗旧闻,匪独挂漏是惧,而考正谬误,亦编摩第一义。其言皆深得纂辑要领,故其书叙述详赡,首尾该贯,颇有可观。如释菜、荐举诸诏,为《明实录》所不载。祈雪、建宫诸谕,为《嘉靖祀典》所未录。王妃冠服、百官常服及大宴乐章,较《明史礼乐志》为详。贡举起送之额、诰敕表章之式,较《明会典》为备。经筵传班员额,拾《明集礼》之所遗。朝觐赏赉诸制,补《星槎胜览》、《西域行程》之阙。虽案牍之文,稍伤冗杂;而取备掌故,体例与著书稍殊,固不能以是病之也。
△《太常续考》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考书中所录,盖明崇祯时太常寺官属所辑也。凡祭祀、典礼皆详悉具载,虽不免为案牍簿籍之文,而沿革损益之由,名物度数之细,条分缕晰,多《明史礼志》、《明会典》、《明集礼》及《嘉靖祀典》之所未载。盖总括一代之掌故,则体贵简要;专录一官之职守,则义取博赅。言各有当,故详略迥不同也。况《集礼》作於洪武,《会典》作於成化,《嘉靖祀典》惟载一时更张之事,自世宗以后百馀年之典制,记载阙如。此书职官题名终於崇祯十六年,则一代仪章始末,尤为完具。固数典者所不可废矣。
△《士官底簿》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但云抄之海盐郑氏,亦不言作者为谁。其书备载明正德以前诸土司官爵世系、承袭削除。观其命名与缮写之式,疑当时案牍之文,而好事者录存之也。所载云南土司百五十一家,广西土司百六十七家,四川土司二十家,贵州土司一十五家,湖广土司五家,广东土司一家,共三百五十九家。其官虽世及,而请袭之时,必以并无世袭之文上请;所奉进止,亦必以姑准任事,仍不世袭为词。盖其相沿体式如此。欲以示驾驭之权,不容其据谱而索故物也。然明自中叶后,抚绥失宜,威柄日弛。诸土司叛服不常,仅能羁縻勿绝而已。我国家声灵赫濯,逆命者必诛。旧籍所载,大半皆已改土归流。其存者亦无不革心顺化,比於郡县。此书中所列,皆前代一时苟且之制,本不足道。以《明史土司列传》只记其征伐刑政之大端,而於支派本末未能具晰。
是编词虽俚浅,而建置原委,一一可徵存之,亦足资考证焉。其地虽在中外之间,与郡县牧守稍殊,而受敕印、袭爵禄、纳租赋、供力役、随征调,实与官吏不殊,故《明史》不与外国同传。今亦附载於明代职官之末焉。
△《词林典故》八卷乾隆九年重修翰林院落成,圣驾临幸,赐宴赋诗。因命掌院学士鄂尔泰、张廷玉等纂辑是书。乾隆十二年告成奏进,御制序文刊行。凡八门:一曰《临幸盛典》,二曰《官制》,三曰《职掌》,四曰《恩遇》,五曰《艺文》,六曰《仪式》,七曰《廨署》,八曰《题名》。《临幸盛典》,即述乾隆甲子燕饮赓歌诸礼,以为是书所缘起,故弁冕於前。《官制》、《职掌》皆由西汉以至国朝,以待诏之选、写书之官,皆自汉肇其端也。《恩遇》断自唐代,以专官自唐代始也。
於列圣及我皇上宠渥之典,别分《优眷》、《迁擢》、《侍宴》、《赉予》、《词科》、《考试》、《议叙》、《赠恤》八子目,著圣代右文远逾前古也。
《艺文》惟收唐以来御制及应制诸作,而词馆唱和不与焉,美不胜收也。《仪式》、《廨署》亦皆断自唐代,与《恩遇门》同例。《题名》则惟载国朝,近有徵而远难详也。考翰林有志,自唐李肇始。洪遵辑而录之,凡十一家。然皆杂记之类也。
其分条列目,汇为一编者,自程俱《麟台故事》始,陈骙以下作者相仍。然皆仅记一代之事,朱彝尊作《瀛洲道古录》,又於今制弗详。故张廷玉等《进书表》称:“槐厅芸署,不少前闻;刘井柯亭,独饶故事。但记载非无散见,而薈萃罕有全书。今仰禀圣裁,始成巨帙。元元本本,上下二千载,始末釐然。稽古崇儒之盛,洵前代之所未有矣。”
△《钦定国子监志》六十二卷乾隆四十三年奉敕撰。
先是国子祭酒陆宗楷等辑《太学志》进呈,而所述沿革故实,滥载及唐宋以前,殊失限断。乃诏重为改定,断自元明。盖本朝国子监及文庙,皆因前代遗址,其缔构实始於元初也。首为《圣谕》二卷,以记褒崇先圣,训示儒林之大法。次《御制诗文》七卷,备录列朝圣文,皇上宸翰。次《诣学》二卷,纪亲祀临雍之礼。次《庙制》二卷,前列图说,后志建葺年月规制。
次《祀位》二卷,详载殿庑及崇圣祠诸位号。次《礼》七卷,分记释奠、释菜、释褐、献功、告祭诸仪,及祭器图说。次《乐》六卷,分记乐制、乐章,律吕、舞节二表,及礼乐诸器图说。次《监制》一卷,详述条规。次《官师》五卷,载设官、典守仪制、铨除、题名表。次《生徒》七卷,载员额考校甄用,及外藩之入学者。次《经费》四卷,恩赉岁支俸给备载焉。次《金石》五卷,冠以《钦颁彝器图说》、御制诸碑,并元以来《进士题名碑》,而殿以《石鼓图说》。次《经籍》二卷,具载赐书及版刻之目。次《艺文》二卷,则列诸臣章奏诗文及诸谕者。《识馀》二卷,曰《纪事》,曰《缀闻》,并捃摭杂记,以备考核。识大识小,罔弗详赅,於以志国家重道崇儒、作人训俗之盛。较诸监臣之初编,如苇籥土鼓改而为韶钧之奏矣。
△《钦定历代职官表》六十三卷乾隆四十五年奉敕撰。
粤自龙鸟水火,肇建官名。然夏、商以前,书阙有间,遗制不尽可考。其可考者惟《周礼》为最详。迨秦、汉内设九卿,外置列郡,而官制一变。东京以后,事归台阁。虽分置尚书六部,而政在中书,其权独重。汉魏之制,至唐、宋而又一变。明太祖废中书省,罢丞相,尽归其职於六部。永乐间复设内阁,而参以七卿。唐、宋之制,至是而又一变矣。其间名号品数,改革纷繁。大抵势足以相维则乾纲不失,权有所偏属则魁柄必移。故官制之得失,可以知朝政之盛衰也。我国家稽古建官,循名核实。因革损益,时措咸宜。我皇上朗照无私,权衡独秉,举直错枉,宫府肃清,尤从来史册所未有。复念历朝官制,典籍具存,宜备溯源流,明其利弊。庶前规可鉴,法戒益昭。乃特命四库全书馆总纂官内阁学士今升兵部右侍郎臣纪昀、光禄寺卿今升大理寺卿臣陆锡熊、翰林院编修今升山东布政使臣孙士毅、总校官詹事府少詹事今升内阁学士臣陆费墀等,考证排次,辑缀是编,分目悉准今制。凡长贰僚属具列焉,明纲纪也;其兼官无正员,而所掌綦重,如军机处之类,亦别有专表,崇职守也;八旗及新疆爵秩,前所未有者,并详加胪考,著圣代之创建,远迈邃古也。或古有而今无,或先置而后废,并为采掇,别附於篇,备参订也。每门各冠以表,表后详叙建置。首列国朝,略如《唐六典》之例。次以历代,则节引诸书,各附案语,以疏证其异同。
上下数千年分职率属之制,元元本本,罔弗具焉。考将相及百官公卿之有表,始自马、班二史。后如《唐书》之《宰相表》,《宋史》之《宰辅表》,《明史》之《内阁七卿表》,俱沿其例。然所纪仅拜罢年月,与官制无关。且断代为书,不相通贯,寻检颇难。至抄撮故实,如孙逢吉《职官分纪》之类,又但供词藻,於实政无裨。是书发凡起例,悉禀睿裁。包括古今,贯串始末。旁行斜上,援古证今。经纬分明,参稽详密。不独昭垂奕祀,为董正之鸿模。即百尔臣工,各明厥职,用以顾名而思义,亦益当知所儆勖矣。
──右“职官类”官制之属,十五部、三百六十五卷,皆文渊阁著录。
△《州县提纲》四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杨士奇《文渊阁书目》题陈古灵撰。古灵者,宋陈襄别号也。
襄字述古,侯官人。庆历二年进士,官至右司郎中枢密直学士。事迹具《宋史》本传。史称其莅官所至,必讲求民间利病。没后友人刘彝视其箧,得手书数十幅,皆言民事。则此书似当出於襄。然襄所著《古灵集》,尚传於世,无一字及此书。
又所著《易讲义》、《郊庙奉祀礼文》、《校定梦书》等,见《宋史艺文志》、《福建通志》、《说郛》中,不言更有此书。晁、陈二家书目亦皆不著录。书内有“绍兴二十八年”语,又有“昔吕惠卿”、“昔刘公安世”语。考襄卒於元丰三年,距南渡尚远,不应载及绍兴。且刘、吕皆其后进,不应称昔,其非襄撰明甚。今《永乐大典》所载本,盖据元初所刻。前有吴澄序,止言前修所撰,不著其名氏,盖澄亦疑而未定。知《文渊阁书目》所题当出讹传,不足据矣。其书论州县莅民之方,极为详备。虽古今事势未必尽同,然於防奸釐弊之道,抉摘最明。
而首卷推本正己省身,凡数十事,尤为知要,亦可为司牧之指南。虽不出於襄手,要非究心吏事、洞悉民情者不能作也。
△《官箴》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吕本中撰。本中有《春秋集解》,已著录。此乃其所著《居官格言》,凡三十三则。《宋史本中列传》备列其著作之目,不载是书。然《艺文志杂家类》中乃著录一卷。此本载左圭《百川学海》中,后有宝祐丁亥永嘉陈昉跋,盖即昉所刊行。或当日偶然题记,如欧阳修《试笔》之类,本非有意於著书。后人得其手稿,传写镌刻,始加标目,故本传不载欤?本中以工诗名家,然所作《童蒙训》,於修己治人之道,具有条理,盖亦颇留心经世者。故此书多阅历有得之言,可以见诸实事。书首即揭“清慎勤”三字,以为当官之法,其言千古不可易。
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曰:“上尝御书‘清慎勤’三大字,刻石赐内外诸臣。
案此三字,吕本中《官箴》中语也。”是数百年后,尚蒙圣天子采择其说,训示百官,则所言中理可知矣。至其论不欺之道,明白深切,亦足以资儆戒。虽篇帙无多,而词简义精,固有官者之龟鉴也。
△《百官箴》六卷(内府藏本)
宋许月卿撰。月卿字太空,后更字宋士,婺源人。始以军功补校尉。理宗时换文资就举,以《易》魁江东,廷对赐进士及第,官至浙江西运幹。贾似道当国,召试馆职,语不合,罢去。闭门著书,自号泉田子。宋亡不仕,遁迹十年乃卒,亦志节之士也。是书仿扬雄《官箴》,分曹列职,各申规戒。考《宋史百官志》,经筵乃言路兼官;二府掾乃枢密中书属吏;参知政事以门下中书侍郎为之;登闻院隶谏议,进奏院隶给事中,俱辖於门下省;军器监、文思院俱辖於工部。是书皆各自为箴。盖以所掌之事区分,故既列本职,又及其兼官;既列总司,又及其所分掌。非复出也。又考《永乐大典》所载宋何异《中兴百官题名》,虽残阙不完,而所标官署职掌,与此书颇有异同。盖自元丰变制以后,品目至为淆杂。南渡以后,分析并省,益以靡恒。此书据一时之制言之,故互有出入也。前有月卿进表,称“《百官箴》并发凡言例共七帙”。而今止六卷。校以次第,实无遗漏。
殆原本凡例自为一卷,传录者合并之欤?虞人之箴,远见《左传》。绳阙匡违,其风自古。月卿效法其本,虽申明职守,仅托空言。而具列官邪,风戒有位,指陈善败,触目警心,亦未尝无百一之裨焉。
△《昼帘绪论》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胡太初撰。太初,天台人。端平乙未,其外舅陶某出宰香溪,太初因论次县令居官之道,凡十五篇以贻之。后十七年,为淳祐壬子,太初出守处州。越明年,复得是稿於其戚陶云翔,遂鋟诸板,以授属县。其目首曰《尽己》,次曰《临民》、曰《事上》、曰《寮寀》、曰《御吏》、曰《听讼》、曰《治狱》、曰《催科》、曰《理财》、曰《差役》、曰《赈恤》、曰《行刑》、曰《期限》、曰《势利》,而终之以《远嫌》。条目详尽,区画分明。盖亦《州县提纲》之类也。书中胪列事宜,虽多涉宋代条格,与后来职制不尽相合。然其大旨,以洁己清心、爱民勤政为急务。言之似乎平近,而反覆推阐,实无不切中事情。《世说新语》载傅氏有《理县谱》,其书不传。牧民者能得是编之意而变通之,则此一卷书,亦足以补其阙矣。
△《三事忠告》四卷(桂林府同知李文藻刊本)
元张养浩撰。养浩字希孟,号云庄,济南人。官至礼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
天历中,拜陕西行台中丞。卒谥文忠。事迹具《元史》本传。养浩为县令时,著《牧民忠告》二卷,凡十纲,七十二子目。为御史时,著《风宪忠告》一卷,凡十篇。入中书时,著《庙堂忠告》一卷,亦十篇。其言皆切实近理,而不涉於迂阔。盖养浩留心实政,举所阅历者著之。非讲学家务为高论,可坐言而不可起行者也。明张纶《林泉随笔》曰:“张文忠公《三事忠告》,诚有位者之良规。观其在守令则有守令之式,居台宪则有台宪之箴,为宰相则有宰相之谟。醇深明粹,真有德者之言也。考其为人,能竭忠徇国,正大光明,无一行不践其言”云云,其推挹可谓至矣。三书非一时所著,本各自为编。明洪武二十二年,广西按察司佥事扬州黄士宏合为一卷刻之,总提曰《为政忠告》,陈琏为序。(案,此本序文中称《为政忠告》,而其标题亦称《三事忠告序》,盖重刻所追改。)宣德六年,河南府知府李骥重刻,改名《三事忠告》。考《书》称任人、准夫、牧作三事,《诗》称三事大夫皆在王左右之尊阶。施於《庙堂忠告》,犹为近之。御史县尹,不在是列。如曰以三职所治为三事,则自我作古,转不及“为政”之名为该括一切矣。盖明人书帕之本,好立新名,而不计其合於古义否也。相沿已数百年,不可复正。今姑以通行之名著录,而附订其乖舛如右。
△《御制人臣儆心录》一卷顺治十二年世祖章皇帝御撰。凡八篇:一曰《植党》,二曰《好名》,三曰《营私》,四曰《徇利》,五曰《骄志》,六曰《作伪》,七曰《附势》,八曰《旷官》。前有御制序。盖因勋臣谭泰、石汉,大学士陈名夏等,先后以骄怙伏法,因推古今来奸臣恶迹,训诫群臣,俾共知炯鉴也。夫一气流行,化生万品。
鸾枭并育,穀稗同滋。实理数之不得不然。故有君子必有小人,虽唐虞盛时,四凶亦厕名於朝列,无论秦、汉以下也。不幸而遇昏乱之世,则匪人得志,其祸遂中於国家,前明诸权倖是也。幸而遇纲纪修明之时,则翔阳所照,物无匿形,虽百计弥缝,终归败露,则陈名夏诸人是也。在我世祖章皇帝圣裁果断,睿鉴英明,足以驾驭群材,照临万象。雷霆一震,鬼蜮潜踪。虽有佥壬,谅不敢复蹈覆辙。而圣人虑周先事,杜渐防微,恐小人惟利是营,多昏其智。於陈名夏等不以为积愆已稔,自取诛夷;反以为操术未工,别图掩盖。因特颁宸翰,普示班联。
曲推其未发之谋,明绘其欲施之策,俾共知所聚党而私议者,已毕在洞照之中。
如九金铸鼎,先图魑魅之形。倘逢不若,皆可以指而目之,名而呼之。山鬼之伎俩,自穷而无所逞也。国家重熙累洽百有馀年,列圣相承,并乾纲独断。从无如前代奸臣得以盗窃魁柄者,岂非祖宗贻谋有以垂万年之家法哉。
──右“职官类”官箴之属,六部、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八十 史部三十六
○职官类存目△《历代铨政要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杨亿撰。亿字大年,浦城人。雍熙初,年十一。召试诗赋,授秘书省正字。淳化中,命试翰林,赐进士第,天禧中,官至工部侍郎、翰林学士,兼史馆修撰。卒谥曰文。事迹具《宋史》本传。此书《宋史艺文志》不著录,亿本传亦不载,惟曹溶《学海类编》收之。细核其文,乃《册府元龟铨政》一门总序也,已为割裂作伪。又亿虽预修《册府元龟》,而据晁氏《读书志》,总其事者尚有王钦若,同修者更有钱惟演等十五人,作序者亦有李维等五人。亿於诸序,不过奉敕点窜,何所见而此序出亿手?此真随意支配者矣。
△《太常沿革》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任栻撰。栻始末未详,此书乃其为太常博士时所修。前有危素序,素时亦为太常博士故也。上卷志沿革,下卷皆职官题名。始自中统,迄於至正,所载当时奏牍文移,皆从国语译出,未经修润。又案元《太常集礼》一书,中载官属职掌,曰都监、曰祭祠局、曰銮仪局、曰法物库、曰神厨局,皆有事於太庙之官。
而以署令一人、丞一人统之。此上下两卷中俱未载及,转以典书附於卷末,义例殊不可解。危素序云:“寺升院,院有正从二品之异。其增损官吏,禄秩弗同,具载此书。”然大要已具於《元史》矣。
△《南台备要》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刘孟保等撰。前有江南行御史台都事索元岱序,称至元十四年立行台於维扬,以式三省,以统诸道,即今江南诸道行台御史之在集庆者也。中台尝并其官属除拜合为一书,刊布中外,所谓《宪台通纪》是已。至正癸未,藁城董公守简,授湖广行省中丞,欲别为载籍,以便观览。乃命掾属刘孟保等,历披案牍,稽核故实,裒集成编。则此书乃补《宪台通纪》之遗者也。考《宪台通纪》久已散佚,《永乐大典》亦仅存其卷首。故不著於录,而惟存此书之目焉。
△《官职会通》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魏校撰。校有《周礼沿革传》,已著录。此书又敷衍其说,以明之六部配周之六官。其所属官,因以附焉。仅有《天官》、《地官》、《春官》、《夏官》四篇,盖亦未成之稿。每述一官,必曰“今欲正某官之职”云云。然言之则成理,行之则必窒。自汉以来,未有以《周礼》致太平者也。
△《南廱志》二十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黄佐撰。佐有《泰泉乡礼》,已著录。南都太学,建於明太祖吴元年。景泰中,祭酒吴节尝撰志一十八卷。嘉靖初,祭酒崔铣重纂未就。佐得其遗牍,因复加修订,以吴志为本,而增损成之。凡《事纪》四,《职官表》二,《杂考》十二,《列传》六。书法一准史例,颇为详备。惟《音乐考》一门,多泛论古乐。
皆佐一己之见,於太学制度无涉,殊失限断。其第十八卷《经籍考》,当时以委助教梅鷟成之。鷟学问淹贯,故叙述亦具有本末。书成於嘉靖二十二年,而中有万历中事,盖后人随时续添者也。
△《虔台志》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萧根等撰。根爵里未详。弘治甲寅,汀漳盗起,楚、粤之不逞者和之,於是设巡抚都御史治赣州,以控制诸省。至甲子罢置。正德庚午,盗攻武平县,乃复建焉。嘉靖壬寅,巡抚虞守愚命根等编纂虔台始末为此书。序次草创,略备故事而已。赣州在陈以前曰南康,至隋改为虔州。宋绍兴二十二年,校书董德元上言:“虔州号虎头城,非佳名。”廷议以虔有虔刘之意,因改名赣州。后人词翰,兼用古名。然施於诗赋则可,此记明代职官,而用南宋以前之地名,殊於体例未安。且名虔州时无御史台,於文义亦为杜撰。明人著述,往往如斯,纠之不可胜纠也。
△《吕梁洪志》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冯世雍撰。世雍,江夏人。嘉靖癸未进士,官工部主事。明时运道,自徐州溯吕梁洪入济,设洪夫以牵絻。岁命工部属官一员董其事,谓之吕梁分司。
世雍尝领其职,因述前后建置始末,及官署、祠庙、历任姓氏,以成斯志。凡八篇,篇首各有序,末复系以赞语。
△《郧台志略》九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徐桂撰。桂,潜山人。嘉靖乙未进士,官郧阳府知府。先是,成化初,原杰抚定荆、襄流民,置郧阳府,设提督抚治一员镇之。嘉靖二十五年,慈谿叶照以右副都御史领其任,桂等辑比事略为此书。前二卷载建置、舆地、公廨、官职。
后七卷为札奏、政赋、兵防、著述。此本有嘉靖以后事,则金台于湛等继为抚治,又附益之也。
△《虔台续志》五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灿撰。灿里贯未详,官赣州府教谕。此书乃嘉靖中巡抚南赣等处右副都御史谈恺属灿等所辑。纪弘治以后设官沿革,及分地统辖之制,以续萧根之书。
首一卷为《舆图考》,后四卷则编年纪事。据其凡例,称於《虔台志》悉仍其旧,凡所损益,别为一编。盖视旧志又稍变其例矣。
△《南京太常寺志》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汪宗元撰。宗元号春谷,崇阳人。嘉靖己丑进士,官至总理河道右副都御史。是书乃宗元为南京太常寺卿时所辑,分《谟训》、《规制》、《职官》、《礼书》、《乐书》、《旧制》、《荐献》、《祭告》、《祭器》、《禄食》、《夫役》、《列传》为十二门。所记各祀祝文陈设,及乐章乐器,皆较《明会典》、《集礼》诸书为备。至於荐献品物,应祀宫观,及署中藏经字号、存贮什器,皆条列不遗焉。
△《南京太仆寺志》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雷礼撰。礼有《明六朝索隐》,已著录。是书乃其官南京太仆寺少卿时所作。据其凡例,称首载洪武以后历朝谕旨,次以《事例》、《官司》、《辖属》、《规制》、《官田》、《种马》、《草场》、《册籍》、《俸徭》九志,而《列传》、《遗文》终焉。兹本只十一卷,《草场》以下全佚,非完书矣。
△《太仆寺志》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顾存仁撰。存仁字伯刚,太仓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太仆寺卿。是书分《官职题名》、《马政》、《事例》、《蠲贷》、《苑马》、《祠祀》、《官署》、《库藏》、《点调》、《军马图》、《文录》十一门。然脱略太多。如《马政》一门,上沿历代,而汉以后各史所载如梁之南牧、左右牧,北齐之乘黄左右龙各署,皆阙而不叙。《文录》一门,载汉之《天马歌》,唐杜甫之《骢马行》,是类何预太仆事?诗集充栋,又乌可胜收乎?△《浙省分署纪事本末》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茅坤撰。坤有《徐海本末》,已著录。是书之作,盖以湖州乌戍一镇,界连六县,跨带两省,奸盗易於窟穴。郡人致仕副使施儒,以嘉靖十七年疏於朝,请设县不果,议置通判。后因通判权轻,不足以弹制诸属,旋亦汰除。万历元年始设同知以统之。因作是书以纪其始末。
△《留台杂记》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符验撰。验有《革除遗事》,已著录。是编乃其为巡按南直隶御史时所作,专记南京御史台故事。因以上溯列朝设官命职之由,分为十类,曰《天文》,曰《院址》,曰《院台》,曰《官制》,曰《职守》,曰《俸秩》,曰《廨宇》,曰《职官表》,曰《宸翰》,曰《碑记》。验自为序,述其凡例。然舆地之书动陈星野,已属影响之谈;一官一署而首志天文,其亦迂而鲜要矣。
△《南京吏部志》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汪宗伊撰。宗伊字子衡,崇阳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南京吏部尚书。是编乃其为文选郎中时所作。首《圣训》,次《建官》,次《公署》,次《职掌》,次《列官表传》,次《艺文》。前有宗伊所作《志引》,谓白之尚书吴岳,创为部志。又谘之曾官吏部者侍郎李棠,大理卿杜拯,太仆卿殷迈,鸿胪卿孙鑨,应天府丞邱有岩,郎中顾阙、邹国儒、袁尊尼、傅良谏,主事蔡悉、聂廷璧,网罗散失,以成此编,颇为详悉。黄氏《千顷堂书目》载“宗伊尚有《留铨志馀》二卷”,盖即补志中所遗者。今其书未见云。
△《吏部职掌》(无卷数,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黄养蒙撰。方九功、王篆续修。养蒙,南安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户部右侍郎。九功,南阳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南京工部右侍郎。篆有《江防考》,已著录。是编於明嘉、隆以前吏部制度沿革,载之最悉。盖排纂案牍而为之,犹今之六部则例也。
△《念初堂集》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首题《念初堂集》,其书则志太学之略也。案,邓元锡《函史》下编,载“嘉靖间王祭酒材官司业时,考稽典训,作《太学志》六编。编为之序,序各有志,并抄撮其略”云云。盖即是书也。书列《典制》、《谟训》、《礼乐》、《政事》、《论议》、《人材》六门,门各分上下二卷。材,江西新城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太常寺卿,掌国子监祭酒事。元锡竟称为祭酒,非也。
△《公侯簿》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嘉靖九年公牍一篇,又有嘉靖二十六年公牍一篇。盖吏部验封司所存册籍,相续编纂者也。郑汝璧《明功臣封爵考》,称旧有底簿,殆即指是书矣。
△《词林典故》一卷、附《翰苑须知》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位撰。位有《问奇集》,已著录。此乃其官翰林学士时所辑词馆通行典例。自经筵日讲以迄舆从服色,凡分三十二门。《翰苑须知》则庶常馆规及俸禄钱粮数目。当时刊版置院中,入馆者人给一册。然率据案牍原文,不加润饰,往往鄙俚可笑,不足以继《翰林志》、《翰苑群书》后也。乾隆十有二年,我皇上嘉惠词垣,徵求文献,特命辑《词林典故》一书,本末源流,粲然具备。木天佳话,荣冠古今。是编残阙之馀,盖不足以为典据,今姑附存其目焉。
△《明功臣封爵考》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汝璧撰。汝璧有《明帝后纪略》,已著录。是编成於万历丙子,乃其为吏部验封郎中时所辑。纪明代诸臣封爵,凡分类二十。曰《开国》,曰《靖难》,曰《征西》,曰《征交趾》,曰《征南》,曰《征北》,曰《征蛮》,曰《征番》,曰《御寇》,曰《捕反》,曰《备倭》,曰《战胜》,曰《战殁》,曰《归附》,曰《推戴》,曰《海运》,曰《营建》,曰《迎立》,曰《夺门》,曰《外戚》。
其以恩泽、恩幸、方术及追赠封者,并附录之。分世封、除封为二类,而采券文宗图及郑晓吾《学编本传》附入,间以所见闻补其阙略。起於洪武,迄於隆庆。
据其自序,盖以验封司旧有功臣底簿,病其弗全,因续为补缀成此帙云。
△《馆阁漫录》(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据焦竑《国史经籍志》,载是书十卷,题张元忭撰。二人相去不远,必有据也。元忭有《绍兴府志》,已著录。是书所录皆明成祖至武宗时翰林除授迁改之事,编年纪载,亦间有论断。首题“洪武三十五年”者,成祖革除建文四年年号,仍称洪武三十五年故也。
△《掖垣人鉴》十七卷、《附录》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萧彦撰。彦字思学,泾县人。隆庆辛未进士,官至湖广总督。是书乃万历二十年彦为兵科给事中时与同官王致祥等同辑明代六科名姓乡贯出处始末,共为一编。以天顺以前为前集,成化以后迄万历为后集。首冠以《官制沿革》,及《两朝谟训》各一卷。而以《题名碑记》诸篇附於其末。
△《职官志》一卷、附《后纪、妃嫔传、外戚传》三篇(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纪惟部院寺监诸司职掌,不及武臣及外官,盖非足本也。
其叙历朝官制至穆宗而止,间有称今上云云者,盖书成於万历中。记载寥寥,不足以存掌故。末附《后纪》,称史官杨继礼撰。此书殆即继礼史局残本,偶留於世欤?继礼,华亭人,万历壬辰进士。
△《楚台记事》七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李天麟撰。天麟字公振,武定人。万历庚辰进士。由牧马千户所军籍中式,故自称燕人。官至监察御史巡按湖广。是书即在湖广所作。分《地里图说》为四卷,《兵粮图说》为三卷。又杂载章奏、礼仪、堂规、供应等旧例。猥杂烦琐,与书吏簿籍无异。其载赆馈贺仪、银数多寡,以官阶大小为准,可见当时苞苴陋习。而公然载之简牍,毫无顾惮,尤足徵明政之不纲也。
△《符司纪》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刘日升撰。日升,庐陵人。万历庚辰进士,官至应天府尹。是编乃其官尚宝司卿时所辑,具载典玺事规,及各官牙牌,各府卫金牌、令牌之制。后有附录一卷,为秦嘉桢所续辑。嘉桢,德清人。续此书时官尚宝司丞,其始末未详。
△《旧京词林志》六卷(内府藏本)
明周应宾撰。应宾有《九经考异》,已著录。应宾尝以左谕德少詹事两掌南京翰林院事,故著此书,专记南院故事。永乐以后,定都北京,事有关於南院者亦录之。分《纪事》、《纪典》、《纪官》三门。洪武初,建翰林国史院於皇城内,赐扁曰“词林”。洪武十四年,改翰林国史院为翰林院,又别建廨舍,非故地矣。独“词林”之称,自洪武以后皆沿之,故应宾取以为名焉。
△《南京鸿胪寺志》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桑学夔撰。学夔,濮州人。万历壬辰进士,官光禄寺少卿、摄鸿胪寺事。
明初置侍仪司,洪武九年改殿廷仪礼司,三十年始改为鸿胪寺。永乐北迁,乃以故署之在留都者加“南京”二字,而仪礼亦因之有繁简隆杀。其后竟习简易,故学夔创为寺志,以复典章之旧。然昧於取裁,不谙体例。属官考语,备载於册。
而卿丞诸人之传,率全录焦竑《献徵录》旧文,漫无删节。至以王守仁曾官此职,遂以良知讲学语书之累牍,尤支蔓之甚矣。
△《官制备考》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旧本题明李日华撰。日华有《梅墟先生别录》,已著录。是书因明代官制,而上溯历代之沿革,大抵取备书启之用。舛漏颇多,不足以备考证。末附文武爵秩数条,并著京外官之称呼,尤未免於弇陋。疑日华未必至此,殆坊贾托名也。
△《续宋宰辅编年录》二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吕邦燿撰。邦燿字元韬,锦衣卫籍,顺天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通政司右参议。邦燿既刊行宋徐自明《宰辅编年录》,复作是编以续之。起宁宗嘉定九年,终卫王昺祥兴二年。其体例皆仿原书,而详略失宜,远不及自明之精核。盖此书大旨在纪拜罢岁月,以备考证。至其人行事本末,则史家自有专传,原无庸复引繁称。自明於每人略述梗概,最为得体。邦燿乃并朝廷之事广为摭录,正史以外,并据诸说以附益之,泛滥殊甚。又自明每人具载命官及罢免制词,足徵一朝典故。嘉定以后,虽无专书可考,而见於南宋文集者,尚有流传。邦燿不能蒐辑增补,而反斥其有无不足重轻,尤为寡识。至如元顺帝为瀛国公子,不独说本荒唐,亦与宰辅编年全无关涉。乃亦累牍连篇,词繁不杀,真可谓漫无体要者矣。
△《南京工部志》十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朱长芳撰。长芳,上海人。南京国子监生。天启初编修神宗、光宗两朝《实录》,博采志乘,诸部寺旧无志者,咸创为之。南京工部尚书何熊祥,因使长芳辑旧牍为此编。
△《南京都察院志》四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施沛撰。沛始末未详。其修此书时则为南京国子监生。时董其事者为操江副都御史徐必达,亦天启初因修两朝《实录》而作也。
△《南京行人司志》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翁逢春撰。逢春,吴县人。南京国子监生。分《诏命》、《建官》、《公署》、《仪注》、《奏疏》、《年表》、《列传》、《艺文》八门。董其事者为南京行人司左司副彭维成。前有维成序,序末私印作“万历给谏”四字。考维成字元性,庐陵人。万历辛丑进士,以刑科给事中谪是官,故自标此目。然既志行人,宜以行人为断。是书乃载维成为给事中时奏疏,是六科志,非行人司志矣;又载维成一切来往书牍,居《艺文》十之五六,是维成之别集,非官书矣。殆全不知体例为何事也。
△《留都武学志》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徐伯徵撰。伯徵字孺台,海宁人。万历己未进士,官至扬州府知府。明之武学,建於正统壬戌。因御史彭勖之请,选教授、训导等官以专教京卫武官之子。
有南京国子监祭酒陈敬宗所撰碑,备载始末。是编乃天启三年伯徵官南京武学教授时所著,分《建置》、《典礼》、《制令》、《职官》、《选举》、《人物》、《艺文》七门。
△《明文武诸司衙门官制》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题词,称官制旧有成书,久而多讹。近两淮运司翻刻者,彼善於此,而未尝订正,亦非善本。因照《会典》、《一统志》及现行事宜采辑成编,以广其传。末署“新喻县丞陶承庆校正,庐陵县末学叶时用增补”,乃江西书贾刊行之本也。所列官制,大抵以万历初年为断。第五卷内附载上任选择日期,而并列天体、赤口日等图。弥为猥杂,殆不足讥。
△《官爵志》三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徐石麒撰。石麒字宝摩,嘉兴人。天启壬戌进士,授工部主事,忤魏忠贤削籍。崇祯中官至吏部尚书。南都破后,不食死。事迹具《明史》本传。是志述有明一代官制,历引前代沿革,互相参证,引据颇为详核。然大抵为《通典》、《文献通考》所已具。
△《古今官制沿革图》(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光鲁撰。光鲁有《阅史约书》,已著录。是书载秦、汉迄於宋、元,凡官制之升降沿革颇详悉。而限於尺幅,考据亦多所未备。明宜兴路进校刊金履祥《通鉴前编》,首列古今官制,未著撰人姓名。今校之悉与此合,盖即光鲁本也。
△《明官制》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备录明代直省各府州县文武官员品秩,暨道里远近、编户多寡、到任期限。皆采之《明会典》及《一统志》诸书。盖坊间所刊,以便仕宦之检阅,不足以言著书也。
《历代铨选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袁定远撰。定远里贯未详。此书其官吏部文选司郎中时作也。历叙各朝铨政选举之法,略而寡当。如叙魏晋九品官人之制,而失载《汉志》限年之沿革。
宋分四郡、馀郡之岁举,梁代中正之废置,后魏之中正与吏部并铨,皆历朝铨选之制,悉略而不叙。金、元铨政,载於史志甚详,亦概略之。至谓明兴立制,入仕之途有三:进士、监生、吏员。不知明初三途并用,乃科举、荐能、吏员三途。
其时应荐者或以贤良方正,或以儒士,或以秀才,或以人才,皆官至卿辅,非尽在监之监生也。
△《历代宰辅汇考》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斯同撰。斯同有《声韵源流考》,已著录。是编取秦、汉以迄元、明宰辅,分职系名,以便检核。其於官制增损异同之处,亦间附案语,颇为简明。
然不著拜罢年月,视诸史表例颇为简略。又如唐代使相,以其为藩镇加官,俱不载录,是也。然如李克用、朱全忠、王智兴、李载义、韩建等之位冠三师,亦只属优以空衔,并未尝入辅左右,而顾一概列之。则义例亦未能尽归画一也。
△《铨政论略》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方炳撰。方炳有《增订广舆记》,已著录。是书专论唐、宋二代铨政,颇为浅略。如谓侍郎起於隋,不知梁天监三年已有侍郎之设。谓唐选官必试於吏部,不知五品以上之不试。至接承他姓以应调,乃五代时弊政,唐时鲜有。宋时科目甚多,专举经明行修、贤良方正二科,更见挂漏。唯所议明末专拘进士资格之弊,立论颇确云。
△《文武金镜律例指南》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凌铭麟撰。铭麟字天石,杭州人。是书成於康熙辛酉。自文武仪注品级,以及莅任居官事宜,无不备载。又发律例大旨,而以相传之案牍为之证据,盖亦为初仕者设也。
△《南台旧闻》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叔璥撰。叔璥有《南征记程》,已著录。是书详述御史典故,凡十三门。每事各注所出之书,颇为详备。其曰“南台”者,据王士祯《分甘馀话》“今都察院可称南台,不可称西台”语也。
──右“职官类”官制之属,四十二部,三百五十四卷内三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牧民忠告》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元张养浩撰。养浩有《三事忠告》,已著录。此即三事中之一种。魏裔介摘出别行,非完书也。
△《官箴》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宣宗章皇帝御制。自都督府至儒学,凡三十五篇。前有宣德七年六月谕旨一道,称取古人箴儆之义。凡中外诸司,各著一篇,使揭诸厅事,朝夕览观,庶几君臣交儆之道。盖当时尝以颁行者。嘉靖戊戌,南京国子监祭酒伦以训,复刊布之。后载宣宗御制《广寒殿记》一首,《玉簪花赋》一首,诗二十七首,词曲二首,不知何人所附。丛杂不伦,殊乖编录之体。
△《牧津》四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祁承<火业>撰。承<火业>字尔光,山阴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其书采辑历代循吏事实,分类编次。首列《缉概》一卷,分为五目:一《考名》,二《稽制》,三《述意》,四《论世》,五《辨类》。以下凡四十四卷,分《经济》、《消弭》、《匡定》、《节义》、《当机》、《惠爱》、《化导》、《勤节》、《集事》、《政才》、《政术》、《真诚》、《清德》、《砥躬》、《风力》、《守正》、《严肃》、《敦厚》、《忠信》、《明决》、《得情》、《察奸》、《矜慎》、《平恕》、《执持》、《识见》、《崇体》、《任人》、《治赋》、《救荒》、《诘盗》、《儒治》三十二类。每类前各有小序。徵采既广,不无烦碎丛杂之病。
△《明职》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吕坤撰。坤有《四礼翼》,已著录。坤於万历壬辰以佥都御史巡抚山右,作此编以申饬属吏。自弟子员之职,至督抚之职,统十八篇。於省府州县职官利弊得失,言之甚悉。
△《仕学全书》三十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鲁论撰。论有《四书通议》,已著录。是书初名《闻见录》,以明代官制法令,仿《周礼》六官分类编载,各附论断,盖亦备场屋对策之用者。分上下二编,上编为六部大政,下编则自京朝直省各官职守,终於掖庭、宗藩。
△《政学录》五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郑端撰。端字司直,枣强人。顺治己亥进士,官至江南巡抚。是编原本吕坤、余自强两家之书,而参酌之。内而阁、部、科、道,外而督、抚、司、道、守、令,应行事宜,咸载利弊。
△《为政第一编》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孙鋐撰。鋐字可菴,钱塘人。其书所载皆州县职事。分《时宜》、《刑名》、《钱穀》、《文治》四类,条目琐碎,议论亦鄙。盖幕客之《兔园册》,不足资以为治也。
△《百僚金鉴》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牛天宿撰。天宿字觐薇,章邱人。康熙中官琼州府知府。是编前为《总论》七卷,以中外职官为次。取古之称职者,略载事迹,而以历代官制沿革弁诸条之首。八卷至十卷别列《廉洁》、《度量》、《用人》、《刑赏》、《恬退》、《忠烈》、《武功》七门,亦略摭事实,挂一漏万。十一卷则载古来箴铭训颂之类,而以己作参错其中。至十二卷则自叙其粤中政绩,而以去思碑终焉。未免近於自炫矣。
──右“职官类”官箴之属,八部、一百七卷,皆附《存目》。
卷八十一 史部三十七
○政书类一志艺文者有故事一类。其间祖宗创法,奕叶慎守,是为一朝之故事;后鉴前师,与时损益者,是为前代之故事。史家著录,大抵前代事也。《隋志》载《汉武故事》,滥及稗官。《唐志》载《魏文贞故事》,横牵家传。循名误列,义例殊乖。今总核遗文,惟以国政朝章六官所职者,入於斯类,以符周官故府之遗。
至仪注条格,旧皆别出;然均为成宪,义可同归。惟我皇上制作日新,垂谟册府,业已恭登新笈,未可仍袭旧名。考钱溥《秘阁书目》有《政书》一类,谨据以标目,见综括古今之意焉。
△《通典》二百卷(内府藏本)
唐杜佑撰。佑字君卿,京兆万年人。以荫补济南参军事,历官至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太保,致仕,谥安简。事迹具《唐书》本传。先是,刘秩仿《周官》之法,摭拾百家,分门诠次,作《政典》三十五卷。佑以为未备,因广其所阙,参益新礼,勒为此书。凡分八门:曰《食货》,曰《选举》,曰《职官》,曰《礼》,曰《乐》,曰《兵刑》,曰《州郡》,曰《边防》。每门又各分子目。序谓既富而教,故先《食货》。行教化在设官,任官在审才,审才在精选举,故《选举》、《职官》次焉。人才得而治以理,乃兴礼乐,故次《礼》、次《乐》。教化隳则用刑罚,故次《兵》、次《刑》。设《州郡》分领,故次《州郡》,而终之以《边防》。所载上溯黄、虞,讫於唐之天宝。肃、代以后,间有沿革,亦附载注中。其中如《食货门》之《赋税》,载《周官》贡赋,而太宰所掌九贡之法失载。载北齐租调之法,河清三年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而露田之数失载。钱币不载陈永定元年制四柱钱法,榷酤不载后周榷酒坊法。《选举门》不载齐明帝时制士人品第有九品之科,小人之官复有五等法。《考绩》不载宋、齐间治民之官以三年、六年为小满迁换法。《职官门》如《周礼地官》有舍人上士二人掌平宫中之政,乃云中书舍人魏置。又《隋书》大业时改内史监为内书监,乃仅云改“内史侍郎”为内书侍郎。又集贤殿书院载梁有文德殿藏书,不知宋已有总明观藏书之所。似此之类,未免间有挂漏。《兵门》所列诸子目,如分《引退取之》、《引退佯败取之》为二门,分《出其不意》、《击其不备》、《攻其不整》为三门,未免稍涉繁冗。而火兽、火鸟之类,尤近於戏剧。《州郡门》分九州以叙沿革,而信都郡冀州当属兖,而误属冀。又极诋《水经》及郦道元《水经注》为僻书,诡诞不经,未免过当。《边防门》所载多数万里外重译乃通之国,亦有仅传其名不通朝贡者。既不临边,亦无事於防,题曰《边防》,名实亦舛。然其博取五经群史,及汉魏六朝人文集、奏疏之有裨得失者,每事以类相从。凡历代沿革,悉为记载,详而不烦,简而有要。元元本本,皆为有用之实学,非徒资记问者可比。考唐以前之掌故者,兹编其渊海矣。至其各门徵引《尚书》、《周官》诸条,多存旧诂。如《食货门》引《尚书》“下土坟垆”注,谓“垆,疏也”。与孔疏所引《说文》“黑刚土也”互异。又“瑶琨筱簜”注,筱,竹箭;簜、大竹。亦传疏所未备。《职官门》引《周官》太宰之属有司会,逆群吏之治而听其会计,注云:“逆谓受也,受而钩考之,可知得失多少。”较贾公彦疏颇为明晰。似此之类,尤颇有补於经训。宋郑樵作《通志》,与马端临作《文献通考》,悉以是书为蓝本。然郑多泛杂无归,马或详略失当,均不及是书之精核也。
△《唐会要》一百卷(浙江江启淑家藏本)
宋王溥撰。溥字齐物,并州祁人。汉乾祐中登进士第一,周广顺初拜端明殿学士。恭帝嗣位,官右仆射。入宋,仍故官,进司空同平章事,监修国史,加太子太师,封祁国公。卒谥康定。事迹具《宋史》本传。初,唐苏冕尝次高祖至德宗九朝之事为《会要》四十卷,宣宗大中七年,又诏杨绍复等次德宗以来事为《续会要》四十卷,以崔铉监修。段公路《北户录》所称《会要》,即冕等之书也。惟宣宗以后,记载尚阙,溥因复采宣宗至唐末事续之,为新编《唐会要》一百卷。建隆二年正月奏御,诏藏史馆。书凡分目五百十有四,於唐代沿革损益之制,极其详核。官号内有识量、忠谏、举贤、委任、崇奖诸条,亦颇载事迹。其细琐典故,不能概以定目者,则别为杂录,附於各条之后。又间载苏冕驳议,义例该备,有裨考证。今仅传抄本,脱误颇多。八卷题曰《郊仪》,而所载乃南唐事;九卷题曰《杂郊仪》,而所载乃唐初奏疏,皆与目录不相应。七卷、十卷亦多错入他文。盖原书残阙,而后人妄摭窜入,以盈卷帙。又一别本所阙四卷亦同,而有补亡四卷。采摭诸书所载唐事,依原目编类,虽未必合溥之旧本,而宏纲细目,约略粗具,犹可以见其大凡。今据以录入,仍各注补字於标目之下,以示区别焉。
△《五代会要》三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王溥撰。五代干戈俶攘,百度凌夷。故府遗规,多未暇修举。然五十年间法制典章,尚略具於累朝《实录》。溥因检寻旧史,条分件系,类辑成编。於建隆二年与《唐会要》并进,诏藏史馆。后欧阳修作《五代史》,仅列《司天》、《职方》二考,其他均未之及。如晋段容、刘昫等之议庙制,周王朴之议乐,皆事关钜典,亦略而不详。又如经籍镂版,昉自长兴。千古官书,肇端於是,崇文善政,岂宜削而不书?乃一概刊除,尤为漏略。赖溥是编,得以收放失之旧闻,厥功甚伟。至於《租税类》中载周世宗读《长庆集》,见元微之所上《均田表》,因令制素成图,颁赐诸道。而欧史乃云世宗见元微之《均田图》,是直以图为元微之作,乖舛尤甚。微溥是编,亦无由订欧史之谬也。盖欧史务谈褒贬,为《春秋》之遗法;是编务核典章,为《周官》之旧例。各明一义,相辅而行,读《五代史》者又何可无此一书哉?△《宋朝事实》二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攸撰,《文献通考》作李伋。按:攸字好德,义从《洪范》。若作伋字,与好德之意不符。《宋史艺文志》亦作李攸,《通考》盖传写误也。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官为承议郎,而不详其里贯。《江阳谱》称,政和初编辑《西山图经》、《九域志》等书,泸帅孙义叟招(原注:“下有阙文。”)书上,转三官,张浚入朝,约与俱,以家事辞。考西山属成都府,泸州属潼川路,则攸当为蜀人。其曰张浚入朝,盖绍兴四年浚自川陕宣抚使召还时也。其书据《江阳谱》,盖上起建隆,下迄宣和,凡六十卷。其三十卷先闻於时,后以馀三十卷上之,因语触秦桧,寝其书不报。故晁、陈二家书目俱作三十卷,与《谱》相合。而赵希弁《读书附志》、《宋史艺文志》乃俱作三十五卷。今书中有高、孝两朝登极赦诏,及绍兴间南郊赦诏,而纪元亦迄於绍兴。殆又有所附益,兼及南宋之初欤?攸熟於掌故,经靖康兵燹之后,图籍散佚,独汲汲搜辑旧闻,使一代典章,粲然具备,其用力颇为勤挚。所载历朝登极、南郊、大赦诏令,太宗亲制《赵普碑铭》,《西京崇福宫记》,《景灵西宫记》,《大晟乐记》,往往为《宋文鉴》、《名臣碑传琬炎集》、《播芳大全》诸书所阙漏。他如宗室换官之制,不见於《宋史职官志》。郊祀勘箭之仪,不详於《礼志》。太庙、崇宁庙图,紫宸殿、集英殿上寿,赐宴再坐、立班、起居诸图,宫架鼓吹十二案图,尤为记宋代掌故者所未备。至其事迹之异同,年月之先后,记载之详略,尤多可与《东都事略》、《续通鉴长编》及《宋史》互相参订。又如石晋赂契丹十六州,分代北、山前、山后,足订薛、欧《五代史》称山后十六州之误。周世宗兵下三关,并载淤口关,亦足补薛、欧二史只载瓦桥、益津二关之阙。当时如江少虞《事实类苑》、《锦绣万花谷》,多引用之。《宋史》亦多采用其文。第原本久佚,惟散见於《永乐大典》各韵下者,尚存梗概。而割裂琐碎,莫由考见其体例。惟赵希弁《读书附志》称:“祖宗世次、登极纪元诏书、圣学、御制、郊庙、道释、玉牒、公主、官职、爵邑、勋臣配享、宰执拜罢、科目仪注、兵刑律历、籍田财用、削平僣伪、升降州县、经略幽燕之类,具载本末”云云,盖即当日之门目。今据以分类编次,厘为二十卷。虽未悉复原书之旧,而纲举目从,咸归条贯,亦得其十之七八矣。
攸别有《通今集》二十卷,《宋史艺文志》入《故事类》,今佚不传。又尝上书秦桧,戒以居宠思危,尤为侃侃不阿。则其人亦足重,不独以博洽见长云。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四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李心传撰。心传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已著录。心传长於史学,凡朝章国典,多所谙悉。是书取南渡以后事迹,分门编类。甲集二十卷,分《上德》、《郊庙》、《典礼》、《制作》、《朝事》、《时事》、《故事》、《杂事》、《官制》、《取士》、《财赋》、《兵马》、《边防》十三门。乙集二十卷,少《郊庙》一门,而末卷别出《边事》,亦十三门。每门各分子目。虽以《杂记》为名,其体例实同《会要》。盖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互相经纬者也。甲集成於嘉泰二年,乙集成於嘉定九年。书前各自有序。周密《齐东野语》尝论所载赵师睪犬吠,乃郑斗所造,以报挞武学生之愤。许及之屈膝、费士寅狗窦,亦皆不得志报私雠者撰造丑诋。所谓韩侂胄僣逆之类,悉无其实云云。盖掇拾群言,失真者固亦不免。然於高、孝、光、宁四朝礼乐刑政之大,以及职官科举、兵农食货,无不该具。首尾完赡,多有马端临《文献通考》、章俊卿《山堂考索》及《宋史》诸志所未载。故《通考》称为“南渡以来野史之最详者”。王士祯《居易录》亦称其“大纲细目,粲然悉备,为史家之巨擘,言宋事者当必於是有徵焉”。
其书在宋有成都辛氏刊本,并冠以国史本传,暨宣取《系年要录》指挥数通。今惟写本仅存。案张端义《贵耳三集序》,称心传告以《朝野杂记》丁、戊二集将成,则是书尚不止於甲乙二集,而《书录解题》及《宋史》本传均未之及。殆以晚年所辑,书虽成而未出,故世不得见欤?△《西汉会要》七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宋徐天麟撰。天麟字仲祥,临江人。开禧元年进士,调抚州教授。历武学博士,通判惠、潭二州,权知英德府。事迹附见《宋史徐梦莘传》。传称天麟为通直郎得之之子,梦莘之从子。晁公武《读书志》则称为梦莘之子。考楼钥《攻媿集》有《西汉会要序》,曰徐思叔为《左氏国纪》,其兄秘阁商老为《北盟录》。已而思叔之子孟坚,著《汉官考》;次子仲祥,又作《汉会要》。商老,梦莘之字。思叔,得之之字也。然则史不误而晁氏误矣。其书仿《唐会要》之体,取《汉书》所载制度典章见於纪、志、表、传者,以类相从,分门编载。其无可隶者,亦依苏冕旧例,以《杂录》附之。凡分十有五门,共三百六十七事。嘉定四年,具表进之於朝,有旨付尚书省,藏之秘阁。班固书最称博赡,於一代礼乐刑政,悉综括其大端。而理密文繁,骤难得其体要。天麟为之区分别白,经纬本末,一一犁然,其诠次极为精审。惟所采只据本史,故於汉制之见於他书者,概不采掇,未免失之於隘。又如《舆服门》中於司马相如、扬雄诸赋,铺张扬厉之语,一概摘入。殊非事实,亦为有乖义例。然其贯串详洽,实未有能过之者。昔人称颜师古为《汉书》功臣,若天麟者,固亦无愧斯目矣。
△《东汉会要》四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徐天麟撰。天麟官抚州教授时,既奏进《西汉会要》。后官武学博士时,续成此书,於宝庆二年复奏进之。其体例皆与前书相合。所列亦十五门,分三百八十四事。惟《西汉会要》不加论断,而此书则间附以案语,及杂引他人论说。
盖亦用苏冕《驳议》之例也。东汉自光武中兴,明章嗣轨,皆汲汲以修举废坠为事。典章文物,视西京为盛。而当时载笔之士,如《东观纪》及华峤、司马彪、袁宏之类,遗编断简,亦间有留传。他若《汉官仪》、《汉杂事》、《汉旧仪》诸书,为传注所徵引者,亦颇犁然可考。故东汉一代故事,较西汉差为详备。天麟据范书为本,而旁贯诸家,悉加裒次。其分门区目,排比整齐,实深有裨於考证。中间如献帝子济阴王熙、山阳王懿、济北王邈、东海王敦,虽为曹氏所置,旋即降为列侯。然既以封建立国,自当著之帝系皇子条下,以表其实。乃因范书无传,遂削而不书,未免阙漏。又天麟自序中称刘昭因范氏遗绪,注补入志,而不知其为司马彪《续汉书志》,实非范书。晁公武已讥之,则亦偶然失检。然其大体详密,即稍有踳驳,固不足以为累也。其书世所传者皆据宋本传抄,第三十七、三十八两卷全阙,三十六、三十九两卷亦各佚其半。无可考补,今亦并仍之焉。
△《汉制考》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康成注》,已著录。是编因《汉书》、《续汉书》诸志,於当日制度,多详於大端,略於细目。因摭采诸家经注,及《说文》诸书所载,钩稽排纂,以补其遗。颇足以资考证。又以唐时贾、孔诸疏,去古已远,方言土俗,时异名殊。所谓某物如今某物,某事如今某事者,往往循文笺释,於旧文不必悉符。亦一一详为订辨。如《周礼疏》不知步摇、假紒及五夜,《仪礼疏》不知偃领之类,不一而足。应麟皆为旁引证明。又《周礼太史职》注云:“太史抱式,疏曰:占文谓之式。”应麟则别引《艺文志》羡门式法以解之:“考式者,候时之仪器。《史记日者列传》,旋式正棋。《汉书王莽传》,天文郎案式於前,日时加某。皆指此器。”所引亦较旧义为长。其中偶失考定者,如“乡士”郑注云:“三公出城,郡督邮盗贼道。盖汉时郡掾分部属县为督邮,其分治各曹者亦名督邮。故《朱博传》云:‘为督邮书掾。’此督邮盗贼,盖掾主捕盗贼者。其不加掾字,犹巴郡太守张纳碑阴,书督盗贼枳李街也。此职又主为三公导行,故云督邮盗贼道。道,导字。古通用也。”贾公彦疏乃谓使旧为盗贼之人,督察邮行往来,於义为误。应麟沿用其说,未免千虑之一失。要其大致精核,具有依据。较南宋末年诸人,侈空谈而鲜实徵者,其分量相去远矣。
△《文献通考》三百四十八卷(内府藏本)
元马端临撰。端临字贵与,江西乐平人,宋宰相廷鸾之子也。咸淳中,漕试第一。会廷鸾忤贾似道去国,端临因留侍养,不与计偕。元初起为柯山书院山长。
后终於台州儒学教授。是书凡《田赋考》七卷,《钱币考》二卷,《户口考》二卷,《职役考》二卷,《征榷考》六卷,《市籴考》二卷,《土贡考》一卷,《国用考》五卷,《选举考》十二卷,《学校考》七卷,《职官考》二十一卷,《郊祀考》二十三卷,《宗庙考》十五卷,《王礼考》二十二卷,《乐考》十五卷,《兵考》十三卷,《刑考》十二卷,《经籍考》七十六卷,《帝系考》十卷,《封建考》十八卷,《象纬考》二十七卷,《物异考》二十卷,《舆地考》九卷,《四裔考》二十五卷。其书以杜佑《通典》为蓝本。《田赋》等十九门,皆因《通典》而离析之。《经籍》、《帝系》、《封建》、《象纬》、《物异》五门则广《通典》所未及也。自序谓“引古经史谓之‘文’,参以唐宋以来诸臣之奏疏,诸儒之议论,谓之‘献’。故名曰《文献通考》。”中如《田赋考》载唐租庸调之制,而据《唐会要》,则自开元十六年以后,其法屡改。载五代田赋之制,而据《五代会要》,尚有天成四年户部奏定三京诸府夏秋税法一事,乃一概略之。
杨炎定两税法奏疏,最关沿革,亦佚不载。《职役考》载口算之制,而《汉书》永建四年除三辅三年逋租过更口算刍稿诏书不载。《征榷考》详载盐铁,而《五代会要》后唐长兴四年诸道盐铁转运使奏定盐铁条例不载。又《杂税》载果菜之税。而《汉书》永元六年流民贩卖勿出租税诏不载。《国用门》载漕运兴废,而《后汉书》建武七年罢护漕都尉,建初三年罢常山诸处河漕不载。其载唐代东都及郑州诸处漕运措置,亦不及《唐会要》之详。历代赈恤,於汉既载本始四年之诏,而略三年郡国伤旱甚者民毋出租赋之诏。《选举考》详载两汉之选举,而《汉书》元封四年诏举茂才异等,始元元年遣廷尉持节行郡国举贤良,永光元年诏举朴质敦厚逊让有行者,光禄岁以此科第郎从官,俱不载。《学校考》辨先圣、先师之分,而《唐会要》贞观二十一年诏以孔子为先圣,颜回等为先师之制不载。
至《职官考》则全录杜佑《通典》。五代建置,尤叙述寥寥。核以王溥《五代会要》、孙逢吉《职官分纪》,仅得其十之一二。《郊祀考》多引经典,而《尚书》之肆类于上帝不载。《逸周书》、《白虎通》、《三辅黄图》所载周明堂之制最详,亦不及徵引。又载历代明堂之制,而梁武帝改作明堂,详於《隋书礼仪志》者不载。地祇之祭只引《周官》及《礼记郊特性》,而礼运、祭地、瘗缯,及《考工记》玉人两圭五寸祀地之文不载。汉祀后土之制,只载《汉旧仪》祭地河东,而《汉官仪》北郊坛在城西北诸制不载。又雩祭引《左传》、《周礼》注疏,而《礼记祭法》雩宗祭水旱也,《尔雅》舞号雩也,皆不载。祭日月,只引《礼记》、《周礼》,而《大戴礼》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及《尚书大传》古者帝王以正月朝迎日於东郊,皆不载。於汉制既载宣帝时成山祠日、莱山祠月,而建始时罢此祠,复立於长安城事,又不载。《社稷门》引各经注疏所论社制,而《周书作雒篇》建社之制,及蔡邕《独断》所载天子大社之制,皆不载。祀山川亦引经传,而《仪礼觐礼》祭山丘陵升、祭川沈,《尔雅》祭山曰庪县、祭川曰浮沈,皆不载。又分代详载,而独略北齐天保元年分遣使人致祭於五岳四渎。《宗庙考》载后魏七庙之制,只引《礼志》改七庙之诏,不知兴建沿革详於《孙惠蔚本传》。又唐初建七庙,《新唐书礼乐志》多略,而不参用《旧唐书礼仪志》。《王礼考》载周之朝仪,而不引《周书王会解》。又详载历代朝仪,而不载《史记秦本纪》始皇三十五年营作朝宫。载汉代朝仪,而不载《续汉书礼仪志》所载常朝之制。又舆服之载於史志者,必详叙卿士大夫,如汉制二千石车朱两轓之类,所以明差等也,而一概从略。《乐考》载五代庙乐,不如《五代会要》之详。《兵考》载晋兵制至悼公四年而止,其后治兵邾南,甲车四千乘不载。载鲁兵制自昭公蒐红始,而成公元年作丘甲,襄公十一年作三军,昭公五年舍中军,俱不载。《经籍考》卷帙虽繁,然但据晁、陈二家之目。参以诸家著录,遗漏宏多。《舆地考》亦本欧阳忞《舆地广记》,罕所订补。大抵门类既多,卷繁帙重,未免取彼失此。然其条分缕析,使稽古者可以案类而考。又其所载宋制最详。多《宋史》各志所未备。案语亦多能贯穿古今,折衷至当。虽稍逊《通典》之简严,而详赡实为过之。非郑樵《通志》所及也。
△《明会典》一百八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弘治十年奉敕撰。
十五年书成,正德四年重校刊行。故卷端有孝宗、武宗两序。其总裁官为大学士李东阳、焦芳、杨廷和,副总裁官为吏部尚书梁储,纂修官为翰林院学士毛纪、侍讲学士傅珪,侍读毛澄、朱希周,编修潘辰,并列衔卷首。然皆武宗时重校诸臣。其原修之大学士徐溥等,竟不列名,未详当日何意也。其体例以六部为纲,吏、礼、兵、工四部诸司,各有事例者,则以司分。户、刑二部诸司但分省而治。共一事例者,则以科分。故一百八十卷中,宗人府自为一卷弁首外,馀第二卷至一百六十三卷,皆六部之掌故;一百六十四卷至一百七十八卷,为诸文职;末二卷为诸武职,特附见其职守沿革而已。南京诸曹,则分附北京诸曹末,不别立条目。惟体例与北京异者,乃别出焉。其官制前后不同者,如太常司改为太常寺之类,则书其旧名,而注曰后改为某官。其别开公署者,如鸿胪寺本为仪礼司之类,则书其新名,而注曰本为某官。其户口贡赋之盈缩、制度科条之改易,亦相连并载,以见变通创建之由。大抵以洪武二十六年诸司职掌为主,而参以《祖训》、《大诰》、《大明令》、《大明集礼》、《洪武礼制》、《礼仪定式》、《稽古定制》、《孝慈录》、《教民榜文》、《大明律》、《军法定律》、《宪纲》十二书。於一代典章,最为赅备。凡史志之所未详,此皆具有始末,足以备后来之考证。其后嘉靖八年复命阁臣续修《会典》五十三卷,万历四年又续修《会典》二百二十八卷。今皆未见其本,莫知存佚。殆以嘉靖时祀典太滥,万历时秕政孔多,不足为训,故世不甚传欤?△《七国考》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董说撰。说有《易发》,已著录。是编载秦、齐、楚、赵、韩、魏、燕七国制度。分《职官》、《食货》、《都邑》、《宫室》、《国名》、《群礼》、《音乐》、《器服》、《杂记》、《丧制》、《兵制》、《刑法》、《灾异》、《琐徵》十四门。皆采掇诸书,以相佐证,略如《会要》之体。大致以《战国策》、《史记》为本,而以诸子杂史补其遗阙。其所援引如刘向《列仙传》,张华《感应类从志》、《子华子》、《符子》,王嘉《拾遗记》之类,或文士之寓言,或小说之杂记,皆据为典要。而《月令》所载“太尉大酋”之属,注者明曰秦官,乃反遗漏,未免去取不伦。又既以七国为名,自应始自分晋以后。而秦之寺人,上引《车邻》;楚之两广,远徵《左传》。则於断限有乖。《新序》载“魏王欲为中天之台,许琯谏止”,未必实有其事。即有之,亦议而未行。而魏《宫室门》中乃出一中天台。《庄子》载无盛鹤列於丽谯,盖城阙之通名,非魏所独有。乃於魏《宫室》中标一目曰《丽谯》。《琴操》载韩杀聂政之父,乃古来之常制,非韩所创。乃於韩刑法中标一目曰《杀》,亦嫌於苟盈卷帙。至於秦水心剑事,本见《续齐谐记》,乃云《白帖》;秦舍晋侯於灵台,本见《左传》,乃云《列女传》。亦往往不得其出典。观其前后无序跋,而齐《职官门》注封君后妃附,乃只有封君而无后妃。殆说未成之稿,偶为后人传录欤?然春秋以前之制度,有经传可稽;秦汉以下之故事,有史志可考。惟七雄云扰,策士纵横,中间一二百年,典章制作,实荡然不可复徵。说能参考诸书,排比钩贯,尚一一各得其崖略,俾考古者有徵焉。虽间伤芜漫,固不妨过而存之矣。
△《钦定大清会典》一百卷乾隆二十九年奉敕撰。
伏考国朝会典,初修於康熙三十三年,续修於雍正五年。至是凡三经厘定,典章弥备,条目弥详。考昔成周之制,百度分治以六官,六官统汇於周礼。圣人经世之枢要,於是乎在。虽越数千载,时势异宜,政令不能不增,法制不能不改,职守亦不能不分,难复拘限以六官,而其以官统事,以事隶官,则实万古之大经,莫能易也。故历代所传,如《唐六典》、《元典章》、《明会典》,递有损益,而宏纲巨目,不甚相远。然其书之善否,则不尽系编纂之工拙,而系乎政令之得失。盖一朝之会典,即记一朝之故事。故事之所有,不能删而不书;故事之所无,亦不能饰而虚载;故事有善有不善,亦不能有所点窜变易。如《唐六典》先颁祥瑞之名目,分为三等,以待天下之奏报。殆於上下相罔。然当时有此制,秉笔者不能不载也。又如《至正条格》中偏驳不公之令,经御题指摘者,人人咸喻其非,然亦当时有此制,秉笔者不能不载也。国多粃政,安怪书多驳文乎?至於《周礼》一经,朱子称其盛水不漏。亦其时体国经野,事事为万世开太平。故其书亦传之万世,尊为法守,非周公有所涂饰於其间也。我国家列圣相承,文谟武烈,垂裕无疆,规画既皆尽善。我皇上执两用中,随时损益,又张弛皆衷於道,增删悉合其宜。则是书之体裁精密,条理分明,足以方驾《周礼》者,实圣主鸿猷上轶丰镐也。夫岂历代规条所能望见涯涘乎?△《钦定大清会典则例》一百八十卷乾隆二十九年奉敕撰。
与《大清会典》同时告成。《会典》原本,以则例散附各条下,盖沿历代之旧体。至是乃各为编录,使一具政令之大纲,一备沿革之细目,互相经纬,条理益明。考《周礼》为一代之典制,而六官所职,其文颇略。
其见於诸书者,如都城之广狭,《左传》称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逸周书作雒解》称大县城方王城三之一,小县城方王城九之一。其文相合,当为周之旧典,而《周礼》无之。又太子生之礼,《左传》称接以太牢,卜士负之,士妻食之。《礼记内则》所载,文虽稍详其事并同。当亦为周之旧典,而《周礼》亦无之。知《周礼》举其要,而度数节次之详,则故府别有其记载,与六典相辅。又《左传》载王以巩伯宴而私贿之,使相告之曰:“非礼也,勿籍。”知当日王室之礼,或改於旧,必籍而记之,以为故事。其书虽不传,其文则旁见侧出,散在古籍者,尚灼然可考也。然则《会典》之外,别为《则例》,正三代之古义矣。其间随时损益之迹,悉出圣人之化裁。盖帝王创制显庸,有百世不变之大经,《诗》所谓“不愆不亡,率由旧章”是也;有因事制宜之大用,《记》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是也。即政典之因革,以仰窥皇心之运量,精一执中,具昭於是。岂徒备掌故而已哉。
△《钦定续文献通考》二百五十二卷乾隆十二年奉敕撰。
马端临《文献通考》断自宋宁宗嘉定以前,采摭宏富,体例详赅,元以来无能继作。明王圻始捃拾补缀,为《续文献通考》二百五十四卷。体例糅杂,颠舛丛生,遂使数典之书,变为兔园之策,论者病焉。然终明之世,亦无能改修。岂非以包括历朝,委曲繁重,难於蒐罗而条贯之哉?我皇上化洽观文,道隆稽古。特命博徵旧籍,综述斯编。黜上海之野文,补鄱阳之巨帙。
采宋、辽、金、元、明五朝事迹议论,汇为是书。初议於马氏原目之外增《朔闰》、《河渠》、《氏族》、《六书》四门。嗣奉敕修《续通志》,以《天文略》可该朔闰,《地理略》原首河渠,《氏族》、《六书》更郑樵之旧部,既一时并撰,即无容两笈复陈。故二十四门仍从马氏之原目。其中如《钱币考》之载钞银,《象纬考》之详推步,於所必增者乃增;《物异考》之不言徵应,《经籍考》之不录佚亡,於所当减者乃减。亦不似王氏之横生枝节,多出赘疣。大抵事迹先徵正史,而参以说部杂编。议论博取文集,而佐以史评语录。其王圻旧本,间有一长可取者,沙中金屑,亦不废搜求。然所存者,十分不及其一矣。至於考证异同,辨订疑似,王本固为疏陋,即马本亦略而未详。兹皆本本元元,各附案语,一折衷於圣裁。典核精密,纤悉不遗,尤二书所不逮焉。盖王圻著述,务以炫博,故所续《通考》及《稗史汇编》、《三才图会》之类,动盈二三百卷,而无所取材。
此书则每成一类,即先呈御览,随事指示,务使既博且精。故非惟可废王氏之书,即马氏之书历来推为绝作,亦陶铸之而有馀也。
△《钦定皇朝文献通考》二百六十六卷乾隆十二年奉敕撰。
初与五朝《续文献通考》共为一编。乾隆二十六年,以前朝旧事,例用平书。而述昭代之典章,录列朝之诏谕、尊称、鸿号,於礼当出格跳行。体例迥殊,难於画一。遂命自开国以后,别自为书。后《续通典》、《续通志》皆古今分帙,即用此书之例也。其二十四门,初亦仍马氏之目。嗣以《宗庙考》中用马氏旧例附录群庙,因而载入敕建诸祠。仰蒙睿鉴周详,纶音训示,申明礼制,釐定典章。载笔诸臣始共知尊卑有分,名实难淆,恍然於踵谬沿讹之失。乃恪遵圣谕,别立《群庙》一门,增原目为二十五。其中子目,《田赋》增八旗田制,《钱币》增银色、银直及回部普儿,《户口》增八旗壮丁,《土贡》增外藩,《学校》增八旗官学,《宗庙》增崇奉圣容之礼,《封建》增蒙古王公,皆以今制所有而加。《市籴》删均输、和买、和籴,《选举》删童子科,《兵考》删车战,皆以今制所无而省。至《象纬》增推步,《物异》删洪范五行,《国用》分为九目,尊号册封之典自《帝系》移入《王礼》,则斟酌而小变其例者也。考马氏所叙宋事,虽以世家遗荫,多识旧闻。然计其编摩,实在入元以后。故典章放失,疏略不详。理宗以下三朝,以国史北移,更阙无一字。(案,理宗以后国史,元兵载以北归,事见宋季《三朝政要序》。)今则圣圣相承,功成文焕。实录记注,具录於史官;公牍奏章,全掌於籍氏。每事皆寻源竟委,赅括无遗。故卷帙繁富,与马氏原本相埒。夫《尚书》兼陈四代,而《周书》为多;《礼记》亦兼述三王,而《周礼》尤备。盖监殷监夏,百度修明,文献足徵,蒐罗自广。
有不必求博而自博者矣。
△《钦定续通典》一百四十四卷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
杜佑《通典》,终於天宝之末。是书所续,自唐肃宗至德元年讫明崇祯末年。凡《选举》六卷,《职官》二十二卷,《礼》四十一卷,《乐》七卷,《兵》十二卷,《刑》十六卷,《州郡》十八卷,《边防》四卷,《食货》十八卷。篇目一仍杜氏之旧。惟杜氏以兵制附《刑》后,今则《兵》、《刑》各为一篇,稍有不同。考古者虞廷九官,有士而无司马。凡蛮夷寇贼,一隶於士。《鲁语》臧文仲称:“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钺。中刑用刀锯,其次用钻笮。薄刑用鞭朴。”则兵刑可以为一。又《左传》纪少昊以祝鸠为司马,爽鸠为司寇。而秋官、夏官《周礼》亦分两职。则兵刑亦可为二。以事迹多寡,卷帙繁简,酌为门目之分合,其宏旨仍不异也。至於编纂之例,唐代年祀稍远,旧典多亡。五代及辽,文献靡徵,史书太略,则旁搜图籍以求详。明代见闻最近,杂记实繁。宋、金及元,著作本多,遗编亦夥,则严核异同以传信。总期於既精既博,不滥不遗。案,《宋史艺文志》有宋白《续通典》二百卷,今其书已亡。
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其咸平三年奉诏,四年九月书成,起唐至德初,迄周显德末。又载王钦若言,杜佑《通典》,上下数千载为二百卷,而其中四十卷为开元礼。今之所载二百馀年,亦如前书卷数,时论非其重复。兹编仰禀圣裁,酌乎繁简之中。而九百七十八年内典制之源流,政治之得失,条分件系,纲举目张。诚所谓记事提要,纂言钩玄,较诸杜氏原书,实有过之无不及。宋白所续,更区区不足道矣。
△《钦定皇朝通典》一百卷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
以八门隶事,一如杜佑之旧。其中条例则或革或因。
如《钱币》附於《食货》,《马政》附於《军礼》,《兵制》附於《刑法》。於理相近,於义有取者,今亦无所更易。至於古今异制,不可强同。如《食货典》之榷酤、算缗,《礼典》之封禅,前朝弊法,久已为圣代所除。即一例从删,不复更存虚目。又《地理典》以统包历代,分并靡常,疆界参差,名称舛互。故推原本始,以九州提其大纲。今既专述本朝,自宜敬遵今制。况乎威弧震叠,式廓昄章。东届出日之邦,西括无雷之国。山河两戒,并隶职方。近复戡定冉駹,开屯列戍。皇舆广阔,更非九州旧界所能包。故均以《大清一统志》为断,不更以《禹贡》州域紊昭代之黄图。至杜氏述唐朝掌故与历代共为一书,故皆分缀篇终。其文简略,亦体裁所限,不得不然。今则专勒一编,式昭国典,当法制修明之世,鸿猷善政,史不胜书。故卷目加繁,溢於旧笈。且杜氏所采者,惟开元礼为详。今则谟烈昭垂,各成完帙。礼有《大清通礼》、《皇朝礼器图式》;乐有《圣祖御制律吕正义》、《皇上御制律吕正义后编》;刑有《大清律例》;兵有《中枢政考》;地理有《皇舆表》、《大清一统志》、《钦定日下旧闻考》、《盛京通志》、《热河志》、《满洲源流考》、《皇舆西域图志》。又有《大清会典》及《则例》总其纲领,八旗及六部则例具其条目。故缕分件系,端委详明,用以昭示万年,诚足媲美乎官礼。又岂杜氏之掇拾残文、裒合成帙所可同日语哉。
△《钦定皇朝通志》二百卷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
二十略之目,亦与郑樵原本同。而纪传年谱则省而不作。盖实录国史,尊藏金匮。与考求前代、删述旧文,义例固不侔也。至於二十略中,有原本繁而今汰者三:《都邑略》中樵兼载四裔所居,非但约略传闻,地多无据,且外邦与帝京并列,义亦未安。今惟恭录兴京、盛京、京师城阙之制,以统於尊。《谥略》中樵分三等二百十品,多所臆定。今惟恭录赐谥,以昭其慎。
《金石略》中樵所采颇杂,今惟恭录列圣宝墨、皇上奎章,兼及御定《西清古鉴》、《三希堂帖》、《淳化轩帖》、《兰亭八柱帖》诸刻。馀悉不登,以涤其滥。有原本疏而今补者二:《天文略》中樵惟载《步天歌》,今则敬遵圣祖仁皇帝御制《仪象考成》,《灵台仪象志》,皇上御制《仪象考成后编》,会通中西之法,以究象纬之运行。《地理略》中樵以四渎统诸水,而州县郡道,以水为别。今则於其不入四渎者,大河以北如盛京、京畿诸水,大江以南如浙、闽、瓯、粤诸水,以及滇南、漠北诸水自入南北海者,并一一补载。而河有重源,今厎定西域而始知者,亦恭录圣制,以昭示来兹。有原本冗琐而今删并者三:《艺文略》中樵所列既多舛讹。《校雠略》中樵所举亦未精确。《图谱略》中樵分“记有”、“记无”二类,而“记无”多至二十六门,既多虚设。如击桐、试马、斗羊、对雉诸图,尤猥杂无取。今并以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为断,以折其中。有原本之所未闻者三:《六书略》中以国书十二字头括形声之变化,并以《钦定西域同文志》胪列蒙古、西番、托忒、回部诸字。丝牵珠贯,音义毕该,非樵之穿凿偏旁所知也。《七音略》中以国书合声之法为翻切之总钥,而两合、三合之中有上下连书,有左右并书,有重声大书、轻声细书,以《钦定同文韵统》为华梵之通津。以天竺五十字母配合成一千二百十二音,又以西番三十字母别配合成四百三十四音,而各释以汉音。汉音不具,则取以合声,非樵株守等韵所知也。《昆虫草木略》中樵分八类,五朝《续通志》已为补漏订讹。至於中国所无而产於遐方,前代所无而出於今日,如金莲花、夜亮木之类,见於《钦定广群芳谱》。普盘樱、额堪达罕、秦达罕之类,见於圣祖仁皇帝《几暇格物编》。北天竺乌沙尔器、火鸡、箬漠鲜、知时草之类,见於御制诗集。如奇石、密食、鷟鸑尔之类,见於《钦定西域图志》。尤非樵之抱残守匮所知矣。盖创始之作,考校易疏;论定之馀,体裁益密。生於衰微之世,则耳目难周;生於明备之朝,则编辑易富。樵当宋之南渡,局於见闻,又草创成书,无所质证,故踳驳至於如斯。以视遭遇昌期,仰蒙圣训,得以蒐罗宏富,辨证精详,以成一代巨观者。其瞠乎莫逮,亦良有由矣。
(谨案,郑樵《通志》入《别史》,钦定《续通志》亦入《别史》,均以兼有纪传故也。至皇朝《通志》惟有十二略,则名为《通志》,实与《通典》、《通考》为类,故恭录於《政书》之中。)△《元朝典故编年考》十卷(内府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原本不著名氏,今知为承泽作者,《大兴志》载承泽所著有《元朝典故编年考》,与此本合也。其书取元代朝廷事实,分代编辑。正史以外,更采元人文集以附益之,共为八卷。《元史》冗复漏略,殊乏体裁。此虽不能详悉厘正,而削繁增简,具有首尾,差易省览。
其第九卷为《元朝秘史》,第十卷附《辽金遗事小序》,谓“元有《秘史》十卷,《续秘史》二卷。前卷载沙漠始起之事,续卷载下燕京灭金之事,盖其国人所编记。书藏禁中不传,偶从故家见之,录续卷末,以补史所不载”云云。考其所引,并载《永乐大典》元字韵中,互相检勘,一一相同。疑本元时秘册,明初修书者或尝录副以出,流传在外,故承泽得而见之耳。所记大都琐屑细事,且间涉荒诞。
盖亦传闻之辞,辗转失真,未足尽以为据。然究属元代旧文,世所罕睹。自《永乐大典》以外,惟见於此书,与正史颇有异同,存之亦足以资参订也。
──右“政书类”通制之属,十九部、二千二百九十八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纂述掌故,门目多端,其间以一代之书而兼六职之全者,不可分属。
今总而汇之,谓之《通制》。)卷八十二 史部三十八
○政书类二△《汉官旧仪》一卷、《补遗》一卷(永乐大典本)
案:《永乐大典》载《汉官旧仪》一卷,不著撰人名氏。考梁刘昭注《续汉书百官志》,引用《汉官仪》则曰应劭,引用《汉旧仪》则不著其名。《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作四卷,《宋史艺文志》作三卷。《书录解题》始作《汉官旧仪》,注曰卫宏撰,或云胡广。宏本传作《汉旧仪》四篇,以载西京杂事,不名“汉官”。今惟此三卷,而又有“汉官”之目,未知果当时本书否?今案《永乐大典》此卷,虽以“汉官”标题,而篇目自皇帝起居、皇后亲蚕以及玺绶之等、爵级之差,靡不条系件举,与宏传所云西京杂事相合。又前后《汉书》注中凡引用《汉旧仪》者,并与此卷所载相同。则其为卫氏本书,更无疑义。或后人以其多载官制,增题“官”字欤?原本转相传写,节目淆乱,字句舛讹,殆不可读。兹据班、范正史,综核参订,以谳其疑。其原有注者,略仿刘昭注《百官志》之例,通为大书,称本注以别之。又考前后《汉书》纪志注中,别有徵引“旧仪”数条,并属郊天、祫祭、耕籍、饮酎诸大典,此卷俱未采入。盖流传既久,脱佚者多。谨复蒐择甄录,别为一篇,附诸卷尾,以补本书之未备云。
△《大唐开元礼》一百五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唐太子太师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中书令萧嵩等奉敕撰。
杜佑《通典》及新旧《唐书礼志》称:“唐初礼司无定制,遇有大事,辄制一仪,临时专定。开元中,通事舍人王岩上疏,请删削《礼记》旧文,益以今事。集贤学士张说奏:‘《礼记》不刊之书,难以改易,请取贞观、显庆礼书折衷异同,以为唐礼。’乃诏右散骑常侍徐坚、左拾遗李锐、太常博士施敬本撰述,历年未就。至萧嵩为学士,复奏起居舍人王仲邱等撰次成书,由是唐之五礼始备。”即此本也。其书卷一至卷三为《序例》,卷四至七十八为《吉礼》,卷七十九至八十为《宾礼》,卷八十一至九十为《军礼》,卷九十一至一百三十为《嘉礼》,卷一百三十一至一百五十为《凶礼》。凶礼古居第二,而退居第五者,用贞观、显庆旧制也。贞元中,诏以其书设科取士,习者先授太常官,以备讲讨,则唐时已列之学官矣。
新旧《唐书礼志》皆取材是书,而所存仅十之三四。杜佑撰《通典》,别载《开元礼纂类》三十五卷,比《唐志》差详,而节目亦多未备。其讨论古今,斟酌损益,首末完具,粲然勒一代典制者,终不及原书之赅治。故周必大序称“朝廷有大疑,稽是书而可定;国家有盛举,即是书而可行。诚考礼者之圭臬也”。
《新唐书艺文志》载修《开元礼》者尚有张烜、陆善经、洪孝昌诸人名,而《通典纂类》中所载五岳、四渎名号,及《衣服》一门,间有与此书相出入者。
盖传写异文,不能画一。既未详其孰是,今亦并仍原本录之,不复窜改,庶几不失阙疑之义焉。
△《谥法》四卷(内府藏本)
宋苏洵撰。洵字明允,眉山人。官秘书省校书郎,以霸州文安县主簿修《太常因革礼》,书成而卒。事迹具《宋史》本传。自《周公谥法》以后,历代言谥者有刘熙、来奥、沈约、贺琛、王彦威、苏冕、扈蒙之书,然皆杂糅附益,不为典要。至洵奉诏编定六家谥法,乃取《周公春秋广谥》及诸家之本删订考证,以成是书。凡所取一百六十八谥,三百十一条。新改者二十三条,新补者十七条,别有七去、八类,於旧文所有者刊削甚多。其间如尧、舜、禹、汤、桀、纣乃古帝王之名,并非谥号。而沿袭前讹,概行载入,亦不免疏失。然较之诸家义例,要为严整。后郑樵《通志谥略》,大都因此书而增补之,且称其“断然有所去取,善恶有一定之论,实前人所不及”。盖其斟酌损益,审定字义,皆确有根据,故为礼家所宗。虽其中间收僻字,今或不能尽见诸施行,而历代相传之旧典,犹可以备参考焉。曾巩作洵墓志,载此书作三卷。而此本实四卷,殆后人所分析欤?△《政和五礼新仪》二百二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议礼局官知枢密院郑居中等奉敕撰。
徽宗御制序文,题“政和新元三月一日”,盖政和改元之年。钱曾《读书敏求记》误以新元为心元,遂以为不知何解,谬也。前列局官随时酌议科条,及逐事御笔指挥;次列《御制冠礼》,盖当时颁此十卷为格式,故以冠诸篇;次为《目录》六卷;次为《序例》二十四卷,礼之纲也;次为《吉礼》一百一十一卷;次为《宾礼》二十一卷;次为《军礼》八卷;次为《嘉礼》四十二卷,升婚仪於冠仪前,徽宗所定也;次为《凶礼》十四卷,惟官民之制特详焉。是书颇为朱子所不取。自《中兴礼书》既出,遂格不行,故流传绝少。今本第七十四卷、第八十八卷至九十卷、第一百八卷至一百十二卷、第一百二十八卷至一百三十七卷、第二百卷皆有录无书。第七十五卷、九十一卷、九十二卷亦佚其半。然北宋一代典章,如《开宝礼》、《太常因革礼》、《礼阁新仪》,今俱不传。《中兴礼书》散见《永乐大典》中,亦无完本。惟是书仅存,亦论掌故者所宜参考矣。
△《绍熙州县释奠仪图》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朱子撰。考《朱子年谱》,绍兴二十五年乙亥,官同安主簿。以县学释奠旧例,止以人吏行事,求《政和五礼新仪》於县,无之。乃取《周礼》、《仪礼》、《唐开元礼》、《绍兴祀令》,更相参考,画成礼仪、器用、衣服等图。训释辨明,纤微必备。此《释奠礼》之初稿也。淳熙六年己亥,差知南康军,奏请颁降礼书,又请增修礼书,事未施行。绍熙元年庚戌,改知漳州。复列上释奠礼仪数事,且移书礼官,乃得颇为讨究。时淳熙所镂之版已不复存,后乃得於老吏之家。
又以议论不一,越再岁始能定议,而主其事者适徙他官,遂格不下。此《释奠礼》之再修也。绍熙五年甲寅,除知潭州。会前太常博士詹元善还为太常少卿,始复取往年所被敕命,下之本郡。吏文繁复,几不可读。且曰属有大典礼,未遑遍下诸州。时朱子方召还奏事,又适病目,乃力疾钩校,删剔猥杂,定为四条,以附州案,俾移学官。是为最后之定稿,即此本也。书首载淳熙六年《礼部指挥》一通,《尚书省指挥》一通,次《绍熙五年牒潭州州学备准指挥》一通,皆具录原文。次《州县释奠文宣王仪》,次《礼器十九图》。其所行仪节,大抵采自杜氏《通典》及《五礼新仪》,而折衷之。后来二丁行事,虽仪注少有损益,而所据率本是书。惟所列两庑从祀位次,有吕祖谦、张栻,则其事在理宗以后。又有咸淳三年改定位次之文。检勘《宋史礼志》,载咸淳诏书,其先儒名数及东西次序,与此书一一吻合,与朱子益不相及。盖后人随时附益,又非其原本矣。
△《大金集礼》四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不著成书年月。据黄虞稷《千顷堂书目》,盖明昌六年礼部尚书张玮等所进。今考书中纪事,断至大定,知为章宗时书,虞稷所载当不误也。其书分类排纂,具有条理。自尊号、册谥以及祠祀、朝会、燕飨诸仪,灿然悉备。以《金史》诸志相校,其蓝本全出於此。而志文援引舛漏,失其本意者颇多。若祭方丘仪,是书有前祭二日,太尉告庙之仪,而《金史》遗落不载。又《金史》云设馔幕於内壝东门之外,道北南向。考之此书,则陈设馔幕乃有东门、西门二处。盖坛上及神州东方、南方之馔,陈於东门外;西方、北方之馔,陈於西门外。《金史》独载设於东门外者,於礼为舛。如斯之类,不一而足。非得此书,无以知史志之疏谬也。则数金源之掌故者,此为总汇矣。惟第十卷载夏至日祭方丘仪,而“圜丘郊天仪”独阙。考《金史》自天德以后,并祀南北郊。大定、明昌,其制渐备。编书者既载北郊仪注,不应反遗南郊。盖传写脱佚,非原书有所不备也。
△《大金德运图说》一卷(永乐大典本)
金尚书省会官集议德运所存案牍之文也。案《金史》本纪,金初色尚白。章宗泰和二年十一月,更定德运为土,腊月辰诏告中外。至宣宗贞祐二年正月,命有司复议本朝德运。是书所载,盖即其事。书前为尚书省判,次为省札。列集议官二十二人,其中独上议状者六人,合具议状者八人,连署者四人。其集议有名而无议状者,太子太傅张行简,太子太保富察乌叶,修撰富珠哩阿拉,费靡谙达登四人,疑原书尚有所脱佚。其所议,言应为土德者四人,言应为金德者十四人。
中如谏议大夫张行信,力主金德之议。而《金史》行信本传称:“贞祐四年,以参议官王浍言,当为火德。诏问有司,行信谓当定为土德,而斥浍所言为狂妄。”
其立说先后,自相矛盾,殊不可解。又书中但有诸臣议状,而尚书省臣无所可否。
考史载兴定元年十二月庚辰,腊享太庙,是终金之世,仍从泰和所定土德,而未尝重改。疑是岁元兵深入,宣宗南迁汴梁,此议遂罢,故尚书省亦未经奏覆也。
五德之运不见六经,惟《家语》始有之。而其书出於王肃伪撰,不可据为典要。
后代泥於其说,多侈陈五行传序之由。而牵合迁就,附会支离,亦终无一当。仰蒙我皇上折衷垂训,斥妄祛疑。本宅中图大之隆规,破谶纬休祥之谬说,阐发明切,立千古不易之定论。是编所议,识见皆为偏陋,本不足录。然此事史文简略,不能具其始末。存此一帙,尚可以补掌故之遗。并恭录圣制,弁诸简首。俾天下后世晓然知驺衍以下皆妄生臆解,用以祛曲说之惑焉。
△《庙学典礼》六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诸家书目皆不著录。核其所载,始於元太宗丁酉,而终於成宗大德间,盖元人所录也。其书杂钞案牍,排缀成编,未经文士之修饰,故词多椎朴。又原序原目,散佚无考,亦无从得其门类。幸其年月先后,皆有可稽,尚可排比成帙。谨釐析其文,勒为六卷。虽繁复之失,在所未免,而一代庙学之制,措置规画,梗概具存,颇可与《元史》相参考。如至元六年设举学校官一条,称儒学提举司秩从六品,而《百官志》作从五品;各路儒学教授秩八品,而《百官志》作九品。至元十九年郡县学院官职员数一条,称总管府设教授二员,学录、学正各二员,散府设教授二员,学录、学正各一员。而《百官志》作总管府教授一员,学正一员,学录一员,散府上中州教授一员,下州学正一员。俱不相合。
盖宋濂等修史之时,据其末年之制,而大德以前之旧典,则未及详考也。又《选举志》称至元二十八年令江南诸路学及各县学内设立小学,选老成之士教之。其他先儒过化之地,名贤经行之所,与好事之家出钱粟赡学者,并立为书院。是明言小学书院设於世祖之时,而此书载所立小学书塾乃在大德四年。以成宗时人记成宗时事,不应讹异如是。或至元时虽有此议,实未及施行,至成宗乃补定其规制,而史未及详与?《元史》一书,自开局至告成,仅阅八月。其间潦草阙略,不一而足,诸志尤不赅备。留此一编,犹足以见一朝养士之典,固考古者所必稽矣。其中有当日文书程式,后人不能尽解,以致传写讹脱者,并详核釐正。无可考者则阙之。人名、地名、官名,译语对音,尤多舛异。今皆一一核定,俾不失其真,以纠向来流传之误焉。
△《明集礼》五十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木)明徐一夔、梁寅、刘于、周於谅、胡行简、刘宗弼、董彝、蔡琛、滕公瑛、曾鲁同奉敕撰。
考《明典汇》载,洪武二年八月,诏儒臣修纂礼书。三年九月书成,名《大明集礼》。其书以吉、凶、军、宾、嘉、冠服、车辂、仪仗、卤簿、字学、乐为纲,所列子目,吉礼十四,曰祀天,曰祀地,曰宗庙,曰社稷,曰朝日,曰夕月,曰先农,曰太岁、风、云、雷、雨师,曰岳、镇、海、渎、天下山川、城隍,曰旂纛,曰马祖、先牧、社马步,曰祭厉,曰祀典神,曰三皇、孔子。
嘉礼五,曰朝会,曰册封,曰冠礼,曰婚,曰乡饮酒。宾礼二,曰朝贡,曰遣使。
军礼三,曰亲征,曰遣将,曰大射。凶礼二,曰吊赙,曰丧仪。又冠服、车辂、仪仗、卤簿、字学各一。乐三,曰钟律,曰雅乐,曰俗乐。《明史艺文志》及《昭代典则》均作五十卷,今书乃五十三卷。考《明典汇》,载嘉靖八年礼部尚书李时请刊《大明集礼》,九年六月梓成。礼部言是书旧无善录,故多残阙,臣等以次诠补,因为传注。乞令史臣纂入,以成全书云云。则所称五十卷者,或洪武原本。而今所存五十三卷,乃嘉靖中刊本,取诸臣传注及所诠补者纂入原书,故多三卷耳。如《明礼志》载洪武三年圜丘从祀,益以风、云、雷、雨。而是书卷一总序曰:“国朝圜丘从祀,惟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岁。”又所载圜丘从祀坛位,及牲币尊罍,均止及大明、夜明、星辰、太岁,不及风、云、雷、雨,是益祀风、云、雷、雨从祀圜丘在十一月。而是书成於九月,故未及纂入,实有明据。而卷一序神位版,乃曰风伯之神、云师之神、雷师之神、雨师之神,并赤质金字。不应一卷之内,自相矛盾若此。则其为增入可知。又《明史礼志》载洪武元年冬至祀昊天上帝仪注,无先期告诸神祇及祖庙之文。至洪武四年,始创此制,而是书仪注则有之,知亦嘉靖诸臣诠补纂入者矣。序为世宗御制,题为“嘉靖九年六月望日”。而《世宗实录》载九年六月庚午,刻《大明集礼》成,上亲制序文。是月己未朔,则庚午乃十二日,与《实录》小有异同。疑十二日进书,望日制序,记载者并书於进书日也。
△《明臣谥汇考》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鲍应鼇撰。应鼇字山父,歙县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礼部祠祭司郎中。
是书载明代文武诸臣赠谥,与钦定《明史》各传俱相符合。首载各谥释义,为当时礼官体例。而所列诸谥,如某人谥某字,皆分注当日定谥取义之文於下,使观者具知其所以然。较他家所记,独有根据。其前代诸臣,如谢枋得之谥“忠节”,纪信、文天祥之谥“忠烈”,邓文进之谥“忠襄”,苏缄之谥“忠壮”,史或不载,世所罕知,亦颇赖此书以存。卷末附万历三十一年至三十七年拟谥者二十九人,又三十八年至四十年拟谥者四人,皆二谥并列。盖神宗荒怠,奏章率不批答,莫知进止,故两存也。最后列《考误》一篇,凡五十七人,皆据官册以正野史、文集之讹。其中多有无谥而昌称谥某者,亦有字相同异,美恶顿殊者。或诡词假借,或传写舛谬,外人无从而知。非应鼇身为礼官,亲检故籍,不能一一釐正也。
其於一代易名之典,可云精核矣。
△《頖宫礼乐疏》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李之藻撰。之藻字振之,仁和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是编首列頖宫祀典,次列仪注,次列名物器数,共成八卷。第九卷为启圣祠及名宦、乡贤祠,附以乡饮酒礼。第十卷附以乡射礼。其中如释奠仪之散斋、演乐、涤牲诸礼,及时祭仪注,皆《明会典》及《南雍志》诸书所未载。又迎神乐章,谓明制本宋旧,一成三成,相沿不易。其乐章诸谱,配以六律者,唯填工尺一字,颇能得其源流。盖乐律自宋仁宗时始省去坐、立二部,及堂上、堂下之分。南宋诸儒,又以旧乐加平减之制,无高上、高尺之律,於是所用者惟中和韶乐。明代实沿其制。之藻所谱,又注明时俗之一凡、清凡诸调,与旧调相合者,分毫不爽。
又於琴瑟操缦之法,别成一谱。其琴谱不越松风阁之旧规,以数音谱出一字,少用钩剔。盖欲近於和缓,以和韶乐。瑟谱则以六律为主,行迟其声以应节,又与元熊朋来《瑟谱》之一声一字者迥殊。盖历律皆根於数。之藻娴於算法,世所行《天学初函》,即其所刻。故因数制律,足自为一家之学。其末卷载乡饮酒礼兼及乡射礼者,明初之制,犹行射礼於頖宫。迨其中叶,此礼遂废。故《明会典》及《南雍志》诸书载之不详。之藻稽古证今,考辨颇为赅悉。惟《褒崇》一门,仅采史传,不及马端临《学校考》之备。又《仪器图》内犠尊诸制,既不本於《三礼图》,又不以《考古》、《博古》诸图证其异同,仅以时俗陈设者为准,未免稍略。然礼以时王所制为定,是亦自有其义焉,未可尽非也。
△《明谥记汇编》二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郭良翰撰。良翰有《周礼古本订注》,已著录。兹编辑有明一代谥法,最为详备。首曰《功令》,凡子目二,曰《会典事例》,曰《近日事例》。次曰《谥法》,无子目。次曰《尊谥》,凡子目九,曰《帝后》,曰《皇妃谥六字》,曰《皇妃谥四字》,曰《皇妃谥二字》,曰《东宫》,曰《公主》,曰《亲王》,曰《郡王》,曰《王妃》,次曰《臣谥》,凡子目九,曰《文臣》,曰《武臣》,曰《异流》,曰《夫人》、《淑人》,曰《追赠前朝臣》,曰《外夷》,曰《近题准谥诸文臣》,曰《议论》,曰《考误》。其“近题准谥”一条,即当代文臣所以不散入各类者,盖即鲍应鼇书所载之二十九人,不予不夺,莫知所定者也。
其《议论》一门,则杂采明人诸说,如李东阳以有党谥“文正”,彭韶以孤立谥“惠安”之类,持论颇公。其《考误》一门,以阁籍正野史异同,尤为可据,亦考典故者所宜取证也。
△《明宫史》五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芦城赤隐吕毖校次。毖始末未详,盖明季宦官也。其书叙述当时宫殿、楼台、服食、宴乐及宫闱诸杂事,大抵冗碎猥鄙,不足据为典要。至於内监职掌条内,称“司礼监掌印秉笔,秩尊视元辅,权重视总宪”云云,尤为悖妄。盖历代奄寺之权,惟明为最重;历代奄寺之祸,亦惟明为最深。二百馀年之中,盗持魁柄,浊乱朝纲,卒至於宗社邱墟,生灵涂炭,实为汉、唐、宋、元所未有。迨其末造,久假不归,视威福自专如其固有。遂肆无忌惮,笔之於书。故迹其致亡之道,虽亦多端,要以宠任貂珰,为病本之所在也。然其人可诛,其事乃足为炯鉴。《家语》称周明堂之四门,有桀纣之象。《仪礼乡射礼》,司射适堂西,命弟子设丰。陈祥道《礼书》称:“旧图刻人形,谓丰国之君,嗜酒亡国,因状之以为戒也。”《汉书叙传》载,乘舆幄座,张画屏风,画纣醉踞妲己,作长夜之乐。班伯亦以为警沈湎焉。岂非借彼前车,示其覆辙,俾后来以此思惧乎?我朝自列圣以来,家法森严。内竖不过供洒扫,或违律令,必正刑章,不待於远引《周官》,委权冢宰。而乾纲独握,宫掖肃清,已足垂法於万世。乃犹防微杜渐,虑远深思,特命缮录斯编,登诸册府。著前代乱亡之所自,以昭示无穷。伏考《尚书》有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诗大雅》有曰:“仪监于殷。”
亦越汉之高帝,使陆贾作《新语》,亦曰:“著秦之所以失,与我之所以得。”
盖时代弥近,资考镜者弥切也。皇上於内殿丛编,检逢是帙,辟其谬而仍存之,圣人之所见者大矣!谨恭录谕旨,弁冕简端。仰见衡鉴亲操,折衷众论,勒千古未有之鸿编。皆义主劝惩,言资法戒,非徒以雕华浮艳,为藏弆之富也。
△《幸鲁盛典》四十卷国朝袭封衍圣公孔毓圻等撰进。先是,康熙二十三年,圣祖仁皇帝临幸阙里,亲祀孔庙,行九拜之礼,特命留曲柄伞於庙庭。复亲制碑文,遣官勒石於孔庙大成门左,周公、孟子诸庙,咸蒙制文刊石。并录圣贤后裔,给世官以奉祠祀。钜典矞皇,薄海忻舞。毓圻以圣天子尊师隆轨,超迈古今,宜勒为成书,垂示来叶。
二十四年,疏请纂修,并举进士金居敬等八人司其事,得旨俞允。至二十七年,成书十八卷,奏进。蒙指示应改正者二十八条,及臣工诗文尚有应遴选录入者。
谕毓圻等覆加校定,会诏发帑金,重建庙庭。御制奎章,摹镌乐石,尊崇之典,视昔弥加。毓圻等乃续事编摩,增辑完备。凡修成《事迹》二十卷,《艺文》二十卷,刊刻表进,即此本也。洪惟我圣祖仁皇帝统接羲、轩,心源洙、泗。褒崇圣教,典礼优隆,为亘古所未有,非区区管窥蠡测所可形容。然文物典章,毓圻等得诸见闻,颇能胪具。伏读是编,大圣人崇儒重道之至意,犹可仰见其万一。
是固宜藏诸金匮,以昭示无极者矣。
△《万寿盛典》一百二十卷康熙五十二年三月,恭逢圣祖仁皇帝六旬万寿,内直诸臣所纂录也。凡六门,一曰《宸藻》,分《诏谕》为一卷,《御制诗文赋颂》为一卷。二曰《圣德》,分《孝德》、《谦德》、《保泰》、《教化》四目。三曰《典礼》,分《朝贺》、《銮仪》、《祭告》、《颁诏》、《养老》、《大酺》六目。四曰《恩赉》,分《宗室》、《外藩》、《臣僚》、《耆旧》、《蠲赋》、《开科》、《赏兵》、《恤刑》八目。五曰《庆祝》,则有图有记,以及名山祝釐、诸臣朝贡之仪备列焉。六曰《歌颂》,则内外祝釐之词,靡不采录焉。仰惟我圣祖仁皇帝德盛道隆,福祚悠久。其时臣民泳涵醲化,敷天率土,普洽欢心。衢歌巷舞之盛,实为从古所未有。而伏读诏谕,每以万姓安、天下福为兢兢。是书之成,非徒以纪昇平之钜典,正可以俾万世臣民仰见至圣持盈保泰之盛心,为景命延洪之大本也。书中图二卷,於遐迩臣庶迎銮呼祝之仪,纤悉具备,亦自有图绘以来所罕覯。其稿本初为宋骏业所创,后王原祁等重加修润而成。一展卷而闾阎殷阜之象,童叟欢跃之忱,恍若目接而身遇之。今悉依原本钩摹,故幅度视他卷稍赢焉。
△《钦定大清通礼》五十卷乾隆元年奉敕撰,越二十一年告成。首纪朝庙大典及钦颁仪式,其馀五礼之序,悉准《周官》,而体例则依仿《仪礼》。惟载贵贱之等差,节目之先后,而不及其沿革;惟载器物之名数,陈设之方隅,而不及其形制。盖沿革具於《会典则例》,形制具於《礼器图式》,各有明文,足资考证,故不复述也。考《仪礼》古经残阙,诸儒所说,多自士礼上推於天子。且古今异制,后世断不能行。其一朝令典,今有传本者,惟《开元礼》、《政和五礼新仪》、《大金集礼》、《明集礼》。大抵意求详悉,转涉繁芜。以备掌故则有馀,不能尽见诸施行也。我皇上声律身度,典制修明,特命酌定此编,悬为令甲。自朝廷以迨於士庶,鸿纲细目,具有规程。事求其合宜,不拘泥於成迹;法求其可守,不夸饰以浮文。与前代礼书铺陈掌故,不切实用者迥殊。《记》曰礼从宜,又曰大礼必简。三代圣王,纳民轨物,其本义不过如斯。赐名曰《通礼》,信乎酌於古今而达於上下,为亿万年治世之范矣。
△《南巡盛典》一百二十卷乾隆三十五年,大学士管两江总督高晋等恭撰进。钦惟我皇上法祖勤民,岁巡方岳。浙江东南都会,民物蕃庶,吏事殷繁。问俗省方,尤廑圣虑。是以六龙时御,清跸屡经。凡行庆施惠、劝课耕桑、崇节俭、隆典祀、养耆年、恤庶狱、励官方、振文教、饬武备者,无不具举。而海塘防筑、湖河疏蓄之宜,皆因地制宜,亲临指授,永为成法。至於名区胜迹,睿藻亲题,则不独黎庶蒙恩,而山川且望幸焉。晋等爰举辛未以逮乙酉銮舆四幸之钜典,门分部系,汇为是编。复蒙赐制序文,允付剞劂。一展卷而我皇上谘询之切,诰诫之殷,惠泽之覃布,如在瞻就间。俾守土者有所遵循,而服畴者有所感发。非徒申歌颂、备典章而已也。
书成於庚寅之冬,故所载以乙酉为断。迩者翠华六莅,典礼如初。而东南士庶,洊被洪施,延<米辰>望幸者视前弥笃。臣等尤窃竢隆仪叠举,续有排纂,用快先睹之望焉。
△《钦定皇朝礼器图式》二十八卷乾隆二十四年奉敕撰。
乾隆三十一年又命廷臣重加校补,勒为此编。凡分六类,一曰《祭器》,二曰《仪器》,三曰《冠服》,四曰《乐器》,五曰《卤簿》,六曰《武备》。每器皆列图於右,系说於左。详其广狭长短围径之度,金玉玑贝锦段之质,刻镂绘画组绣之制,以及品数之多寡,章采之等差,无不缕悉条分,一一胪载。考《礼图》世称治始郑玄,而郑志不载,盖传其学者为之也。阮谌以后,踵而作者凡五家。聂崇义汇合为一,而诸本尽佚。然诸家追述古制,大抵皆约略传注之文,揣摩形似,多不免於失真。是编所述,则皆昭代典章,事事得诸目验。故毫釐毕肖,分刌无讹。圣世鸿规,灿然明备。其中《仪器》、《武备》二类,旧皆别自为书。今乃列之於礼器,与古例稍殊。然周代视祲、保章、冯相所职皆天象,而隶於《春官》。礼有五目,军礼居三,而所谓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者,战阵之令乃载於《曲礼》。盖礼者理也,其义至大,其所包者亦至广。故凡有制而不可越者,皆谓之礼。《周官》所述皆政典,而兼得《周礼》之名,盖由於此。今以仪器、武备并归礼器,正三代之古义,未可以不类疑也。若夫酌古宜今之精意,奉天法祖之鸿规,具见御制序文之中。尤万世臣民所宜遵道遵路者矣。
△《国朝宫史》三十六卷乾隆七年奉敕撰。
乾隆二十四年以原书简略,复命增修。越两载而告成。凡六门:首曰《训谕》,恭载列朝圣训、皇上谕旨,以昭垂家法。次曰《典礼》,备著内廷仪节、规制、冠服、舆卫之度,其外朝诸大礼详於《会典》者则略之。
次曰《宫殿》,按次方位,详列规模。凡御笔榜书楹帖,及诸题咏,并一一恭录。
次曰《经费》,凡献赉、礼宴、服食、器用之数,纤悉必载。次曰《官制》,具载内臣员品,及其职掌与其功罪赏罚之等。次曰《书籍》,部分录略,编目提要,皆穷理致治之作,而梵文贝筴,庋藏净域者,不与焉。伏读谕旨,申明编辑是书之意。拳拳於立纲陈纪,聪听明训,为万万世遵循之本。盖修齐治平之道,并具於斯矣。
△《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六卷乾隆十二年奉敕撰。
我国家肇迹东土,风淳俗厚。於崇德报功之礼,历久不渝。凡所以昭格天神,时修祀典者,著诚著悫,具有旧仪。迄今百有馀年,精禋致飨,夙夜维虔。惟是古制相沿,皆有口授祝词、仪注,久而小有异同。我皇上道秉钦崇,敬深明察。虑年祀绵邈,或渐远其初。乃命王公大臣详为考证,以国语、国书定著一编。首为《祭仪》二篇,次为《汇记故事》一篇,次为《仪注》、《祝词》、《赞词》四十一篇,殿以《器用数目》一篇、《器用形式图》一篇。
每一卷成,必亲加釐正,至精至详。祈报之义,对越之忱,皆足以昭垂万世。乾隆四十二年,复诏依文音,释译为此帙。与《大清通礼》相辅而行,用彰圣朝之令典。末有大学士阿桂等恭跋,具述致诚迓福之义。而於崇祀诸神不知其缘起者,引《礼记》舍菜先师郑玄注,不著先师名姓之例为证。於《祝词》、《赞词》仅传其声者,引汉乐府铎舞曲有音无义之例为证。并以传信阙疑,见圣心之敬慎。
视汉儒议礼附会纬书,宋儒议礼纷更错简,强不知以为知者,尤迥乎殊焉。
△《八旬万寿盛典》一百二十卷乾隆五十四年正月,大学士阿桂等奏请纂修,五十七年十月告成。洪惟我皇上法天行健,无逸永年,久道化成,治跻三五,为书契所未闻。而五世同堂,八旬延庆,《洪范》所谓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者,亦千古帝王所莫及。是以协气翔洽,欢心溥浃,四海臣民,莫不踊跃鼓舞,祝眉寿而歌纯嘏。虽圣怀冲挹,而敷天辐辏,众志难违。庆典之隆,遂炳炳麟麟,照映万禩。是编所载,皆圣寿七旬以后之事,凡分八门,首为《宸章》,皆恭录御制纪年之作。文自《古稀说》以下,诗自《庚子元旦》以下,俱按年编载。若随时纪事之作,则各从本类,分载各门。次为《圣德》,分八子目,曰《敬德》,曰《孝德》,曰《勤德》,曰《健德》,曰《仁德》,曰《文德》,曰《俭德》,曰《谦德》。次为《圣功》,分五子目,曰《安南归降》,曰《缅甸归顺》,曰《廓尔喀降顺》,曰《附载平定台湾》,曰《附载平定肃州》。次为《盛事》,分子目十一,曰《庆得皇玄孙》,曰《五世同堂》,曰《数世同居》、《千叟宴》,曰《赐科第》、《职衔》,曰《寿民》、《寿妇》,曰《辟雝》,曰《班禅入觐》,曰《民数》、《穀数》,曰《一产四男、三男》,曰《收成分数》。次为《典礼》,分五子目,曰《庆祝》,曰《朝会》,曰《祭告》,曰《銮仪》,曰《乐章》。次为《恩赉》,分六子目,曰《本年恩诏》,曰《本年蠲赋》,曰《本年恩科》,曰《本年东巡》,曰《恩宴》,曰《赏赉》。次为《图绘》,附以图说。次为《歌颂》,则臣工祝釐之词也。昔成周盛时,剬诗缉颂,歌景福、称茀禄者,不一而足。然多虚拟之词,不能言言有据也。兹编所载,事皆徵实。盖德盛而后化神,泽洽而后颂作。功成治定而后礼乐兴,气淑年和而后嘉祥集。其在《诗》,曰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其在《书》,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义均备於是焉,洵与圣祖仁皇帝万寿盛典祖武孙谋,后先焜燿,并万代之隆轨矣。
△《历代建元考》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锺渊映撰。渊映字广汉,秀水人。自来纪元诸书,多详於正统,惟国初吴肃公《改元考同》,及近时万光泰《纪元叙韵》,与渊映此书,则并伪朝、霸国以至草窃、僣称,皆一一具载。其例以年号相同者列前,次以年号分韵排编,次列历朝帝王及僣国始末,并外藩亦间及之,秩然有序。虽载籍浩博,蒐采难周。
如蜀王衍宋太祖年号与辅公祏同,裘甫有维平之僣,成都为西夏之称。凡斯之类,不免间有阙漏,未可云毫发无遗。然较吴、万二家,足称赅洽矣。
△《北郊配位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康熙二十四年,太常寺卿徐元珙疏奏,现行祀典北郊既改北向,而三祖配位仍首东次西,同於南郊,请酌改所向。奇龄时官检讨,因撰是书。其斥汉元始仪之误,谓孟春合祀,天位在西,地位在东,皆因惑於《曲礼》席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之文。其实《曲礼》据常坐言之。若礼坐之席,则仪礼、射礼皆筵宾席於户西,东上自与《曲礼》异。考《乡射礼》文,乃席宾南面东上。贾公彦疏云,言东上,因主人在东,故席端在东,不得以《曲礼》席南向北向西方为上解之。奇龄本此以折元始仪,实为有据。
至於元始仪配位西向南上,亦相承《曲礼》西向东向以南方为上之文。奇龄以后汉改从北上为正,其论甚确。然考北上之义,亦本《仪礼》。《大射仪》曰:“大夫继而东上,若有东面者则北上。”《燕礼》曰:“士既献者立於东方,西面北上。”此北上之异於南上者。今奇龄知南向东上之本於《仪礼》,而独未知西向北上之亦本於《仪礼》。则未免知一而不知二。奇龄又谓北郊既改从北向,则配位即统於所赂。地道尚右,配位当以东为上,东乃北向之右也。今考《仪礼大射仪》曰:“诸公阼阶西,北面东上。”《燕礼》曰:“卿大夫皆入门右,北面东上。”则北郊北向,配位以东为上,与《仪礼》北面东上义例全通。奇龄徒以地道尚右定之,亦为未审。然全书考辨精核,援引博赡,於宋、明以来议礼之家,要为特出矣。
△《庙制图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斯同撰。斯同字季野,鄞县人。是书统会经史,折衷庙制,谓庙不在雉门之外。《考工记》左祖、右社,据王宫居中而言,是庙在寝东。盖本蔡卞、朱子、易祓之说。又谓诸侯五庙,太祖居中,二昭居东,二穆居西,平行平列,盖本贾公彦之说。又谓自虞、夏、商、周天子皆立七庙,惟周增文、武二祧为九庙。盖本刘歆、王舜诸家之说。又谓《大传》、《小记》、《祭法》、《中庸》、《诗序》、《国语》、《论语》所言禘,皆据宗庙大祭,非圜丘。盖本王肃之说。
於是上溯秦、汉,下迄元、明,凡庙制沿革,悉为之图。以附於经图之后,而缀以说。其用功颇勤,其义例亦颇明晰,视明季本之书较为赅备。其中所论,则得失互陈。如朱子谓群昭皆列北牖下而南向,群穆皆列南牖下而向北。斯同则谓礼室中但有南牖无北牖,朱子为误。今考《丧大记》,寝东首於北牖下注云:“病者恒居北牖,或为北墉。是室有北牖明矣。”《诗》“塞向墐户”。《经典释文》引韩诗云:“向,北向窗也。”《毛传》亦云:“向,北出牖也。”孔疏云:“为备寒不塞南窗,故云北出牖。则是室有南牖,又有北牖明矣。”《郊特牲》云:“薄社北牖”。盖但开北牖而塞其南,非凡屋本无北牖而特为薄社开之也。《荀子宥坐篇》,子贡观於鲁庙之北堂,出而问孔子曰:“乡者赐观於太庙之北堂,吾亦未辍,还复瞻被九盖。”注云:“北堂,神主所在也。九当为北。盖音盍,户扇也。”然则北堂既有北阖,何独疑於北牖耶?《明堂位》刮楹达乡,注云:“乡,牖属,谓夹户窗也,每室八窗为四达。”然则太庙之制略似明堂,四面且皆有牖,又何独於北牖而疑之耶?凡此之类,皆未深考者也。至如朱子祭图,祖妣并列,斯同谓宗庙吉祭,一尸统二主,无女尸。何以知六庙之妣尽入太庙?遂引曾子问七庙五庙无虚主,惟祫祭为无主,即知妣主亦入太庙。凡此之类,则援证精确,为前人所未发矣。虽大旨宗王黜郑,固守一隅,然通贯古今,有条有理,不可谓非通经之学也。王士祯记斯同所著书目有《庙制图考》四卷。此本只一卷,殆传抄者所合并欤?──右“政书类”典礼之属,二十四部,一千五十一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六官之政,始於冢宰。兹职官已各自为类,故不复及。六官之序,司徒先於宗伯。今以春官所掌,帝制朝章悉在焉。取以托始,尊王之义也。)△《救荒活民书》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董煟撰。煟字季兴,鄱阳人。绍熙五年进士,尝知瑞安县。是书前有自序,谓上卷考古以证今,中卷条陈救荒之策,下卷备述本朝名臣贤士之所议论施行可为法戒者。书中所序,如以常平为始自隋,义仓为始自唐太宗,皆不能远考本原。然其载常平粟米之数,固《隋书》所未及志也。其宋代蠲免优恤之典,载在《宋史》纪志及《文献通考》、《续通鉴长编》者,此撮其大要,不过得十之二三。而当时利弊,言之颇悉,实足补《宋志》之阙。劝分亦宋之政令,史失载而此有焉。他若减租贷种,淳熙恤灾令格,皆可为史氏拾遗。而宋代名臣救荒善政,亦多堪与本传相参证。犹古书中之有裨实用者也。
△《熬波图》一卷(永乐大典本)
元陈椿撰。椿,天台人。始末未详。此书乃元统中椿为下砂场盐司,因前提幹旧图而补成者也。自各团灶座,至起运散盐,为图四十有七。图各有说,后系以诗。凡晒灰打卤之方,运薪试运之细,纤悉毕具。亦楼璹《耕织图》、曾之谨《农器谱》之流亚也。序言地有瞿氏、唐氏为盐场提幹,又称提幹讳守仁而佚其姓。考云间旧志,瞿氏实下砂望族。如瞿霆发、瞿震发、瞿电发、瞿时学、瞿时懋、瞿时佐、瞿先知辈,或为提举,或为盐税,几於世任盐官。其地有瞿家港、瞿家路、瞿家园诸名,皆其旧迹。然创是图者不知为谁。至唐氏则旧志不载,无可考见矣。诸图绘画颇工。《永乐大典》所载,已经传摹,尚存矩度。惟原阙五图,世无别本,不可复补。姚广孝等编辑之时,虽校勘粗疏,不应漏落至此。盖原本已佚脱也。
△《钱通》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胡我琨撰。我琨字自玉,爵里未详。据书中所记时事年月,是明末人也。
其书专论明代钱法,而因及於古制。首曰《正朔一统》,次曰《原》,曰《制》,曰《象》,曰《用》,曰《才》,曰《行》,曰《操》,曰《节》,曰《分》,曰《异》,曰《弊》,曰《文》,曰《闰》,凡十三门。每门之中,各为小目。
其载明制,起洪、永,讫万历。徵引各史纪、志、列传以及古今说部文集,援据颇为赅洽。於明代钱法沿革,条分缕晰,言之尤详。多《明史食货志》及《明会典》、《明典汇》诸书所未备。其叙述古制,如引《桂海虞衡志》,记右江之铜,引《宋会典》,记利州诸监钱数,亦足补唐、宋各史所未详。他如《钱象门》之黄河钱、投河国钱诸品,又董逌、洪遵、李孝美、顾烜各家旧谱所未载,皆足以资考证。中如刘仁恭丸土为钱之类,乃一时谬制,亦仿图其式,未免稍杂。然义取赅备,不得不巨细兼收,亦未可以丛脞讥也。
△《钦定康济录》六卷乾隆四年御定。初,仁和监生陆曾禹作《救饥谱》,吏科给事中倪国琏为检择精要,釐为四卷。会诏翰林科道轮奏经史讲义,国琏因恭录进呈。皇上嘉其有裨於实用,命内直诸臣删润其词,剞劂颁布,因赐今名。其书凡分四门,一曰《前代救援之典》,所录故实,上起唐、虞,下迄元、明,案朝代先后编次。二曰《先事之政》,分子目六。三曰《临事之政》,分子目二十。四曰《事后之政》,分子目五。又附录者四事,皆先引古事,后系论断。案,金穰木饥,天道恒然;尧水汤旱,圣朝不免。其挽回气数,则在於人事之修举。《周礼荒政》十有二,多主於省事以节财。盖预备之道,已散见於各职故也。我皇上宵衣旰食,轸念民依。或岁星偶沴,禾麦不登。赐蠲贷者动辄数十百万,赐赈恤者亦动辄数十百万。
即遇贪墨败度,借拯灾以蚀帑者,尚恐封疆大吏因噎废餐,杜侵冒之风,或靳抚绥之费。纶音宣谕,至再至三;含识之伦,罔弗共喻;仁宏博济,实迈唐虞。是以国琏是编,特邀睿赏。臣等校录之下,仰见勤求民瘼之心,与俯察迩言之意,均迥轶千古也。
△《捕蝗考》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陈芳生撰。芳生字漱六,仁和人。螽蝝之害,春秋屡见於策书。《诗大田篇》:“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毛、郑之说,以炎火为盛阳,谓田祖不受此害,持之付於炎火,使自销亡,并非实火。是汉时尚未详除蝗之制,故训诂家有是说也。至唐姚崇作相,遣使捕蝗,引《诗》此语以为证,朱子《集传》亦从其说。於是捕蝗之法始稍稍见於纪述。
芳生此书,取史册所载事迹议论,汇为一编。首备蝗事宜十条,次前代捕蝗法。
而明末徐光启奏疏最为详核,则全录其文。附以陈龙正语及芳生自识二条。大旨在先事则预为消弭,临时则竭力翦除,而责成於地方官之实心经理。条分缕晰,颇为详备。虽卷帙寥寥,然颇有裨於实用也。
△《荒政丛书》十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俞森编。森号存斋,钱塘人。由贡生官至湖广布政司参议。是书成於康熙庚午。辑古人救荒之法,於宋取董煟,於明取林希元、屠隆、周孔教、锺化民、刘世教,於国朝取魏禧,凡七家之言。又自作常平、义仓、社仓三《考》,溯其源,使知所法。复究其弊,使知所戒。成书五册,其官河南佥事时所撰也。
末附郧襄赈济事宜及捕蝗集要,其官分守荆南道时所撰也。救荒之策,前人言之已详,至积储尤为救荒之本。森既取昔人良规,班班具列,而於三《考》尤极详晰。登之梨枣,俾司牧者便於简阅,亦可云念切民瘼者矣。
──右“政书类”邦计之属,六部,五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古者司徒兼教养,后世则惟司钱穀。以度支所掌,条目浩繁,然大抵邦计类也。故今统以邦计为目,不复一一区别。)△《历代兵制》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陈傅良撰。傅良有《春秋传》,已著录。是书上溯成周乡遂之法,及春秋、秦、汉、唐以来历代兵制之得失,於宋代言之尤详。如太祖躬定军制,亲卫殿禁,戍守更迭,京师府畿,内外相维,发兵转饷捕盗之制,皆能撮举其大旨。其总论之中,谓“祖宗时兵虽少而至精。逮咸平后,边境之兵增至六十万。皇祐初,兵已一百四十一万,谓之兵而不知战。给漕輓,服工役,缮河防,供寝庙,养国马者,皆兵也,疲老而坐食。前世之兵,未有猥多如今日者。总户口岁入之数,而以百万之兵计之,无虑十户而资一厢兵,十万而给一散卒。其兵职卫士之给,又浮费数倍,何得而不大蹙”云云。其言至为深切。盖傅良当南宋之时,目睹主弱兵骄之害,故著为是书,追言致弊之本,可谓切於时务者矣。
△《补汉兵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钱文子撰。文子字文季,乐清人。绍熙三年由上舍释褐出身,以吏部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历宗正少卿。后退居白石山下,自号白石山人。宋初惩五代之弊,收天下甲兵,悉萃京师,谓之禁军。辗转增益至於八十馀万。而虚名冒滥,实无可用之兵。南渡以后,仓皇补苴,招聚弥多,而冗费亦弥甚。文子以汉承三代之后,去古未远,犹有寓兵於农之意,而班史无志。因摭其本纪、列传及诸志之中载及兵制者,裒而编之,附以考证论断,以成此书。卷首有其门人陈元粹序,述其作书之意甚详。盖为宋事立议,非为《汉书》补亡也。朱彝尊跋,称“其言近而旨远,词约而义该,非低头拱手,高谈性命之学者所能”。然兵农既分以后,其势不可复合。必欲强复古制,不约以军律,则兵不足恃;必约以军律,则兵未练而农先扰。故三代以下,但可以屯种之法寓农於兵,不能以井田之制寓兵於农。
文子所论,所谓言之则成理,而试之则不可行者。即以宋事而论,数十万之众,久已仰食於官。如一旦汰之归农,势不能靖,惟有聚为贼盗耳。如以渐而损之,则兵未能遽化为农,农又未能遽化为兵。仓卒有事,何以御之!此又明知其弊而不能骤革者也。以所论切中宋制之弊,而又可补《汉志》之阙,故仍录之,以备参考。《文献通考》载此书作《补汉兵制》,与此本不同。然文子明言班书无兵志,则作补兵志审矣,《通考》盖传写讹也。
△《马政纪》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杨时乔撰。时乔有《周易古今文全书》,已著录。是书纪明一代马政,上起洪武元年,下至万历二十三年。分十有二门:一曰《户马》,二曰《种马》,三曰《俵马》,四曰《寄养马》,五曰《折粮》、《贡布盐》、《纳赎》、《战功》等马,六曰《兑马》,七曰《挤乳》、《御用》、《上陵》、《出府》,并附《给驲马》,八曰《库藏》,九曰《蠲恤》,十曰《政例》,十一曰《草场》,十二曰《各边镇》、《行太仆寺》、《苑马寺》、《茶马司马》。於因革损益,各悉原委。马政莫详於明,亦莫弊於明。时乔目击其艰,身亲其事,故虽裒集案牍之文,而所言深中时病,其条理悉具自序中。序末自署“前太仆寺卿”,而考《明史》本传惟载尝为“太仆寺丞”。是书时乔自刊,不应有误。疑史或误书也。
△《八旗通志初集》二百五十卷雍正五年世宗宪皇帝敕撰。
乾隆四年告成,御制序文颁行。凡《八旗分志》十七卷,《土田志》五卷,《营建志》三卷,《兵职志》八卷,《职官志》十二卷,《学校志》四卷,《典礼志》十五卷,《艺文志》十卷,《封爵世表》八卷,《世职表》二十四卷,《八旗大臣年表》八卷,《宗人府年表》一卷,《内阁大臣年表》二卷,《部院大臣年表》二卷,《直省大臣年表》五卷,《选举表》四卷,《宗室王公列传》十二卷,《名臣列传》六十卷,《勋臣传》十九卷,《忠烈传》十二卷,《循吏传》四卷,《儒林传》二卷,《孝义传》一卷,《列女传》十二卷。考天地自然之数,皆立体於九,而取用於八。故圆而布九宫,方而分九野,皆以四正四隅拱乎中央。圣人法天地以立制,故井以公田居中,而家之数八;兵以中权为主,而阵之数亦八。世传风后之经,诸葛亮之图,独孤及之记,其法异世而同轨。我国家肇迹震维,寓兵於民,与古制符。太祖高皇帝初建四旗,后分为八,亦与古制符。至於臂指之相维,奇正之相应,千变万化,倏忽若神,则与阴阳往来,乾坤阖辟,同一至妙而不测,非古制所能尽矣。迨世祖章皇帝定鼎燕京,取五行相克之用,以蓝旗属水而居南,黄旗属土而居北,白旗属金而居东,红旗属火而居西,以环卫紫垣,百有馀年,规模无改。故此篇以兵制为经,而一切法令、典章、职官、人物条分而为纬。鸿纲细目,体例详明。按籍披图,足以见列圣开基,贻谋远大。又以见生聚教养,日炽日繁,万万年磐石之业,卜巩固於无疆焉。
──右“政书类”军政之属,四部、二百七十一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军伍战阵之事,多备於子部兵家中。此所录者,皆养兵之制,非用兵之制也。故所取不过数家。)△《唐律疏义》三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唐太尉扬州都督赵国公长孙无忌等奉敕撰。
《风俗通》称,皋陶谟虞造律。
《尚书大传》称,夏刑三千,周刑二千五百。是为言律之始。其后魏李悝著《法经》六篇,一《盗法》,二《贼法》,三《囚法》,四《捕法》,五《杂法》,六《具法》。商鞅受之以相秦。汉萧何益《户》、《兴》、《厩》三篇为九篇,叔孙通又益旁章十八篇,张汤《越宫律》二十七篇,赵禹《朝律》六篇,合六十篇。马融、郑康成皆尝为之章句。魏世删约汉律,定增十九篇,就故五篇合十八篇,晋复增损为二十篇。南北朝互有更改,渐近繁密。隋文帝开皇三年,敕苏威、牛宏等更制新律。除死罪以下千馀条,定留五百条。凡十二卷,一《名例》,二《卫禁》,三《职制》,四《户婚》,五《厩库》,六《擅兴》,七《盗贼》,八《斗讼》,九《诈伪》,十《杂律》,十一《捕亡》,十二《断狱》。史称其刑纲简要,疏而不失。唐太宗诏房玄龄等增损隋律,降大辟为流者九十二,流为徒者七十一,而大旨多仍其旧。高宗即位,又命长孙无忌等偕律学之士撰为《义疏》行之,即是书也。论者谓唐律一准乎礼,以为出入得古今之平,故宋世多采用之。元时断狱,亦每引为据。明洪武初,命儒臣同刑官进讲《唐律》,后命刘惟谦等详定《明律》,其篇目一准於唐。至洪武二十二年,刑部请编类颁行,始分《吏》、《户》、《礼》、《兵》、《刑》、《工》六律,而以《名例》冠於篇首。本朝折衷往制,垂宪万年。钦定《大清律例》,明简公平,实永为协中弼教之盛轨。臣等尝伏读而䌷绎之。凡《唐律》篇目今所沿用者,有《名例》、《职制》、《贼盗》、《诈伪》、《杂犯》、《捕亡》、《断狱》诸门。其《唐律》合而今分者,如户婚为《户役》、《婚姻》,《厩库》为《仓库》、《厩牧》,《斗讼》为《斗殴》、《诉讼》诸门。其名稍异而实同者,如《卫禁》为《宫卫》,《擅兴》为《军政》诸门。其分析类附者,如关津留难诸条唐律入《卫禁》,今析入《关津》。乘舆服御物事,应奏不奏,驲使稽程,以财行求诸条《唐律》俱入《职制》,今分析入《礼律》之《仪制》。《吏律》之公式,《兵律》之邮驿,《刑律》之受赃、谋杀人诸条《唐律》入《贼盗》,今析入《人命》。殴骂祖父母、父母诸条,《唐律》并入《斗讼》,今析为两条,分入《斗殴》、《骂詈》。
又奸罪、市司平物价、盗决堤防、毁大祀丘坛,盗食田园瓜果诸条,《唐律》俱入《杂律》,今分析入《刑律》之《犯奸》,《户律》之《市廛》、《田宅》,《工律》之《河防》,《礼律》之《祭祀》。盖斟酌画一,权衡允当,迨今日而集其大成。而上稽历代之制,其节目备具,足以沿波而讨源者,要惟《唐律》为最善。故著之於录,以见监古立法之所自焉。其书为元泰定间江西儒学提举柳赟所校刊,每卷末附以江西行省检校官王元亮释文及纂例,亦颇可以资参订也。
△《大清律例》四十七卷乾隆五年奉敕撰。
御制序文颁行。凡《律目》一卷,《诸图》一卷,《服制》一卷,《名例律》二卷,《吏律》二卷,《户律》七卷,《礼律》二卷,《兵律》五卷,《刑律》十五卷,《工律》二卷,《总类》七卷,《比引律条》一卷。前列凡例十则,及顺治初年以来奏议,而恭录世祖章皇帝御制序一篇,圣祖仁皇帝谕旨一道,世宗宪皇帝御制序一篇、谕旨一道,冠於卷首。盖我朝律文,自定鼎之初,即诏刑部尚书吴达海等详考《明律》,参以国制,勒为成书,颁布中外。
康熙九年,大学士管刑部尚书事对喀纳等,复奉诏校正,旋又谕部臣於定律之外,所有条例,或删或存,详为考定,随时增改,刊附律后。逮雍正元年,大学士朱轼、尚书查郎阿等,奉诏续成。我皇上御极之初,即允尚书傅鼐之请,简命廷臣,逐条考正,以成是编,纂入定例凡一千馀条。而皇心钦恤,道取协中。凡谳牍奏陈,皆辨析纤微,衡量情法。随事训示,务准其平,以昭世轻、世重之义。又每数载而一修,各以新定之例分附於后。在廷之臣,恭聆玉音,或略迹而原心,或推见以至隐。折以片言,悉斟酌於天理人情之至信。圣人留心庶狱,为千古帝王之所无。而是编亦为千古之玉律金科矣。
──右“政书类”法令之属,二部,七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法令与法家,其事相近而实不同。法家者私议其理,法令者官著为令者也。刑为盛世所不能废,而亦盛世所不尚。兹所录者,略存梗概而已,不求备也。)△《营造法式》三十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通直郎试将作少监李诫奉敕撰。
初,熙宁中敕将作监官编修《营造法式》,至元祐六年成书。绍圣四年以所修之本只是料状,别无变造制度,难以行用,命诫别加撰辑。诫乃考究群书,并与人匠讲说,分列类例,以元符三年奏上之。崇宁二年复请用小字镂版颁行。诫所作《总看详》中称,今编修《海行法式》,《总释》、《总例》共二卷,《制度》十五卷,《功限》十卷,《料例》并《工作》等共三卷,《图样》六卷,《目录》一卷,总三十六卷,计三百五十七篇。
内四十九篇系於经史等群书中检寻考究,其三百八篇系自来工作相传,经久可用之法,与诸作谙会工匠详悉讲究。盖其书所言虽止艺事,而能考证经传,参会众说,以合於古者饬材庀事之义。故陈振孙《书录解题》以为远出喻皓《木经》之上。考陆友仁《砚北杂志》,载诫所著尚有《续山海经》十卷,《古篆说文》十卷,《续同姓名录》二卷,《琵琶录》三卷,《马经》三卷,《六博经》三卷。
则诫本博洽之士,故所撰述,具有条理。惟友仁称诫字明仲,而书其名作诚字。
然范氏天一阁影抄宋本及《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俱作诫字,疑友仁误也。此本前有诫所奏札子及进书序各一篇,其第三十一卷当为《木作制度图样》上篇,原本已阙,而以《看详》一卷错入其中。检《永乐大典》内亦载有此书,其所阙二十馀图并在。今据以补足,而仍移《看详》於卷首。又《看详》内称书总三十六卷,而今本《制度》一门,较原目少二卷,仅三十四卷。《永乐大典》所载不分卷数,无可参校。而核其前后篇目,又别无脱漏。疑为后人所并省,今亦姑仍其旧云。
△《钦定武英殿聚珍版程式》一卷乾隆四十一年,户部侍郎金简恭撰进呈。初,乾隆三十八年诏纂修《四库全书》,复命择其善本,校正剞劂,以嘉惠艺林。金简实司其事,因枣梨繁重,乃奏请以活字排印,力省功多。得旨俞允,并锡以嘉名,纪以睿藻。行之三载,印本衣被於天下。金简因述其程式,以为此书。考沈括《梦溪笔谈》,称“庆历中有布衣毕昇,始为活版。其法用胶泥刻字,薄如钱唇。每字为一印,火烧令坚。
先设一铁版,其上以松脂蜡和纸灰之类冒之。欲印则以一铁范置铁版上,乃密布字印。满铁范为一版,持就火炀之。药稍镕,以一平版按其面,则字平如砥。若止印二三本,未为简易。若印数十百本,则极为神速”云云。活字之法,斯其权舆。然泥字既不精整,又易破碎。松脂诸物亦繁重周章,故王桢《农书》所载活字之法,易以木版。其贮字之盘,则设以转轮,较为径捷,而亦未详备。至陆深《金台纪闻》所云铅字之法,则质柔易损,更为费日损工矣。是编参酌旧制,而变通以新意。首载诸臣奏议,次载取材雕字之次第,以及庋置排类之法。凡为图十有六,为说十有九。皆一一得诸试验,故一一可见诸施行。乃知前明无锡人以活字印《太平御览》,自隆庆元年至五年仅得十之一二者(案:事见黄正色《太平御览序》),由於不得其法。此亦足见圣朝制器利用,事事皆超前代也。
──右“政书类”考工之属,二部、三十五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八十三 史部三十九
○政书类存目一△《杜氏通典详节》四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知何人所编。验其版式,犹宋时麻沙刻本。所列引用诸儒姓氏,止於吕祖谦、陈傅良、叶适三人,皆注有“文集见行”字,则南宋人所为也。於《杜氏通典》八门内汰其《兵制》一门,於《礼制》门内又删去丧服之制,故六朝诸儒议礼之文藉《通典》以传者,多不见录。又其去取多不可解,如《通典》卷一载后汉田制,凡列荀悦、崔寔、仲长统三人之说,而是书独存荀悦。盖力求简约,而略无义例者也。
△《元典章前集》六十卷、附《新集》(无卷数,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集》载世祖即位至延祐七年英宗初政。其纲凡十,曰《诏令》,曰《圣政》,曰《朝纲》,曰《台纲》,曰《吏部》,曰《户部》,曰《礼部》,曰《兵部》,曰《刑部》,曰《工部》。其目凡三百七十有三,每目之中又各分条格。《新集》体例略仿《前集》,皆续载英宗至治元二年事,不分卷数,似犹未竟之本也。此书始末,《元史》不载。惟载至治二年金带御史李端言,世祖以来所定制度,宜著为令,使吏不得为奸,治狱有所遵守。英宗从之。
书成,名曰《大元通制》,颁行天下,凡二千五百三十九条。计其时代,正与此书相同。而二千五百三十九条之数,则与此书不相应。卷首所载中书省札,亦不相合。盖各为一编,非《通制》也。考《元史》以八月成书,诸志皆潦草殊甚,不足徵一代之法制。而《元经世大典》又久已散佚,其散见《永乐大典》者,颠倒割裂,不可重编。遂使百年掌故,无成书之可考。此书於当年法令,分门胪载,采掇颇详,固宜存备一朝之故事。然所载皆案牍之文,兼杂方言俗语,浮词妨要者十之七八。又体例瞀乱,漫无端绪。观省札中有“置簿编写”之语,知此乃吏胥钞记之条格,不足以资考证。故初拟缮录,而终存其目焉。
△《明祖训》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洪武二年,命中书编次,其目十有三。一《祖训首章》,一《持守》,一《严祭祀》,一《谨出入》,一《慎国政》,一《礼仪》,一《法律》,一《内令》,一《内官》,一《职制》,一《兵卫》,一《营缮》,一《供用》。至六年五月书成,太祖自为序,复命宋濂序之。此本佚濂序,惟太祖之序载篇首。序称“开导后人,立为家法。大书揭於西庑,朝夕亲览,以求至当。首尾六年,凡七誊录稿,至今方定。命翰林编辑成书,礼部刊印”云云。然则诸词臣仅缮录排纂而已,其文词悉太祖御撰也。其中多言亲藩体制,大抵惩前代之失,欲兼用封建郡县以相牵制。故亲王与方镇各掌兵,王不得与民事,官吏亦不得预王府事。
尤谆谆以奸臣壅蔽离间为虑,所以防之者甚至。如云:若大臣行奸,不令王见天子,私下傅致其罪而遇不幸者,其长史司并护卫移文五军都督府,索取奸臣,族灭其家。又云: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或领正兵讨平。然则靖难之事,肇衅於此。高煦、宸濠遂接踵效尤。是亦矫枉过直,作法於凉之弊矣。
皇甫录《明记略》云:“《祖训》所以教戒后世者甚备,独无委任阉人之禁,世以为怪。或云本有此条,因版在司礼监削去耳。”然《永乐大典》所载,亦与此本相同,则似非后来削去。录所云云,盖以意揣之也。
△《明朝典汇》二百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徐学聚撰。学聚有《历朝珰鉴》,已著录。是书采录明代典故,自洪武讫隆庆,分类编纂。上自实录,下讫稗乘。条分类萃,凡二百门。卷一至三十三卷为朝政大端,三十四卷以下则以六部分标,记载颇为繁富。然分隶不无错杂,如明制六部与卿寺院监不相统摄。此书则以宗人府、都察院以下皆归入吏部。又如庙号、尊谥、陵寝、巡幸、郊祀、祈祷、祠醮,皆礼部职也;较阅,兵部职也;耕蚕、庄田、勋戚、田土,皆户部职也。此书则一切归入朝政大端中,於体例皆为未协。又采摭浩博,而皆不著其出典,亦未免无徵不信。李焘《续通鉴长编》,凡所引证,必著书名,不如是之莫知所本也。
△《经世实用编》二十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冯应京撰。应京有《六家诗名物疏》,已著录。是编乃万历甲辰应京下诏狱时所成,分乾、元、亨、利、贞五集。乾集十卷,元集二卷,亨集二卷,利集四卷,贞集九卷。首载明太祖《心法》、《祖训》,以迄取士、任官、重农、经武、礼、乐、射、御、书、数,而终之以诸儒语录、《正学考》。大都禀《祖训》为律令,而以历朝沿革附之,其用意不无可取。至以乾、元、亨、利、贞分集,取羑里演《易》之义,则未免於僣矣。
△《明典章》(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辑太祖吴元年以后,世宗嘉靖十五年以前朝廷制诰典制。大抵从《实录》抄出编次,殊无体例。
△《会典抄略》(无卷数,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题词,称“《会典》一书,卷逾二百。鬻之价多,携之囊重。士有自操椠以至历官,不获一睹者。其在里巷齐民,尤可知已。但全书纪载虽夥,其当训行者概有大略。因手抄略节,约十馀帙。间附注《通纪》一二事,以备参考”云云。是其书在陈建《通纪》之后矣。
──右“政书类”通制之属,七部、三百三十一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别本汉旧仪》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汉议郎东海卫宏敬仲撰。宏所撰《汉官旧仪》,已於《永乐大典》内缮出著录,语详本条下。此本书名与《后汉书》宏本传合,而四篇之数仍不合,并与《书录解题》三卷之数亦不相应。其中多引胡广语。广为安帝时人,宏为议郎则在光武帝时。先后相隔六十馀年,不应宏书之内先有广名。又时时称“卫宏曰”,亦必非宏自著书之体。其注中并引及《周礼注疏》。注出郑康成,疏出唐贾公彦,宏益不得见之矣。盖原书久佚,后人从《汉书》注中摘录而成。观其中“竹宫去坛三里”一句,前后两见,则为杂钞致复无疑矣。今宋代旧本犹存《永乐大典》中,业已校录刊刻,重显於世。此后人裒集之本,固可置而不论矣。
△《贡举叙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陈彭年撰。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册府元龟贡举》一门之《总序》。以彭年为作序五人之一,遂题彭年之名。然原本不言此序出彭年也。
△《通祀辑略》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载历代崇祀孔庙礼仪,起鲁哀公,迄宋咸淳三年,疑为元人作也。凡三卷,上卷分《谥号》、《庙祀》、《殿额》、《坐像》、《冕服》、《封爵》、《位序》、《配享》八门;中卷分《从祀》、《乡贤》二门;下卷分《释奠乐章》、《曲阜庙幸学》、《谒庙》、《告迁》、《奉安》五门。
△《明堂或问》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世宗肃皇帝御撰。嘉靖十七年,致仕同知丰坊疏请复古礼,建明堂,加兴献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诏下礼部会议,尚书严嵩等皆以明堂为应建,而於称宗、配享二事则依违其词。户部侍郎唐胄抗疏言,宜以太宗配享。帝怒,下胄狱。
嵩乃再会廷臣议,请以兴献帝称宗配食。帝以疏不言祔庙,留中不下。复设为臣下问答之词,作《或问》一篇。大略言文皇远祖,不应严父之义,宜以父配称宗。
虽无定说,尊亲崇上,义所当行。既称宗则当祔庙,岂有太庙中四亲不具之礼。
是年九月,遂尊兴献帝为睿宗,祔太庙。又即元极宝殿为明堂,大享上帝,以睿宗配,皆如帝旨。此本前有帝所自作小序,后以配享诏书一通附之。
△《正孔子祀典说》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世宗肃皇帝御撰。嘉靖九年,大学士张璁请正先师祀典。帝因言圣人尊天与尊亲同,今全用祀天仪,非正礼。谥号章服,悉宜改正。璁遂请改孔子称先师,不称王;用木主,不用塑像;笾豆用十,乐用六佾。配位宜削公侯伯之号,止称先贤、先儒。帝命礼部集议,编修徐阶疏陈不可。帝怒,谪阶官。因亲制此文,宣付史馆。大略谓“孔子以鲁僣王为非,宁肯自僣天子之礼”。寻以群臣争执者众,复降谕晓示,命礼部与《祀典说》通行刊布,於是其议遂定。案,《明史礼志》,尚有帝所制《正孔子祀典申记》一篇,此本所附敕谕中亦有“朕著说记”之语。而书中有说无记,疑为传写者所脱也。
△《存心录》十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皆记明初坛庙祭祀之制,而附以灾祥物异。其前有序,称臣等承命作此录,以坚诚敬之心。是奉敕所撰,而其文多残损不完。考《明史艺文志》有吴沈等编集《存心录》十八卷,《精诚录》三卷,皆在《故事类》中。
吴沈者,兰溪人。元国子博士师道子,洪武时官东阁大学士。尝著辨言孔子封王之非礼,后嘉靖中更定祀典,实祖其说。则其人娴於说礼可知。而此书内所载礼节皆洪武三年以前之事,则《艺文志》所谓《存心录》者即此书也。惟此本止十卷,与十八卷之数不合。检核书首,有私印一,其文曰“尚宝少卿袁氏忠彻印”。
盖犹明初旧本,尚无脱佚。又黄佐《南廱志》载嘉靖间《存心录》版,存者五十八面,阙者三面,所列亦止十卷,与此本同。是史志误衍一“八”字也。
△《日本东夷朝贡考》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张迪撰。迪字文海,华亭人。所辑日本朝贡事,颇多阙略。如永乐二年封其国山为寿安镇国之山、两遣使来贡等事,悉佚不载。书末全录宋、元二《史》外国列传以足其卷,似是议日本封贡时偶为考纪云。
△《临雍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费訚撰。訚字廷言,丹徒人。成化己丑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弘治元年三月,孝宗举行临雍释奠礼,訚时为祭酒,因录其礼仪奏议。及官礼部时,乃编次成书,付淮安知府徐镛刻之。至弘治九年,林瀚兼祭酒事,又刻於国子监。其书全录吏牍之文,无一字之删润。词不雅驯,不足以称崇儒大典。考《郊外农谈》曰:“凤翔之麟游,有虎臣者,慷慨有节气,成化末贡入太学。适闻万岁山架椶棚以备登眺,臣上疏极谏。宪庙奇之,祭酒费訚不知也。惧其贾祸,乃会六堂,鸣鼓声罪,锒铛锁之以待。俄官校宣臣至左顺门,中官传温旨劳之曰:‘尔言是也,棕棚好拆卸矣。’命吏部予臣七品正官,訚大惭”云云。则訚为祭酒,本不惬於公论,其著作抑可知矣。
△《大礼集议》五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席书编。书,遂宁人。弘治庚戌进士,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谥文襄。事迹具《明史》本传。嘉精初,书为南京兵部侍郎,大礼议起,书揣知帝意方向张璁、桂萼,乃上疏力主其说。帝大喜。时汪俊代毛澄为礼部尚书,犹坚执如澄议。及俊以力争建庙去位,帝特旨用书代之。此编即其为礼部尚书时所编刻以进者也。
初,侍读学士方献夫请刊《大礼奏议》二卷,后吏部侍郎胡世宁复续增一卷。至庙议已定,书乃取原编定为《奏议》一卷,《会议》一卷,《续议》一卷,复增《庙议》一卷,末又附《诸臣私议》一卷。私议者,议而未奏者也,然皆不外璁、萼等附合时局之说耳。
△《科场条贯》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陆深撰。深有《南巡日录》,已著录。是书纪洪武至嘉靖间科举条式,於前后损益之制,胪列颇详。
△《保和冠服图》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张璁撰。璁有《谕对录》,已著录。是书作於嘉靖七年,在璁未更名以前,故仍题原名。先是,世宗命璁制燕弁冠服为燕居所御,又制忠静冠服以锡有位。
会光泽王请宗室冠服式,命以燕弁为准。定为此图,而敕璁为之说。前有谕旨及璁序。其冠,亲王九衤取。世子八衤取,郡王七衤取。服用青身青缘,前后方龙补。衬用深衣,玉色。带用青表绿里绿缘。履用皂绿,结白袜。其镇国将军至奉国中尉,左右长史至伴读,咸从忠静冠服,以品官之制服之。其仪宾则不预焉。
名曰“保和”,言各得其分则和也。其冠图为前后左右四面,服图为前后二面,较“三礼”诸图绘一面者为详,可为绘图之式云。
△《太庙敕议》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嘉靖中礼部颁行本也。成祖既迁都北平,而南京太庙仍旧不废。至嘉靖十三年,南京太庙灾,礼部尚书湛若水疏请重建。世宗敕群臣集议,尚书夏言及大学士张孚敬等会疏,称国不当有二庙,请以南京太庙香火归并奉先殿。其太庙故址,仿古坛墠遗意,高筑墙垣,令所司谨其启闭。帝从其议,言因取所奉敕旨及会议题稿汇成此帙,奏请刊行。
△《改元考》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宗室朱常氵眄撰。前有自序,载嘉靖壬午鲁国常氵眄识。考《明史诸王世表》不载其名,盖鲁荒王檀之玄孙,而怀王常漎之从兄弟也。此书专考历代年号,起汉建元,迄明嘉靖。自正统以及僣伪、偏安,无不具载。然其中讹谬之处,不一而足。如《十六国春秋》载蜀李雄以晋永兴元年僣称成都王,改元建兴。
次年即帝位,改元晏平,国号大成。乃《华阳国志》偶讹大成为大武,而《晋书载记》遂删晏平及国号四字,直曰改元大武。此书竟以大武与晏平并列,殊为疏舛。又后秦姚苌初称秦王,改云白雀,三年僣帝号,又改建初。建初七年苌卒,子兴立,即改为皇初。此书於白雀后误增皇初,而建初之号又误移之姚兴之下。
又西秦乞伏乾归僣号河南王,改元太初。后降於姚兴,寻又倍之,自称秦王,改元更始。此书於太初之后,更始之前,误增一弘始。殊不知弘始乃姚兴之年号,非乾归之年号也。因乾归降兴时,史册用兴年纪事,而遂属之乾归,卤莽甚矣。
其他辗转讹谬,如於乞伏炽盘则脱永康之号,而於慕容皝则多永寿之号。大抵沿袭别本之讹,而失於稽考。至於明太祖以下至世宗,皆直书名某而不避其讳。常氵眄原本未必敢於如是,或传写者所追加欤?△《重辑祖陵纪略》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宗室朱自新撰。祖陵者,明高帝祖熙祖陵也,在泗上。初,高帝未知熙祖葬所,有朱贵者绘图以献,即命贵充奉祀。其八世孙邦翰,因辑《祖陵纪略》一书,述修缮祭祀之事。嘉靖癸丑,自新又重辑是编。自新,邦翰孙也。
△《谥法通考》十八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明王圻撰。圻有《东吴水利考》,已著录。圻著《续文献通考》,於《礼考》之末增《谥法》一目,补马端临之阙。然於明代谥典,犹未之及。此书所载,上考列朝,下至万历。自君后、妃主、王公、卿相以逮百官,至於圣贤隐逸,旁及异端、宦寺、篡逆之党,凡有谥者,皆备书以资考证。其卷首冠以《总纪》、《释义》二目,犹《续通考》之例,又所以自补其阙也。有赵可怀序,称就《续通考》中抽出《谥法》一种另梓,殆未详阅其书欤?△《太常总览》(无卷数,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金赟仁撰。赟仁,嘉靖初道士。以斋醮有宠,官太常寺少卿。是书尝经奏进,於典礼分别图注,条理颇详。然大抵其时之黩祀也。
△《明臣谥类抄》一卷(内府藏本)
明郑汝璧撰。汝璧有《明帝后纪略》,已著录。是书专载明代臣僚之得谥者,始自刘基,终於李珍,凡六百六十一人。各以谥法区分门类,而不叙年代。末附苏禄、朝鲜、浡泥、日本诸国王凡得谥者,咸编入焉。其不载亲藩者,则以《帝后纪略》已附《藩封》一门故也。汝璧此书,与《功臣封爵考》,乃其官礼部仪制司及吏部验封司时所作。皆有案牍可考,故纪载较他家为确云。
△《明贡举考》九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张朝瑞编。朝瑞有《忠节录》,已著录。是书专考明代科举之制。首为《场屋事例》一卷,於沿革之故,言之颇详。附以《贡举纪略》,不入卷数。二卷以下则起洪武三年庚戌,迄万历十七年己丑。其目录止於万历癸未,盖丙戌以后又以次而增也。每科载会试考官试题及所刻程文之目,殿试之榜首尾全录,会试之榜则惟录前五人,乡试之榜则惟录各省第一人。其有名臣硕儒足传於后者,皆附记於制策之末,名姓籍贯之异同亦附注焉。其考据颇为详核,惟《贡举纪略》载状元年老、年少之类,类乎说部,於体例为未安。第一卷《事例》之中杂引诸儒之论,至於引桂有三种,红为状元,黄为榜眼,白为探花,以证鼎甲三人名所自起,尤为芜杂矣。
△《谥苑》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朱睦撰。睦有《易学识遗》,已著录。是编上卷辑古谥法十二家,曰《史记谥法解》,曰《周书谥法》,曰《蔡邕独断谥法》,曰《苏洵谥法》,曰《周公谥法》,曰《春秋谥法》,曰《广谥法》,曰《沈约谥法》,曰《贺琛谥法》,曰《扈蒙谥法》,曰《郑樵谥法》,曰《陈思谥法》。其周公、春秋、广谥、沈约、贺琛、扈蒙六家,因王圻《续文献通考》之旧,馀六家则睦增辑也。因树屋作《书影》,尝疑汉萧何谥曰“文终”,不知於谥法居何等。今考《周公谥法》下卷,乃有终字,则其传已久,然其书最不可解。尧、舜、禹、汤谓之谥,此犹相传有说。帝皇王侯君公亦列为谥,设帝当谥帝,将曰“帝帝”,王当谥王,当曰“王王”乎?又设帝当谥王侯,当曰“王帝”、“侯帝”;王侯当谥帝,当曰“帝王”、“帝侯”乎?此等宜有所辨正,一概因其原文,不足以为考证。王圻《续文献通考》舛漏百出,其与古书不合者皆校刻之误。乃据之以注异同,尤为失考。《唐会要》亦有《谥法篇》,漏而不收,亦为疏略。下卷列明代王侯以下至於守令之谥,不及鲍应鼇书之赅备,又颇舛误。参以诸书,如徐溥谥文靖而曰“文穆”,顾鼎臣谥文康而曰“文简”,乔宇谥庄简而曰“端简”,马昂谥恭襄而曰“忠襄”,墨麟谥“荣毅”而曰“文毅”,不一而足,则亦不尽可据矣。
△《王国典礼》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朱勤{艹美}撰。勤{艹美}字伯荣,开封人,镇国中尉睦子。为周藩宗正,以文学世其家。是书采辑宗藩成宪,勒为一书。分《圣训》、《玉牒》、《讲读》、《冠礼》、《婚礼》、《爵秩》、《冠服》、《宫室》、《仪仗》、《禄米》、《田地》、《祀礼》、《之国》、《锡命》、《庆祝》、《入觐》、《奏事》、《宴飨》、《丧礼》、《事例》、《管理》、《宗子》、《奖劝》、《惩戒》、《秩官》、《仪宾》、《兵卫》、《仓庾》、《支盐》、《讳禁》,凡三十类,每类又各有子目。
△《孔庙礼乐考》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瞿九思撰。九思有《春秋以俟录》,已著录。是书於孔庙礼乐沿革同异,考证颇详,胜他家抄撮旧文有同簿籍者。惟二卷以从祀诸弟子编为歌括,殊乖体例。
△《历代贡举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冯梦祯撰。梦祯字开之,秀水人。万历丁丑进士,官至国子监祭酒。是书叙历代贡举之制,如叙周官,而於大司徒、乡老、太宰、内史选士之法不详。叙汉制,而误以董仲舒之举贤良在建元之初。魏晋以降,中正九品之法盛行。辽、金、元亦有进士科及荐举制科,载於各史志者甚悉。梦祯一概略之,未免过简,不足以资考证也。
△《明典礼志》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郭正域撰。正域有《批点考工记》,已著录。是书其官礼部尚书时所辑。
第一卷为登极仪,二卷为朝仪,三卷为宴享仪,四卷为尊号,五卷至七卷为册封,八卷为冠礼,九卷为婚礼,十卷为丧礼,十一卷为耕耤,十二卷为亲蚕,十三卷为经筵日讲诸仪,十四卷为出阁读书诸仪,十五卷为巡狩,十六卷为监国,十七卷为仪仗,十八卷为冠服,十九卷为宫室,共子目一百二十有七。二十卷为杂典礼,共子目六十有六。叙次亦尚明简,而体例颇丛脞。朝仪既自为卷,而外戚朝见又入杂典礼中。进实录、进玉牒、受降、献俘、宣捷,皆国之大事,亦入杂典礼中。至於郊祀、宗庙,乃阙而不载,尤不喻其故也。
△《学科考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董其昌撰。其昌字元宰,华亭人。万历己丑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文敏。
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书叙历代立学之制,兼叙孔庙封赠配享之始,而贡举之志兼及焉。如叙太公庙起於唐,而宋以后不载。叙明经起於汉,而唐、宋明经之选亦不载。殿试亲策只载汉、唐及宋,而辽、金、元悉不载,殊为疏略。此与冯梦祯《历代贡举志》俱载於《学海类编》中,疑亦抄撮割裂而成也。
△《明谥考》三十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叶秉敬撰。秉敬有《字孪》,已著录。是书采集有明一代诸臣之谥,创为冠额之法。以上一字为冠,下一字为额,复依四声次第分列。其例颇为杜撰,而所载之谥亦多舛误。如宋濂正德间追谥“文宪”,而作“文惠”。又载陶琬、郑世威俱谥“恭介”,而不及陈有年,有年得谥在万历二十六年。书中载赵志皋谥“文懿”在二十九年,则不可谓非考据之疏矣。末一卷所载祖父子孙得谥者,亦多所遗漏,未为详赡。
△《馌堂考故》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鼐撰。鼐有《吴淞甲乙倭变志》,已著录。此其官司业时所述明代国学典故兼及轶事,大旨主於端师范,抑倖进,其言多切要中理。惟所载“国学官陈言国事”一条,於义未允。师儒之官,掌教化而已,必以与闻朝政为美谈,是未考宋季三学之弊者也。
(案:黄佐《南雍志》入职官,而此及《辟雝纪事》别入政书者,佐所志者以太学官制职掌为纲,二书则但述故事也。)△《谥法纂》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孙能传撰。能传字一之,宁波人。万历丙辰进士,官至工部员外郎。即尝与张萱同编《内阁书目》者。此书详考易名之制,首功令,次谥法,次尊谥,次臣谥,而以议论终焉。大抵据内阁册籍钞录成书,其例颇与叶秉敬《谥考》相同,而不及其精密。
△《秦玺始末》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沈德符撰。德符字景倩,一字虎臣,秀水人。万历戊午举人。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有献传国玺者,御史兖州杨桓考辨,定为秦物,见於《辍耕录》。德符以为不确,因历引宋李心传之说,及《五代会要》并《晋史》、《通鉴》等书,以证元所得之非秦玺。然传国一玺,历代传闻,纷如聚讼。恭读我皇上御制《国朝传宝记》,折衷定论,大哉王言,允足垂训亿禩。若德符之龂龂争辨,犹不揣其本而齐其末耳。
△《年号韵编》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陈懋仁撰。懋仁有《泉南杂志》,已著录。是书仿表谱之法,横格分正统、偏闰、僣伪、叛乱、蛮夷五等。直格下贯,则同一年号。年号前后之序,则依韵部编次,以便检阅,体例颇亦详密。其中凡前代年号有与明同者,则削除不载。
如张重华、方腊皆号永乐,则以成祖故去之。盖不欲使僣乱之人与祖宗同号,亦臣子之谊宜然,不得訾以遗漏。惟其所分之等,更始则列正统,隋文乃居偏闰,既已未安。又道经有龙汉、中皇之类,羽流妄说,不载可也。列之僣伪,亦觉不伦,视锺广汉《历代建元考》不及远矣。书成於天启中,而中有崇祯年号,当为刊版於崇祯,故随时补入欤?△《明三元考》十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张宏道、张凝道同撰。宏道字成儒,凝道字明儒,武进人。其书专纪明代乡、会、殿试之元魁鼎甲。或非元魁而后至贵显,及一门科名极盛者,亦咸载焉。
始於洪武三年庚戌乡试,终於万历四十七年己未会试。每科具详京省主试官,大致与张朝瑞书互相出入。
△《万古法程》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袁应兆撰。应兆有《大乐嘉成》,已著录。是书统载学宫从祀先贤、先儒名氏位次,而考证其是非。如所辨复姓皆题一字之类,自是下邑之谬,不足以简牍相争。其他所辨字画,则弇陋颇甚。若辨句井疆“句”字,谓当作“勾”,宋人避康王讳,始改“勾”为“句”。不知《说文》“句”本从“口”。《广韵》注:“句从口不从厶。”具有明文也。
△《辟雍纪事》(无卷数,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卢上铭撰。上铭字尔新,东莞人。崇祯中官南京国子监典簿。是编叙述明代太学典故,起洪武,讫崇祯十年,详於南监,而北监亦附见焉。
△《学典》三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是书所载皆历代建学、设官、行礼、讲学、科举之事。自虞讫明,分年编载。惟前代仅居八卷,而明代之事多至二十二卷。如释奠之礼,凡各史志纪所载者皆未收入。既载国子监学兴废创置,而各朝学官之职、学宫之制,又皆阙焉。至泮宫习射,及各经列於学官者,如汉之石经,唐之写经、石经,后唐之鋟版,卷中皆未言及。而明代一切章疏毫无关於学典者,乃一概滥入。盖门户之见既深,无往不用其标榜也。
△《文庙从祀先贤先儒考》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郎廷极撰。廷极字紫衡,镶黄旗汉军。此本题曰广宁,其原籍也。官至江西总督。是编历考从祀先贤先儒名氏之同异,如辨颜幸之作“辛”,而不知《通典》之作“柳”,《咸淳临安志》之作“韦”;辨南宫适之作“韬”,而不知一作“縚”,一作“括”。辨司马耕之作“黎耕”,而不知一作“子耕”,未免考订之疏。唯所辨文翁之图较《家语》多五人,《家语》较文翁之图多九人,及正殿配享,东西两庑位数,引据颇为典核。
△《頖宫礼乐全书》十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张安茂撰。安茂字蓼匪,松江人。顺治丁亥进士,官至浙江提学佥事。
其书分《学校》、《褒崇》、《庙制》、《释奠》、《从祀》、《祀礼》、《释诂》、《祀乐》、《乐律》、《乐谱》、《乐舞》、《释菜》、《启圣祠》、《名宦乡贤祠》十四门。大抵祖李之藻《頖宫礼乐疏》、王焕如《文庙礼乐书》,少增损之。其凡例称李博而富,其失也滞;王简而通,其失也弱。然观其所作,亦无以远胜二书也。
△《琉球入太学始末》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先是,康熙二十三年翰林院检讨汪楫、中书舍人林麟焻册封琉球,归奏中山王尚贞请以陪臣子入国学。圣祖仁皇帝俯允所请,士祯因纪其始末。其中追叙明代琉球入国学事,於洪武二十五年只纪中山,而失载山南。又二十六年中山复遣寨官子入国学,永乐八年山南遣官生三人入国学,俱未及载,盖沿旧本《太学志》之误也。其书已见士祯《带经堂集》中,此盖初出别行之本。
△《国朝谥法考》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始於国初,下迄康熙三十四年,大臣之赐谥者咸录焉。凡亲王十八人,郡王十五人,贝勒十二人,贝子十二人,镇国公十一人,辅国公十六人,镇国将军五人,辅国将军七人,妃三人,公主二人,额驸二人,藩王七人,民公九人,侯伯十四人,大学士二十七人,学士四人,詹事一人,尚书二十七人,侍郎九人,都御史三人,八旗大臣一百六人,总督十七人,巡抚十七人,殉难监司三人,提督十一人,总兵官八人,前代君臣二十六人,外藩一人。
△《辨定嘉靖大礼议》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书力斥杨廷和之议,而又不屑与张、桂相雷同,谓张、桂较廷和议为正,特不知根柢经传。凡为辨二十四篇,援据典确,亦可备一说。惟谓世宗既嗣武宗,即当以武宗为父,引《公羊传》为人后者为之子作证。然奇龄於所著《春秋毛氏传》及《曾子问讲录》内论仲婴齐卒一条,则又力辟《公羊》之诬,谓婴齐不得以兄子家为父,父仲遂为祖。又於经说中力排汪琬误信《公羊传》为人伦之祸,而此辨忽主此说,前后矛盾,殆不可解。又谓世宗并当为所生持服三年,则虽当时张、桂诸人犹未敢创为此论,奇龄乃忽发之。考《仪礼丧服》经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传曰:“何以期也,不贰斩也。”何以不贰斩也,特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也。若世宗又为所生斩,是贰斩矣。即曰经文专为宗子言之,不知宗子之尊,孰若天子?言宗子则通於天子矣。奇龄又谓经文明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则於所生父母不改称也。
既於父母不改称,即不得改三年服制。然《仪礼》虽不易父母之名,而仍降在齐衰期服章内,则终不得服以父母之服矣。奇龄所引,不足自证,适以自攻耳。考《通典》徐邈答孔注曰:史皇孙皇考之名,特称谓耳,未足以明服之轻重。其论可与《丧服传》相发明。奇龄乃取徐邈已废之说,改饰更张,实乖典制。其馀各条,间有可采,然不足救大本之乖谬也。
△《制科杂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皆记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始末。中多露才扬已之词,且有恩怨是非之语。犹是前代门户馀习,不尽足据也。
△《汇征录》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康熙十七年荐举博学鸿词名氏爵里,及御试中选人数次第。
谨案,是年正月,圣祖仁皇帝谕吏部曰:“自古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朕万几馀暇,游心文翰,思得博洽之士,用资典学。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材。四海之广,岂无奇材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可以追踪前喆者。凡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不论已仕未仕,令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朕将亲试录用。其馀内外各官,果有真知灼见,在内开送吏部,在外开报督抚,代为题荐。务令虚公延访,期得真才,以副朕求贤右文之意。”寻内外荐一百八十六人,应诏至京者一百四十三人。十八年二月朔,於体仁阁赐宴,试《璿玑玉衡赋》、《省耕诗》。入选者一等二十人,二等三十人,皆授翰林,入馆纂修《明史》。
其馀现任者回任,候补者归部,未仕者回籍,年老者命吏部议给职衔。文运昌明,人才蔚起,熙朝盛典,诚万古为昭。其间与选者,承明著作,各有流传。即未与选者,亦皆观感奋兴不懈而及於古。其所撰述,今著录於《四库》者,尚班班可考。此编虽案牍之文,然观其所载,亦足以见棫朴菁莪之盛也。惟读卷诸臣如杜臻、李霨、冯溥、叶方霭俱不载。及年老赐职诸人具有姓名,亦未胪列,则记录之疏耳。
△《国学礼乐录》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周望、谢履忠同撰。周望字渭湄,蔚州人。康熙丁丑进士。履忠字方山,昆明人。康熙癸未进士。是编乃周望官祭酒、履忠官司业时所辑。自孔子世系,及先贤先儒列传,列朝祀典,礼乐图谱,并石鼓潘迪音训,而以祭酒、司业题名终焉。所列颇多疏漏,如祀典中既载晋泰始七年皇太子讲经释奠,而元康三年之讲经释奠乃佚不录;乐器之载於诸经注疏及历代史志者甚详,兹仅列《史记》、《汉书》寥寥数则。至石鼓自唐以来辨论甚多,如杨慎所伪则字完於真本,周、秦石刻释音则补以围方,皆各有考据。是编概不徵引,而仅载音训一篇,亦未免稍略矣。
△《纪元汇考》三十五卷(大学士程景伊家藏本)
国朝黄琳撰。琳有《经学渊源录》,已著录。是书取历代纪元之号,自汉至明,悉以朝代次第纂辑,分《正统》、《列国》、《僣窃》、《外夷》四门。凡史鉴之外,稗官野史有关考订者,悉搜采补入。其例以所纪之元为纲,以前后所同者铨注於下,采辑亦颇该洽。然如后魏及辽、金俱载入列国条下,与西夏诸国相同,殊属比拟不伦。又如纪辽太祖名为耶律健德,考《辽史》及契丹国志,并无此名。又辽兴宗之改元景福,次年即改重熙,亦无崇兴之号。颇不免於疏舛。
△《圣门礼乐统》二十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行言撰。行言字躬先,江浦人。是书卷首为纲领,不入卷数。一卷至五卷详载历代祀典,六卷载孔子世家及宗子世表,七卷至十五卷为四配、十哲、先贤、先儒列传,十六卷为从祀启圣祠先贤、先儒列传,十七卷为改祀、罢祀诸儒列传,十八卷至二十三卷为乐经、乐志、乐器、律品、谱图,二十四卷载孔子及四配林庙诸图。其裒辑极繁,而徵引诸书仍不出寻常习见。
△《学宫备考》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彭其位撰。其位字素君,吴县人。是书前八卷自孔子以及从祀诸儒各为之传,九卷则载历代礼乐典制,卷末附录未从祀者申党、孺悲、公孙尼子、公明子仪、公明子宣、乐正子春、檀弓、河间王德、文翁、孔氏孟皮凡十人。所考礼乐典制,颇多挂漏。
△《四译馆考》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江蘩撰。蘩有《奏议》,已著录。是书略记外藩朝贡之目,恭载列祖敕谕及赐予物数,皆《实录》、《会典》之所有。其国俗土风,则捃摭前代史传为之,多不确实。后系以集字诗二卷,皆蘩所自作,而以诸国字译之。诗既无关於外藩,所译之字,又不能该诸国之字。则亦戏笔而已,不足以资掌故也。
△《太常纪要》十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蘩撰。是编乃蘩为太常寺卿时以《太常寺考》及《太常续考》所载止於明代,因考核近制,勒为一书。分《祀训》、《祀仪》、《祀例》、《祀礼》、《祀官》、《祀赋》六门。其书成於康熙壬午,於时皇清礼书尚未纂修,故蘩有此著也。
△《纪元要略》二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景云撰。景云有《通鉴胡注举正》,已著录。是书纪汉迄明帝王建元及历年,其子黄中又摭历代僣伪之号,附以外国,为《补遗》一卷。景云於分据诸朝各为纪载,彼此互注。不分大书附书,体例最公。然皆史传所习见,取便检阅而已。
△《历代帝系年号》二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宗魏撰。宗魏字友韩,号柚航,赣州人。乾隆戊辰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书以历代帝系年号为名,乃兼及割据、僣窃,下至李自成、张献忠亦入记载。而所列割据僣窃又不能详备,体例颇为冗碎。
──右“政书类”典礼之属,四十八部、三百五十七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八十四 史部四十
○政书类存目二△《邦计汇编》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李维撰。维字仲芳,肥乡人。雍熙二年进士,召试中书、知制诰,历翰林学士、工部尚书、柳州观察使。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册府元龟》“邦计”一门之总叙。案,晁公武《读书志》载,修《册府元龟》时,预修者十五人,维居第四。又载初撰编叙,诸儒皆作。真宗以体制不一,遂择李维、钱惟演、陈彭年、刘筠、夏竦等,付杨亿窜定。其剽剟此叙,诡题书名,而以为维之所撰,盖以此云。
△《拯荒事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元欧阳玄撰。玄字原功,浏阳人。延祐二年进士,除同知平江州事。
调芜湖、武冈二县尹。召为国子博士,迁翰林待制。天历初,授艺文少监,纂修《经世大典》。至正初,以学士告归。诏修宋、辽、金三史,起为总裁官,拜翰林学士承旨。至正十七年卒,谥曰文。事迹具《元史》本传。是书前有自序,称“芜湖本南方泽国,比邻数邑,并在水乡。每当春夏之交,阳侯不戢,遂成饥岁。
余忝为令长,因辑《拯荒事略》一编”云云,与本传称尝知芜湖县语相合。然其书但引故实二十二条,无一字之擘画。其“唐天复甲子竹放花结米”一条,尤不近理。竹米偶生,非人力可致。采食竹米,亦何需官为经理耶?《学海类编》所载诸书,十有五伪。此书殆亦托名於玄也。
△《宝钞通考》八卷(永乐大典本)
元武祺撰。祺里贯未详。至正十三年为户部尚书,因当时钞法渐坏,浮议者但以不动钞本为名,而不详流通之实。乃历考中统以后八十馀年中钞法,撰为此书。大旨谓自世祖至元二十四年至武宗至大四年,二十五年中印者多,烧者少,流转广而钞法通。自仁宗皇庆元年至延祐七年,共九年,印虽多而烧亦多,流转渐少,钞法始坏。自英宗至治元年至三年,共八年,印虽多而烧者寡,流转愈多,钞法愈坏。自泰定元年至至顺三年,印者少而烧者多,流转绝无,钞法大坏。复合计六十四年中,总印钞五千九百五万六千馀锭,总支五千六百二十馀万锭,总烧三千六百馀万锭,民间流转不及二万锭。以《经世大典》所载南北户口民数计之,其无钞可用者至二千万户之多。民生安得而不匮,财用安得而不绌乎?其言可为行钞之戒。《元史食货志》所载钞法,仅详其制度数目,而於财之息耗、民之贫富,未之详言。似乎未见祺书。存此一编,亦可以补史之阙。然此书在当日为洞悉利弊之言,在今日则钞法之不可行,无智愚皆能知之,无待缕陈矣。故撮举大要,附存其目,而书则不复录焉。
△《元海运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危素撰。素有《草庐年谱》,已著录。是编载曹溶《学海类编》中。
验其文,乃邱濬《大学衍义补》之“海运”一条也。亦不善作伪矣。
△《漕政举要录》十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邵宝撰。宝有《左觿》,已著录。是编乃正德己巳宝官副都御史总漕江北时所作。卷一至卷六为《河渠之政》,卷七为《舟楫之政》,卷八为《仓廒之政》,卷九为《卒伍之政》,卷十、卷十一为《转输之政》,卷十二为《统领之政》,卷十三至卷十五为《纪载之政》,卷十六为《稽古之政》,卷十七为《准今之政》,卷十八以《杂录》终焉。
△《盐法考略》一卷、《钱法纂要》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皆题明邱濬撰。濬有《家礼仪节》,已著录。此二书诸家书录皆不载。
以其文考之,即濬《大学衍义补》中之两篇也。曹溶割裂其文,并载《学海类编》中。较其以《元海运志》为危素撰者,犹为近实。然摘录巨帙之一篇,即别立新名,亦犹之乎作伪也。
△《铁冶志》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傅浚撰。浚字汝源,南安人。弘治己未进士,官至工部郎中。正德癸酉,浚督理遵化铁厂,创为此志。自建置山场,迄於杂职,凡二十三目。冠以公署、铁厂二图。所纪皆岁办出入之数,颇琐屑无裨考证。案《明史职官志》,载工部分司只有提督易州山厂柴炭一员;而浚所志遵化分司始委主事,弘治中改用郎中,奉敕董理,列历官姓名甚悉。不知史志何以遗之,殆其后又经裁汰耶?△《阳明乡约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守仁撰。守仁字伯安,号阳明,馀姚人。弘治己未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封新建伯。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已载《阳明全书》中,崇祯间,嘉善陈龙正复录出别行。其法有约长、约副、约正、约史、知约、约赞诸人,已极繁琐。
至争斗、赋役诸事,以至寄庄人户纳粮当差,皆约长主之。盖欲以约长代《周官》比长、党正之法。然古法亦未必尽宜於今也。
△《阳明保甲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守仁撰。悉载牌谕诸文,亦见《阳明全集》中。陈龙正录出别行,而各附题识於其下。
△《救荒活民补遗书》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朱熊撰。熊字维吉,江阴人。取宋从政郎董煟原书,而益以有明恤赈制诏,及前代好施获福事迹,其立意不为不善。然序述典故,备录经典重农之语,则迂而不切;杂载诸史赈恤之文,则繁而鲜要。皆不免剿袭陈言,无裨实政。至於盛陈福报,尤涉於有为而为。盖乡里劝施之格言,而非经国之硕画;二氏因果之绪论,而非儒者之正理也。
△《盐政志》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廷立撰。廷立,通山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嘉靖八年,廷立以河南道监察御史奉使清理两淮盐政,因博考古今盐制,以成此书。凡分七门:曰《出产》,曰《建立》,曰《制度》,曰《制诏》,曰《疏议》,曰《盐官》,曰《禁令》。每门各分子目,凡三百九十有四。盖制诏疏议每一篇立一目,故其繁至是也。
△《嘉靖清源关志》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刘玺撰。玺字双泉,济州卫籍,唐县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宣府。是编乃玺以户部主事监理临清关税时所编,即是关之条例也。序称嘉靖九年以前,案牍无徵,故旧事皆不载,是犹可以散佚委也。其凡例云,凡例制不合於今者亦弃不取。则是徵课簿籍,榜示商贾吏役者耳。志乘以存旧典,宁计其现行否耶?玺自序称:“访於僚属,或曰孙松山监清源有声。过通州,会松山。
松山因出所集《清源关榷政录》示余,遂因而补葺为此书。”则其原本实为簿籍,宜其如是矣。玺任满未及刊,继其事者为蒲田雍润,乃授之梓。书中凡署润名者,又所续增也。
△《淮关志》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马麟撰。麟,巴县人。嘉靖戊戌进士,官南京户部员外郎。是书凡分八门。
其《建置》不叙淮关之始末,而泛引历代征商典故,缀为一卷,殊为汗漫。又地志列《艺文》一门,原为风土而设。此志不过徵榷之条格,一关之外,皆非所属。
而亦滥载艺文,尤非体例矣。
△《茶马类考》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胡彦撰。彦,沔阳人。嘉靖辛丑进士,官巡察茶马御史。因历考典故及时事利弊,作为此书。明制,茶马御史兼理宁夏盐务,故第三卷并记盐政云。
△《海运详考》一卷、《海运志》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宗沐撰。宗沐字新甫,临海人。嘉靖甲辰进士,官至刑部左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隆庆六年二月,宗沐任山东布政使时议开海运而作,所载皆其议事呈文。是年七月,复鋟《海运志》,於《详考》之外增入《海运图》,并《海运路程》、《奏疏事宜》。考宗沐官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时,请复海运,其疏载所著《敬所文集》中,本传亦载其略。然史载宗沐运米十二万石自淮入海,抵天津。南京给事中张焕言:“比闻八舟漂没,失米三千二百石。宗沐预计有此,私令人籴补。米可补,人命可补乎?宗沐掩饰视听,非大臣谊。”宗沐疏辨求勘。
诏行前议,习海道以备缓急。未几,海运至即墨,飓风大作,覆七舟。都给事中贾三近、御史鲍希颜及山东巡抚傅希挚俱言不便,遂寝。时万历元年也云云。宗沐盖掇拾邱濬《大学衍义补》之陈言,以侥倖功名。不知儒生纸上之经济,言之无不成理,行之百不一效也。观於宗沐,可以为妄谈海运之炯戒矣。
△《洲课条例》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侹撰。侹始末未详。其作此书时,则官南京工部营缮司员外郎也。
明代自镇江至九江,沿江洲课,皆隶南工部。后以其有影射吞占之弊,复设官以董之。《明史食货志》未详其法,盖以其并入地粮内也。是编乃嘉靖中侹为督理时所辑。首载敕谕及课银数目、取用条例;次载准奏事例八条,部司酌议事宜九条,可以考见一时之制。《千顷堂书目》载《芦政条例》一卷,不著撰人,注曰“嘉靖己酉南京工部营缮司主事惠安庄朝宾序刊”。此书有朝宾序,与黄虞稷所载合。殆即一书而异名,盖“洲课”即“芦政”也。
△《两淮盐法志》十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史起蛰、张矩同撰。起蛰,江都人。矩,仪徵人。书成於嘉靖庚戌,因弘治旧志增损之。董其事者,巡按御史杨选与运使陈暹也。
△《漕书》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张鸣凤撰。鸣凤有《桂胜》,已著录。是书专论漕运利弊,分为八篇:曰《漕政》、《漕司》、《漕军》、《漕河》、《漕海》、《漕船》、《漕仓》、《漕刑》,力主海运之利。又以漕船工料不坚,入水易破,欲采木川湖,大治万馀艘,斥馀材以支数十年用。又以丹阳、京口并出於江,水浅船多,欲别开运道,由孟渎趋白塔河至扬州。其说颇多难行。
△《明通宝义》一卷、《广通宝义》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罗汝芳撰。汝芳有《孝经宗旨》,已著录。前明钱钞通行,其弊百出。汝芳督屯滇省,以滇为铸钱之薮,因作此书,以明其利弊。大旨以钱制大小轻重,贵在持平,乃足为万世之利。历引古来钱制,始自太昊、轩辕,下迄唐宋,胪列具备。其第一篇本义,引据唐人《钱谱》,谓秦世八铢,失之太重;汉初榆荚,失之太轻。按《文献通考》,秦兼天下,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汉高后二年,始行八铢钱。是八铢之名定於汉,谓秦世八铢,非也。又考唐武德四年废五铢钱,铸开通元宝钱,其文则欧阳询所书,回环读之曰“开通元宝”,今书悉谓“开元通宝”,亦非本义。
△《海运新考》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梁梦龙撰。梦龙有《史要编》,已著录。隆庆末,梦龙巡抚山东,适徐、邳间漕河淤塞,漕运总督王宗沐请复海运,下梦龙任其事,檄青州道潘允端等履勘试行之。南自淮安至胶州,北自海仓口至天津,三千三百馀里,运米二千石,舟行无碍。因为条具以奏,并取前后疏议、奏记、考说辑为一编。宗沐疏所谓“巡抚都御史梁梦龙毅然试之,底绩无壅”者也。其论海道曲折,颇为详备。自邱濬《大学衍义补》,极言海运之利。然海运再遭飘溺,宗沐亦叠被弹劾,事竟不行。此云“既而运通报,后梦龙亦迁秩去,其议遂寝”者,亦文饰之词耳。
△《海运编》二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崔旦撰。旦字伯东,平度人。是书成於嘉靖甲寅。时因运道艰阻,议者欲开胶莱河以复海运。由淮安清江浦口,历新坝、马家壕至海仓口,径抵直沽。止循海套,可避大洋之险。旦居海滨,习知利害。地方大吏咨以开浚之策,旦亦以为必可行。惟欲改马家壕道从麻湾口,所条上工役之法、堤闸之制甚具。嗣以遣官勘视,言水多沙碛,其事遂寝。旦因检所作议考诸篇,录而存之。
△《山东盐法志》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查志隆撰,谭耀、詹仰庇参修。志隆字鸣治,海宁人。嘉靖己未进士,官至山东布政司左参政。耀,东莞人。万历丁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仰庇,安溪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刑部侍郎。是编乃志隆官山东盐司同知时所作。耀时巡盐长芦,仰庇时为山东按察司副使。正统中,命长芦巡盐御史兼理山东盐法。隆庆五年,又令山东驿传副使兼管盐法,故皆得与志隆裁订焉。
△《八闽政议》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无序跋。皆载明嘉靖三十二年福建布政使及福宁道参政条议申文,曰《盐法》、《纲银》、《运脚》,各为一卷,盖当时布政司所刊则例也。
△《海运图说》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若曾有《郑开阳杂著》,已著录。是编前列二图,后系以说,末附海运故道。海运之说,古无其事。杜甫《后出塞诗》所谓“渔阳欢乐地,击鼓吹笙竽。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者,不过盛陈边帅骄奢,能远致难至之物以供饮食,非谓其时果泛舶以资军储也。明人惩元末中原梗阻、运道不通之弊,多喜讲求海运,以备不虞。不知政理修明,则四海一家,何虑转输之不达?如其中原失驭,盗贼纵横,虽远涉波涛,供粟亿万,亦何裨於败亡哉?至邱濬考校历年漂没之数,以为省漕渠之所费,足以补海道之所失。不思岁有沉溺篙工舵师之命,动辄千百,又以何者抵之欤?若曾此书,亦狃是见,皆可谓不求其本者也。
△《苏松浮赋议》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郑若曾撰。其说已具其所撰《万里海防编》内,此则缕析地亩科徵之数,而详悉陈之。嘉靖中尝条上当事,力请入告。会格於倭变,不果行。此其遗稿也。
△《重修两浙鹾志》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圻撰。圻有《东吴水利考》,已著录。是书《图说》二卷,《诏令》一卷,《盐政》十三卷,《职官表》一卷,《列传》一卷,《奏议》三卷,《艺文》三卷。前有自序,谓武陵杨鹤巡按浙江,以《盐规类略》、《酉戌沿革》、《行盐事宜》三书并旧志授圻增订。遂采其要约,缀入各款,令引票之损益,价值之低昂,课额之盈缩,徵解之缓急,商灶之疾苦,犁然具载。於浙中鹾务,纪录颇详。然多一时补苴之法,不尽经久之制也。
△《漕运通志》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杨宏撰。宏字希仁,海州大河卫人。嘉靖中,以指挥使署都督同知,总运江北。旧有《漕运志》,宏病其未备,乃捃摭群书,手自记录。延瓯宁谢纯考古今沿革,作《表》六卷,首《漕渠》,次《漕职》,次《漕卒》,次《漕船》,次《漕仓》,次《漕数》。作《略》三卷,首《漕例》,次《漕议》,次《漕文》。
序谓表立则经见,略辑则纬彰。书凡十卷,而序云九卷者,盖《漕渠》文繁,分为二卷故也。
△《救荒事宜》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周孔教撰。孔教有《中丞疏稿》,已著录。是编乃其官应天巡抚时以三吴被水而作。分目二十三条,附议三条,大旨不出《周官荒政》之意。盖当时所颁条教,而其属官为之刊行也。
△《长芦盐法志》十三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何继高、冯学易、闵远庆同撰。继高字汝登,山阴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学易字韦卿,临海人。隆庆丁卯举人,官至长芦盐运司运同。
远庆字基厚,乌程人。万历丙戌进士,官至四川按察使佥事。纂是书时,继高方为运使,远庆方为运判。故三人以现行盐法事例参稽典故,共相酌定云。
△《通漕类编》九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王在晋撰。在晋有《历代山陵考》,已著录。是书先漕运,次河渠,附以海运、海道。前有自序,并作书凡例。大抵采自官府册籍,无所考订。在晋为经略时,值时事方棘,一筹莫展,逡巡移疾而去。盖好谈经济而无实用者,是书殆亦具文而已。
△《粤东盐政考》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李枟撰。枟字长儒,鄞县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兵部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乃枟官广东按察使佥事统理盐法时所作。上卷载盐律、盐官、盐署、盐产、盐课、盐饷、盐厂、盐牙、盐包、盐斤;下卷载盐秤、盐单、盐票、盐旗、盐船、盐限、盐籍、盐会、盐界、盐运。於鹾政利弊,颇为详悉。
其於盐官题衔之后,不纪宦绩,并不具全前后居官者姓。名盖专为盐政而作,与他志体例不同也。继枟任者张邦翼、杨莹锺、龚承荐,皆有所续刻,各见所撰序文中。然於原书体例,则无所改易焉。
△《北新钞关志》十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荆之琦撰。之琦,丹阳人。万历甲辰进士,仕履未详。是书分十六门。其《建置》、《命遣》、《禁令》、《经制》、《则例》、《课额》、《责委》、《钤辖》、《区行》、《利弊》、《因革》、《宦迹》、《公署》、《人役》十四门,皆关政之所当考。其《艺文》一门,亦沿《淮关志》之便,非所应有也。
△《开荒十二政》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魏纯粹撰。纯粹,柏乡人。官永城县知县。因万历三十六年纯粹在永城开垦荒田,招集流民,条上十二议,并以其事绘为图。其时上官批答及士民歌颂皆附焉。纯粹即大学士裔介祖也。
△《国赋纪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倪元璐撰。元璐有《儿易内外仪》,已著录。是书载古来赋税诸法,每类引故实一条,疏陋万状,必非元璐所为。殆亦抄撮类书类略数条,嫁名元璐耳。《学海类编》所收,大抵此类也。
△《救荒策会》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龙正撰。龙正字惕龙,嘉善人。崇祯甲戌进士,授中书舍人,左迁南京国子监丞,福王召为礼部祠祭司员外郎。事迹具《明史》本传。宋董煟辑古今《救荒活民书》三卷,元张光大续之,明朱熊复加补缀。龙正是编,则合三家之书,删其繁复,而附以崇祯庚辰、辛巳、嘉善救荒之事。其斥朱熊之书杂陈诡异之事,持论颇正,然大旨不出董煟书也。龙正喜谈经世之术,此亦其一。崇祯末,尝建议开垦畿辅、河南、山东荒田,以省转运。史谓是时中原残破,有田不得耕,龙正守常理而已。则其所讲亦仅纸上之谈矣。
△《古今鹾略》九卷、《鹾略补》九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汪砢玉撰。(案,《明诗综》作珂玉,字之误也。)砢玉字玉水,徽州人,寄籍嘉兴。崇祯中官山东盐运使判官。是书前后两编,卷首皆有自序。《鹾略》九卷,凡分《生息》、《供用》、《职掌》、《会计》、《政令》、《利弊》、《法律》、《徵异》、《杂考》九门,名曰《九府》。《鹾略补》亦按九门分类拾遗。砢玉当明季匮乏之时,欲复汉牢盆之制,而用宋转般之法。(案,般字今案牍皆书为搬,考李焘《通鉴长编》凡转般皆作此般字,砢玉盖因其原文。)其意虽善,而於势恐不可行。其所徵引,务为浩博。多蒐古典,亦不切后世时势。
至旁及遐荒,尤无关於中国之盐政矣。
△《救荒事宜》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张陛撰。陛字登子,山阴人。崇祯庚辰,岁大饥。刘宗周及祁彪佳皆里居,宗周倡议煮粥,彪佳倡议平粜,陛更出其家粟五百石,佐二人所不及。虑赈或未周,赀或虚糜,於是斟酌情形,创为十法:一聚米,二踏勘,三优恤,四分别,五散米,六核实,七渐及,八激劝,九平粜,十协力。擘画具有条理,多所全活,陛因疏其纲要为此书。
△《盐法考》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无序目。首总论,次两淮,次两浙,次长芦,次山东,次福建,次河东,次陕西,次广东。所载事迹,至崇祯初年而止,疑为明末人所作也。
△《淮鹾本论》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胡文学撰。文学有《疏稿》,已著录。是书乃文学於顺治庚子、辛丑间官两淮巡盐御史时作。上卷分十篇:曰《停兑会》曰《附销不带盐》,曰《复三府》,曰《关桥掣规》,曰《厘所掣》,曰《掣江都食盐》,曰《淮北改所》,曰《撤分司》,曰《废兴庄临湖场》,曰《草荡不加税》;下卷分十五篇:曰《恤株连》,曰《缓倒追》,曰《禁私贩》,曰《除镟棍》,曰《谢游客》,曰《简关防》、《祛吏弊》,曰《不任承役》,曰《宽追比》,曰《便销批》,曰《公佥报》,曰《均急公窝引》,曰《去江掣弊》,曰《酌归纲》,曰《省繁费》,曰《修书院》。是时尚当国朝定鼎之初,百度新举,往往尚沿明制。文学所论,盖只其一时之利弊云尔。
△《明漕运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国朝曹溶撰。溶有《崇祯五十宰相传》,已著录。此书溶自载於所辑《学海类编》中。今考其文,与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河漕转运篇》无一字之异。溶断断不至如此,知《学海类编》决非溶家原本也。
△《苏松历代财赋考》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其大略谓苏、松二郡之田,仅居天下八十五分之一,而所出之赋竟任天下一十三分之二。其始也,因张士诚之负固,明太祖以租额为官粮;其继也,因万历之后,有司官以耗增充正数。相沿既久,民困未苏。於是摘其大要,汇成一书。并恭录世祖章皇帝、圣祖仁皇帝历年蠲欠减额诸圣谕,次载巡抚韩世琦至汤斌十人奏疏。伏考苏、松浮粮之弊,业经特沛恩纶,普厘旧额。东南士女,久已歌咏皇仁,恬熙化日。此书所载奏疏,止於康熙二十四年,其情形与今全异矣。谨存其目,以见列圣以来留心民瘼,闾阎疾苦,无不上达天听者。所以厚泽深仁,沦肌浃髓,迥非前代之所及也。
△《历代山泽征税记》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彭宁求撰。宁求字文洽,长洲人。康熙壬戌进士,官至左春坊左中允。
其书胪叙历代山泽征税诸政。然海税之加,不知起於汉宣帝。盐铁之税,不知起於管子。既汇叙历代税法,而辽代之置银冶、铁冶,金之和买金银冶,及大定中罢金银坑冶之税,与采买随处金银铜冶之法,元之铁冶、铜冶、银冶、淘金诸政,特置官司、载於史志者,皆略而不及,殊未为赅备也。
△《左司笔记》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暻撰。暻字西斋,太仓人。康熙戊辰进士。是编乃其官户部时所作。分《疆域》、《户口》、《田地》、《正赋》、《漕运》、《钱法》、《盐课》、《茶马》、《关税》、《杂税》、《物产》、《三库》、《十仓》、《常平》、《官俸》、《兵食》、《经费》、《设官》、《廨署》、《杂识》二十门。
所载皆户部掌故,亦兼及他部事。每门叙事,俱自汉唐至国朝。其称左司者,据《杂识》内一条云:“时官户部者称广东、山西二司为左右二大司。暻适官广东司,而所摭拾多一曹遗事,故以《左司笔记》名书”云。
△《泉刀汇纂》(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邱峻撰。峻有《南湖记略稿》,已著录。《钱谱》创自顾烜,见於《隋书经籍志》。其后封演诸人相继有作,并已散佚。今惟洪遵之书存。然遵特考其形制,绘其文字,而未及於政典沿革之详。峻是书则自邃古讫於有明,典故艺文,悉为采录。分六门,一曰《沿革》,二曰《利弊》,三曰《建元》,四曰《图异》,五曰《官监》,六曰《杂编》。搜采颇详,亦多考证。而编次杂乱无绪,亦未分卷,盖未成之本也。
△《钱录》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端木撰。端本字昆乔,上海人。乾隆壬戌进士,官至诸暨县知县。此书卷一至卷七具载历代钱弊,并及伪朝、僣号所铸;卷八至卷十载钱之不知年代者;卷十一专载外国钱名;卷十二则叙述古来作志之人,而以洪遵《泉志序》终焉。书中颇引遵说,宋元以后则端木所自蒐罗。伏考《御定西清古鉴》中《钱录》一编,图绘精妙,考据典核,足折衷百代,无以复加。端木盖未及见,故摭拾残賸,有此编录耳。
──右“政书类”邦计之属,四十五部、二百四十九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马政志》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陈讲撰。讲字子学,遂宁人。正德辛巳进士,官至山西提学副使。此书乃其嘉靖三年以御史巡视陕西马政时所作。凡《茶马》一卷,为目九,纪以茶易番马之制;《盐马》一卷,为目七,纪纳马中盐之制;《牧马》一卷,为目八,纪各寺苑监畜牧之制;《点马》一卷,为目三,纪行太仆寺各军卫稽核马匹之制。
摭叙原委颇详。《明史食货志》载,讲尝以商茶低伪,乃第茶为上中二品,印烙篦上,书商名而考之。盖亦勤於为政者。然明代茶马之政,至末造而奸商私贩,官吏冒支,其弊不可究诘。掣盐中马改为纳银,名在实亡,亦无裨於边计。志中所列,大抵皆具文而已。
△《历代武举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谭吉璁撰。吉璁有《延绥镇志》,已著录。是书叙历代武举之制,间引唐宋诸儒奏议参证之。如叙唐试武举长垛诸例,而失载穿札。宋武举之法屡变,其出官之法亦极详,皆略而不叙。又如辽之统和十二年诏诸道军有勇健者,具以名闻。金皇统时特设武举之科,至贞祐时又赐敕命章服,与进士同例。其科特重,载於诸史纪志者甚详。亦未及徵引,不足以云赅备也。
──右“政书类”军政之属,二部、五卷,皆附《存目》。
△《永徽法经》三十卷(永乐大典本)
元郑汝翼撰。汝翼字鹏举,河南人。乔从善跋,谓其“束发读书,学刑名家,罔不涉猎,得法外意。”中金朝律科,选官刑部检法。迨壬辰革命,徙居顺德州。
节度赵公识其有平反誉,擢详议中书省,寻举授大理丞。后以奉直大夫左三部郎中致仕。是书作於中统癸亥,意主发明唐律,故名之曰《永徽法经》。自序称,唐永徽因隋参定为十三章三十卷,其法详备。金朝嘉尚制科,皇统大定,权定大略,未成章目。道陵敕设详定、校定两所,自明昌至泰和,以隋、唐、辽、宋遗文参定篇目,卷帙全依唐制。其间度时增损者十有一二。辽、宋皇统大定,文籍更革无存。永徽泰和,遗文足徵。因阅此书,以随款异同者分析编类,庶便於观览。其目仍用十三章之旧,每篇目下有议。自李悝以后,同异分合,前后之次,各析其沿革源流。其书则列唐律於前,而附金律於后。或有或无,或同或异,或增或减,俱详为之注,颇为精密。《文渊阁书目》载此书一部五册,不著卷数。
《永乐大典》所载者并为四卷,今从之著录。
△《至正条格》二十三卷(永乐大典本)
元顺帝时官撰。凡分目二十七:曰《祭祀》,曰《户令》,曰《学令》,曰《选举》,曰《宫卫》,曰《军防》,曰《仪制》,曰《衣服》,曰《公式》,曰《禄令》,曰《仓库》,曰《厩牧》,曰《田令》,曰《赋役》,曰《关市》,曰《捕亡》,曰《赏令》,曰《医药》,曰《假宁》,曰《狱官》,曰《杂令》,曰《僧道》,曰《营缮》,曰《河防》,曰《服制》,曰《跕赤》,曰《榷货》。
案《元史刑法志》载,元初平宋,简除繁苛,始定新律。至元二十一年,中书省咨各衙门,将元降圣旨条律,颁之有司,号曰《至元新格》。仁宗时,又以格例条画,类集成书,号曰《风宪宏纲》。英宗时复加损益,书成,号曰《大元通制》。其书之大纲有三:一曰《诏制》,二曰《条格》,三曰《断制》。自仁宗以后,率遵用之,而不及此书。据欧阳玄序,则此书乃顺帝至元四年中书省言,《大元通制》,纂集於延祐乙卯,颁行於至治之癸亥,距今二十馀年。朝廷续降诏条,法司续议格例,简牍滋繁,因革靡常。前后衡决,有司无所质正。往复稽留,吏或舞文。请择老成耆旧、文学法理之臣,重新删定。上乃敕中书专官,典治其事。遴选枢府宪台、大宗正、翰林集贤等官,编阅新旧条格,参酌增损。书成,为制诏百有五十条,格千有七百,断例千五十有九。至正五年书成,丞相阿鲁图等入奏,请赐名曰《至正条格》。其编纂始末,厘然可考。《元史》遗之,亦疏漏之一证矣。原本卷数不可考,今载於《永乐大典》者,凡二十三卷。
△《金玉新书》二十七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盖元时坊本也。其书凡大纲三十一门:一曰《民庶》,二曰《商旅》,三曰《僧道》,四曰《官制》,五曰《州县》,六曰《监司》,七曰《皇族》,八曰《遣使》,九曰《职任》,十曰《荐举》,十一曰《选试》,十二曰《推鞫》,十三曰《公吏》,十四曰《军防》,十五曰《督捕》,十六曰《仓库》,十七曰《场务》,十八曰《纲运》,十九曰《工役》,二十曰《功赏》,二十一曰《推赏》,二十二曰《职田》,二十三曰《朝享》,二十四曰《恩封》,二十五曰《仪制》,二十六曰《礼制》,二十七曰《给赐》,二十八曰《文书》,二十九曰《请给》,三十曰《急递》,三十一曰《贡献》。每门皆以二字为题。
中又分子目,皆以六字为题。繁杂瞀乱,殊不足观。其曰《金玉新书》者,殆取金科玉律之意,立名亦未雅驯也。
△《官民准用》七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徐天麟序曰:“元不尚苛细,故不用太和旧例。然随事立法,前后所降格例,文墨之吏,不能尽睹。及蒙省台降令,内外衙门编类,置簿检举。适有好事君子,出一编书示余,曰《官民准用》”云云。则是书乃留心法律者钞集案牍而为之,非官撰也。前列诏敕,中分三十二目:一曰《官制》,二曰《吏员》,三曰《公牍》,四曰《礼仪》,五曰《学校》,六日《僧道》,七曰《户役》,八曰《田产》,九曰《婚娶》,十曰《良贱》,十一曰《债负》十二曰《俸给》,十三曰《钱粮》,十四曰《课程》,十五曰《仓库》,十六曰《榷禁》,十七曰《铺驿》,十八曰《军兵》,十九曰《台察》,二十曰《诉讼》,二十一曰《警捕》,二十二曰《断狱》,二十三曰《禁约》,二十四曰《杂犯》,二十五曰《盗贼》,二十六曰《殴杀》,二十七曰《赃婪》,二十八曰《奸汙》,二十九曰《诈伪》,三十曰《拾遗》,三十一曰《工作》,三十二曰《匠役》,附以唐律诸图。盖元初罢科举而用掾吏,故官制之下,即次以吏员。又其时三教并重,故学校之后,即次以僧道也。此书明《文渊阁书目》作四册,不言几卷。
今见於《永乐大典》者凡七卷,已合并旧帙,非其原数矣。
△《明律》三十卷(永乐大典本)
明太祖时敕修。初,太祖平武昌,即议律令。吴元年,命左丞相李善长为律令总裁官,杨宪、陶安等为议律官。谕之曰:“法贵简当,使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两端,可轻可重,吏得因缘为奸,非法意也。”遂御西楼,召诸臣赐坐,从容讲论律意。书成,又恐小民不能周知,命大理卿周祯等自礼乐、制度、钱粮、选法之外,凡民间所行事宜,类聚成编。训释其义,颁之郡县,名曰《律令直解》。洪武元年,又命儒臣四人,同刑官讲唐律,日进二十条。六年夏,刊《律令宪纲》,颁之诸司。然皆随宜草创,未及详备。此书乃六年之冬,诏刑部尚书刘惟谦详定。凡近代比例之繁,奸吏可资为出入者,咸痛革之。每一篇成,缮书上奏。揭於西庑之壁,亲为裁定。明年二月,书成。篇目一准於唐。采用已颁旧律三十六条,因事制律三十一条,掇唐律以补遗者又一百二十二条,合六百有六条。然明代断狱,不甚遵用。故其书亦罕传本。此犹《永乐大典》所载明初之旧本也。
──右“政书类”法令之属,五部、一百十七卷,皆附《存目》。
△《元内府宫殿制作》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记元代门廊宫殿制作甚详,而其辞鄙俚冗赘,不类文士之所为。疑当时营缮曹司私相传授之本也。
△《造砖图说》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问之撰。问之,庆云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工部郎中。自明永乐中,始造砖於苏州,责其役於长洲窑户六十三家。砖长二尺二寸,径一尺七寸。其土必取城东北陆墓所产乾黄作金银色者,掘而运,运而晒,晒而椎,椎而舂,舂而磨,磨而筛,凡七转而后得土。复澄以三级之池,滤以三重之罗,筑地以晾之,布瓦以晞之,勒以铁弦,踏以人足,凡六转而后成泥。揉以手,承以托版,砑以石轮,椎以木掌,避风避日,置之阴室,而日日轻筑之。阅八月而后成坯。其入窑也,防骤火激烈,先以穅草薰一月,乃以片柴烧一月,又以棵柴烧一月,又以松枝柴烧四十日,凡百三十日而后窨水出窑。或三五而选一,或数十而选一。
必面背四旁,色尽纯白,无燥纹,无坠角,叩之声震而清者,乃为入格。其费不赀。嘉靖中营建宫殿,问之往督其役。凡需砖五万,而造至三年有馀乃成。窑户有不胜其累而自杀者。乃以采炼烧造之艰,每事绘图贴说,进之於朝,冀以感悟。
亦郑侠绘流民意也。其书成於嘉靖甲午,而明之弊政已至於此。盖法度陵夷,民生涂炭,不待至万历之末矣。
△《西槎汇草》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龚辉撰。辉有《全陕政要略》,已著录。嘉靖时营仁寿宫,辉以营缮司主事奉使督木四川,得大木五千馀株,版枋如之。部札欲再倍其数,公私俱困,民情汹汹。辉乃绘山川险恶、转运艰苦等状,为十五图,前后各作图说具奏。竟得旨停止。后列札子三篇,又附载诗文数首。其曰《西槎汇草》者,辉尝使浙东,故此名“西槎”以别之也。其图说札子,皆剀切酸楚,使人感动。与张问之《造砖图说》相等。自当以《采木图说》为名,不当更赘附诗文,名以“汇草”。其编次殊无体例。且诗文寥寥数首,又皆不工,益为无谓矣。今仍著录政书中,从所重也。
△《南船纪》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沈启撰。启有《吴江水利考》,已著录。是编乃启嘉靖中以南工部营缮司主事署监督龙江提举司时所撰。案《明史兵志》,太祖於新江口设船四百。永乐初,又命镇江各府卫造海风船,皆江船也。又《职官志》所载各船,有黄船、遮洋船、浅船、马船、风快船、备倭战船诸名。内惟遮洋、备倭二种为海中所用,故启不之及。其馀各船图形、工料数目,暨因革典司诸例,无不详悉备载。国朝江宁府设同知一员,专管督造战船。今昔异宜,其制已不尽合。然参考损益,未始非船政之权舆也。
△《水部备考》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周梦旸撰。梦旸字启明,南漳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工部都水司郎中。
以工曹职掌冗杂,又前后多所更革,难於稽考,因检校案牍,以类编次,各立纲目。分为《职官》、《河渠》、《桥道》、《舟车》、《织造》、《器用》、《权量》、《徵输》、《供亿》、《丛事》凡十考,末附吏典承行事件。书成於万历丁亥。
△《浮梁陶政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吴允嘉撰。允嘉有《吴越顺存集》,已著录。是书皆记江西景德镇官窑始末。凡七条,疏略殊甚。后为景德旧事十四条,而“昊十九”一条重出。又时代颠舛,《容斋随笔》一条,以宋事列明后。《池北偶谈》一条,以国朝事列宋前,殊无条理。
──右“政书类”考工之属,六部、十八卷,皆附《存目》。
卷八十五 史部四十一
○目录类一郑玄有《三礼目录》一卷,此名所昉也。其有解题,胡应麟《经义会通》谓始於唐之李肇。案《汉书》录《七略》书名,不过一卷,而刘氏《七略别录》至二十卷,此非有解题而何?《隋志》曰:“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剖析条流,各有其序,推寻事迹。自是以后,不能辨其流别,但记书名而已。”其文甚明,应麟误也。今所传者以《崇文总目》为古,晁公武、赵希弁、陈振孙并准为撰述之式。惟郑樵作《通志艺文略》,始无所诠释,并建议废《崇文总目》之解题,而尤袤《遂初堂书目》因之。自是以后,遂两体并行。今亦兼收,以资考核。金石之文,隋唐《志》附《小学》,《宋志》乃附《目录》。今用《宋志》之例,并列此门。而别为子目,不使与经籍相淆焉。
△《崇文总目》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尧臣等奉敕撰,盖以四馆书并合著录者也。宋制:以昭文、史馆、集贤为三馆。太平兴国三年,於左升龙门东北建崇文院,谓之“三馆新修书院”。端拱元年,诏分三馆之书万馀卷,别为书库,名曰“秘阁”,以别贮禁中之籍,与三馆合称四馆。景祐元年闰六月,以三馆及秘阁所藏或谬滥不全,命翰林学士张观,知制诰李淑、宋祁等看详,定其存废。讹谬者删去,差漏者补写。因诏翰林学士王尧臣、史馆检讨王洙、馆阁校勘欧阳修等校正条目,讨论撰次,定著三万六百六十九卷。分类编目,总成六十六卷。於庆历元年十二月己丑上之,赐名曰《崇文总目》。后神宗改崇文院曰秘书省,徽宗时因改是书曰《秘书总目》。然自南宋以来,诸书援引,仍谓之《崇文总目》,从其朔也。李焘《续通鉴长编》云,《崇文总目》六十卷,《麟台故事》亦同。《中兴书目》云六十六卷,江少虞《事实类苑》则云六十七卷,《文献通考》则云六十四卷,《宋史艺文志》则据《中兴书目》作六十六卷。其说参差不一。考原本於每条之下具有论说,逮南宋时郑樵作《通志》,始谓其文繁无用,绍兴中遂从而去其序释,故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著录皆云一卷。是刊除序释之后,全本已不甚行。南宋诸家,或不见其原书,故所记卷数各异也。考《汉书艺文志》本刘歆《七略》而作,班固已有自注。《隋书经籍志》参考《七录》,互注存佚,亦沿其例。《唐书》於作者姓名不见纪传者,尚间有注文,以资考核。后来得略见古书之崖略,实缘於此,不可谓之繁文。郑樵作《通志》二十略,务欲凌跨前人,而《艺文》一略,非目睹其书则不能详究原委。自揣海滨寒畯,不能窥中秘之全,无以驾乎其上,遂恶其害己而去之。此宋人忌刻之故智,非出公心。厥后脱脱等作《宋史艺文志》,纰漏颠倒,瑕隙百出,於诸史志中最为丛脞。是即高宗误用樵言,删除序释之流弊也。宋人官私书目,存於今者四家。晁氏、陈氏二目,诸家藉为考证之资。而尤袤《遂初堂书目》及此书则若存若亡,几希湮灭。是亦有说无说之明效矣。此本为范钦天一阁所藏,朱彝尊抄而传之,始稍见於世,亦无序释。彝尊《曝书亭集》有康熙庚辰九月作是书跋,谓欲从《六一居士集》暨《文献通考》所载,别抄一本以补之。然是时彝尊年七十二矣,竟未能办也。今以其言考之,其每类之序,见於《欧阳修集》者,只经、史二类及子类之半。马端临《文献通考》所载论说亦然。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皆在《通考》之前,惟晁公武所见多《通考》一条。陈氏则但见六十六卷之目,题曰“绍兴改定”者而已。《永乐大典》所引,亦即从晁、陈二家目中采出,无所增益,已不能复睹其全。然蒐辑排比,尚可得十之三四,是亦较胜於无矣。谨依其原次,以类补入,厘为一十二卷。其六十六卷之原次,仍注於各类之下。又《续宋会要》载,大观四年五月,秘书监何志同言:“庆历间,集四库为籍,今案籍求之,十才六七。宜颁其名类於天下,《总目》之外,别有异书,并借传写。”
绍兴十二年十二月,权发遣盱眙军向子固言:“乞下本省,以《唐艺文志》及《崇文总目》所阙之书,注阙字於其下,付诸州军,照应搜访”云云。今所传本,每书之下多注阙字,盖由於此。今亦仍之。王应麟《玉海》称,当时国史,谓《总目》序录,多所谬误。黄伯思《东观馀论》有校正《崇文总目》十七条。郑樵《通志校雠略》则全为攻击此书而作,李焘《长编》亦云《总目》或有相重,亦有可取而误弃不录者。今观其书,载籍浩繁,牴牾诚所难保。然数千年著作之目,总汇於斯。百世而下,藉以验存佚、辨真赝、核同异,固不失为册府之骊渊、艺林之玉圃也。
△《郡斋读书志》四卷、《后志》二卷、《考异》一卷、《附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郡斋读书志》四卷,宋晁公武撰。《后志》二卷,亦公武所撰,赵希弁重编。《附志》一卷则希弁所续辑也。公武字子止,钜野人。冲之之子。官至敷文阁直学士、临安少尹。岳珂《桯史》记隆兴二年汤思退罢相,洪适草制作平语,侍御史晁公武击之,则亦骨鲠之士。希弁,袁州人,宋宗室子。自题称江西漕贡进士,秘书省校勘。以辈行推之,盖太祖之九世孙也。始南阳井宪孟为四川转运使,家多藏书,悉举以赠公武。乃躬自雠校,疏其大略为此书。以时方守荣州,故名《郡斋读书志》。后书散佚,而志独存。淳祐己酉,鄱阳黎安朝守袁州,因令希弁即其家所藏书目参校。删其重复,摭所未有,益为《附志》一卷,而重刻之,是为袁本。时南充游钧守衢州,亦取公武门人姚应绩所编蜀本刊传,是为衢本。当时二书并行於世。惟衢本分析至二十卷,增加书目甚多。卷首公武自序一篇,文亦互有详略。希弁以衢本所增乃公武晚年续裒之书,而非所得井氏之旧,因别摘出为《后志》二卷。又以袁、衢二本异同,别为《考异》一卷,附之编末。
盖原志四卷为井氏书,《后志》二卷为晁氏书,并至南渡而止。《附志》一卷则希弁家书,故兼及於庆元以后也。马端临作《经籍考》,全以是书及陈氏《书录解题》为据。然以此本与《经籍考》互校,往往乖迕不合。如《京房易传》,此本仅注三十馀字,而马氏所引,其文多至十倍。又如《宋太祖实录》、《太宗实录》、《建康实录》、《汲冢周书》之类,此志本仅述其撰人时代及卷数而止,而马氏所引,尚有考据议论凡数十言。其馀文之多寡,词之增损互异者,不可胜数。又希弁《考异》称,袁本《毗陵易传》,衢本作《东坡易传》。袁本《芸阁先生易解》,衢本作《吕氏章句》。今《经籍考》所题,并同衢本,似马端临原据衢本采掇。然如《晋公谈录》、《六祖坛经》之类,希弁《考异》称袁本所载而衢本所遗者,今《经籍考》实并引晁氏之说。则当时亦兼用袁本。疑此书已经后人删削,不特衢本不可复见,即袁本亦非尽旧文,故与马氏所引,不能一一符合欤?又前志《子部序录》,称九曰《小说类》,十曰《天文历算类》,十一曰《兵家类》,十二曰《刑家类》,十三曰《杂艺类》,十四曰《医家类》,十五曰《神仙类》,十六曰《释家类》,而志中所列小说类《鸡跖集》后即为《群仙会真记》、《王氏神仙传》、葛洪《神仙传》三种。是《天文》、《历算》等五类全佚,而《神仙类》亦脱其标目。则其他类之残阙,盖可例推矣。然书虽非旧,而梗概仍存,终为考证者所取资也。
△《遂初堂书目》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尤袤撰。袤字延之,无锡人。绍兴十八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文简。
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遂初堂藏书为近世冠。杨万里《诚斋集》有为袤作《益斋书目序》,其名与此不同。然《通考》引万里序列《遂初堂书目》条下,知即一书。今此本无此序,而有毛幵一序,魏了翁、陆友仁二跋。其书分经为九门:曰《经总类》,《周易类》,《尚书类》,《诗类》,《礼类》,《乐类》,《春秋类》,《论语》、《孝经》、《孟子类》,《小学类》。分史为十八门:曰《正史类》、《编年类》、《杂史类》、《故事类》、《杂传类》、《伪史类》、《国史类》、《本朝杂史类》、《本朝故事类》、《本朝杂传类》、《实录类》、《职官类》、《仪注类》、《刑法类》、《姓氏类》、《史学类》、《目录类》、《地理类》。分子为十二门:曰《儒家类》、《杂家类》、《道家类》、《释家类》、《农家类》、《兵家类》、《数术家类》、《小说家类》、《杂艺类》、《谱录类》、《类书类》、《医书类》。分集为五门:曰《别集类》、《章奏类》、《总集类》、《文史类》、《乐典类》。其例略与史志同。惟一书而兼载数本,以资互考,则与史志小异耳。诸书解题,检马氏《经籍考》无一条引及袤说,知原本如是。惟不载卷数及撰人,则疑传写者所删削,非其原书耳。其《子部》别立《谱录》一门,以收香谱、石谱、蟹录之无类可附者,为例最善。间有分类未安者,如《元经》本史,而入《儒家》;《锦带》本类书,而入《农家》;《琵琶录》本杂艺,而入《乐》之类。亦有一书偶然复见者,如《大历浙东联句》一入《别集》,一入《总集》之类。又有姓名讹异者,如《玉澜集》本朱槔作,而称朱乔年之类。然宋人目录存於今者,《崇文总目》已无完书,惟此与晁公武志为最古,固考证家之所必稽矣。
△《子略》四卷、《目录》一卷(内府藏本)
宋高似孙撰。似孙有《剡录》,已著录。是书卷首冠以目录,始《汉志》所载,次《隋志》所载,次《唐志》所载,次庾仲容《子钞》、马总《意林》所载,次郑樵《通志艺文略》所载,皆削其门类而存其书名。略注撰人卷数於下。其一书而有诸家注者,则惟列本书,而注家细字附录焉。其有题识者,凡《阴符经》、《握奇经》、《八阵图》、《鬻子》、《六韬》、《孔丛子》、《曾子》、《鲁仲连子》、《晏子》、《老子》、《庄子》、《列子》、《文子》、《战国策》、《管子》、《尹文子》、《韩非子》、《墨子》、《邓析子》、《亢桑子》、《鹖冠子》、《孙子》、《吴子》、《范子》、《鬼谷子》、《吕氏春秋》、《素书》、《淮南子》、贾谊《新书》、《盐铁论》、《论衡》、《太玄经》、《新序》、《说苑》、《抱朴子》、《文中子》、《元子》、《皮子》,隐书凡三十八家。其中《说苑》、《新序》合一篇,而《八阵图》附於《握奇经》,实共三十六篇。惟《阴符经》、《握奇经》录其原书於前,馀皆不录。似乎后人删节之本,未必完书也。马端临《通考》多引之,亦颇有所考证发明。然似孙能知《亢仓子》之伪,而於《阴符经》、《握奇经》、《三略》、诸葛亮《将苑》、《十六策》之类,乃皆以为真,则鉴别亦未为甚确。其盛称《鬼谷子》,尤为好奇。以其会稡诸家,且所见之本犹近古,终非焦竑《经籍志》之流辗转贩鬻,徒构虚词者比。故录而存之,备考证焉。
△《直斋书录解题》二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陈振孙撰。振孙字伯玉,号直斋,安吉人。厉鹗《宋诗纪事》,称其端平中仕为浙西提举,改知嘉兴府。考周密《癸辛杂识》“莆田阳氏子妇”一条,称陈伯玉振孙,时以倅摄郡。又“陈周士”一条,称周士,直斋侍郎振孙之长子。
则振孙始仕州郡,终官侍郎,不止浙江提举,鹗盖考之未详也。《癸辛杂识》又称:“近年惟直斋陈氏书最多,盖尝仕於莆,传录夹漈郑氏、方氏、林氏、吴氏旧书至五万一千一百八十馀卷,且仿《读书志》作解题,极其精详”云云。则振孙此书,在宋末已为世所重矣。其例以历代典籍分为五十三类,各详其卷帙多少,撰人名氏,而品题其得失,故曰“解题”。虽不标经史子集之目,而核其所列,经之类凡十,史之类凡十六,子之类凡二十,集之类凡七,实仍不外乎四部之说也。马端临《经籍考》惟据此书及《读书志》成编。然《读书志》今有刻本,而此书久佚,仅《永乐大典》尚载其完帙。惟当时编辑潦草,讹脱宏多,又卷帙割裂,全失其旧,谨详加校订,定为二十二卷。方今圣天子稽古右文,蒐罗遗籍,列於四库之中者,浩如烟海。此区区一家之书,诚不足以当万一。然古书之不传於今者,得藉是以求其崖略;其传於今者,得藉是以辨其真伪,核其异同。亦考证之所必资,不可废也。原本间於解题之后附以随斋批注。随斋不知何许人。然补阙拾遗,於本书颇有所裨,今亦仍其旧焉。
△《汉艺文志考证》十卷(通行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康成注》,已著录。《汉书艺文志》因刘歆《七略》而修。凡句下之注,不题姓氏者皆班固原文。其标某某曰者,则颜师古所集诸家之说。然师古注班固全书,《艺文》特其八志之一,故仅略疏姓名时代。
所考证者,如《汉著记》即《起居注》,《家语》非今《家语》,邓析非子产所杀,庄葱奇、严助之驳文,逢门即逢蒙之类,不过三五条而止。应麟始捃摭旧文,各为补注。不载《汉志》全文,惟以有所辨论者摘录为纲,略如《经典释文》之例。其传记有此书名而《汉志》不载者,亦以类附入。《易类》增《连山》、《归藏》、子夏《易传》。《诗类》增《元王诗》。《礼类》增《大戴礼》、《小戴礼》、《王制》、《汉仪》。《乐类》增《乐记》、《乐元语》。《春秋类》增《冥氏春秋》。《道家》增《老子指归》、《素王妙论》。《法家》增《汉律》、《汉令》。《纵横家》增《鬼谷子》。《天文》增《夏氏日月传》、《甘氏岁星经》、《石氏星经》、《巫咸五星占》、《周髀星传》。《历谱》增《九章算术》、《五纪论》。《五行》增《翼氏风角》。《经方》增《本草》。
凡二十六部。各疏其所注於下,而以不著录字别之。其间如子夏《易传》、《鬼谷子》皆依托显然,而一概泛载,不能割爱。又庾信《哀江南赋》称,栩阳亭有离别之赋,实由误记《艺文志》,与所用“桂华冯冯”误读《郊祀志》者相等。
应麟乃因而附会,以栩阳为汉代亭名,亦未免间失之嗜奇。然论其该洽,究非他家之所及也。
△《文渊阁书目》四卷(内府藏本)
明杨士奇编。士奇有《三朝圣谕录》,已著录。是编前有正统六年题本一通,称各书自永乐十九年南京取来,一向於左顺门北廊收贮,未有完整书目。近奉旨移贮文渊阁东阁,臣等逐一打点清切,编置字号,写完一本,总名《文渊阁书目》。
请用“广运之宝”钤识备照,庶无遗失。盖本当时阁中存记册籍,故所载书多不著撰人姓氏。又有册数而无卷数,惟略记若干部为一橱,若干橱为一号而已。考明自永乐间取南京藏书送北京,又命礼部尚书郑赐四出购求。所谓鋟板十三,抄本十七者,正统时尚完善无阙。此书以《千字文》排次,自“天”字至“往”字,凡得二十号,五十橱。今以《永乐大典》对勘,其所收之书,世无传本者,往往见於此目,亦可知其储庋之富。士奇等承诏编录,不能考订撰次,勒为成书,而徒草率以塞责。较刘向之编《七略》、荀勖之叙《中经》,诚为有愧。然考王肯堂《郁冈斋笔麈》,书在明代已残阙不完。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亦载。国初曹贞吉为内阁典籍,文渊阁书,散失殆尽。贞吉检阅,见宋椠欧阳修《居士集》八部,无一完者。今阅百载,已放失无馀。惟藉此编之存,尚得略见一代秘书之名数,则亦考古所不废也。旧本不分卷数。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作十四卷,不知所据何本,殆传写者以意分析。今厘定为四卷云。
△《授经图》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睦撰。睦有《易学识疑》,已著录。是编所述,经学源流也。
案《崇文总目》有《授经图》三卷,叙《易》、《诗》、《书》、《礼》、《春秋》三传之学,其书不传。宋章俊卿《山堂考索》尝溯其宗派,各为之图,亦未能完备,且颇有舛讹。睦乃因章氏旧图而增定之。首叙授经世系,次诸儒列传,次诸儒著述、历代经解名目卷数。每经四卷,五经共为二十卷。睦自序,称厘为四卷,疑传写有脱文也。旧无刊版,惟黄虞稷家有写本。康熙中虞稷乃同钱塘龚翔麟校而刻之。虞稷序称:“西亭旧本(案西亭即睦之别号),先后不无参错,予与龚子蘅圃重为厘正。《易》则以复古为先,《书》则以今文为首。
其他经传之阙轶者,复取历代史《艺文志》及《通志》、《通考》所载,咸为补入。而近代传注可传者,亦间录焉。视西亭所辑,庶几少备”云云。又睦《义例》,称周汉而下至金元,作者凡一千一百三十二人,国朝三十九人;经解凡一千七百九十八部,二万一千七十一卷。虞稷等附注其下,称新增入古今作者二百五十五人,经解凡七百四十一部,六千二百一十八卷。则虞稷等大有所窜改,非复睦之旧矣。今以所改者观之,《易》称以复古为先,而列《子夏易传》实王弼本,非古《易》也。《书》称以今文为首,而所列朱子《书古经》实孔安国本,非今文也。以是例推,殆未能尽允。且睦之作是书,大旨病汉学之失传,因溯其专门授受,欲儒者饮水思源,故所述列传,止於两汉。其子勤{艹美}跋(案“{艹美}”字原本误作“羹”字,今改正)亦称:“秦烬之馀,六经残灭。
汉兴,诸儒颇传不绝之绪,於是专门之学甚盛。至东京则授受鲜有次第,而经学亦稍稍衰矣。故是编所列,多详於前汉”云云。其著书之意,粲然明白。虞稷等乃杂采诸家以补之,与睦所见正复相反。然朱彝尊《经义考》未出以前,能条析诸经之源流,此书实为之嚆矢。正不以有所点窜,并其原书而废之矣。
△《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十卷乾隆四十年奉敕撰。
初,乾隆九年,命内直诸臣检阅秘府藏书,择其善本,进呈御览。於昭仁殿列架庋置,赐名曰“天禄琳琅”。迄今三十馀年,秘笈珍函,蒐罗益富。又以诏求遗籍,充四库之藏。宛委丛编,嫏嬛坠简,咸出应昌期。
因掇其菁华,重加整比。并命编为目录,以垂示方来。冠以丁卯御题昭仁殿诗,及乙未重华宫茶宴用“天禄琳琅”联句诗。其书亦以经、史、子、集为类,而每类之中,宋、金、元、明刊版及影写宋本各以时代为次。或一书而两刻皆工致,则两本并存,犹尤袤《遂初堂书目》例也;一版而两印皆精好,亦两本并存,犹汉秘书有副例也。(案事见《汉书叙传》。)每书各有解题,详其鋟梓年月及收藏家题识印记,并一一考其时代爵里,著授受之源流。案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有论十六篇。其十一记鉴识收藏阅玩,十二记自古跋尾押署,十三记自古公私印记。自后赏鉴诸家,递相祖述。至《铁网珊瑚》所载书画,始於是事特详。然藏书著录,则未有辨订及此者。即钱曾於《也是园书目》之外别出《读书敏求记》,述所藏旧刻、旧钞,亦粗具梗概,不能如是之条析也。至於每书之首,多有御制诗文题识,并恭录於旧跋之前,奎藻光华,增辉简册。旁稽旧典,自古帝王惟唐太宗有《赋尚书》一篇,《咏司马彪续汉志》一篇,宋徽宗有《题南唐旧本金楼子》一篇而已。未有乙览之博、宸章之富、鉴别之详明、品题之精确如是者。臣等缮录之下,益颂圣学高深,超轶乎三古也。
△《千顷堂书目》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虞稷撰。虞稷字俞邰,先世泉州人。崇祯末,流寓上元。书首自题曰闽人,不忘本也。所录皆明一代之书。经部分十一门,既以“四书”为一类,又以《论语》、《孟子》各为一类;又以说《大学》、《中庸》者入於《三礼类》中,盖欲略存古例,用意颇深。然明人所说《大学》、《中庸》皆为“四书”而解,非为《礼记》而解。即《论语》、《孟子》亦因“四书”而说,非若古人之别为一经,专门授受。其分合殊为不当。《乐经》虽亡,而不置此门,则律吕诸书无所附,其删除亦未允也。史部分十八门,其《簿录》一门,用尤袤《遂初堂书目》之例,以收钱谱、蟹录之属古来无类可归者,最为允协。至於《典故》以外又立《食货》、《刑政》二门则赘设矣。子部分十二门,其墨家、名家、法家、纵横家并为一类,总名《杂家》,虽亦简括,然名家、墨家、纵横家传述者稀,遗编无几,并之可也。并法家删之,不太简乎?集部分八门,其《别集》以朝代科分为先后,无科分者则酌附於各朝之末。视唐宋二志之糅乱,特为清晰,体例可云最善。惟《制举》一门可以不立。明以八比取士,工是技者隶首不能穷其数。
即一日之中,伸纸搦管而作者,不知其几亿万篇。其不久而化为故纸败烬者,又不知其几亿万篇。其生其灭,如烟云之变现、泡沫之聚散。虞稷乃徒据所见而列之,不亦傎耶?每类之末,各附以宋金元人之书,既不赅备,又不及於五代以前,其体例特异,亦不可解。然焦竑《国史经籍志》既诞妄不足为凭,傅维鳞《明书经籍志》、尤侗《明史艺文志稿》,尤冗杂无绪。考明一代著作者,终以是书为可据,所以钦定《明史艺文志》颇采录之。略其舛驳而取其赅赡可也。
△《经义考》三百卷(通行本)
国朝朱彝尊撰。彝尊字锡鬯,号竹垞,秀水人。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
召试授检讨,入直内廷。彝尊文章淹雅,初在布衣之内,已与王士祯声价相齐。
博识多闻,学有根柢,复与顾炎武、阎若璩颉颃上下。凡所撰述,具有本原。是编统考历朝经义之目,初名《经义存亡考》,惟列存亡二例。后分例曰存,曰阙,曰佚,曰末见,因改今名。凡御注敕撰一卷,《易》七十卷,《书》二十六卷,《诗》二十二卷,《周礼》十卷,《仪礼》八卷,《礼记》二十五卷,《通礼》四卷,《乐》一卷,《春秋》四十三卷,《论语》十一卷,《孝经》九卷,《孟子》六卷,《尔雅》二卷,群经十三卷,四书八卷,逸经三卷,毖纬五卷,拟经十三卷,承师五卷,宣讲、立学共一卷,刊石五卷,书壁、镂版、著录各一卷,通说四卷,家学、自述各一卷。其宣讲、立学,家学,自述三卷,皆有录无书,盖撰辑未竟也。每一书前,列撰人姓氏、书名卷数。其卷数有异同者,则注某书作几卷。次列存、佚、阙、未见字。次列原书序跋,诸儒论说,及其人之爵里。
彝尊有所考正者,即附列案语於未。虽序跋诸篇与本书无所发明者,连篇备录,未免少冗。又《隋志》著录,凡於全经之内专说一篇者,如《易》类之《系辞注》、《乾坤义》,《书》类之《洪范五行传》、《古文舜典》,《礼》类之《夏小正》、《月令章句》、《中庸传》等,皆与说全经者通叙先后,俾条贯易明。彝尊是书,乃以专说一篇者附录全经之末,遂令时代参错,於例亦为未善。然上下二千年间,元元本本,使传经源委,一一可稽,亦可以云详赡矣。至所注佚、阙、未见,今以四库所录校之,往往其书具存。彝尊所言,不尽可据。然册府储藏之秘,非人间所得尽窥。又恭逢我皇上稽古右文,蒐罗遗逸。嫏嬛异笈,宛委珍函,莫不乘时毕集。图书之富,旷古所无。儒生株守残编,目营掌录,穷一生之力,不能测学海之津涯,其势则然,固不足为彝尊病也。
──右“目录类”经籍之属,十一部、四百二十一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隋志》以下皆以法书、名画列入《目录》,今书画列入《子部艺术类》,惟记载金石者无类可归,仍入《目录》。然别为子目,不与经籍相参。盖《目录》皆为经籍作,金石其附庸也。)卷八十六 史部四十二
○目录类二△《集古录》十卷(通行本)
宋欧阳修撰。修有《诗本义》,已著录。古人法书惟重真迹。自梁元帝始集录碑刻之文为《碑英》一百二十卷,见所撰《金楼子》,是为金石文字之祖。今其书不传。曾巩欲作《金石录》而未就,仅制一序存《元丰类稿》中。修始采摭佚逸,积至千卷。撮其大要,各为之说。至嘉祐治平间,修在政府,又各书其卷尾。於是文或小异,盖随时有所窜定也。修自书其后,题嘉祐癸卯。至熙宁二年己酉,修季子棐,复摭其略,别为目录。上距癸卯盖六年,而棐记称录既成之八年,则是录之成当在嘉祐六年辛丑。其真迹跋尾,则多系治平初年所书,亦间有在熙宁初者,知棐之目录,固承修之命而为之也。诸碑跋今皆具修集中。其跋自为书,则自宋方崧卿裒聚真迹,刻於庐陵。曾宏父《石刻铺叙》称有二百四十六跋,陈振孙《书录解题》称有三百五十跋,修子棐所记则曰凡二百九十六跋,修又自云凡四百馀篇有跋。近日刻《集古录》者又为之说曰:“世所传集古跋四百馀篇,而棐乃谓二百九十六。虽是时修尚无恙,然续跋不应多逾百篇,因疑写本误以三百为二百。”以今考之,则通此十卷,乃正符四百馀跋之数。盖以集本与真迹合编,与专据集本者不同。宋时庐陵之刻,今已不传,无从核定,不必以棐记为疑矣。是书原本但随得随录,不复诠次年月。故修之自序曰:“有卷帙而无时世先后,盖其取多而未已也。”近来刻本,乃以时代先后为序,而於每卷之末附列原本卷帙次第。转有年月倒置,更易补正之处,故钱曾《读书敏求记》以为失其初意。然考毛晋跋是书曰:“自序谓上自周穆王以来,则当以吉曰癸巳石刻为卷首。毛伯敦三铭是作序目后所得,宜在卷末,即子棐亦未敢妄为诠次。盖周益公未能考订”云云。据此,则周必大时之本已案时世为次,其由来固已久矣。
今刻修文集者,但序时代,不复存每卷末之原次,则益为疏耳。今仍依见行篇次著於录焉。
△《金石录》三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赵明诚撰。明诚字德父,密州诸城人。历官知湖州军州事。是书以所藏三代彝器及汉唐以来石刻,仿欧阳修《集古录》例,编排成帙。绍兴中,其妻李清照表上於朝。张端义《贵耳集》谓,清照亦笔削其间,理或然也。有明诚自序并清照后序。前十卷皆以时代为次,自第一至二千咸著於目。每题下注年月、撰书人名。后二十卷为辨证,凡跋尾五百二篇。中邢义、李证、义兴茶舍、般舟和尚四碑,目录中不列其名。或编次偶有疏舛,或所续得之本未及补入卷中欤?初鋟版於龙舒。开禧元年,浚仪赵不譾又重刻之,其本今已罕传。故归有光、朱彝尊所见皆传抄之本,或遂指为未完之书。其实当时有所考证,乃为题识。故李清照跋称,二千卷中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原非卷卷有跋,未可以残阙疑也。清照跋,据洪迈《容斋四笔》,原为龙舒刻本所不载。迈於王顺伯家见原稿,乃撮述大概载之。此本所列,乃与迈所撮述者不同,则后人补入,非清照之全文矣。自明以来,转相抄录,各以意为更移。或删除其目内之次第,又或窜乱其目之年月。
第十一卷以下,或并削每卷之细目,或竟佚卷末之后序,沿讹踵谬,弥失其真。
顾炎武《日知录》载章邱刻本,至以后序“壮月朔”为“牡丹朔”,其书之舛谬,可以概见。近日所传,惟焦竑从秘府抄出本、文嘉从宋刻影抄本、昆山叶氏本、闽中徐氏本、济南谢氏重刻本,又有长洲何焯、钱塘丁敬诸校本,差为完善。今扬州刻本,皆为采录。又於注中以《隶释》、《隶续》诸书增附案语,较为详核。
别有范氏天一阁、惠氏红豆山房诸校本,皆稍不及。故今从扬州所刊著於录焉。
△《法帖刊误》二卷(内府藏本)
宋黄伯思撰。伯思有《东观馀论》,已著录。初,米芾取《淳化阁帖》一一评其真伪,多以意断制,罕所考证。伯思复取芾之所定,重为订正,以成此书。
前有大观戊子自序,称芾疏略甚多,或伪迹甚著而不觉者,若李怀琳所作卫夫人书、逸少《阔别稍久帖》之类;有审其伪而讥评未当者,若知伯英夫人诸草帖为唐人书,而不知乃书晋人帖语之类;有讥评虽当,主名昭然,而不能辨者,若以田畴字为非李斯书,而不知乃李阳冰《明州碑》中字之类;有误著其主名者,若以晋人章草《诸葛亮传》中语,遂以为亮书之类。其论多确,其他亦指摘真伪,率有依据。末有政和中王珍、许翰二跋。据珍跋,乃伯思官洛中时观珍家所藏阁帖作也。其书本自为一编,故至今有别行之本,诸家书目亦别著录。后其子讠乃,乃编入《东观馀论》中耳。汤垕《画鉴》曰:“宋人赏鉴精妙,无如米元章。然此公天资极高,立论时有过处。后有黄伯思长睿者出,作《法帖刊误》,专攻米公之失。仆从而辨析其详,作《法帖正误》,专指长睿之过。”今未见垕书,不知所正者何误。然垕亦空谈鉴别,而不以考证为事者,恐所正亦未必确也。
△《法帖释文》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刘次庄撰。次庄字中叟,长沙人。崇宁中尝官御史。曹士冕《法帖谱系》云:“临江《戏鱼堂帖》,元祐间刘次庄以家藏《淳化阁帖》十卷摹刻其上。除去卷尾篆题,而增释文。”曾敏行《独醒杂志》曰:“刘殿院次庄,自幼喜书,尝寓於新淦,所居民屋,窗牖墙壁,题写殆遍。临江郡库有《法帖》十卷,释以小楷,他法帖之所无也。”观二书所记,则次庄之作《法帖释文》,本附注石刻之中,未尝别为一集。此本殆后人於《戏鱼堂帖》中钞合成帙,而仍以阁本原第编之者也。陈振孙《书录解题》又称,武冈人尝传刻绛州潘氏帖。嘉定中汪立中又取刘本分入二十卷中,官帖所无者,增附之。盖《绛帖》本《阁帖》而广之,故立中释文亦因次庄释文而广之。与此又别一书矣。
△《籀史》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翟耆年撰。耆年字伯寿,参政汝文之子,别号黄鹤山人。是书首载《宣和博古图》,有“绍兴十有二年二月帝命臣耆年”云云,盖南宋初所作。本上下二卷,岁久散佚。惟嘉兴曹溶家尚有钞本,然已仅存上卷。今藏弆家所著录,皆自曹本传写者也。王士祯尝载其目於《居易录》,欲以访求其下卷,卒未之获,知无完本久矣。其以籀名史,特因所载多金石款识,篆隶之体为多,实非专述籀文。
所录各种之后,皆附论说,括其梗概。於岐阳石鼓,不深信为史籀之作,与唐代所传特异。亦各存所见,然未至如金马定国坚执宇文周所作也。所录不及薛尚功《钟鼎彝器款识》备载篆文,而所述原委则较薛为详。二书相辅而行,固未可以偏废。其中所云赵明诚古器物铭碑十五卷,称商器三卷,周器十卷,奏汉器二卷。
河间刘跂序,洛阳王寿卿篆。据其所说,则十五卷皆古器物铭,而无石刻。当於《金石录》之外别为一书。而士祯以为即《金石录》者,其说殊误。岂士祯偶未检《金石录》欤?△《隶释》二十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洪适撰。适初名造,后更今名。字景伯,饶州都阳人,皓之长子也。绍兴壬戌中博学鸿词科,官至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谥文惠。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成於乾道二年丙戌,适以观文殿学士知绍兴府,安抚浙东时也。
明年正月,序而刻之。周必大志其墓道云“耽嗜隶古,为纂释二十七卷”者,即指此书。其弟迈序娄机《汉隶字原》云:“吾兄文惠公,区别汉隶为五种书:曰释,曰缵,曰韵,曰图,曰续,四者备矣,惟韵书不成。”又适自跋《隶续》云:“《隶释》有续,凡汉隶碑碣二百八十有五。”又跋《淳熙隶释》后云:“《淳熙隶释目录》五十卷,乾道中书始萌芽。十馀年间,拾遗补阙,一再添刻,凡碑版二百五十有八。”然乾道三年洪迈跋云:“所藏碑一百八十九,译其文,又述其所以然,为二十七卷。”又淳熙六年喻良能跋云:“公顷帅越,尝薈粹汉隶一百八十九,为二十七卷。”是二跋皆与是书符合,则其自题曰《淳熙隶释》者,乃兼后所续得合为一编。今其本不传。传者乃《隶释》、《隶续》各自为书。此本为万历戊子王鹭所刻。凡汉魏碑十九卷,《水经注》碑目一卷,欧阳修《集古录》二卷,欧阳棐《集古目录》一卷,赵明诚《金石录》三卷,无名氏《天下碑录》一卷,与二十七卷之数合。每碑标目之下,具载郦、欧、赵三书之有无。欧、赵之书第撮其目,不录其文。而是书为考隶而作,故每篇皆依其文字写之。其以某字为某字,则具疏其下,兼核其关切史事者,为之论证。自有碑刻以来,推是书为最精博。其中偶有遗漏者,如《卫尉卿衡方碑》,以“宽懔”为“宽慄”,以“声香”为“馨香”,以“邵虎”为“召虎”,以“疣”为“厖”、“讠血”为“谥”,以“克长克君”为“克长克君”,以“謇謇”为“蹇蹇”,以“乐旨”为“乐只”。《白石神君碑》,以“幽赞”为“幽赞”,以“无畺”为“无疆”。
《潜研堂金石文跋尾》均举其疏。又其小有纰缪者,如《郑固碑》,“逡遁退让”,适引《秦纪》“逡巡遁逃”释之。按《管子》:“桓子蹵然逡遁。”《汉书平当传赞》:“逡遁有耻。”盖巡与循同,而循转为遁。《集古录》云,遁当为循,其说最协。适训为遁逃,殊误。武梁祠堂画像,武氏不著名字,适因《武梁碑》有“后建祠堂雕文刻画”之语,遂定为武梁祠堂。案,梁卒於桓帝元嘉元年,而画像文中有“鲁庄公字不讳改严”,则当是明帝以前所作。《金石录》作武氏石室画像,较为详审。适未免牵合其词。至“唐扶颂分郏之治”语,案《公羊传》,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陆德明《释文》曰:“陕一云当作郏,古洽反。
王城郏鄏,则古有以分陕为郏者。”适以为用字之异,非也。《李翊夫人碑》:“三五{七木}兮衰左姬。”据《山海经》“刚山多柒木”;《水经注》:“漆水下有柒县、柒水、柒渠”。字皆作“柒”。隶从柒省,去水为{七木}。适以为即“末”字者,亦非也。然百醇一驳,究不害其宏旨。他如《杨君石门颂》,杨慎讥其不识“<辶业>”字。考之碑文,正作凿石,别无<辶业>字。是则慎杜撰之文,又不足以为适病矣。
△《隶续》二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洪适撰。适既为《隶释》,又辑录续得诸碑,依前例释之,以成是编。乾道戊子,始刻十卷於越,其弟迈跋之。淳熙丁酉,范成大又为刻四卷於蜀。其后二年己亥,德清李彦颖又为增刻五卷於越,喻良能跋之。其明年庚子,尤袤又为刻二卷於江东仓台,辇其版归之越。前后合为二十一卷,适自跋之。越明年辛丑,适复合前《隶释》为一书,属越帅刊行,适又自跋之。所谓“前后增加,律吕乖次,命掾史辑旧版,去留移易,首末整整一新”者是也。然辛丑所刻,世无传本。
《隶释》尚有明万历戊子所刻,《隶续》遂几希散佚。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曰:“范氏天一阁,曹氏古林,徐氏传是楼、含经堂所藏,皆止七卷。近客吴,访得琴川毛氏旧抄本,虽残阙过半,而七卷之外增多一百十七翻。末有乾道三年适弟迈后序”云云。盖自彝尊始合两家之残帙,参校成编,后刊版於扬州,即此本也。据喻良能跋云:“续有得者,列之十卷,曰《隶续》。既墨於版,复冥搜旁取,又得九卷。”则当时所刻,实止一十九卷。朱彝尊因疑其馀二卷是所谓《隶韵》、《隶图》者,然洪迈跋称“亦既释之,而又得之,列於二十七卷以往”云云,则《隶续》当亦如《隶释》之体,专载碑文。此本乃第五卷、六卷忽载碑图,第七卷载碑式,第八卷又为碑图,第九卷、十卷阙,第十一卷至二十卷又皆载碑文,第二十一卷残阙不完,而适自跋乃在第二十卷尾,盖前后参错,已非原书之旧矣。考彝尊所云七卷之本,乃元泰定乙丑宁国路儒学所刻,较今所行扬州本,讹误差少,然残阙太甚。今仍录扬州之本,而以泰定本详校异同。其残阙者无可考补,则姑仍之焉。
△《绛帖平》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姜夔撰。夔字尧章,鄱阳人。按曹士冕《法帖谱系》云,绛本旧帖,尚书郎潘师旦以官帖私自摹刻者,世称“潘驸马帖”。又称潘氏析居,法帖石分而为二。其后绛州公库乃得其一,於是补刻馀帖,是名东库本。逐卷各分字号,以“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何以报,愿上登封书”为别。今夔所论,每卷字号与士冕所说相合。然则夔所得者,即东库本也。宋之论法帖者,米芾、黄长睿以下,互有疏密。夔欲折衷其论,故取汉官廷尉平之义,以名其书。首有嘉泰癸亥自序云:“帖虽小技,而上下千载,关陟史传为多。”观是书考据精博,可谓不负其言。惟第五卷内论智果书梁武帝评书语,武帝藏锺、张二王书,尝使虞龢、陶隐居订正。案,虞龢宋人,其《上法书表》在宋孝武帝之世,去梁武帝甚远。斯则考论之偶疏耳。据《墨庄漫录》,其书本二十卷。旧止抄本相传,未及雕刻。所载字号,止於“山”字。其“河”字以下亡佚十四卷,竟不可复得。然残珪断璧,终可宝也。
△《石刻铺叙》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曾宏父撰。宏父字幼卿,自称凤墅逸客,庐陵人。是书虽远引石经及秘阁诸本,而自述其所集凤墅帖特详。凡所徵摭,皆有典则,而藏书家见者颇希。国朝初年,朱彝尊得射渎抄本,自为之跋。有珊瑚木难之喻。此本末有此跋及彝尊名字二印,盖犹其手迹。然跋中谓宏父名惇,以字行,则未免舛误。考宋有两曾宏父,其一名惇,字宏父,为曾布之孙,曾纡之子。后人避宁宗讳,多以字行,遂与此宏父混而为一。实则与作此书者各一人也。跋又谓陈思宝刻《丛编》,其援据颇广,顾不及此。考凤墅帖刻於嘉熙、淳祐间。《铺叙》诸石刻,断手於戊申仲春,亦在淳祐八年。若《丛编》则成於绍定辛卯,实理宗即位之七年,相距凡十七八年,何由预见曾刻?彝尊亦偶误记也。近厉鹗等刻《南宋杂事诗》,直题此书为曾惇撰,是承彝尊之讹矣。
△《法帖谱系》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曹士冕撰。按《书史会要》,士冕字端可,号陶斋,昌谷之后。昌谷为曹彦约别号,则都昌人也。其仕履无考。惟“三山木版帖”条下,自称“三山帅司库有历代帖版本,嘉熙庚子,备员帅幕,尚及见之”之语。“绛本旧帖”条下,有“淳祐甲辰霅川官满”之语,盖由幕僚而仕州郡者耳。其书序宋代法帖源流。
首为谱系图。上卷淳化法帖以下为二王府帖、绍兴国子监本、淳熙修内司本、大观太清楼帖、临江戏鱼堂帖、利州帖、庆历长沙帖、刘丞相私第本、长沙碑匠家本、长沙新刻本、三山木版、黔江帖、北方印成本、乌镇本、福清本、澧阳帖、鼎帖、不知处本、长沙别本、蜀本、庐陵萧氏本,凡二十二种。下卷绛本旧帖以下为东库本、亮字不全本、新绛本、北本、又一本、武冈旧本、武冈新本、福清本、乌镇本、彭州本、资州本、木本前十卷,又木本前十卷,凡十四种。盖以《淳化阁帖》为大宗,而《绛帖》为别子,诸本皆其支派也。每条叙述摹刻始末,兼订其异同工拙,颇足以资考证。《书史会要》称士冕博参书法,服习兰亭,宜其鉴别不苟矣。古今法帖皆拓本,惟此书载有印本法帖,亦广异闻。书成於淳祐乙巳,前有自序,以书中自记考之,盖霅川官满之第二年也。
△《兰亭考》十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宋桑世昌撰。世昌,淮海人。世居天台,陆游之甥也。案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兰亭博议》十五卷,注曰桑世昌撰。叶适《水心集》亦有《兰亭博议跋》曰:“字书自兰亭出,上下数千载,无复伦拟,而定武石刻遂为今世大议论。桑君此书,信足以垂名矣。君事事精习,诗尤工。其《即事》云‘翠添邻堑竹,红照屋山花’。盖著色画也。”《书录解题》又载:“《兰亭考》十二卷,注曰即前书。浙东庾司所刻,视初本颇有删改。初十五篇,今存十三篇。去其集字篇,后人集兰亭字作诗铭之类者。又附见篇兼及右军他书迹,於《乐毅论》尤详。其书始成,本名《博议》,高内翰文虎炳如为之序。及其刊也,其子似孙主为删改,去此二篇固当。而其他务从省文,多失事实,或戾本意。其最甚者,序文本亦条达可观,亦窜改无完篇。首末阙漏,文理断续。於其父犹然,深可怪也”云云。是此书经高似孙窜改,已非世昌之旧矣。今未见《博议》原本,无由验振孙所论之是非。然是书为王羲之《兰亭序》作,集字为文,其事无预於羲之;羲之他书,其事无预於兰亭。似孙所删,深合断限,振孙亦不能不以为当也。其中评议不同者,如或谓梁乱,兰亭本出外,陈天嘉中为智永所得;又或谓王氏子孙传掌,至七代孙智永。此兰亭真迹流传之不同也。又如或谓石晋之乱,弃石刻於中山,宋初归李学究。李死,其子摹以售人。后负官缗,宋祁为定武帅,出公帑买之,置库中。又或谓有游士携此石走四方,其人死营妓家,伶人取以献宋祁。
又或谓唐太宗以拓本赐方镇,惟定武用玉石刻之,世号定武本。薛绍彭见公厨有石镇肉,乃别刻石以易之。此又定武石刻流传之不同也。推评条下,据王羲之生於晋惠帝太安二年癸亥,则兰亭修禊时年五十有一。辨《笔阵图》所云羲之年三十三书兰亭之误。是矣。然前卷既引王铚语,以刘餗之说为是矣,而又云於东墅阅高似孙校书画,见萧翼《宿云门留题》二诗,云:“使御史不有此行,乌得是语?”则杂录旧文,亦未能有所断制。至其《八法》一门,以书苑、禁经诸条专属之兰亭,尤不若姜夔《禊帖偏傍考》之为精密。是以曾宏父、陶宗仪诸家皆称姜考,而不用是书。然其徵引诸家,颇为赅备,於宋人题识,援据尤详。世昌之原本既佚,存此一编,尚足见禊帖之源流。固不得以陈氏之排击,遽废是书矣。
△《兰亭续考》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俞松撰。松字寿翁(案,俞庭椿亦字寿翁,二人同姓同字,同在宋末,而实非一人,谨附识於此),自署曰吴山,盖钱塘人。后有自跋称甲辰书於景欧堂,盖淳祐四年也。其仕履无考。惟高宗临本跋内有“承议郎臣松”之语。其终於是官与否,亦莫得而详焉。是书盖继桑世昌而作,故名曰《续考》。跋内所称“近岁士人作《兰亭考》,凡数万言,名流品题,登载略尽”者,即指世昌之书。然书中体例与世昌迥异。上卷兼载松所自藏与他家藏本,下卷则皆松所自藏。经李心传题跋者,其跋皆淳祐元年至三年所题。以《宋史》心传本传考之,盖其罢祠之后、寓居临安时也。前卷所载跋语,知辨永嘉之误,而仍沿《笔阵图》所云羲之三十三岁书兰亭之说。其无所断制,与世昌相等。然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称其跋语条畅,不类董逌辈之晦涩。则赏鉴家固亦取之。至心传诸跋,尤熟於史事。如“宋祁摹碑”、“青社谥法”诸条,皆足以备考核,非徒纪书画也。
又《宋史》心传本传,载其淳祐元年罢祠,而其初入史馆,因言者论罢职,则不载其岁月。今是书跋内有“绍定之季,罢史职归岩居”语,则知其罢在绍定末年,亦足以补史阙焉。
△《宝刻丛编》二十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宋陈思撰。思,临安人。所著《小字录》,前有结衔称成忠郎,缉熙殿、国史实录院、秘书省蒐访,又有《海棠谱》自序,题开庆元年,则理宗时人也。是书蒐录古碑,以《元丰九域志》京府州县为纲。其石刻地理之可考者,案各路编纂。未详所在者,附於卷末。兼采诸家辨证审定之语,具著於下。今以《元丰九域志》及《宋史地理志》互相参核,其中改并地名,往往未能画一。即卷内所载与目录所题,亦不尽相合。如目称镇江,而卷内称润州;目称建康,而卷内称昇州之类,不一而足。盖诸家著录,多据古碑之旧额,思所编次,又皆仍诸家之旧文,故有是讹异。至於所引诸说,不称某书某集,但称其字,如蔡君谟、王厚之之类。又有但称其别号,如碧岫野人、养浩书室之类。茫不知为何人者,尤宋元坊肆之陋习。然当南北隔绝之日,不得如欧、赵诸家多见拓本,而能䌷绎前闻,博稽方志,於徵文考献之中,寓补葺图经之意,其用力良勤。且宋时因志地而兼志碑刻者,莫详於王象之《舆地碑目》。而河、淮以北,概属阙如。惟是书於诸道郡邑,纲分目析,沿革厘然,较象之特为赅备。朱彝尊尝欲取所引《隶续》诸条,以补原书二十一卷之阙。今考所引,如曾南丰《集古录》,施氏《大观帖总释序》、《集古后录》、《诸道石刻录》、《复斋碑录》、《京兆金石录》、《访碑录》、《元丰碑目》、《资古绍志录》诸种,今皆散佚不传,犹藉是以见崖略。又《汝帖》十二卷,《慈恩雁塔唐人题名》十卷,以及《越州石氏帖目》,则他书所不载,而亦藉是书以觇其大凡,亦可云有资考证者矣。钞本流传第四卷京东北路,第九卷京兆府下,十一卷廉凤路、河东路,十二卷淮南东路、西路,十六卷荆湖南路、北路,十七卷成都路,并已阙佚。十五卷江南东路饶州以下至江南西路,亦佚其半。十八卷梓州利川路惟有渠、巴、文三州,而错入京东西路、京西北路、淮南路诸碑。其馀亦多错简,如魏三体石经遗字条下,文义未竟,忽接“石藏高绅家,绅死,其子弟以石质钱”云云。乃是王羲之书《乐毅论》跋语,传写者窜置於是。朱彝尊《经义考》於刊石门内魏石经条下,引欧阳棐、赵明诚石藏高绅家云云,盖未详究原书,故沿其误。今一一厘正。其阙卷则无从考补,姑仍其旧焉。
△《舆地碑记目》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王象之撰。象之,金华人。尝知江宁县。所著有《舆地纪胜》二百卷,今未见传本,此即其中之四卷也。以天下碑刻地志之目,分郡编次,而各注其年月姓氏大略於下。起临安,讫龙州,皆南渡后疆域。其中颇有考订精确者,如镇江府丹徒《梁太祖文皇神道碑》,辨其为梁武帝父。《成都府殿柱记》作於汉兴平初年,知其非锺会书。嘉定府《移水记》有“嘉州”二字,知其非郭璞书。台州临海庆恩院、定光院、明智院、明恩院,婺州义乌真如院诸碑,福州乌石《宣威感应王庙碑》,并书会同,则知吴越实曾用契丹年号。皆确有证据。至如上霄峰夏禹石刻,南康军已载之,又载於江州。孔子《延陵十字碑》,镇江府既两载,又载於江阴军,又载於昌州。又如徽州则载歙州折绢本末一事,澧州则载杮木成文太平字。皆於碑志无涉,颇属不伦。又思州下独载《夏总幹墓志略》一篇,大书附入,体例更为庞杂。然所采金石文字,与他书互有出入,可以订正异同。
而图经舆记亦较史志著录为详。虽残阙之本,要未尝无裨於考证也。
△《宝刻类编》八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宋史艺文志》不载其名,诸家书目亦未著录,惟《文渊阁书目》有之。然世无传本,仅见於《永乐大典》中。核其编写次第,断自周、秦,迄於五季,并记及宣和、靖康年号,知为南宋人所撰。又宋理宗宝庆初,始改筠州为瑞州,而是编多以瑞州标目,则理宗以后人矣。其书为类者八:曰《帝王》,曰《太子诸王》,曰《国主》,曰《名臣》,曰《释氏》,曰《道士》,曰《妇人》,曰《姓名残阙》。每类以人名为纲,而载所书碑目。其下各系以年月地名。且於《名臣类》取历官先后之见於石刻者,胪载姓氏下方,以备参考,诠次具有条理。其间如书碑篆额之出自二手者,即两系其人,近於重复。又如欧阳询终於唐,而系之隋。郭忠恕终於宋,而系之五季。只就所书最初一碑为定,时代岁月前后,未免混淆,於体例皆为未密。然金石目录自欧阳修、赵明诚、洪适三家以外,惟陈思《宝刻丛编》颇为该洽,而又多残佚不完。独此书蒐采赡博,叙述详明,视郑樵《金石略》、王象之《舆地碑目》,增广殆至数倍。前代金石著录之富,未有过於此者。深足为考据审定之资,固嗜古者之所取证也。原本屡经传写,讹脱颇多。谨详加订证,厘次如左。其《名臣类》十三之三,《永乐大典》原阙,故自唐天宝迄肃、代两朝碑目未全,今亦仍其旧焉。
△《古刻丛钞》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陶宗仪编。宗仪有《国风尊经》,已著录。是编前后无序跋。所抄碑刻凡七十一种:汉一,后汉二,晋一,宋三,梁三,隋二,唐四十九,南唐一,北宋二,南宋一,无年月者六。皆全录其文,以原额为题。无所考辨,亦无先后次序。
盖随得随抄,非著书也。然所载诸碑,传於世者甚罕。惟汉建平郫县刻石见於《隶续》、《汉隶字源》,唐薛王府典军《李无虑墓志》见於《金石录》。其馀如宋之《临澧侯刘袭墓志》、梁之《永阳敬太妃王氏墓志》、唐之《汝南公主墓志》、《尉州刺史马纡墓志》,多与史传相发明。又载唐人曹汾等《别东林寺》,徐浩《题宝林寺》及《谒禹庙》,释元孚与王謩《游天台诗》,共七首,亦自来录唐诗者所未及。古人著作,托金石以垂於后,然金石有时而销泐。其幸而存者,不贵存目,贵录其文,而后可传於无穷。故洪适《隶释》、《隶续》,较《金石》、《集古》诸录更为有资於考证。是书摭拾佚文,首尾完具,非惟补金石家之阙漏,即读史谈艺,亦均为有所裨矣。
△《名迹录》六卷、《附录》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朱珪编。珪字伯盛,昆山人。旧本或题曰元人。观其首列洪武二年昆山城隍神诰,升於元代玺书之上,即徐坚作《初学记》,以唐太宗诗冠前代诸诗之例。
又顾阿瑛至洪武中尚随其子徙临濠,而书中有其墓志铭,其为明人确矣。称元人者,误也。珪善篆籀,工於刻印,杨维桢为作《方寸铁志》。郑元祐、李孝光、张翥、陆友仁、谢应芳、倪瓒、张雨、顾阿瑛诸人,亦多作诗歌赠之。又工於摹勒石刻,因裒其生平所镌,编为此集。题曰“名迹”者,其序谓取《穆天子传》“为名迹於弇兹石上”之义。考《穆天子传》,称乃“为铭迹於元圃之上”。其字作“铭”不作“名”,珪殆以《说文》无“铭”字,故改“铭”为“名”。然铭非弇兹所称,乃记其迹於弇山之石,又无名字,不知珪所据何本也。汉代诸碑,多不著撰人、书人,刻工尤不显名氏。自《魏受禅碑》,邯郸淳撰文,梁鹄书,锺繇刻字,是为士大夫自镌之始。欧阳修、赵明诚等辑录金石,仅标题跋尾而已。
自洪适《隶续》备列碑文,是为全录刻词之始。若自刻其字而自辑其文为一书,则古无此例,自珪是编始也。首诰一篇,御制祭文五篇,玺书七篇。盖尊帝王之作,不敢与臣庶相杂,虽篇页无多,而自为一卷。用元好问《中州集》冠以御制两页自为一卷例也。次碑十四篇,记二十九篇,墓表一篇,墓碣五篇,行状一篇,圹志二十三篇,墓志铭二十四篇,杂刻字画二十六种。末为《附录》一卷,则皆一时赠言也。原目注阙者,凡《石室铭》、《三佳铭》、《灵槎诗》、柯敬仲《题桃花鸟诗》四篇。今有录无书者,又御制祭文五篇,玺书七篇,碑八篇,记十四篇,碣一篇,行状一篇,圹志十四篇,墓志铭二篇,杂刻六种。其元《故处士易府君圹志》一篇在《故宜人李氏圹志》前,而目录列《青村场典史沈公圹志》后。又《金粟道人顾君墓志铭》后有《故王子厚墓志铭》一篇,而目不载。盖传写讹脱,非其旧本矣。魏张晏注《史记儒林传》,据《伏生碑》,知其名胜。晋灼注《汉书地理志》,据《山上碑》,知黎阳在黎山之阴。其曰阳者,兼取河水在其阳之义。唐司马贞注《史记高祖本纪》,据班固《泗上亭长碑》,知“母媪”当为“母温”。宋方崧卿作《韩文举正》,亦皆以石本为据。
而欧阳、赵、洪诸家,以碑证史传舛误者,尤不一而足。是编所录,皆珪手镌,固愈於年祀绵邈,搜求於磨灭之馀者。如元末郭翼,诸书载其洪武中出为学官,非得是书载卢熊所作翼墓志,不知其卒於至正二十四年,未尝改节仕明也。足见其有资考证矣。
△《吴中金石新编》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暐撰。暐字耀卿,河南人。弘治中官苏州通判,与吴县知县邝璠,举人浦应祥、祝允明等,采郡中石刻,汇而录之。自学校、官宇、仓驿、水利、桥梁以及祠庙、寺观诸碑碣,分类编辑。区为七目,凡一百馀篇,皆具载全文,用朱珪《名迹录》之例。采辑金石文字者,原主於搜剔幽隐,考核旧闻。故欧阳、赵、洪诸家惟主於搜求古刻。是编以汉唐旧迹多见诸书,独取明初诸碑,体例虽不免少隘;然其所录,如济农、永农仓诸记,则备陈积贮之经;许浦、湖川塘诸记,亦具列疏浚之要。皆取其有关郡中利弊者。而於颂德之文,谀墓之作,并削而不登。其用意颇为谨严。且多有志乘、文集所未载,独赖此以获传者,亦颇足为守土者考镜之资。以是作舆记外篇,固未尝无所裨益也。
△《金薤琳琅》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都穆撰。穆有《壬午功臣爵赏录》,已著录。是书仿《隶释》之例,取金石文字,蒐辑编次,各为辨证。凡周刻二、秦刻六、汉刻二十三、隋刻五、唐刻二十七,於古碑皆录原文。其剥落不完者,则取洪适《隶释》补之,不尽据石本也。《潜研堂金石文跋尾》论其载《韩敕造孔庙礼器碑》,不知《隶释》所录但有碑阴而无两侧,乃误合两侧於碑阴,更讥洪适之阙漏。又论其所释两侧之文,以“河南匽师”为“河浦退师”,“任城亢父”为“俟成交父”,舛谬殊甚。今考其中若第七石鼓内“斿”字下一字石鼓作“<圣>”,薛尚功作“忧”,此乃作“夏”。《会稽石刻》“无辠”之“辠”即“罪”字,此作“辜”字。
书体颇误。又《泰山石刻》“既天下”句,《秦篆谱》“既”字下有“平”字,与史合。而此碑於“既”字下不注阙文,疏略尚往往而有。然所录碑刻,具载全文,今或不能悉见。《金石文跋尾》谓所载贞元九年《姜嫄公刘庙碑》,今已损失三十馀字,是可以备参核矣。穆别有《南濠文略》六卷,其后二卷即此书。
所载诸碑跋,盖用《集古录》跋尾编入本集之例,然穆之文章,在可传可不传之间,不若以此本孤行也。
△《法帖释文考异》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顾从义撰。从义字汝和,上海人。嘉靖中诏选善书者入直,授中书舍人、直文华殿。隆庆初,以预修国史成,擢大理寺评事。此乃所作《淳化阁帖释文》。
於前人音注,辨其讹谬,析其同异,依帖本原次,勒为十卷,手自缮写而刊行之。
《阁帖》自米芾、黄长睿而后,踵而考订者寥寥无几。从义始参汇群说,辑成一编,评书者每以为据。然于考证颇疏,又不得善本校勘,故搜罗虽广,而精审未臻。今恭逢我皇上几暇临池,折衷艺苑,特取内府所储《阁帖》,遴其淳化四年赐毕士安者为初拓最佳之本,命内廷诸臣详加校订,选工摹勒,复还旧观。其间蒐集诸家释文,至为赅备。凡是非得失之故,仰荷睿鉴,勘核精详。凡从义之说,其是者已悉资采取,其误者亦已驳正无遗。是书原不过白茅之藉,特行世既久,其用心勤至,亦颇有可取者。故仍录而存之,以不没其薈稡之功焉。
△《金石林时地考》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赵均撰。均字灵均,吴县人。寒山赵宧光之子也。宧光六书之学,虽强作解事,所著《说文长笺》,颇为论者所非。而篆隶笔法,尚能讲解。故均承其家学,亦喜蒐求金石。是编取《东观馀论》、《宣和书谱》、《金石略》、《墨池编》、《集古录》、《隶释》、《金石总要》、《菉竹堂碑目》、王世贞《金石跋》,以及各家书目所载,与近代续出耳目所及者,仿陈思《宝刻丛编》之例,编次郡省,分别时代,以便访求。其中如南直隶唐碑失载《岑君德政碑》等五种,颇有疏漏。福建《玉枕兰亭》作褚遂良书之类,亦不免失於考核。然亦有足订他书之讹者。明代去今未远,较陈思所记,固多可依据也。
△《石墨镌华》六卷、《附录》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赵崡撰。崡字子函,盩厔人。万历乙酉举人。崡家近汉、唐故都,多古石刻。性复好事,时挟楮墨访拓,并乞於朋友之宦游四方者,积三十馀年,故所蓄旧碑颇夥。自序称所收过於都穆、杨慎,而视欧阳修才三之一,视赵明诚才十之一。然宋、元以上多欧、赵所未收者,欲刊其全文,而力不足以供匠氏。
故但刻其跋尾,凡二百五十三种。其曰《石墨镌华》者,取刘勰《文心雕龙诔碑篇》句,以所收有石无金故也。每碑目录之下,仿陈思《宝刻丛编》之例,各注其地。金元国书,世不多见,亦仿《集古录》摹载钟鼎之例,钩勒其文。体例颇为详备。惟所跋详於笔法而略於考证,故《岣嵝碑》、《比干墓铭》之类,皆持两端。而所论笔法,於柳公权、梦英、苏轼、黄庭坚皆有不满,亦僻於一家之言。然一时题识,语有出入,自《集古录》以下皆所不免,不能独为崡咎也。
至所载古碑,颇多未备。则由崡本贫士,其力止於如斯。观《附录》二卷所载三记及诗,其求索之劳,亦云备至,不必以挂漏为讥矣。
△《金石史》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郭宗昌撰。宗昌字允伯,华州人。平生喜谈金石之文。所居沚园,在白厓湖上。尝构一亭,柱础墄磶,皆有款识铭赞,手书自刻之,凡三十年而迄不成。盖迂僻好异之士也。与同时盩厔赵崡皆以搜剔古刻为事。崡著《石墨镌华》,宗昌著此书,而所载止五十种,仅及赵书五分之一。上卷起周迄隋唐,下卷唐碑二十馀,而以宋《绎州夫子庙记》一篇间杂其中,殆仿原本《集古》目录不叙时代之例欤?其论《石鼓文》,主董逌《广川书跋》之说,据《左传》定为成王所作,已为好异。又谓以石为鼓,无所取义,石又不类鼓形,改为《岐阳石碣文》,则乖僻更甚矣。其论《峄山碑》一条,引唐封演说,谓其石“为曹操所排倒,而云拓跋焘又排倒之,何一石而两遭踣”云云。考封演《闻见记》云:“秦始皇刻石,李斯小篆,后魏太武帝登山,使人排倒之。”无曹操排倒之语。
殆宗昌所见之本,或偶脱“太”字,因误读为魏武帝,遂谬云两次排倒,其援引疏舛,亦不足据。然宗昌与赵崡均以论书为主,不甚考究史事,无足为怪。观其论《衡岳碑》、《比干墓》、《铜盘铭》、《季札碑》、《天发神谶碑》、《碧落碑》诸条,皆灼指其伪,颇为近理。其论《怀仁集圣教序》胜於《定武兰亭》,盖出於乡曲之私,自矜其关中之所有,不为定论。故后来孙承泽深不满之。
然承泽作《庚子销夏记》,其论列诸碑,实多取此书之语,则固不尽废宗昌说也。
惟其好为大言,冀以骇俗,则明季山人谲诞取名之惯技,置之不问可矣。
△《钦定校正淳化阁帖释文》十卷乾隆三十四年,诏以内府所藏宋毕士安家《淳化阁帖》赐本详加厘正,重勒贞珉。首冠以御题“寓名蕴古”四字,及《御制淳化轩记》。命诸臣校正摹勒。
谕旨末载原帖旧跋及诸臣书后。其中古帖次第,一从旧刻。而於朝代之先后,名字之标题,皆援证史文,裁以书法,俾不乖於《春秋》之义。每卷皆恭摹御笔论断,昭示权衡。又参取刘次庄、黄伯思、姜夔、施宿、顾从义、王澍诸说,而以大观太清楼诸帖互相考校,凡篆籀行草,皆注释文於字旁,复各作订异以辨正是非,别白疑似。诚为墨林之极轨,书苑之大观。乾隆四十三年,侍郎金简,以石刻贮在禁庭,自宣赐以外,罕得瞻仰。乃恭录释文,请以聚珍版摹印,俾共窥八法之精微。由是流布人间,遂衣被於海内。考张彦远《法书要录》,末有《右军书记》一卷,所载王羲之帖四百六十五,附王献之帖十七,并一一为之释文。刘次庄之释《阁帖》,盖即以是为蓝本。然彦远书传写多讹,次庄书至南北宋间陈与义已奉敕作《法帖释文刊误》一卷,今附刊韦续墨薮之末。则次庄所释,不尽足据可知。第诸家虽知其有讹,而辨订未能悉当,递相驳诘,转益多岐。恭逢我皇上天纵聪明,游心翰墨,裁成颉籀,陶铸锺王。训示儒臣,详为厘定,书家乃得所指南。是不惟临池者之幸,抑亦汉晋以来能书者之至幸也。
△《求古录》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顾炎武撰。炎武有《左传杜解补正》,已著录。炎武性好远游,足迹几遍天下。搜金石之文,手自抄纂。凡已见方志者不录,现有拓本者不录,近代文集尚存者不录,上自汉《曹全碑》,下至明建文《霍山碑》,共得五十六种。每刻必载全文,盖用洪适《隶释》之例,仍皆志其地理,考其建立之由,古字篆隶,一一注释。其中官职年月,多可与正史相参。如茶荼、准准、张弡等字,亦可以补正字书之讹。炎武别有《金石文字记》,但载跋尾,不若此编之详明也。惟《曹全碑》题中平二年十月丙辰造。以《后汉书》考之,《灵帝本纪》是年十月有庚寅,距丙辰前二十六日。《天文志》是年十月有癸亥,距丙辰后七日,其间不得有丙辰,颇疑是碑之伪。据《潜研堂金石文跋尾》,以长历推之,始知是年十月丙申朔,丙辰为月之二十一日,癸亥为月之二十八日,实无庚寅。并证以《谯敏碑》称中平二年三月九日戊寅,《灵帝本纪》及《五行志》并称中平三年五月壬辰晦,干支日数,一一相符。乃本纪之误,非碑之伪。炎武犹未及详辨,是则考证之偶疏耳。
△《金石文字记》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顾炎武撰。前有炎武自序,谓抉剔史传,发挥经典,颇有欧阳、赵氏二录之所未具者。今观其书,裒所见汉以来碑刻,以时代为次,每条下各缀以跋,其无跋者亦具其立石年月,撰书人姓名。证据今古,辨正讹误,较《集古》、《金石》二录实为精核,亦非过自标置也。所录凡三百馀种。后又有炎武门人吴江潘耒补遗二十馀种。碑字间有异者,又别为摘录於末。亦犹洪适《隶释》每碑之后摘录今古异文某字为某之遗意。《潜研堂金石文跋尾》尝摘其舛误六条:一曰《齐陇东王孝感颂》,炎武未见其碑额,臆题为“孝子郭巨墓碑”;一曰《唐寂照和上碑》,本无刻石年月,炎武误记为开成六年正月,且未考开成无六年;一曰《后唐赐冥福禅院地土牒》,赵延寿、范延光皆押字,炎武视之未审,误以为无押字;一曰《周中书侍郎平章事景范碑》,本行书,而炎武以为正书,本题孙崇望书,而炎武失载其名,皆中其失;一曰《后汉荡阴令张迁颂》,炎武误以“既且”二字合为“暨”字;一曰《后汉州从事尹宙碑》,书“钜鹿”为“钜鏕”,证以《广韵注》、后魏《吊比干文》及《北史》,皆作“钜鏕”,炎武误谓不当从金。案《张迁颂碑》拓本,“既且”二字,截然不属,炎武诚为武断。然字画分明而文义终不可解,当从阙疑。《金石文跋尾》所释,亦未为至确。
至於“钜鹿”之“鹿”,自《史记》以下古书,皆不从金,《说文》亦不载“鏕”字,自《玉篇》始载之。其为顾野王原本,或为孙强所加,或为宋大广益会《玉篇》所窜入,已均不可知。然其注曰钜鹿,乡名,俗作“鏕”,则从金实俗书,具有明证。北朝多行俗字,《颜氏家训》尝言之,此书亦颇摘其讹。北魏人书,似不可据为典要。《广韵注》尤不甚可凭,如开卷“东”字注,谓东宫,复姓。齐有大夫东宫得臣,亦可据以驳《左传》乎?是固未足以服炎武也。惟其斥石鼓之伪,谓不足侪於二雅,未免勇於非古。释校官之碑,谓东汉时有校官,亦未免疏於考据。是则其失之臆断者耳。然在近世著录金石家,其本末源流,灿然明白,终未能或之先也。
△《石经考》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顾炎武撰。考石经七种,裴頠所书者无传。开元以下所刻,亦无异议。
惟汉魏二种,以《后汉书儒林传》之讹,遂使一字,三字、争如聚讼。欧阳修作《集古录》,疑不能明。赵明诚作《金石录》,洪适作《隶释》,始详为核定,以一字为汉,三字为魏。然考证虽精,而引据未广,论者尚有所疑。炎武此书,博列众说,互相参较。其中如据卫恒《书势》以为《三字石经》非邯郸淳所书,又据《周书宣帝纪》、《隋书刘焯传》以正《经籍志》自邺载入长安之误。
尤为发前人所未发。至於洪适《隶续》尚有《汉仪礼》一碑,《魏三体石经》一碑,又《开封石经》虽已汨於河水,然世传拓本,尚有二碑。炎武偶然未考,竟置不言,是则千虑一失耳。
△《石经考》一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万斯同撰。斯同有《声韵源流考》,已著录。石经之沿革异同,唐宋以来,论者龃龉不一。昆山顾炎武始辑诸家之说为《石经考》,实有创始之功。斯同是编,悉采炎武之说,又益以吴任臣、席益、范成大、吾衍、董逌诸家之论,并及炎武所作《金石文字记》,亦间附以己见。虽不若杭世骏《石经考异》之详辨,而视顾氏之书,已为较备。且炎武详於汉、魏,而略於唐、宋。斯同则於唐、宋石经引据特详。又斯同虽在世骏前,而世骏作《考异》时,未见此书,故此书之所详者,《考异》或转未之及。要之,合三家之书参互考证,其事乃备,固未可偏废其一也。
△《来斋金石考》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林侗撰。侗字同人,侯官人。侗喜录金石之文,尝游长安,求得汉甘泉宫瓦于淳化山中。又携拓工历唐昭陵陪葬地,得英公李勣以下十有六碑,当时称其好事。是编乃总录古今碑刻,凡夏、商、周六,秦、汉十九,魏一,吴一,晋五,梁一,后魏三,北齐一,后周二,隋八,唐一百七十三,皆据目见者书之。
中间辨证,大抵取之顾炎武《金石文字记》,而颇以己意为折衷,多所考据。又录唐诸帝御书碑十四种,独斥武后不与,亦深合排抑僣伪之义。惟首列夏禹《岣嵝碑》,载其友刘鼇石说,谓当在祝融峰顶,未免失之好奇。又於各碑后载入赋咏诗篇,亦非欧、赵以来题跋之体。特其搜罗广博,鉴别尚颇详审,故考金石者亦有取焉。
△《嵩阳石刻集记》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叶封撰。封字井叔,黄州人。顺治己亥进士,官至工部虞衡司主事。是编乃康熙癸丑封官登封知县时作也。登封地在嵩山南,故其所录碑刻,以嵩阳为名。考此书初出之时,顾炎武、潘耒皆尝议之。炎武之言曰:“《开母庙石阙铭》‘重曰’二字出《楚辞远游篇》,所谓言之不足而长言之也。井叔误以为重日,而言是年月一行。案此一行今存六字,二年之下,重曰之上,空石未镌,益明其非纪日矣。”耒之言曰:“太安二年《后魏中岳庙碑》,今在登封县。天宝十四载少林寺《还天王师子记》,今在少林寺。井叔《石刻集记》不知何以遗此?”其说诚然。然炎武《金石文字记》,采此记者不一而足,而景日昣《说嵩金石类》,亦全用此记。古今金石之书,其备载全文者,在宋惟洪适之《隶释》、《隶续》,在明惟陶宗仪之《古刻丛钞》,朱珪之《名迹录》,都穆之《金薤琳琅》。在国朝惟顾炎武之《求古录》,陈奕禧之《金石遗文录》,叶万之《续金石录》。其馀不过题跋而已。此书录取碑文,便於参考。《汉嵩山太室神阙铭》、《开母庙石阙铭》、《少室神道石阙铭》,以及唐之《则天封祀坛碑》、《夏日游石淙诗》,欧阳、赵、洪皆失载,而此记能收之。洪书但载汉魏,欧、赵二录仅迄五代,此书载及宋、金、元、明。东魏嵩阳寺碑文东讹柬,矩讹短,驯讹巡,苑讹菀,洋讹庠,此书能是正之。王士祯《蚕尾集》有封墓志,称其精《尔雅》、《说文》训诂,工於篆隶。又称其手辑《嵩志》二十一卷,复旁求汉、唐以来碑版文字,别为《石刻集记》二卷。辨证精博,人比之刘原父、薛尚功,则当时亦重其书矣。
△《观妙斋金石文考略》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暎撰。光暎字子中,嘉兴人。嘉兴之收藏金石者,前有曹溶《古林金石表》,后有朱彝尊《吉金贞石志》。彝尊所藏金石刻,又归於光暎,遂裒辑所得,集诸家之论而为此书。前有雍正七年金介复序,称其不减曹氏《古林》之富。然《古林金石表》间有参差搘拄,且无论说,不及此书之有条理。
而《吉金贞石志》久无成帙,或疑彝尊当日本未成书,然此书内乃有引《吉金贞石志》一条,则或存其残稿之什一,未可知也。所采金石之书凡四十种,文集地志说部之书又六十种,可谓勤且博矣。惟於《瘗鹤铭》不引张弨释文,於《天发神谶碑》不引周在浚释文,《兰亭序》不引俞松《续考》,是为漏略耳。自昔著录金石之家,皆自据见闻,为之评说。惟宋陈思《宝刻丛编》,则杂取《金石录》、《复斋碑录》诸书,薈稡为之。是书亦同此式,每条下各注所出之书,间有光暎自识者,什一而已。金石著录之富,无过欧阳、赵、洪三家,而是书於《隶释》所引不及十之一。於《集古》、《金石》二录所引亦不甚详。至《隶续》暨娄机《汉隶字原》则皆未之及。盖诸书以考证史事为长,而是书则以品评书迹为主。故於汉隶则宗郑簠之评,於唐碑则取赵崡之论。虽同一著录,而著书之宗旨则固区以别矣。
△《分隶偶存》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经撰。经字授一,号九沙,鄞县人。康熙癸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
是编上卷首作书法,次作分隶书法,次论分隶,次论汉、唐分隶同异,次汉魏碑考。下卷为古今分隶人名氏,始於程邈,终於明末马如玉。自邝露以前,皆引据诸书。惟如玉不著载何书,则经所自增矣。集录金石之书,梁元帝所辑不可见。
欧、赵以下,罕有论及分隶笔法者。经所录颇详晰有门径。所列汉、魏诸碑虽止所有二十一种,而考证剔抉,比诸家务多者亦较精核。至云唐以后隶与八分各分为二。隶即今楷书,八分即古隶书。以八分为隶,赵明诚已讥之。国朝顾炎武《金石文字记》,井汉碑无不名八分,以楷为正书,正恐仍蹈欧阳之失。其说亦明白可据也。
△《淳化秘阁法帖考正》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澍撰。澍有《禹贡谱》,已著录。初,宋元祐中,米芾作《法帖题跋》,以辨别真伪,然芾精於赏鉴,特据其笔迹以意断之而已。虽锱铢不爽,究未能确指其所以然也。大观中,黄伯思作《法帖刊误》,始援据史籍,订其舛迕,徵实有据,昭昭然白黑分矣。明嘉靖中,上海顾从义更细勘其字画曲折,如姜夔校《兰亭序》之例。国朝何焯更摭姜夔《绛帖平》,增注其上,而徐葆光又杂采诸书附益之。於是《阁帖》之得失异同,渐以明备,澍作是编,复研究诸说,衡其当否,兼米、黄、顾三家之意而用之,以史传正讹误,以笔迹辨依托,而行款标目,以及释文之类,亦一一考核。仍依法帖原目,分为十卷。又别为《古今法帖考》一卷,溯《阁帖》之缘起,及诸帖之沿流而作者。又自以所得笔法一卷,并附其后。虽其考正鉴别,析疑辨讹,不足窥钦定《释文》之万一,而大辂之造,肇自椎轮;泰山之高,不辞土壤。如是编者,固亦不妨旁资参证尔。
△《竹云题跋》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澍撰。皆其临摹古帖题跋,裒合成编。澍本工书,故精於鉴别,而於源流同异,考证尤详。如论《西岳华山庙碑》郭香察书为校勘刻石;锺繇《荐季直表》祝希哲误作焦季直,及繇结衔与史异;《兰亭序》派别;《圣教序》始末;王羲之《裹鲊帖》释文误作十九字;《瘗鹤铭》非顾况亦非陶弘景;同州《圣教序》称龙朔三年,时褚遂良卒已五年;魏《栖梧善才寺碑》伪题遂良名;遂良《高士赞》误题永徽二年为甲寅;岳珂跋《宝章集》误以“窦臮”为“窦泉”;《朱巨川诰》非徐浩书;李阳冰《缙云城隍庙碑》篆文讹字;《灵飞经》非锺绍京书;裴耀卿等奏状非耀卿书;唐明皇批答中桓山之颂乃用王献之事;颜真卿《宋广平碑考异》《乞米帖》所称太保是李光弼非光颜;《争坐位帖》年月顾炎武《金石文字》未考;《祭侄文》、《告伯父文》结衔与史异;《江淮帖》为集字伪作;《李绅告身》与史异;《叶慧明碑》非韩择木书撰。皆引据有根柢。惟谓褚遂良书出於《曹全碑》,则殊臆度。此碑近代始出,明以前未有言之者也。
又排郑簠、蒋衡,而自称腕有元章鬼,亦未免文人相轻之习焉。
△《金石经眼录》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褚峻摹图,牛运震补说。运震有《空山堂易解》,已著录。峻字千峰,郃阳人。工於镌字,以贩鬻碑刻为业。每裹粮走深山穷谷败墟废址之间,搜求金石之文。凡前人所未及录,与虽录而非所目击,未能详悉言之者,皆据所亲见,绘其形状,摹其字画,并其剥蚀刓阙之处,一一手自钩勒,作为缩本。镌於枣版,纤悉逼真。自太学石鼓以下,迄於曲阜颜氏所藏《汉无名碑阴》,为数四十有七。运震各系以说,详其高卑广狭及所在之处。其假借通用之字,亦略训释。
虽所收颇狭,而较向来金石之书或仅见拓本,或仅据传闻者,特为精核。书成於乾隆元年,峻自为序。后运震又即峻此书增以巴里坤新出《裴岑纪功碑》,改名《金石图》。运震未至西域,仅得模糊拓本,所摹颇失其真。又仿岳珂之例,於说后各赘以赞,亦为蛇足。峻复自益以唐碑,别为下卷,体例迥然各别,尤病糅杂。今以此本著录,而续刻之本则别存目焉。
△《石经考异》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杭世骏撰。世骏有《续方言》,已著录。是编因顾炎武《石经考》犹有采摭未备、辨正未明者,乃为纠讹补阙,勒为二卷。上卷标十五目,曰《延熹石经》,曰《书碑姓氏》,曰《书丹不止蔡邕》,曰《三字一字》,曰《正始石经非邯郸淳书》,曰《魏文帝典论》,曰《汉魏碑目》,曰《隋书经籍志正误》,曰《鸿都学非太学》,曰《魏太武无刻石经事》,曰《顾考脱落北齐二条》,曰《唐艺文志载石经与隋志不同》,曰《唐石台孝经》,曰《唐石经》,曰《张参五经文字》。下卷标三目,曰《蜀石经》,曰《宋开封石经》,曰《宋高宗御书石经》。考证皆极精核。前有厉鹗、全祖望、符元嘉三序,鹗序称其五经、六经、七经之核其实,一字、三字之定其归,二十五碑、四十八碑之析其数,堂东、堂西之殊其列,自洛入邺、自汴入燕之分其地,驳鸿都门学非太学,魏石经非邯郸淳书,直发千古之蒙滞。而又引何休《公羊传注》证汉石经为一字,引孔颖达《左传疏》称魏石经为三字,以补世骏所未及。祖望序亦引《魏略》、《晋书》、《隋志》证邯郸淳非无功於石经,引《魏书》崔浩、高允传证魏太武时未尝无立经事,与世骏之说互存参考。而汪祚、赵信、符曾诸人,复各抒所见,互相订正。
今并列於书中。盖合数人之力,参订成编,非但据一人之闻见。其较顾炎武之所考,较为完密,亦有由也。然尤袤《遂初堂书目》所列成都石刻,称《论语》、九经、《孟子》、《尔雅》,较晁公武、曾宏父所记少一经,亦当为辨正。世骏乃偶遗不载,是则失之眉睫之前者,亦足见考证之难矣。
──右“目录类”金石之属,三十六部,二百七十六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隋志》以秦《会稽刻石》及诸石经皆入小学,《宋志》则《金石》附《目录》。今以集录古刻条列名目者,从《宋志》入《目录》。其《博古图》之类,因器具而及款识者,别入《谱录》。石鼓文音释之类,从《隋志》别入《小学》。《兰亭考》、《石经考》之类,但徵故实,非考文字,则仍隶此门,俾从类焉。)卷八十七 史部四十三
○目录类存目△《宁藩书目》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初,宁献王权以永乐中改封南昌,日与文士往还,所纂辑及刊刻之书甚多。嘉靖二十年,多焜求得其书目,因命教授施文明校刊行之。所载书凡一百三十七种,词曲、院本、道家、炼度、斋醮诸仪,俱附焉。前有多焜序,及启一通,后有施文明跋。多焜启中所称父王者,乃弋阳端惠王拱樻,以嘉靖初受命摄宁府事。多焜后亦袭封,谥曰恭懿,见《明史诸王世表》。
△《秘阁书目》(无卷数,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钱溥撰。溥有《使交录》,已著录。是编前有自序,盖其致仕归里后所作。
称自选入东阁为史官,日阅中秘书凡五十馀大橱,因录其目,藏以待考。近儿子山自京授职回,又录未收书目,芟其重复,并为一集。所载书只有册数而无卷数,大抵多与《文渊阁书目》相出入。正统六年杨士奇等奏疏一篇,亦附於后。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此书为马愉撰,而溥别有《内阁书目》一卷。然溥序实载此书卷首,疑虞稷所记误也。
△《菉竹堂书目》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叶盛撰。盛有《叶文庄奏议》,已著录。此其家藏书之目。中为《经》、《史》、《子》、《集》各一卷,首卷曰《制》,乃官颁各书及赐书赐敕之类。
末卷曰《后录》,则其家所刊及自著书。前有成化七年自序,谓先之以《制》,尊朝廷也。叶氏书独以为《后录》,是吾一家之书也。其叙列体例,大率本之马端临《经籍考》。然如《集部》别出《举业类》,而无《诗集类》,亦略有所增损矣。盛之书凡为册者四千六百有奇,为卷者二万二千七百有奇。在储藏家称极富,故於旧书著录为多。独其不载撰人姓名,颇伤阙略。又别有《新书目》一卷附於后,中载夏言、王守仁诸人集,皆不与盛同时。盖其子孙所续入也。
△《文苑春秋叙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崔铣撰。铣有《读易馀言》,已著录。是书自序称,夫子删书百篇,以寓惩劝。后来选文家未有继夫子之志而法《尚书》者,乃录汉诏疏以迄明太祖檄元文,共为百篇,名曰《文苑春秋》。为《叙录》一卷,略表作者之志。自汉文以下凡十一目,今已散入《文苑春秋》,各冠本篇之首。此则其单行别本也。大抵皆仿《尚书》小序之文,欲自比於王通拟经,未免近妄。其所去取,专主明理。
惟汉文稍多,馀则代各数篇,更不足尽文章之变矣。
△《宝文堂分类书目》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晁瑮撰。瑮字君石,号春陵,开州人。宋太子太傅迥之后。嘉靖辛丑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其子东吴,字叔权,嘉靖癸丑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
父子皆喜储藏,尝刊行诸书,有饮月圃、百忍堂诸版。此本以御制为首。上卷分《总经》、《五经》、《四书》、《性理》、《史》、《子》、《文集》、《诗词》等十二目,中卷分《类书》、《子杂》、《乐府》、《四六》、《经济》、《举业》等六目,下卷分《韵书》、《政书》、《兵书》、《刑书》、《阴阳》、《医书》、《农圃》、《艺谱》、《算法》、《图志》、《年谱》、《姓氏》、《佛藏》、《道藏》、《法帖》等十五目。其著录极富,虽不能尽属古本,而每书下间为注明某刻,亦足以考见明人版本源流。特其编次无法,类目丛杂,复见错出者不一而足,殊妨检阅。盖爱博而未能精者也。
△《经序录》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睦撰。睦既作《授经图》,又取诸家说经之书,各采篇首一序,编为一集,以志其概。颇嫌挂漏。
△《国史经籍志》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焦竑撰。竑有《易筌》,已著录。是书首列《制书类》,凡御制及中宫著作,记注、时政、敕修诸书皆附焉。馀分《经》、《史》、《子》、《集》四部,末附《纠缪》一卷,则驳正《汉书》、《隋书》、《唐书》、《宋史》诸《艺文志》,及《四库书目》、《崇文总目》、郑樵《艺文略》、马端临《经籍考》、晁公武《读书志》诸家分门之误。盖万历间陈于陛议修国史,引竑专领其事。书未成而罢,仅成此志,故仍以“国史”为名。顾其书丛抄旧目,无所考核。不论存亡,率尔滥载。古来目录,惟是书最不足凭。世以竑负博物之名,莫之敢诘,往往贻误后生。其谲词炫世,又甚於杨慎之《丹铅录》矣。
△《经厂书目》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内府所刊书目也。黄虞稷《千顷堂书目》有此书,亦作一卷。经厂即内繙经厂,明世以宦官主之。书籍刊版,皆贮於此。所列书一百十四部,凡册数、页数、纸幅多寡,一一详载。盖即当时通行则例,好事者录而传之。然大抵皆习见之书,甚至《神童诗》、《百家姓》亦厕其中,殊为猥杂。今印行之本尚有流传,往往舛错,疑误后生。盖天禄石渠之任,而以寺人领之,此与唐鱼朝恩判国子监何异!明政不纲,此亦一端。而当时未有论及之者。宜冯保刻私印,其文曰内翰之章也。(按冯保印文,见所作《经书辑音序文》末。)△《读书敏求记》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曾撰。曾字遵王,自号也是翁,常熟人。家富图籍,多蓄旧笈。此书皆载其最佳之本,手所题识,仿佛欧阳修《集古录》之意。凡分《经》、《史》、《子》、《集》四目。《经》之支有六,曰《礼乐》,曰《字学》,曰《韵书》,曰《书》,曰《数书》,曰《小学》。《史》之支有十,曰《时令》,曰《器用》,曰《食经》,曰《种艺》,曰《豢养》,曰《传记》,曰《谱牒》,曰《科第》,曰《地理舆图》,曰《别志》。《子》之支有二十,曰《杂家》,曰《农家》,曰《兵家》,曰《天文》,曰《五行》,曰《六壬》,曰《奇门》,曰《历法》,曰《卜筮》,曰《星命》,曰《相法》,曰《宅经》,曰《葬书》,曰《医家》,曰《针灸》,曰《本草方书》,曰《伤寒》,曰《摄生》,曰《艺术》,曰《类家》。《集》之支有四,曰《诗集》,曰《总集》,曰《诗文评》,曰《词》。
其分别门目,多不甚可解。如五经并为一,而字学、韵书、小学乃岐而三。纪传、编年、杂史之类并为一,而器用、食经之类乃多立子目。儒家、道家、纵横家并为一,而墨家、杂家、农家、兵家以下乃又缕析诸名。皆离合未当。又如书法、数书本艺术,而入《经》。种艺、豢养本农家,而入《史》。皆配隶无绪。至於《朱子家礼》入《礼乐》,而《司马氏书仪》、《韩氏家祭礼》则入《史》。吾衍《续古篆韵》入《字书》,而夏竦《古文四声韵》则入《韵书》。以至《北梦琐言》本小说,而入《史》。《元经》本编年,《碧鸡漫志》本词品。而皆入《子》。编列失次者,尤不一而足。其中解题,大略多论缮写刊刻之工拙,於考证不甚留意。如《韵略》、《易通》至谬之本,而以为心目了然。东坡《石鼓文》全本,实杨慎伪托,而以为篆籀特全。《臞仙史略》载元顺帝为瀛国公子,诬妄无据,而以为修《元史》者见不及此。《了证歌》称杜光庭,《太素脉法》称空峒仙翁,本皆伪托,而以为实然。《玄珠密语》最为妄诞,而以为申《素问》六气之隐奥。李商隐《留赠畏之诗》后二首,本为误失原题,而强生曲解。《声画集》本孙绍远撰,而以为无名氏。《岁寒堂诗话》本张戒撰,而以为赵戒。魏校六书精蕴最穿凿,而谓徐官音释六书之学极佳。《四声等子》与刘鉴《切韵指南》异同不一,而以为即一书。古三坟书及东家杂记之琴歌,伪托显然,而依违不断。萧常续《后汉书》正《三国志》之误,而大以为非。王弼注《老子》,世有刻本,而以为不传。庞安常《圣散子方》,宋人已力辨苏轼之误信,而复称道其说。屈原赋、宋玉赋,《汉艺文志》有明文,而斥钱杲之谓《离骚》为赋之非。
欧阳詹赠妓诗真迹,至邵伯温时犹在,而以为寄怀隐士之作。皆不为确论。然其述授受之源流,究缮刻之同异,见闻既博,辨别尤精。但以版本而论,亦可谓之赏鉴家矣。
△《述古堂书目》(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曾撰。曾此编乃其藏书总目。所列门类,琐碎冗杂,全不师古。其分隶诸书,尤舛谬颠倒,不可名状,较《读书敏求记》更无条理。如杨伯岩《九经补韵》乃摭九经之字以补《礼部韵略》,非九经音释,而列之於《经》。《玉篇》、《龙龛手镜》、《篇海》从古正文,皆字书也,而列之《韵学》。《啸堂集古录》乃博古图之类,而列之《六书》。《东观馀论》乃杂编题跋,《宝章待访录》乃蒐求书画,而列之於《金石》。《班马异同》、《两汉刊误补遗》、《后汉书年表》乃正史之支流,《两汉博闻》乃类书,《唐阙史》乃小说,而列之《杂史》。
《资治通鉴》入《正史》,而所谓《编年》一门乃收甲子纪元之类。《政和五礼新仪》入《礼乐》,而《大金集礼》入《政刑》。《五木经》李翱所作,本为博戏,《禁扁》王士点所作,杂记宫殿,而均入之《营造》。《东国史略》之类入《外夷》,而《高丽图经》、《真腊风土记》、《安南志略》、《越峤书》、《西洋番国志》又入《别志》。《澉水志》本地里,而入之於《掌故》。《释名》本小学,而入之《杂子》。《伯牙琴》本别集,《入蜀记》本传记,而入之《小说》。《土牛经》本五行,而入之《鸟兽》。《帝范》唐太宗作,而入之《疏谏》。
《容斋五笔》本说部,《群书归正集》本儒家,《沧海遗珠》本总集,而入之《类书》。《诗律武库》本类书,《沧浪吟卷》本别集,而入之《诗话》。《文章轨范》本总集,而入之《诗文评》。大抵但循名目,不检本书。郑樵所讥以《树萱录》入农家者,殆於近之。至於以汪藻《浮溪文粹》为汪应辰,以王焘《外台秘要》为林亿,撰人乖舛者,尤不可以毛举。曾号多见古书,而荒谬至此,真不可解之事矣。
△《读书蕞残》三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钺撰。钺有《粤游日记》,已著录。是书旧题长洲顾嗣立、大兴王兆符合编。前一卷皆跋《汉魏丛书》,后二卷皆跋《说郛》。别有刊本在《任菴五书》中。以前一卷自为一书,题曰《墨馀笔记》。后二卷则仍名《读书蕞残》。
而删其每书之标目,颇愦愦不可辨别。此盖其原本也。
△《别本读书蕞残》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钺撰。所跋《汉魏丛书》,於真伪多不能辨别。如跋《易林》谓焦延寿《易》得之孟喜,不知刘向记施雠证延寿妄言事。谓《汉武内传》出班固,不知晁公武所记本无撰人。《秘辛》不知出杨慎,《续齐谐记》不知续东阳无疑,谓古无其书,特借庄周之文。《西京杂记》不知出吴均。率袭舛因讹,无所订正。
其品评诸书,谓《白虎通》为文情诡激,时出快语。谓《独断》为奇情快笔之类,尤与其书全不相似。惟辨《吴越春秋》及《天禄阁外史》二条,差有考证尔。
△《明艺文志》五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尤侗撰。侗字展成,号悔菴,又称艮斋,又号西堂,长洲人。由拔贡生任永平府推官。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官至侍讲。是编即其初入翰林纂修《明史》之志稿也。凡《易类》二百六十八部,《书类》一百五部,《诗类》九十部,《礼类》一百六十一部,《乐类》八十四部,《春秋类》一百五十七部,《孝经类》三十部,《诸经类》八十二部,《四书类》一百七十七部,《小学类》一百八十三部,《正史类》四百七十一部,《稗史类》一百十部,《传纪类》二百五十部,《典故类》二百四十六部,《地理类》五百九十一部,《谱系类》一百四部,《儒家类》五百十一部,《道家类》一百十部,《释家类》二百二十部,《农家类》八十七部,《法家类》五十一部,《兵家类》六十六部,《小说类》三百七十一部,《五行类》八十二部,《艺术类》二百十三部,《奏议类》二百九十八部,《诗文类》一千六百四十五部,《选纂类》三百七十八部。
所摭拾既多挂漏,又往往不载卷数及撰人姓名。其例惟载有明一代著作,而前史所载则不录,盖用刘知几之说。然如朱鉴《朱子易说》、薛季宣《书古文训》(案原本作薛士龙,即季宣之字也)、郑敷文《书说》、段昌武《毛诗集解》、张虙《月令解》、傅崧卿《夏小正解》、余允文《尊孟辨》、杨伯嵒《九经韵补》(案原本误作杨嵒,盖偶脱一字)、徐子光《蒙求补注》、胡舜陟《孔子编年》、陈埴《木钟集》(案原本误作陈植)、邱濬《牡丹荣辱志》(案此邱濬与明大学士邱濬同姓名,故侗误以为明人)、陈思《海棠谱》、庞元英《谈薮》、陈郁《藏一话腴》、陈应行《吟窗杂录》、潘用牧《记纂渊海》、萧恭文《锦绣万花谷》、章如愚《山堂考索》,皆灼然宋人。朱公迁《诗传疏义》、《四书通旨》,史伯璿《四书管窥》,毛应龙《周礼集传》,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陆辅之《吴中旧事》、王惲《中堂纪事》、《玉堂嘉话》、潘昂霄《河源志》(案原本谀作潘昂),王桢《农书》,张养浩《三事忠告》,盛如梓《老学丛谈》,李冶《测圆海镜》,危亦林《得效方》,范梈《木天禁语》,以及周伯琦、杨允孚、李存、吴海、陈基诸集,皆灼然元人。甚至袁昂《书评》收及南齐之人,而荀悦《汉纪》、袁宏《后汉纪》为黄省曾所刻,《管子》、《韩子》为赵用贤所刻,皆但有刊版之功,并无注书之事。而以为黄省曾《两汉纪》,赵用贤《管子》、《韩子》。是某人所刊,即署某人,恐有明一代之书版,志不胜收矣。诸史之志,惟《宋史》芜杂荒谬,不足为凭。此志又出《宋志》之下。后来钦定《明史》,削侗此稿,重加编定,固至允之鉴也。
△《易传辨异》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翟均廉撰。均廉字春沚,钱塘人。乾隆乙酉举人,官内阁中书舍人。其书考自汉讫元诸家易注源流得失,凡一百一十四条。中间惟辨朱彝尊误引张氏易、毛奇龄误引刘表易,及彝尊误荀煇为长倩,宋咸不及见鲜于侁易四条,差有考证。其馀一百一十条,皆刺取《经义考》之文,而排比联贯之者也。
──右“目录类”经籍之属,十四部四十一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吴下冢墓遗文》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都穆撰。穆有《壬午功臣爵赏录》,已著录。穆好金石遗文,所作《西使记》、《金薤琳琅》诸书,载古碑为多。此书专录吴中铭志之文,凡三十四首,皆诸家集中所不概见,故谓之《遗文》。
△《水经注碑目》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杨慎撰。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昔宋洪适作《隶释》,尝以《水经注》所载诸碑,类为三卷。慎偶然未检,遂复著此编,未免为床上之床,且精密亦不及适。其中梵经仙笈,荒邈难稽。如《阿育王巴达佛邑大塔石柱铭》、《泥犁城师子柱铭》、《王母昆仑铜柱铭》、《希有鸟铭》,皆不见采录,是固传信之道。然《覆釜山金简玉字书》,岂果有遗刻可徵,何自乱其例也!又其他注中所有而遗漏者甚多。即以《河水》一篇而论,海门口《大禹祠三石碑》,夏阳城西北《司马迁庙》二碑,邵阳城南《文母庙碑》,临洮《金狄胸碑》,陕县《五户祠铭》,洛阳县北《河平侯祠碑》,黎阳县南《黎山碑》,凉城县《伍子胥庙碑》、濮阳城南《邓艾庙碑》,一概阙如,何所见而删之也。至每条下所注,忽有标识,忽用郦道元语。如《郎山君碑》云,在今保定府,是慎语也;卢龙《九峥山刊石碑》,称其铭尚存,是道元本文矣。混淆不分,亦无体例。后附王象之《舆地纪胜》碑目、曾巩《金石录跋尾》所载唐以前碑,其病亦同。且象之,南宋人;巩,北宋人。以象之列巩前,尤为失考。嘉靖丁酉,云南按察副使永康朱方为之刊版,盖未察其疏舛也。
△《苍润轩碑跋》五卷、《续跋》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盛时泰撰。时泰字仲交,上元人。以诸生贡太学。善画水墨竹石,居近西冶城,家有小轩,文徵明题曰“苍润”。盖以时泰画仿倪瓒,而沈周题倪画诗有“笔踪要是存苍润”句也。是纪所著碑版,於金陵六朝诸迹为多。率皆借观於人,非尽出所自藏。又多但据墨本,而不复详考原石。即如孔庙《汉史晨碑》后有武周时诸人题字,乃疑为於别刻得之,则并未见全碑。又如唐元和六年刻晋王羲之书《周孝侯碑》为陆机文,陆机之文既不应羲之书,且其中於唐诸帝讳皆缺笔,其伪可不辨而明。而是纪乃信为羲之所书,则於考证全疏矣。
△《瘗鹤铭考》(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顾元庆撰。元庆有《云林遗事》,已著录。元庆为都穆弟子。是书所录铭词跋语,盖从穆得之,颇与今《玉烟堂帖》相类。案,穆自云可读者仅二十字,因拓以归。又云铭残缺而录其全文。然铭既残缺,则非全文可知。宋人如黄伯思《东观馀论》、董逌《广川书跋》,元人如陶宗仪《辍耕录》,所载虽互有异同,总非首尾完具之本。国朝张弨作《瘗鹤铭辨》,仅於董、黄之外复得八字。至陈鹏年始出此石於江,益证佐凿凿,无可假借。穆於何处得全文耶?至所列诸家之说,纷纭纠结,究不能断其是非,尤无取乎有此考也。
△《金陵古金石考》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顾起元撰。起元字太初,江宁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谥文庄。其书於金陵所有古金石,以年代排纂,各纪所在及撰人、书人姓名,无所考证。
△《碑目》三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孙克宏撰。克宏,华亭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汉阳府知府。其书略仿陈思《宝刻丛编》之例,统载天下碑目,舛谬颇多。如所载顺天府下有《汉北岳安天王碑》。考《金石录》、《集古录》、《汉隶字源》诸书,汉无《北岳安天王碑》。惟《金石录》载有《唐安天王碑》阴,乃天宝七年五月所立,则不但误题朝代,并碑之字画亦讹。又《石墨镌华》载宋亦有《安天圣帝碑》,云在岳庙。
宋时岳庙,当属真定之曲阳,而亦属之顺天。如此之类,不可缕举,殊不足依据也。
△《唐碑帖跋》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周锡珪撰。锡珪字禹锡,会稽人。是书所载皆唐碑,惟末附五代杨凝式一人。皆就锡珪所见,各为题跋。如《尉迟敬德碑》,其石尚存,乃遗不载,知其不主求备矣。其中如辨锺绍京《灵飞六甲经》为玉真公主奉敕检校写,公主於天宝元年卒,天宝三年始改年为载。卷中所说,与史不符,亦颇见考证。至辨《肚痛帖》为伪作,非张旭书,辨《停云馆帖》所刻颜真卿书《朱巨川告身》及《多宝塔碑》,皆徐浩书。谓书有性情,如人之老少肥瘠不同,而性情不易。此书较颜诸碑,毫发无似者。格律严而法度谨,东海之家学也,人少嫌其近佐史。以此推究,更无可疑云云。则别无显证,直以己意断之矣。黄伯思、米芾精鉴入神,所定《阁帖》真伪,后人尚有异同,此事亦谈何容易也。
△《金石备考》十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关中来濬撰。自署其字日梅岑,不著时代,陕西地志亦均不载其姓名。
考《太学进士题名碑》,陕西有来聘、来俨然、来复,皆三原人,濬岂其族欤?书中有万历间颍井出兰亭事,则是明万历后人。又称国学兰亭即定武本,则是赵孟坚、柯九思所藏肥、瘦二本尚未著录流传之日,其书殆著於明末。原本未标卷次,以其分省之序当为一十三卷,合《附载》一卷,共为十四卷。其曰《备考》者,盖以只据前人所著录者,存其名目,以资检括,非比欧、赵诸书薈萃论次者也。然既撮为一编,则亦应略为考证,俾存亡真赝,釐然可考,方足成书。而概无别择,视孙克宏、于奕正诸书详则过之,而讹谬亦复不减。其最甚者,如《周穆王赞》皇坛山吉日癸巳字,误为史籀书;济宁《王安石诗碑》,误为党怀英诗;慈恩寺塔褚遂良书《圣教序》,误为临王羲之书;《释梦英篆千文》,误为李阳冰书。此人名之舛也。皇象篆书《吴纪功碑》,误为八分书,此字体之舛也。唐高正臣书《明徵君碑》,误为宋人;《辰州桐柱记》误为晋刻;以谢灵运误为唐人,此时代之舛也。《房玄龄碑》在西安,《鲁峻碑》在济宁,而皆误云在章邱;《衡方碑》在汶上,《张九龄碑》在韶州,而皆误云在西安。又若《汉周憬碑》则湖广桂阳与广东乐昌两载;房山《隋石经》、许州《上尊号碑》、嵩山《徐浩碑》、永州《中兴颂》、长沙岳麓寺《李邕碑》,则一处而两见。此地理之舛也。
即其注於条下曰今断、曰今残阙者,亦是所据之书如此,非得自目见。虽备考不妨存疑,然於裒辑亦太草略矣。
△《天下金石志》(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于奕正撰。奕正有《帝京景物略》,已著录。是书具载古来金石之所在,略注撰书人姓名年月,亦间有所考证。其中如《衡方碑》在山东,而以为在陕西。
唐《颜氏家庙碑》今在西安府儒学,而以为在曲阜。又杭州府儒学有宋高宗御书石经,古刻犹存,而此编不载,未免疏漏。据《因树屋书影》所叙奕正始末,盖生长京师,平生未出国门,晚年始一游江南,遂以旅卒。其耳目所及者隘,其不能详者亦宜也。书前有金铉序,又有刘侗《略述》六则,词颇儇佻,盖染竟陵公安之习者。独其称孙雪居误以李翕《郙阁颂》在冀郡,颍川《荀淑碑》在颍上;周少鲁不载董仲舒《汉赞》於真定,《天宁寺隋碑》於宛平,均为舛谬。奕正此书,正孙本者十四,正周本者十七,则尚为公论云。
△《禊帖综闻》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世安撰。世安有《大易则通》,已著录。是书薈萃古今禊帖题识,皆习见陈言,后旁考同会诸人仕履,尤与书法无关。至指摘帖中“岁”、“会”、“兰”、“亭”、“禊”、“弦”、“快”、“倦”、“撰”等字不合六书,是又别为一家之学,不宜以论古帖也。
△《金石表》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国朝曹溶撰。溶有《崇祯五十宰相传》,已著录。是书杂列所蓄碑帖之目。
前有自序,称“予行塞上,见古碑横茀草间,偶一动念,古人遗迹历千百年,自吾世而湮没之,为可惜。搜自境内,以至远地。积五年,得八百馀本。经以碑,纬以撰者、书者之姓名,及所立之地与世与年,合而成表”。然其书与他家碑目相等,无所谓体仿周谱,旁行斜上之式。以表为名,殊不相称。其间既不从欧、赵不分时代之例,而所列时代不以年序,亦不以地序,六朝以前合而为一,尤为杂糅。似乎未经编次之本,且八百馀本之中,惟杨珣残碑注“疑非是再考”五字,馀皆不置一词,亦不足以资考证。又王羲之书《曹娥碑》、《乐毅论》诸条下,皆注“宋拓”字。是杂录古帖,并非金石之存於今者矣。
△《闲者轩帖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是编所记自《兰亭》而下至文徵明之《停云馆帖》,凡三十有八种。一一考其源流,品其次第。书成於顺治丁亥,在《庚子销夏记》之前,故所记互有详略。
△《天发神谶碑释文》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周在浚撰。在浚字雪客,祥符人。流寓江宁。是碑本在江宁城南之岩山,后在天禧寺门外。至宋,胡宗愈移置转运司后圃,元杨益又移置府学中。一名三段碑,吴天玺元年刻石。黄伯思以为皇象书,或以为苏建,其字怪伟,兼以碑断裂,颇难辨识。在浚合其石,贯以钜铁,重为释文,而以诸家题跋附之。考《吴志》及许嵩《建康实录》,皆谓天玺元年吴郡言,临平湖得石函,中有小石,青白色,长四寸,广四寸,刻上作皇帝字,於是改元天玺,立石刻於岩山纪功德,即此碑也。而赵明诚《金石录》载《天发神谶碑》,乃谓天玺元年秋八月,鄱阳言,历阳石理成字,凡二十,明年改元大赦,以协石文。今此碑乃在金陵,莫可考究。不知《吴志》载秋八月获石历阳,在获石临平湖之后,别自一事,明诚误以此碑当之,宜其牴牾。又欧阳修《集古录》载吴《国山碑》,谓孙皓天册元年禅於国山,改元天玺。考《吴志》吴既改元天玺之后,又於吴兴阳羡山获石长十馀丈,名曰石宝,遂禅於国山,明年改元天纪。其事亦在此碑之后。故《金石录》既载《天发神谶碑》,又载吴《国山碑》。修误合为一,亦未考也。此书前列断碑残字,后列金石舆地之书有可考证者,凡数十条。而《金石》、《集古》二录独不见采,殆以其舛异不取欤?所列碑中残文,较《金石录》多一百七十七字。
盖明诚所据乃不完之拓本,而在浚则亲至其地勘验原石也。
△《昭陵六骏赞辨》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弨撰。弨字力臣,山阳人。博学嗜古,尤究心金石之文。后以聋废,而考证弥勤。以《昭陵六马图赞》或以为太宗御撰,或以为殷仲容撰,或以为欧阳询书,或以为殷仲容书,赵崡诸家,辗转讹异。因亲至其侧,勘验绘图,以赵明诚《金石录》为据,定以《六马赞》为欧阳询书,诸降将姓名为殷仲容书。
文已尽泐,确为谁撰,弨亦不能考矣。
△《瘗鹤铭辨》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弨撰。弨亲至焦山搨原铭,较宋黄长睿、董逌所载者多得八字,所辨亦较顾元庆书为详核。
△《瘗鹤铭考》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国朝汪士鋐撰。士鋐字文升,长洲人。康熙丁丑进士,官至右春坊右中允。《瘗鹤铭》在镇江府焦山之下,以雷震堕入江。其石破碎不完,故字多残阙,传本往往不同。又作书者或以为王羲之,或以为陶弘景,或以为顾况。自宋欧阳修《集古录》以后,著录者数十家,彼此讥驳,几如聚讼。而海昌陈氏玉烟堂帖本,尤为辗转失真。康熙丁未,淮安张弨亲至水澨,仰卧而手拓之。共得六十九字,较诸本独多。因为考证成书。后四十六年,陈鹏年守镇江,乃募工出石於江中,陷之焦山亭壁间。其石分而为五,所存七十七字,又不全九字,其无字处以空石补之。按其辞义,补缀联合,益为完善。士鋐因备采昔人之论,并引弨说而折衷之。以鹏年所出石本为图,列诸卷首,汇为此考,搜罗颇称详尽。
案元郝经《陵川集》,载焦山寺僧寄《瘗鹤铭考证》一卷。又明司马泰家藏书目内亦有《瘗鹤铭考》之目。今皆不传。此书当原石出水之后,视张弨所录较更详也。
△《金石遗文录》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奕禧撰。奕禧字子文,号香泉,海宁人。由贡生官至南安府知府。奕禧以书著名,是书为书法而作。就所得金石,采录其文,汇辑成帙。王士祯《分甘馀话》称,奕禧於秦、汉、唐、宋以来金石文字,收藏尤富,皆为题跋辨证,而以为米元章、黄伯思一流人。盖即指是书。然其采辑前人论说,及奕禧自缀论者,仅汉碑数种而已。唐碑以后,十不逢一。则是意在录文,而不全在跋也。即以录文而论,亦鲜体例。如汉碑中录侯成、唐扶、逢盛诸篇,皆拓本之不存於今者。不知奕禧果见其拓本,抑或仅於金石书中录之。若果见拓本,则是希有之迹,必当详注所自来。若仅从金石书抄取,则挂漏在所不免矣。至於碑之原额原题,颇有改窜。又於题下标列姓氏,类坊刻时文之式。篇内讹脱,更复不可枚举。若碑有传摹先后真迹之不同,同一石者又有存字多寡,拓本传写之不同,而此书亦复不加审择。甚至少林寺《戒坛铭》一篇,真赝二本并存。又如明皇之《孝经注》,颜元孙之《干禄字书》,则连篇全载。浯溪《中兴颂》则於王士祯《浯溪考》一字不遗。而汉唐诸碑前人剖辨最有关系者,乃一字不录。后载奕禧自书诸碑,盖用宋曾宏父载《凤墅帖》於《石刻铺叙》卷尾之意。然其於本朝人诸石刻,仅载傅山、郑簠二通。即接以自书诸碑,而於元、明碑亦廖寥无几,皆体例之不相称者。又其书既为书法而作,则每碑自应详著其字体,而书内或著或否,参差不一,其诸碑所在地名亦不详著。皆非辑录之体,似是裒辑未成之书也。
△《续金石录》(无卷数,编修翁方纲家藏本)
国朝叶万撰。万字石君,常熟人。卷首有汪士鋐、何焯、顾有典同校名氏。
其书著录金石,用洪适《隶释》例,多载全文,并著其阙字之数,行列之式,欲以续赵明诚之书。所载古碑,於《金薤琳琅》诸书阙文漏字亦间有补益。然金与石既杂糅不伦,石刻与法帖又偏枯不备。甚至娄坚所作《戏鸿堂帖》诸跋,亦阑入石刻之内。虽曾宏父《石刻铺叙》尝有此例,不知《石刻铺叙》大指以《凤墅帖》为主,专为法帖而作,故自淳化、大观以来历历缕述。此书编录金石,例迥殊也。至如镜、砚、刚卯,自宜另列《古器》一门,乃杂然并收,亦无编次。所载古今聚金石刻诸姓氏,前后丛脞,又复漏不一。甚至讹刘攽之《先秦古器记》为《先秦奇器录》,殆未睹原书,转相稗贩,致有此失矣。
△《金石续录》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刘青藜撰。青藜字太乙,襄城人。康熙丙戌进士,改庶吉士。是编即其家藏金石诸刻,各为题跋。其子伯安纂录成帙,其弟青震序之。所见既乏奇秘,所跋亦罕考证。
△《中州金石考》八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黄叔璥撰。叔璥有《南征记程》,已著录。是书则其官河南开归道时所辑也。成於乾隆辛酉。所录中州金石,自商、周以至元、明,蒐采颇富,然既以十府三州分目,则疆域井然,不容牵混。而郏县苏轼《蜀冈诗》石刻,第八卷内乃两收。此类未免失检。又所载金石,皆不著其存亡。即如自序中明言汉碑只存其七,而所载汉时金石乃至百二十种。则是据前人所述,概为录入。其中重刻者、传疑者又不尽著其由来,殊非记实之意。又每种之下,宜一一具载立石年月,撰书人姓名。其不可考者,则著其阙文,方足徵信。而是书或著或否,则体例亦未画一。至於郡县地名,古今沿革之殊,或前人著录称某碑在某州县,而今改其名者,亦宜疏明,以资考核。如石梁今已为县,而称《徐庶母碑》在州城东之类,尤端委未明。是皆由辑书时未尝亲见原碑,或据金石旧书,或据郡县诸志故也。
△《石迹记》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观其所载碑刻,虽讫於金、元,而称江南不称南直隶,称江宁不称应天府,是国朝人所著矣。其书分地编载,殊多挂漏。如顺天载金《国子学石经》,而杭州府《南宋石经》则不录。阶州之《西狭颂》人所共知,亦复不载。有《绛帖》而无《潭帖》、《汝帖》。凡此之类,不可殚记,或就其家所藏者著录耶?△《金石图》二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褚峻摹图,牛运震补说。初,峻先刻此书,上卷名《金石经眼录》,尚未载后汉永和二年《燉煌太守裴岑纪功碑》。后与运震重编是图,运震始以副使郭朝祚所贻摹本补入。然此一碑,其出最晚,又远在玉门阳关以外,非所亲睹,故字体颇失其真,即字画亦多舛异。如“<广火>”字碑本从广,此乃从疒。碑本云“边竟乂安”,此乃作“又安”。碑本云“立德祠”,此乃作“立海祠”。皆显然之误。其刊刻亦不及诸图之工。岂此碑非峻所摹,而运震於续得之时别令拙工补之欤?其下卷则自吴《天发神谶碑》、《魏受禅碑》以下迄於唐《颜真卿家庙碑》,凡六十图。每碑绘其形制,而具说於其上。其文则但於一碑之中钩摹数十字或数字,以存其笔法,不似汉以前碑之全载。盖欲省缩本之工,遂致变其体例。其字又随意摘录,词不相属,於义殊无所取。且拓本多行於世,亦不藉此数十字以传,徒涉买菜求益之诮。故今仍以《经眼录》著录,而此刻附存其目焉。
──右“目录类”金石之属,二十二部六十卷,内三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八十八 史部四十四
○史评类《春秋》笔削,议而不辨。其后三传异词。《史记》自为序赞,以著本旨。
而先黄老,后六经,退处士,进奸雄,班固复异议焉。此史论所以繁也。其中考辨史体,如刘知几、倪思诸书,非博览精思,不能成帙,故作者差稀。至於品骘旧闻,抨弹往迹,则才繙史略,即可成文。此是彼非,互滋簧鼓,故其书动至汗牛。又文士立言,务求相胜。或至凿空生义,僻谬不情,如胡寅《读史管见》讥晋元帝不复牛姓者,更往往而有。故瑕类丛生,亦惟此一类为甚。我皇上综括古今,折衷众论。钦定《评鉴阐要》及《全韵诗》,昭示来兹。日月著明,爝火可息。百家谰语,原可无存。以古来著录,旧有此门,择其笃实近理者,酌录数家,用备体裁云尔。
△《史通》二十卷(内府藏本)
唐刘子玄撰。子玄本名知几,避明皇嫌名,以字行。彭城人。弱冠擢进士第,调获嘉尉,迁凤阁舍人,兼修国史。中宗时擢太子率更令,累迁秘书监,太子左庶子,崇文馆学士,开元初官至左散骑常侍。后坐事贬安州别驾,卒於官。事迹具《唐书》本传。此书成於景龙四年。凡内篇十卷,三十九篇;外篇十卷,十三篇。盖其官秘书监时与萧至忠、宗楚客等争论史事不合,故发愤而著书者也。其内篇《体统》、《纰缪》、《弛张》三篇,有录无书。考本传已称著《史通》四十九篇,则三篇之亡,在修《唐书》以前矣。内篇皆论史家体例,辨别是非。外篇则述史籍源流,及杂评古人得失。文或与内篇重出,又或牴牾。观开卷《六家篇》,首称自古帝王文籍,外篇言之备矣。是先有外篇,乃撷其精华以成内篇,故删除有所未尽也。子玄於史学最深,又领史职几三十年,更历书局亦最久。其贯穿今古,洞悉利病,实非后人之所及。而性本过刚,词复有激,诋诃太甚,或悍然不顾其安。《疑古》、《惑经》诸篇,世所共诟,不待言矣。即如《六家篇》讥《尚书》为例不纯,《载言篇》讥左氏不遵古法,《人物篇》讥《尚书》不载八元、八恺、寒浞、飞廉、恶来、闳夭、散宜生,讥《春秋》不载由余、百里奚、范蠡、文种、曹沫、公仪休、宁戚、穰苴,亦殊谬妄。至於史家书法,在褒贬不在名号。昏暴如幽、厉,不能削其王号也。而《称谓篇》谓晋康、穆以下诸帝,皆当削其庙号。朱云之折槛,张纲之埋轮,直节凛然。而《言语篇》斥为小辨,史不当书。蘧瑗位列大夫,未尝栖隐。而《品藻篇》谓《高士传》漏载其名。孔子门人,欲尊有若,事出《孟子》,定不虚诬。而《鉴识篇》以《史记》载此一事,其鄙陋甚於褚少孙。皆任意抑扬,偏驳殊甚。其他如《杂说篇》指赵盾鱼飧,不为菲食,议《公羊》之诬。并州竹马,非其土产,议《东观汉记》之谬,亦多琐屑支离。且《周礼》太史掌国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则史官兼司掌故,古之制也。子玄之意,惟以褒贬为宗,馀事皆视为枝赘。故《表历》、《书志》两篇,於班、马以来之旧例,一一排斥,多欲删除,尤乖古法。馀如讥《后汉书》之采杂说,而自据《竹书纪年》、《山海经》,讥《汉书五行志》之舛误,而自以元晖之《科录》为魏济阴王晖业作,以《后汉书刘虞传》为在《三国志》中。小小疏漏,更所不免。然其缕析条分,如别黑白。一经抉摘,虽马迁、班固几无词以自解免。亦可云载笔之法家,著书之监史矣。自明以来,注本凡三四家,而讹脱窜乱,均如一辙。此本为内府所藏旧刻,未有注文,视诸家犹为近古。其中《点烦》一篇,诸本并佚其朱点,此本亦同。无可校补,姑仍之焉。
△《史通通释》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浦起龙撰。起龙字二田,无锡人。雍正甲辰进士,官苏州府教授。《史通》注本,旧有郭延年、王维俭二家,近时又有黄叔琳注,补郭、王之所阙,递相增损,互有短长。起龙是注,又在黄注稍后,故亦采用黄注数条。然颇纠弹其疏舛,其中如《曲笔篇》称:“秦人不死,验符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三家皆不注,起龙亦仅引《困学纪闻》,谓王应麟不知所出,定为无考。
而不知秦人事出《洛阳伽蓝记》,蜀老事出《魏书毛修之传》。又如“阑单失力”,但引卢照邻赋旁证,而不知《清异录》实有训释,不烦假偕。小小疏漏,亦不能无。然大致引据详明,足称该洽。惟《疑古》、《惑经》诸篇,更助颓波,殊为好异。又轻於改窜古书,往往失其本旨。如《六家篇》《尚书》条中,“语无可述”四字之下,“若此”二字之上,显有脱句,而改“此”字为“止”字,更臆增一“有”字。又如《列传篇》,“项王立传而以本纪为名”句,“立”字不误,而乃臆改为“宜”字。此类至多,皆失详慎。至於句解章评,参差连写,如坊刻古文之式,於注书体例更乖。使其一评一注,釐为二书,则庶乎离之双美矣。
△《唐鉴》二十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范祖禹撰,吕祖谦注。祖禹字淳父,华阳人。嘉祐八年进士,历官龙图阁学士,出知陕州。事迹附载《宋史范镇传》中。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
初,治平中司马光奉诏修《通鉴》,祖禹为编修官,分掌唐史。以其所自得者,著成此书。上自高祖,下迄昭宣,撮取大纲,系以论断,为卷十二,元祐初表上於朝。结衔称著作佐郎,盖进书时所居官也。后祖谦为作注,乃分为二十四卷。
蔡绦《铁围山丛谈》曰:“祖禹子温,游大相国寺,诸贵珰见之,皆指目曰,此《唐鉴》之子。”盖不知祖禹为谁,独习闻有《唐鉴》也。则是书为当世所重可知矣。张端义《贵耳集》,亦记高宗与讲官言,读《资治通鉴》,知司马光有宰相度量;读《唐鉴》,知范祖禹有台谏手段。惟《朱子语录》谓其议论弱,又有不相应处。然《通鉴》以武后纪年,祖禹独用沈既济之说,取武后临朝二十一年系之中宗。自谓比《春秋》“公在乾侯”之义。且曰虽得罪君子,亦所不辞。
后朱子作《通鉴纲目》,书帝在房州,实仍其例。王懋竑《白田杂著》亦曰:“范淳父《唐鉴》,言有治人无治法。朱子尝鄙其论,以为苟简。而晚年作《社仓记》,则亟称之,以为不易之论,而自述前言之误。盖其经历既多,故前后所言有不同者。读者宜详考焉,未可执一说以为定也。”然则《朱子语录》之所载,未可据以断此书矣。
△《唐史论断》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孙甫撰。甫字之翰,阳翟人。举进士,历官右正言,迁天章阁待制、河北转运使,兼侍读。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振孙《书录解题》称,甫以刘昫《唐书》烦冗,遗略多失体法,乃改用编年体。创始於康定元年,蒇事於嘉祐元年,勒成《唐纪》七十五卷。其间善恶分明可为龟鉴者,各系以论,凡九十二篇。
甫没后,《唐纪》宣取留禁中。其从子察,尝录副本遗司马光,世亦罕见,惟《论断》独传。绍兴二十七年,尝鋟版於剑州。后蜀版不存,端平乙未,黄准复刻於东阳。《宋史艺文志》作二卷,《文献通考》作十卷,此本仅三卷。盖本从《唐纪》钞出别行,非其旧帙。故卷数多寡,随意分合,实无二本也。前为自序一篇,末附司马光跋。曾巩、欧阳修所作墓志行状,苏轼答李廌书,张敦颐后序,皆推重是书,甚至朱子亦称其议论胜《唐鉴》云。
△《唐书直笔》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吕夏卿撰。夏卿字缙叔,泉州晋江人。举进士,为江宁尉,历官宣德郎,守秘书丞。以预修《唐书》告成,擢直秘阁,同知礼院,后出知颍州,卒於官。
事迹具《宋史》本传。案,曾公亮《进唐书表》所列预纂修者七人,夏卿居其第六,本传亦称夏卿学长於史,贯穿唐事,博采传记杂说数百家,折衷整比。又通谱学,创为世系诸表,於《新唐书》最有功。是其位虽出欧阳修、宋祁下,而编摩之力,实不在修、祁下也。据晁公武《读书志》,是书乃其在书局时所建明,前二卷论记传志,第三卷论旧史繁文阙误,第四卷为《新例须知》,即所拟发凡也。惟晁氏作《唐书直笔》四卷、《新例须知》一卷。而此本共为四卷,或后来合并欤?晁氏称夏卿此书,欧、宋间有取焉。所有未符,乃欧、宋所未取者。然是丹者非素,论甘者忌辛。著述之家,各行所见,其取者未必皆是,其不取者未必皆非。观晁氏别载夏卿《兵志》三卷,称得於宇文虚中季蒙。题其后曰,“夏卿修唐史,别著《兵志》三篇,自秘之。戒其子弟勿妄传。鲍钦止吏部好藏书,苦求得之。其子无为太守恭孙偶言及,因恳借抄,录於吴兴之山斋”云云。然则夏卿之於《唐书》,盖别有所见,而志不得行者。特其器识较深,不肯如吴缜之显攻耳,今《兵志》已不可见。兼存是书,以资互考,亦未始非参订异同之助矣。
△《通鉴问疑》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刘羲仲撰。羲仲,筠州人。秘书丞恕之长子,《宋史》附见恕传末。但称恕死后七年,《通鉴》成,追录其劳,官其子羲仲(案,《宋史》原本作义仲,《癸辛杂识》亦作义仲,均传写之误,今改正。)为郊社斋郎,其始末则未详也。
史称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至於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惟刘恕耳。”即召为局僚,遇史事纷杂难治者,辄以诿恕。恕於魏晋以后事考证差谬,最为精详。羲仲此书即裒录恕与光往还论难之词。据书末称,“方今《春秋》尚废,况此书乎”云云。盖成於熙宁以后。邵伯温《闻见录》称,《通鉴》以《史记》前后《汉》属刘攽,以唐逮五代属范祖禹,以三国历九朝至隋属恕,故此书所论皆三国至南北朝事也。凡所辨论,皆极精核。史所称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末,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钜细之事,如指诸掌者,殆非虚语。《通鉴》帝魏,朱子修《纲目》改帝蜀。讲学家以为申明大义,上继《春秋》。今观是书,则恕尝以蜀比东晋,拟绍正统,与光力争而不从。是不但习凿齿、刘知几先有此说,即修《通鉴》时亦未尝无人议及矣。末附羲仲与范祖禹书一篇,称其父在书局,止类事迹,勒成《长编》。其是非予夺之际,一出君实笔削,而羲仲不及见君实,不备知凡例中是非予夺所以然之故。范淳父亦尝预修《通鉴》,乃书所疑问焉。
所举凡八事,复载得祖禹答书,具为剖析,乃深悔其诘难之误。且自言恐复有小言破言,小道害道,如己之所云者,故载之使后世有考焉。其能显先人之善,而又不自讳其所失。尤足见涑水之徒,犹有先儒质直之遗也。
△《三国杂事》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唐庚撰。庚字子西,眉州丹棱人。绍圣中登进士第,调利州治狱掾,迁阆中令,入为宗学博士。张商英荐,除提举京畿常平。后坐为商英赋内前行,谪居惠州。大观五年赦归,道卒。事迹具《宋史文苑传》。是书杂论三国之事,凡三十六条,并自序一篇,后人皆编入庚文集。考《宋志》载庚集二十二卷,与今本同,似此书原在集内。然晁氏、陈氏《书目》皆载庚集十卷,知今本析其一卷为两卷,又益以此书二卷为二十二卷,实非原本。故《永乐大典》载此书,亦别为一编,不著文集之目。今仍别为二卷,以还其旧。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庚之文长於议论,今观其论诸葛亮宽待法正,及不逾年改元事。论荀彧争曹操九锡事,皆故与前人相反。至亮之和吴,本为权计,而以为王道之正。亮拔西县千馀家,本以招安,而以为扰累无辜,皆不中理。又谓商无建丑之说,谓张掖石图即河洛之文,而惜无伏羲、神农以识之,尤为纰缪。然其他议论可采者颇多。醇驳并存,瑕瑜不掩,固亦尚论者之所节取耳。
△《经幄管见》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曹彦约撰。彦约字简甫,都昌人。淳熙八年进士,薛叔似宣抚京湖,辟为主管机宜文字。累官宝谟阁待制,知成都府。宝庆元年,擢兵部侍郎,迁礼部,旋授兵部尚书,力辞不拜,以华文阁学士致仕。卒谥文简。事迹具《宋史》本传。
是书盖彦约侍讲筵时所辑,皆取《三朝宝训》,反覆阐明,以示效法。盖即范祖禹《帝学》多陈祖宗旧事之义。考仁宗天圣五年,允监修王曾之请,采太祖、太宗、真宗事迹不入正史者,命李敬等别为《三朝宝训》三十卷。宝元二年十二月,诏以进读。嗣是讲幄相沿,遂为故事。彦约是书,於进读《符瑞》诸篇,虽不免有所回护,要亦当时臣子之词,不得不尔。其馀诸篇,则皆能旁证经史,而归之於法诫,亦可谓不失启沃之职者矣。旧刻散佚,久无传本。惟《永乐大典》尚载其全文,今详为校雠,釐成四卷。间有辨证,各依文附著焉。
△《涉史随笔》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葛洪撰。洪字容甫,自号蟠室老人,婺州东阳人。淳熙十一年进士,嘉定间官至参知政事,观文殿学士,卒谥端简。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前有自序,大略谓微官洎布衣求进谒於庙堂者,自匄进乞怜外,往往讫无他说,是直相与为欺而已。洪不敢为欺,比以忧居,取历代史温绎,间有所见,随而笔之,因择其可裨庙论者二十六篇以献。则是编乃洪官未达时献於时相之作,故所论皆古大臣之事。其中论田歆一条,谓歆果介然自立,人自不敢干之以私。贵戚敢於请托,仍歆之罪。论韦澳一条,谓是非虽当顺乎人情,亦当断以己见。所言殊凿然有理。
其他多因时势立论,亦胡寅《读史管见》之流。而持论和平,不似寅之苛刻偏驳。
惟论申屠嘉一条,反覆明相权之宜重。然宋之宰执,实无奄竖擅权以掣其肘,与汉、唐事势截然不同。如王安石,如蔡京、章惇,如秦桧、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皆患其事权太重,故至於尽锄善类,斫丧国家。洪所云云,是徒知防宦官之弊,而不知防奸臣之弊,未免失之一偏矣。
△《六朝通鉴博议》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李焘撰。焘有《说文五音韵谱》,已著录。此书详载三国六朝胜负攻守之迹,而系以论断。案,焘本传载所著述,无此书之名,而有《南北攻守录》三十卷,其同异无可考见。核其义例,盖亦《江东十鉴》之类,专为南宋立言者。然《十鉴》徒侈地形,饰虚词以厉战气,可谓夸张无实。此则得失兼陈,法戒具备。
主於修人事以自强,视李舜臣所论较为切实。史称焘尝奏孝宗以即位二十馀年,志在富彊,而兵弱财匮,与教民七年可以即戎者异。又孝宗有功业不足之叹,焘复言:“功业见於变通,人事既修,天应乃至。”盖其纳规进诲,惟拳拳以立国根本为先,而不侈陈恢复之计。是书之作,用意颇同。后其子壁,不能守其家学,附合韩侂胄之意,遂生开禧之兵端。然后知焘之所见,固非主和者所及,亦非主战者所及也。
△《大事记讲义》二十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吕中撰。中字时可,泉州晋江人。淳祐中进士,迁国子监丞,兼崇政殿说书,徙肇庆教授。其书卷一论三篇,卷二纪宋太祖事,卷三至卷五纪太宗事,卷六至卷七纪真宗事,卷八至卷十二纪仁宗事,卷十三纪英宗事,卷十四至十七纪神宗事,卷十八至二十纪哲宗事,卷二十一至二十二记徽宗事,卷二十三记钦宗事。事以类叙,间加论断。凡政事制度及百官贤否,具载於编。论中所议选举资格及茶盐政制诸条,颇切宋时稗政。又所载铨选之罢常参,任子之多裁汰,三司之有二司,税茶之易刍粮,皆《宋史》各志及马端临《文献通考》所未备者。又所载朋党诸人事实,及议新法诸人辨论,皆与《宋史》列传多有异同,亦足资史学之参证。前有兴国军教授刘实甫序,谓“水心以其师讲贯之素,发明我朝圣君贤相之心”,则是书乃中平日讲论稿本,叶适等为之编次云。
△《两汉笔记》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钱时撰。时有《融堂书解》,已著录。此书皆评论汉史,嘉熙二年尝经奏进。前有尚书省札,称十二卷,与此本合。叶盛《水东日记》以为不完之本,非也。其例以两《汉书》旧文为纲,而各附论断於其下。前一二卷颇染胡寅《读史管见》之习,如萧何收秦图籍则责其不收六经,又何劝高帝勿攻项羽归汉中,则责其出於诈术。以曹参、文帝为陷溺於邪说,而归其过於张良。於陆贾《新语》则责其不知仁义。皆故为苛论,以自矜高识。三卷以后,乃渐近情理,持论多得是非之平。其中如於张良谏封六国后,论封建必不可复,郡县不能不置。於董仲舒请限民名田,论井田必不可行。於文帝除肉刑,亦不甚以为过。尤能涤讲学家胸无一物、高谈三代之窠臼。至其论董仲舒对策,以道之大原不在天而在心,则金谿学派之宗旨。论元帝以客礼待呼韩邪,论光武帝闭关谢西域,皆极称其能忍善让。则南渡和议之饰词,所谓有为言之者,置而不论可矣。
△《旧闻证误》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心传撰。心传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已著录。《要录》於诸书讹异,多随事辨正。故此书所论北宋之事为多,不复出也。或及於南宋之事,则《要录》之所未及,此补其遗也。凡所见私史小说,上自朝廷制度沿革,下及岁月之参差,名姓之错互,皆一一详徵博引,以折衷其是非。大致如司马光之《通鉴考异》,而先列旧文,次为驳正,条分缕析,其体例则如孔丛之诘墨。其间决疑定舛,於史学深为有裨,非淹通一代掌故者不能为也。《宋史艺文志》载此书作十五卷,自明代已无传本,故薛应旂、王宗沐等续修《通鉴》,商辂续修《纲目》,皆未见其书。今从《永乐大典》中所载,蒐罗裒辑,尚得一百四十馀条。谨略依时代先后,编次排纂,析为四卷。虽非心传之全帙,然就所存者观之,其资考证者已不少矣。原书於所辨诸条各注书名,《永乐大典》传写脱漏,仅存其十之三四。
谨旁加搜讨,凡有可考者悉为补注,无可考者则仍其旧。心传所辨,间有脱文,今无别本可校,亦不敢意为增损焉。
△《通鉴答问》五卷(通行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康成注》,已著录。此书乃《玉海》之末附刊十三种之一,始自周威烈王,终於汉元帝,盖未成之本也。书以《通鉴答问》为名,而多涉於朱子《纲目》。盖《纲目》本因《通鉴》而作,故应麟所论出入於二书之间。其所评骘,惟汉高白帝子事以为二家偶失刊削;孔臧元朔三年免太常一条,疑误采《孔丛子》。其馀则尊崇新例,似尹起莘之《发明》;刻核古人,似胡寅之《管见》。如汉高祖过鲁祀孔子,本无可贬,乃反讥汉无真儒。文帝除盗铸之令,本不可训,乃反称仁及天下。与应麟所著他书殊不相类,其真赝盖不可知。或伯厚孙刻《玉海》时伪作此编,以附其祖於道学欤?然别无显证,无由确验其非,姑取其大旨之不诡於正可矣。
△《历代名贤确论》一百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明吴宽序,称皆唐宋人所著,其说散见文集中。或病其不归於一,辑成此篇,以便观览。锡山钱孟濬因其书不能家有,刊以传世云云,亦不详作者为谁。近世所行刊本,或有题为华亭钱福所辑者,然福以弘治三年庚戌登第,宽序作於弘治十七年甲子,二人同时,不应不知为福作。殆后来书贾重刻,以福廷对第一,托名以行欤?所采诸家论著,皆至北宋而止。其书苌宏作苌洪,犹避宋宣祖庙讳,则理宗以前人所作也。考《宋史艺文志》有《名贤十七史确论》一百四卷,盖即此书。惟此本较少四卷,稍为不合。或史衍四字,或刊本并为百卷,以取成数,均未可知。观其评骘人物,自三皇以迄五季,按代分系,各标列主名。其总论一代者,则称通论以别之。虽不标十七史之名,而核其始末,恰应十七史之数。其为即《宋志》之所载,益足证矣。所引唐人之文,如罗隐论子高梅子真,卢藏用论纪信,张谓论刘宋代晋诸篇,皆《唐文粹》诸书所未录。
盖宋时经义、诗赋两科,皆试策论,故书坊多刻此种以备揣摩之用。然去取较有翦裁,视陈继儒《古论大观》之庞杂丛脞者,固不可同年语矣。
△《历朝通略》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陈栎撰。栎有《书传纂疏》,已著录。是编叙历代兴废得失,各为论断,每一代为一篇。自伏羲至五代为二卷,北宋、南宋则各占一卷,盖详近略远之意也。南宋止於宁宗,卷末栎自跋,谓理、度二朝无史可据也。旧本题《增广通略》,而不言因谁氏之书。《千顷堂书目》有《通略句解》五卷,亦不言作者。栎自跋谓,金事廷方虽略述,亦以未见其史,不敢轻笔,然则廷方其原撰是书之名字欤?其人姓氏爵里则无考矣。书成於至大庚戌。明正统壬戌,栎孙盘之壻汉阳知府王静得本於乡人方勉,始刊行之。此本为袁应兆所刊行,仅题乙亥岁,不著年号。
书末附录有万历戊子纪年,则崇祯八年之乙亥也。后附栎《蒙求》一篇,及栎行状墓志之类。其《蒙求》末四韵,兼及明初。句下注曰,此八句为朱枫林所增,然原文迄於厓山,句下注宋为元逼云云,殊不类当时之语,殆亦有所改窜矣。是书虽撮叙大纲,不免简略,而持论醇正,以资考证则不足,以论是非则读史者固有取焉。
△《十七史纂古今通要》十七卷(内府藏本)
元胡一桂撰。一桂有《易本义附录纂疏》,已著录。是书自三皇以迄五代,裒集史事,附以论断。前有大德壬寅自序,并地理、世系等十三图。钱曾《读书敏求记》曰:“宋以来论史家汗牛充栋,率多庞杂可议,以其不讨论之过也。此书议论颇精允,绝非宋儒隅见者可比。一览令人於古今兴亡理乱,了然胸次。朱子称《稽古录》,其言如桑麻菽粟,小儿六经了,好令读去。予於此书亦云。”
其推许是书甚至。至议其当从《资治通鉴》帝魏,不当从《朱子纲目》帝蜀,则又以久经论定之事,务持异议以骇听,不足为一桂病也。熊禾《勿轩集》有胡庭芳《史纂通要》语序,即为此书而作。庭芳,一桂字也。其称《史纂通要》,省文耳。此本不载禾序,殆偶佚欤?△《学史》十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邵宝撰。宝有《左觿》,已著录。宝尝为江西提学副使,是书其提学时所作。为卷十有二,以象月;又馀其一,以象闰。每卷或三十条,或二十九条,以象月之有大小。尽取程子“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义,名之曰“日格子”。
巡抚吴廷举尝上於朝。书中取自周迄元史事,分条论列,词简意核,笔力颇遒健。
其间如记《后汉书》谯元用弟服去官,戴封用伯父丧去官事,以为辟世与人。不知后汉人情淳朴,其以期功丧解官持丧者,见於史册,不一而足。宝疑为托故而逃,未免失之不考。又论荀彧以为志似管仲,心似召忽,非扬雄之比。亦为失当。
然宝平生湛深经术,持论平正,究非胡寅辈之刻深、尹起莘辈之肤浅所可拟也。
△《史纠》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明镐撰。明镐字丰{艹己},太仓人。是编考订诸史书法之谬,及其事迹之牴牾。上起《三国志》,下迄《元史》,每史各为一编。《元史》不甚置可否,自言仿郑樵《通志》,不敢删削《唐书》之例。其《晋书》、《五代史》亦阙而不论,则未审为传写所佚,为点勘未竟。观篇末别附《书史异同》一篇,《新旧唐书异同》一卷,与前体例截然不同。知为后人掇拾残稿,编次成帙也。明代史论至多,大抵徒侈游谈,务翻旧案,不能核其始终。明镐名不甚著,而於诸史皆钩稽参贯,得其条理,实一一从勘验本书而来,较他家为有根据。其书《三国志》以及八史,多论书法之误,而兼核事实。《唐书》、《宋史》则大抵考证同异,指摘复漏。中颇沿袭裴松之《三国志注》、刘知几《史通》、吴缜《新唐书纠谬》、司马光《通鉴考异》之文。又如《隋书》兰陵公主忍耻再醮,乃以身殉后夫而取冠列女,《宋史》包恢以肉刑行公田法媚贾似道,乃以源出朱子而别名道学,显然乖谬者,亦未能抉剔无遗。至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本杂采诸书,案而不断,以备史家之采择。故义取全收,无所去取。梦莘实未旁置一词,而明镐误以记述之文为梦莘论断之语。大加排诋,尤考之未详。要其参互考证,多中肯綮。精核可取者十之六七,亦可谓留心史学者矣。
△《御批通鉴纲目》五十九卷、《通鉴纲目前编》一卷、《外纪》一卷、《举要》三卷、《通鉴纲目续编》二十七卷康熙四十七年吏部侍郎宋荦校刊,皆圣祖仁皇帝御批也。朱子因司马光《资治通鉴》以作《纲目》,惟《凡例》一卷出於手定。其纲皆门人依《凡例》而修,其目则全以付赵师渊。后疏通其义旨者,有遂昌尹起莘之《发明》,永新刘友益之《书法》;笺释其名物者,有望江王幼学之《集览》,上虞徐昭文之《考证》,武进陈济之《集览正误》,建安冯智舒之《质实》;辨正其传写差互者,有祁门汪克宽之《考异》。明弘治中,莆田黄仲昭取诸家之书,散入各条之下,是为今本,皆尊崇朱子者也。故大抵循文敷衍,莫敢异同。明末张自勋作《纲目续麟》,始以《春秋》旧法纠义例之讹。芮长恤作《纲目拾遗》,以《通鉴》原文辨删节之失。各执所见,屹立相争。我圣祖仁皇帝睿鉴高深,独契尼山笔削之旨。因陈仁锡刊本,亲加评定,权衡至当,衮钺斯昭。乃釐正群言,折衷归一。又金履祥因刘恕《通鉴外纪》失之嗜博好奇,乃蒐采经传,上起帝尧,下逮周威烈王,作《通鉴前编》。又括全书纲领,撰为《举要》殿於末,复摭上古轶闻,撰为《外纪》冠於首。陈仁锡稍变其体例,改题曰《通鉴纲目前编》,与《纲目》合刊,以补朱子所未及。亦因其旧本,御笔品题。至商辂等《通鉴纲目续编》,因朱子《凡例》,纪宋元两代之事,颇多舛漏。六合之战,误称明太祖兵为贼兵,尤贻笑千秋。后有周礼为作《发明》,张时泰为作《广义》,附於条下。其中谬妄,更不一而足。因陈仁锡缀刊《纲目》之末,亦得同邀乙览,并示别裁。乾隆壬寅,我皇上御制题词,纠正其悖妄乖戾之失,以辟诬传信。复诏廷臣取其书,详加刊正,以协於至公。尤足以昭垂千古,为读史之指南矣。
△《御制评鉴阐要》十二卷乾隆三十六年大学士刘统勋等编次恭进,皆《通鉴辑览》中所奉御批也。始馆臣恭纂辑览时,分卷属稿,排日进呈。皇上乙夜亲披,丹毫评骘。随条发论,灿若日星。其有敕馆臣撰拟,黏签同进者,亦皆蒙睿裁改定,涂乙增损,十存二三。全书既成,其间体例事实奉有宸翰者,几及数千馀条。既已刊刻简端,宣示奕祀。馆臣等饫聆指授,以微文奥义皆出自圣人独断之精心。而章句较繁,观海者或难窥涯涘。因复详加甄辑,勒为此书。凡分卷十二,计恭录御批七百九十八则。大抵御撰者十之三,改签者十之七。闳纲钜指,炳著琅函。仰惟圣鉴精详,无幽不烛。譬诸鼎铸九金,神奸献状,不能少遁锱毫。故论世知人,无不抉微而发隐。所谓斥前代矫诬之行,辟史家诞妄之词,辨核舛讹,折衷同异,其义皆古人所未发。而敷言是训,适协乎人心天理所同然。至乃特笔所昭,严於衮钺,如贾充、褚渊等之书死,狄仁杰之书周,正南北称侵称寇之文,订辽金元人名、官名、地名之误。而纪年系统,再三申诫,尤兢兢於保邦凝命之原。洵足觉聩震聋,垂教万世。盖千古之是非系於史氏之褒贬,史氏之是非则待於圣人之折衷。臣等编辑史评,敬录是编。不特唐宋以来偏私曲袒之徒,无所容其喙。即千古帝王致治之大法,实已包括无馀。尊读史之玉衡,并以阐传心之宝典矣。
△《钦定古今储贰金鉴》六卷乾隆四十八年特命诸皇子同军机大臣上书房总师傅等,取历代册立太子事迹,有关鉴戒者,按代纂辑。自周讫於前明,得三十有三事。又附见五事。而自春秋以后诸侯王建立世子,事非储贰可比者,间叙其概於案语中,而不入正条。其他偏据窃位,无关统绪之正,并略而不论。若宋之太弟,明之太孙,尤足为万世炯鉴,则备论之。纪事取之正史,论断衷诸《资治通鉴纲目》御批,及《通鉴辑览》御批。卷首恭载节奉谕旨,如群书之有纲要焉。伏见我国家万年垂统,睿虑深长。
家法相承,不事建储册立。皇上准今酌古,备览前代覆辙,灼知建储一事断不可行。屡颁宸谕,深切著明。伏读御制《职官表联句诗注》,於詹事府条下云:“自古书生拘迂之见,动以建储为国本。其实皆自为日后身家之计,无裨国是。
诚以立储之后,宵小乘间伺衅,酿为乱阶,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朕於此往复熟筹,知之甚审。我子孙当敬凛此训,奉为万年法守。”圣训煌煌,日星昭揭。证以是编所载往迹,既晓然於前事之当惩,益以知圣朝诒谋宏远,实为绵福祚而基万年之要道也。
──右“史评类”二十二部,三百八十二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八十九 史部四十五
○史评类存目一△《史通会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陆深撰。深有《南巡日录》,已著录。深尝以唐刘知几《史通》刊本多误,为校定之,凡补残刓谬若干言。又以其《因习》上篇阙佚,乃订正《曲笔》、《鉴识》二篇错简,类为一篇以还之。复采其中精粹者,别纂为《会要》三卷。
而附以后人论史之语,时亦以己见参之。深集中别载《史通》二跋,大略言,知几是非任情,往往捃摭贤圣,是其所短。至於评骘文体,亦可谓当。又言,知几尝谓国史叙事,以简为主,而其书之冗长乃不少。观其议论,可以见其去取之旨矣。
△《史通评释》二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李维桢评,郭孔延附评并释。维桢字本宁,京山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孔延始末未详。《史通》旧刻,传世者稀。故《永乐大典》网罗繁富,而独遗是书。其后有蜀本、吴本,文句脱略,互有异同。万历中复有张氏刻本,增七百三十馀字,删六十馀字。复於《曲笔》、《因习》二篇补其残阙,遂为完书。不知其所增益果据何本。然自是以后,皆以张本为祖矣。维桢因张氏之本,略为评论。孔延因续为评释,杂引诸书以证之。
凡每篇之末标“评曰”字者,皆维桢语;标“附评”字者,则孔延所补也。维桢所评,不出明人游谈之习,无足置论。孔延所释,较有引据,而所徵故事,率不著其出典,亦颇有舛漏。故王维俭以下注《史通》者数家,皆嫌其未惬,多所纠正焉。
△《史通训故》二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王维俭撰。维俭字损仲,祥符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山东巡抚。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编因郭孔延所释重为厘正,又以华亭张之象藏本参校刊定。
卷端有维俭题识,称“除增《因习》一篇,及更定《直书》、《曲笔》二篇外,共校正一千一百四十二字”。然以二本相校,惟《曲笔篇》增入一百一十九字。
其《因习》、《直书》二篇并与郭本相同,无增入之语,不知何以云然也。孔延注本,漏略实甚。维俭所补,引证较详。然黄叔琳、浦起龙续注是书,尚多所驳正。盖刘知几博极史籍,於斯事为专门。又唐以前书今不尽见,后人捃摭残賸,比附推求,实非一二人之耳目所能遍考。辗转相承,乃能赅备,固亦势所必然耳。
△《史通训故补》二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黄叔琳撰。叔琳有《研北易抄》,已著录。是书补王维俭注所未及,与浦起龙《史通通释》同时而成。而此本之出略前,故起龙亦间摭用。所称北平本者,即此书也。浦本注释较精核,而失之於好改原文,又评注夹杂,俨如坊刻古文之例,是其所短。此本注释不及起龙,而不甚改窜,犹属谨严。其圈点批语,不出时文之式,则与起龙略同。惟起龙於知几原书多所回护,即疑古惑经之类亦不以为非。此书颇有纠正,差为胜之耳。
△《四明尊尧集》十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陈瓘撰。瓘有《了翁易说》,已著录。是书《书录解题》著录止一卷,此本十一卷,乃后人并其原表序跋合而编之者也。瓘以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实录》,变乱是非,不可传信,因作是书以辨其妄。其初窜廉州时所著,名《合浦尊尧集》。但著十论,犹未直攻安石。及北归后,乃改作此书,分为八门,曰《圣训》、《论道》、《献替》、《理财》、《边机》、《论兵》、《处己》、《寓言》,始力斥王安石之诬。皆摘《实录》原文,而各著驳论其下,共六十五条。坐此羁管台州。其总论中所云安石退居锺山,著此讪书以授蔡卞。
卞当元祐之时,增损润色,九年笔削云云。大抵主於掊击卞,故史称京、卞兄弟,最所忌恨,得祸最酷。然朱子尚病其有所避就,未能直中安石隐微云。
△《读史管见》三十卷(内府藏本)
宋胡寅撰。寅字明仲,号致堂,崇安人。官至礼部侍郎,谥文忠。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乃其谪居之时读司马光《资治通鉴》而作。前有嘉定丙寅其犹子大壮序,称“书成於绍兴乙亥”,又称其父安国受知高宗,奉诏修《春秋传》。
宏纲大义,日月著明,二百四十二年之后,至於五代。司马光所述《资治通鉴》,事虽备而立议少,实因用《春秋》经旨,尚论详评云云。案,胡安国之传《春秋》,於笔削大旨虽有发明,而亦颇伤於深刻。是以《钦定春秋传说汇纂》於其已甚之词,多加驳正,以持褒贬之平。寅作是书,因其父说,弥用严苛。大抵其论人也,人人责以孔、颜、思、孟;其论事也,事事绳以虞、夏、商、周。名为存天理,遏人欲,崇王道,贱霸功,而不近人情,不揆事势,卒至於窒碍而难行。王应麟《通鉴答问》谓,但就一事诋斥,不究其事之始终。诚笃论也。又多假借论端,自申己说,凡所论是非,往往枝蔓於本事之外。赵与旹《宾退录》曰:“胡致堂著《读史管见》,主於讥议秦会之,开卷可见也。如桑维翰虽因契丹而相,其意特欲兴晋而已,固无挟敌以自重,劫国以盗权之意,犹足为贤。尤为深切。
致堂本文定从子,其生也,父母欲不举,文定夫人举而子之。及贵,遭本生之丧。
士论有非之者(案,寅以不持本生之服遭劾,见《宋史》本传,其自辨之书则见所撰《斐然集》中),考汉宣帝立皇考庙,晋出帝封宋王敬儒两章,专以自解。
而於汉哀帝立定陶后一节,直谓为人后者不顾私亲,安而行之,犹天性也。吁,甚矣!首卷论豫让报仇,曰无所为而为善,虽《大学》之道不是过。若致堂者,其亦有所为而著书者欤?”则在当时论者,亦有异同者矣。至国朝朱直作《史论初集》,专驳是书。其间诋诃之词,虽不免於过当,然亦寅之好为高论有以激之,至於出尔反尔也。
△《三国纪年》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陈亮撰。亮字同甫,婺州永康人。绍熙四年进士第一,官至建康军节度判官,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大旨主於右蜀而贬魏、吴,名为《纪年》,实史家论断之体。已载亮所著《龙川集》中,此其别行之本也。
△《议史摘要》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旧本题曰《新刊祖谦吕先生议史摘要》,又题曰《议史摘粹》。一书之中,其名已自相矛盾。今检其文,即吕祖谦《左氏博议》,但增以注释耳。然注释亦极浅陋,惟版式颇旧,盖元、明间麻沙书坊所伪刻也。
△《三国六朝五代纪年总辨》二十八卷(江苏蒋曾莹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惟前有开禧丁卯吴焕然序,称魏君仲举比求到永嘉朱先生《三国六朝五代纪年总辨》。循《通鉴》,案前史,而为之辨论,词语警拔。侍郎叶公正则亦称此书事理融会,今昔贯通云云。案《文献通考》载《纪年统论》一卷,《纪年备遗》一百卷,永嘉朱黼撰。引陈振孙《书录解题》,谓其起陶唐,终显德,与此本不符。又载叶适序,称其书三千馀篇,述吕武、王莽、曹丕、朱温皆削其纪年。今此本三国始於汉昭烈帝章武元年,不列曹丕。五代始於唐天祐四年迄十九年,下接后唐同光元年,不列朱温。其例又复相合。考魏仲举乃建阳书贾,今所传《五百家注韩柳文集》即出其家,盖以刊书射利者。又吴焕然序,首以用兵立言,中复有“灵旗北指,诸君封侯之秋”语。盖开禧丁卯,正韩侂胄肇衅败盟之时。时方竞讲北征,故仲举於《纪年备遗》之中摘刊割据战伐之二十八卷,以备程试答策之用。观序末有“上可发前人未尽之蕴,下可以为学者进取之阶”语。则书肆之曲投时局以求速售,其大旨了然著矣。卷端冠以三国、两晋、南北朝、五代世系与地理攻守之图。又《甲子纪元总要》一卷,於曹丕、朱温皆纪其年号,与本书乖剌。知亦仲举所加,非黼之旧也。案《平阳县志》,黼字文昭,隐居南荡山,终於布衣,尝受业陈傅良之门。傅良喜议论,有《止斋论祖》一书,为当时举子所重。故黼亦研心史事,以作是编。其原书虽不可尽睹,然二十八卷之中,大抵愤南渡之积弱,违心立论,强作大言。谓南可并北,北不可以并南。侂胄轻举攻金,浮动者哗然和之,卒召败衄,未必非黼等偏僻之说有以荧惑众听矣。
△《小学史断》二卷、《续集》一卷、附《通鉴总论》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南宫靖一撰。靖一字仲靖,自号坡山主人,南昌人。是书上起周平王,下迄五代,叙述史事而裒集宋儒论断,联络成文。所采《读史管见》、《说斋讲义》为多,《通鉴》及《程朱语录》、《吕祖谦集》次之。至邵子之诗,亦摘句缀入。
其他苏洵父子之属,则寥寥数则而已。知为讲学家也。前有端平丙申自序。其中持论最悖者,如谓始皇当别为后秦,晋元帝当复姓牛氏,皆祖胡寅之说,不能纠正。盖其书全取旧文,有如集句。遇先儒之论则收之,不敢有所异同故也。《续集》一卷,明庐陵晏彦文所编宋、元二代之事,附以辽、金,又附以西夏、安南,殊无义例。其以宋之南渡为道学之功,宋之不能恢复由伪学之禁。又以理宗能尊周、程,为知复古帝王之治。其大旨以道学之盛衰,定帝王之优劣。而一切国计民生,皆视为末务。视靖一原书,尤迂而寡当矣。是书旧无刊本。明嘉靖中,嘉兴府知府赵瀛文始为授梓,而以阳节潘荣《通鉴总论》附焉,盖乡塾课蒙之本也。
△《史学提要》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黄继善撰。继善字成性,盱江人。其书以四言韵语编贯诸史,始自上古,迄於宋末,以便初学记诵。然旧本题继善宋人,而述宋亡且称德祐幼主降於大元,何耶?宁都魏禧集有是书序,并云重订其讹阙,又属盱江涂大讠乃允恒补撰二篇,复为之注。考宋人所述,宜止於五代。此本既止於宋,则仅补一篇,且又无注,未必即禧之所序。观大元之称,当为元人所增也。
△《承华事略》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王惲撰。惲字仲谋,东平人。世祖时官至翰林学士,事迹具《元史》本传。
此书成於至元十八年,时裕宗为太子,惲官燕南河北道副使,因作此进於东宫,载前代为太子者之事,加以论断。裕宗甚喜是书,令诸皇孙共传观焉。已载所著《秋涧集》中,此后人抄出别行之本。进书启称二十篇,厘为六卷。今止一卷,亦后人所合并也。
△《叙古颂》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钱天祐撰。天祐履籍未详。是书前有延祐五年三月进表,称臣於延祐元年作《大学经传直解》,进献皇太子。明年复作《孝经直解》进献,承令命翰林官以威乌尔字语译讫。奏上皇帝陛下、太后殿下,奉旨将《孝经》镂版,命臣陪侍皇太子备员说书,给赐廪饩。敢献盲歌瞽颂,采摭经史成言,效荀卿成相之体,叶以声韵,著为一编。凡帝王之道,起自唐虞,讫於有宋。总八十六章,章二十四字。仍随文引事实注於其下,目曰《叙古颂》。可以讴吟歌咏,掇前史於片纸之间云云。又有礼部牒,称说书臣范可仁衍以增义,萧贞疏以音释,盖三人共成此书也,然词意鄙俚,殊不足采。
△《史义拾遗》二卷(内府藏本)
元杨维桢撰。维桢有《春秋合题著说》,已著录。据孙作所作《维桢传》,称其生平论史之书,有《太平纲目》四十册,《历史钺》二百卷,今俱亡佚。此书传中不载,明皇甫汸始为刊行。大抵杂举史事,自为论断。上自夏商,下迄宋代。中有作补辞者,如子思《荐苟变书》,齐威王《宝言》是也。有作拟辞者,如孙膑《祭庞涓文》,梁惠王《送卫鞅还秦文》是也。有作设辞者,如毛遂《上平原君书》,唐太宗责长孙无忌是也。大都借题游戏,无关事实。考同时王祎集中,亦多此体。盖一时习尚如斯,非文章之正格,亦非史论之正格,以小品视之可矣。每篇下有跋语,盖其门人所作。自称其名曰木,不著其姓,亦不知其为何许人也。
△《事偶韵语》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钱塘凌纬撰。不详时代。是书凡五言绝句一百首。前自序云,唐李瀚《蒙求》,约四言成编,诚便记览。自后文士,往往效而为之,未有增至五言者。
余因暇日观历代君臣言行,多有补於世教,由是撮举其要,以类相偶,萃为绝句百章。各章之下,仍取得失事附注焉。盖即《蒙求》而稍变其体耳。
△《通鉴博论》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宁王权撰。权有《汉唐秘史》,已著录。此书以洪武二十九年九月表上,盖奉太祖敕撰者。前二卷论历代史事大略,后一卷仿史家年表,名之为《天运记》。
其上中二卷所云《外记》者,刘恕,陈桱之书也;《正纪》者,司马光之书也。
钱曾《读书敏求记》曰:“下卷图格中於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书廖永忠沈韩林儿於瓜步,大明恶永忠之不义,后赐死。此非宁王之书法,而太祖之书法也。德庆一案,尽此二十一字,又何他词之说”云云。夫林儿之死,犹义帝之死也(明初奉龙凤年号);永忠之死,亦犹淮阴之死也。诿过永忠,一语而解两失,此真舞文之曲笔。曾乃以为定案,於义殊乖。下卷之末有永乐五年御制文一篇,题曰《历代受命报复之验》。盖官为刊行,因而附著其文。纯举报应轮回之说,最为浅陋。
后有成祖自跋云,观其革命之际,报复屠戮之惨,或乱生於内,或患生於外,自相鱼肉。又云,察其历代报复之由,以明天道好还之理。观其所言,似乎尚畏天道者。而革除时屠戮之惨,乃无复人理,天下后世之耳目可以是言掩耶!又案《明史》权本传曰:“权常奉敕辑《通鉴博论》,又作《史断》一卷。”今考是书凡例云,一取《史断》为法,加诸笔削。下卷之末云,取《史断》之首章以名是书。《史断》者,宋端平三年南宫靖一所作。今尚有传本,非权作也。
△《宋论》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刘定之撰。定之有《易经图释》,已著录。此书取《宋史》自太祖迄卫王事迹,每条节文提要,各为论於其后,凡二十八篇。持论颇正,故郑瑗《井观琐言》以为胜於《宋史笔断》。然亦取太宗弑夺之说,至谓尼玛哈为太祖复生。委巷鄙言,何可训也。
△《蔗山笔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商辂撰。辂有《商文毅奏议》,已著录。是编杂论史事,仅三十三条,颇好持异论。如谓宋天书事亦有深意,不可尽加訾议,是何言欤?△《政监》三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夏寅撰。寅字正夫,华亭人。正统戊辰进士,官至山东右布政使。是书首列经传《尚书》、《春秋》,次自汉迄元史事。分条件系,各加评断。皆前人绪言,无大阐发。又间或不免於偏驳。
△《雪航肤见》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赵弼撰。弼字辅之,南平人。雪航乃其号也。是书成於正统、景泰间。杂论史事,上自羲农,下及有宋。论多迂阔,亦颇偏驳。其中如论项羽杀宋义为是,先儒断其矫杀为非。又论杀秦王子婴、屠其宗族、伐其陵墓为是,先儒论其暴横为非。又论项羽不杀沛公有人君之度,先儒不能表而出之。又论项羽获太公、吕后三年,无淫杀之心,闻吾翁即若翁之言,即捨太公,则笃於朋友之义,而先儒不能察。又论羽之才美,亘古无伦,乌江之死,本实天亡,而非羽罪。司马迁、扬雄所论皆谬。殊乖剌不协於理,宜为陶辅《桑榆漫志》所驳。然辅不驳此条之颠倒,而别举羽弑义帝一事,谓虽有善无足称。则所见亦与弼等矣。
△《新旧唐书杂论》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李东阳撰。东阳有《东祀录》,已著录。是编摘唐史事迹,辨其是非。所论太宗、明皇之事为多,持论亦皆平允。然东阳依违避祸,固位取容。其论宋璟不与反正之功,无害宰相之体,实阴以自解。其论狄仁杰、褚遂良优劣,谓二人易地,仁杰必能强谏於武后初立之时,遂良必不能成功於武后既篡之后。及论德宗猜忌,元载凶嫉,李泌能周旋其间,亦隐然自以调停为功。其驳胡寅论高力士一条,及论姚崇任谄用诈一条,亦欲以持论之正自盖其所为也。
△《宋纪受终考》三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程敏政撰。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其《篁墩集》中有《宋太祖太宗授受辨》一篇,专辨僧文莹《湘山野录》诬太宗烛影斧声之事。末自注云,犹恐考核未精,故别成是书。然观文莹所言,实无所确指,徒以李焘《长编》误解文莹之言,遂成疑案耳。宋濂、黄溍始首辨其诬。敏政是书,又博采诸书同异,一一为之辨证,然仍宋、黄二家之绪论也。
△《宋史阐幽》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许浩撰。浩字复斋,馀姚人。弘治中以贡生官桐城县教谕。与作《通鉴纲目前编》之许浩同姓名,又同时,实各一人也。是编因与邱濬读《宋史》而作,其是非皆不谬於圣贤。然特举古来论定之说,敷衍成篇。如司马光诸人为君子,蔡京诸人为小人,亦何待於浩而始知之乎?△《元史阐幽》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许浩撰。大抵皆取《续纲目》所书而论断之,凡五十二条,持论虽正,而亦不免於偏驳。
△《世史积疑》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题元李士实撰。前有自序,称至正七年壬申三月朔书。案,至正七年岁在乙亥,非壬申,与史不合。而元代亦未闻有李士实,惟明有新建李士实,成化丙戌进士,官至右都御史,致仕。正德间宁王宸濠图不轨,引之同谋。事起时,以士实与举人刘养正为左右丞相。宸濠就擒,士实并伏法。事见《明史》。而正德七年正值壬申,与此书序内纪年适合。屠隆《考槃馀事》又称,士实有善书名,而此本内自书序文,笔势颇雄放,亦足相证其为明李士实所撰无疑。书首有衡山及天籁阁印记,乃文徵明、项元汴两家旧本。此必在当时以士实为党逆叛臣,嫌於私存其著作,故改窜纪年以掩其迹,而后来著录者遂误以为元人也。其书采摘史事,分条立说,迄於东汉之末而止。以丧心从乱之人,而妄议古今,其说盖不足深论矣。
△《兀涯西汉书议》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明张邦奇撰。实则因霍韬旧稿而增修之。兀涯者,韬别号也。所辑《明良集》,已著录。邦奇字常甫,鄞县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南京兵部尚书,谥文定。事迹具《明史》本传。其书皆摘西汉之事编次年月,先录《汉书》原文,而附以评断。多引明代故事,证其得失。盖尝经奏御之书,其每条标“臣案”者,韬原文;有别标“侍郎臣张邦奇曰”者,则续修之文也。
△《史评》十卷(内府藏本)
明范光宙撰。光宙字霁阳,石门人。是书自春秋迄南宋,人各为评。多袭前人绪论,罕出心裁。
△《责备馀谈》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方鹏撰。鹏有《续观感录》,已著录。是书杂取古人行事为世所称者,摘其瑕疵。自序谓贤知之过,立言制行,或不近人情,不合中道,往往载诸典籍,学者喜谈而误效之。故直指而极论焉,以自附於《春秋》责备之意。然持论刻核,时多乖谬。如《穀梁》谓隐公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其言允矣。今并谓轻千乘之国为非。至陈师道不肯假赵挺之之衣,亦排诋之。所谓不乐成人之美者欤?△《东源读史录》(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田维祐撰。维祜字裕夫,号东源居士,萧山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肇庆府知府。是书采集史事及前人史评,衷以己意。其自跋谓於正德丁丑,取少微《通鉴节要》读之。偶有所见,辄录於楮。殊无出人议论,或似有所蹈袭。今观书中所断制,虽无大疵谬,而蹈袭之弊,诚如自序所云。且少微《通鉴节要》虽出宋人,实村塾陋本。据以立论,亦安足以言读史也。
△《翼正录》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何思登撰。思登字一举,武昌人。正德甲戌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书标举历代史事而论其得失,大旨主於黜佛老之虚诞,故以《翼正》为名,其持论不为不醇。而言烦词复,一书惟此一意,未免失之冗琐。与胡寅《崇正辨》得失相同。至其意见偏驳,如许衡为国子监祭酒乞休事,必削元世祖年号,系於宋度宗咸淳九年之类,尤舛谬至极,不足与辨者矣。
△《尚论编》二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邹泉撰。泉字子静,昆山人。正德中诸生。是编所载,自三代以至宋元,悉删削诸史本传,存其梗概,间引他说考证。又仿诸史论赞,附以己意。亦颇有可采之处,非明人辗转稗贩者可比。但以二十一史欲缩敛於二十卷中,此虽班、马之才,亦必不能镕铸包括。时伤疏漏,固其所耳。
卷九十 史部四十六
○史评类存目二△《世谱增定》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吕颛编。颛字梦宾,陕西宁州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应天府尹。是编因陈璘所刊《世谱》一书,益以司马光《历年图》、梁氏《总论》,而以黄继善《提要》割属历代之下。以上古至东晋为前卷,刘宋至元为后卷,盖乡塾课蒙之本也。
△《帝鉴图说》(无卷数,内府藏本)
明张居正、吕调阳同撰。居正有《书经直解》,已著录。调阳,临桂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建极殿大学士,谥文简。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二人奏御之书,取尧舜以来善可为法者八十一事,恶可为戒者三十六事,每事前绘一图,后录传记本文,而为之直解。前有隆庆六年十二月进疏一篇,盖当神宗谅闇时也。
疏云,善为阳为吉,故数用九九;恶为阴为凶,故数用六六。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语名之。书中所载皆史册所有,神宗方在冲龄,语取易晓,不免於俚俗。
△《群史品藻》三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戴璟撰。璟有《广东通志初稿》,已著录。是编取司马光《通鉴》,摘其事迹为之论断。其凡例云,以《通鉴节要》为主,而摘其可为论策命题者。案《千顷堂书目》有宋江贽所撰《资治通鉴节要》,又有元刘剡所撰《资治通鉴节要》,皆三十卷,未知璟所指何本。然止为命题而设,则不出兔园册子之陋习也。
△《汉唐通鉴品藻》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戴璟撰。是书《明史艺文志》著录,然即璟所著《读史品藻》,坊本改易其名也。书中起周威烈王,终周世宗,与《通鉴》首尾相应,而以“汉唐”名书,璟未必谬陋至此。其出自庸妄书贾明矣。
△《两汉解疑》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撰。顺之有《广右战功录》,已著录。是编摘两汉人物,论其行事,设为问难,而以己意解之。大抵好为异论,务与前人相左。如以纪信之代死为不足训,以汉高之斩丁公为悖恩欺世之类。皆乖平允,不足为训也。
△《两晋解疑》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撰。持论与所作《两汉解疑》相类,而乖舛尤多。如贾充一条,称秦桧有息民之功,故得善终。冯道和蔼温柔,故有“长乐老”之荣。悖理殊甚。
顺之学问文章,具有根柢,而论史之纰缪如此。盖务欲出奇胜人,而不知适所以自败,前明学者之通病也。
△《觉山史说》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洪垣撰。垣字峻之,婺源人,觉山其号也。嘉靖壬辰进士,官至温州府知府。事迹具《明史》本传。又《湛若水传》末称,湛氏门人最著者,永丰李怀,德安何迁,婺源洪垣,德安唐枢。怀之言变化气质,迁之言知止,枢之言求真心,大约出入王、湛两家之间,而自为一义。垣则主於调停两家,而互救其失,皆不尽守师说云云。其讲学之书今未之见,是编其论史之书也。所论起上古迄宋末,如论伍员鞭墓之类,颇能主持名教。他如论管叔、蔡叔合於义而不知天命,诋纪信代死为吕禄辨冤之类,则不免文士好奇,务为新论。至於论余阙死节一条,斥阙不当仕元,且以全家并命为非,是则纰缪至极。无论阙本色目人,实非南宋遗民,垣於事实为不考,即使阙之祖父果为南宋遗民,而是时元混一天下,已届百年,践土食毛,久为黎庶。垣乃於数世之后使为宋守故臣之节,此於理不更悖乎。
△《太史史例》一百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张之象撰。之象字元超,华亭人。嘉靖中官浙江按察司知事。《明史文苑传》附载《文徵明传》中。是编取《史记》所书,分类标列为二百八十九例,摘其文以系於各类之后,名目皆极琐屑。夫文字详略,势无定体,本不可以例言。
况太史公成一家之书,往往意在文外,尤不得尽以定法拘之。而之象乃毛举细微,以为事事有例。此又以说《春秋》家之窠臼移而论史矣。
△《史乘考误》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是书一曰《二史考》,凡八卷;二曰《家乘考》,凡二卷。二史者,国史、野史也,皆胪举讹传,一一考证。
已载入《弇山堂别集》中,此其单行之本也。
△《洗心居雅言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范槚撰。槚字养吾,会稽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知府。是编凡史论二百四十一条,陶望龄为之序,书之上方及行旁皆有评语。序前标曰《新镌史纲论题雅言》,旁注评林,目录前标曰《新刻陶会元举业史纲论题》。皆坊本之陋式。其为真出槚手与否,尚在疑似之间矣。
△《古史要评》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吴崇节撰。崇节字介甫,弋阳人。嘉靖甲子举人,官武冈县知县。是编所载,起周灵王迄南宋,每事先标题目,后载史文,而断以己意,盖坊刻《鉴纂》、《鉴略》之类。而挂一漏万,茫无始末,并不足以裨初学。於元朝不载事实,但附许衡、吴澄二人,题曰元朝人物,尤为偏谬。
△《史取》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贺祥撰。祥字长白,长沙人。是编凡分六类,曰《世诠》,曰《世评》,曰《经世》,曰《性行》,曰《成务》,曰《杂纪》,六类之中分子目四十有八。
盖史评之流,而其体则说部类也。观其驳《孟子》益避禹子之言为无稽,称《吕氏春秋》一书与《孟子》相表里,斥严光为光武之罪人,赞丁谓为荣辱两忘之异人,皆所谓小言破道者。书中数称李贽,岂非气类相近欤?△《读史漫录》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于慎行撰。慎行字可远,更字无垢,东阿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礼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评论历代史事,起伏羲氏至辽、金、元,所论无甚乖舛,亦无所阐发。目录后有门人郭应宠题识,称是书本先梓於闽,未经雠校。
后其子君图与《笔{鹿主}》同鋟以行,应宠又於慎行遗稿中搜得读史五十通补入云。
△《史韵》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赵南星撰。南星有《学庸正说》,已著录。是编摘录史事,俪以四言韵语。
凡西汉、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唐、五代、宋、元各为一首,词简而该。
盖其谪戍代州以后,借以遣日之笔。后人重其忠义,因录而传之。顺治丁亥,高邑李士邵刊於杭州,版旋散佚,乙未又刊於淮海道署。
△《馀言》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三重撰。三重字伯同,华亭人。万历丁丑进士,官刑部主事。是编乃其语录之一种,皆衡论古人得失,与发挥理气性命者有异,故以《馀言》为名。所评上起唐尧,下迄宋末,大抵儒者之常谈。然尚无讲学家不情之苛议。
△《涉世雄谈》八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朱正色撰。正色字应明,南和人。万历己丑进士,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是书乃其备兵甘肃时所著。取诸史记传所载事迹之有关兵法,及才智明决足启发人意者,分门摘录,而各附评语於条末。每类中又各分奇品、正品,词气纤谲,学陈亮而不成者也。
△《读史漫笔》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陈懿典撰。懿典有《读左漫笔》,已著录。此编摘《史记》本纪、世家、列传事迹,随意论列数语,皆陈因肤廓之言。
△《兰曹读史日记》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熊尚文撰。尚文字益中,丰城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工部右侍郎。是编杂采史传旧文,上起唐尧,下迄元代,随事论断。全类时文评语,颇乖著书之体。
△《史谈补》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杨一奇撰。陈简增补。二人均不详始末。所可考者,简书成於万历中,一奇书又当在前耳。一奇书五卷,本名《史谈》,於诸史中摘录事迹,加以论断,皆常谈,无所阐明。简又补入百馀条,杂於一奇旧编之内,仍为五卷,改题曰《史谈补》。其肤浅更出一奇下矣。
△《尚友斋论古》(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涂一榛撰。一榛字廷荐,漳州镇海卫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通政司通政使。其书取春秋时范蠡迄宋文天祥六十八人,各录本传而自为评语缀於其末。去取绝无义例,议论亦多陈因。其於吕诲弹王安石事,谓台谏不可随众占风,则为当时朝局而发也。
△《人物论》三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郑贤撰。贤字元直,莆阳人。官震泽县教谕。是书成於万历戊申,掇诸史论赞及唐宋以来各家文集,取其论古之文,裒为一编,而以时代编叙之,贤亦附评於篇末。率兼论其文,不专论其事。其体例盖在史评、总集之间也。所采元以前人之说,仅一百二十七家,所采明人之说至二百四十七家,则冗杂可知矣。
△《读史商语》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王志坚撰。志坚字弱生,更字淑士,亦字闻修,昆山人。万历庚戌进士,官至湖广提学佥事。《明史文苑传》载其为南京兵部郎中时,要同舍郎为读史社,撰《读史商语》,即是编也。以十七史之文与《资治通鉴》参核,随事论断,较他家史论抱残守匮者颇殊。如论茅焦称假父二弟,谬於理而悖於事。论刘向为汉宗室,谏外家封事不当以任用宗室为言,招争权之嫌。论后汉党锢中岑晊、刘表、胡母班皆谬负虚名。论《通鉴》帝魏,故汉献帝用魏谥;《纲目》帝蜀,则宜用蜀谥曰孝愍。论刘琬挞妻小过,至於弃市,诸葛亮不能辞责。论山简嗜酒酿乱,不应以习池为美谈。论汉昭烈帝非弃荆州,苏轼之言失考。皆为有理。其谓秦始皇在赵之时,生仅两岁,无由与燕太子丹相善。谓汉史所纪征讨斩获,动以万计,皆非实数,以汉故事破贼文书以一报十为证。谓《魏书尔朱荣传》韩彭乃韦彭之讹,以《金石录》为证。谓《南史何敬容传》,《北史后妃传》、《崔暹传》与齐《文宣帝本纪》矛盾。谓胡寅《读史管见》误读《通鉴》宇文孝伯事。谓房琯无请亲王领军事,司空图诗注不足凭。亦皆有考据。惟好为高论,动辄踳驳。如谓桑弘羊有补於国计;谓曹操所行实文王之事;谓诸葛亮不善用兵,陈寿所评为确;谓谢灵运为晋之忠臣,可比陶潜;谓李林甫在,安禄山必不敢叛;谓王叔文为忠臣,有功无罪。皆纰缪之甚。又颇不论是非,而论果报於佛法信之尤笃。谓袁宏《汉纪》不知佛法之精微广大。谓傅奕辟佛为浅陋,司马光取入《通鉴》,所见与奕相等。尤非论史之道矣。
△《史怀》十七卷(内府藏本)
明锺惺撰。惺有《诗经图史合考》,已著录。是书上自《左传》、《国语》,下及《三国志》,随事摘录,断以己见。《明史文苑传》称,惺官南都,僦秦淮水阁读史,恒至丙夜。有所见,即笔之,名曰《史怀》,即是编也。其说虽间有创获,而偏驳者多。盖评史者精核义理之事,非掉弄聪明之事也。
△《元羽外编》四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大龄撰。大龄,眉州人。凡《史论》四卷,首正统论,次杂论延陵季子、晏平仲等二十馀人。又《说史隽言》十八卷,分二十四类。杂采史文,断以己说。
又《晋十六国指掌》六卷,《唐藩镇指掌》六卷,皆抄撮《晋书载记》、《唐书藩镇传》而成。《随笔》八卷,《支离漫语》四卷,评骘史事,大都穿凿附会,无所发明。其论正统,欲以汉配夏,以唐配商,以明配周,而尽黜晋与宋、元,尤为纰缪。
△《诗史》十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旧本题明顾正谊撰。正谊,松江人。万历中官中书舍人。考钱希言《戏瑕》曰:“昔尝於太原斋头见云间刻顾氏《诗史》,阅之乃中翰正谊名也。余与王先生相顾惊叹,王先生曰:‘此岂虎头公所能办哉!’后余过云间,乃知华亭有词人唐汝询仲言者,目双瞽,著成是书,顾氏以三十金诡得之。嗟乎!唐生之文诚贱,何至此甚也。千古不白之冤,俟异世子云者起,故当有定论耳”云云。据此,则是书为唐汝询作,正谊乃买其稿而刻之耳。然是书以列朝纪传编为韵语,各为之注,以便记诵,不过《蒙求》之类,不知正谊何取而窃据之也。
△《测史剩语》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冯士元撰。士元字廷对,新昌人。万历中由贡生授靖安县训导,迁河南府教授。是书杂取春秋至唐代史事,为之论断。以人标题者二十四篇,以事标题者三篇。闻得苏轼之一体,附以拟书三篇,连珠、杂说各十篇,则小品伎俩矣。
△《史拾载补》(无卷数,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吴宏基撰。宏基字柏持,仁和人。是编取《史记》八书及《儒林》、《循吏》、《游侠》、《酷吏》、《滑稽》、《日者》、《龟策》、《货殖》、《匈奴》、《西南夷》、《大宛》列传十一篇,加以圈点,并略附笺注评语於篇后。
前有自序,似乎先著一书名《史拾》,而此补之者。又冠以苏辙《古史跋》,似乎补所未收者。其体例殊不可解。又有郎璧金序,称其旅摭稗收,凡天经、地志、昆蝡、草卉之事,汇纂成书,缀之简裔。更与本书不相应,亦莫能详也。
△《史砭》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至善撰。至善字于止,休宁人。是书所论,上起三皇,下迄於宋。然论两汉者十之八,馀皆寥寥数则,大抵迂阔之谈。其偶出新意,则往往乖剌。如谓岳飞得金牌之召,当还戈南指,诛秦桧以清君侧。是岂可行之事乎。
△《评史心见》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郭大有撰。大有字用亨,江宁人。是书取古人事迹标题,每事为论。其凡例云,凡可以为策论者,择取以利於举业,则其书不必更问矣。
△《古质疑》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郑赓唐撰。赓唐有《读易蒐》,已著录。是编评论史事凡三十八条,自宓犠至周平王止。窥其微意,似欲为《春秋》前编也。中如论女娲补天,乃张湛《列子注》之绪言。论黄帝铸鼎,乃宋人伪《子华子》之旧说。以至姜嫄履武,玄鸟生商,亦多先儒所已论,无庸剿袭陈言。至太甲条称《竹书》为伪,高宗、幽王二条,又引《竹书》为证。数页之中,自相矛盾。王季一条,前后文义不相属。其殆传写讹脱欤?△《读书镜》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陈继儒撰。继儒有《邵康节外纪》,已著录。是书乃所作史论。或一人递举数事,或一事历举数人,而以己意折衷其间。欲使学者得以古证今,通达世事,故以镜为名。所言亦不甚精切,特持论尚颇平正,视所著他书犹为彼善於此。至所称人主宫闱中事,臣子不可妄有攀援,亦不可过为排击,而少年喜事,形之章奏,刻之书帙,至遍於辇毂市肆之间。此在布衣交友尚不能堪,而况天子乎?此言盖为万历间争国本者而发,於明季台省之弊,可云切中。不以继儒而废其言也。
△《青油史漫》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茅元仪撰。元仪有《嘉靖大政类编》,已著录。是书杂论史事,多为明季而发。如称汉高祖令吏敬高爵,则为当时轻武而言。诋魏徵抑法以沽直,太宗矫情以听谏,则为当时科道横议而言。论西汉亡於元帝,东汉亡於章帝,则为神宗而言。亦胡寅《读史管见》借事抒议之类。而矫枉过正,故其词多失之偏僻。
△《史疑》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宋存标撰。存标字子建,华亭人。崇祯间贡生,候补翰林院孔目。是编取《三传》、《国策》、《史记》、《汉书》及诸杂史,摘其事迹而论列之。如以项羽为智士仁人,以汉高帝为木偶之类,殊嫌乖谬。措语尤多轻佻。卷首题陈继儒选定,则习气所染,由来者渐矣。
△《历代史论二编》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张溥撰。溥有《诗经注疏大全合纂》,已著录。是书总论史事,起三家分晋,至周世宗征淮南。议论凡近,而笔力尤弱,殊为不称其名。题曰“二编”,盖尚有前编,今未之见。
△《读史书后》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梦泰撰。梦泰字友蠡,铅山人。崇祯丁丑进士,官鄞县知县。是编前有顺治辛丑张逵序,称其“大节耿然,不愧首阳。卒与其配李媛称双节,而湮没不传”云云,则亦明末死义之士。逵不详其始末,不可考矣。是书皆读《史记》而跋其后,文体晦涩,几不可读,殆亦刘凤之流。又有文德翼序,语意亦相类。盖明季伪体横行,士大夫以是相高。而不知故为诘曲,适为后人笑也。
△《拙存堂史括》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冒起宗撰。起宗有《拙存堂经质》,已著录。是书成於崇祯壬午。乃其自襄阳罢归之时读史偶记,多随意闲评,不必尽关褒贬。间有考证,亦未甚精核,盖姑以资谈柄,消永日耳,不足以言史学也。
△《孟叔子史发》(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孟称舜撰。称舜字子塞,会稽人。崇祯间诸生。是书凡为史论四十篇,其文皆曲折明鬯,有苏洵、苏轼遗意,非明人以时文之笔论史者。惟其以屡举不第,发愤著书,不免失之偏驳。如《项羽论》,谓其败兵由乎天亡,非战之罪。《商鞅论》,谓秦用商鞅之法,六世以至於帝;始皇不用商鞅之法,二世以至於亡。
《乐毅论》,谓其非仁非智,虽毅不走赵,骑劫不代将,亦终必败。皆失之过激。
《李陵论》,谓陵必报汉,汉待之寡恩,则害义尤甚。崇祯末降贼诸臣,无不以陵藉口者,岂非此类僻论有以倡之乎?至於王通、韩愈、王安石、张浚诸论,则能破门户之见;晁错、赵苞、魏徵、史浩诸论,亦能持事理之平。盖瑕瑜互见之书也。前有崇祯辛未自序,述不得志而立言之意,称李卫公罢相归,著论数十首,名曰《穷愁志》。苏文忠公谪居儋耳,亦著论数十首。今所传平王、范增诸篇是也云云。案,李德裕《穷愁志》作於崖州,无罢相归之事。苏轼诸论,虽集中不著年月,亦无作於海外之明文。所引皆为舛误,知其聪明用事,考证多疏矣。
△《狂狷裁中》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时伟撰。时伟有《春秋编年举要》,已著录。是编上起战国,下迄金、元,取忠臣孝子志士仁人之事而论说之。其自序曰:“凭虚不如履实,异撰不如庸行。”又云:“考览千古,未闻志士仁人忠臣孝子之外,别有所谓进取不为者。
私为尚论,取实代虚。凡忠孝志仁,正骨奇气,虽不袭狂名,不矜狷迹,而强名为狂狷焉。即於孔、孟之旨茫无取裁,而律以成章进取,则庶乎不悖尔矣。”此其撰述之大意也。然其中所载如豫让、聂政诸人,犹谓节取其义烈。而魏延、马谡、华歆、郗虑亦并收入,未免芜杂不伦矣。
△《廿一史独断》二十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张自勋撰。自勋有《纲目续麟》,已著录。是书於二十一史,各纠其失,每一史为一卷。其中纠体例之失者十之三四,纠议论之失者十之六七。而所谓体例之失者,不过某人之传不当在某人前,某人之传不当在某人后,及某人当与某人合传,某人不当与某人合传而已。大抵取其篇目论赞,互相比勘,而断以己意。
非能旁引曲证,一一究其异同,核其虚实也。其凡例谓先儒已驳者不复置喙,性耻蹈袭,绝无剿说。然如开卷论《史记项羽本纪》、《陈涉世家》,即皆刘知几《史通》之说。是亦未及博徵之一验矣。
△《宋史笔断》十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正谊斋编集,不著撰人名氏。所论始於太祖建隆元年,至卫王溺海之事。论皆近迂阔。
△《尚论编》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但自称曰卬须子。中有近日熊经略语,则明末人所辑也。其书皆摘前人论史之语。起於尧、舜,迄文天祥。明人议论,采摘尤多。大抵拉杂无绪,每篇皆有跋语,亦佻纤无可取。序凡三首,一称梦博道人,一称狎鸥翁,一称六宜亭长,亦不知为何许人也。
△《卖菜言》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曰匪斋撰,不知何许人。书中取明一代人物,各加详断。自宋濂以下凡六十馀人。以及律吕推步之说,亦并为考辨。盖亦史论之类。书中称庄烈帝为思皇帝,疑福王时人也。
△《纲鉴附评》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国朝刘善撰。善号黾斋,吉水人。考《江西通志》有刘善,临川人。
洪武丁卯举人。是书所论,自夏帝启迄晋代为上卷,自南北朝迄明太祖即位为下卷,时代亦与相应。又似乎即明初之刘善,疑不能明也。所评多剿袭旧文,大抵不出胡寅、尹起莘之说。其自立新意者,往往纵谈害理。如谓汉高当立赵王如意为太子,诸臣争之为非。又谓即立惠帝,亦当如钩弋夫人,先杀其母。可谓不揆於理,不近於情。他如因王珪子尚公主,珪令行妇礼一事,忽牵及珪昔事建成,今事太宗,犹妇之再醮於人,而忘所醮之即戕夫者。尤节外生枝,非其本事矣。
△《汉史亿》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廷铨撰。廷铨有《颜山杂记》,已著录。是编取司马、班、范三史所载事实,随笔论断,共二百馀条。中多与于慎行《读史漫录》议论相同者。自序谓与之暗合,故不复删。其论留侯子辟疆始谋分王诸吕,谓辟疆深沉多智,无忝厥父,有安刘氏之功。夫诸吕分王,刘氏危於累卵。特以禄、产庸才,遽释兵柄,诸大臣得而诛之。辟疆以一孺子首倡乱谋,几覆邦国。乃以能安刘氏称之,不亦傎乎。
△《论世八编》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华庆远撰。庆远,无锡人。是书辑前人论古之说,各区以时代。卷首有自序四篇,初序於崇祯庚辰,再序於甲申,三序於己丑,四序於己酉。己丑为顺治六年,己酉为康熙八年。其庚辰原序谓,略似竟陵锺氏《史怀》,或正史,或野史,或集,或说,不专一史。久之盈册,题曰《寒窗叹》。后改名为《论世八编》。自一卷至四卷为初编,论自古迄三代。五卷为二编,则专论孔子。六卷为三编,专论西汉。七、八两卷为四编。论东汉后汉。九卷为五编,论晋至隋。十卷为六编,论唐。十一卷为七编,论北宋。十二卷为八编,论南宋至明初。大抵缀缉陈言,间有附评,亦寥寥偶见。
△《历代甲子考》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黄宗羲撰。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鲁隐公以上甲子,《汉志》与《史记》不同。黄道周主《史记》,宗羲以其与《尚书》不合,尝与朱朝瑛反覆辨论。谓当从班氏以武王克商为己卯岁,历引《尚书》及《竹书记年》以证之。
此篇即答朝瑛之书,已载於《南雷文定》中。曹溶收入《学海类编》,改题此名,实非其旧也。
△《鉴语经世编》二十七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裔介有《孝经注义》,已著录。是编以《通鉴》卷帙浩繁,学者难以卒读,於是摘录司马光《资治通鉴》及王宗沐《宋元资治通鉴》凡有关经世者,加以案语。其议论尚皆平正,然亦不能无因谬袭误之弊。如信宋太宗烛影斧声之事,而曰烛影摇红,心田变黑。殊为失考。又谓明《永乐四书五经大全》为不刊之典,亦未免儒生章句之见也。
△《读史吟评》一卷(大学士英廉购进本)
国朝黄鹏扬撰。鹏扬字远公,晋江人。顺治丁酉举人,尝官知县。是编杂咏史事,每诗之后附以论断,略如元宋无《啽呓集》例。而词旨拙鄙,则又出无下。玩其意旨,似借讽明季之事,不为品第古人也。
△《史评辨正》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鹏扬撰。是书取历代史评,断其是非。每条皆先列前人之说,次申己见。卷首自序所论评史三病、四宜等说,颇为切中。然如伊尹两截人之类,仍哓哓於一字一句之间,争无关之得失。则亦未改迂儒论古之习矣。
△《读史{亦目}疑》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彦士撰。彦士字龙弼,定陶人。顺治初岁贡生,官黄县训导。其书评论史事,自上古至元,凡四百馀条,多作韵语。大约欲仿史家赞体,而体例冗杂,议论迂拘,不出乡塾儒生之见。
△《史折》三卷、《续》一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贺裳撰。裳字黄公,丹阳人。康熙初诸生,是书取明人评史诸书义有未当者,折衷其是。凡《史怀》、《狂夫之言》、《史说》、《赘言》、《涌幢小品》、《谈史》、《藏书》、《史裁》、《史馀》、《读史漫录》、《札记外篇》等共十一家,谓之“后语”。又各系小序於前,凡三卷。古今论史,言人人殊,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也。裳所驳正,颇属持平。然其中可一两言决者,必连篇累牍,觉浮文妨要。至於陈继儒之浅陋,李贽之狂谬,复为之反复辨论,更徒增词费矣。卷后附《史折续编》,乃裳所自为史论。盖折衷唐、宋诸儒之说。
已刊入本集内,此又以类附於史论者也。
△《澂景堂史测》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施鸿撰。鸿字则威,邵武人。康熙中由岁贡生官至奉天府经历。是编取《通鉴》中自晋至隋事迹,各为评论,共一百七十七则。其专取晋、宋以下六代者,自序云:“岁在甲辰,署篆罗源,未携书籍。借得温公《通鉴》自晋至隋数十册。日夜读之,因而有所论议。”则亦偶然札记也。
△《垂世芳型》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维宁撰。维宁字德藩,华亭人。康熙丙午举人。初,维宁取历代事迹,人立一传,各系以论,名《连珠汇校》。盖通史流也。郑重欲为之刻,不果。后删掇其论三分之一,以成此书。所论上起孔子,下迄明季,共七百八十五人。而明一代居一百四十八,其父章原亦与焉。
△《资治通鉴述》(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诜撰。诜有《易经述》,已著录。是编凡论三十二篇。始於范蠡,终於陆贽、裴度,末附《史官论》一篇。所论战国时事居十之七,秦汉以后间及一二事,未编卷帙,其次第亦参差不一。盖刊刻未竟之本,全书当不止此也。
△《通鉴大感应录》二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秦镜撰。镜字非台,翼城人。此集前有镜自序,谓《资治通鉴》乃古今来一大《感应篇》。录其彰明较著者,俾览之者有所观感云云。大抵如《迪吉录》、《劝善图说》等书,取以醒世,非史学也。如论皋陶谓之士而兼师,全柄生杀之权,故子孙不王。则尤附会之论矣。唐、虞至治,尧、舜至明,皋陶之刑果干天罚,能见用於二帝之世乎?△《读史辨惑》(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建衡撰。建衡号月萝,威县人。岁贡生,候选教谕。是书成於康熙四十一年。虽以读史为名,而考其所引,实皆坊刻《凤洲纲鉴》也。
△《史论初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直撰。直字少文,江苏人。是集为驳正胡寅《读史管见》而作,其中颇有持平之论。如《牛晋论》等篇,虽寅复生,不能辨。然而词气太激,动乖雅道。每诋寅为腐儒,为矇々未视之狗。为双目如瞽,满腹皆痰。为但可去注《三字经》、《百家姓》,不应作史论。为痴绝、呆绝、稚气、腐臭。虽寅书刻酷锻炼,使汉、唐以下无完人,实有以激万世不平之气。究之读古人书,但当平心而论是非,不必若是之毒詈也。
△《诗史》十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葛震撰。震字星岩,句容人。是书於历代帝王各以四言韵语括其始末。
起自盘古,终於有明。据康熙癸未锺国玺序,其书尚有全注,此特先刊其正文。
然读史之学,在於周知兴废始末。此书如为童穉设,则事无注释,断乎不解为何语,诵之何益!如曰成人读之,可不须注。世乌有已成人尚诵此种书者乎?所谓进退无据也。
△《四言史徵》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葛震撰。即葛氏《诗史》,曹荃为之注释,改题此名也。据荃自序,题康熙庚辰,尚在癸未前四年。殆锺国玺刻《诗史》时,尚未见此本欤?△《班范肪截》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张笃庆撰。笃庆字历友,号厚斋,又号昆仑外史,淄川人。康熙丙寅拔贡。王士祯《渔洋诗话》称其淹博华赡,千言可以立就。是书即两汉史事稍加论断,大抵皆属常谈。亦有仅节录数语,不置一词者。其中旁掇应勋《风俗通》、蔡邕《独断》、刘珍《东观汉记》之类,则颜师古、李贤、刘昭注中所引也。似史评而非史评,似说部而非说部。殆随笔偶记之书,故漫无体例欤?△《五代史肪截》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张笃庆撰。是书摘取欧史之文,间附己意为论断。与《班范肪截》体例略同,而持论尤多无谓。如论朱全忠、张全义赐名事,则曰可谓忠不忠而义不义矣,此亦何须复道。又论昭宗椒兰殿何后积善宫事,曰椒兰不以延嗣,积善不以流庆。置其本事而旁论宫殿之名,不几时文之掉弄笔墨乎?至论冯道《兔园册》事,曰此册流传,至今遂广,不特翰苑诸公奉为秘书,而帖括家亦以为金科玉律矣。案,《兔园册》三卷,《通考》著录,注曰虞世南撰。今其书久佚,笃庆乃云流传遂广。亦徒为高论,实不知其为何书也。
△《增定史韵》四卷、附《读史小论》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仲宏道撰。宏道字开一,嘉兴人。是书成於康熙辛未。以赵南星《史韵》前载年号,浮文妨要,注又寥寥不详,所以不行於世。乃删其繁冗,补其阙略,以成是编。复上续以羲、轩至秦,下续以明代之事。其他晋之十六国,五代之十一国,以及辽、金、西夏亦各为韵语以补之。每纪之末,宏道各为总论。明纪评语则采谷应泰《纪事本末》之文。123△《十七史论》九卷、《年表》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夏敦仁撰。敦仁字调元,武进人。是书论断史事,始於汉,终於五代,大抵陈言。每代各列世系於前,僣伪之国皆然。末为年表一卷,以帝王与僣伪并列,而所纪始汉终元,与十七史数不相符。未喻其故也。
△《芝坛史案》五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鹏翼撰。鹏翼字警菴,连城人。其书取史籍旧事,仿谳狱之法。每一条为一案,而以己意断之,论多迂阔。
△《史学正藏》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宋士宗撰。士宗字司秩,星子人。雍正丙午举人。其书自三皇,下讫昭烈,各有辨论。凡二百三十八条。自序云:“不获竣事,姑取其就绪者亟为录出。”
盖未竟之本也。
△《读史评论》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费宏灏灏撰。宏灏号愚轩,湖州人。是书前有雍正戊申自序,前四卷曰史评,后二卷曰史论,评则分条札记,论则因人因事,各自成篇。评多琐屑。论多臆断,如《王戎石崇论》,谓戎之得预竹林,以多财之故。嵇、阮等利其所有,引而入之,冀分馀润。崇既富人,必不识丁。其《金谷园集序》,殆有寒士为之捉刀。虽有激之谈,亦傎之甚矣。
△《十七朝史论一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伦撰。伦有《晋记》,已著录。是编为论八篇。一曰秦、汉,二曰晋、宋、齐、梁、陈,三曰隋,四曰唐,五曰梁、唐、晋、汉、周,六曰宋,七曰元,八曰明。凡十七朝,故以为名,每朝各论其得失,大致不悖於理。
△《石溪史话》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风起撰。凤起字兰村,睢宁人。是编起自三皇五帝,至明福王止,所论凡百馀条。或一事而以数事证之,或一代而以历代参之。立说颇见详辨,而前后时有矛盾。又如以王佐才许荀彧,而诋王导为虚声;美武后之保护贤臣,而咎岳飞之不知进退。其是非臧否,亦不能无所谬也。
△《唐鉴偶评》四卷(编修周厚辕家藏本)
国朝周池撰。池字商濂,湖口人。是书因读《通鉴纲目》而评其得失,多驳正《发明》、《书法》及胡寅《读史管见》之说,颇中其失。然以《唐鉴》为名,而卷一起高宗上元元年,卷三终武宗会昌四年,於唐代首尾不能完具。疑为未成之稿,其子孙录之成帙也。卷四为论二首,辨四首,说一首,则以各自为篇,与批缀简端者体例不同,故别为一卷云。
──右“史评类”一百部、八百七十卷内八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子部
卷九十一 子部一
○子部总叙
自六经以外立说者,皆子书也。其初亦相淆,自《七略》区而列之,名品乃定。其初亦相轧,自董仲舒别而白之,醇驳乃分。其中或佚不传,或传而后莫为继,或古无其目而今增,古各为类而今合,大都篇帙繁富。可以自为部分者,儒家以外有兵家,有法家,有农家,有医家,有天文算法,有术数,有艺术,有谱录,有杂家,有类书,有小说家,其别教则有释家,有道家,叙而次之,凡十四类。儒家尚矣。有文事者有武备,故次之以兵家。兵,刑类也。唐虞无皋陶,则寇贼奸宄无所禁,必不能风动时雍,故次以法家。民,国之本也;穀,民之天也;故次以农家。本草经方,技术之事也,而生死系焉。神农黄帝以圣人为天子,尚亲治之,故次以医家。重民事者先授时,授时本测候,测候本积数,故次以天文算法。以上六家,皆治世者所有事也。百家方技,或有益,或无益,而其说久行,理难竟废,故次以术数。游艺亦学问之馀事,一技入神,器或寓道,故次以艺术。
以上二家,皆小道之可观者也。诗取多识,易称制器,博闻有取,利用攸资,故次以谱录。群言岐出,不名一类,总为薈稡,皆可采摭菁英,故次以杂家。隶事分类,亦杂言也,旧附於子部,今从其例,故次以类书。稗官所述,其事末矣,用广见闻,愈於博弈,故次以小说家。以上四家,皆旁资参考者也。二氏,外学也,故次以释家、道家终焉。夫学者研理於经,可以正天下之是非;徵事於史,可以明古今之成败;馀皆杂学也。然儒家木六艺之支流,虽其间依草附木,不能免门户之私。而数大儒明道立言,炳然具在,要可与经史旁参。其馀虽真伪相杂,醇疵互见,然凡能自名一家者,必有一节之足以自立,即其不合於圣人者,存之亦可为鉴戒。虽有丝麻,无弃菅蒯;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在博收而慎取之尔。
○儒家类一
古之儒者,立身行己,诵法先王,务以通经适用而已,无敢自命圣贤者。王通教授河汾,始摹拟尼山,递相标榜,此亦世变之渐矣。迨托克托等修宋史,以道学、儒林分为两传。而当时所谓道学者,又自分二派,笔舌交攻。自时厥后,天下惟朱、陆是争,门户别而朋党起,恩雠报复,蔓延者垂数百年。明之末叶,其祸遂及於宗社。惟好名好胜之私心不能自克,故相激而至是也。圣门设教之意,其果若是乎?今所录者,大旨以濂、洛、关、闽为宗。而依附门墙,藉词卫道者,则仅存其目。金谿、姚江之派,亦不废所长。惟显然以佛语解经者,则斥入杂家。
凡以风示儒者无植党,无近名,无大言而不惭,无空谈而鲜用。则庶几孔、孟之正传矣。
△《孔子家语》十卷(内府藏本)
魏王肃注。肃字子雍,东海人。官至中领军散骑常侍。事迹具《三国志》本传。是书肃自序云:郑氏学行五十载矣,义理不安,违错者多,是以夺而易之。
孔子二十二世孙有孔猛者,家有其先人之书,昔相从学。顷还家,方取以来。与予所论,有若重规叠矩云云。是此本自肃始传也。考《汉书艺文志》有《孔子家语》二十七卷。颜师古注云:非今所有《家语》。《礼乐记》称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郑注:其词未闻。孔颖达疏载肃作《圣证论》,引《家语》阜财解愠之诗以难康成。又载马昭之说,谓《家语》,王肃所增加,非郑所见。故王柏《家语考》曰:四十四篇之《家语》,乃王肃自取《左传》、《国语》、《荀》、《孟》、二戴记,割裂织成之。孔衍之序,亦王肃自为也。独史绳祖《学斋佔毕》曰:《大戴》一书,虽列之十四经,然其书大抵杂取《家语》之书,分析而为篇目。其公冠篇载成王冠,祝辞内有先帝及陛下字,周初岂曾有此?《家语》止称王字,当以《家语》为正云云。今考陛下离显先帝之光曜已下,篇内已明云孝昭冠辞,绳祖误连为祝雍之言,殊未之考。盖王肃袭取公冠篇为冠颂,已误合孝昭冠辞於成王冠辞,故删去先帝陛下字,窜改王字。《家语》袭《大戴》,非《大戴》袭《家语》,就此一条,亦其明证。其割裂他书,亦往往类此。反覆考证,其出於肃手无疑。特其流传已久,且遗文轶事,往往多见於其中,故自唐以来,知其伪而不能废也。其书至明代,传本颇稀,故何孟春所注《家语》,自云未见王肃本。王鏊《震泽长语》亦称《家语》今本,为近世妄庸所删削。惟有王肃注者,今本所无多具焉,则亦仅见之也。明代所传凡二本,闽徐<火勃>家本,中缺二十馀页。海虞毛晋家本,稍异而首尾完全。今徐本不知存佚,此本则毛晋所校刊,较之坊刻,犹为近古者矣。
△《荀子》二十卷(内府藏本)
周荀况撰。况,赵人。尝仕楚为兰陵令,亦曰荀卿。汉人或称曰孙卿,则以宣帝讳询,避嫌名也。《汉志儒家》载《荀卿》三十三篇。王应麟《考证》谓当作三十二篇。刘向《校书序录》称孙卿书凡三百二十三篇,以相校除重复二百九十篇,定著三十三篇,为十二卷,题曰《新书》。唐杨倞分易旧第,编为二十卷,复为之注,更名《荀子》,即今本也。考刘向《序录》,卿以齐宣王时来游稷下。后仕楚,春申君死而卿废。然《史记六国年表》载春申君之死,上距宣王之末凡八十七年。《史记》称卿年五十始游齐,则春申君死之年,卿年当一百三十七矣。於理不近。晁公武《读书志》谓《史记》所云年五十为年十五之讹,意其或然。宋濂《荀子》书后又以为襄王时游稷下,亦未详所本。总之战国时人尔,其生卒年月已不可确考矣。况之著书,主於明周孔之教,崇礼而劝学。其中最为口实者,莫过於非十二子及性恶两篇。王应麟《困学纪闻》据《韩诗外传》所引,卿但非十子,而无子思、孟子,以今本为其徒李斯等所增,不知子思、孟子后来论定为圣贤耳。其在当时,固亦卿之曹偶,是犹朱、陆之相非,不足讶也。
至其以性为恶,以善为伪,诚未免於理未融。然卿恐人恃性善之说,任自然而废学,因言性不可恃,当勉力於先王之教。故其言曰:凡性者,天之所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
其辨白伪字甚明。杨倞注亦曰:伪,为也。凡非天性而人作为之者,皆谓之伪。
故伪字人旁加为,亦会意字也。其说亦合卿本意。后人昧於训诂,误以为真伪之伪,遂譁然掊击,谓卿蔑视礼义,如老、庄之所言。是非惟未睹其全书,即性恶一篇自篇首二句以外,亦未竟读矣。平心而论,卿之学源出孔门,在诸子之中最为近正,是其所长;主持太甚,词义或至於过当,是其所短。韩愈大醇小疵之说,要为定论。馀皆好恶之词也。杨倞所注亦颇详洽。《唐书艺文志》以倞为杨汝士子,而宰相世系表则载杨汝士三子:一名知温,一名知远,一名知至,无名倞者。表志同出欧阳修手,不知何以互异,意者倞或改名,如温庭筠之一名岐欤?
△《孔丛子》三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曰孔鲋撰。所载仲尼而下子上、子高、子顺之言行,凡二十一篇,又以孔臧所著赋与书上下二篇附缀於末,别名曰《连丛》。鲋字子鱼,孔子八世孙。
仕陈涉为博士。臧,高祖功臣孔藂之子,嗣爵蓼侯。武帝时官太常。其书《文献通考》作七卷。今本三卷,不知何人所并。晁公武《读书志》云:《汉志》无《孔丛子》,儒家有《孔臧》十篇,杂家有孔甲《盘盂书》二十六篇,其独治篇,鲋或称孔甲。意者,《孔丛子》即孔甲《盘盂》,《连丛》即孔臧书。案《汉书艺文志》颜师古注,谓孔甲黄帝之史,或云夏后孔甲,似皆非。则《孔丛》非《盘盂》。又志於儒家《孔臧》十篇外,诗赋家别出《孔臧赋》二十篇。今《连丛》有赋,则亦非儒家之孔臧。公武未免附会。《朱子语类》谓:《孔丛子》文气软弱,不似西汉文字,盖其后人集先世遗文而成之者。陈振孙《书录解题》亦谓:案孔光传,孔子八世孙鲋,魏相顺之子,为陈涉博士,死陈下。则固不得为汉人。而其书记鲋之没,则又安得以为鲋撰?其说当矣。《隋书经籍志论语家》有《孔丛》七卷。注曰:陈胜博士孔鲋撰。其序录称《孔丛》、《家语》并孔氏所传仲尼之旨,则其书出於唐以前。然《家语》出王肃依托,《隋志》既误以为真,则所云《孔丛》出孔氏所传者,亦未为确证。朱子所疑,盖非无见。即如舜典禋於六宗何谓也,子曰:所宗者六,皆洁祀之也。埋少牢於泰昭,所以祭时也。祖迎於坎坛,所以祭寒暑也。主於郊宫,所以祭日也。夜明,所以祭月也。
幽禜,所以祭星也。雩禜,所以祭水旱也。禋六宗,此之谓也。其说与伪《孔传》伪《家语》并同。是亦晚出之明证也。其中第十一篇即世所传《小尔雅》,注疏家往往引之。然皆在晋、宋以后。惟《公羊传疏》所引贾逵之说,谓俗儒以六两为锊,正出此书。然谓之俗儒,则非《汉艺文志》之《小尔雅》矣。又《水经注》引《孔丛子》曰:夫子墓茔方一里,在鲁城北六里泗水上。诸孔氏封五十馀所,人名昭穆,不可复识。有铭碑三所,兽碣具存云云。今本无此文,似非完帙。
然其文与全书不类,且不似孔氏子孙语。或郦道元误证,抑或传写有讹,以他书误题孔丛欤?
△《新语》二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汉陆贾撰。案:《汉书》贾本传称著《新语》十二篇。《汉书艺文志》儒家陆贾二十七篇,盖兼他所论述计之。《隋志》则作《新语》二卷。此本卷数与《隋志》合,篇数与本传合,似为旧本。然《汉书司马迁传》称迁取《战国策》、《楚汉春秋》、陆贾《新语》作《史记》。《楚汉春秋》,张守节《正义》犹引之,今佚不可考。《战国策》取九十三事皆与今本合。惟是书之文悉不见於《史记》。王充《论衡本性篇》引陆贾曰:天地生人也,以礼义之性。
人能察已所以受命则顺,顺谓之道。今本亦无其文。又《穀梁传》至汉武帝时始出,而道基篇末乃引《穀梁传》曰,时代尤相牴牾。其殆后人依托,非贾原本欤?
考马总《意林》所载,皆与今本相符。李善《文选注》於司马彪赠山涛诗引《新语》曰:楩梓仆则为世用。於王粲从军诗引《新语》曰:圣人承天威,承天功,与之争功,岂不难哉!於陆机日出东南隅行引《新语》曰:高台百亻刃。於古诗第一首引《新语》曰: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月。於张载杂诗第七首引《新语》曰:建大功於天下者,必垂名於万世也。以今本核校,虽文句有详略异同,而大致亦悉相应,似其伪犹在唐前。惟《玉海》称陆贾《新语》今存於世者,道基、术事、辅政、无为、资贤、至德、怀虑才七篇。此本十有二篇,乃反多於宋本,为不可解。或后人因不完之本补缀五篇,以合本传旧目也。今但据其书论之,则大旨皆崇王道,黜霸术,归本於修身用人。其称引《老子》者,惟思务篇引上德不德一语,馀皆以孔氏为宗。所援据多《春秋》、《论语》之文。汉儒自董仲舒外,未有如是之醇正也。流传既久,其真其赝,存而不论可矣。所载卫公子鱄奔晋一条,与三传皆不合,莫详所本。中多阙文,亦无可校补。所称文公种米、曾子驾羊诸事,刘昼《新论》、马总《意林》皆全句引之,知无讹误,然皆不知其何说。又据犁嗝报之语,训诂亦不可通。古书佚亡,今不尽见,阙所不知可也。
△《新书》十卷(通行本)
汉贾谊撰。《汉书艺文志儒家》贾谊五十八篇。《崇文总目》云:本七十二篇。刘向删定为五十八篇。隋、唐志皆九卷,别本或为十卷。考今隋、唐志皆作十卷,无九卷之说。盖校刊《隋书》、《唐书》者未见《崇文总目》,反据今本追改之。明人传刻古书,往往如是,不足怪也。然今本仅五十六篇,又问孝一篇有录无书,实五十五篇,已非北宋本之旧。又陈振孙《书录解题》称,首载过秦论,末为吊湘赋,且略节谊本传於第十一卷中。今本虽首载过秦论,而末无吊湘赋,亦无附录之第十一卷,且并非南宋时本矣。其书多取谊本传所载之文,割裂其章段,颠倒其次序,而加以标题,殊瞀乱无条理。《朱子语录》曰:贾谊《新书》除了《汉书》中所载,馀亦难得粹者,看来只是贾谊一杂记稿耳。中间事事有些个。陈振孙亦谓其非《汉书》所有者辄浅驳不足观,决非谊本书。今考《汉书》谊本传赞,称凡所著述五十八篇,掇其切於世事者著於传。应劭《汉书注》亦於《过秦论》下注曰:贾谊书第一篇名也。则本传所载皆五十八篇所有,足为显证。赞又称三表五饵以系单于。颜师古注所引贾谊书,与今本同。又文帝本纪注引贾谊书卫侯朝於周,周行人问其名,亦与今本同。则今本即唐人所见,亦足为显证。然决无摘录一段立一篇名之理,亦决无连缀十数篇合为奏疏一篇上之朝廷之理。疑谊《过秦论》、《治安策》等本皆为五十八篇之一,后原本散佚,好事者因取本传所有诸篇,离析其文,各为标目,以足五十八篇之数,故饾飣至此。其书不全真,亦不全伪,朱子以为杂记之稿,固未核其实,陈氏以为决非谊书,尤非笃论也。且其中为《汉书》所不载者,虽往往类《说苑》、《新序》、《韩诗外传》,然如青史氏之记,具载胎教之古礼。《修政语》上下两篇,多帝王之遗训。《保傅篇》、《容经篇》并敷陈古典,具有源本。其解《诗》之驺虞、《易》之潜龙、亢龙,亦深得经义。又安可尽以浅驳不粹目之哉!虽残阙失次,要不能以断烂弃之矣。
△《盐铁论》十二卷(内府藏本)
汉桓宽撰。宽字次公,汝南人。宣帝时举为郎,官至庐江太守丞。昭帝始元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皆请罢盐铁、榷酤,与御史大夫桑宏羊等建议相诘难。宽集其所论,为书凡六十篇,篇各标目。实则反覆问答,诸篇皆首尾相属。后罢榷酤,而盐铁则如旧,故宽作是书,惟以盐铁为名,盖惜其议不尽行也。书末杂论一篇,述汝南朱子伯之言,记贤良茂陵唐生、文学鲁万生等六十馀人,而最推中山刘子雍、九江祝生,於桑宏羊、车千秋深著微词。盖其著书之大旨,所论皆食货之事,而言皆述先王,称六经,故诸史皆列之儒家。
黄虞稷《千顷堂书目》改隶史部食货类中,循名而失其实矣。明嘉靖癸丑,华亭张之象为之注。虽无所发明,然事实亦粗具梗概。今并录之,以备考核焉。
△《新序》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汉刘向撰。向字子政,初名更生。以父任为辇郎,历官中垒校尉。事迹具《汉书》本传。案班固《汉书艺文志》,称向所序六十七篇,《新序说》、《苑世说》、《列女传》,《颂图》也。《隋书经籍志》,《新序》三十卷,《录》一卷。《唐书艺文志》,其目亦同。曾巩《校书序》则云,今可见者十篇。巩与欧阳修同时,而其所言卷帙悬殊。盖《艺文志》所载据唐时全本为言,巩所校录则宋初残阙之本也。晁公武谓曾子固缀辑散逸,《新序》始复全者,误矣。此本杂事五卷,刺奢一卷,节士二卷,善谋二卷,即曾巩校定之旧。《崇文总目》云,所载皆战国、秦、汉间事。以今考之,春秋时事尤多,汉事不过数条。
大抵采百家传记,以类相从,故颇与《春秋内外》、《战国策》、太史公书互相出入。高似孙《子略》谓,先秦古书,甫脱烬劫,一入向笔,采撷不遗。至其正纪纲,迪教化,辨邪正,黜异端,以为汉规监者,尽在此书。固未免推崇已甚。
要其推明古训,以衷之於道德仁义,在诸子中犹不失为儒者之言也。叶大庆《考古质疑》摘其昭奚恤对秦使者一条,所称司马子反在奚恤前二百二十年,叶公子高、令尹子西在奚恤前一百三十年,均非同时之人。又摘其误以孟子论好色好勇为对梁惠王,皆切中其失。至大庆谓黍离乃周诗,《新序》误云卫宣公之子寿,闵其兄且见害而作,则殊不然。向本学鲁诗,而大庆以毛诗绳之,其不合也固宜。
是则未考汉儒专门授受之学矣。
△《说苑》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汉刘向撰。是书凡二十篇。隋、唐志皆同。《崇文总目》云今存者五篇,馀皆亡。曾巩《校书序》云:得十五篇於士大夫家,与旧为二十篇。晁公武《读书志》云:刘向《说苑》以君道、臣术、建本、立节、贵德、复恩、政理、尊贤、正谏、法诫、善说、奉使、权谋、至公、指武、谈丛、杂言、辨物、修文为目,阳嘉四年上之,阙第二十卷。曾子固所得之二十篇,正是析十九卷作修文上下篇耳。今本第十法诫篇作敬慎,而修文篇后有反质篇。陆游《渭南集》记李德刍之言,谓得高丽所进本补成完书。则宋时已有此本,晁公武偶未见也。其书皆录遗闻佚事足为法戒之资者,其例略如《诗外传》。叶大庆《考古质疑》摘其赵襄子赏晋阳之功孔子称之一条,诸御已谏楚庄王筑台引伍子胥一条,晏子使吴见夫差一条,晋太史屠馀与周桓公论晋平公一条,晋胜智氏后阖闾袭郢一条,楚左史倚相论越破吴一条,晏子送曾子一条,晋昭公时战邲一条,孔子对赵襄子一条,皆时代先后,邈不相及。又介子推、舟之侨并载其龙蛇之歌,而之侨事尤舛。黄朝英《缃素杂记》亦摘其固桑对晋平公论养士一条,《新序》作舟人古乘对赵简子。又楚文王爵筦饶一条,《新序》作楚共王爵筦苏。二书同出向手,而自相矛盾。殆捃拾众说,各据本文,偶尔失於参校也。然古籍散佚,多赖此以存。如《汉志》《河间献王》八篇,《隋志》已不著录,而此书所载四条,尚足见其议论醇正,不愧儒宗。其他亦多可采择。虽间有传闻异词,固不以微瑕累全璧矣。
△《法言集注》十卷(通行本)
汉扬雄撰。宋司马光集注。雄有《方言》,光有《易说》,皆已著录。考《汉书艺文志》,儒家扬雄所序三十八篇,注曰:《法言》十三。雄本传具列其目,曰学行第一,吾子第二,修身第三,问道第四,问神第五,问明第六,寡见第七,五百第八,先知第九,重黎第十,渊骞第十一,君子第十二,孝至第十三。凡所列汉人著述,未有若是之详者,盖当时甚重雄书也。自程子始谓其曼衍而无断,优柔而不决。苏轼始谓其以艰深之词,文浅易之说。至朱子作《通鉴纲目》,始书莽大夫扬雄死。雄之人品著作,遂皆为儒者所轻。若北宋之前,则大抵以为孟、荀之亚。故光作《潜虚》以拟《太玄》,而又采诸儒之说以注此书。
考自汉以来,有侯芭注六卷,宋衷注十三卷,李轨解一卷,辛德源注二十三卷。
又有柳宗元注,宋咸广注,吴秘注。至光之时,惟李轨、柳宗元、宋咸、吴秘之注尚存。故光裒合四家,增以己意,原序称各以其姓别之。然今本独李轨注不署名,馀则以宗元曰、咸曰、秘曰、光曰为辨。盖传刻者所改题也。旧本十三篇之序列於书后,盖自《书序》、《诗序》以来,体例如是。宋咸不知《书序》为伪孔传所移,《诗序》为毛公所移,乃谓子云亲旨反列卷末,甚非圣贤之旨,今升之章首,取合经义。其说殊谬。然光本因而不改,今亦仍之焉。
△《潜夫论》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汉王符撰。符字节信,安定临泾人。《后汉书》本传称:和安之后,世务游宦,当途者更相荐引,而符独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二十馀篇,以讥当时得失。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今本凡三十五篇,合叙录为三十六篇,盖犹旧本。卷首赞学一篇,论励志勤修之旨。卷末五德志篇,述帝王之世次。志氏姓篇,考谱牒之源流。其中卜列、相列、梦列三篇,亦皆杂论方技,不尽指陈时政。范氏所云,举其著书大旨尔。符生卒年月不可考。本传之末载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里,符往谒见事。规解官归里,据本传在延熹五年。则符之著书在桓帝时,故所说多切汉末弊政。惟桓帝时皇甫规、段颎、张奂诸人屡与羌战,而其救边、边议二篇乃以避寇为憾。殆以安帝永初五年尝徙安定、北地郡,顺帝永建四年始还旧地,至永和六年又内徙。符,安定人,故就其一乡言之耶?然其谓失凉州则三辅为边,三辅内入则宏农为边,宏农内入则洛阳为边,推此以相况,虽尽东海犹有边,则灼然明论,足为轻弃边地之炯鉴也。范氏录其贵忠、浮侈、实贡、爱日、述赦五篇入本传,而字句与今本多不同。
晁公武《读书志》谓其有所损益,理或然欤。范氏以符与王充、仲长统同传,韩愈因作《后汉三贤赞》。今以三家之书相较,符书洞悉政体似《昌言》,而明切过之;辨别是非似《论衡》,而醇正过之;前史列之儒家,斯为不愧。惟贤难篇中称邓通吮痈为忠於文帝,又称其欲昭景帝之孝,反以结怨,则纰缪最甚。是其发愤著书,立言矫激之过,亦不必曲为之讳矣。
△《申鉴》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汉荀悦撰。悦有《汉纪》,已著录。《后汉书荀淑传》称,悦侍讲禁中,见政移曹氏,志在献替,而谋无所用,乃作《申鉴》五篇。其所论辨,通见政体。
既成,奏上。帝览而善之。其书见於《隋经籍志》、《唐艺文志》者皆五卷,卷为一篇。一曰政体,二曰时事,皆制治大要及时所当行之务。三曰俗嫌,皆禨祥谶纬之说。四曰杂言上,五曰杂言下,则皆泛论义理,颇似扬雄《法言》。
《后汉书》取其政体篇为政之方一章,时事篇正当主之制,复内外注记二章,载入传中。又称悦别有崇德正论及诸论数十篇,今并不传,惟所作《汉纪》及此书尚存於世。《汉纪》文约事详,足称良史,而此书剖析事理,亦深切著明。盖由其原本儒术,故所言皆不诡於正也。明正德中,吴县黄省曾为之注,凡万四千馀言。引据博洽,多得悦旨。其於《后汉书》所引间有同异者,亦并列其文於句下,以便考订。然如政体篇真实而已句,今本《后汉书》实作定;不肃而治句,今本《后汉书》治作成。而省曾均未之及,则亦不免於偶疏也。
△《中论》二卷(通行本)
汉徐幹撰。幹字伟长,北海剧人。建安中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
事迹附见《魏志王粲传》。故相沿称为魏人。然幹殁后三四年,魏乃受禅。不得遽以帝统予魏。陈寿作史,托始曹操,称为太祖。遂并其僚属均入《魏志》,非其实也。是书隋、唐志皆作六卷。《隋志》又注云:梁目一卷。《崇文总目》亦作六卷。而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并作二卷,与今本合,则宋人所并矣。书凡二十篇,大都阐发义理,原本经训,而归之於圣贤之道。故前史皆列之儒家。曾巩《校书序》云:始见馆阁《中论》二十篇,及观《贞观政要》,太宗称尝见幹《中论》复三年丧篇,今书独阙。又考之《魏志》,文帝称幹著《中论》二十馀篇,乃知馆阁本非全书。而晁公武又称李献民所见别本,实有复三年、制役二篇。李献民者,李淑之字,尝撰《邯郸书目》者也。是其书在宋仁宗时尚未尽残阙,巩特据馆阁不全本著之於录,相沿既久,所谓别本者不可复见,於是二篇遂佚不存。又书前有原序一篇,不题名字,陈振孙以为幹同时人所作。
今验其文,颇类汉人体格,知振孙所言为不诬。惟《魏志》称幹卒於建安二十二年,而序乃作於二十三年二月,与史颇异。传写必有一讹,今亦莫考其孰是矣。
△《傅子》一卷(永乐大典本)
晋傅玄撰。玄字休奕,北地人。官至司隶校尉,封鹑觚子。《晋书本传》称玄撰论经国九流及三史故事,评断得失,各为区别,名为《傅子》。为内、外、中篇,凡有四部六录,合百四十首,数十万言行世。玄初作内篇成,以示司空王沈。沈与玄书曰:省足下所著书,言富理济,经纶政体,存重儒教,足以塞杨、墨之流遁,齐孙、孟於往代。其为当时所重如此。《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皆载《傅子》一百二十卷,马总《意林》亦同,是唐世尚为完本。宋《崇文总目》仅载二十三篇,较之原目,已亡一百一十七篇。故《宋史艺文志》仅载有五卷。其后惟尤袤《遂初堂书目》尚见其名。元明之后,藏书家遂不著录,盖已久佚。今检《永乐大典》中散见颇多,且所标篇目咸在,谨采掇裒次,得文义完具者十有二篇,曰正心,曰仁论,曰义信,曰通志,曰举贤,曰重爵禄,曰礼乐,曰贵教,曰检商贾,曰校工,曰戒言,曰假言。又文义未全者十二篇。曰问政,曰治体,曰授职,曰官人,曰曲制,曰信直,曰矫违,曰问刑,曰安民,曰法刑,曰平役赋,曰镜总叙。篇目视《崇文总目》较多其一,疑问刑、法刑本属一篇,《永乐大典》误分为二耳。其《宋志》五卷原第,已不可考。谨依文编缀,总为一卷。其有《永乐大典》未载而见於他书所徵引者,复蒐辑得四十馀条,别为附录,系之於后。晋代子家,今传於世者,惟张华《博物志》、干宝《搜神记》、葛洪《抱朴子》、稽含《草木状》、戴凯之《竹谱》尚存。然《博物志》、《搜神记》皆经后人窜改,已非原书。《草木状》、《竹谱记录》琐屑,无关名理。《抱朴子》又多道家诡诞之说,不能悉轨於正。独玄此书所论,皆关切治道,阐启儒风,精意名言,往往而在,以视《论衡》、《昌言》皆当逊之。残编断简,收拾於阙佚之馀者,尚得以考见其什一,是亦可为宝贵也。
△《中说》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旧本题隋王通撰。《唐志》文中子《中说》五卷、《通考》及《玉海》则作十卷,与今本合。凡十篇。末附序文一篇及杜淹所撰《文中子世家》一篇,通子福畤录唐太宗与房、魏论礼乐事一篇,通弟绩与陈叔达书一篇。又录关子明事一篇,卷末有阮逸序,又有福畤贞观二十三年序。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尝辨通以开皇四年生,李德林以开皇十一年卒,通方八岁。而有德林请见,归援琴鼓荡之什,门人皆沾襟事。关朗以太和丁巳见魏孝文帝,至开皇四年通生已相隔一百七年,而有问礼於朗事。薛道衡以仁寿二年出为襄州总管,至炀帝即位始召还。
又《隋书》载道衡子收,初生即出继族父儒,及长不识本生,而有仁寿四年通在长安见道衡,道衡语其子收事。洪迈《容斋随笔》又辨《唐书》载薛收以大业十三年归唐,而世家有江都难作,通有疾,召薛收共语事。王应麟《困学纪闻》亦辨《唐会要》载武德元年五月始改隋太兴殿为太极殿,而书中有隋文帝召见太极殿事。皆证以史传,牴牾显然。今考通以仁寿四年自长安东归河汾,即不复出,故世家亦云大业元年一徵又不至。而周公篇内乃云子游太乐,闻龙舟五更之曲。
阮逸注曰:太乐之署,炀帝将游江都,作此曲。《隋书职官志》曰:太常寺有太乐署,是通於大业末年复至长安矣。其依托谬妄,亦一明证。考《杨炯集》有《王勃集序》,称祖父通,隋秀才高第,蜀郡司户书佐,蜀王侍读。大业末,退,讲艺於龙门。其卒也,门人谥之曰文中子。炯为其孙作序,则记其祖事必不误。
杜牧《樊川集》首有其甥裴延翰序,亦引《文中子》曰,言文而不及理,王道何从而兴乎二语。亦与今本相合。知所谓文中子者实有其人。所谓《中说》者其子福郊、福畤等纂述遗言,虚相夸饰,亦实有其书。第当有唐开国之初,明君硕辅不可以虚名动。又陆德明、孔颖达、贾公彦诸人老师宿儒,布列馆阁,亦不可以空谈惑。故其人其书皆不著於当时,而当时亦无斥其妄者。至中唐以后,渐远无徵,乃稍稍得售其欺耳。宋咸必以为实无其人,洪迈必以为其书出阮逸所撰,诚为过当。讲学家或竟以为接孔、颜之传,则傎之甚矣。据其伪迹炳然,诚不足采,然大旨要不甚悖於理。且摹拟圣人之语言自扬雄始,犹未敢冒其名。摹拟圣人之事迹则自通始,乃并其名而亻朁之。后来聚徒讲学,酿为朋党,以至祸延宗社者,通实为之先驱。坤之初六,履霜坚冰。姤之初六,系於金柅。录而存之,亦足见儒风变古,其所由来者渐也。
△《帝范》四卷(永乐大典本)
唐贞观二十二年太宗文皇帝御撰,以赐太子者也。新、旧《唐书》皆云四卷。
晁公武《读书志》仅载六篇。陈振孙《书录解题》亦题曰一卷。此本载《永乐大典》中,凡一十二篇,首尾完具。后有元吴莱跋,谓征云南僰夷时,始见完书。
考其事在泰定二年。盖此书南宋佚其半,至元乃复得旧本,故明初转有全文也。
《唐书艺文志》载有贾行注。而《旧唐书敬宗本纪》称:宝历二年,秘书省著作郎韦公肃注是书以进,特赐锦彩百疋。是唐时已有二注。今本注无姓名,观其体裁,似唐人注经之式。而其中时称杨万里、吕祖谦之言,盖元人因旧注而补之。其词虽不免冗赘,而援引颇为详洽,足资参考。惟传写多所脱误,谨旁考诸书,一一厘订,各附案语於下方。仍依旧史,厘为四卷,以复其旧焉。
△《续孟子》二卷(福建巡抚采巡本)
唐林慎思撰。慎思字虔中,长乐人。咸通十年进士。十一年又中宏词拔萃魁,授秘书省校书郎,兴平尉。寻除尚书水部郎中,守万年县令。黄巢之乱,抗节不屈,死。《崇文总目》及郑樵《通志艺文略》皆载是书二卷,与今本合。《崇文总目》载慎思之言曰:《孟子》七篇,非轲自著书,而弟子共记其言,不能尽轲意,因传其说演而续之。今观其书十四篇,大抵因《孟子》之言,推阐以尽其义。独其不自立论,而必假借姓氏,类乎《庄》、《列》之寓言。又如与民同乐本《庄》暴齐王之事,而移於隔章之乐正子、鲁君,义颇无取。然其委曲发明,亦时有至理,不可废也。昔扬雄作《太玄》以拟《易》,王通作《中说》以拟《论语》,儒者皆有亻朁经之讥,蔡沈作《洪范九畴数》,《御纂性理精义》亦以其亻朁经,斥之不录。慎思此书,颇蹈此弊。然唐时《孟子》不号为经,故马总《意林》与诸子之书并列,而韩愈亦与荀、扬并称,固不能以后来论定之制为慎思责矣。
△《伸蒙子》三卷(福建巡抚采巡本)
唐林慎思撰。前有慎思自序曰:旧著《儒范》七篇,辞艰理僻,不为时人所知。复研精覃思,一旦斋沐祷心灵,是宵梦有异焉。明日召蓍祝之,得蒙之观,曰伸蒙入观,通明之象也。因自号伸蒙子。又曰:尝与二三子辨论兴亡,敷陈古今,编成上、中、下三卷。槐里辨三篇,象三才,叙天、地、人之事。泽国纪三篇,象三人,叙君、臣、人之事。(案:唐人避太宗讳,故以君臣民为君臣人。)时喻二篇象二教,叙文武之事。今观其书,上卷设为干禄先生、知道先生、求己先生问答。中卷设为弘文先生、如愚子、卢乳子问答。下卷则自抒己说。惟上卷喻时一篇,释仲尼小天下之义,词不近理。其馀皆持论醇正,非唐时天隐、无能诸子所可仿佛。《崇文总目》列之《儒家》,盖为不忝。惟其所列六人之名,书“干禄”为“禄”,书“知道”为“氵知氵道”,书求己为<石求><石己>,书弘文为<弓戉><甲文>,书“如愚”为“<耒如><耒愚>”,书“卢乳”为“<卢瓦>{乳瓦}”,而各注所以增改偏旁之故,皆怪而近妄。是则好奇之过矣。
△《素履子》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唐张弧撰。以《履道》、《履德》、《履忠》、《履孝》等名分目,凡十四篇。其书《新唐书艺文志》、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尤袤《遂初堂书目》皆未著录,惟郑樵《艺文略》、《宋史艺文志》有之。盖其词义平近,出於后代,不能与汉、魏诸子抗衡,故自宋以来,不甚显於世。宋濂作《诸子辨》,亦未之及。然其援引经史,根据理道,要皆本圣贤垂训之旨,而归之於正,盖亦儒家者流也。弧,《唐书》无传。宋晁说之《学易堂记》,谓世所传子夏《易传》,乃弧伪作。旧题其官为大理评事,而里贯已不可考。《艺文略》、《宋志》皆作一卷。今本三卷,殆后人所分析欤?
△《家范》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司马光撰。光有《易说》,已著录。是书见於《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者卷目俱与此相合,盖犹原本。首载《周易》家人卦辞,及节录《大学》、《孝经》、《尧典》、《诗思齐篇》语,以为全书之序。其后自治家至乳母凡十九篇,皆杂采史事可为法则者。亦间有光所论说,与朱子《小学》义例差异,而用意略同。其节目备具,简而有要,似较《小学》更切於日用。且大旨归於义理,亦不似《颜氏家训》徒揣摩於人情世故之间。朱子尝论周礼师氏云,至德以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德以为行本,司马温公以之。观於是编,犹可见一代伟人修己型家之梗概也。
△《帝学》八卷(内府藏本)
宋范祖禹撰。祖禹有《唐鉴》,已著录。是书元祐初祖禹在经筵时所进,皆纂辑自古贤君迨宋祖宗典学事迹。由伏羲迄宋神宗,每条后间附论断。自上古至汉、唐二卷,自宋太祖至神宗六卷。於宋诸帝叙述独详,盖亦本法祖之意以为启迪也。祖禹初侍哲宗经幄,因夏暑罢讲,即上书论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治乱,而力陈宜以进学为急。又历举人主正心修身之要,言甚切至。史称其在迩英时守经据正,献纳尤多。又称其长於劝讲,平生论谏数十万言,其开陈治道,区别邪正,辨释事宜,平易明白,洞见底蕴,虽贾谊、陆贽不是过。今观此书,言简义明,敷陈剀切,实不愧史臣所言。虽哲宗惑於党论,不能尽用祖禹之说,终致更张初政,国是混淆。而祖禹忠爱之忱,惓惓以防微杜渐为念,观於是书,千载犹将见之矣。
△《儒志编》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王开祖撰。开祖字景山,永嘉人。皇祐五年进士。试秘书省校书郎,佐处州丽水县。既而退居郡城东山,设塾授徒,年仅三十二而卒。其著作亦多湮没。
是编乃其讲学之语,旧无刊本。据其原序,乃明王循守永嘉时,始为蒐访遗佚,编辑成帙。因当时有儒志先生之称,故题曰《儒志编》。然考《宋史艺文志儒家类》中有王开祖《儒志》一卷,则非循之所辑。或原本残阙,循为厘订而刻之欤?其书久湮复出,真伪虽不可考。然当时濂、洛之说犹未大盛,讲学者各尊所闻。孙复号为名儒,而尊扬雄为模范。司马光三朝耆宿,亦疑孟子而重扬雄。
开祖独不涉岐趋,相与讲明孔孟之道。虽其说辗转流传,未必无所附益,而风微人往,越数百年,官是土者犹为掇拾其残帙,要必有所受之,固异乎王通《中说》出於子孙之夸饰者矣。循字进之,休宁人。弘治丙辰进士。官至顺天府通判。所著有《仁峰集》,今未见传本,不知存佚。惟此书尚行於世云。
(案:以上诸儒,皆在濂、洛未出以前。其学在於修己治人,无所谓理气心性之微妙也。其说不过诵法圣人,未尝别尊一先生,号召天下也。中惟王通师弟,私相标榜,而亦尚无门户相攻之事。今并录之,以见儒家之初轨,与其渐变之萌蘖焉。)卷九十二 子部二
○儒家类二
△《太极图说述解》一卷、《通书述解》一卷、《西铭述解》一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明曹端撰。端字正夫,号月川,渑池人。永乐戊子举人。官霍州学正,后改蒲州。事迹具《明史儒林传》。史称其学,务躬行实践,而以静存为要。读《太极图说》、《通书》、《西铭》,曰:道在是矣。笃志研究,坐下著足处两砖皆穿。盖明代醇儒,以端及胡居仁、薛瑄为最,而端又开二人之先。是编笺释三书,皆抒所心得,大旨以朱子为归,而《太极图》末附载辨戾一条,乃以朱子所论太极阴阳,语录与注解互异,而考定其说。盖注解出朱子之手,而语录则门人之所记,不能无讹。端得於朱子者深,故能辨别微茫,不肯雷同附和,所由与依草附木者异也。前有端自序,作於宣德戊申,惟论《太极图说》,及以诗赞辨戾附末之意,而不及《西铭》。卷末有正德辛未黎尧卿跋,始兼《西铭》言之。
《通书》前后,又有孙奇逢序及跋,跋但言《通书》,而序则言渑池令张燝合刻三书。盖尧卿始以《太极图说》、《西铭》合编,燝又增以《通书》也。据端本传,其书本名《释文》,所注《孝经》,乃名《述解》。此本亦题曰《述解》,不知何人所改刊。版颇拙恶,排纂亦无体例,每句皆以正文与注连书,字画大小相等。但以方匡界正文每句之首尾,以为识别,殊混淆难读。今离而析之,使注与正文别行,以便省览焉。
△《张子全书》十四卷、《附录》一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宋张载撰。考载所著书见於《宋史艺文志》者,有《易说》三卷,《正蒙》十卷,《经学理窟》十卷,《文集》十卷。虞集作《吴澄行状》,称尝校正张子之书,以东、西铭冠篇,《正蒙》次之。今未见其本。此本不知何人所编,题曰全书,而止有《西铭》一卷,《正蒙》二卷,《经学理窟》五卷,《易说》三卷,《语录抄》一卷,《文集抄》一卷,又《拾遗》一卷,又采宋、元诸儒所论及行状等作为附录一卷,共十五卷。自《易说》、《西铭》以外,与史志卷数皆不相符。又语录、文集皆称曰抄,尤灼然非其完帙。盖后人选录之本,名以全书,殊为乖舛。然明徐时达所刻已属此本。嘉靖中吕柟作《张子抄释》,称文集已无完本,惟存二卷。康熙己亥,朱轼督学於陕西,称得旧稿於其裔孙五经博士绳武家,为之重刊。勘其卷次篇目,亦即此本,则其来已久矣。张子之学,主於深思自得,本不以著作繁富为长。此本所录,虽卷帙无多,而去取谨严,横渠之奥论微言,其精英业已备采矣。
△《注解正蒙》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正蒙》一书,张子以精思而成,故义博词奥,注者多不得其涯涘。又章句既繁,不免偶有出入。或与程、朱之说相牴牾,注者亦莫知所从,不敢置议。光地是书,疏通证明,多阐张子未发之意。又於先儒互异之处,如太虚之说与周子太极不同;清神浊形之分为程子所议;太极阴阳为三之说,启胡氏三角太极之学;地有升降一条,黄端节以为执四游旧说。又如六经之中释《孟子》之过化为不滞於物;释《中庸》之敦化为体厚用神;释《易》继善为不已其善;释《论语》上智下愚为习成;释《中庸》仁者为生安,智者为学利;释《论语》空空无知为无思无为;释《易》蒙以养正为养蒙以正;释《论语》先进后进为急行缓行,洋洋盈耳为乐失其次,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句,以共字属下;释好勇疾贫章二乱字为迷缪;释易险阻为圣德之高坚;释《论语》素绚后素二素字异义;释《诗》勿翦勿拜为拜跪之拜,棠棣为文王之诗而周公有所加,晨风为劳而不休;释《礼》禘祫之义牵用《注疏》旧说,殇祭之义又改《易》旧说。皆一一别白是非,使读者晓然不疑。於明以来诸家注释之中可谓善本矣。
△《正蒙初义》十七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植有《四书参注》,已著录。是编诠释《正蒙》,於《性理大全》所收集释、补注、集解外,取明高攀龙、徐德夫、国朝冉觐祖、李光地、张伯行之注,列程、朱诸说之后。并采张子《经学》、《理窟语录》、《性理拾遗》三书相发明者,附录之,而各以己见参订於后。其大旨谓张子见道原,从儒释异同处入,故其言太虚皆与释氏对照。又谓太虚有三义,又谓程、朱多不满此书太虚二字,然晰其本旨,殊途同归,正不必执程、朱诸论以诋之。又谓《诗笺》、《书序》、《礼疏》旧说,张子所用为多,今人习见习闻,皆程、朱遗泽,遂咤而怪之。但当分别读之,不宜横生訾议。论皆持平,颇能破门户之见。其谓张子自注,惟见於参两神化至当三十乐器者各一,见於王禘者五,乾称者四,诸本或以集释误为自注。又谓十七篇为苏昞所传,张子手定,李光地本多割裂。其辨析皆为不苟。至所称张伯行注出於他人之假名,非所自著,云得诸伯行面言,亦足资考订也。
△《二程遗书》二十五卷、《附录》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二程子门人所记,而朱子复次录之者也。自程子既殁以后,所传语录,有李<籥页>、吕大临、谢良佐、游酢、苏昞、刘绚、刘安节、杨迪、周孚先、张绎、唐棣、鲍若雨、邹柄、畅大隐诸家,颇多散乱失次,且各随学者之意,其记录往往不同。观尹焞以朱光庭所钞伊川语质诸伊川,伊川有若不得某之心,所记者徒彼意耳之语。则程子在时,所传已颇失其真。(案:此事见朱子后序中。)故《朱子语录》谓游录语慢,上蔡语险,刘质夫语简,李端伯语宏肆,永嘉诸公语絮也。是编成於乾道四年戊子,乃因家藏旧本,复以类访求附益,略据所闻岁月先后,编第成为二十五卷。又以行状之属八篇为附录一卷。《语录》载陈淳问第九卷介甫言律一条何意,曰:伯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说,偶有此条,遂漫载之。又郑可学问《遗书》有古言乾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曰:此一段却主张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却不取。又《晦庵文集》内有答吕伯恭书曰:《遗书》节本已写出,愚意所删去者,亦须用草纸抄出,逐条略著删去之意,方见不草草处。若暗地删却,久远却惑人云云。今观书内如刘安节所录谨礼者不透,须看《庄子》一条,语涉偏矫,则注云别本所增。又畅大隐所记道岂可离而不可离一条,纯入於禅,则注云多非先生语。其去取亦深为不苟矣。考《文献通考》载《遗书》卷目,与此本同。而黄震《日抄》所载则至十七卷而止,与此互异。又震所载《遗书》卷目吕与叔《东见录》及《附东见录》均次为第二卷,而此本则《次附东见录》为第三卷,殆传本有异同欤?至附录中年谱一篇,朱子自谓实录所书文集内外书所载,与凡他书之可证者。震则谓朱子访其事於张绎、范棫、孟厚、尹焞而成。盖朱子举其引证之书,震则举其参考之人,各述一端,似矛盾而非矛盾也。
△《二程外书》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亦二程子门人所记,而朱子编次之,成於乾道癸巳六月,在《遗书》之后五年。后序称《遗书》二十五篇,皆诸门人当时记录之全书,足以正俗本纷更之谬。
而於二先生之语则不能无所遗。於是取诸人集录,参伍相除,得此十二篇,以为《外书》。凡采朱光庭、陈渊、李参、冯忠恕、罗从彦、王蘋、时紫芝七家所录,又胡安国、游酢家本及《建阳大全》集印本三家,又传闻杂记自王氏《麈史》至孔文仲《疏》,凡一百五十二条,均采附焉。其语皆《遗书》所未录,故每卷悉以拾遗标目。其称《外书》者,则朱子自题所谓取之之杂,或不能审所自来,其视前书,学者尤当精择审取者是也。中间传闻异词,颇不免於丛脞。如程氏学拾遗卷内,以望道未见为望治道太平一条,黄震《日抄》谓恐於本文有增。又时氏本拾遗卷内,以老子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之说为是一条,震亦谓其说殊有可疑。盖皆记录既繁,自不免或失其本旨。要其生平精语,亦多散见於其中。故但分别存之,而不能尽废。如吕氏《童蒙训》记伊川言僧家读一卷经,要一卷经道理受用,儒者读书,都无用处一条。又明道至禅寺,见趋进揖逊之盛,叹曰:三代威仪尽在是一条。《朱子语录》尝谓其记录未精,语意不圆。而终以其言足以警切学者,故并收入传闻杂记中,无所刊削。其编录之意,亦大略可见矣。
△《二程粹言》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杨时撰。时字中立,南剑州将乐人。熙宁九年进士,官至国子祭酒。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兼侍读,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卒谥文靖。事迹具《宋史》本传。时始以师礼见明道於颍昌,相得甚欢。明道殁,又见伊川於洛。
南渡以后,朱子及张栻等皆诵说程氏,屹然自辟一门户。其源委脉络,实出於时。
是书乃其自洛归闽时以二程子门人所记师说,采撮编次,分为十篇。朱子尝称明道之言发明极致,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尤耐咀嚼。然当时记录既多,如《遗书》、《外书》、《雅言》、《师说》、《杂说》之类,卷帙浩繁,读者不能骤窥其要。又记者意为增损,尤不免牴牾庞杂。朱子尝欲删订为节本而未就。
世传张栻所编《伊川粹言》二卷,又出依托。惟时师事二程,亲承指授,所记录终较剽窃贩鬻者为真。程氏一家之学,观於此书,亦可云思过半矣。
△《公是先生弟子记》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刘敞撰。敞有《春秋传》,已著录。是编题曰弟子记者,盖托言弟子之所记,而文格古雅,与敞所注《春秋》词气如出一手,似非其弟子所能。故晁公武《读书志》以为敞自记其问答之言,当必有据也。公武又称,书中於王安石、杨慥之徒书名,王深甫、欧阳永叔之徒书字,以示褒贬。今考公武所说,亦大概以意推之。即如王回一人,论四岳荐鲧一条,论圣人一条,则书其名。论泰伯一条,论晋武公一条,则书其字。是於褒贬居何等乎?且其书固多攻王氏新学,而亦兼寓针砭元祐诸贤之意,故其言曰:淫声出乎律吕,而非所以正律吕也;小道生乎仁义,而非所以明仁义也。又曰:八音不同物而同声,同声乃和;贤能不同术而同治,同治乃平。又曰:忘情者自以为达,悖情者自以为难,直情者自以为真,三者异趋而同乱。又曰:学不可行者,君子弗取也;言不可用者,君子弗询也。又曰:智不求隐,辨不求给,名不求难,行不求异。又曰:无为而治者,因尧之臣,袭尧之俗,用尧之政,斯孔子谓之无为也。又曰:夫贤者为人所能为而已矣。人所不能为,贤者不为也。又曰:君子耻过而欲改之,小人耻过而欲遂之;君子欲善而自反,小人欲善而自欺。又曰:矜小名以售大伪,饰小廉以钩大利者,惟钜孱尔。盖是时三党交讧,而敞独萧然於门户之外,故其言和平如是。至於称老子之无为,则为安石之新法发。辨孟子之人皆可以为尧舜,则为安石之自命圣人发。其说稍激,则有为言之者也。又王守仁谓无善无恶者性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之用。明人龂龂辨正,称为卫道。今观是书,乃知王安石先有是说,敞已辞而辟之。是其发明正学,又在程、朱之前。其或谓仁义礼智不若道之全一条,谓道固仁义礼智之名,仁义礼智弗在焉,安用道。亦预杜后来狂禅之弊,所见甚正。
徒以独抱遗经,澹於声誉,未与伊、洛诸人倾意周旋,故讲学家视为异党,抑之不称耳。实则元丰、熙宁间卓然一醇儒也。其书宋时蜀中有刻版。乾道十年,豫章谢谔得之於刘文濬,付三衢江溥重刊。淳熙元年,赵不黯又於敞从曾孙子和及子和从叔椿家得二旧本,较正舛脱,就江本改刻十八页,补三百七十字。此本即从不黯所刻抄出者,末有谔、溥、不黯三跋,证以《永乐大典》所引,一一符合,知为原书,亦可谓罕覯之笈矣。敞墓志及《宋史本传》俱称《弟子记》五卷,《读书志》则作一卷,盖南宋之初已病其繁碎,合并为一。今以篇页稍多,厘为四卷,以酌其中。又钱曾《读书敏求记》载《极没要紧》一卷,注曰:即刘原父弟子记也。考浙江所进遗书,有《极没要紧》一卷,亦题公是先生撰。其文皆采掇郭象《庄子注》语,似出依托,与此显为二书。今别存其目於道家中,庶真赝不相淆焉。
△《节孝语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徐积撰。积字仲车,山阳人。登进士第。元祐初以荐授扬州司户参军,为楚州教授。历和州防御推官,改宣德郎,监中岳庙卒。政和六年赐谥节孝处士。
事迹具《宋史卓行传》。是书为其门人江端礼所录。《文献通考》载一卷,与今本合。其中说经之条,如释唐棣之华,偏其反而,谓偏当音遍,言开遍而复合。
今考礼二名不偏讳注,偏读为遍,则偏遍二字原相通,然以释偏其反而则曲说矣。
其释春秋壬申,御廪灾,乙亥,尝,谓说者皆言先言御廪灾,是火灾之馀而尝,志不敬。其实曾子问言天子诸侯之祀,遇日食、火灾、丧服则皆废祀。今御廪灾则尝可废,而不废,是为不敬。何必谓火灾之馀而尝。今考曾子问曰:当祭而日食,太庙火,乃废祭。他火灾不废也。积概言火灾则废,反斥公、穀二传,亦殊失经意。他若以《论语》三嗅为三叹,谓春秋西狩获麟重书亻朁狩非礼,不重书获麟,亦皆穿凿。至於商论古人,推扬雄而讥贾谊,至以陈平为秦、汉以来第一人,殊乖平允。而误解《礼记》葬欲速朽,以近世用厚棺为非,尤为纰缪。然积笃於躬行,粹於儒术,所言皆中正和平,无宋代刻核古人之习,大致皆论事论人,无空谈性命之说,盖犹近於古之儒家焉。
△《儒言》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晁说之撰。说之字以道,钜野人。少慕司马光之为人。光晚号迂叟,说之因自号曰景迂。元丰五年进士,苏轼以著述科荐之。元符中以上书入邪等。靖康初,召为著作郎试中书舍人,兼太子詹事。建炎初,擢徽猷阁待制。高宗恶其作书非孟子,勒令致仕。是书已编入《景迂生集》。然晁公武《读书志》已别著录,盖当时亦集外别行也。公武以是书为辨王安石学术,违僻而作。今观所论,大抵《新经义》及《字说》居多,而托始於安石之废春秋,公武所言良信。然序称作於元黓执徐,实徽宗政和二年壬辰,在崇宁二年安石配享孔子后。故其中孔、孟一条,名圣一条,祀圣一条,皆直斥其事。则实与绍述之徒辨,非但与安石辨也。
又不夺一条,心迹一条,及流品以下凡数条,并兼斥安石之居心行事,亦非但为学术辨也。当绍述之说盛行,而侃侃不挠,诚不愧儒者之言。至於因安石附会周礼而诋周礼,因安石尊崇孟子而抑孟子,则有激之谈,务与相反。惟以恩怨为是非,殊不足为训。盖元祐诸人,实有负气求胜,攻讦太甚,以酿党锢之祸者。贤智之过,亦不必曲为讳也,取其大旨之正可矣。
△《童蒙训》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吕本中撰。本中有《春秋集解》,已著录。是书其家塾训课之本也。本中北宋故家,及见元祐遗老,师友传授,具有渊源。故其所记多正论格言,大抵皆根本经训,务切实用。於立身从政之道,深有所裨。中间如申颜、李潜、田腴、张琪、侯无可诸人,其事迹史多失传,赖此犹可以考见大略。固不仅为幼学启迪之资矣。考朱子《答吕祖谦书》,有舍人丈所著《童蒙训》极论诗文必以苏黄为法之语,此本无之。其他书所引论诗诸说,亦皆不见於书内。故何焯跋疑其但节录要语而成,已非原本。然删削旧文,不过简其精华,除其枝蔓,何以近语录者全存,近诗话者全汰?以意推求,殆洛、蜀之党既分,传是书者轻词章而重道学,不欲以眉山绪论错杂其间,遂刊除其论文之语,定为此本欤。其书初刊於长沙,又刊於龙溪,讹舛颇甚。嘉定乙亥,婺州守邱寿隽重校刊之,有楼昉所为跋。后绍定己丑,眉山李埴守郡,得本於提刑吕祖烈,复鋟木於玉山堂。今所传本,即明人依宋椠翻雕。行款字画,一仍其旧,最为善本。今亦悉从之焉。
△《省心杂言》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邦献撰。邦献,怀州人。太宰邦彦之弟。官至直敷文阁。是书在宋有临安刊本,题为林逋撰。或又以为尹焞所撰。至宋濂跋其书,则谓逋固未尝著,焞亦因和靖之号偶同而误,皆非其实。而王佖所编《朱子语录续类》内,有《省心录》,乃沈道原作之文,必有所据,当定为沈本。陶宗仪《说郛》录其数条,仍署为林逋所作,迄无定论。今考《永乐大典》,俱载是书,共二百馀条,盖依宋时椠本全帙录入。前有祁宽、郑望之、沈濬、汪应辰、王大实五序,后有马藻、项安世、乐章三跋,并有邦献孙耆冈及四世孙景初跋三首,皆谓此书邦献所作。耆冈且言曾见手稿,而辨世所称林逋之非。其说出于李氏子孙,自属不诬。
又考王安礼为沈道原作墓志,具列所著《诗传》、《论语解》等书,并无《省心杂言》之名,足证确非道原作。宋濂遂因《朱子语录》定为道原,其亦考之未审矣。其书切近简要,质而能该,於范世励俗之道颇有发明。谨厘正舛误,定为李氏之书,而考证其异同如右。
△《上蔡语录》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曾恬、胡安国所录谢良佐语,朱子又为删定者也。良佐字显道,上蔡人。
登进士第。建中靖国初,官京师。召对忤旨,出监西京竹木场。复坐事废为民。
事迹具《宋史道学传》。恬字天隐,温陵人。安国有《春秋传》,已著录。是书成於绍兴二十九年,朱子年三十岁,监潭州南岳庙时。生平论著,此为最早。
据朱子后序称,初得括苍吴任写本一篇,皆曾天隐所记。最后得胡文定公写本二篇,凡书四篇,以相参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记文定公问答。下篇四十九章,与版本、吴氏本略同,然时有小异。辄因其旧,定著为二篇。独版本所增多,犹百馀章,或失本旨杂他书。其尤者五十馀章,至诋程氏以助佛学,辄放而绝之。
其馀亦颇刊去,而得先生遗语三十馀章别为一篇,凡所定著书三篇云云。是朱子於此书芟薙特严。后乾道戊子,重为编次,益以良佐与安国手简数条,定为今本。
又作后记,称胡宪於吕祖谦家得江民表《辨道录》,见所删五十馀章,首尾次序,无一字之差。然后知果为江氏所著,非谢氏之书。则去取亦为精审。观《语录》称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语录》观之,初用朱笔画出合处;及再观则不同,乃用粉笔;三观则又用墨笔。数过之后,全与原看时不同。则精思熟读,研究至深,非漫然而定也。良佐之学,以切问近思为要。其言论闳肆,足以启发后进。惟才高意广,不无过中之弊。故《语录》云:看道理不可不仔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下梢皆入禅学去。又云:上蔡《观复斋记》中说道理皆是禅底意思。又云: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也是合下见得不周偏,差了。其论皆颇以良佐近禅为讥。然为良佐作《祠记》,则又云以生意论仁,以实理论诚,以常惺惺论敬,以求是论穷理,其命意皆精当。
而直指穷理居敬为入德之门,尤得明道教人之纲领。乃深相推重。盖良佐之学,醇疵相半,朱子於《语录》举其疵,於《祠记》举其醇,似矛盾而非矛盾也。合而观之,良佐之短长可见矣。
△《袁氏世范》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袁采撰。案《衢州府志》,采字君载,信安人。登进士第三。宰剧邑,以廉明刚直称。仕至监登闻鼓院。陈振孙《书录解题》称采尝宰乐清,修县志十卷。
王圻《续文献通考》又称其令政和时,著有《政和杂志》、《县令小录》。今皆不传。是编即其在乐清时所作。分睦亲、处己、治家三门,题曰《训俗》。府判刘镇为之序,始更名《世范》。其书於立身处世之道,反覆详尽,所以砥砺末俗者,极为笃挚。虽家塾训蒙之书,意求通俗,词句不免於鄙浅,然大要明白切要,使览者易知易从,固不失为《颜氏家训》之亚也。明陈继儒尝刻之秘笈中,字句讹脱特甚。今以《永乐大典》所载宋本互相校勘,补遗正误,仍从《文献通考》所载,勒为三卷云。
△《延平答问》一卷、《附录》一卷(浙闽总督采进本)
宋朱子撰。程子之学,一传为杨时,再传为罗从彦,又再传为李侗。侗字愿中,延平其所居也。侗於朱子为父执。绍兴二十三年,朱子二十四岁,将赴同安主簿任,往见侗於延平,始从受学。绍兴三十年冬,同安任满,再见侗,仅留月馀。又阅四载而侗没。计前后相从,不过数月。故书札往来,问答为多。后朱子辑而录之。又载其与刘平甫二条,以成是书。朱子门人又取朱子平昔论延平语,及祭文、行状别为一卷,题曰《附录》,明非朱子原本所有也。后侗裔孙葆初,别掇拾侗之诸文,增入一卷,改题曰《延平文集》,且总题为朱子所编,殊失其旧。今仍录原本,而葆初窜乱之本别存目於集部焉。
△《近思录》十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宋朱子与吕祖谦同撰。案年谱,是书成於淳熙二年,朱子年四十六矣。书前有朱子题词曰:淳熙乙未之夏,东莱吕伯恭来自东阳。过余寒泉精舍,留止旬日。
相与读周子、程子、张子之书,叹其广大宏博,若无津涯,而惧夫初学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关於大体、而切於日用者,以为此编云云。是其书与吕祖谦同定,朱子固自著之,且并载祖谦题词。又《晦菴集》中有乙未八月与祖谦一书,又有丙申与祖谦一书,戊戌与祖谦一书,皆商榷改定《近思录》,灼然可证。
《宋史艺文志》尚并题朱熹、吕祖谦类编。后来讲学家力争门户,务黜众说而定一尊,遂没祖谦之名,但称《朱子近思录》,非其实也。书凡六百六十二条,分十四门,实为后来性理诸书之祖。然朱子之学,大旨主於格物穷理,由博反约,根株六经,而参观百氏,原未暖暖姝姝守一先生之言。故题词有曰:穷乡晚进,有志於学,诚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门而入矣。然后求诸四君子之全书,以致其博而返诸约焉,庶乎其有以尽得之。若惮烦劳,安简便,以为取足於此而止,则非纂集此书之意,然则四子之言且不以此十四卷为限,亦岂教人株守是编,而一切圣经贤传束之高阁哉!又吕祖谦题词,论首列阴阳性命之故曰:后出晚进,於义理之本原虽未容骤语,苟茫然不识其梗概,则亦何所底。列之篇端,特使知其名义,有所向往而已。至於馀卷所载讲学之方,日用躬行之实,自有科级。循是而进,自卑升高,自近及远,庶不失纂集之旨。若乃厌卑近而骛高远,躐等凌节,流於空虚,迄无所依据,则岂所谓近思者耶?其言著明深切,尤足药连篇累牍,动谈未有天地以前者矣。其《集解》则朱子殁后叶采所补作。淳熙十二年,采官朝奉郎,监登闻鼓院,兼景献府教授时,尝赍进於朝。前有进表及自序。采字仲圭,号平岩,建安人。其序谓悉本朱子旧注,参以《升堂记闻》及诸儒辨论,有略阙者,乃出臆说。又举其大旨,著於各卷之下,凡阅三十年而后成云。
△《近思录集注》十四卷(编修徐天柱家藏本)
国朝茅星来撰。星来字岂宿,乌程人。康熙间诸生。按朱子《近思录》,宋以来注者数家,惟叶采《集解》至今盛行。星来病其粗率肤浅,解所不必解,而稍费拟议者则阙,又多彼此错乱,字句讹舛。因取周、张、二程全书及宋、元《近思录》刊本,参校同异。凡近刻舛错者,悉从朱子考正错简之例,各注本条之下。又薈萃众说,参以己见,为之支分节解。於名物训诂,考证尤群。更以《伊洛渊源录》所载四子事迹具为笺释,冠於简端,谓之附说。书成於康熙辛丑,有星来自序。又有后序一篇,作於乾隆丙辰,去书成时十五年。盖殚一生之精力为之也。其后序有曰:自宋史分道学、儒林为二,而言程、朱之学者,但求之身心性命之间,不复以通经学古为事。盖尝窃论之,马、郑、贾、孔之说经,譬则百货之所聚也。程、朱诸先生之说经,譬则操权度以平百货之轻重长短者也。微权度,则货之轻重长短不见;而非百货所聚,则虽有权度亦无所用之。故欲求程、朱之学者,其必自马、郑诸传疏始。愚於是编,备著汉、唐诸家之说,以见程、朱诸先生学之有本,俾彼空疏寡学者无得以藉口云云。其持论光明洞达,无党同伐异、争名求胜之私,可谓能正其心术矣。
△《近思录集注》十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近思录》虽成於淳熙二年,其后又数经删补,故传本颇有异同。至各卷之中,惟以所引之书为先后,而未及标立篇名,则诸本不殊。至淳祐间,叶采纂为《集解》,尚无所窜乱於其间。明代有周公恕者,始妄加分析,各立细目,移置篇章,或漏落正文,或淆混注语,谬误几不可读。永以其贻误后学,因仍原本次第,为之集注。凡《朱子文集》或问、语类中其言有相发明者,悉行采入分注。或朱子说有未备,始取叶采及他家之说以补之。间亦附以己意,引据颇为详洽。盖永邃於经学,究心古义,穿穴於典籍者深,虽以馀力为此书,亦具有体例,与空谈尊朱子者异也。
△《杂学辨》一卷、附《记疑》一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朱子撰,以斥当代诸儒之杂於佛老者也。凡苏轼《易传》十九条,苏辙《老子解》十四条,张九成《中庸解》五十二条,吕希哲《大学解》四条,皆摘录原文,各为驳正於下。末有乾道丙戌何镐跋。镐字叔京,何兑之子。丙戌为乾道二年,朱子三十七岁,监岳庙家居时也。《记疑》一卷,前有朱子题词,称偶得杂书一册,不知何人所记,惧其流传久远上累师门云云。盖程子门人记录师说,附以己意,因而流入二氏者,亦摘录而与之辨,凡二十条。其书作於淳熙二年丙申三月,朱子方在婺源,距作《杂学辨》时十年矣。后人附刻《杂学辨》后,以类相从,今亦仍旧本录之焉。
△《小学集注》六卷(通行本)
宋朱子撰。明陈选注。选字士贤,临海人。天顺庚辰进士。官至广东布政使。
追赠光禄寺卿,谥恭愍。事迹具《明史本传》。朱子是书,成於淳熙丁未三月。
凡内篇四,曰立教,曰明伦,曰敬身,曰稽古。外篇二,曰嘉言,曰善行。考《晦菴集》中有癸卯与刘子澄书,盖编类此书,实托子澄。其初有文章一门,故书中称文章尤不可泛,如《离骚》一篇,已自多了。《叙古蒙求》亦太多,兼奥涩难读,非启蒙之具。却是《古乐府》及杜子美诗意思好,可取者多。又有乙巳与子澄书,称《小学》见比修改,凡定著六篇云云。是淳熙十二年始改定义例,又越二年乃成也。案《语类》,陈淳录曰:或问《小学明伦篇》何以无朋友一条,曰,当时是众人编类,偶阙此尔。又黄义刚录曰:曲礼外言不入於阃,内言不出於阃一条,甚切,何以不编入《小学》?曰:这样处漏落也多。王懋竑《朱子年谱考异》,谓据此则编类不止子澄一人。而於两录又可见古人著书,得其大者小小处亦不屑寻究,其说最确。后人或援引古书,证其疏略,或误以一字一句皆朱子所手录,遂尊若六经,皆一偏之论也。选注为乡塾训课之计,随文衍义,务取易解,其说颇为浅近。然此书意取启蒙,本无深奥,又杂取文集子史,不尽圣言。注释者推衍支离,务为高论,反以晦其本旨。固不若选之所注,尤有裨於初学矣。是书自陈氏《书录解题》即列之经部小学类。考《汉书艺文志》以弟子职附《孝经》。而小学家之所列,始於史籀,终於杜林,皆训诂文字之书。今案以幼仪附之《孝经》,终为不类。而入之《小学》,则於古无徵。是书所录皆宋儒所谓养正之功,教之本也。改列儒家,庶几协其实焉。
△《朱子语类》一百四十卷(内府藏本)
宋咸淳庚午导江黎靖德编。初,朱子与门人问答之语,门人各录为编。嘉定乙亥,李道传辑廖德明等三十二人所记为四十三卷,又续增张洽录一卷。刻於池州,曰《池录》。嘉熙戊戌,道传之弟性传续蒐黄幹等四十二人所记为四十六卷,刊於饶州,曰《饶录》。淳祐己酉,蔡杭又裒杨方等二十三人所记为二十六卷,亦刊於饶州,曰《饶后录》。咸淳乙丑,吴坚采三录所馀者二十九家,又增入未刊四家为二十卷,刊於建安,曰《建录》。其分类编辑者,则嘉定己卯黄士毅所编,凡百四十卷,史公说刊於眉州,曰《蜀本》。又淳祐壬子王佖续编四十卷,刊於徽州,曰徽本。诸本既互有出入,其后又翻刻不一,讹舛滋多。靖德乃裒而编之,删除重复一千一百五十馀条,分为二十六门,颇清整易观。其中甚可疑者,如包杨录中论胡子知言以书为溺心志之大穽之类,概为刊削。亦深有功於朱子。
《靖德目录》后记有曰:朱子尝言《论语》后十篇不及前,六言六蔽,不似圣人法语。是孔门所记犹可疑,而况后之书乎?观其所言,则今他书间传朱子之语而不见於《语类》者,盖由靖德之删削。郑任钥不知此意,乃以《四书大全》所引,不见今本《语类》者,指为或问小注之证,其亦不考之甚矣。
△《戒子通录》八卷(永乐大典本)
宋刘清之撰。清之字子澄,号静春,临江人。绍兴二年进士。光宗时知袁州。
《宋史》本传称其生平著述甚多,是书其一也。其书博采经史群籍,凡有关庭训者,皆节录其大要,至於母训阃教,亦备述焉。史称其甘贫力学,博极群书。故是编采摭繁富,或不免於冗杂。然其随事示教,不惮於委曲详明,虽琐语碎事,莫非劝戒之资,固不以过多为患也。元虞集甚重其书,尝劝其后人刻诸金谿。后崔栋复为重刻。顾自宋以来,史志及诸家书目皆不著录。惟《文渊阁书目》载有二册,亦无卷数。外间传本尤稀。今谨据《永乐大典》所载,约略篇页,厘为八卷。所引诸条,原本於标目之下各粗举其人之始末,其中间有未备者,今并为考补增注,以一体例。惟自宋以前时代错出,颇无伦次,盖一时随手摘录,未经排比之故。今亦姑存其旧焉。
△《知言》六卷、《附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胡宏撰。宏有《皇王大纪》,已著录。是编乃其论学之语,随笔札记,屡经改订而后成。吕祖谦尝以为胜於《正蒙》。然宏之学本其父安国,安国之学虽出於杨时,而又兼出於东林常总。总尝谓本然之性不与恶对言。安国沿习其说,遂以本然者与善恶相对者分成两性。宏作此书,亦仍守其家传。其所谓性无善恶,心以成性。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同行异情,指名其体曰性,指名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云云。朱子力诋其非,至作《知言疑义》与吕祖谦及宏门人张栻互相论辨,即栻亦不敢尽以其师说为然。其论治道,以井田封建为必不可废,亦泥古而流於迂谬。然其他实多明白正大,足以阐正学而辟异端。朱子亦尝称其思索精到处殊不可及,固未以一二瑕疵尽废其书也。自元以来,其书不甚行於世。
明程敏政始得旧本於吴中,后坊贾遂有刊版。然明人传刻古书,好意为窜乱,此本亦为妄人强立篇名,颠倒次序,字句舛谬,全失其真。惟《永乐大典》所载,尚属宋椠原本。首尾完备,条理厘然。谨据其章目,详加刊正,以复其旧,其《朱子语录》各条,亦仍依原本。别为《附录》一卷,系之於末,以备考证焉。
△《明本释》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刘荀撰。荀,东平人,尚书左仆射挚之孙。书中所称先文肃公,即谓挚也。
孝宗时尝知盱眙军。其事迹则不可考矣。是书乃其讲学之语,大旨谓致力当求其本。因举其切要者三十三条,各为标目,而著论以发明之。论所不尽者,又自为之注。中多称引元祐诸人、程门诸子及同时胡宏、张九成、朱子之言,持论颇醇正。其文率详明恺切,务达其意而止。北宋诸名臣之言行出处,亦附注焉。盖党籍子孙,尊其先世之旧闻也。《宋史艺文志》、晁公武《读书志》皆不载,陈振孙《书录解题》、马端临《经籍考》,但载荀所撰《建炎德安守御录》,而是书亦略焉。惟明《文渊阁书目》、《国史经籍志》有之。盖其书在宋不甚显,至元、明间始行於世也。杨士奇、焦竑皆作明本二卷,刘荀撰。然《永乐大典》所载,实皆题曰《明本释疑》,其书原名《明本》,或后人因其注而增题释字欤。
△《少仪外传》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吕祖谦撰。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是书末有云谷胡岩起跋,及其弟祖俭后序。丹阳谭元献尝刻之於学宫,岁久散佚,久无刊本,故朱彝尊《经义考》注曰未见。此本载《永乐大典》中,尚端末完整,无所讹阙。今仍厘为二卷,以还其旧。其书为训课幼学而设,故取《礼记》少仪为名。然中间杂引前哲之懿行嘉言,兼及於立身行己,应世居官之道,所该繁富,不专於洒扫进退之末节。故命之曰《外传》,犹韩婴引事说诗,自题曰《外传》云尔。吕本中旧有《童蒙训》,皆自为诰诫之语,此书则采辑旧文,体例近朱子《小学》。《小学》盛行於世,《童蒙训》亦有刊本,而此书湮没不彰。盖书之传不传,亦有幸不幸焉,未可以是定优劣也。《永乐大典》别载《辨志录》二卷,亦题吕祖谦撰,其文全与此同。
盖一书二名,编纂者不出一手,因而两收。今附著於此,不复重录其文,亦不复别存其目焉。
△《丽泽论说集录》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宋吕祖谦门人杂录其师之说也。前有祖谦从子乔年题记,称先君尝所裒辑,不可以不传,故今仍据旧录,颇附益次比之。乔年为祖谦弟祖俭之子,则蒐录者为祖俭,乔年又补缀次第之矣。凡易说二卷,诗说拾遗一卷(案:《诗说》独曰拾遗,以祖谦著有《家塾读诗记》也。),周礼说一卷,礼记说一卷,论语说一卷,孟子说一卷,史说一卷,杂说二卷,皆冠以门人集录字,明非祖谦所手著也。
祖谦初与朱子相得,后以争论毛诗不合,遂深相排斥。黎靖德所编《语类》,以论祖谦兄弟者别为一卷(第一百二十二卷),其中论祖谦者凡三十一条,惟病中读《论语》一条,稍称其善。答项平甫书与曹立之书一条,称编其集者误收他文。
其馀三十条,於其著作诋系辞精义者二,诋读诗记者二,诋大事记者五,诋少仪外传者一,诋宋文鉴者五,诋东莱文集者三,其馀十一条则皆诋其学问。如云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又云,伯恭之弊,尽在於巧。又云,伯恭说义理太多伤巧,未免杜撰。又云,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又云,东莱聪明,看文理却不仔细,缘他先读史多,所以看粗著眼。又云,伯恭於史分外仔细,於经却不甚理会。又云,伯恭要无不包罗,只是扑过,都不精。可谓抵隙攻瑕,不遗馀力。托克托等修《宋史》,因置祖谦儒林传中,使不得列於道学。吕乔年记,亦称讲说所及,而门人记录之者。祖谦无恙时,尝以其多舛,戒无传习。殆亦阴解朱子之说,欲归其失於门人也。然当其投契之时,则引之同定《近思录》,使预闻道统之传;当其牴牾以后,则字字讥弹,身无完肤,毋亦负气相攻,有激而然欤。《语类》载李方子所记云,伯恭更不教人读《论语》,而此书第六卷为门人集录论语说六十八条,又何以称焉。道学之讥儒林也,曰不闻道。儒林之讥道学也,曰不稽古。龂龂相持,至今未已。夫儒者穷研经义,始可断理之是非,亦必博览史书,始可明事之得失。古云博学反约,不云未博而先约。朱氏之学精矣,吕氏之学亦何可尽废耶?
△《曾子》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汪晫编。晫字处微,绩溪人。是书成於庆元嘉泰间。咸淳十年,其孙梦斗与子思子同献於朝,得赠通直郎。考《汉志》载《曾子》十八篇,《隋志》有《曾子》二卷,《目》一卷,《唐志》亦载《曾子》二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二卷,十篇,称即唐本。高似孙《子略》称其与《大戴礼》四十九篇、五十八篇及杂见《小戴记》者无异同,后人掇拾以为之。陈振孙《书录解题》并称有慈湖杨简注。是宋时原有《曾子》行世,殆晫偶未见,故辑为此书。凡十二篇,仲尼闲居第一,明明德第二,养老第三,周礼第四,有子问第五,丧服第六,中阙第七、第八,晋楚第九,守业第十,三省身第十一,忠恕第十二。明明德独标云内篇,养老以下皆标外篇,而仲尼闲居篇不言内外,疑本有内篇字,而传写佚之也。其第一篇即《孝经》,而削去经名,别为标目,未免自我作古。第二篇即《大学》,考自宋以前有子思作《大学》之传,而无曾子作《大学》之说,归之曾子,已属疑似,又改其篇目,与前篇武断亦同。至外篇十篇,亦往往割裂经文,以就门目。如曾子问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至老聃云,孔疏曰,此一节论出师当取迁庙主,及币帛皮圭以行,庙无虚主之事。盖首问师行必以迁庙主,论其常也。师行无迁主,又筹其变也。二问相承,义实相济,故孔疏通为一节。今割古者师行无迁主至盖贵命也入周礼篇,割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至老聃云入丧服篇,文义殆为乖隔。若云以其文有涉丧服,是以分属,则周礼篇内又明载三年之丧吊乎数节,为例尤属不纯。然汉本久佚,唐本今亦未见,先贤之佚文绪论,颇可借此以考见。则过而存之,犹愈於过而废之矣。卷首冠以梦斗进表,称有晫自序。而此本佚之,仅有元汪泽民、俞希鲁、翟思忠、明朱文选序四篇,明詹潢后序一篇,皆合二书称之,盖晫本编为一部也。今以前代史志二子皆各自为书,故分著於录焉。
△《子思子》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汪晫编。考晁公武《读书志》载有《子思子》七卷,晫盖亦未见其本,故别作是书。凡九篇,内篇天命第一,鸢鱼第二,诚明第三。外篇无忧第四,胡母豹第五,丧服第六,鲁缪公第七,任贤第八,过齐第九。其割裂《中庸》,别列名目,与《曾子》载《孝经》、《大学》同。又晫辑《曾子》用朱子改本《大学》,至《孔丛子》一书,朱子反覆辨其伪,而晫采之独多,已失鉴别。
又往往窜乱原文,如《孔丛子》子上杂所习请於子思,注曰:杂者诸子百家。故下文子思答曰:杂说不存焉。此书引之,改曰子上请所习於子思。则与子思答义全不相贯。《孔丛子》仲尼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教究理不以疑。此书引之,圣字下多一区字,疑字上多一物字。又《孔丛子》云,伋於进瞻亟闻夫子之教。此书引之,进瞻作进善,轻改旧文,均失先儒详慎之道。且与《曾子》所引均不著其出典,亦非辑录古书之体,较薛据《孔子集语》,盖瞠乎后矣。特以书中所录虽真赝互见,然多先贤之格言,故虽编次踳驳,至今不得而废焉。
△《迩言》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刘炎撰。炎字子宣,括苍人。是书分十二章,曰成性、存心、立志、践行、天道、人道、君道、臣道,今昔、经范、习俗、志见。其立言醇正笃实,而切於人情,近於事理。无迂阔难行之说,亦无刻核过高之论。如曰井田封建,成之非一日,其坏也亦非朝夕之故,不必泥其制也。能存其意,亦可以为治矣。又曰:或问节义之士如之何而党锢?曰:自取之也。君子百是,必有一非;小人百非,必有一是。天下士至不少矣。岂必登龙仙舟者皆贤,不在此选者皆不肖耶?更相题表,自立祸的者也,人岂能祸之哉!又曰:或问学圣贤之道者,其流亦有偏乎?
曰:近闻之真公,学而至之,乌得偏。学而不至,虽孔、孟门人不能无偏。能溯其源,归於正矣。不然,毫厘之差,其谬逾远。是足为学二程而不至者之戒也。
如此之类,皆他儒者心知其然而断不出之於口者。炎独笔之於书,可谓光明磊落,无纤毫门户之私矣。此本为嘉靖己丑光泽王所刊。考《明史诸王世表》,光泽王宠瀼,以成化二十三年封,嘉靖二十五年薨,己丑为嘉靖八年,当即宠瀼。前有梅南生序,称得抄本於棠陵方思道,梅南生即宠瀼别号也。又有嘉泰甲子炎自序,嘉定壬午真德秀后序,嘉定癸未叶克跋。书中君道篇第一条、第二条,习俗篇第十一条,志见篇第九条,宠瀼俱注有脱误。今无别本可校,亦仍其旧。又经籍篇唐无全史一条,中亦有讹脱。宠瀼未注,今补注之。经籍篇第二条下有夹注止菴曰一段,驳尊扬雄、陶潜、苏轼而抑屈原之非。其言有理,亦并附录。考宠瀼序末有私印曰止菴,则此注亦宠瀼所加矣。
△《木钟集》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陈埴撰。埴字器之,永嘉人。尝举进士。授通直郎,致仕。其学出於朱子。
永乐中修《五经大全》所称潜室陈氏,即埴也。是编虽以集为名,而实则所作语录。凡论语一卷,孟子一卷,六经总论一卷,周易一卷,尚书一卷,毛诗一卷,周礼一卷,礼记一卷,春秋一卷,近思杂问一卷,史一卷。其说《大学》、《中庸》,列《礼记》之中。盖其时《四书章句集注》虽成,犹私家之书,未悬於国学之功令,故仍从古本。史论惟及汉、唐,则伊、洛之传不以史学为重,偶然及之,非专门也。其体例皆先设问而答之,故卷首自序,谓取礼善问者如攻坚木,善待问者如撞钟义,名曰《木钟》。刊帙久佚。明弘治十四年,温州知府邓淮始得旧本重刊。自第五卷至十一卷皆题曰某卷下,疑或各佚其上半卷。而核其所列,则《书》始二典,《诗》始比兴赋,《春秋》始隐元年,《近思》、《杂问》始理气,史始汉,皆不似尚有前文。惟《周礼》不始天官而始府史,《礼记》不始曲礼而始王制,似有所佚。然府史之名先见於序官,而王制亦《礼记》第三篇,即从此托始,亦无不可。宋本既不可见,姑阙所疑焉可矣。
△《经济文衡前集》二十五卷、《后集》二十五卷、《续集》二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初刻於正德辛巳,有杨一清序,但称先儒所辑。再刻於万历丙午,有朱吾弼序,但称为董崇相家藏本,亦不能指作者何人。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则载是书为马季机编,所列《前集》、《后集》、《续集》之目,亦皆相合。乾隆乙未,南昌杨云服重刻,程恂序之,称为宋滕珙编。考滕珙字德章,号蒙斋,婺源人。淳熙十四年进士。官合肥令。与兄璘俱游朱子之门。朱子铭其父墓,称二子皆有声州县间。又称珙廷对甚佳,盖亦新安高弟也。今观是书,取朱子语录、文集分类编次。《前集》皆论学,《后集》皆论古,《续集》则兼二集所遗而补之。每一论必先著其缘起,次标其立论之意,条分缕析,条理秩然。
视他家所编经世大训之类,或简而不详,或繁而少绪者,迥乎不同。即不出於珙手,要非学有渊源者不办也。惟是朱子平生学问大端,具见於此,而独以经济为名,殆不可晓。即以开卷一篇论之,太极无极有何经济可言耶?其门目亦太烦碎,多不应分而分之。《前集》尤甚,亦为一瑕。读者取其宏旨可耳。
△《大学衍义》四十三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宋真德秀撰。德秀有《四书集编》,已著录。是书因《大学》之义而推衍之。
首曰帝王为治之序,帝王为学之本。次以四大纲,曰格物致知,曰正心诚意,曰修身,曰齐家,各系以目。格物致知之目四,曰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民情;正心诚意之目二,曰崇敬畏,戒逸欲;修身之目二,曰谨言行,正威仪;齐家之目四,曰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中惟修身一门无子目,其馀分子目四十有四,皆徵引经训,参证史事,旁采先儒之论,以明法戒,而各以己意发明之。大旨在於正君心,肃宫闱,抑权倖。盖理宗虽浮慕道学之名,而内实多欲,权臣外戚,交煽为奸,卒之元气凋弊,阅五十馀年而宋以亡。德秀此书,成於绍定二年,而进於端平元年。皆阴切时事以立言,先去其有妨於治平者以为治平之基,故《大学》八条目仅举其六。然自古帝王正本澄源之道,实亦不外於此。若夫宰驭百职,综理万端,常变经权,因机而应,利弊情伪,随事而求。其理虽相贯通,而为之有节次,行之有实际,非空谈心性即可坐而致者。故邱濬又续补其阙也。
△《读书记》六十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真德秀撰。案陈振孙《书录解题》,谓《西山读书记》有甲、乙、丙、丁,甲言性理,中述治道,末言出处。大抵本经史格言,而述以己意。今但有甲三十七卷,丁二卷,乙、丙未见,故载於《文献通考》者仅三十九卷。今世所传明时旧刊本,甲、丁二记卷数与《书录解题》合,中多乙记二十二卷。前有开庆元年德秀门人汤汉序,称《读书记》惟甲、乙、丁为成书。甲、丁二记先刊行。乙记上即《大学衍义》,久进於朝,其下未及缮写而德秀没。汉从其子仁夫钞得,厘为二十二卷,而刊之福州。据此,则丙记原书本阙,乙记为汤汉所续刊。振孙惟见初行之本,故止於甲、丁二记也。甲记自论天命之性至论鬼神,各分标目。前有纲目一篇,具详论次先后之旨。乙记载虞、夏以来名臣贤相事业,略仿编年之体。前亦有纲目一篇,谓讫於五闰,而书中至唐李德裕而止,盖撰次末完者。丁记上卷皆论出处大义,下卷分处贫贱、处患难、处生死、安义命、审重轻诸目,与上卷互相发明。德秀《大学衍义》羽翼圣经,此书又分类铨录,自身心性命,天地五行,以及先儒授受源流,无不胪晰。名言绪论,徵引极多,皆有裨於研究。
至於致治之法,《衍义》所未及,详者,则於乙记中备著其事。古今兴衰治忽之故,亦犁然可睹。在宋儒诸书之中,可谓有实际者矣。
△《心经》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真德秀撰。是编集圣贤论心格言,而以诸家议论为之注。末附四言赞一首。
端平元年,颜若愚鋟於泉州府学,有跋一首,称其筑室粤山之下,虽晏息之地,常如君父之临其前。淳祐二年,大庾令赵时棣又以此书与政经合刻。前有德秀门人王迈序云,《心经》一书行於世,至彻禁中。端平乙未,公薨后两月,从臣洪公咨夔在经筵,上出公《心经》曰:真某此书,朕乙夜览而嘉之,卿宜为之序。
其见重也如此。《文献通考》作《心经法语》,与《书录解题》相合,盖一书而二名耳。明程敏政尝为作注,而疑其中有引及真《西山读书记》者,非德秀之原文。殆后人又有所附益,非旧本也。
△《政经》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真德秀撰。采典籍中论政之言列於前,而以行政之迹列於后,题曰传以别之,末附当时近事六条,谓之附录。其后载德秀帅长沙咨呈,及知泉州军事时劝论文,帅长沙时劝民间置义仓文,帅福州晓谕文诸篇,盖后人所益,如《心经》之引《读书记》耳。德秀虽自命大儒,断不敢以己之条教题曰经也。按《宋史道学传》,德秀任湖南安抚使知潭州,以廉仁公勤四字厉僚属。复立惠民仓,置社仓。其知福州,戒所部无滥刑横敛,无徇私黩货。盖德秀立朝日浅,其政绩多在居外任时,故留心民瘼,著为此编。其门人王迈序,谓先生再守温陵日,著政经。考德秀再守泉州在理宗绍定五年,盖晚年之作。迈又言赵时棣为法曹,朝夕相与,遂得此经。实在四方门人之先,而四方门人亦未必尽见之。《书录解题》载《心经》而不及此书,岂《心经》行世早,而此书晚出欤?抑或德秀名重,好事者依托之也。真伪既不可诘,而其言能不悖於儒者,故姑与《心经》并存焉。
△《项氏家说》十卷、《附录》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项安世撰。安世有《周易玩辞》,已著录。此盖其读经史时条记所得,积以成编者也。案嘉定辛未,乐章撰《周易玩辞》后序曰:项公昔忤权臣,摈斥十年,杜门却扫,足迹不涉户限。耽思经史,专意著述,成书数篇。迨兵端既开,边事告急,被命而起,独当一面。外御凭陵,内固根本,成就卓然。陈振孙《书录解题》亦称其当庆元中得罪时,谪居江陵,杜门潜心,起居不出一室,送迎宾友,未尝逾阈。诸书皆有论说。然则是书乃庆元间斥居江陵时所作也。安世学有体用,通达治道,而说经不尚虚言,其订核同异,考究是非,往往洞见本原,迥出同时诸家之上。是书见於《宋史艺文志》者十卷,附录四卷,又别出《孝经说》一卷,《中庸说》一卷。《书录解题》并同。自明初以来,其本久佚,今惟散见《永乐大典》各韵内。核其所载,多兼及说经、说事、说政、说学等篇名,而逐条又各有标题。其原书体例,约略可见,篇帙亦尚多完善。谨依类排纂。经则案各经之文次之,卷一、卷二并易说,卷三书说,卷四诗说,卷五周礼,卷六礼记,卷七论语、孟子等。是为说经篇,凡七篇。其八、九、十三卷则先以说事篇,次说政篇,次说学篇。虽原目无存,未必悉符其旧。然陈振孙言是书有云:九经皆有论著。其第八卷以后杂说文史政学,则序次大致当亦不甚悬殊。振孙又云:附录《孝经》、《中庸》、《诗篇次》、《邱乘图》,则各为一书。重见诸类,似附录之四卷本分为四种单行,而复取以附於家说后也。今检《永乐大典》,但有《孝经说》、《中庸臆说》二书,而《诗篇次》、《邱乘图》未经收入。疑当时即已散佚,无可考补。谨据其存者,仍合为附录二卷,次之於末,以略还原书之旧焉。
△《先圣大训》六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宋杨简撰。简有《慈湖易传》,已著录。是编蒐辑孔子遗言,排比成五十五篇,而各为之注。钱时作简行状曰:其归自胄监也,家食者十四载,筑室德润湖上,更名慈湖。始取先圣大训间见诸杂说中者,刊讹别诬,萃成六卷,而为之解,即此书也。简之学出陆九渊。其嘉泰二年拟陛辞札子,称臣愿陛下即此虚明不起意之心以行,勿损勿益,自然无所不照。嘉定三年面对,称舜曰道心明,心即道。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案:此据《孔丛子》之文,其实《尚书大传》先有此言,不云孔子,伪撰《孔丛子》者剽剟其文驾言先圣耳。谨附订於此。)孟子曰仁人心也。此心虚明无体,广大无际,日用云为,无非变化,无思无为而万物毕照。考其立言宗旨,已开新会、馀姚之派。故注是书,往往借以抒发心学,未免有所牵附。然秦、汉以来,百家诡激之谈,纬候怪诞之说,无一不依托先圣为重,庞杂芜秽,害道滋深。学者爱博嗜奇,不能一一决择也。简此书削除伪妄,而取其精纯;刊落琐屑,而存其正大。其间字句异同,文义舛互,亦皆参订斟酌,归於一是。较之《薛据集语》,颇为典核。求洙泗之遗文者,固当以是为骊渊矣。
△《黄氏日抄》九十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震撰。震有《古今纪要》,已著录。是书本九十七卷:凡读经者三十卷,读三传及孔氏书者各一卷,读诸儒书者十三卷,读史者五卷,读杂史、读诸子者各四卷,读文集者十卷,计六十八卷,皆论古人;其六十九卷以下,凡奏札、申明、公移、讲义、策问、书记、序、跋、启、祝文、祭文、行状、墓志著录者计二十九卷,皆所自作之文。其中八十一卷、八十九卷原本并阙,其存者实九十五卷也。震与杨简同乡里,简为陆氏学,震则自为朱氏学,不相附和。是编以所读诸书随笔札记,而断以己意。有仅摘切要数语者,有不摘一语而但存标目者,并有不存标目而采录一两字者。大旨於学问排佛老,由陆九渊、张九成以上溯杨时、谢良佐,皆议其杂禅。虽朱子校正《阴符经》、《参同契》,亦不能无疑。於治术排功利,诋王安石甚力。虽朱子谓周礼可致太平,亦不敢遽信。其他解说经义,或引诸家以翼朱子,或舍朱子而取诸家,亦不坚持门户之见。盖震之学朱,一如朱之学程,反复发明,务求其是,非中无所得而徒假借声价者也。
△《北溪字义》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陈淳撰。淳字安卿,号北溪,龙溪人。嘉定十年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卒。事迹具《宋史》本传。此编为其门人清源王隽所录,以四书字义分二十有六门,每拈一字,详论原委,旁引曲证,以畅其论。初刻於永嘉赵氏,又有清漳本,刻於宋淳祐间,即九华叶信原本也。旧版散佚,明弘治庚戌始重刻。复有四明丰庆本,增减互异。近惟桐川施氏本为较详,然亦有大全所引而施氏本未收者。此本乃国朝顾秀虎校正诸本之异同,复取散见於他书者录为补遗一卷。又附以严陵讲义四条:曰道学体统,曰师友渊源,曰用工节目,曰读书次第。乃淳嘉定九年待试中归过严陵,郡守郑之悌延讲郡庠时作也。考淳同时有程端蒙者,亦撰《性理字训》一卷,其大旨亦与淳同。然书颇浅陋,故赵汸答汪德懋《性理字训》疑问书(案:《汸东山集》误作《性理字义》),称其为初学者设。
今惟录淳此书,而端蒙之书则姑附存其目焉。
△《准斋杂说》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吴如愚撰。如愚字子发,钱塘人。少以父荫补承信郎,监福州连江商税。
再调常熟,解职归。嘉熙二年,以丞相乔行简奏荐,改授承信郎,差充秘阁校勘。
三疏辞免,特转秉义郎与祠。其仕履见於《馆阁续录》及赵希弁《读书附志》,而《宋史》不为立传,故行实不概见。今考徐元杰《楳埜集》集有所作如愚行状,胪载事迹极详。大略言如愚孝友忠恕,安贫乐道,理明行修。凡所著述,於学问自得甚深。别有《易诗》、《书说》、《大学》、《中庸》、《论孟》及《阴符经解》诸种,并佚不传。此书亦久无行世之本,独散见《永乐大典》中者尚得四十馀篇,大抵皆研究理学之文。元杰又称如愚早年留心清净之教,凡三四年。既而幡然尽弃所学,刻意讲道。是如愚学术,其初亦稍涉於禅悦。其解《大学》格物以正为训,明王守仁《传习录》所谓格物如孟子格君心之格,其说实创於如愚。似欲毅然独行一家之言者。然如愚平日尝称塞乎天地者皆实理,行乎万世者皆实用,惟尽心知性则实理融而实用贯。其用功致力,实以体用兼备为主,而不堕於虚无。故其剖析义理,如天理人欲之辨,三畏四勿之论,无不发挥深至,於宋末诸儒中所造较为平实。元杰又言,永嘉陈昉亲炙不倦,得所著述,退辄录之,刻为一编。临川罗愚复刊於广右漕台,所传益广。盖是编即昉所辑,久经刊布,在当时甚重其书。今检行状,载如愚别有践形践迹诸说,已不在《永乐大典》中。则所录亦不免阙佚。然崖略具存。谨编次成帙,厘为二卷,犹可考见其概焉。
△《性理群书句解》二十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熊节编。熊刚大注。节字端操,建阳人。官至通直郎,知闽清县事。刚大亦建阳人,受业於蔡渊黄榦。嘉定中登进士。自称觉轩门人,掌建安书院朱文公诸贤从祀祠。其仕履则不可考。注中称迩年皇上亲洒白鹿洞规,以赐南康,则理宗时人也。节受业於朱子。是书采摭有宋诸儒遗文,分类编次。首列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节、涑水、考亭遗像并传道支派,次赞,次训,次戒,次箴,次规,次铭,次诗,次赋,次序,次记,次说,次录,次辨,次论,次图,次正蒙,次皇极经世,次通书,次文,而以七贤行实终焉。其列司马光一人,与后来讲学诸家持论迥异。考朱子於绍熙五年冬,筑竹林精舍,率诸生行舍菜之礼於先圣先师,以周、程、邵、张、司马、延平七先生从祀。集中载其祝文,有曰邵曰张,爰及司马,学虽殊辙,道则同归之语。则朱子序列学统,本自有光,后来门户日分,讲学者乃排而去之。节亲受业於朱子,故犹不敢恣为高论也。所录之文,亦以七贤为主,而杨时、罗仲素、范浚、吕大临、蔡元定、黄榦、张栻、胡宏、真德秀所作亦间及焉。其上及范质者,以朱子作《小学》尝录其诗。旁及苏轼者,则以司马光行状之故,非因轼也。明永乐中,诏修《性理大全》,其录诸儒之语,皆因《近思录》而广之。其录诸儒之文,则本此书而广之,并其性理之名似亦因此书之旧。是其文虽习见,固亦作乐者之苇籥,造车者之椎轮矣。刚大所注,盖为训课童蒙而设,浅近之甚,殊无可采。以其原附此书以行,姑并录之,以存其旧焉。
△《东宫备览》六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宋陈模撰。模字中行,泉州永春人。庆元二年进士。嘉泰二年除秘书省正字。
三年兼国史院编修官。开禧三年又兼实录院检讨官。嘉定二年除校书郎仍兼检讨。
其历官始末见於《馆阁续录》中。是书乃其为正字时所上。取经史旧文有关於训储者汇成一编。凡分二十条,曰始生,曰入学,曰立教,曰师傅,曰讲读,曰宫僚,曰择术,曰广诲,曰谨习,曰主器,曰正本,曰问安,曰友悌,曰戒逸,曰崇俭,曰辨分,曰正家,曰规谏,曰几谏,曰监国。支分缕析,节次详明。前有进书表一篇,叙一篇。又有上宰相札子申言二十馀条,中择妃嫔、简宫僚、谨游习三条,尤为切务。又冠以改官省札及诰词,以温峤侍臣箴比之,盖当时甚重其书也。按《宋史艺文志》载陈谟《东宫备览》一卷,然校进表及序皆称分为六卷,则《宋史》字误矣。其第二卷讲读条阙一页,宫僚条阙一页,第六卷监国条阙一页。今无别本可校,亦姑仍其旧录之焉。
△《孔子集语》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薛据撰。据字叔容,永嘉人。官至浙东常平提举。林德阳《霁山集》有二薛先生文集序曰:薛氏世学盖三百年。玉成公学於慈湖杨敬仲,刊华据实,犹程门绪馀。伪学禁兴,只手卫道,著伊洛源流,各为谱传。又以弓冶授其子叔容公,志宏力毅,负荷千年。念圣远言湮,为《孔子集语》二十卷,即是书也。此本但分二十篇,仅有三卷。殆旧以一篇为一卷,后人并之欤。所列书凡三十馀种。其凡例谓《曾子》、《大戴礼》、《孔丛子》、《孔子家语》四全书及《左氏》、《庄子》、《荀子》、《列子》概不采及,惟见於他古书者采之。然《孔子世家》列在正史,不僻於《孔丛家语》,且既云不录《大戴礼记》,而颜叔子第十二乃又引其一条,亦自乱其例。至引说文黍可为酒,禾入水也,一贯三为王,推一合十为士等语,并数条为一条,义不相贯,尤为失伦。他若《韩非子》说林下、内储说上、内储说下、外储说左上、外储说右下、难一、难三诸篇,可采者几二十条,而此书所引仅三条。若《淮南子》主术训、缪称训、齐俗训、道应训、人间训、泰俗训诸篇,所可采者不下十馀条,而此所引者亦仅三条。则其馀挂漏,可以概知。又文翔凤《云梦药溪谈》,摘其五酉一条,引《搜神记》而讳其所出,又讹五酉为五酋,则驳杂舛错,亦所不免。特所录尚多秦、汉古书,残篇断句,或可藉此以仅存。故考古者亦不能废焉。
△《朱子读书法》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张洪、齐<臣灬>同编。洪字伯大,<臣灬>字充甫,皆鄱阳人。事迹无可考。
据洪自序,咸淳中分教四明,<臣灬>适客游浙东,遂相与商榷是书,而刻诸鄞泮。
其书本朱子门人辅广所辑。巴川度正尝属遂宁于和之校刊。鄱阳王氏复广为后编,洪与<臣灬>又因而补订之。以辅氏原本为上卷,而以所续增者列为下卷。皆以文集语类排比缀缉,分门隶属。虽捃拾抄撮,稗贩旧文,不足以言著述,而条分缕析,纲目井然,於朱子一家之学,亦可云覃思研究矣。元时版已不存。至顺中,江南行台御史赵之维重镂於集庆路学,故《永乐大典》全帙收入。原编卷次,已不可考。今酌其篇帙,厘为四卷。俾讲新安之学者有所考证焉。
△《家山图书》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永乐大典》题为朱子所作。今考书中引用诸说,有文公家礼,且有朱子之称,则非朱子手定明矣。钱曾《读书敏求记》曰:家山图书,晦菴私淑弟子之文(案:弟子二字刊本误倒其文,今改正),盖逸书也。李晦显翁得之於刘世常平父,刘得之於鲁斋许文正公。其书以《易》、《中庸》、《古大学》、《古小学》参列於图,而於修身之旨归纲领,条分极详。此本惜不多覯,宜刊布之,以广其传云云。曾家所藏旧本,久已不传。世无刊本,书遂散失。惟《永乐大典》尚备载其原文。然首列小学本旨图,中多曲礼、内则、少仪之事,与曾所谓以《易》、《中庸》、《古大学》、《小学》参列於图者,体例稍异。
意是书诸儒相传,互有增损,行世者非一本欤。然要其旨归则一也。其书先图后说,根据礼经,依类标题,词义明显。自入学以至成人,序次冠、昏、丧、祭、宾、礼、乐、射、御、书、数诸仪节,至详且备。而负剑<召辛>咡以及乡饮五御诸图,尤足补聂崇义所未及。盖《朱子小学》一书详於义理,而此则详於名物度数之间,二书相辅而行,本末互资,内外兼贯,均於蒙养之学深有所裨,有不容以偏废者焉。
卷九十三 子部三
○儒家类三
△《读书分年日程》三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元程端礼撰。端礼字敬叔,号畏斋,鄞县人。以荐为建平教谕,迁台州路教授。事迹具《元史儒学传》。是书有延祐二年自序,谓一本辅汉卿所萃《朱子读书法》修之。考《朱子读书法》六条:一曰居敬持志,二曰循序渐进,三曰熟读精思,四曰虚心涵泳,五曰切己体察,六曰著紧用力。端礼本其法而推广之。
虽每年月日读书程限不同,而一以六条为纲领。史称所著有《读书工程》,国子监以颁示郡县,即此书也。然书末又有端礼自跋,历叙崇德吴氏、平江陆氏、池州冯氏及江、浙诸处钞刊各本,而不及国子监颁示事。则本传所云,或端礼身后之事欤?跋作於元统三年十一月朔。考顺帝以元统三年十一月辛丑改元至元,此标十一月朔,则尚在辛丑之前。故仍称元统云。
△《辨惑编》四卷、附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谢应芳撰。应芳有《思贤录》,已著录。是编作於至正中。因吴俗信鬼神,多拘忌,乃引古人事迹及先儒议论一一条析而辨之。其目凡十五,一曰死生,二曰疫疠,三曰鬼神,四曰祭祀,五曰淫祀,六曰妖怪,七曰巫觋,八曰卜筮,九曰治丧,十曰择葬,十一曰相法,十二曰禄命,十三曰方位,十四曰时日,十五曰异端。末一卷附录书及杂著八篇,皆力辟俗见,龂龂然据理以争,与是编相发明者也。昔宋储泳作《祛疑说》,原本久佚,惟左圭《百川学海》中载其节本。
应芳此书,持论虽似乎浅近,而能因风俗而药之,用以开导愚迷,其有益於劝戒,与泳书相等,而持论较泳尤正大,正不得以平易忽之。曹安《谰言长语》曰:毗陵谢子兰,取圣贤问答之词,辟异端者为书,名曰《辨惑编》。经书子史,先儒扶正抑邪之言备载,真可以正人心。盖深取之也。惟叶盛《水东日记》曰:毗陵谢子兰氏《辨惑编》一书,诚亦辟邪植正,有益於世。其中援经据法,深怪世人惑於淫祀,当矣。乃云自其先人亡后,即以所事神影火之,以其非义之故,此独惜其过当。春秋书毁泉台,君子以为台之存毁,非安危治乱所系,虽勿居可也。
何必暴扬其失,非之毁之至是耶?子兰之辟淫祀,先儒成说甚多,正不必此,虽不言可也。爱子兰者须削而去之云云。其言切中应芳之失。盖讲学之家往往矫枉过直,此亦其一。读者取其大旨之正可矣。
△《治世龟鉴》一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元苏天爵撰。天爵有《名臣事略》,已著录。此书为成化丙午吴江知县太和陈尧弼所刊。篇首天爵结衔,题中奉大夫,浙江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考《元史》天爵本传,凡两拜是官,一在至正七年,一在至正十二年。此书前有林兴祖、赵汸二序,皆标至正十二年壬辰正月,则作於再任之日。是时妖寇自淮右延及江东,诏天爵总兵饶信,克复一路六县。正干戈俶扰之际,乃能留心於治理,所采皆宋以前善政嘉言,而大旨归於培养元气。其目凡六:曰治体,曰用人,曰守令,曰爱民,曰为政,而终之以止盗,殆有深意也。天爵著述载於本传者,《名臣事略》十五卷,《文类》七十卷,《松厅章疏》五卷,《春风亭笔记》二卷,诗七卷,文三十卷。又载有《辽金纪元》、《黄河源委》二书,未及脱稿,而不载此书。然赵汸序今载《东山存稿》第二卷中,与此本一一相合,知非伪托。
本传盖偶遗之,亦足证《元史》之多疏矣。
△《管窥外篇》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史伯璿撰。伯璿有《四书管窥》,已著录。是书成於至元丁未,盖继《管窥》而作。皆条记友人问答以阐发其馀义,大抵皆辨证之文,不主於诠释文句,故曰外篇。实即伯璿之语录。《经义考》四书类中惟列《管窥》而不载此书,盖由於此,非彝尊疏漏也。然《管窥》所论,犹仅於胡炳文、陈栎之流参稽同异。
此书於天文、历算、地理、田制言之颇详,多有所援据考证,则较炳文及栎见闻稍博,尚非暖暖姝姝守一家之语录者。惟论天象疑月星本自有光,不待日以受光之类,未免仍涉臆断。是则宋、元间儒者之积习,消除未尽耳。自明以来,未有刊本。康熙乙亥,其邑人吕宏诰始以付梓。雍正壬子,王灵露等复续补成之,乃得行於世云。
△《内训》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仁孝文皇后撰。案成祖以篡逆取国,淫刑肆暴,无善可称,后乃特以贤著。
是书凡二十篇,曰《德性》,曰《修身》,曰《慎言》,曰《谨行》,曰《勤励》,曰《警戒》,曰《节俭》,曰《积善》,曰《迁善》,曰《崇圣训》,曰《景贤范》,曰《事父母》,曰《事君》,曰《事舅姑》,曰《奉祭祀》,曰《母仪》,曰《睦亲》,曰《慈幼》,曰《逮下》,曰《待外戚》。前有永乐三年正月望日自序,内有肃事今皇上三十馀年之语。考《明史后妃传》,后以洪武九年册为燕王妃,至永乐三年正月,甫及三十年。云三十馀年,盖约略大数耳。又考本传,载后撰此书,颁行天下,在永乐三年。而明朝《典汇》载,五年十一月,以仁孝皇后内训颁群臣,俾教於家。若五年以前已颁行天下,不应至五年之末始赐群臣。
又考《名山藏坤》则记,载后初为此书,不过示皇太子诸王而已。至永乐五年七月以后,成祖乃出后《内训》、《劝善》二书,颁赐臣民,与《典汇》相合。此本为明初刊本,首标大明仁孝皇后。考后於永乐五年七月乙卯崩,甲午谥曰仁孝,则此本刊於五年七月以后无疑。至十一月,特赐臣民,正属刊行之始,《明史》本传偶未及检耳。各章之下系以小注,多涉颂扬,当为儒臣所加。《明史艺文志》不著其名。又《艺文志》载《内训》一卷,高皇后撰;《劝善书》一卷,文皇后撰。与本传所载不同,亦偶未检点耳。
△《理学类编》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九韶撰。九韶字美和,后以字行。故《明史》附见宋讷传作张美和。清江人。元末累举不仕。洪武三年,以荐为县学教谕,迁国子助教。改翰林编修,致仕归。后复徵入校书,书成遣还。兹编成於至正丙午,乃未入明时所作。其初本名《格物编》,临川吴当见之,以为所辑天地、鬼神、人物、性命之说乃格物之一端,不足以尽格物之义,因为易今名。凡天地一卷,天文二卷,地理一卷,鬼神一卷,人物一卷,性命一卷,异端一卷,以周、程、张、邵、朱六子之言为主,而以荀子以下五十三家之说辅之,复於每篇之末绎以己见。其所采撷,大都摘取精要,不事博引繁称,故条理次序,颇为精密。前代如扬雄、谷永、《淮南子》之说,近世如洪迈《容斋五笔》、罗大经《鹤林玉露》之说,并加摭集,以参观互证,亦不蹈讲学家门户之见。其异端一门,於阴阳、相术、谶纬诸家斥驳明切,尤足以破世俗之惑。史载明初司国子监者有宋讷、王嘉会、龚斅,而九韶与聂铉、贝琼亦皆名儒,当洪武时,先后为博士、助教、学录,以故诸生多所成就。知其躬行导率,无忝师范,与徒为高论者异矣。
△《性理大全书》七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胡广等奉敕撰。是书与《五经四书大全》同以永乐十三年九月告成奏进,故成祖御制序文称二百二十九卷,统七部而计之也。考自汉以来,弟子录其师说者,始於《郑记》、《郑志》,是即后世之语录。其裒诸儒之言以成一书者,则古无是例,《近思录》其权舆矣。宋景定、端平间,周、程、张、朱诸儒皆蒙褒赠,真德秀亦以讲学有名,得参大政。天下趋朝廷风尚,纂述日多。王孝友作《性理彝训》三卷,熊节作《性理群书句解》二十三卷,於是性理之名大著於世。
广等所采宋儒之说凡一百二十家,其中自为卷帙者,为周子《太极图说》一卷,《通书》二卷;张子《西铭》一卷,《正蒙》二卷;邵子《皇极经世书》七卷;朱子《易学启蒙》四卷,《家礼》四卷;蔡元定《律吕新书》二卷;蔡沈《洪范皇极内篇》二卷;共二十六卷。自二十七卷以下,捃拾群言,分为十三目,曰理气,曰鬼神,曰性理,曰道统,曰圣贤,曰诸儒,曰学,曰诸子,曰历代,曰君道,曰治道,曰诗,曰文。大抵庞杂冗蔓,皆割裂襞积以成文,非能於道学渊源真有鉴别。圣祖仁皇帝特命儒臣,删其支离,存其纲要,钦定为《性理精义》一书。菁华既撷,所存者仅其糟粕矣。以后来刻性理者汗牛充栋,其源皆出於是书。
将举其末,必有其本。姑录存之,著所自起云尔。
△《读书录》十一卷、《续录》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薛瑄撰。瑄字德温,河津人。永乐辛丑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入阁预机务。赠礼部尚书,谥文清。事迹具《明史儒林传》。其书皆躬行心得之言。两录之首皆有自记,言其因程子心有所开、不思则塞之语,是以自录随时所得,以备屡省。其后万历中有侯鹤龄者,因所记错杂,更为编次,删去重复,名《读书全录》。然去取之间,颇失瑄本意。今仍录原书以存其旧。瑄尝言《乐》有雅、郑,《书》亦有之。《小学》,《四书》,六经、濂、洛、关、闽诸圣贤之书,雅也,嗜者常少,以其味之淡也。百家小说,淫词绮语,怪诞不经之书,郑也,莫不喜谈而乐道之,盖不待教督而好之矣,以其味之甘也。淡则人心平而天理存,甘则人心迷而人欲肆。观瑄是录,可谓不愧斯言矣。
△《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邱濬撰。濬有《家礼仪节》,已著录。濬以宋真德秀《大学衍义》止於格致诚正修齐,而阙治国平天下之事。虽所著《读书乙记》,采录史事,称为是书之下编,然多录名臣事迹,无与政典,又草创未完。乃采经传子史,辑成是书,附以己见,分为十有二目,於孝宗初奏上之。有诏嘉奖,命录副本付书坊刊行。
濬又自言:《衍义补》所载,皆可见之行事,请摘其要者下内阁议行。帝亦报可。
至神宗复命梓行,亲为制序。盖皆甚重其书也。特濬闻见甚富,议论不能甚醇。
故王鏊《震泽纪闻》称其学问该洽,尤熟於国家掌故,议论高奇,务於矫俗,能以辨博济其说。如讥范仲淹多事,秦桧有再造功,评骘皆乖正理。又力主举行海运,平时屡以为言,此书更力申其说。所列从前海运抵京之数,谓省内河挽运之资,即可抵洋面漂亡之粟,似乎言之成理。然一舟覆没,舟人不下百馀。粮可抵以转输之费,人命以何为抵乎?其后万恭著议,谓为有大害而无微利,至以好事斥之,非苛论也。又明之中叶,正阉竖恣肆之时,濬既欲陈诲纳忠,则此条尤属书中要旨,乃独无一语及宦寺。张志淳《南园漫录》诋其有所避而不书,殆亦深窥其隐。以视真氏原书,殊未免瑕瑜互见。然治平之道,其理虽具於修齐,其事则各有制置。此犹土可生禾,禾可生穀,谷可为米,米可为饭,本属相因。然土不耕则禾不长,禾不获则穀不登,穀不舂则米不成,米不炊则饭不熟,不能递溯其本,谓土可为饭也。真氏原本实属阙遗,濬博综旁搜,以补所未备,兼资体用,实足以羽翼而行。且濬学本淹通,又习知旧典,故所条列,元元本本,贯串古今,亦复具有根柢。其人虽不足重,其书要不为无用也。
△《居业录》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居仁撰。居仁有《易象钞》,已著录。是书皆其讲学语录,分十二类,曰道体,曰为学,曰主敬,曰致知,曰力行,曰出处,曰治体,曰治法,曰教人,曰警戒,曰辨异端,曰劝圣贤,共一千一百九十九条。居仁与陈献章皆出吴与弼之门,与弼之学介乎朱、陆之间,二人各得其所近。献章上继金谿,下启姚江。
居仁则恪守新安,不逾尺寸,故以敬名其斋。而是书之中,辨献章之近禅,不啻再三。盖其人品端谨,学问笃实,与河津薛瑄相类。而是书亦与瑄《读书录》并为学者所推。黄宗羲《明儒学案》乃谓其主言静中之涵养,与献章之静中养出端倪,同门冥契。特牵引附合之言,非笃论也。正德中有张吉者,尝删其书为要语。
又有吴廷举者,删其书为粹言。此本为弘治甲子余祐所编,犹为原帙。祐字子积,鄱阳人。弘治己未进士。官至吏部右侍郎。年十九时,受业於居仁,居仁以女妻之。而卷首序文乃称门人,盖用黄榦编《朱子集》之例,榦又用李汉编《韩愈集》之例。然考皇甫湜作愈墓志,称愈女初适於汉,后乃离婚,嫁樊氏。汉称门人而不称婿盖缘於此。榦及祐沿袭其称,殊为不考。阎若璩《潜邱札记》乃以为重道统而轻私亲,曲说甚矣。
△《枫山语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章懋撰。懋字德懋,别号闇然子,兰溪人。成化丙戌会试第一。改庶吉士,授编修。会上元内宴,命作鼇山灯诗,不奉诏,且以疏谏,黜为临武知县。弘治正德间累官南京礼部尚书,致仕。事迹具《明史本传》。崔铣《明臣十节》曰:成化中白沙陈献章,学禅而疏,一峰罗伦,尚直而率,定山庄泉,好名而无实,皆负巨望焉。枫山章公懋,质约淳雅,潜修默成,年甫四十,弃官还郡。贺谏议钦,郑御史已皆责公交疏於陈。庄公逊谢之后,白沙受清秩而交泛。一峰行乡约而戮族人。庄晚年又仕而败,惟章公德行无瑕云云。其在明代,可云不愧醇儒。
是编卷帙不多,分为五类,曰学术,曰政治,曰艺文,曰人物,曰拾遗。其学术政治虽人人习见之理,而明白醇正,不失为儒者之言。艺文诸条,持论亦极平允,不似讲学家动以载道为词。其评骘人物,於陈献章独有微词。则懋之学主笃实,而献章或入玄虚也。然献章出处之间,稍有遗议。而懋人品高洁,始终负一代重望,则笃实鲜失之明验矣。又谓胡居仁不适於用,似亦有见。惟推尊吴与弼太过,则颇有所不可解耳。
△《东溪日谈录》十八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明周琦撰。琦字廷玺,马平人。成化辛丑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员外郎。琦之学出於薛瑄。是编记所心得,分十三类。凡性道谈二卷,理气谈一卷,祭祀谈二卷,学术谈一卷,出处谈一卷,物理谈一卷,经传谈三卷,著述谈一卷,史系谈二卷,儒正谈一卷,文词谈一卷,异端谈一卷,辟异谈一卷。《广西通志》载其著《日谈录》十八卷,又著《儒正篇》论薛河东之学。今考儒正,即此书之第十五卷,非别有《儒正篇》也。前有吕景蒙序,谓书刻於嘉靖丁酉。而此本乃系传写。或其版已佚,后人录存之欤?琦为人以端直谨厚,见重乡里,其书亦一本濂、洛之说。不失醇正。盖河东之学虽或失之拘谨,而笃实近理,故数传之后,尚能恪守师说,不至放言无忌也。
△《困知记》二卷、《续记》二卷、《附录》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罗钦顺撰。钦顺字允升,号整菴,泰和人。弘治癸丑进士。官至南京吏部尚书。谥文庄。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书皆其晚年所作。前记成於嘉靖戊子,凡一百五十六章。《续记》成於嘉靖辛卯,凡一百一十三章。《附录》一卷,皆与人论学之书,凡六首。钦顺自称初官京师,与一老僧论佛,漫举禅语为答。
意其必有所得,为之精思达旦,恍然而悟。既而官南雍,取圣贤之书潜玩,久之渐觉就实,始知所见者乃此心虚灵之妙,而非性之理。自此研磨体认,积数十年,始确然有以自信。盖其学由积渐体验而得,故专以躬行实践为务,而深斥姚江良知之非。尝与王守仁书,辨朱子晚年定论,於守仁颠倒年月之处,考证极详。此书明白笃实,亦深有裨於后学。盖其学初从禅入,久而尽知其利弊,故於疑似之介,剖析尤精,非泛相诃斥,不中窾要者比。高攀龙尝称自来排斥佛氏未有若是之明且悉者,可谓知言矣。
△《读书札记》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问撰。问字用中,号养斋,武进人。弘治壬戌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尚书。
谥庄裕。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乃问巡抚贵州时,与门人问答,随时札记而成。所论天文、历象、山川、性理、六经、四子书皆守先儒成说。其论学则一本程、朱,而力黜姚江之学。如古本《大学》,亲民格物,知行合一各说,皆逐条辨正。尝与罗钦顺书云:王氏之学本诸象山,至今眩惑人听,《读书札记》第二册实辟其说。盖以广中侍读黄才伯促而成之。才伯者,黄佐字也。所云第二册者,即指此本第五卷。今核其所辟各条,大都托之或谓,又称为近学,世学,而并未斥言。盖是时王学盛行,羽翼者众,故问不欲显加排摈。然所摘发,多能切中症结,迥异乎陈建诸人叫嚣毒詈,如不共戴天者。史称问官长芦盐运使,终任不取一钱,则与言清行浊者异。又载问官贵州巡抚时,破独山州贼蒙钺,则与迂疏无用者亦异。宜其言笃实切近,无讲学家之积习矣。
△《士翼》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崔铣撰。铣有《读易馀言》,已著录。是书前三卷曰述言,皆语录之类。
后一卷曰说象,则专论六十四卦象义。自序谓退居相台十祀,非圣人之志不存,非翼经之文不阅,乃札记所明,稍修章句,名曰《士翼》,盖以辅《彝典》也。
其中如论高宗梦傅说事,涉於怪诞。韩子原道,盖先乎养二氏之徒之繁,由君无以养而安之也。又云:谈理至宋人而精,然而滋蔓。讲学至宋人而切,然而即空。
又云:汉、唐之小人易见,宋之小人难知。汉、唐之君子可信,宋之君子当考。
又曰:去序而言《诗》,背左氏而言《春秋》,必荒谬矣。盖道可以智穷,事必以实著,况千载之下乎?其言皆讲学家之所深讳,而侃侃凿凿,直抒无隐,可谓皎然不自诬其心矣。至於以萧何之荐曹参为克己归仁,卢怀慎之让姚崇为一个臣之有容,虽意有所寓,然未免品题失当,谓之白璧微瑕可也。
△《泾野子内篇》二十七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吕柟撰。柟有《周易说翼》,已著录。柟师事渭南薛敬之,其学以薛瑄为宗。是书乃其门人所编语录。凡云槐精舍语二卷,东林书屋语一卷,端溪问答一卷,解梁书院语、柳湾精舍语二卷,鹫峰东所语十二卷,太常南所附邵伯舟中语三卷,太学语二卷,春官外署语二卷,礼部北所语一卷。其子畇等类而刻之。柟为学在格物以穷理,先知而后行。其所谓穷理,不是泛常不切於身,只在语默作止处验之。所谓知者,即从闻见之知以通德性之知,但事事不肯放过。
其践履最为笃实。尝斥王守仁言良知之非,以为圣人教人,未尝规规一方。今不论资禀造诣,刻数字以必人之从,不亦偏乎?观於所言,可谓不失河津之渊源矣。
△《周子抄释》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吕柟撰。宋五子中惟周子著书最少,而诸儒辨论则惟周子之书最多。无极、太极之说,朱、陆两家龂龂相轧,至今五六百年,门户之分,甚於冰炭。
《太极图说》与《通书》表里之说,元何虚中至特著一书辨此一语,论者亦递相攻击,究无定评。至於主静之说,明代诟争尤甚。是编盖因《周子全书》而摭其精要。一卷为《太极图说》、《通书》,二卷为遗文,遗诗,而附以杂记三卷,则本传墓碣事状也,较全书特为简洁。每条之下,各释以一二语,或标其大旨,或推所未言之意,较诸家连篇累牍之辨,亦特淳实。其释《荀子》玄不识诚一条,谓贬《荀子》太过,以《大学》、《中庸》之言诚,拟荀子之言诚,未免驳杂。
释养心亭记一条,谓寡欲亦允执厥中之义,若至於无恐,难通行於众,亦不免词不达意。然大旨要为不悖。观周子之书者,其精华略具於此矣。
△《张子抄释》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吕柟撰。是编摘录张子之书。以《西铭》、《东铭》为冠,次《正蒙》十九篇,次《经学理窟》十一篇,次《语录》,次《文集》,而终以行状。亦每条各附以释,如《周子抄释》之例。首有嘉靖辛丑柟自序,称张子书存者止二铭、《正蒙》、《理窟》、《语录》、《文集》,而《文集》又未完,止得二卷於马伯循氏。诸书皆言简意实,出於精思力行之后。顾其书散见漫衍,涣无统纪,而一义重出,亦容有之。暇尝稡抄成帙,注释数言,略发大旨,以便初学观省。
盖其谪官解州时作也。案《虞集》作吴澄行状,称澄校正张子之书,挈东西铭於篇首,而《正蒙》次之,大意与柟此本合。澄本今未见,柟此本简汰不苟,较世所行《张子全书》,亦颇为精要矣。
△《二程子抄释》十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吕柟撰。前有自序,称初得《二程全书》於崔铣,以其中解说六经、四书之语与门弟子问答行事之言,统为一书,浩大繁博,初学难於观览。因抄出心所好者,集为八卷,凡二十九篇。而卷首所列程子门人姓氏,后有嘉靖辛卯柟门人休宁程爵重刊跋,乃称泾野先生钞释程氏书凡十卷。此本为嘉靖丙申柟门人邓诰所刊,卷数与爵跋相合。岂柟作序时其书尚止八卷,后或有所增益,而序文则未改欤?其书不分门类,亦不叙先后,仍以二程遗书原载门人某某所记分编。每条之末,皆以一二语标其大意。昔朱子编遗书,尝病其真赝相杂。柟是书削驳留醇,颇为不苟。盖柟之学源於河津,最为笃实,故去取皆有所见。惟其文原出李梦阳,全集率诘屈不可读,故每条下所释词旨,往往晦滞,非初学所能洞晓云。
△《朱子抄释》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吕柟撰。是编乃嘉靖丙申柟为国子监祭酒时所定。宋儒之中,惟朱子著述最富,辨论亦最多。其时诸弟子所述者,有《池录》、《饶录》、《饶后录》、《建录》诸刊,黎靖德刊除重复,分类编次,尚得一百四十卷,则浩博可知矣。
柟此本所抄,止於二卷,乃较张子、二程子为少。然朱子之学,无所不通,与门人亦无所不讲。黎氏《语类》以二十六目举其大凡,包括尚有未尽,读者茫无津涯。又早年、晚年,持论或异;门人所记,或以己意增损之,亦往往彼此不同;读者亦莫能决其去取。明人递相选录,几於人有一编。其大意乃在於胜负相争,区分门户,不过借朱子为名,未尝真为明道计也。柟作是编,惟摘切要之词,而不甚以攻击为事,於学问大旨,转为简明。然於与陆子静论意见一条,注其下曰,陆氏终近禅。则是非之辨,亦未尝不谨严矣。
△《中庸衍义》十七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夏良胜撰。良胜字于中,南城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事迹具《明史》本传,自宋以来,取古经之义,括举条目而推衍其说者,始叶时《礼经会元》,嗣则真德秀《大学衍义》,良胜又因德秀之例,以阐发《中庸》。其书成於嘉靖间,盖以《大礼疏稿》事谪戍辽海时作也。自性、道、教、达道、达德、九经、三重之属,一一援据古今,推广演绎。至於崇神仙,好符瑞,改祖制,抑善类数端,尤究极流弊,惓惓言之。盖皆为世宗时事而发。然务抒献纳之忱,而无一毫怨怼讥讪之意,斯所以为纯臣之言也。中颇采邱濬《大学衍义》之说。
考良胜於正德嘉靖间两以鲠直杖谪,风节凛然,为当世所重。其书虽近於濬书,至其人品则非濬所可企及矣。
△《格物通》一百卷(广东巡抚采进本)
明湛若水撰。若水有《二礼经传测》,已著录。是编乃嘉靖七年若水任南京礼部侍郎时所进。体例略仿《大学衍义》,以致知并於格物,而以格物统贯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六条。凡诚意格十七卷,分审几、立志、谋虑、感应、儆戒、敬天、敬祖考、畏民八子目。正心格三卷,无子目。修身格九卷,分正威仪、慎言语、进德业三子目。齐家格十三卷,分谨妃匹、正嫡庶、事亲长、养太子、严内外、恤孤幼、御臣妾七子目。治国格十四卷,分事君、使臣、立教、兴化、事长、慈幼、使众、临民、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七子目。平天下格四十四卷,分公好恶,用人、理财三子目。而用人之中又分学校、举措、课功、任相、任将、六官六目。理财之中又分修虞衡、抑浮末、饬百工、屯田、马政、漕运、劝课、禁夺时、省国费、慎赏赐、蠲租、薄敛、恤穷、赈济十四目。皆杂引诸儒之言,参以明之祖训,而各以己意发明之,大致与邱濬《大学衍义补》相近。
而濬书多徵旧事以为法戒之资,此书多引前言以为讲习之助。二书相辅而行,均於治道有裨者也。
△《世纬》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袁袠撰。袠字永之,号胥台,吴县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广西提学佥事。
《明史文苑传》附见《文徵明传》中。是书凡二十篇,曰官宗,曰遴傅,曰简辅,曰降交,曰诱谏,曰广荐,曰崇儒,曰贵士,曰裁阉,曰汰异,曰拒伪,曰抑躁,曰久任,曰惜爵,曰惩墨,曰节浮,曰节奢,曰正典,曰实塞,曰均赋。
其言皆指陈无隐,切中时弊。虽立说不免过激,而忧时感事,发愤著书,亦贾谊痛哭之流亚也。当时狃於晏安,文恬武嬉,朝廷方以无事为福。故袠自序有凿枘异用,竽瑟殊好,空言无益,只增多口之语。而拒伪一篇,讲学者尤深嫉之。然袠之言曰:今之伪者,其所诵读者,周、孔之诗书也,其所讲习者,程、朱之传疏也;而其所谈者,则佛、老之糟粕也。党同而伐异,尊陆而毁朱云云。盖指姚江末流之弊,有激言之。观於明季,袠可谓见微知著矣。又乌得恶其害己,指为排抑道学乎?
△《呻吟语摘》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吕坤撰。坤有《四礼疑》,已著录。《明史艺文志》载《呻吟语》凡四卷,此止二卷。考卷末万历丙辰其子知畏跋,则此乃坤从四卷中手自删削,并取知畏所续入者若干条,存十之二三。距万历壬辰郭子章作序之时,又二十四年,盖坤晚年之定本也。其内篇分七门,曰性命,曰存心,曰伦理,曰谈道,曰修身,曰问学,曰应务。外篇分九门,曰世运,曰圣贤,曰品藻,曰治道,曰人情,曰物理,曰广喻,曰词章。大抵不侈语精微,而笃实以为本;不虚谈高远,而践履以为程。在明代讲学诸家,似乎粗浅。然尺尺寸寸,务求规矩,而又不违戾於情理。视陆学末派之猖狂,朱学末派之迂僻,其得失则有间矣。
△《圣学宗要》一卷、《学言》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宗周撰。宗周有《周易古文钞》,已著录。是编凡圣学宗要一卷,载周子《太极图说》,张子《东铭》、《西铭》,程子《识仁说》、《定性书》,朱子《中和说》,王守仁《良知问答》等篇,各为注释。盖本其友人刘去非《宋学宗源》一书而增益之,加以诠解,改为今名。《学言》三卷则宗周讲学语录,其门人姜希辙所刻也。宗周生於山阴,守其乡先生之传,故讲学大旨,多渊源於王守仁。盖目染耳濡,其来有渐。然明以来讲姚江之学者,如王畿、周汝登、陶望龄、陶奭龄诸人,大抵高明之过,纯涉禅机。奭龄讲学白马山,至全以佛氏因果为说,去守仁本旨益远。宗周独深鉴狂禅之弊,筑证人书院,集同志讲肄,务以诚意为主,而归功於慎独。其临没时,犹语门人曰:为学之要,一诚尽之,而主敬其功也云云。盖为良知末流深砭痼疾,故其平生造诣,能尽得王学所长,而去其所短。卒之大节炳然,始终无玷,为一代人伦之表。虽祖紫阳而攻金谿者,亦断不能以门户之殊,并诋宗周也。知儒者立身之本末,惟其人,不惟其言矣。
△《人谱》一卷、《人谱类记》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宗周撰。姚江之学多言心,宗周惩其末流,故课之以实践。是书乃其主蕺山书院时所述以授生徒者也。《人谱》一卷,首列人极图说,次记过格,次改过说。《人谱类记》二卷,曰体独篇,曰知几篇,曰凝道篇,曰考疑篇,曰作圣篇,皆集古人嘉言善行,分类录之,以为楷模。每篇前有总记,后列条目,间附以论断。主於启迪初学,故词多平实浅显。兼为下愚劝戒,故或参以福善祸淫之说。然偶一及之,与袁黄功过格立命之学终不同也。或以芜杂病之,则不知宗周此书本为中人以下立教,失其著作之本旨矣。
△《榕坛问业》十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录。此编乃其家居时讲学之语。道周自崇祯壬申削籍归石养山守墓,是年讲学於浦之北山。越二年甲戌夏,始入郡就芝山之正学堂为讲舍。至乙亥冬,以原官召用,始罢讲。故此书自甲戌五月至乙亥仲冬者凡十六卷。其十七卷有云丙子春者,则道周已罢讲还家,取他方友人书牍问难之词,当时未即答者,续为发明缀入。其十八卷,则同年蒋德璟所问之词,道周属诸弟子代答,间亦衷以己说,并以德璟原问十八条附录於后。其书每卷分载所编弟子姓氏。卷之前后,道周复各缀以题识。其大旨以致知明善为宗,大约左袒考亭而益加骏厉。书内所论,凡天文、地志、经史、百家之说,无不随问阐发,不尽作性命空谈。盖由其博洽精研,靡所不究,故能有叩必竭,响应不穷。
虽词意间涉深奥,而指归可识,不同於禅门机括,幻窅无归。先儒语录,每以陈因迂腐为博学之士所轻,道周此编,可以一雪斯诮矣。
△《温氏母训》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温璜录其母陆氏之训也。璜初名以介,字於石,号石公。后以梦兆改今名,而字曰宝忠。乌程人。崇祯癸未进士。官徽州府推官。事迹附见《明史邱祖德传》。乾隆四十一年,赐谥忠烈。璜有《遗集》十二卷。此书其卷末所附录。语虽质直,而颇切事理。末有跋语,不署名氏,称原集繁重,不便单行,乃录出再付之梓。案璜於顺治乙酉起兵,与金声相应,以拒王师。凡四阅月,城破,抗节以死。其气节震耀一世,可谓不愧於母教。又高承埏《忠节录》载璜就义之日,概然语妻茅氏曰:吾生平学为圣贤,不过求今日处死之道耳。因绕屋而走。茅氏曰:君之迟留,得无以我及长女宝德在乎?时女已寝,母呼之起。女问何为?母曰死耳。女曰诺,即延颈受死。璜手刃之。茅氏亦卧床引颈待刃,璜复斫死。乃自刭。知其家庭之间,素以名教相砥砺,故皆能临难从容如是,非徒托之空言者矣。故虽女子之言,特录其书於儒家,示进之也。
卷九十四 子部四
○儒家类四
△《御定资政要览》三卷,《后序》一卷顺治十二年世祖章皇帝御撰。凡三十章,曰君道,曰臣道,曰父道,曰子道,曰夫道,曰妇道,曰友道,曰体仁,曰弘义,曰敦礼,曰察微,曰昭信,曰知人,曰厚生,曰教化,曰俭德,曰迁善,曰务学,曰重农,曰睦亲,曰积善,曰爱民,曰慈幼,曰养生,曰惩忿,曰窒欲,曰履谦,曰谨言,曰慎行,曰爱物。每篇皆有笺注,亦御撰也。体裁虽仿周、秦诸子,而镕铸古籍,阐为圣谟。义理一本於经,法戒兼裁於史。大旨阐明修身齐家之道,又多为群臣百姓而言。伏考《尧典》有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於变时雍。又《说命》有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又。盖治天下者,治臣民而已矣。使百官咸禔躬饬行以奉其职守,万姓咸讲让型仁以厚其风俗,则唐、虞、三代之治不过如斯。明之季年,三纲沦而九法斁,谗妄兴於上,奸宄生於下,日偷日薄,人心坏而国运随之,天数乃终。世祖章皇帝监夏监殷,深知胜国之所以败,故丁宁诰诫,亲著是书。俾朝野咸知所激劝,而共跻太平。御题曰《资政要览》,见澄叙官方,敦崇世教,为保邦之切务,圣人之情见乎词矣。传诸万年,所宜聪听而敬守也。
△《圣谕广训》一卷谨案《圣谕》十六条,圣祖仁皇帝所颁。《广训》一万馀言,则我世宗宪皇帝推绎圣谟以垂范奕世者也。粤稽虞代,命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当时必有诰诫之文,今佚不可考。周礼,州长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德行道艺而劝之,纠其过恶而戒之。又族师,月吉则属民而读教法,书其孝弟睦姻有学者。其法今亦不传。然而圣帝明王膺作君作师之任,其启迪愚蒙,必反覆丁宁,申以文告,则其制章章可考,故书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也。惟是历代以来,如家训、世范之类,率儒者私教於一家。琴堂谕俗编之类,亦守令自行於一邑。罕闻九重挥翰,为愚夫愚妇特撰一编。独明太祖所著《资治通训》诸书,具载《永乐大典》中,而义或不醇,词或不雅,世亦无述焉。洪惟我圣祖仁皇帝体天牖下民之意,亲挥宸翰,示亿兆以典型。我世宗宪皇帝复钦承觉世之旨,郑重申明,俾家弦户诵。圣有谟训,词约义宏,括为十有六语不为少,演为一万馀言不为多。迄今朔望宣读,士民肃听,人人易知易从,而皓首不能罄其蕴。诚所谓言而世为天下则矣。
△《庭训格言》一卷雍正八年,世宗宪皇帝追述圣祖仁皇帝天语,亲录成编。凡二百四十有六则,皆实录圣训所未及载者。盖我世宗宪皇帝至孝承颜,特蒙眷注。宫闱问视之暇,从容温谕,指示独详。而帝德同符,心源默合,聆受亦能独契,故䌷绎旧闻,编摩宝帙,敷由皇极,方轨六经。粤考三皇、五帝以逮於禹、汤、文、武,其佚文遗教,散见於周、秦诸书,而纪录失真,醇疵互见。故司马迁有百家称黄帝,其文不雅驯之说。盖其识不足以知圣人,故所述不尽合本旨也。是编以圣人之笔记圣人之言,传述既得精微;又以圣人亲闻於圣人,授受尤为亲切。垂诸万世,固当与典谟训诰共昭法守矣。
△《御制日知薈说》四卷乾隆元年,皇上取旧制各体文删择精要,得二百六十则,厘为四卷。第一卷论帝王治化之要,第二卷论天人性命之旨,第三卷论礼乐法度之用,第四卷论古今得失之迹。考三代以前,帝王训诫多散见诸子百家中,真赝相参,不尽可据。
《汉书》所载黄帝以下诸目,班固已注为依托,亦不足凭。惟所载高帝八篇,文帝十二篇为帝王御制著录儒家之始,今其书不传。然高帝当战伐之馀,政兼霸术,文帝崇清净之学,源出道家,其词未必尽醇。久而散佚,或以是欤?梁元帝金楼子,体侪说部,抑又次焉。夫词人所著作,盛陈华藻而已;帝王之学,则必归於传心之要义。儒生所论说,高谈性命而已;帝王之学,则必徵诸经世之实功。故必以圣人之德,居天子之位,而后吐辞为经,足以垂万世之训也。我皇上亶聪首出,念典弥勤,䌷绎旧闻,发挥新得。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具备於斯。迄今太和翔洽,久道化成,无逸作所之心,与天行同其不息。而百度修明,八纮砥砺,天声赫濯,尤简册之所罕闻。岂非内圣外王之道,文经武纬之原,一一早握其枢要欤?臣等校录鸿编,循环跪诵,钦圣学之高深,益知圣功之有自也。
△《御定内则衍义》十六卷顺治十三年世祖章皇帝御定。冠以御制序文及恭进皇太后表。以《礼记内则篇》为本,援引经史诸书以佐证推阐之。分八纲,三十二子目。一曰孝之道,分事舅姑、事父母二子目。二曰敬之道,分事夫、劝学、佐忠、赞廉、重贤五子目。三曰教之道,分教子、勉学、训忠三子目。四曰礼之道,分敬祭祀、肃家政、定变、守贞、殉节、端好尚、崇俭约、谨言、慎仪九子目。五曰让之道,分崇谦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四子目。六曰慈之道,分逮下、慈幼、敦仁、爱民、宥过五子目。七曰勤之道,分女工、饮食二子目。八曰学之道,分好学、著书二子目。考古西周盛运,化起宫闱。周南始关雎,而桃夭、汉广丕变乎民风。召南始鹊巢,而采蘋、采蘩具娴乎礼教。盖正其家而天下正,天下各正其家而风俗淳美,民物泰平。故先王治世,必以内政为本也。此编出自圣裁,并经慈鉴。端人伦之始,以握风化之原;疏通经义,使知所遵循;引证史文,使有所法戒。用以修明阃教,永著典型,以视丰镐开基之治,有过之无不及矣。班昭《女诫》以下,区区爝火之明,又何足仰拟日月欤。
△《御定孝经衍义》一百卷谨案是书为顺治十三年奉敕所修,至康熙二十一年告成。圣祖仁皇帝亲为鉴定,制序颁行。体例全仿真德秀《大学衍义》。首冠以衍经之序述经之旨二篇,不入卷数。次衍至德之义,以五常分五子目。次衍要道之义,以五伦分五子目。
次衍教所由生之义,以礼、乐、政、刑分四子目。次天子之孝,以爱亲、敬亲为纲:爱亲分子目十二,敬亲分子目十四。次诸侯之孝,分子目四。次卿大夫之孝,分子目五。次士之孝,分子目四。次庶人之孝,分子目三。亦皆以爱亲、敬亲为首末二卷,以大顺之徵终焉。大旨以一心一理推而广之,贯通乎万事万物。自上以及下,笃近而举远,源流本末,无所不赅,而於天子之孝,推演尤详。凡例谓经称先王以发端,明是为君天下之天子陈孝道也。诚得孔、曾授受之本旨矣。真德秀《大学衍义》仅及修身齐家而止,治平之事待邱濬而后补焉,不及此编体用兼备也。孝治之渊源,圣功之继述,枢要盖具在斯矣。
△《御纂性理精义》十二卷康熙五十六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初,朱子门人陈淳撰《性理字义》,熊刚大又撰《性理群书》,性理之名由是而起。明永乐中,遂命胡广等杂钞宋儒之语。
凑泊成编,名曰《性理大全书》,与《五经四书大全》同颁於天下,列在学官。
然广等以斗筲下才,滥膺编录,所纂《五经四书大全》并剽窃坊刻讲章,改窜姓名,苟充卷帙。(语详各本条下。)其《性理大全书》尤庞杂割裂,徒以多为贵,无复体裁。我圣祖仁皇帝接唐虞之治统,契孔孟之心传,原本六经,权衡百氏。
凡宋儒论著於其见道之浅深,立言之醇驳,并究知微暧,坐照无遗。病胡广等所编徒博讲学之名,不过循声之举,支离冗碎,贻误后来,乃命大学士李光地等刊正其书,复亲加厘定。如蔡沈《洪范数》之类,既斥之以防亻朁拟,所附诗赋之类,亦削之以戒浮文。其馀诸门,皆精汰严收,十分取一。卷帙虽减於前,而义蕴之宏深,别裁之精密,以较原书,司空图所谓如矿出金也。群言淆乱折诸圣,岂不信欤!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康熙五十二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南宋诸儒,好作语录,卷帙之富,尤无过於朱子。咸淳中,黎靖德删除重复,编为一集,尚得一百四十卷。又南宋文集之富,无过周必大、杨万里、陆游,而《晦菴大全集》,卷帙亦与相埒。其记载杂出众手,编次亦不在一时。故或以私意润色,不免失真;或以臆说托名,全然无据。
即确乎得自师说者,其中早年晚岁,持论各殊,先后异同,亦多相矛盾。儒者务博笃信朱子之名,遂不求其端,不讯其末,往往执其一语,奉若六经,而朱子之本旨转为尊朱子者所淆。考《朱子语录》,称孔门诸子留下《家语》,至今作病痛,憾其择之不精也。然则读朱子之书者不问其真赝是非,随声附和,又岂朱子之意乎哉!圣祖仁皇帝表章朱子之学,而睿鉴高深,独洞烛语录、文集之得失,乃特诏大学士李光地等,汰其榛芜,存其精粹,以类排比,分为十有九门。金受炼而质纯,玉经琢而瑕去。读朱子之书者,奉此一编为指南,庶几可不惑於多岐矣。
△《御定执中成宪》八卷雍正六年春世宗宪皇帝敕撰。雍正十三年夏,书成奏进。仰蒙裁定,宣付武英殿校刊。乾隆三年告蒇,御制序文颁行。前四卷录帝尧以来至明孝宗嘉言善政,后四卷皆唐、虞至明诸臣论说,有所裨於治道者。其或奥旨未显,疑义未明,则折衷以御论,以阐发其理蕴,评断其是非。昔孔子删书,断自唐、虞,始著帝王经世之法。后来递相推衍,互有发明。御制之书,惟唐之《帝范》,敷陈得失为最悉。官撰之本,惟明之《君鉴》,缕举事迹为最详。然《帝范》颇参杂说,词意或不深醇;《君鉴》旁摭诸书,义例亦为冗杂。至於宋之《洪范政鉴》,以焦赣、京房之说附会於武王箕子之文,益离其宗。盖圣人之道统,惟圣人能传之;圣人之治法,亦惟圣人能述之,非可以强而及也。我世宗宪皇帝圣德神功,上超三古,阐明帝学,论定是编。汰驳存精,删繁举要,凡遗文旧籍,一经持择,即作典谟。犹虞帝传心,亲阐执中之理;殷宗典学,自述成宪之监也。虽百篇之裁於洙泗,何以加兹。家法贻留,以巩万世之丕基者,岂偶然欤!
△《御览经史讲义》三十一卷乾隆十四年奉敕编。考讲义之作,莫盛於南宋。其解经者如袁燮《毛诗讲义》之类,其论史者如曹彦约《经幄管见》之类,皆经筵所陈也。其更番奏御者谓之故事,李曾伯《可斋杂稿》、孙梦观《雪窗集》中皆有之。其体徵引古书於前,附列论断於后,主於发挥义理,评议是非。与讲义之循文衍说者,为例小殊;而即古义以抒所见,则其意一也。我皇上深造圣域,而俯察迩言。海岳高深,不遗尘露。乾隆二年,特诏翰林詹事六科十三道诸臣,轮奏讲义。或标举经文,下列先儒义疏,而阐明其理蕴;或节取史事,下列先儒评品,而辨析其得失。略如宋人故事之例。其敷陈中理者,温纶嘉勉;或持论未当者,即召对开示,命复缮以进。则宋世未闻是事。岂非前代帝王徒循旧制,我皇上先登道岸,足以折衷群言欤?积累既多,因敕大学士蒋溥等,编为此帙,并以训谕改定者恭录简端。盖都俞吁咈,罔非圣教之裁成;而诸臣管蠡之见,仰蒙采择,得以流传於万世,尤非常之荣幸矣。
△《正学隅见述》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宏撰撰。宏撰有《周易筮述》,已著录。是编以周子无极之说。陆九渊争之於前;朱子格物之说,王守仁轧之於后。诸儒聚讼,数百年而未休。大抵尊朱者则全斥陆、王为非,尊陆、王者则全斥朱子为谬,迄无持是非之平者。宏撰此书,则以为格物之说当以朱子所注为是,无极之说当以陆九渊所辨为是。持论颇为平允。其中虽历引诸说以相诘难,而词气皆极和平。凡崇朱氏学者,称先朝之乱由於学术不正,其首祸为王阳明。崇陆氏学者,称无极二字出於老子,为周子真赃实犯之类。宏撰皆指为太过。其言曰:予素信朱子,惟於无极、太极之说小异。诚不敢以心之所不安者,徒剿袭雷同,以蹈於自欺欺人之为。其亦异於好为异论者矣。
△《思辨录辑要》三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世仪撰。世仪字道成,号桴亭,太仓人。《江南通志》列之儒林传中。
是书乃其札记师友问答,及平生闻见而成。仪封张伯行为汰其繁冗,分类编次,故题曰辑要,明非世仪之完本也。凡分小学、大学、立志、居敬、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天道、人道、诸儒异学、经、子、史籍十四门。世仪之学主於敦守礼法,不虚谈诚敬之旨,主於施行实政,不空为心性之功。於近代讲学诸家,最为笃实。故其言曰:天下无讲学之人,此世道之衰;天下皆讲学之人,亦世道之衰。嘉、隆之间,书院遍天下,呼朋引类,动辄千人;附影逐声,废时失事。甚有借以行其私者。此所谓处士横议也。又曰:今所当学者,正不止六艺,如天文地理、河渠兵法之类,皆切於用世,不可不讲。俗儒不知内圣外王之学,徒高谈性命,无补於世。所以来迂拙之诮也。其言皆深切著明,足砭虚憍之弊。虽其中如修齐类中必欲行区田,治平类中必欲行井田封建,不免有迂阔之失。而大端既切於日用,不失为有裨之言。惟伯行意主贪多,往往榛楛勿翦,甚至如头容直一条,王周臣书屋警语一条之类,前后重出,亦失於刊除。傥撷采英华,汰其支蔓,则弥为精善矣。
△《双桥随笔》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召撰。召字公右,号拙菴,衢州人。康熙初,官陕西凤县知县。是编乃其甲寅、乙卯间值耿精忠构逆,避兵山中所作。双桥者,其山中所居地也。卷端标曰《受书堂集》,而以《双桥随笔》为子目,殆全书中之一种欤?前有自序,称老生常谈,诚不足采。而药石之言,原以针砭儿辈,与世无关。所自矜者,集中大意在於信道而不信邪,事人而不事鬼,言理而不言数,崇实而不崇虚。窃以为独立之见,若中流一砥云云。虽自诩似乎太过,而所言皆崇礼教,斥异端,於明末士大夫阳儒阴释、空谈性命之弊,尤为言之深切,於人心风俗,颇有所裨。
惟其随笔记录,意到即书,不免於重复冗漫。又适逢寇乱,流离奔走,不免有愤激之词。是则其学之未粹耳。
△《读朱随笔》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陇其有《读礼志疑》,已著录。是编乃其读《朱子大全集》时取所心得,随笔标记。於正集二十九卷以前,凡诗赋札子人所共知者,即不复置论。自正集三十卷起至别集五卷止,则摘其精蕴,分条纂录,而各加案语以申之。其书初无雕本,康熙戊子,仪封张伯行从陇其之婿曹宗柱索得稿本,因为刊行於福州。陇其之学,一以朱子为宗,在近儒中最称醇正。是编大意,尤在於辟异说以羽翼紫阳。故於儒释出入之辨,金谿、姚江蒙混之弊,凡朱子书中有涉此义者,无不节取而发明之。其剖析疑似,分别异同,颇为亲切。其他一字一句,亦多潜心体察,而深识其用意之所以然。盖於朱子之书,诚能融会贯彻,而非徒以口耳佔毕为事者。虽不过一时简端题识之语,本非有意著书,而生平得力所在,亦概可见矣。
△《三鱼堂賸言》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本名《日抄》,皆平时札记之文,未分门目。其甥金山陈济,排次成编。虽亦不立标题,而推求其例,则一卷至四卷皆说五经;五卷、六卷皆说四书,而附《太极图说》、《近思录》、《小学》数条;七卷、八卷皆说诸儒得失;九卷至十二卷皆说子史,而亦间论杂事。昔朱子博极群书,於古今之事,一一穷究原委,而别白其是非,故凡所考论,率有根据。陇其传朱子之学,为国朝醇儒第一。是书乃其绪馀,而於名物训诂,典章度数,一一精核乃如此。凡汉注、唐疏为讲学诸家所不道者,亦皆研思探索,多所取裁。可知一代通儒,其持论具有本末,必不空言诚敬,屏弃诗书,自谓得圣贤之心法。其於朱、陆异同,非不委曲详明,剖析疑似。而词气和平,使人自领,亦未尝坚分壁垒,以诟厉相争。盖诸儒所得者浅,故争其名而不足;陇其所得者深,故务其实而有馀。观於是编,可以见其造诣矣。
△《松阳抄存》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是编乃其为灵寿知县时,於簿书之暇,取所辑《问学录》、《日记》二书,摘其中切要之语,录为一编,以示学者。灵寿古松阳地,故以《松阳抄存》为名。本七十八条,仪封张伯行尝为刊版,删其与《问学录》重复者,仅存二十八条,殊失陇其之意。此本刊於乾隆辛未,乃金山杨开基所重编,分道体、为学、处事、教学、辨学术、观圣贤六门。仍以原第几条注於本条之下,以存其旧,而别以己见附识於后。前有开基序,称《问学录》为中年之书,此本为晚年手定之书,极论伯行之删本为非。又有陇其孙申宪跋,亦谓伯行刻陇其遗书四种,惟《读礼志疑》、《读朱随笔》为足本,此书及《问学录》均删节失真云。
△《榕村语录》三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编为其门人徐用锡及其孙清植所辑。有光地所自记者,有子弟门人所记者,各注於诸条之后。冠以经书总论,与论四书者为八卷,论易、书、诗、三礼、春秋、孝经者为九卷。论六子诸儒、诸子道统者为三卷。论史者为一卷,论历代者为一卷,论学者为二卷,论性命理气者为二卷。论治道者为二卷,论诗文者为二卷,而韵学附焉。光地於律吕、算术皆所究心,而是编一语不载,殆以别为专门,为儒者所当知,而非儒者之所急欤?抑或律吕惟授王兰生,算术惟授魏廷珍,而清植等不及闻也。光地之学源於朱子,而能心知其意,得所变通,故不拘墟於门户之见。其诂经兼取汉、唐之说,其讲学亦酌采陆、王之义,而於其是非得失,毫厘千里之介,则辨之甚明,往往一语而决疑似。以视党同伐异之流,斥姚江者无一字不加排诋,攻紫阳者无一语不生讪笑,其相去不可道里计。盖学问既深,则识自定而心自平,固宜与循声佐斗者迥乎异矣。
△《读书偶记》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雷鋐撰。鋐字贯一,宁化人。雍正癸丑进士。官至副都御史。是编乃其读书札记。大旨惟以朱子为宗,然能不争竞门户。如卷一中一条云:古人心最平,如孟子谓夷惠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而又谓其为百世之师是也。后世如陆子静、王阳明、陈白沙,论学术者必辨之,谓其非孔、孟、程、朱之正派也。然其砥节砺行,以之针砭卑鄙俗夫,不亦百世之师耶?其持论特平。较诸讲学之家,颇为笃实无客气。书中论《易》者几及其半,大致多本李光地,其论礼则多本方苞。一则其乡前辈,一则其受业师也。所记方苞驳苏轼一条,引曾子问及檀弓曾申之事,谓亲在不妨学丧礼。国初汪琬与阎若璩以论礼诟争,琬以是攻若璩,若璩援以驳琬者,其始末具见若璩《潜邱札记》中。苞殆偶述旧文,而鋐误以为师说,盖当鋐在时,《潜邱札记》尚未出,故未见也。惟太极一图,经先儒阐发,己无剩义,而绘图作说,累牍不休,殊为支蔓。夫人事迩,天道远,日月五星,有形可见。儒者所论,自谓精微,推步家实测验之,其不合者固多矣。况臆度诸天地之先乎?是则不免於习气耳。
──右“儒家类”一百十二部,一千六百九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八儒、三墨,见於《荀子》,非十二子,亦见於《荀子》,是儒术构争之始矣。至宋而门户大判,雠隙相寻,学者各尊所闻,格斗而不休者,遂越四五百载。中间递兴递灭,不知凡几,其最著者,新安、金谿两宗而已。明河东一派,沿朱之波。姚江一派,嘘陆之陷。其馀千变万化,总出入於二者之间。脉络相传,一一可案。故王圻《续文献通考》,於儒家诸书,各以学派分之,以示区别。然儒者之患,莫大於门户。后人论定,在协其平。圻仍以门户限之,是率天下而斗也,於学问何有焉。今所存录,但以时代先后为序,不问其源出某某,要求其不失孔、孟之旨而已。各尊一继祢之小宗,而置大宗於不问,是恶识学问之本原哉!)卷九十五 子部五
○儒家类存目一
△《孔子家语注》八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明何孟春撰。孟春有《何文简疏议》,已著录。古本《家语》久佚,今本《家语》撰自王肃,其注亦肃所作。名注古书,实自注也。故其本於诸家为善。
然明代罕传。至崇祯末,毛晋始得北宋本刻之。故崇祯以前,明人无见旧本者。
孟春以元王广谋《家语注》庸陋荒昧,又正文多所漏略,乃为此注。其考订补缀,不为无功,而由未见王肃注,故臆测亦所不免。其序谓今本不同於唐,未必非广谋之妄庸,有所删除,其论近理。而近时重刊孟春注者,因颜师古注《汉书艺文志家语》二十七卷条下,有非今所有《家语》之文,遂谓唐以前本业已不同,乌知孟春所据非古本。案师古但云唐时《家语》非古《家语》,不云其时别有古《家语》也。《隋志孔子家语》二十一卷,王肃注。梁有当《家语》二卷,魏博士张融撰,亡。《旧唐书经籍志孔子家语》十卷,王肃注,《新唐书艺文志》亦同。孟春安得古《家语》?此假借之词,非笃论也。至近本所校补孟春阙误凡数百条,皆引据精确,则孟春是注之舛漏,抑可知矣。
△《家语正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是书首列至圣年表正讹,其四十四篇之次,则从葛鼐本。以正论与三问礼篇为卷九,以本姓终记与七十二弟子篇为卷十。案明毛晋汲古阁本自跋,谓初从吴兴贾人得一编,乃北宋版王肃注本,惜二卷十六叶以前皆蠹。继从锡山酒家得一函,亦宋刻王氏注也,所逸者仅末二卷。因急倩能书者一补其首,一补其尾,二册俨然双璧。纵未必夫子旧堂壁中故物,已不失王肃本注矣。是汲古阁刊本,其篇目次第胥仍王本之旧。即徐<火勃>家宋本《家语》,亦仅与毛本小异,不云卷目有所易置也。兆锡乃从万鼐之本,窜乱旧次,殊为勇於变古。其训释亦似俗下讲章之礼,不足以资考证。
△《孔丛子正义》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是编即世传《孔丛子》,删去连丛子上下篇,又删去小尔雅、诘墨二篇,但以记孔氏言行者编为五卷。每条之下略仿《诗序》之例,注曰此言某义也,谓之《正义》。其中偶有考订者,如纳於大麓作大录,万机之政,此自旧说,而引蔡沈传以驳之。其他凡引经与宋儒传注不合者,悉谓之断章。未免拘墟之见。至於子顺说赵王以归齐尸,助嫪毐以存魏国,兆锡亦颇疑之,然往往回护其词,不肯竟斥为依托也。
△《曾子全书》三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曾承业编。承业为曾子六十二代孙,序称博士,盖袭职之宗子也。案宋汪晫尝辑《曾子》一卷,分十二篇,割裂补缀,已非唐以来之旧本。是编又分主言一篇为卷一,修身、事父母、制言上、中、下、疾病、天圆七篇为卷二,本孝、立孝、大孝三篇为卷三。与王应麟《玉海》所云今十篇,自修身至天圆皆见於《大戴礼》者,又多出主言一篇,而分合迥异。不知其何所依据,殆亦以意为之也。
△《忠经》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汉马融撰。郑玄注。其文拟《孝经》为十八章,经与注如出一手。考融所述作,具载《后汉书本传》。玄所训释,载於郑《志目录》尤详。《孝经注》依托於玄,刘知几尚设十二验以辨之,其文具载《唐会要》,乌有所谓《忠经注》哉!《隋志》、《唐志》皆不著录,《崇文总目》始列其名,其为宋代伪书,殆无疑义。《玉海》引宋《两朝志》载有海鹏《忠经》。然则此书本有撰人,原非赝造;后人诈题马、郑,掩其本名,转使真本变伪耳。
△《女孝经》一卷(内府藏本)
唐郑氏撰。郑氏,朝散郎侯莫陈邈之妻。侯莫陈,三字复姓也。前载进书表,称侄女策为永王妃,因作此以戒。《唐书艺文志》不载,《宋史艺文志》始载之。宣和《书谱》载,孟昶时有石恪画《女孝经》像八,则五代时乃盛行於世也。其书仿《孝经》分十八章,章首皆假班大家以立言。进表所谓不敢自专,因以班大家为主,其文甚明。陈振孙《书录解题》直以为班昭所撰,误之甚矣。
△《千秋金鉴录》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旧本题唐张九龄撰。按王士祯《皇华纪闻》曰:隆庆间,曲江刻张文献《千秋金鉴录》一卷,又伪撰序表。平湖陆世楷为南雄守,著论辨之。此等谬伪,凡略识之无者亦不肯为,而粤中新刻《曲江文集》竟收入,故孝山谓急应火其书,碎其版云云。今此书序中所谓非吾子孙不得记录,非人而传必遭刑宪,学则素衣之人为上达,不学则赭衣之人为白士,此录一千年后,方许流布诸语,皆与世楷所指驳者合。士祯又言别有《金鉴录》一册,乃嘉靖间文献裔孙张希祖所撰。康熙甲辰,曲江令凌作圣重刊。士祯所摘谬妄不经之处,如安禄山为野猪之精,史思明为翮鸟之精,杨贵妃为白鹇之精。又立子旦为相王,武后太子,先为中宗,皇后废之,又名哲宗。又蜀州司户杨元琬女为上子寿王妃,今上宠之,赐名杨贵妃,又宫室未委肃宗也诸语,今亦皆在录中。则两本亦大概略同也。末一章预作谶语,言及狄青诸人,尤为妖妄。盖粗识字义而不通文理者所为,本不足存。以其出於九龄之子孙,恐惑流俗,故存而辟之,俾无荧众听焉。
△《渔樵对问》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邵子撰,晁公武《读书志》又作张子、刘安,上集中亦载之。三人时代相接,未详孰是也。其书设为问答,以发明义理。所称有温泉而无寒火者,杨慎《丹铅录》尝引葛洪《抱朴子》萧邱寒焰以驳之。不知儒者论理,论其常耳。
其偶异者,即使有之,不足为据。执松柏而谓冬不肃杀,执靡草而谓夏不茂育,则拘墟之见也。且萧邱谁得而见之,葛洪又何自而知之?摭百家迂怪之言,以曲相诘难,则道经、释典、理外之事亦多矣,可援以为证乎?至天何依,曰依乎地。
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依何附,曰自相依附一条。慎亦驳之。然地处天中,大气包而举之,所以不坠。卵黄脬豆,厥譬甚明,是即依附之明证。慎不知历术,所以献疑,均不足为是书病。然书中所论,大抵习见之谈。或后人摭其绪论为之,如《二程遗书》不尽出於口授欤。
△《太极图分解》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天一阁书目》作罗鹤撰,然书中自称鹗曰,则名鹗非名鹤矣。考《江西通志》,罗鹗,宜黄人。嘉靖辛酉举人。官至思南府同知。当即其人,范氏误以鹗为鹤也。(案:嘉靖中别有罗鹤,泰和人所注有《应菴任意录》,详杂家类中本条下。)其书列周子《太极图说》与朱子之注,而申陆九渊之说以驳之。案圣人立教,使天下知所持循而已,未有辨也。孟子始辨性善,亦阐明四端而已,未争诸性以前也。至宋儒因性而言理气,因理气而言天,因天而言及天之先,辗转相推,而太极、无极之辨生焉。朱、陆之说既已连篇累牍,衍朱、陆之说者又复充栋汗牛。夫性善性恶,关乎民彝天理,此不得不辨者也。若夫言太极不言无极,於阳变阴合之妙,修吉悖凶之理,未有害也。言太极兼言无极,於阳变阴合之妙,修吉悖凶之理,亦未有害也。顾舍人事而争天,又舍共睹共闻之天而争耳目不及之天,其所争者毫无与人事之得失,而曰吾以卫道。学问之醇疵,心术人品之邪正,天下国家之治乱,果系於此二字乎?医家之论三焦也,或曰有名而无形,或曰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实有名而有形,轇轕喧阗,动盈卷帙。及问其虚实之诊,则有形与无形一也。问其补泻之方,则有形与无形亦一也。然则非争病之生死,特争说之胜负耳。太极、无极之辨,适类於是。故今於两家之说率置不录,谨发其例於此,后不缕辨焉。
△《太极图说论》十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国朝王嗣槐撰。嗣槐字仲昭,钱塘人。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老不与试,授内阁中书舍人以归。其书论圣人言《易》有太极,未尝言无,不应於太极之上复加无极二字。疑此图授自陈抟,非周濂溪作。朱、陆互相辨析,朱子不得已,止作无形有理以解之,而无极二字总流入二氏之说。又谓其言天道则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乃老氏道生天地之说。言人道则曰圣人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主静二字尤为老氏根本所在。又谓其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二语乃老氏言道之根原,而不死无生之枢纽。逐条辨驳,各为一篇,亦力申陆九渊之说者也。
△《太极集注》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子昶撰。子昶号主一,闻喜人。康熙己未进士。官垣曲县知县。是书取朱子之解分配周子之图,列为十章,分裂原图,各系於下。又解周子原说亦分为十章,而句解字释,所释各注右解之几章,释某义,全摹朱子《大学章句》之体。图之后附以子昶所演易图,说之后附以诸家之说,大抵皆可已而不已。前有康熙丁卯范镐序,亦颇著微词云。
△《太极图说注解》(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兆成撰。兆成字慎亭,常熟人。是书作於康熙初,以发明朱子《太极图说》之注。其云性虽夹和在气禀中,而苟无习染之累,亦第於善之中微分差别,若谓之有恶则不可。足以补正程子善固性也,恶亦不可谓之非性之说。惟其谈五行干支,语多轇轕。至於以一岁四时,每一时九十日,分为十八日者五,以五行,各分主十八日,尤为新异。末有乾隆戊辰其子鲁附记凡例,称是书与《参同契》互有异同,是刻可分为二,可合为一云云。盖与所注《参同契》并刊者,宜其惟讲阴阳五行之说矣。
△《通书问》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元何中撰。中有《通鉴纲目测海》,已著录。是书因朱子谓周子《通书》乃发明《太极图说》之义,故所注《通书》,皆比附於太极阴阳五行中。则谓二书各自为义,不必字字牵合,故作此书以辨之。前有自序,谓自天地以来,止有一理,理之同者,虽百世之上,百世之下,九州之内,四荒之外,无不同也。而况一人之心,一人之言,岂有不相通者乎?朱子释《通书》,显微阐幽,有功於学者至矣。然必欲以《通书》发明《图说》,则恐非周子著书之本意云云。其持论颇精核,所疑各条,亦皆中理。卷末附记称,窃窥朱子之意,同时学者固有疑《图说》非周子之书。而朱子主张甚力,遂以《图说》为主,而以《通书》为发明《图说》而作云云,尤深得当时有激而立言之故。然二书分而解之,固各有义理;合而解之,於本意亦无所害。既非宏旨所关,又何必字句之间徒滋聚讼耶。
△《太极绎义》一卷、《通书绎义》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舒芬撰。芬有《周易笺》,已著录。此其所著《梓溪内集》之二种也。其说太极,大抵以《太极图》不本於《易》而本於《河图》。谓秋冬非肃杀,乃百物之所胎。土之寄王,惟夏秋之交。火烈金刚,水缓土柔,性之所以相近。火散金遒,木上水下,习之所以相远。皆与先儒之说不同,亦往往有难通之处。《通书》则不过随文解义而已。其释颜子章,谓陋巷,陋俗之巷也。其人习不善而能忧颜子之贫,乃颜子之德所化。其说亦殊怪异也。
△《正蒙释》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高攀龙集注,徐必达发明。攀龙有《周易易简说》,必达有《南京都察院志》,均已著录。叶向高序,称《正蒙》精深浩渺,朱子训释未尽,锡山高云从缘其指,广为集注。槜李徐德夫笃好此书,尝条其所见,谓之发明。以质云从之说,同者去之,异者存之,异而此失彼得者去之,短长互见者存之云云。
则此书为必达所自定,非攀龙之本矣。
△《周张全书》二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徐必达编。周子书自《太极图说》、《通书》而外,仅得诗文,尺牍数首,附以年谱、传志及诸儒之论为七卷。张子书《正蒙》、《理窟》、《易说》而外,兼载语录、文集,其散见於《性理》、《近思录》、《二程书》者,蒐辑薈粹,别为拾遗附录,通十五卷。
△《太极解拾遗》一卷,《通书解拾遗》一卷、《后录》一卷,《西铭解拾遗》一卷、《后录》一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文炤撰。文炤有《周易本义拾遗》,已著录。是书以《太极图说》、《通书》、《西铭》朱子只解其大义,因於原注下别加案语,发挥其说,故名曰《拾遗》。
△《正蒙集解》九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文炤撰。是编解张子《正蒙》,粗具训释,无所发明。其乾称篇以朱子取《西铭》自为一书,故删除不载。此与陈澔注《礼记》,删除《大学》、《中庸》亦何异乎?至其解,参两篇七政交食之理,皆据黄瑞节旧文,尤为疏略。
△《周子疏解》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明弼撰。明弼有《易象》,已著录。是书成於康熙癸巳。凡解《太极图说》一卷,解《通书》三卷,皆列朱子之注於前,而以己意敷衍之。大意取便初学而已。
△《濂关三书》(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植有《四书参注》,已著录。是书取《太极图说》、《通书》、《西铭》三书,以朱子之注列於前,采诸家之说附於后,亦时时参以己意。植於宋五子书皆有注,然《皇极经世》、《正蒙》,其书注者差稀,故颇有所考订。
此三书则人人熟读,无可发挥,亦如宋以来注孝经者随文演义而已。
△《伊川粹言》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张栻编。考宋濂《潜溪集》有此书跋,谓前序不著姓氏,相传为张南轩栻撰。则明初此书尚不著栻之名,此本当为后人据濂语补题也。其序题乾道丙戌正月十有八日,然栻《南轩集》但载二程遗书跋,而无此序。使果栻作,不应讳而削之也。盖亻并编次之说,皆在影响之间矣。
△《二程节录》四卷、《文集钞》一卷、《附录》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高攀龙编。取《二程语录》,择其精粹,先辨性,次论学,次治事,次释经,每类各为一卷。末载《文集抄》及《附录》各一卷。前有康熙癸未陆楣序,称攀龙官行人时为是书。其手抄本藏同邑秦松龄家,顾鏊欲刻之未果。鏊子栋高,乃踵其父志刊行云。
△《程子详本》二十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明陈龙正编。龙正有《救荒策会》,已著录。龙正以《二程遗书》虽朱子所手编,而其记载之重复,字句之同异,以至议论之出入,均未暇是正。乃排比刊削,分类编次,定为此本。其经说之别行者,亦并载入。又益以元谭《善心之传闻续记》。自序,视全书颇约,而实不敢不加详,故不曰约本而曰《详本》。其间於二子之说多所辨驳,不出明末讲学家诟争之习。
△《二程语录》十八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编。伯行有《道统录》,已著录。初,朱子辑《程氏遗书》二十五篇,皆程子门人记其所见闻答问之词。又取诸集录为《程氏外书》十二篇,又附录一卷为行状墓志之类,凡八篇。是书篇目次第,悉依朱子原本,而稍加删订,合为遗书十五卷,外书二卷,附录一卷,其少日所闻诸师友说一卷。己巳冬,所闻一卷悉删不录,外书亦删冯氏本拾遗一卷。又附录一卷内以明道先生行状一篇,墓志一篇,门人朋友叙述序一篇,皆伊川所作,已入《二程文集》,故不复载。
而邢恕一篇,谓其自绝於程门,亦不录焉。其遗书第六卷中伯行注云:此一卷朱子原分三卷,今为一卷。又下二卷专说《孟子》者,已与《经说易传》另行别录,概不载集中。考朱子原本卷六以下本四卷,无篇名。卷九本一卷,专说论孟。今伯行以四卷为三卷,以说论孟一卷为二卷,又第九卷兼说论孟,而伯行云专说《孟子》,殆偶然笔误,刊版者失於校雠欤。
△《程书》五十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程湛编。湛爵里未详。是编所录惟《程氏遗书外书》,而益以明道文一卷。其次序则非朱子之旧也。
△《浩斋语录》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过源撰。卷末有源行实一编,称源字道源,号浩斋,其先浙东人。
至高祖徙於临川。源生有异徵,笃志圣贤之学,以斯文自任。嘉祐间召为国子直讲,不赴。卒於崇宁丙戌九月。并载所著述甚富,今皆不传,惟此书仅存上卷,为其门人永新龙图所录。下卷为其门人白城章伟所录,而其从孙勖刊之。然所列书名,《宋史》及诸家书目皆不著录,其中疑窦尤多。如行实称源生於丙子,不著年号,以召於嘉祐,卒於崇宁推之,当生於仁宗景祐丙子,则卒时年七十一,召时年二十馀,是於邵、周、张、程皆为行辈。当时所称,不过曰尧夫、茂叔、子厚、伯淳、正叔而已。诸家之书可考,而此曰邵子、周子、张子、程子,非同时语也。李焘《长编》凡所有徵召,如胡瑗、孙复、常秩之类,无不具书。源见徵既在嘉祐中,何以嘉祐首尾八年,《长编》皆不见其事?伊川《易传》据杨时跋,则临没以稿授张绎,至政和初时乃排比成书。源卒於崇宁五年,在伊川前。
其时《易传》未出,何以论程传之得失?自朱子以前,无以《大学》为曾子作者,故攻朱子者以《章句》为口实,此书乃已称曾子,何以自北宋以来无人引及?
《大学》、《中庸》自二程子始表章其书,於《礼记》中取出别行,后人辨难者惟引梁武帝有《中庸义疏》,宋仁宗尝书《大学》赐进士,以为先於程子而已。
此书乃先有《大学》定本、《中庸》定本,又何以宋儒无一语及之耶?观其论乐以黄钟为三寸九分,是《吕氏春秋》之文李文利不得其解,衍为异说者也。万历以前,安有是僻论乎?其跋称有秦观、谢无逸二序。观《淮海集》具在,实无此文。无逸《溪堂集》虽佚,而诗文散见《永乐大典》中,今已裒辑成帙,亦无此文。其依托可以概见。又末附其从孙勖祖光赋,称宣和乙巳,余在辽阳。乙巳为靖康前一年,两国兵交,信使且艰於往来,游学之士安能越国至是?其伪尤不问而知矣。
△《唐氏遗编》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唐棣编。棣字彦思,宜兴人。尝受业於伊川程子,与门人共记平日问答之语为此书。已载入二程之遗书。康熙中,其裔孙一学等重刊於家塾,乃易以《遗编》之名。末附桐友遗编一卷,则一学之父所作。一学又与其弟诗及开绪各附己见,缀列各条之下。
△《通言》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吴沆撰。沆有《易璇玑》,已著录。此书亦语录之类。如曰不求过於人而人不能及之者,善道也。不求合於人而人不能离之者,善德也。又曰:立朝廷而后见山林之志,享富贵而后见贫贱之节。论亦间有可取。然其自序有曰,孟轲谈仁义,至杨、墨而不通;其道小,不足以容杨、墨故也,孔子则无所否矣。韩愈原道德,至佛、老而不通;其道小,不足以容佛、老故也,王通则有所可矣。其宗旨殊为谬诞,不可训也。
△《道南三先生遗书》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摘录杨时、罗从彦、李侗三家语录及杂著,杨氏四卷,罗氏六卷,李氏一卷。三人皆南剑州人,疑其乡人所编也。《千顷堂书目》载莆田宋端仪有《道南三先生遗书》,或即是编欤。
△《崇正辨》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胡寅撰。寅有《读史管见》,已著录。是书专为辟佛而作。每条先引释氏之说於前,而辨正於后。持论最正,其剖析亦最明。然佛之为患,在於以心性微妙之词汨乱圣贤之学问,故不可不辨。至其经典荒诞之说,支离矛盾,妄谬灼然,皆所谓不足与辨者。必一一较其有无,是亦求胜之过,适以自亵矣。
△《小学集解》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撰。是编以坊刻《小学》数十种,纂注标题,止为试论剽窃之具,无当於朱子亲切指点,引人身体力行之意。因集诸家注释,融会其说,以成是编。
伯行殁后,其门人乐亭李兰梓行之。
△《小学集解》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澄撰。澄字庭闻,莆田人。康熙中诸生。其书取朱子《小学》内外篇参会旧注,附以己见。章分句释,援引颇为赅洽。然亦不免於过冗。
△《小学分节》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熊徵撰。熊徵字渭南,岑溪人。顺治庚子副榜贡生,官至浙江都转盐运使。是书随章案节,略为分解,特使童子读之,易於明晓而已。
△《小学集解》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蒋永修撰。永修有《孝经集解》,已著录。是编即其提督湖广学政时与《孝经》合刊者。注释甚略,而先贤爵里事迹与《小学》无关者乃载之颇详。於朱子著书之旨,似乎倒置矣。
△《小学纂注》六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高愈撰。愈有《高注周礼》,已著录。是书因天台陈选旧注略删订之,后附总论及朱子年谱。
△《小学句读记》六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建常撰。建常有《律吕图说》,已著录。是书因陈选《小学》注本而杂采诸书疏於其下。略如孔颖达《正义》之例,文颇烦芜。
△《近思录集解》十四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文炤撰。是编取朱子之说散见各书者,附於《近思录》各条之下。其未备者则益以诸家之说,间亦自附己意。前有纲领数条,末附感应诗解一卷,训子诗解一卷。感应诗见《朱子大全集》,训子诗称传自黄榦,而无可证据。其诗浅俗,决非朱子所为也。
△《紫阳宗旨》二十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王佖撰。佖,东阳人,即淳祐壬子作《朱子年谱序》者也。其书采辑《朱子文集》、《语类》,分诲人、析理、明经、论事四门,每门又各分子目。其中注语有出朱子原文者,亦有出佖所增识者。考赵希弁《读书附志》,载晦菴先生《朱文公语后录》二十卷,注曰右东阳王佖记、杨方、黄榦、刘琰、黄灝、邵浩、刘砥、李煇、黄卓、汪德辅、陈芝、吴振、吴雉、林子蒙、林学履、刘砺、锺震、萧佐、舒高、魏春、杨至所录也。其说谓池录初成,勉斋犹未免有遗恨於刊行之后,况饶本又出於其后乎?此二十卷,皆池饶所未及刊者云云。
其书名各异,卷数复殊,据其所言,乃续刊之语录,体例亦与此书不合。惟《内阁书目》有佖《紫阳宗旨》三十八卷,《千顷堂书目》则作二十八卷。书名撰人均与此本相合,而卷数复异,未详其故。然《浙江通志》经籍门中,以佖《朱文公语后录》列为一条,而以此书附载於下,不入标目,则亦疑非佖作矣。
△《朱子语类纂》十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钺撰。钺有《粤游日记》,已著录。是书其《世德堂遗书》之第五种也。取黎靖德所编《朱子语类》一百四十卷,摘理气、鬼神、性理、论学四门,馀皆不取。四门之外,又各删存大略,而间附以己说。如朱子谓理气本无先后,语原无病,钺必谓先有天地之理,然后太极生两仪。如其所说,是理又别是一物,可以生气。然则气未生时,理又安在?此主理太过之弊。又如谓雨是郁蒸之气,有时龙能为之者,龙亦是郁蒸之气。雹是不和之气,有时蜥蜴能为之者,蜥蜴亦是不和之气。执一理以该天下之变,不至於穿凿附会不止矣。
△《朱子文语纂编》十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其书取《朱子文集》、《语类》约略以类相从,而不分门目,前后亦无序跋。盖草创未完之本也。
△《玉溪师传录》一卷、《附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童伯羽撰。伯羽字蜚卿,瓯宁人,朱子之门人也。是编所录朱子语,在语录饶本内,系以庚戌。庚戌为绍熙元年,伯羽时年四十七也。本名《晦庵语录》。明成化中,其九世孙训,以语类诸本参校补订,改题今名。前列道学统宗一图,上溯羲、孔,而以伯羽直接朱子之下,盖亦训之所为。后附墓表、行实,载朱子诗二首及敬义堂铭,考《朱子文集》及续刊诸集,皆所未载,莫详所自。
其称伯羽撰《四书集成》、《孝经衍义》、《群经训解》三书,《宋志》不著录。
朱彝尊《经义考》亦惟载伯羽有《四书训解》,无此诸名。又前有邱濬序,其文不类。复有龚道后序,作於万历甲午,而称皇宋淳熙,跳行出格,尤为舛迕。疑即训捃拾语类附益之,非必果出伯羽也。
△《分类标注朱子经济文衡》七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滕珙编。其原本已著录,此本为明朱吾弼重刊,即珙之书而标其要语於简端,以备答策之用。殊为猥陋。
△《性理字训》一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程端蒙撰。程若庸补辑。端蒙字正思,德兴人。淳熙七年乡贡,补太学生。若庸字达原,休宁人。咸淳四年进士。尝充武夷书院山长。端蒙所作凡三十条,若庸广之为造化、性情、学力、善恶、成德、治道六门,凡百八十三条,门目纠纷,极为冗杂。明初朱升又增善字一条,摭袁甫之说以补之,共为一百八十四条。皆以四字为句,规仿李瀚《蒙求》,而不谐声韵。不但多棘唇吻,且亦自古无此体裁。疑端蒙游朱子之门,未必陋至於此,或村塾学究所托名也。
△《圣门事业图》一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宋李元纲撰。元纲字国纪,钱塘人。孝宗时上庠生。是书凡分十图,曰传道正统,曰大本达道,曰进修伦类,曰为学之序,曰存心要法,曰求仁捷径,曰聚散常理,曰传心密旨,曰一气通感,曰帅气良方,曰心性本体。前有自序,后有自跋。其大旨以存心为主,以谨独为要,而以穷理为用力之始。大抵皆儒生习见之说。
△《庸言》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杨万里撰。万里有《易传》,已著录。是编乃其语录。大致规摹扬雄《法言》,颇极修饰之力。较其诗文又自为一体,而词工意浅,亦略近於雄。
△《明伦集》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涂近正撰。近正字尊爵,筠阳人。欧阳伟跋谓其隐德弗耀,以私淑诸人为己任,谢枢跋则称致政涂公。自序亦题嘉定六年承务郎致仕涂近正,则近正故尝通籍矣。是集杂采前言往行,分为十类,一曰尽事,二曰养志,三曰勿辱,四曰移忠,五曰移治,六曰因睦,七曰广孝,八曰念德,九曰家学,十曰扬名。自序有曰:考诸载籍,随事而书。衣冠之族,必志其家法,而不问阀阅。文章之录,必志其行实,而不取浮华。其论周公曰:尝读金縢之书,棠棣之诗,见周公之仁兄弟,而不见周公之诛管、蔡。后世信以为周公自诛管、蔡者,起於孔安国传书之妄,与汉儒序诗之误。我之弗辟,辟者避也,言即日以冢宰之事付之召公、毕公,而身乃避居东都以待命。安国训辟为法,遂使周公之志不白於天下。其於经亦间有发明。惟所录多习见之事,未免为床上床、屋下屋耳。
△《子家子》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家颐撰。颐字养正,眉山人。其始末未详。卫湜《礼记集说》尝引其语,则亦研经之士也。此书赵希弁《读书附志》著录,世罕传本。此本载《永乐大典》中,盖语录之类。亦颇明白醇正,而率皆习语。案《公羊传》有子公羊子、子沈子、子司马子、子女子、子北宫子。何休注发例於子沈子下曰:子沈子,后师称,子冠氏上者,著其为师也。此书果颐自撰,不应自称子家子,殆其门人所题欤?
然《刘禹锡集》中亦自称子刘子,或偶然沿误,亦未可知也。
△《言子》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爚编。爚字伯晦,会稽人。陈振孙《书录解题》云,言子相传所居在常熟县。庆元间,邑宰孙应时始为之祠。近王爚复裒诸书为此书。梁维枢《内阁书目》云:宋嘉熙间,平江守王爚辑子游言行及祠庙事迹。自序以言子生是邑,嘉言懿行,散在经传,爰辑是书,其本末可以考见。盖以言子吴人,故为此编而刊之,以存於祠。其书分内篇、外篇、附录为三卷。所采不出《论语》、《礼记》、《家语》、《孔丛子》诸书,无异闻也。
△《心经附注》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敏政撰。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其书以真德秀《心经》仅《书》一条,《诗》二条,《易》五条,《论语》三条,《中庸》二条,《大学》二条,《乐记》三条,《孟子》十二条,接以周子二条,程子一条,范氏一条,朱子三条,未为赅备。又其注中或称《西山读书记》,疑非德秀自作。乃补辑厘为四卷,名曰《附注》。前后皆有敏政序,末私印文曰伊洛渊源,盖敏政自以为程子裔云。
△《大学衍义通略》三十一卷(内府藏本)
明王诤编。诤号竹岩,永嘉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
其书取杨廉《大学衍义节略》、邱濬《大学衍义补》合为一编,凡《节略》十卷,《补略》二十一卷。间亦释字证义,取便检阅,无所阐明。
△《大学衍义辑要》六卷、《大学衍义补辑要》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宏谋撰。宏谋字汝咨,号榕门,临桂人。雍正癸卯进士。官至大学士。
谥文悫。是编乃宏谋官云南布政使时所刊。取真德秀《大学衍义》四十三卷,纂为六卷。邱濬《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纂为十二卷。盖为边方之士艰购全书者设也。
△《研几图》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王柏撰。柏有《书疑》,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称温习旧书,有未解者,因画成图,沈潜玩索,万理悠然而辐辏云云。考《宋史柏本传》虽载柏尝撰《研几图》,然其本不传。元代诸儒,亦未尝一字及是书。至明永乐中,突出此本。自二五交运以下,为图者凡七十三。又衍圣公孔昭焕家别传一本,增缀以李元纲《圣门事业图》、徐毅斋《性命心说诸图》,共为图八十五。大抵支离破碎,徒乱视听。即真出於柏,亦无足采,更无论其伪撰也。
△《太极辨》三卷(永乐大典本)
元孙自强撰。自强,会稽人。仕履未详。是书大旨谓圣人之言约而明,先儒之论详而汨。又谓汉、唐以来语焉而弗明,濂、洛诸贤明焉而未纯,学者因其辞之纷纭,不以异端傅会於圣经者鲜矣。故条举《太极图说》、《正蒙》及《朱子四书集注》诸书言性命者而辨之。其谓经典未尝离气质以言性,盖驳张子义理之性、气质之性之说。后来李光地《孟子札记》、《榕村语录》,皆与自强所论同。
然自强之书,外间实无传本,光地盖闇与合耳。
△《鲁斋心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许衡撰。衡有《读易私记》,已著录。是书刻於嘉靖元年。前有怀庆府知府洪洞韩士奇序,称正德庚辰,得《鲁斋全书》,其行实文章备之矣。既而得其写本心法,细阅之,的然见我鲁斋行实文章所以重於世者,悉自斯录中流出。则斯录视全书之补於世何如,酷爱之。惜勿传,因广以梓云云。今考此书即全书中语录之下卷,而摘其语录上卷之三十二条,乱其次第,窜入其中,非全书之外别有此书也。士奇所云,失考甚矣。其斯以为书帕本欤?
△《圣贤语论》二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元王广谋编。广谋始末未详。其书以《礼记》、《家语》、《史记》诸书所载孔子言行,始於相鲁,终於公西赤,分四十四篇。卷首有孔子像、素王事实。
又载至元十年所定庙制及祭祀仪注乐章,后有嘉靖癸巳书林余氏自新斋跋语,盖明人所重刊也。卷端题曰新刊标题明解圣贤语论,岂当时各路或以孔子遗语命题试士欤?《元史选举志》延祐条格所不载,莫之详矣。其书体例庞杂,注亦浅陋。虽元人旧本,殊不足录。何孟春注《家语》称有元王广谋本,多所窜乱,今未之见。此书当即一时所成也。
△《圣学心法》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成祖文皇帝撰。前有永乐七年御制序,谓以君道、父道、臣道、子道揭其纲,其下分而为目。有统言者焉,有专言者焉。今案首三卷及第四卷之前半,皆言君道。自统言以外,分子目二十有五。第四卷之后半卷,则以父道、子道、臣道附之。父道、子道有纲无目,臣道亦首为统言,而分列四子目。所采皆经史子集之文,每条后各有附注。考《实录》,载永乐七年二月甲戌,上出一书,示翰林学士胡广等曰:朕因闲暇,采录圣贤之言,今已成书。卿等试观之,有不善,更为朕言。广等观览毕,奏曰:帝王之要,备载此书,请刊印以赐。上曰:然。
遂名曰《圣学心法》,命司礼监刊行,上亲为之序。则此书实成祖所自编,不由词臣拟进。其序以唐文皇作《帝范》十二篇自比。案成祖称兵篡位、悖乱纲常。
虽幸而成事,传国子孙,而高煦、宸濠、寘鐇之类,接踵称戈,咸思犯上,实身教有以致之。而乃依附圣贤,侈谈名教,欲附於逆取顺守。自序委曲繁重,至五千馀言,抑亦言之不怍矣。至於杀戮诸忠,蔓延十族。淫刑酷暴,桀纣之所不为者,夷然为之,可谓无复人理。而其序乃曰秦、隋之君,用法惨酷,倚苛暴之吏,执深刻之文。法外加法,刑外施刑,曾何有忠厚恻怛之意。死人之血,漂流於市;受刑之徒,比肩而立。此仁人君子所以痛伤也云云。天下万世,岂受此欺乎?
△《性理备要》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王三极撰。三极号少墩,仙游人。是书成於万历丁亥,取《性理大全》,摘其要语,以便诵习。仍冠以成祖御制序。去取不甚中理,盖坊刻陋本也。
(谨案:此书因《性理大全》而删削之,皆永乐中所纂之原本,故仍列永乐中所纂之原第。若杨道会之《性理钞》,锺仁杰之《性理会通》,詹淮、陈仁锡《性理综要》、《性理标题汇要》,皆颠倒窜乱,非复原文,则仍各从其时代编之。)△《颜子鼎编》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徐达左编。高阳删补并注。达左字良夫,平江人。元季遁迹邓尉山。洪武初,起为建宁县学训导。旧本题为元人,误也。阳,嘉兴人。始末未详。观其持论,乃李贽、何心隐之流耳。考历代史志无颜子书。胡应麟《甲乙剩言》称,明太祖时朝鲜国进颜子书,却之。知其伪托也。惟宋张栻采经文为《希颜录》,元高安李纯仁、河北李鼐,递相补益。达左此编,成於至正庚子。前有自序,称鼐所编未及见纯仁所编,集亦有未然,因更定以成此编,阳又因达左之书重为点窜,首列达左旧目,各注其当删之由。次列新目,各注其增入之数。末有阳自识,称损益私裁,先后妄参,盖已非达左之旧矣。考达左原序,讥二家於《庄》、《列》之寓言杂取而不择,伊、雒考亭之绪论犹未尽举。而此本所引《庄》、《列》,连篇累牍,且所注提唱心学,剌剌不休,与达左之旨全乖。盖姚江末派,借颜子以阐禅宗,遂使先儒编辑之本志,窜乱无存。斯非特轻改古书,抑亦厚诬先贤矣。
其曰《鼎编》,盖即鼎新之义。即其命名,亦明季纤诡之习也。
△《西村省己录》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顾谅撰。谅字希武,上虞人,西村其别号也。洪武中,以荐为无锡县教谕。
录中皆论修省之道,大旨醇正,词亦平近易晓,然持论未免稍迂。其书一刻於正统,再刻於弘治。万历九年,其十六世孙充,复访求旧本,手写而刊之。
△《杂诫》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方孝孺撰。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号正学,天台人。以荐召授汉中府学教授。建文中,官至翰林侍讲学士,改文学博士。燕王篡位,抗节死。事迹具《明史》本传。乾隆四十一年,赐谥忠文。是书分三十八章,所言皆立身、行己之道,於日用为切近。已编入《逊志斋集》第一卷。此乃弘治辛酉,蜀人邹鲁摘出别行之本也。
△《夜行烛》(无卷数,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曹端撰。端有《太极图说述解》,已著录。明初理学,以端为冠。而其父崇事佛、老,端因采经传格言切於日用者,辑为此书。名《夜行烛》,以进其父。
其书分类编辑,为目十有五,大抵取浅显易解之语。
△《月川语录》一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明曹端撰。端讲学之书,有《理学要览》一卷,《性理论》一卷。又有《儒家宗统谱》、《存疑录》,亡其卷数,并载《千顷堂书目》,今皆未见。是编乃真宁赵邦清辑其讲学之语为一卷,非端之全书,亦非端所自著,不足以尽其底蕴。
然《千顷堂书目》载《月川语录》作一卷,则所见亦即此本矣。
△《从政名言》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薛瑄撰。瑄有《读书录》,已著录。案瑄年谱,宣德元年四月,服阕至都,上章愿就教职。宣宗特擢为御史,寻差监沅州银场。此书第二条,称吾居察院;第四条,称余始自京师来源南;则作於奉使沅州时也。其言皆切实通达,然精要已见《读书录》中,此其绪馀矣。
△《薛子道论》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薛瑄撰。皆自瑄《读书录》中摘出,别立此名,以炫俗听。盖明末诡诞之习,凡属古书,多改易其面目以求售。虽习见如《读书录》者,尚不免删窜以市欺也。
△《明良交泰录》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尹直撰。直有《名臣赞》,已著录。是编为其致仕以后所作。成於弘治十七年,而表上於正德六年。书中皆援引经史,附以论断。一卷易三篇,书十二篇。
二卷诗五篇,春秋传五篇,礼记二篇,孔子三篇,孟子五篇。三卷以下,则备述历代君臣问答之语,治忽兴衰之故,始自汉高,迄明孝宗,而明事当古事二之一。
盖亦范祖禹《帝学》多述宋代祖宗之意。惟末卷自录其献纳之词,连篇累牍,虽序中引夏侯胜、魏徵、韩琦、司马光、欧阳修、杨士奇、李贤为例,然胜未尝著书,徵事为王方庆所集,琦特自编奏议,修与光与士奇与贤皆自为记载,非自附诸古名臣后,表进於朝也。《明史直本传》,载孝宗薄其为人,令致仕。弘治九年,表贺万寿,并以太子当出阁,上承华箴,引先朝少保黄淮事,冀召对。帝却之。此书或亦是意欤?
(案:直之进退,未合儒者之道。然其言则儒家之言,列之《儒家》,从其书也。)△《朱子学的》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邱濬编。濬有《家礼仪节》,已著录。是编上卷分下学、持敬、穷理、精蕴、须看、鞭策、进德、道在、天德、韦斋等十篇,下卷分上达、古者、此学、仁礼、为治、纪纲、圣人、前辈、斯文、道统等十篇。蔡衍鎤序曰:上编自下学以至天德,由事而达理,而终之以韦斋,所以纪朱子之生平言行,犹《论语》之有乡党也。下编自上达以至斯文,由理而散事,而终之以道统,所以纪濂、洛、关、闽之学之所由来,犹《论语》之有尧曰也。然濬阐朱子之言以示学者,即仿朱子编《近思录》、《小学》之体足矣,何必摹拟《论语》,使之貌似圣人?况扬雄、王通之僣经,朱子尝深讥之。濬之是编,岂朱子所乐受乎?
△《居业录类编》三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胡居仁撰。陈凤梧编。居仁有《易象钞》,已著录。凤梧字文鸣,庐陵人。
弘治丙辰进士。官至右都御史,巡抚应天。是编凡分三十一类,类为一卷。序云录旧无铨次,不便观览。顷自山东巡抚改佐南台,舟次之暇,辄手自编订,以类相从,付门人无锡陈大尹名世,校而刻之,以广其传。此本盖从刻本传写者。昔薛瑄《读书续录》亦有原本及分类二刻,然论者谓分类失瑄意,此本亦犹是也。
△《道一编》六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编朱、陆二家往还之书,而各为之论断,见其始异而终同。
考陈建《学蔀通辨》曰:程篁墩著《道一编》,分朱、陆同异为三节。始焉如冰炭之相反,中焉则疑信之相半,终焉若辅车之相依。朱、陆早异晚同之说,於是乎成矣。王阳明因之,遂有《朱子晚年定论》之录,与《道一编》辅车之说,正相唱和云云。然则此书乃程敏政作也。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
△《性理要解》二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蔡清撰。清有《易经蒙引》,已著录。是编以《性理要解》为名,而上卷题虚斋《看太极图说》,下卷题虚斋《看河图洛书说》。前有苏濬序,称其冥搜之暇,神游太极。左图右书。字字而栉之,言言而综之,亦但举二书。其序词气拙陋,殆出依托。疑清本有此残稿,其后人汇为一编,强立此名,又伪撰濬序於前也。
△《虚斋三书》(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蔡清撰。是编即以《看太极图说》改名《太极图说》,以《看河图洛书说》改名《河洛私见》,而增以《艾庵密箴》五十条,故曰《三书》。乾隆壬戌,其裔孙蔡廷魁所刊,其名亦非清所自题也。
△《白沙遗言纂要》十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明张诩编。诩字廷实,南海人。成化甲辰进士。官至南京通政司左参议。尝受业於陈献章。《明史儒林传》附载献章传末。是编采献章《白沙文集》中语,仿南轩《传道粹言》例,分为十类,以阐新会之本旨。献章之学,当时胡居仁、章懋等皆以为禅。诩溺禅尤深,即献章亦颇訾之。略见於罗钦顺、湛若水问答书中云。
△《文公先生经世大训》十六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余祐编。祐字子积,鄱阳人。弘治庚戌进士。官至云南布政使。内召为太仆寺卿,未及行,又擢吏部侍郎,未闻命而病卒。《明史儒林传》附见胡居仁传中。祐,居仁之门人,又其婿也。是书成於正德甲戌,采《朱子文集》、《语类》二书,分类排纂为三十六门,别无一字之发挥。其曰《大训》,盖取与天球河图并重之义。然书所称者乃古圣先王之教典,非大贤以下所敢受,恐未必合朱子意也。
△《近言》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顾璘撰。璘有《国宝新编》,已著录。是书凡十三篇,而末一篇为序志。
其体例仿扬雄《法言》、王符《潜夫论》,其篇名则取之刘勰《文心雕龙》也。
所论皆持身涉世之道,大致平正无疵,而亦无深义。
△《传习录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取王守仁《传习录》删存大略,曹溶收入《学海类编》者。
《明史艺文志》载王守仁《传习录》四卷,《聚乐堂书目》有戴经《传习录节要》一卷,《会稽县志》有刘宗周《阳明传习录选》,皆无《传习录略》之名。
末有邹元标跋语,然亦但云尝读《传习录》,不云有所删辑。盖以《传习录》跋移缀之,均非其旧也。
△《慎言》十三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明王廷相撰。廷相字子衡,仪封人。弘治壬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前有嘉靖丁亥自序,称仰观俯察,验幽核明,有会於心,即记於册。二十馀年,言积数万,类分为十三篇,附诸集以藏於家。又论诸儒之失有曰,拟议过贪,则援取必广;性灵弗神,则诠择失精。由是旁涉九流,淫及纬术,卒使牵合附会之妄,以迷乎圣人中庸之轨云云。持论大抵不诡於正。然以拟议过贪诋诸儒,故罕考群言;以性灵弗神诋诸儒,故多凭臆见;甚至并五行分属四时,亦以为必无之理,则愈辨而愈傎矣。本传称廷相博学好议论,以经术称。
於《星历》、《舆图》、《乐律》、《河图》、《洛书》及周、程、张、朱之书皆有所论驳,然其说多乖僻。良得其实云。
卷九十六 子部六
○儒家类存目二
△《后渠庸书》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崔铣撰。铣有《读易馀言》,已著录。此其笔记之文。如论春王正月为周正;幽赞於神明而生蓍为用策;论《易》不本於先天图,在今日为已定之论,在明人则为卓识矣。又曰:图象繁而《易》荒矣,小序废而《诗》芜且浅矣,左氏轻而《春秋》虚矣。喜新变古,君子无乐乎斯焉耳。又曰:宋人之说古事也,多以其意亿之。始犹昭然也,习之久,遂若真者,诬矣哉!尤讲学家所不肯言者。
铣独不巧言回护,亦绝无门户之私。然诸条皆见所作《士翼》中。殆后人摘抄,伪立此名,曹溶不及详核,误收入《学海类编》耳。
△《同异录》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陆深撰。深有《南巡日录》,已著录。是书采汉以来名臣奏疏、杂文有关於典章政事之大者,节而录之,分为二卷。上篇曰典常,下篇曰论述。每条之末,各附以论断。大旨欲取古人成说,相其缓急,而通之於当世之务。其书始脱稿於闽中,及提学山西,重加诠次,欲奏上之。既而不果。其进书原序,犹存卷首。
书中凡原文有陛下云云者,俱空白二字,而注其下云:前朝臣子尊称君上之文,义当避阙。然古来传写旧文,实无此例。世所见石经《尚书》,於帝字王字均未有避阙者也。
△《心性书》(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湛若水撰。若水有《二礼经传测》,已著录。是书首列心性图,图后有说。
复集心性通三十五章,附其门人黄民准、锺景星、周学心、袁邮、郭肇乾、谢锡命、湛天润为之注与赞。霍任又著或问数十条以发明之。盖欲仿周子《太极图说》、《通书》也。
△《杨子折衷》六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湛若水撰。宋儒之学,至陆九渊始以超悟为宗。诸弟子中最号得传者莫如杨简。然推衍九渊之说,变本加厉,遂至全入於禅。所著《慈湖遗书》,以心之精神是谓圣一语,为道之主宰。而以不起一意,使此心虚明洞照,为学之功夫。
其极至於斥《大学》非圣言,而谓子思、孟子同一病源,开后来心学之宗。至於窅冥恍惚,以为独得真传,其弊实成於简。若水因当时有梓其书者,乃即其所言,条析而辨之。凡书中低一格者简之说,平格者若水之论也。
△《遵道录》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湛若水撰。所辑皆明道程子之说。其曰遵道者。自序为遵明道也。若水从陈献章游,生平所至,必建书院以祀献章。初与王守仁同讲学,后各立宗旨。守仁以致良知为宗,若水以随处体验天理为宗。守仁言若水之学求之於外,若水亦谓守仁格致之说不可信者四。学者遂分王、湛之学。若水得力于献章,每教人静坐,其学洒然独得。故於宋儒中独推尊明道。所谓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也。此本凡八卷,衍圣公孔昭焕所进本则作十卷,盖当时原有两刻,《明史艺文志》作十卷,所据即孔氏本也。
△《甘泉新论》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湛若水撰。若水之学以虚明为宗,故其论心则以为主一而无物,其论性则以宋儒理气对举为非,视程、朱所论颇殊。《千顷堂书目》载《甘泉明论》十卷,又《甘泉新论》一卷。其《明论》今未见,此本则曹溶《学海类编》所载也。
△《论学要语》一卷、《洞语》一卷、《接善编》一卷、《人伦外史》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刘阳撰。阳字一舒,安福人。由举人授砀山县知县,官至监察御史。阳初从族人刘晓受经。晓告以王守仁之学,遂往谒守仁於赣州。故《要语》、《洞语》大率不离良知之旨。其《接善编》多采先儒粹语,非所自作。其《人伦外史》即墓志、传状、诗咏等作,以其人系於孝弟忠义贞节之大,故以外史为名。旧总题曰《刘两峰集》,然实非诗文之属,未可著录于集部。故分列其目,隶之儒家类焉。
△《闲辟录》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曈撰。曈有《新安学系录》,已著录。是编录朱子集中辨正异学之语,以辟陆、王之说,凡九卷,其末一卷则杂取《宋史》以下诸家之论朱、陆者。其说不为不正,而门户之见太深。词气之间,激烈已甚,殊非儒者气象,与陈建《学蔀通辨》均谓之善骂可也。《江南通志》载曈所著尚有《新安文献》、《紫阳风雅》二书,今并未见,然大略可睹矣。
△《苑洛语录》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韩邦奇撰。邦奇有《易学启蒙意见》,已著录。是书皆平日论学之语,及所记录时事,辑为一编,本名《见闻考随录》,已编入所著《苑洛集》中。惟集本五卷,此本作六卷,所载虽稍有出入,而大略皆同。盖此本乃邦奇门人山西参议白璧所刊。前有璧序,称刻而题之曰《苑洛先生语录》,疑又为璧所重编也。
△《愿学编》二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缵宗撰。缵宗有《安庆府志》,已著录。此编乃其讲学之语。成於嘉靖甲寅,时缵宗已七十五矣。关中之学,大抵源出河东三原,无矜奇吊诡之习。缵宗又师罗钦顺而友魏校、湛若水、何瑭、吕柟、马理,故所论颇为笃实。其解《大学》用古本,而不废朱子格物之说,虽与王守仁异趋,而称其如程门之有游、杨,亦无门户诟争之习。然核其全书,大抵皆先儒所已言也。
△《近取编》二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缵宗撰。是编取《朱子要语》厘成二卷,名曰《近取》者,谓取诸切近日用,以救宗金谿者之弊。殆为王守仁发也。
△《海樵子》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崇庆撰。崇庆有《周易议卦》,已著录。是编仅二十六则,多摹仿王通《中说》,周子《通书》,张子《正蒙》之体,大抵老生常谈。末一条论为将必用儒者,谓有张良之楚歌,则项羽之魂自褫;有诸葛之云鸟,则南人之反自定。
夫渡泸之役,未必徒恃阵图。至於四面楚歌出自张良,《史记》、《汉书》皆不载,不知其何所本矣。
△《东石讲学录》十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蓂撰。蓂有《忠义录》,已著录。是集为其门人黄文龙所编,皆平生讲学之语。蓂与陆九渊为乡人,故其说一以九渊为本云。
△《心学录》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蓂撰。是编乃蓂养亲家居之时,取陆九渊之言,择其发明心学者,汇为一编。凡五百二十条,而以己意推阐之,大旨亦主王守仁晚年定论。
△《大儒心学语录》二十七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王蓂撰。是编亦其归养之时所辑诸儒语录。凡周子、程子、张子、邵子、杨时、谢良佐、吕大临、尹焞、罗从彦、李侗、胡宏、朱子、陆九渊、张栻、吕祖谦、黄榦、蔡沈、陈淳、真德秀、薛瑄、吴与弼、陈献章、胡居仁二十四家,皆论心学之语也。
△《性理群书集览》七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但题琼山玉峰道人集览,不知为谁。其书取永乐《性理大全》中人名、地名、年号、训诂之类,依王幼学《通鉴纲目集览》之例,各为注释,有增注者,即别标为附录。然浅陋殊甚,如《太极图说》后遂宁傅耆伯成句,於遂宁下则详注,傅耆下则注未详出处。又如《律吕新书》内,於梁武帝之通则注,於晋荀勖之笛则不注。盖出不学者所为。卷尾有大德辛未刊行字,尤为舛谬。是书本注《性理大全》,安得大德中先有刊本?考辛未为明正德六年,此售伪者以版式近麻沙旧本,故削补正字,伪冒元刻也。
△《三难轩质正》(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戴金编。金字纯夫,濮阳人。正德甲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金自以力行、责己、克终三者甚难,因取以名轩。而徵集同时士大夫所赠诗词、序记、论说、铭赞汇成是编。然学在实践,既知三者之难,则自勉而已矣,徵文刻集何为也。
且以是三者为难,虽圣贤不以为非。本无疑义,又安用质正乎?
△《正学编》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琛撰。琛有《易经浅说》,已著录。是书已编入所著《紫峰集》中,此其别行之本。凡二十一篇,各立篇名,全拟《通书》、《正蒙》之体,未免刻画之嫌。然依傍先儒,不敢出入,持论尚无疵谬。末附秋夜感兴诗十绝句,亦力摹康节击壤之派,其宗尚可知矣。
△《说理会编》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季本撰。本有《易学四同》,已著录。本为王守仁门人。自序谓亲闻姚江之传,而同门之士传布师说遍天下。恐其为说既长,或乖典则,故辑此书。凡疑难之说,悉辨明之。其意盖拟守仁於濂、洛,而此书则仿《近思录》而作。《近思录》分类十四,此分类十二。其先之以性理、圣功者,犹录之首及道体论也。
继之以实践、贤才者,犹录之次及於致知、存养、克治也。推之於政治者,犹录之有治道、治法也。终之以异端诸子者,犹录之辨别异论、总论圣贤也。其间巧借程、朱之言以证良知之说,则犹守仁、朱子晚年定论之旨耳。
△《困辨录》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聂豹撰。豹字文蔚,永丰人。正德丁丑进士。官至兵部尚书。谥贞襄。事迹具《明史》本传。豹之学出於姚江。是编乃其嘉靖丁未系诏狱时所札记,分辨中、辨易、辨心、辨素、辨过、辨仁、辨神、辨诫八类。罗洪先为之批注。
△《燕居答述》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戴经撰。经,德清人,聂豹之门人也。是编皆述豹讲授之语,下卷又别题日疑总问、日见条问、日见条注、疑问诸目。大抵《困辨录》中所已具,经特以己所获闻者别加编缀,故往往复出焉。
△《研几录》(无卷数,河南巡抚采进本)
明薛侃撰。侃有《图书质疑》,已著录。是书乃侃门人郑三极所编。侃承姚江馀绪,故屡称引良知之说。其儒释辨,谓世之疑先生之学类禅者三,曰废书,曰背考亭,曰虚。侃一一辨之。黄宗羲《明儒学案》,谓此浅於疑阳明者,皆不足辨也。况言元寂,言虚无,愈辨愈支,并王氏本旨亦为侃所累矣。
△《庸言》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黄佐撰。佐有《泰泉乡礼》,已著录。是编乃其致仕后讲学语录。分学道、修德、求仁、游艺、制礼、审乐、政教、事业、著述、象数、天地、圣贤十二类。
△《慎言集训》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敖英撰。英字子发,清江人。正德辛巳进士。官至河南右布政使。是书上卷二十二目,二百四十二条,以戒多言为首。下卷十目,九十二条,以言贵简为首。采经史子集分类编次,而间附己说於其下。盖英督学陕西时刊以示诸生者也。
△《辨惑续编》七卷、《附录》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顾亮撰。亮字寅仲,长洲人。正德中况钟为苏州府知府,尝聘致幕中。是书以世俗养生送死,大抵为吉凶拘忌师巫之说所惑,因辑古今书传,分为七门。
首曰原理,言人之所以为邪说所惑者,由於此理之不明。次曰事生,言事亲之要。
曰应变,曰奠祭,曰择墓,曰送葬,曰拘忌,则皆论丧葬之事也。又为附录二卷,论生死、轮回、寿夭、贫富、贵贱、吉凶、祸福诸事,及师巫邪术之害。专为乡俗之弊而作,故注释字义,词皆浅近,取其易晓。其称《辨惑续编》者,元谢应芳先有《辨惑编》,此申明其说也。
△《拟学小记》六卷、《续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尤时熙撰。时熙字季美,自号西川居士,洛阳人。嘉靖壬午举人。官国子监博士。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时熙师事刘魁,传王守仁良知之学,有所心得,辄为笔记。其壻李根,与其杂著编次之。时熙自序谓,名拟学者,言拟如此为学,而未知其是否也。书中於魁称晴川师,於守仁则称老师,不忘所本也。
凡分六目,一经拟,二馀言,三格训通解,四质疑,五杂著,六纪闻。末有附录数则。《明史》称时熙议论切於日用,不为空虚隐怪之谈。今观其书,大抵以心为宗。即董仲舒道之大原出於天语,亦以为舍心言天,即为义外。而《中庸》之中,直训为中外之中,以与心学相比附。又谓《中庸》论道理多分两截,具两景,不如《孟子》之直截。又谓子夏、子游之言,皆主务本,皆有支离之病。又谓危行言逊及文质彬彬,皆非圣人之言。犹是姚江末派,敢为高论者也。
△《心斋约言》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艮撰。艮字汝止,泰州人。王守仁之门人。《明史儒林传》附载王畿传中。此书皆发明良知之旨。中有称先生者,皆指守仁。《明史艺文志》载《心斋语录》二卷,此本改其名曰《约言》,又止一卷,亦《学海类编》之节本也。
△《一菴遗集》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栋撰。栋字隆吉,号一菴,泰州人。嘉靖中由岁贡生补江西南城训导,迁深州学正。初,王守仁良知之学有泰州一派,始於王艮。栋为艮从弟,故独得其传。所至皆以讲学为事。集分二卷,上卷曰会语正集、续集,下卷曰论学杂吟及各体诗文,并其门人李梴所记诚意问答之语。黄宗羲《明儒学案》尝称,栋意非心之所发一语,为独得宗旨。而又谓泰州之学时时不满师说,益启瞿昙之秘,致跻阳明而为禅云。
△《绪山会语》二十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钱德洪撰。德洪有《平濠记》,已著录。《明史儒林传》称四方士从王守仁学者,皆德洪与王畿先为疏通其大旨,而后卒业於守仁。事守仁四十年。尝刻《阳明文录》。故称王氏学者以钱、王为首。又称德洪彻悟不及畿,畿持循亦不如德洪。然畿竟入於禅,而德洪犹不失儒者矩矱。是编为其子应乐所刊。前四卷为会语讲义,五、六两卷为诗,七卷以下为杂文,第二十五卷则附录墓表志铭。
虽其诗文全集,而大致皆讲学之语,故仍总名曰《会语》。今亦著录於儒家焉。
△《东溪蔓语》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曹煜撰。煜,浮梁人。嘉靖丙戌进士。其仕履未详。据书中自言,则尝为县令者也。其书皆讲学之语,持论颇淳正。然多抄撮二程之言,以乡曲之私,推吴与弼过甚。於石亨一事,至以孟子称孔子者称之,殊为曲笔。又如居家友爱,居官德感,及近来进益诸条,皆自暴所长,殆浅之乎为人矣。
△《诸儒语要》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编。顺之有《广右战功录》,已著录。是编采诸儒之言。十四卷以前以人分,凡周子、二程子、张子、谢良佐、杨时、胡宏、朱子、张栻、陆九渊、杨简、王守仁十有二家。十五卷以下以类分,其为某人之言或注或不注,阅之殊不甚了了。
△《洨滨语录》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蔡叆撰。叆字天章,号洨滨,宁晋人。嘉靖己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巡按河南。叆少从韩邦奇湛若水游,故讲学宗旨,不出二家。其论周礼,谓遗公孤而详细职,详略失宜。又谓六卿之上皆有惟王建国,体国经野数语,亦觉繁复。
则一隅之见也。
△《廉矩》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文禄撰。文禄字世廉,海盐人。嘉靖辛卯举人。此编凡十八章,皆以训廉为主。其文似箴似铭,欲摹古而适成赝体。其义则了不异人。其必十八章者,殆欲合《孝经》之数,为《忠经》之重佁,特未敢自题曰经耳。
△《道林诸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蒋信撰。信字卿实,常德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贵州提学副使。尝师王守仁,又师湛若水。《明史儒林传》附载湛若水传末。是编乃其卜筑桃冈时与诸弟子讲学之书,而其门人章评所刊者。首古大学义,专释《大学》。次桃冈讲义,摘取论孟诸条,附以论断。又桃冈日录,则与门人问答语录也。桃冈训规,则读书日程也。传疾录,则疾痛时记也。史称信初从守仁游,时未以良知教。后从若水游最久,其学得之若水者为多。又称其践履笃实,不尚虚谈,盖犹未尽入於禅者。卷末有附谈一则,称评为斗阳子,读书九山者二十年,有太乙丈人者哂之,无名先生者论之,惝恍无凭,斯则末流放失,全入於二氏者矣。
△《西田语略》二十三卷、《续集》二十九卷(内府藏本)
明樊深撰。深有《河间府志》,已著录。此书皆杂抄先儒语类,以多为贵,无所发明。
△《识仁定性解注》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何祥撰。祥字克斋,内江人。嘉靖甲午举人。是编后有罗节跋,称祥以丁未入太学。时欧阳德为祭酒,传阳明之学。祥获师事之,日究奥义。尝阅性理,得明道先生识仁论,定性书,好之不忘,遂为注解。今检此书,卷一为识仁定性解,卷二则自警语十条,自警箴七则,南野语录七段,太洲语录六段,复麻城刘鲁桥书一篇。据王任重序,尚有恤刑、弹劾、反观诸论,及五官问答等篇,而书中无之。盖非完本,其总名惟称《识仁定性解注》,亦不该括,莫详其义也。祥之学出於姚江,此书所论,皆发明心学。
△《薛方山纪述》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薛应旂撰。应旂有《四书人物考》,已著录。此其平日所钞先正格言。前有自识,称凡所闻於师友,辄为纪之。间有自得,亦附书焉。置之几案,少裨循省。曰述者,明非己作,不敢冒立言之责。书分上、下二篇,上篇皆论性命之理,下篇则论治道也。
△《薛子庸语》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薛应旂撰。是编乃其讲学之语。分二十四篇,各以首二字为篇名,而每条冠以薛子曰,大意欲如扬雄之拟《论语》。其门人向程为之音释。
△《二谷读书记》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侯一元撰。一元字舜举,乐清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江西布政使。此编乃其读书杂记。多推阐四书之义,大抵前人所已言。中间谓阳明之学遗却格致本旨。又谓朱子谈理过於分析,阳明起而病之,由於相激而成,亦颇有见也。
△《礼要乐则》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阮鹗撰。鹗,桐城人。嘉靖甲辰进士。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事迹附见《明史胡宗宪传》。此书乃其以御史督学直隶时所作,以教诸生者。礼要分冠、昏、丧、祭、饮、射六门,引三礼原文於前。凡四书中涉及礼制者,亦酌取之,皆人所共知,别无发明之处。乐则分五伦为五门,取《诗经》数章以实之。
如君臣则载鹿鸣、皇华诸篇,父子则载凯风、小弁诸篇,先列经文,而节取集传数语附其下。后又有所颁僚属吏民约一篇。
△《学蔀通辨》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陈建撰。大旨以佛与陆、王为学之三蔀,分前编、后编、续编、终编。每编又自分上、中、下,而采取《朱子文集》、《语类》、《年谱》诸书以辨之。
前有嘉靖戊申自序云:专明一实,以抉三蔀。前编明朱、陆早同晚异之实,后编明象山阳儒阴释之实,续编明佛学近似惑人之实,而以圣贤正学不可妄议之实终焉。按朱、陆之书具在,其异同本不待辨。王守仁辑《朱子晚年定论》,颠倒岁月之先后,以牵就其说,固不免矫诬。然建此书痛诋陆氏,至以病狂失心目之,亦未能平允。观朱子集中与象山诸书,虽负气相争,在所不免,不如是之毒詈也。
盖词气之间,足以观人之所养矣。
△《格物图》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孙丕扬撰。丕扬字叔孝,富平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吏部尚书,谥恭介。
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分四篇,一曰格物图,二曰明物解,三曰原物辨,四曰人物镜。意其原有总名,传写佚之,而以第一篇为总名也。其图分物始、物格、物终为三。物始、物终皆画一圆圈,如周子之无极。物格则大圈中画一小圈,小圈之中书圣人成能字,小圈四旁分列天清、地宁、物阜、民安八字。大旨辟王守仁良知之说,而谓道无可名,名之曰物。然守仁求之无定之心,而丕扬又求之无物之道,其说虽变,其实一也。
△《论学篇》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孙丕扬撰。丕扬既撰《格物图》,复为讲学三篇。一为格物工夫,一为良知明辨,一为心学始终,皆申明《格物图》中之意也。
△《耿子庸言》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耿定向撰。定向有《硕辅宝鉴要览》,已著录。是编为所著语录。凡七篇,首绎经,次冲言,次辑闻,次比弦,次学筌,次牧要,次切偲。定向之学出於泰州王艮,本近於禅。然有鉴於末流之狂纵,不甚敢放言高论。故初请李贽至黄安,既而恶之,而贽亦屡短定向。然议论多而操履少,遂不免有迎合张居正事,为清议所排。讲学之家,往往言不顾行,是亦一证矣。
△《胡子衡齐》八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胡直撰。直字正甫,泰和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福建按察使。直之学出於欧阳德及罗洪先,故以王守仁为宗。尝与门人讲学螺水上,辑其问答之语为是书。分言末、理问、亡锢、博辨、明中、徵孔、谈言、续问、申言凡九篇,篇有上下。其名《衡齐》者,意谓谭理者视此为均平云尔。其大要以理在心不在天地万物,意在疏通守仁之旨。然守仁本谓我与天地万物一气流通,无有碍隔,故人心之理即天地万物之理。而直乃谓吾心所以造天地万物,匪是则黝没荒忽而天地万物熄矣。是竟指天地万物为无理,与守仁亦不相合,未免太失之高远。其文章则纵横恢诡,颇近子书,与他家语录稍异。盖直少攻古文词,年二十馀始变而讲学,故颇能修饰章句,无弇陋粗鄙之状云。
△《大儒学粹》九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魏时亮编。时亮字敬吾,南昌人。嘉靖己未进士。官至工部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史称时亮初好交游,负意气;中遭挫抑,潜心性理。是书取周子、二程子、张子、朱子及陆九渊、薛瑄、陈献章、王守仁九家之言,人各为卷。大旨谓孔子之道,颜以敏悟,曾以鲁得,濂溪、明道、象山、白沙、阳明则颜子之入道可几焉,伊川、横渠、晦菴、敬轩则曾子之入道可几焉。要之,道无二,学无二,其所至亦无二也。盖主调停之说者。本传称其官兵科给事中时,请以薛瑄、陈献章、王守仁并从祀文庙,犹是志也。
△《三儒类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用检编。用检字鲁源,兰溪人。嘉靖壬戌进士。官至南京太常寺卿。是书汇录薛瑄、陈献章、王守仁语录,分类排纂,厘为五门,曰志学,曰为仁,曰政治,曰性命,曰游艺,其大旨亦与魏时亮同。
△《李见罗书》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李复阳编。皆其师李材讲学之书。材字孟诚,丰城人。嘉靖壬戌进士。官至右佥都御史,巡抚郧阳。事迹具《明史本传》。材尝患世之学者每以朱、王两家格物致知之说争衡聚讼,因揭修身为本一言,以为孔、曾宗传。而谓知止即知本,又谓格物之功散见八条目中,以朱子补传为误。其学较姚江末派稍为近实,故顾宪成颇称之。然材在郧阳,侵营地为书院,至於激变诸军,狼狈弃城,仅以身免。及被劾遣戍,犹用督抚仪从赴谪所,为当代所非。黄宗羲《明儒学案》记之最详,则亦何贵乎讲学耶?是编凡大学古义一卷,道性善编一卷,论语大意四卷,书问九卷,门人记述四卷,而以旧本序别缀於末为一卷。复阳为无锡知县时所刊也。
△《心学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方学渐撰。学渐有《桐彝》,已著录。是书专明心学,自尧舜至於明代诸儒,各引其言心之语,而附以己注。其自序云:吾闻诸舜,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闻诸孟子,仁,人心也。闻诸陆子,心即理也。闻诸王阳明,至善,心之本体。
一圣三贤,可谓善言心也矣。盖学渐之说本於姚江,故以陆、王并称。而书中解人心惟危为高大意,解不愧屋漏为喻心曲隐微,解格物为去不正以归於正,大意皆主心体至善,一辟虚无空寂之宗。而力斥王畿《天泉证道记》为附会。故其言皆有归宿。宪成序其首曰:假令文成复起,亦应首肯。盖虽同为良知之学,较之龙溪诸家犹为近正云。
△《日言》一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明孔承倜撰。承倜字永冠,曲阜人。先圣六十代孙。官保定县知县,终於荆王府长史。是书乃承倜札记之文。其学出於王守仁,故以钟柝喻性,明其本空。
又云:朱晦翁中年学尚未悟,至晚年则甚悔。今人不於悟处用功,却於其悔处执迷,惑矣。是即守仁晚年定论之说也。
△《性理图说》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徐中撰。中字成中,鄱阳人。是书分无极、天道、性命诸类。语多陈因,无足采录。
△《一书增删》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俞邦时撰。邦时号敬轩,新昌人。是编名曰《一书》者,以一为本也。第一卷曰元卷,为传四,曰一元、两仪、三才、四象。第二卷曰副卷,为传四,曰一天、两地、三人、四物。第三卷曰参卷,为传四,曰一期、两至、三和、四时。
第四卷曰辅卷,为传二。曰河洛、律吕。总三百六十六章,以当周天之数。大意欲配张子《正蒙》、邵子《皇极经世》,而刻画皮毛,去之转远。书成於隆庆丁卯,刊於万历癸酉,再刊於国朝康熙壬子,皆名一书。此本为第三刻,乃康熙己卯吕夏音所增删,故题曰一书增删云。
△《性理抄》二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杨道会撰。道会字惟宗,晋江人。隆庆戊辰进士。历官至湖广左布政使。
是编取《性理大全》删节繁冗,前有万历戊子王道显序,称其更定者十之一,而裁割者十之九。然去取多未得当,盖亦书帕本耳。
△《诸儒学案》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刘元卿撰。元卿有《大象观》,已著录。是书辑周子、二程子、张子、邵子、谢良佐、杨时、罗从彦、李侗、朱子、陆九渊、杨简、金履祥、许谦、薛瑄、胡居仁、陈献章、罗钦顺、王守仁、王艮、邹守益、王畿、欧阳德、罗洪先、胡直、罗汝芳二十六家语录,而益以耿定向之说。元卿,定向弟子也。其学本出於姚江,於程、朱一派特择其近於陆氏者存之耳。
△《宪世编》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鹤徵撰。鹤徵有《周易象义》,已著录。是编发明心性之学,首列孔子、颜子、仲弓、子贡、曾子、子思、孟子,次列周子、二程子、张子、邵子、杨时、朱子、张栻,次列陆九渊、杨简、薛瑄、陈献章、王守仁、王艮、罗洪先、唐顺之、罗汝芳、王时槐,各述其言行而论之。大旨主於牵朱就陆,合两派而一之。
△《群书归正集》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林昺撰。昺号方塘,鄞县人。隆庆中诸生。此书为昺八十四岁时作,本四十二卷,其从孙御史祖述删为十卷,其十六门则仍其故。书中皆援引旧文,断以正理,然不过老生常谈,人所共知者也。
△《呻吟语》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吕坤撰。坤有《四礼质疑》,已著录。此编上三卷为内篇,下三卷为外篇,盖万历壬辰刊本也。晚年又手自删补为《呻吟语摘》二卷,弥为简要。故此本附存其目焉。
△《吕子节录》四卷、《补遗》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宏谋编。宏谋有《大学衍义辑要》,已著录。此编亦《呻吟语》之节本,初刻於乾隆丙辰,后於戊午八月复得坤原书,知从前所据乃摘钞之本,多所挂漏。因采录初刻所遗者,复为补遗二卷,然摘抄之本实坤所自定也。宏谋掇拾其所弃,盖未考也。
△《哤言》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范氵来撰。氵来有《两浙海防类考》,已著录。是编随笔札记,亦语录之类。前有小引,称所著笔记二十卷,起辛巳,迄戊申,以年为次。每年有哤言附其后,因录出别为一册,凡八卷。其后二卷起己酉,迄癸丑,盖续所增入也。
△《中铨》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汪应蛟撰。应蛟有《古今彝语》,已著录。是编皆其讲学之语。起万历丁亥,至乙卯,凡二十年。多详於儒释之辨,而於王守仁所云无善无恶心之体一语,论之尤详。以当日诸儒各立门户,应蛟欲无所偏倚,故以中诠为名云。
△《王门宗旨》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周汝登编。汝登有《圣学宗传》,已著录。是编首载王守仁讲学之语,并其奏疏、杂著、诗文,而以王艮、徐曰仁、钱德洪、王畿之说次焉。盖督学陈大绶之意,而汝登编次之。书成之后,陶望龄又为校定。汝登尝供罗汝芳像,节日必祭祀之。南都讲会,拈天泉证道一篇相发明。又尝作《九解》以伸无善无恶之说。首载汝登自序云:首称宗者,明为千圣之嫡嗣也。数门人语附见,而概系之王门者,统於宗无二旨之义也。然姚江再传以后,去其师之本旨益远。汝登是编,徒争王学之门户,实不足以发明王学也。
△《信古馀论》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三重撰。三重有《馀言》,已著录。是编乃其讲学语录。《江南通志》称所著《庸斋日记》及此书皆可垂世范俗。然理气性命之说几居其半,以道之大原言之,固属推究根本;以学者之实践言之,又不免为枝叶矣。
△《庸斋日记》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三重撰。是书前一卷说《易》,后七卷说四书,皆随意标举,非循文笺注。盖借经义以发挥其讲学之旨耳。
△《邹南皋语义合编》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邹元标撰。元标字尔瞻,吉水人。万历丁丑进士。官至左都御史。谥忠介。
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其门人所辑,以讲学者曰会语,说经者曰解义,故总名曰《语义合编》。元标以气节重一时,其立首善书院。卒酿门户之争,功不补过。其学亦源出姚江,不能一一淳实。然其人则不愧於儒者,故仍存其目於儒家焉。
△《道学正宗》十八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赵仲全撰。其子健校补。前列河洛诸图,而以古今圣贤分正宗、羽翼两门。
大旨以道德纯粹,功业并隆,及学术醇正者,尊为正宗。首伏羲、神农以迄明罗钦顺、罗洪先诸人;其造诣未至,见道未的,功业虽隆而所学未纯者,附为羽翼。
首颛顼、高辛以迄明湛若水,吕柟诸人;其平时言论有片语涉禅寂者,皆削置弗存,持择似乎甚严。然实则随意分别,绝无义例。他姑无论,如罗洪先、罗钦顺等俱列之颛顼、高辛之上,而伯夷、伊尹、子夏、子贡、子游、子路反不及杨时、胡安国,此果不易之评乎?仲全字梅峰,泾县人。仕履未详。健字行吾,万历丁丑进士。官至通政司使。是编乃其为太仆寺卿时所作,标题称后学管窥不肖男,亦可异也。
△《小心斋札记》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顾宪成撰。宪成字叔时,无锡人。万历庚辰进士。官至吏部文选司郎中。
削籍归。起南京光禄寺少卿,移疾不赴,终於家。崇祯初,赠吏部右侍郎,谥端文。事迹具《明史》本传。宪成里居,与弟允成修宋杨时东林书院,偕同志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辈讲学其中。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应和。
声气既广,标榜日增。於是依草附木之徒,争相趋赴,均自目为清流。门户角争,递相胜败,党祸因之而大起。恩怨纠结,辗转报复,明遂以亡。虽宪成等主持清议,本无贻祸天下之心,而既已聚徒,则党类众而流品混;既已讲学,则议论多而是非生。其始不过一念之好名,其究也流弊所极,遂祸延宗社。春秋责备贤者,宪成等不能辞其咎也。特以领袖数人,大抵风节矫矫,不愧名臣,故于是书过而存之,以示瑕瑜不掩之意云尔。是书於万历戊申同安蔡献臣始为刻版。其后刻於昆山。然两本皆始於万历甲午,终於乙巳,止十二卷。此本乃其子与渟所刻,益以丙午至辛亥所记,增多四卷。卷数与《明史艺文志》合,当为足本矣。
△《顾端文公遗书》三十七卷、附《年谱》一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顾宪成撰。是编为其曾孙贞观所汇刻。首即小心斋札记十八卷,次证性编六卷,次东林会约一卷,次东林商语二卷,次虞山商语三卷,次经正堂商语一卷,次志矩堂商语一卷,次仁文商语一卷,次南岳南语一卷,次当下绎一卷,次还经录一卷,次自反录一卷。末附年谱四卷,则其孙枢所编,而贞观订补者。外别有《以俟录》、《泾皋藏稿》、《大学重订》、《大学质言》、《大学通考》五书,在初刻十种内者,与未刻之桑梓录皆不列於是编。以卷帙颇繁,尚待续刻故也。
△《黾记》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钱一本撰。一本有《像象管见》,已著录。东林方盛之时,一本虽与顾宪成分主讲席,然潜心经学,罕谈朝政,不甚与天下争是非,故亦不甚为天下所指目。是编乃其随手札记,取诗黾勉从事之义,故题曰《黾记》。自万历甲午以迄癸丑,凡二十年,意有所得,辄笔之於书。其发明性道,排斥二氏,颇为深切。
其中间有过当者,如引学记求之也佛句以辟佛,未免附会。李日华《六研斋笔记》谓,曲礼献鸟者佛其首句注,训佛为违戾,辟佛先生得之大喜云云。二人同时,似闻一本之论,故有此戏。虽文人轻薄之词,亦讲学者好为异说有以召其侮也。
△《圣学范围图》(无卷数,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岳元声撰。元声字之初,号石帆,嘉兴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兵部侍郎。
此书一名《范围象教图》。大旨以儒教统摄二氏。以易中一阳一阴之卦并入剥复卦,为剥复图以范释;二阳二阴之卦并入坎离卦,为坎离图以范老;三阳三阴之卦并入否泰卦,为否泰图以为儒宗。其自序谓昉於孟子指点杨、墨归儒之意。盖宗王氏良知之学,而好为新奇者耳。
△《南雍诫勖浅言》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傅新德撰。新德字玄明,又字商盘,定襄人。万历己丑进士。官至国子监祭酒。赠礼部右侍郎,谥文恪。是编乃其官南京国子监司业署祭酒时训导诸生之文。凡诫言八条,曰淫荡、酗酒、斗狠、罔利、词讼、诡服、党比、傲惰。勖言八条,则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也。
△《冯子节要》十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冯从吾撰。从吾有《元儒考略》,已著录。从吾以风节著,而亦喜讲学,无锡高攀龙、高邑赵南星皆称之。时官京师,会讲都城,至环听者院宇不能容。
终亦以此招谤。是编即其各地会讲之语也。
△《残本文华大训箴解》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吴道南撰。道南有《河渠志》,已著录。初,宪宗成化十八年十二月,以御制《文华大训》二十八卷赐皇太子。嘉靖八年,世宗御制序文颁行。道南因按其篇章,前为之序,次为之解,次为之箴,以嘉靖十四年正月表上。此本仅存三卷,已非完书。
△《荷薪义》八卷(内府藏本)
明方大镇撰。大镇字君静,桐城人。万历己丑进士。官至大理寺少卿。始大镇父学渐,讲学桐川。大镇追述父训,及与同社诸人问答之语,诠次成帙,名曰《荷薪》。盖亦不忘继述之意。其大旨在辟良知之说,於儒释分别,辨论极详。
△《增订论语外篇》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潘士达编。士达字在闻,安吉州籍,乌程人。万历壬辰进士。官至广东提学佥事。是书取诸子百家所载孔氏之言,分类排纂,仿《论语》二十篇之数。以皆《论语》所不载,故曰《外篇》。以因南昌李栻旧稿而葺之,故曰增订。所采既罕异闻,又《庄》、《列》寓言亦复阑入。《朱子语录》尝称,孔门弟子留下《家语》,至今作病痛,况杂家依托之言乎?
△《龙沙学录》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王在晋撰。在晋有《历代山陵记》,已著录。是编辑宋儒程、朱以下及明王守仁、罗汝芳诸人之说而注释之。大率抄撮语录,无所发明。其论良知格致仍以姚江为宗,特假程、朱为重耳。在晋误国庸臣,而亦著书讲学。明季风气,观此可知矣。
△《圣学启关臆说》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龙遇奇撰。遇奇字才卿,号紫海,吉安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
是编乃其巡按陕西时与诸生讲学之语。分为八关,一曰迷悟,二曰浓淡,三曰剥复,四曰穷达,五曰死生,六曰圣凡,七曰内外安勉,八曰门户异同。又於八关之中别为子目,杂引诸儒语录以证之。虽众说兼陈,而大旨则姚江一派也。
△《经书孝语》(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鸿编。鸿字子渐,仁和人。万历间诸生。是书摭五经、四书中言孝之语为一帙,而各为之发明。附录曾子孝实於末。文既饾飣,论亦凡近,殊无可取。
鸿尝刻《孝经》而以此附之。今既别本单行,不可复溷於经部,姑置之儒家类焉。
△《证人社约言》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宗周撰。宗周有《周易古文抄》,已著录。宗周初以顺天府尹罢归,与陶奭龄讲学王守仁祠。以证人名堂,此其所为条诫也。首冠以社学檄,题辛未三月,盖崇祯四年所作;次为约言十则,次为约戒十则,所载凡三十条,题曰癸未秋日,为崇祯十六年;次为社会仪七则,不题年月;次为宗周自书后,而附以答管而抑论迁改格书。其书中后所称石梁子者,即奭龄之别号。奭龄字君奭,国子监祭酒望龄弟也。
△《刘子节要》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惲日初编。日初号逊菴,武进人,刘宗周之门人也。宗周生平著述曰《刘子全书》。曰仪礼经传,曰古学经,曰家语考次,曰古易钞义,曰读易图说,曰论语学案,曰曾子章句,曰十三字,曰古小学集记,曰古小学通记,曰孔孟合璧,曰五子联珠,曰圣学宗要,曰明儒道统录,曰人谱,曰人谱杂记,曰中兴金鉴录,曰保民要训,曰乡学小相编。其子汋汇而订之,凡百馀卷。以篇帙繁富,未易尽观,因仿《近思录》例,分类辑录。一道体,二论学,三致知,四存养,五克治,六家道,七出处,八治体,九治法,十居官处事,十一教人之法,十二警戒改过,十三辨别异端,十四总论圣贤。每一类为一卷。其排纂颇为不苟,然亦有一时骋辨之词,不及详检而收之者。如曰天命一日未绝则为君臣,一日既绝则为独夫。故武王以甲子日兴,若先一日癸亥,便是篡,后一日乙丑,便是失时违天云云。此语非为臣子者所宜言,且癸亥师在商郊矣?实非甲子兴师。即甲子灭纣先一日之说,亦未免过於求快。如斯之类,其去取尚未当也。
△《宋先贤读书法》一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采宋儒之说凡十二家,而朱子为多。其法始以熟经,继以玩味,终以身体力行。明万历丙午,莆田训导江震鲤序而重刊之,亦不云谁所辑也。
△《诸儒要语》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化振编。化振字宇春,滁州人。万历己酉举人。官至户部主事。周汝登之门人也。是编节取诸儒语录,编次而成。於宋则周、程、张、朱而外,取陆九渊、杨简二人,於明则取薛瑄、罗汝芳及汝登三人而已。其宗旨则不出於姚江一派,盖汝登本传王氏学也。
△《存古约言》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吕维祺撰。维祺有《四礼约言》,已著录。是书凡十二篇,首敦本,次闲家,次厚俗,次冠昏丧祭,次服式,次宴会,次交际,次揖让,次柬札。大略以《朱子家礼》为主,并采择诸家之言为条例注释,而以箴诫格言附於后,亦《司马氏书仪》、《吕氏乡约》之支流也。
△《真儒一脉》(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吴桂森编。桂森有《周易像象述》,已著录。是编前列从祀四先生语录,薛瑄、胡居仁、陈献章、王守仁也;后列东林三先生语录,顾宪成、钱一本、高攀龙也。前有天启丙寅桂森自序。《千顷堂书目》载桂森著述二种,《江南通志》载四种,皆无是书。殆偶然钞录,当时未著於世耶?
△《论语逸编》三十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锺韶编。韶字牙台,海盐人。是编集诸书所载孔子问答之语,分三十一篇。
前有其甥郑心材序,称其根据六经,节取百家。然《家语》自有全书,《礼记》列於经典,重为割裂,殊属床上之床。《孔丛子》既属伪书,《韩诗外传》、《说苑》、《新序》亦多依托,未可据为典要。至於承蜩、弄丸乃《庄子》寓言,而执为实事;赤虹、黄玉尤谶纬诞语,而信为古书。他若杨简《先圣大训》亦裒合诸书而成,乃引为出典,尤非根柢之学也。
△《闲道录》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寿民撰。寿民字眉生,号耕岩,宣城人。崇祯中行保举法,巡抚张国维以寿民应诏。甫入都,即劾杨嗣昌夺情,熊文灿抚贼,留中不报。乃移疾归。疏中语侵阮大铖。福王时,大铖柄国,必欲杀之。变姓名遁迹以免。事迹附见《明史田一俊传》。是书为排斥佛老而作,故名以《闲道》。取先儒格言分条节录,凡不惑於二氏者咸载之,以为世训,不能无惑者亦录以示戒。雍正戊申,其孙廷璐校刊之,复取寿民诗文、杂记等条补诸卷末。
△《印正稿》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张信民撰。信民,渑池人,孟化鲤之门人也。传姚江良知之学,从游者颇众,其门人冯奋庸等录其平日问答议论为是书。国朝雍正丙午,渑池县知县王箴舆为校订而刊之。
△《衡门芹》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辛全撰。全字复元,号天斋,绛州人。万历末贡生,以特荐授知府,未及赴官而卒。全为曹于汴门人,故亦喜讲学。是书皆论治天下之法,分治本三纲、治具八目。三纲曰君治、君心、君学,八目曰选贤才以转士习,破资格以定臣品,行限田以足民生,定里甲以防奸宄,驱游民以务生业,正礼乐以兴教化。其宗藩、军政二目则有录无书。自序称屏伏衡门芹曝之献,不能自已,故名其书曰《衡门芹》。然全意主匡救时弊,而实剿袭旧文。其限田之法於事理尤断不可行,亦只儒生之迂论而已。
△《经世硕画》三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辛全撰。此书辑前代事迹议论之有关治道者,分为二门:一曰圣典采据,皆纪明太祖至英宗五朝善政;二曰定论采据,皆宋明诸儒之说而以北魏至唐共四条附焉。书为其门人所刊,故卷末并载全试策一首。其论取士不过调停於科目保举之间,别无创见。当事者遽称其学术经济俱於是见,殆未必然。
△《思聪录》一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明贺时泰撰。时泰字叔交,一字阳亨。陈鼎《留溪外传》作字叔文。以时泰之名推之,交字有义,文字误也。江夏人。少为诸生。以聋废,因自号曰聋人。
是书为其子大学士逢圣所编,皆其讲学语录,大旨宗良知之说。
△《作师编》一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明贺时泰编。首列易蒙卦,次列大学圣经一章,次列礼记学记一篇,次列白鹿洞规五节六十九字,次列程董学则一节九十一字,终以兴文会条件两页有奇。
皆无一字之发明,又属天下所习见,亦何必为此钞胥也。
△《人模样》一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明贺时泰撰。是编以人身五官四体之类分目标题,往往牵强。如元气一条,引唐柳公权语,是摄养之法,非学问之事。两肘一条,引杨时两肘不离案语。脚一条,引宋璟有脚阳春事。皆关合字面而已。其骨头一条,引陈献章除却此心此理,浑是一包脓血裹一块骨头语,亦是论心,非论骨也。不及刘宗周《人谱》远矣。陈鼎《留溪外传》乃称一时学者俱奉此书为法则,因称时泰为人模样先生。
盖讲学家标榜之谈,不足据也。
△《传习录论述参》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王应昌编。其子錟续成之。应昌有《宗谱纂要》,已著录。是编皆发明《传习录》之旨。盖姚江之学弊於明末,至国初而攻之者弥众,故应昌父子力为之回护云。
△《留书别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章世纯撰。世纯有《四书留书》,已著录。是编内集一卷,分四十三篇,篇各有名,多摹仿周秦诸子。散集一卷,皆内集之绪馀,不立篇名,故谓之散。
前有世纯自序总谓之别集,以有说四书者故也。两书自序甚明,《明史》合为一编,殊非世纯之意。今分载之。又此书内集、散集各一卷,合四书六卷仅得八卷,而《明史》乃作十卷。然四书六卷无所阙佚。内集列有目录,无所散失,散集亦首尾完具。盖是集初名已未留,亦编为二卷,周锺序之。张炜如以刊本未善,因为编定先后,考正标题,定为此本,虽有小异,实即一书。《明史》殆以两本并行,故合之称十卷欤?
△《己未留》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章世纯撰。此本前有周锺序。其文与张炜如所编《留书别集》相出入,但次序小异,又不标篇名。炜如所谓坊刻贸讹,零失篇目者,盖即此本也。
△《性理综要》二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詹淮辑,陈仁锡订正。而前有凡例一条云:性理有詹柏山、诸理斋、黄葵阳、李九我、董思白诸刻。或病其太简略,兹刻从大全增益之云云。柏山即詹淮之号,则凡例必非淮语,殆仁锡取淮原本稍增辑之。又卷首并存李廷机、詹淮及仁锡序,皆称其所自辑,而仁锡序中亦不称为据淮本,即其开卷数页,已自相牴牾,则是书为庸俗坊本决矣。书中各加标识,於可作闱试题者从,可作小试题者从、,可作策题者从,并见之凡例序中。大抵为场屋剽窃之用,於性理本旨实无所关也。淮自署新安人。仕履未详。仁锡有《系辞十篇书》,已著录。
△《性理标题汇要》二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亦题明詹淮、陈仁锡同编。核检其文,与《性理综要》相同。盖坊贾以原刻习见,改新名以求速售,非两书也。
△《家诫要言》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吴麟徵撰。麟徵字来皇,号磊斋,海盐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明亡殉难,世祖章皇帝赐谥贞肃,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皆麟徵居官时寄训子弟之书。其子蕃昌摘录其语,辑为一帙,故曰要语。蕃昌字仲木,刘宗周之门人也。
△《读书札记》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乔可聘撰。可聘字君徵,一字圣任,宝应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河南道监察御史。是书自序谓始读《王文成全书》,知有知行合一之学。又与润山叶子、几亭陈子互相切劘,知有居敬穷理之学。晚年读《性理大全》、《近思录》、《诸儒语录》,知有理一分殊之学。盖可聘之学初从陆、王入,晚乃兼信程、朱,故其说出入於两派之间。然生於明季,颇染佻薄之习。如其中一条云,中庸其至矣乎,无极而太极。又一条云,中庸首言天命之谓性,终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太极而无极。此其词气,与丛林方丈掉弄机锋何异乎!
△《弟经》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林允昌撰。允昌有《易史象解》,已著录。是书仿《孝经》分十八章,篇末引诗亦仿《孝经》之体。大抵掇拾陈言,徒供覆瓿,又伪《忠经》之重佁矣。
△《经史耨义》二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林允昌撰。莆田有金石社,乃林氏宗人讲肄之所。允昌集子弟月三会於其中之栖绿堂,每会讲五经及诸史。自崇祯庚辰四月始为第一期,至十一月止,凡二十二期,而经史义俱讲毕。门入张拱宸等因辑而成编。允昌以请学为圃自题所居,故复引礼讲学以耨之之语,名之曰《耨义》。
△《消闲录》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成勇编。勇字仁有,乐安人。天启乙丑进士,官至南京监察御史。崇祯十一年以劾杨嗣昌逮治,戍宁波卫。福王时起为原官,不赴。披缁而终。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其讲学之语,皆纂辑诸儒论说而发明以己意。史称勇初授饶州府推官,谒邹元标於吉水,从之受业,故多传其绪论云。
△《颜子绎》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星撰。星,永城人。崇祯甲戌进士,官光禄寺署丞。是编取《论》、《孟》中所载颜子事实语言厘为十则。每标题下系以四言四句,若释家之偈。每则之下系以绎说、颂语,谓之内篇。又取《家语》中所载厘为八则,谓之外篇。
取《韩诗外传》所载十四则,谓之绎馀。均有绎无颂。复取诸家之论颜子者四十则,谓之统绎。末以陶宗仪所辑《颜子》九篇附焉,谓之旧本。其大旨皆入於禅。
盖自心斋坐忘之说倡於《庄子》,皇侃《论语义疏》遂以屡空为心虚无累,焦竑因之,颜子之学为异端所假借久矣。星当心学横决之时,又著为此书,言之加详耳。此所谓阳儒阴释,讲学之极弊也。於理当入释家,以所载皆颜子言行,姑附之儒家类,而纠正其谬焉。
△《性理会通》七十卷、《续编》四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锺人杰撰。人杰字瑞先,钱塘人。是书成於崇祯甲戌,即《性理大全》而增以明人之说。袁宏道、陈继儒皆跻诸理学儒先之列,则其去取可知矣。
△《学脉正编》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李公柱编。公柱初名松,字子乔,嘉善人。崇祯庚辰进士,官歙县知县。
是书取薛瑄,胡居仁、顾宪成、钱一本、高攀龙五人语录,汇辑成帙,人各一卷,末各系以传赞。盖欲标笃实之学以抗姚江之末派。然如曹端之学,其醇正不减薛瑄,何以又独遗之乎?则亦意为进退而已矣。
△《道学迥澜》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王尹撰。尹字莘民,号觉斋,安福人。尝从邹元标、高攀龙讲学於首善书院。会党祸起,乃归里。崇祯末,大学士陈演欲荐之,辞不就,盖薄演之为人也。
是编乃其门人所录,大旨力辟心学,辨阳儒阴释之误。所取惟薛瑄、胡居仁、罗钦顺、霍韬四家,而於王守仁《朱子晚年定论》,则反覆掊击。虽邹元标为所信从,而於其完养吾心到纯熟处,义理自然流出之说,亦不少假借。其持论甚正,但文繁不杀,意重语复,衍至百六十二条,未免冗蔓耳。末附觉斋诗编一卷,皆谈理之作。又附录李长春所作尹传,其时尹尚无恙,仍未免明末标榜之习矣。
△《西畴日抄》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顾枢撰。枢字庸菴,无锡人。天启中举人。顾宪成之孙,高攀龙之门人也。
此书主程、朱而辟陆、王。又谓考亭之学得姚江而明,又谓文成之学从程子来,惜矫枉过正,遂启后来之弊,皆不甚确。各条之下间有其子贞观识语,盖刊版时所附入也。
△《求仁录》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潘平格撰。平格字用徵,慈谿人。是书共分七目,曰学脉,曰格致,曰性理,曰孝悌,曰读书,曰学问,曰笃志力行。而其立说大纲,总以吾性浑然,天地万物一体为求仁之宰。毛文强为作小传,称其少时念程、朱、王、罗之学皆不合於孔孟,因竭力参求,惭痛交迫者四十日,始得亲证孔、孟之学。然圣门大旨,惟尊德性、道问学二途。平格一概弃置,别辟门径,则所云证孔、孟之学者,亦仍流入禅宗而已。文强乃谓其功不在孟子下,何其傎欤!
△《卓菴心书》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张自勋撰。自勋有《纲目续麟》,已著录。其论学以求放心为本。谓阳明言良知,是偶有所见,故从此推出,遂主张立说不若言正心,尤为探本穷源之论。
然自勋之学实沿阳明之馀波,观其自跋可见。故书中於象山、白沙、甘泉、龙溪之说多所采掇也。
△《罍菴杂述》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兹编则随其所偶得,杂书成帙,每喜以数言理。盖其学本出黄道周也。
△《孔子遗语》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皆裒集群书所引孔子之言。观其孔子卜得贲一条,自记云,已见漆雕氏,第与此少异。孔子曰吾志在《春秋》一条,自记云,已刻再查。鲁哀公使人穿井一条,自记云,已见《集语》五卷。盖欲补宋薛据《孔子集语》之遗,而尚未成。书中引杨慎《丹铅录》,则近代人也。
卷九十七 子部七
○儒家类存目三
△《藤阴札记》(无卷数,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是编乃其讲学之语,共一百馀条。大抵以程、朱为宗,而深诋金谿姚江,亦颇涉及史事。其论元许衡、刘因一条,谓衡不对世祖伐宋之问为是。而以因作《渡江赋》有我有名而众,彼无义而小,留我奉使,雠我大邦云云,过於尊元抑宋为非。不知二人生长北方,由金入元,皆非宋之臣子。乃於一百馀年之后,责其当尊邈不相关之赵氏,可谓纰缪之至矣。
△《学约续编》十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编。初,承泽尝辑周、程、张、朱之言为《学约》一编。是编又以明薛瑄、胡居仁、罗钦顺、高攀龙四家之语仿《近思录》之例,订为一集以续之。前有自记称,《学约》於二程同时不入尧夫。考亭同时不入南轩、东莱,故兹编亦不入月川、枫山、后渠、泾野、念菴、泾阳、少墟诸家云。
△《考正晚年定论》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承泽撰。是书以王守仁所作《朱子晚年定论》不言晚年始於何年,但取偶然谦抑之词,或随问而答之语,及早年与人之笔录之,特欲借朱子之言以攻朱子,不足为据。乃取朱子《年谱》、《行状》、《文集》、《语类》等书,详为考正。以宋孝宗淳熙甲午为始,朱子是时年四十有五,其后乃始与陆九渊兄弟相会。以次逐年编辑,实无一言合於陆氏,亦无一字涉於自悔。因逐条辨驳,辑为是编。考晚年定论初出之时,罗洪先致书守仁,所辨何叔京、黄直卿二书,已极为明晰。是书特申而明之,大旨固不出罗书之外。至谓守仁立身居家,并无实学,惟事智术笼罩,乃吾道之莽、懿。又取明世宗时请夺守仁封爵会勘疏,及不准恤典之诏以为口实,则摭拾他事以快报复之私,尤门户之见矣。
△《明辨录》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是书取诸儒辟佛之言,汇载成帙。上卷首载昌黎《原道》及《佛骨表》,而傅奕疏及太宗斥萧瑀诏转列於后,其馀辨论陆九渊、杨简、王守仁之说者亦备记之。下册则皆诸儒语录辨驳佛氏之学者。
△《紫阳通志录》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世泰编。世泰有《五朝三楚文献录》,已著录。是编本徽州汪知默等辑其紫阳书院讲会之语,名曰《理学归一》,寄示世泰。适孙承泽以《学约续编》、魏裔介以《知统翼录》先后寄至。世泰因合刁包《潜室札记》、陈揆《省心日记》诸条并梓行之。其曰《通志》者,盖谓通彼此应求之志,以明为学之出於一源。
卷末自附格致讲、学讲各一篇,又有讲毕送难之语,颇涉禅宗窠臼。盖犹沿明季书院之馀习也。
△《圣学入门书》(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瑚撰。瑚字言夏,号确菴,太仓人。前明崇祯壬午举人。是书分大学日程、小学日程二种。大学日程曰格致之学、诚意之学、正心之学、修身之学、齐家之学、治平之学,於八条目之中复分条目,各为疏解。小学日程曰入孝之学、出弟之学、谨行之学、信言之学、亲爱之学、文艺之学,其条目较之大学为简。
其用功之要曰日省敬怠,日省善过,末附日程格式於后。每日为空格,以四格记晨起、午前、午后、灯下,以二格总记敬怠,善过,又有半月总结之法。盖即仿袁黄《功过格》意,惟不言果报,稍异乎有为而为。然科条密於秋荼,非万缘俱谢,静坐观心,不能时时刻刻操管缮录也。
△《学言》三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白允谦撰。允谦字子益,阳城人。前明崇祯癸未进士,改庶吉士。入国朝授秘书院检讨,官至刑部尚书。此书皆其讲学之语,上卷五十九条,下卷六十条,又续一卷,凡八十一条。其曰无我之我是谓真我,无知之知是谓良知。又曰圣人无内无外,仁可智也,智可仁也。皆语涉惝怳,非笃实之学也。
△《此菴语录》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统虞撰。统虞字孝绪,武陵人。前明崇祯癸未进士,入国朝官至国子监祭酒。此书前二卷为成均语录,乃官祭酒时与诸生讲论者,附原性、或问、学规三种。三卷至七卷为四书语录,八卷为万寿宫语录,末二卷为此菴语录,以别乎成均、万寿宫也。其学祢姚江而祖象山,专持良知之说,於朱子颇不能尽合。
如记陆子静鹅湖讲喻义一章,满座为之挥泪。讲毕,朱晦菴长跪以谢曰:“熹平生学问,实实未尝看到此处。”其轩轾类多如此,亦可谓深於门户之见者矣。
△《理学传心纂要》八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奇逢撰,漆士昌补。奇逢有《读易大旨》,已著录。士昌,江陵人,奇逢之门人也。奇逢原书,录周子、二程子、张子、邵子、朱子、陆九渊、薛瑄、王守仁、罗洪先、顾宪成十一人,以为直接道统之传。人为一篇,皆前叙其行事而后节录其遗文,凡三卷。又取汉董仲舒以下至明末周汝登,各略载其言行以为羽翼理学之派,凡四卷。奇逢殁后,士昌复删削其语录一卷,搀列於顾宪成后,共为八卷。奇逢行谊,不愧古人。其讲学参酌朱、陆之间,有体有用,亦有异於迂儒。故汤斌慕其为人,至解官以从之游。然道统所归,谈何容易。奇逢以顾宪成当古今第十一人,士昌又以奇逢当古今第十二人。醇儒若董仲舒等犹不得肩随於后,其犹东林标榜之馀风乎?
△《岁寒居答问》二卷、《附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国朝孙奇逢撰。皆自录朋友答问之语。奇逢之学主於明体达用。宗旨出於姚江。而变以笃实。化以和平。兼采程、朱之旨,以弥其阙失。故其言有曰:门宗分裂,使人知反而求之事物之际,晦翁之功也;然晦翁殁而天下之实病不可不泻。
词章繁兴,使人知反而求之心性之中,阳明之功也;然阳明殁而天下之虚病不可不补。是其宗旨所在也。旧本前有《附录》一卷,为奇逢所作格物说及杨东明兴学会约八条。既曰《附录》,不应弁首,或装辑时误置卷端耳。
△《潜室札记》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刁包撰。包有《易酌》,已著录。其书以平日所见随笔札记。王士祯《池北偶谈》,尝称其中为盖世豪杰易,为惬心圣贤难一条;又称其趋吉避凶盖言趋正避邪,若认作趋福避祸便误一条。然所言心性及格致诚敬,类多拾前人绪馀。其谓读《春秋》而不知胡传之妙,不可以言《春秋》。亦不出里塾拘墟之见。
又称吾辈第一座名山在《大学》知止一节,且谓此山又不在书本上,还只在腔子里。语殊虚渺,尤不免堕入姚江门径矣。
△《张界轩集》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时为撰。时为字景明,馀干人。前明福王时贡生。是编乃其族孙司直所刻,目列十六卷。首序传目录一卷,次为学约言四卷,次读近思录纪言一卷,次六一寤言一卷,次丧礼去非一卷,次读左言一卷,次语录一卷,次诗文六卷,故总以集名。然读左言、语录、诗文皆未刻,刻者皆讲学之书,仍以集名,非其实也。江右之学,大抵以陆氏为宗。时为生胡居仁之乡,乃独从居仁宗朱子,故其言平正笃实者居多,然颇有主持太过者。如曰六经载道之书,非止为治天下之书,是徒知尊崇性命,菲薄事功,而不知大人之学由格致而治平,中庸之理自中和而位育也。又谓程子云淡风轻一诗,与阴阳四时相准,四句分配四时之气,一句亦分配四时之气,如云淡二字是春气,风轻二字是夏气,近午二字是秋气,天字是冬气,恐程子吟诗之时断无此意,即伶伦制律,后夔典乐,周公辑颂,亦断无此法也。他如拟奏疏於朝,请旨定天下传奇为六等,古今无此政体。又拟定假名著书者视杀人之罪加一等,古今亦无此律令。其於程朱之学,殆犹食而未化欤。
△《性图》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采撰。采字亮公,号复堂,南城人。是书立为六图,以发明心性之旨。
一曰性图,二曰心图,三曰情质图,四曰气质图,五曰心性情气质总图,六曰中和图。附以辛未会语及再复陶企夫书,皆辨论六图之义。其大旨以孟子四端为说,力矫静观未发之失,论颇笃实。惟以心与性分为二物,则究未为协也。
△《学案》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甡撰。甡字无量,金坛人。是编大旨主於救姚江末流之失。首录四书之文,列为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孟子学案。即继以朱子《白鹿洞规》,次以程端《蒙董铢学则》,而终以朱子《敬斋箴》。盖因双峰饶鲁之书而为之。其四书及《敬斋箴》,则甡所加也。
△《存性编》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颜元撰。元字浑然,号习斋,博野人。明末,其父戍辽东,殁於关外。
元贫无立锥,百计拮据,觅其骨归葬,故世以孝子称之。其学主於厉实行,济实用,大抵源出姚江,而加以刻苦,亦介然自成一家,故往往与宋儒立同异。是书为其《四存编》之一。大旨谓孟子言性善,即孔子言性相近、习相远,语异而意同。宋儒误解相近之义,以善为天命之性,相近为气质之性,遂使为恶者诿於气质,不知理即气之理,气即理之气。清浊厚薄,纯驳偏全,万有不齐,总归一善,其恶者引蔽习染耳。其以目为譬,则谓光明能视即目之性,其视之也则情之善,视之详略远近则才之强弱,皆不可谓之恶,惟有邪色引动,然后有淫视。是所谓非才之罪,是即所谓习。又谓性之相近如真金,轻重多寡虽不同,其为金俱相若也。惟其有差等,故不曰同;惟其同一善,故曰近。举天下不一之姿,以性相近一言包括,是即性善,是即人皆可以为尧舜。举世人引蔽习染无穷之罪恶,以习相远一言包之,是即非才之罪,是即非天之降才尔殊。其说虽稍异先儒,而於孔、孟之旨会通一理,且以杜委过气质之弊,正未可谓之立异也。至下卷分列七图以明气质非恶之所以然,则推求於孔、孟所未言,使天地生人全成板法,是则可以不必耳。
△《存学编》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颜元撰。是书为其《四存编》之二,以辨明学术为主。大旨谓圣贤立教所以别於异端者,以异端之学空谈心性,而圣贤之学则事事徵诸实用,原无相近之处。自儒者失其本原,亦以心性为宗,一切视为末务,其学遂於异端近,而异端亦得而杂之。其说於程、朱、陆、王皆深有不满。盖元生於国初,目击明季诸儒崇尚心学,放诞纵恣之失,故力矫其弊,务以实用为宗。然中多有激之谈,攻驳先儒,未免已甚。又如所称打诨、猜拳诸语,词气亦叫嚣粗鄙,於大雅有乖。
至谓性命非可言传云云,其视性命亦几类於禅家之恍惚,持论尤为有疵。殆惩羹吹{艹齑}而不知其矫枉之过正欤。
△《存治编》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颜元撰。是书为其《四存编》之三。大旨欲全复井田、封建、学校、徵辟、肉刑及寓兵於农之法。夫古法之废久矣,王道必因时势。时势既非,虽以神圣之智,藉帝王之权,亦不能强复。强复之,必乱天下。元所云云,殆於瞽谈黑白,使行其说,又不止王安石之周礼矣。
△《存人编》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颜元撰。是书为其《四存编》之四。前二卷一名《唤迷途》,皆以通俗之词劝喻僧、尼、道士归俗,及戒儒者谈禅,愚民尊奉邪教。三卷为明太祖《释迦佛赞解》一篇。太祖本禅家机锋语,元执其字句而解之,非其本旨,且辟佛亦不必借此赞,恐反为释子藉口。四卷附录束鹿张鼎彝《毁念佛堂议》,及元所撰《辟念佛堂说》、《拟更念佛堂谕》。则元寻父骨至锦州,应鼎彝之请而作,时鼎彝为奉天府尹也。
△《教民恒言》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裔介有《孝经注义》,已著录。是书本圣谕十六条衍为通俗之词,反覆开阐,以训愚蒙。前列讲约二图,盖其家居时所作也。
△《致知格物解》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是编上卷载程子、朱子格致之说,下卷列诸儒格致之说,而附以裔介所作辨二篇,一曰致知格物非物欲扞格,一曰致知格物非去不正以全其正。又与孙承泽论学书一篇、或问一篇。
△《周程张朱正脉》(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编。是编首录周子《太极图说》,次张子《西铭》、《东铭》,次周汝登所辑《程门微旨》,次国朝孙承泽所辑《考正晚年定论》,及朱子与廖德明问答。题曰《正脉》,以诸儒之脉在是也。其自序谓周海门所辑《程门微旨》,王阳明所辑《朱子晚年定论》,未足发蒙启迷。於《微旨》取十之五,於王阳明所辑则尽删之,而取北海考正定论云云。然《微旨》内如觉悟便是性一条,及汉江老父云心存诚敬固善,不若无心一条,依然王门之宗旨,则持择犹未审也。
△《论性书》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是书引《书》、《易》、《孝经》、《论语》、《家语》、《左传》、《礼记》、《中庸》、《孟子》、《孔丛子》、《子华子》、《荀卿子》、《论衡》、《老子》以及唐、宋以来诸家论性之语,而衷以己说。末自附性说二篇。
△《约言录》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是编乃顺治甲午冬裔介在告时所笔记。内篇多讲学,外篇则兼及杂论。
△《续近思录》二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郑光羲撰。光羲字夕可,无锡人。是编前集十四卷,采薛瑄、胡居仁、陈献章、高攀龙四人之说,后集十四卷,采王守仁、顾宪成、钱一本、吴桂森、华贞元及其父仪曾六人之说。前有光羲自序云:不有朱子,孔子之道不著;不有高子,朱子之道不著。朱子依然一孔子,高子依然一朱子。朱子功不在孟子下,高子功不在朱子下。然讲学之家,申明圣贤之绪论以引导后学则有之矣。动拟之於孔子,孔子岂若是易为哉?
△《朱子圣学考略》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朱泽澐撰。泽澐字止泉,宝应人。朱、陆二派,在宋已分。洎乎明代弘治以前,则朱胜陆。久而患朱学之拘,正德以后则朱、陆争诟,隆庆以后则陆竟胜朱。又久而厌陆学之放,则仍申朱而绌陆。讲学之士亦各随风气,以投时好。是编详叙朱子为学始末,以攻金谿姚江之说。盖泽澐生於国初,正象山道弊,鹿洞教兴之日也。
△《广祀典议》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吴肃公撰。肃公有《读礼问》,已著录。是书力辟二氏及诸淫祀,持议甚正。然皆儒者之常谈,可以无庸复述。
△《二程学案》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撰。其子百家续成之,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是编以二程造德各殊,因辑二程语录及先儒议论二程者,各为一卷,百家又以已意附论各条之下。然黄氏之学出王守仁,虽盛谈伊、洛,姚江之根柢终在也。
△《读书质疑》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錟撰。錟有《宗谱纂要》,已著录。是书仿诸儒语录随笔札记,不出前人绪论。或故为恍惚之语。如云历家以布算论天,不是理,亦不是数。儒者数在理中,却布算不得,布算数之巧,非数之正。亦殊支离也。
△《欲从录》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錟撰。是编之名,盖取颜子欲从末由之意,摘录孔子、子思、颜子、曾子、孟子、周子、二程子、张子、朱子之言,而广引诸家以阐发之。於孔子则取《易》系辞及《论语》,於子思则取《中庸》,於颜子则取《易》系辞一条,《论语》数条,於曾子则取《论语》、《大学》,於《孟子》则取不忍、养气、性善诸条,於周子则取《太极图说》、《通书》,於二程则取《遗书》,於张子则取《西铭》、《正蒙》,於朱子则取《近思录》。然皆寥寥数则,自谓圣贤秘奥已尽於此,似不然也。
△《臆言》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显祖撰。显祖有《希贤录》,已著录。是编乃其札记之语。论皆醇正,而亦患陈因。如云行莫大於仁,德无加於孝之类,虽圣人不易斯言矣。然何必显祖始能言也。
△《儒宗理要》二十九卷(内府藏本)
国朝张能鳞编。能鳞有《诗经传说取裁》,已著录。是书取宋五子著述,分类编录,周子二卷,张子六卷,程子六卷,朱子十五卷。书前各有小序一首,本传一篇,别无发明。
△《理学辨》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庭撰。庭字言远,嘉兴人,顺治己丑进士,官至山西布政使。是书以宋、明诸儒互有得失,因以己意订正之。意在扫众说之轇轕,破诸家之门户,然过於自用,往往不醇。谭旭《谋道续录》曰:偶过坊间,见王言远《理学辨》,悦其名也,购得之。时一披览,百孔千疮,殊不可耐。据其所言,宋代直无完儒。
异哉!邪说之害道一至此乎?如以混沌言太极,以心知言性,以用言道,以心言理,天人看作两股,内外判成两截。甚至周子无极等说,程子性即理等说,邵子道为太极等说,张子鬼神二气良能等说,都一例讥弹,而其辟朱子也尤甚。又谓释氏见性成佛,与《中庸》未发之中相似。又谓吾儒体认未发以前气象,与禅家不思善不思恶时看本来面目相近。又谓老子是《易》之坤道,儒者是《易》之乾道,和合三教,全无义理。其他支离破碎,非圣叛经,并取陆、王之学者尤难缕述。最不通者,罗整菴一生辟禅,深得儒学源流之正,与章枫山同莅南廱,极为相得。胡敬斋殁时,整菴年方弱冠,读书本里双龙观内,尚未知名。渠谓枫山目以禅学,敬斋攻之尤力,竟以二公之议白沙者坐於整菴,真可笑也云云。其诋诃虽未免稍过,要亦庭之好为异论有以致之也。
△《常语笔存》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汤斌撰。斌有《洛学编》,已著录。斌学术出於孙奇逢,介在朱、陆二派之间,而有体有用,号曰醇儒。是书凡二十馀条,於存心、养性、稽古、敬身之道皆抒所心得,末有斌子溥跋。盖此乃斌平时常语以教子弟生徒,溥及斌门人姚岳生等所追记者。今编入《汤子遗书》,题曰《语录》是也。此盖初出别行之本耳。
△《理学要旨》(无卷数,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耿介编。介有《中州道学编》,已著录。是书辑周、程、张、朱五子之书为一帙,书首各列小传。其於周子录《太极图说》,复摘录《通书》六章,於明道程子录《定性书》、《识仁说》、论气质之性及语录;於伊川程子录《颜子所好何学论》、《四箴》及语录;於张子录《西铭》及语录;於朱子之书亦止采《仁说》一篇及语录四十条。
△《朱子学归》二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端编。端有《政学录》,已著录。是书成於康熙癸亥。采摭朱子绪论,分类编辑,列为二十三门,门为一卷。自序称少读朱子《近思录》,而求明儒高攀龙所编《朱子节要》,数年不得。及此书既成,复得节要一册,取以相质,亦不至大相剌谬云。
△《溯流史学钞》二十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沐撰。沐有《周易疏略》,已著录。是编乃其讲学之语。首曰敦临堂录,其初自内黄罢归时作。次曰关中录,游临潼时作。次曰嵩高录,游嵩山时作。
侯重喜序,称二录作於避荐潜迹之时。考沐前后两任县令,不知中间数年何以忽为隐士也。次曰钓谈录,因岁歉流寓禹州作。次曰燕邸录,重至京师求官时作。
次曰蜀中录,官资县时作。次曰天中录,再罢官后主天中书院时作。以上共为十八卷。其第十九卷则论昏丧、葬祭、处女、死节、庐墓诸事,其二十卷则游梁讲语也。其曰溯流者,自序谓取水哉水哉之义。其曰史学,则是书实非史论,沐亦自无明文。命名之义,不可得而知矣。
△《闲道录》三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熊赐履撰。赐履有《学统》,已著录。是书大旨以明善为宗,以主敬为要,力辟王守仁良知之学,以申朱子之说,故名曰《闲道》。盖以杨、墨比守仁也。其间辨驳儒禅之同异,颇为精核,惟词气之间,抑扬太过。以朱子为兼孔子、颜子、曾子、孟子之长,而动詈象山、姚江为异类,殊少和平之意,则犹东林之馀习也。其中如云一个分万个,万个又分万个,万个合一个,一个又合一个。然既已合为一个,不知所云又合之一个竟指何物。又云无方无方之方,无体无体之体,无外无外之外,无内无内之内,无终无终之终,无始无始之始;又云自寂自感,自感自寂,恒寂恒感,恒感恒寂;又云无断无续,无出无入;皆不免故为杳冥恍惚之词。又云食知味,行知步,知性知天,亦不外此。尤不免仍涉良知之说。
其谓老氏无止无理,不曾无欲,佛氏空止空理,不曾空欲,亦不甚中其病。至谓学不闻道,虽功弥六合,泽及两间,止是私意,以阴抑姚江之事功,尤为主张太过,转以心性为玄虚矣。
△《下学堂札记》三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熊赐履撰。赐履既重订所作《闲道录》,乃举向所札记,摘其与是录相发明者三百三十有三条,定为此编。前有康熙乙丑自序,末条自记成是书时年已五十矣。大旨仍以辨难攻击为本。其说有曰:是陆而非朱者,不可不辨。是朱而并是陆者,不可不为之深辨。又曰:孟子本静重简默之人,今日距杨、墨,明日辟告、许,辨论衎衎,迄无宁日,时为之也。朱子之在淳熙也,亦然。辟五宗之狂禅,订百家之讹舛,殚力竭精,舌敝颖秃,岂得已哉,亦时为之也。当今日而有卫道其人者乎?孟、朱之徒也。其自负亦不浅矣。然引萧企昭之言詈王守仁为贼,未免已甚。且其中如论《易》之类,谓六十四卦也说不尽,乾坤二卦也不消。
是亦不免参杂恍惚之论矣。
△《性理谱》五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萧企昭撰。企昭字文超,汉阳人。顺治丁酉副榜贡生。县志称其喜讲性命之学,与熊赐履友善。故赐履著书,尝引其说。所著有《客窗随笔》一卷,《再笔》二卷,《闇修斋日记》一卷,《杂笔》一卷。企昭卒后,其兄广昭裒为一编,总名之曰《性理谱》,亦曰《萧季子语录》。其书大旨在於伸程、朱而辟陆、王,与赐履《闲道录》所见同。
△《大儒粹语》二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栋高撰。栋高字季任,又字未馀,吴江人。是书摘录周子、二程子、张子、杨时、谢良佐、吕大临、尹焞、罗从彦、李侗、胡宏、朱子、陆九渊、张栻、吕祖谦、黄榦、蔡沈、陈淳、真德秀、许衡、薛瑄、王守仁、陈献章、胡居仁、顾宪成、高攀龙、刘宗周二十七家讲学之语,汇为一编。诸儒门径各殊,栋高合而一之。大旨援新安以合金谿,为调停之说者也。
△《紫阳大旨》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秦云爽撰。云爽字开地,号定叟,钱塘人。是编成於顺治辛丑,专为王守仁《朱子晚年定论》而作。分八门,一曰朱子初学,二曰论已发未发,三曰论涵养本源,四曰论居敬穷理,五曰论致知格物,六曰论性,七曰论心,八曰论太极。大约以第一卷所载实为未定之论,二卷以下则真知灼见,粹然一出於正。守仁之论,亦间附载以互证。其何叔京书颠倒年月之类,罗钦顺等所已驳者,不复纠焉。
△《会语支言》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鸣鼇撰。鸣鼇字石菴,仁和人。尝官河阳县知县,与赵士麟友善。鸣鼇罢官归,会士麟巡抚浙江,延入书院讲学。因辑录平日议论问答之语以为此编。
大要在阐明心性,而往往以习静养生阑入二氏之说。如谓儒家亦作禅和机锋语,非释氏之私,牵合殊甚。又引沙门竺公与王坦之约,先死者当相报语,后经年,王於庙中见师来言,惟当勤修道德,以昇跻神明。谓此一则,数善备焉。亦涉语怪,不能尽衷於醇正也。
△《性理大中》二十八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国朝应捴谦撰。捴谦有《周易应氏集解》,已著录。是书因《性理大全》而增损之。更其篇籍,删其繁文,补其阙略,初创稿於康熙庚寅,越六年复为订正,至辛酉始定为今本。故卷端有自序,又有重订一序。其退《太极图说》於末卷。
盖即吕祖谦题《近思录》以阴阳性命之说录於首卷,而致知力行之方反录於后,惧学者骛於高远意。其凡例称自圣学失传以后,开辟洪荒,岂无所自,嘉言自汉、唐以来,累累而有。亦平心之公论。然既称薛瑄守朱学之成,王守仁间有异同矣;所叙道统,又明代止录守仁一人,而瑄反见黜,何也。
△《愤助编》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方炳编。方炳有《广舆记》,已著录。其父懋德,尝取前人格言,分条辑录,以自砥砺。方炳得其手稿,每携以自随,未及编次,而为人窃去。至年六十馀,因采择诸儒绪论,仿懋德原编体例,复为此书以补之。
△《体独私钞》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百家撰。百家字主一,馀姚人。康熙中尝以荐预修明史。其父宗羲为刘宗周门人,故百家是编皆发明宗周之说。首揭宗周慎独宗旨,一一考辨,曰阐章。次以专言独者,曰明句。又采取古圣贤能慎独之人,曰证人。又取先儒旧训有合於慎独之义者,曰证言,皆参以其父宗羲所论,而推阐以己意。
△《王刘异同》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百家撰。是书大旨,在以刘宗周慎独之说,补王守仁良知之罅漏。首述二家立说之异,继证二家之同,末采择两家文集中语以类次之,而终以其父宗羲所撰王、刘两传。
△《学术辨》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撰。陇其有《古文尚书考》,已著录。是书凡上、中、下三篇,皆辨姚江之学。上篇发其端,中篇实其病之所在,下篇究其弊之所极。已载入《三鱼堂集》中。此曹溶《学海类编》摘录别行之本也。
△《问学录》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是编大旨,主於力辟姚江之学以尊朱子。然与王守仁辨者少,而於近代之说调停於朱、陆之间,及虽攻良知而未畅者,驳之尤力。其中有抑扬稍过者,如高攀龙遭逢党祸,自尽以全国体。其临终遗表,有君恩未报、愿结来生二语。此自老臣恋主,惓惓不已之至情,而陇其以其来生之说流於佛氏为疑,未免操之已蹙。《朱子文集》有与巩仲至书曰,仍更洗涤得肠胃间夙生荤血脂膏。
夙生二字与来生何异,陇其何竟不纠耶?王守仁开金谿之派,其末流至於决裂猖狂,诚为有弊;至其事业炳然,自不可掩。而陇其谓守仁之道不得大行,继守仁而行其道者,徐阶也;使守仁得君,其功业亦不过如阶。似亦未足以服守仁之心。
至於朱子之学上接洙泗,诚宋以来儒者之宗。陇其必谓读《论语》固能兴起善意,然圣言简略,又不若《小学》、《近思录》、《朱子行状》尤能使人兴起善意。
似亦过於主持。盖明之末年,学者以尊王诋朱为高,其势几不可遏。陇其笃守宋儒,力与之辨,不得不甚其词,然亦稍失和平之气。且陇其官灵寿时,已自摘此书要语入之《松阳抄存》中,则所未摘取者,虽不存可也。
△《信阳子卓录》八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张鹏翮撰。鹏翮有《忠武志》,已著录。是书凡分七目,曰体道,曰致和,曰存省,曰修己,曰治人,曰闲道,曰博物。俱采辑前言往行,附以己说。
名曰《卓录》,取如有所立卓尔之义也。
△《王学质疑》一卷、《附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烈撰。烈有《读易日抄》,已著录。是书攻击姚江之学,凡分五篇,一辨性即理之说,一辨致知格物之说,一辨知行合一之说,一为杂论,一为总论。
其附录则首为朱陆异同论。次为史法质疑,通论史体。次为读史质疑五篇;一论明孝宗时阉宦之势;一论李东阳之巧宦;一论《宋史》以外不当滥立道学传,亦为王学而发;一论王守仁宜入功臣传,而以明之乱亡全归罪於守仁;一论万历时争东宫争梃击诸臣之非。当王学极滥之日,其补偏救弊,亦不为无功,然以明之亡国归罪守仁,事隔一百馀年,较因李斯而斥荀卿,相距更远,未免锻炼周内。
夫明之亡,亡於门户。门户始於朋党,朋党始於讲学,讲学则始於东林,东林始於杨时,其学不出王氏也。独以王氏为祸本,恐宗姚江者亦有词矣。至以守仁弘治己未登第,是年孔庙灾,建阳书院亦火,为守仁所致之天变,尤属凿空诬蔑。
是皆持之过急,转不足以服其心者也。若梃击一案,当以孙承宗事关国本不可不辨,事关宫闱不可深辨之说为正。而烈以抗论诸臣多出王学,遂谓主疯颠者为是。
殊不思福王夺嫡,途人皆知,即事关郑妃,不能行法,亦不可无此穷究之论,坐罪於其羽翼,以阴折再发之逆萌。如其默默相容,仅以疯颠坐张差,则彼计得逞,可以坐擅天下。即计不成,不过仅损一刺客,何惮而不重试乎?故诸臣之争,虽明知其不可行,而於事不为无益,未可党同伐异,颠倒天下之是非也。陆陇其跋,於此条再三剖析,盖亦深觉其失矣。夫学以克制其私也。烈所云云,於门户之私其尚有未能克制者乎?
△《太极图说遗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周子《太极图说》,本《易》有太极一语,特以无极二字,启朱、陆之争。奇龄又以其图与《参同契》合,并引唐玄宗《御制上方大洞真玄妙经序》无极二字为证。因及於篇中阴阳、动静、互根等语,谓皆非儒书所有,立议原不为无因。惟是一元化为二气,二气分为五行,而万物生息於其间,此理终古不易。儒与道共此天地,则所言之天地,儒不能异於道,道亦不能异於儒。犹之日月丽天,万方并睹,不能谓彼教所见日月非我日月也。苟其说不悖於理,何必定究其所从出?奇龄此论,不论所言之是非,而但於图绘字句辨其原出於道家,所谓舍本而争末者也。
△《教习堂条约》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徐乾学撰。乾学有《读礼通考》,已著录。此书乃其教习庶吉士时所定学规,曹溶收之《学海类编》者也。考乾学教习庶吉士时,为康熙二十四年乙丑。
其条约虽极早出,亦当在四五月间。溶即以是年病卒,且远在嘉兴,不应得见其条约,编入丛书。或溶殁之后,传钞者又有所窜入也。《学海类编》真伪糅杂,有谬至不可理解者,颇为读者所诟病。观於此卷,则其真出溶手与否,固在疑似之间矣。
△《万世玉衡录》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蒋伊撰。伊字谓公,常熟人。康熙癸丑进士。由翰林院庶吉士改陕西道监察御史,官至河南提学副使。是编乃其初登第后恭进御览之书也。前有进书奏疏,其书分门编次,共六十四类,每类之中又自分法、戒二类。所采上起唐、虞,下迄明季。其曰《万世玉衡》者,盖取司马迁《天官书》之说,以玉衡为北斗杓也。
△《儒门法语》(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彭定求编。定求有《周忠介公遗事》。已著录。是编凡录宋朱子、陆九渊,明薛瑄、吴与弼、陈献章、王守仁、邹守益、王敬臣、罗洪先、王畿、顾宪成、高攀龙、蔡懋德、魏校、罗伦、冯从吾、吕坤、孟化鲤、刘宗周、陈龙正、黄道周二十一家讲学之语,少或一二条,多至十数条。定求自有所见,即附识於后。其卷首题词有云:功殊博约,候分顿渐,自朱、陆立言始。要之,入门异而归墟同,无容偏举也云云。可以见其宗旨矣。
△《三子定论》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复礼撰。复礼有《家礼辨定》,已著录。王守仁作《朱子晚年定论》,颠倒年月,以就己说,久为诸儒所驳。复礼欲申陆、王而又揣公论既明,断断不能攻朱子。故嘘守仁已烬之焰,仍为调停之说。凡朱子定论一卷,陆子定论一卷,王子定论一卷,后附学辨、论断共一卷,皆采诸家之言。附论一卷,则复礼自为说也。困绌之馀,仍巧为翻案之计,盖所谓不胜不止者也。
△《正修录》三卷,《齐治录》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于准撰。准字莱公,永宁人,江南总督成龙子也。官至江苏巡抚。是编因成龙杂抄之稿,与蔡方炳编次增益之。《正修录》所采凡一百三十八家之言,不分门目。《齐治录》所采则分幼学养蒙、闲家善后、士子守身、缙绅居乡、以道事君、任职居官、劝谕愚民、慎重刑狱、善俗戢奸、催科抚字、备荒救灾十一门,亦杂采诸家之说,所取不拘一格。其凡例称成龙不从理学中立名,绝无胸中彼此异同之见。又称成龙不佞佛,亦不辟佛。谓身为儒者,方忧圣贤道理挹取不尽,何暇探讨宗教律观诸书,以资辨驳。其言明白正大,是成龙所以为成龙欤。
△《续近思录》十四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编。伯行有《道统录》,已著录。是编因《近思录》门目,采《朱子之语》分隶之,而各为之注。然自宋以来,如《近思续录》、《文公要语》、《朱子学的》、《朱子节要》、《朱子近思录》之类,指不胜屈,几於人著一编。
核其所载,实无大同异也。
△《学规类编》二十七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撰。是编乃康熙丁亥,伯行官福建巡抚,建鼇峰书院,因并刊学规以示诸生。卷首载圣祖仁皇帝训饬士子文,而宋、元、明诸儒讲学条约以次类编,并以所自作读书日程附焉。自二十三卷以下,题曰补编,又所以补原本未备之门目也。
△《性理正宗》四十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撰。伯行自序,谓《性理大全》一书,杂采天文、地志、律历、兵机、谶纬、术数之学,及释家、《参同契》、纵横家言,概有取焉。未免失之驳而不纯。因删其繁芜,补其阙略,尊道统以清其源,述师传以别其派。爰取周、程、张、朱五子以下,及元、明诸儒之言,分类次之。卷一论道统。卷二、卷三总论圣贤。自四卷至六卷则论孔子及颜渊、曾子、子思、孟子,至十哲则惟闵子、冉子、端木子、子路、子游、子夏,益以曾点,其馀圣门诸贤皆不及焉。七卷以下为周、张、二程及程子门人。十一卷以下论朱子、张栻及朱子门人,於元则取许衡一人。於明则取薛瑄、胡居仁、罗钦顺三人。十四卷以下杂论性命、气质、道德、仁义礼智等目。二十四卷以下论为学之要。三十五卷以后则辨其学术之诡於正者,如荀卿、扬雄、王通、苏轼、陆九渊、陈献章、王守仁之学,皆采先儒论辨之言,大旨在辟陆、王以尊程、朱,其所择可谓严矣。然以伯牛、冉求、宰我之贤及七十子之徒见于鲁论者,自宋、明以来先儒岂无论说,而一概置之不录。
且如谶纬、术数及释家、参同契、纵横家言,《性理大全》取之诚不能无驳杂之讥。至于天文、地志、律历之学,即《朱子大全集》中亦未尝不论及之。伯行以性理、事功岐而为二,故卷中于宋儒如邵子之《皇极经世》、蔡元定《律吕新书》皆在存而不论之列,亦未免主持稍过矣。
△《广近思录》十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张伯行撰。伯行是编采集宋张栻、吕祖谦、黄榦,元许衡,明薛瑄、胡居仁、罗钦顺七家之遗书,以续朱子《近思录》。分十四门,仍如朱子原书之目。
△《濂洛关闽书》十九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张伯行编。取宋五子之书,粗存梗概,各为之注。凡周子一卷,张子一卷,二程子十卷,朱子七卷。每条皆以某子曰字冠之。夫《正蒙》间涉汗漫,程、朱语录浩繁,多所刊削,尚为有说,至周子《通书》言言精粹,朱子尚为全注,伯行乃铲除其大半,何耶?
△《困学录集粹》八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张伯行撰。其书摹《读书》、《居业》二录之体。一、二卷题曰河干公馀,三、四、五卷题曰闽署公馀,六、七、八卷题庚寅至甲辰年。六卷以上皆述其自得之语,七卷以下颇辨陆九渊、王守仁、高攀龙、刘宗周诸人之误。
△《理学正宗》十五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窦克勤编。克勤字敏修,号敬菴,柘城人。康熙戊辰进士。官翰林院检讨。是编列宋周子、张子、二程子、杨时、胡安国、罗从彦、李侗、朱子、张栻、吕祖谦、蔡沈、黄榦、元许衡,明薛瑄共十五人,人各一传,并取其语录答问及著作之切於讲学者录之,附以己见,而於太极、《通书》释之更详。大旨以朱子为宗。李侗以上,开其绪者也;黄榦以下,衍其传者也;胡安国等皆互相羽翼者也。克勤自序又云:尚有邵康节、蔡元定二公之书,俟学者既通六经、四书而后可及。盖二人之学皆主於数,与主理者又小别耳。
卷九十八 子部八
○儒家类存目四
△《大学辨业》四卷、《圣经学规纂》二卷、《论学》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李塨撰。塨有《周易传注》,已著录。是编发明古《大学》之法,以辨俗学之非,大旨与其《大学传注》同。首总论《大学》,次辨后儒所论《小学》、《大学》,次论《小学》,次辨后儒改易《大学》原本,次《大学》原文及全篇解,次《大学》之道至致知格物解,次辨后儒格物解,次其本乱至此谓知之至也解,次申论格物,次所谓诚其意者至末解,次申解全篇。其所争在以格物为周礼三物。其谓孔子之时,古《大学》教法所谓六德、六行、六艺者,规矩尚存,故格物之学人人所习,不必再言。惟以明德、亲民标其宗要,以诚意指其入手功夫而已。格物一传,可不必补。其说较他家为巧,故当时学者多称之。《圣经学规纂》二卷,则摘录四书、五经之言学者,申明其说。《论学》二卷,则录朋友问难之语。其凡例所谓《辨业》意有不尽者入之《学规》,《学规》意有不尽者入之《论学》是也。
△《小学稽业》五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李塨撰。其序谓朱子《小学》所载天道、性命,上达也;亲迎、朝觐,年及壮强者也。以及居官、告老诸条,皆非幼童事,且无分於《大学》。乃别辑此编。卷一为小学四字韵语,括其总纲,以便诵读。卷二为食食能言,六年教数方名,七年别男女,八年入小学教让,九年教数目,十年学幼仪诸条。卷三为学书。卷四为学记。卷五为十有五学乐,诵诗,舞勺。大旨以礼、乐、书、数为纲。
其中如引曲礼履不上堂一节,在今日并无解履之事。引王制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车从中央一节,在今日亦跬步不可行。此虚陈古礼者也。又诵诗一条自造诗谱,舞勺一条自造舞谱,此又杜撰古乐者也。惟学书一篇,辨篆楷之分,极为精核。然亦非童子之所急,其郛廓正与亲迎、朝觐等耳。
△《性理纂要》八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冉觐祖撰。觐祖有《易经详说》,已著录。是书前四卷为性理纂要附训,五卷至八卷为性理纂要附评。自序谓,附训者,周子《太极图》、《通书》,张子《西铭》、《东铭》,程子《定性书》五者之训诂。《太极图》、《通书》、《西铭》本朱子之注,诸儒之说,《东铭》、《定性书》则杂考朱子及诸儒之说而参以己意。附评者,以程子之言为经,朱子之言为传,诸儒为之羽翼,而以己意为之评。推觐祖之意,盖以《性理》所载《太极图》诸书为周、张、程所手著,故尊为经典,名之曰训。其性理诸条以下则胡广等裒集之言,故侪诸文史,目之曰评。然同一先儒之言,何必分疆别界。况评中所引程子之说不一而足,何所见忽尊而训,忽卑而评也。
△《天理主敬图》一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冉觐祖撰。其图上标天理二字,明性道之重。中列存养、省察、讲学、力行四项,为体道之功。下书一敬字,以示心法之要。盖为姚江之学言超悟者而发。然古人著书,必言不能尽其意者乃图以明之。若体认天理,而存养、省察、讲学、力行以归於主敬,此可以言诠者也。何必托诸绘画乎?
△《程功录》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杨名时撰。名时有《周易札记》,已著录。是编乃其讲学札记。体例全仿薛瑄《读书录》,然中间颇涉杂论。第四卷中剖析铅汞之说,尤於儒理无关。
其亦邹䜣注《参同契》意耶?以大旨醇实,故仍列之儒家焉。
△《嵩阳学凡》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景日昣撰。日昣有《嵩岳庙史》,已著录。是书依《大学》八条目,排纂诸家语录。意取通俗,故言皆浅近,盖曹端《夜行烛》之类。每门中分析子目至数百余,亦不免於芜杂。
△《续小学》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鉁编。鉁号潜夫,嘉善人。是书成於康熙辛未。以朱子《小学》一书所采至宋淳熙而止,因续采自宋迄明诸儒言行可为师法者,仍以内外篇目分条类叙,自为之注。其立教第一篇末附幼仪三十则,则鉁所自撰也。
△《心印正说》三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台硕撰。台硕字位三,嘉定人,陆陇其之门人也。是书成於康熙壬申,以学术治功之要分立篇目,而各为论以发明之。凡三十四类,每类又各有子目。
於洛、闽绪言及历代史论多所徵引。又间有注释,不知何人所增入也。其曰心印,当取心心相印之义,然二字乃佛语,非儒语也。其说序二篇,则仿《序卦传》体,述其次第,亦涉拟经。陆陇其为之作序,不一纠正,何耶?
△《尊道集》四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搴撰。搴字良一,黄陂人。是书成於康熙丁丑。第一卷为圣贤前编,自孔子至孟子事迹,及后人论说。第二卷节取《伊洛渊源录》。第三卷节取《伊洛渊源续录》。第四卷为前明五子录,纪薛瑄、胡居仁、罗钦顺、顾宪成、高攀龙五人行谊,而兼及其言论。大指主於攻击陆、王。
△《近思续录》四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刘源渌撰。源渌字昆石,自号直斋,安邱人。是书因朱子《近思录》篇目,采辑朱子《或问》、《语类》、《文集》分门编辑。前有康熙辛巳其门人陈舜锡、马恒谦二序。舜锡序称其每祭朱子,品物丰洁,极其诚敬。恒谦序称其於《朱子文集》、《或问》、《语类》三书,沉潜反覆,撮辑纂叙,席不暇暖,手不停笔,二十馀年,凡三创草,三脱稿,乃成是书云。
△《冷语》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刘源渌撰。其门人马恒谦编。其书仿语类之体,大旨本朱子之说而衍之。
其三卷中一条诋刘安世为邪人,谓其害甚於章惇、邢恕,以其与伊川不协也。然《宋史》具在,安世《尽言集》亦具在,果章惇、邢恕之不若乎?不问其人品之醇疵,但以附合道学者为正,稍相龃龉者为邪,则蔡京之荐杨时,当为北宋第一正人矣。佛家以敬信三宝与否定人之罪福,儒者不当如是也。
△《读书日记》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源渌撰。凡记疑五卷,冷语一卷,皆读书札记之言。其记疑本二十四卷,冷语本五卷,后归安陆师为之删定,更以今名。然《冷语》又有三卷一本。
盖天下之至易作者,莫如语录。偶逢纸笔,即可成编。故诸本错出如是也。
△《性理辨义》二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建衡撰。建衡有《读史辨惑》,已著录。是书分二十篇,而列目凡十有五,曰原理、原气、原天、原生物、原性、原命、原道、原德、原伦、原学、原鬼神、原人鬼、原祭、原妖厉、杂论。其第一篇与十二篇皆题曰原理,自注谓前统论天地之理,后以在物之理言。第二篇、第三篇皆题曰原气。第四篇、第五篇、第六篇皆题曰原天,而不自言其所以分。推究其文,则原气二篇,一言阴阳,一言五行。原天三篇,一言天行及日月,一言星辰及推算,一言风雨露雷诸事也。
大旨皆复衍宋儒而加以胶固。其原天三篇,则纯述欧罗巴语而讳所自来焉。
△《静用堂偶编》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涂天相撰。天相字燮菴,号存斋,一号迂叟,孝感人。康熙癸未进士,官至工部尚书。天相从熊赐履讲学,所著有《谨庸斋札记》、《守待录》、《存斋闲话》等书,兹编又从诸书之中撮其大略。上编为学言、政言、学辨,凡五卷。
下编为家训、幼仪、杂箴、杂铭、杂诫、古今体诗、存斋诗话,亦五卷。
△《广字义》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叔璥撰。叔璥有《南征记程》,已著录。初,宋陈普作《字义》,凡一百五十三字,孙承泽尝为增订。叔璥复取陈淳《北溪字义》及程远《原字训》合承泽所订裒为一书。每条之首题原字者,晋之旧。题广义者,皆续增也。
△《朱子晚年全论》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绂编。绂字巨来,号穆堂,临川人。康熙己丑进士,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朱、陆之徒,自宋代即如水火,厥后各尊所闻,转相诟厉,於是执学问之异同,以争门户之胜负。其最著者,王守仁作《朱子晚年定论》,引朱以合陆。至万历中,东莞陈建作《学蔀通辨》,又尊朱以攻陆。程曈,朱子之乡人也,因作《闲辟录》以申朱子之说。绂,陆氏之乡人也,乃又作此书以尊陆氏之学。大旨谓陈建之书与朱子之论,援据未全,且语录出门人所记,不足为据,乃取朱子正、续、别三集所载,自五十岁至七十一岁与人答问及讲义、题词之类,排比编次,逐条各附考证论辨於下,以成是书。其说甚辨。案韩愈送王秀才序,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学焉而各得其性之所近,故子贡之敏悟,曾子之笃实,皆得闻一贯之旨,而当时未尝相非。后之儒者,各明一义,理亦如斯。惟其私见不除,人人欲希孔庭之俎豆,于是始于争名,终于分党,遂寻仇报复而不已,实非圣贤立教之本旨。即以近代而论,陆陇其力尊程、朱之学,汤斌远绍陆、王之绪,而盖棺论定,均号名臣。盖各有所得,即各足自立,亦何必强而同之,使之各失故步乎?绂此书皆以朱子悔悟为言,又举凡朱子所称切实近理用功者,一概归之心学。夫回也屡空,焦竑以心无墨拟,空诸所有解之矣,颜子其果受之乎?仍各尊所闻而已矣。
△《陆子学谱》二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绂撰。是编发明陆九渊之学。首列八目,曰辨志,曰求放心,曰讲明,曰践履,曰定宗仰,曰辟异学,曰读书,曰为政。次为友教。次为家学。次为弟子。次为门人。次为私淑。而终之以附录。考陆氏学派之端委,盖莫备於是书。
惟其必欲牵朱入陆,以就其晚年全论之说,所列弟子如吕祖俭之类,亦不免有所假借。是则终为乡曲之私耳。
△《学舫》(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云撰。云有《云谷寺志》,已著录。是编每条标目,各载门人某述,而玩其文辞,乃出一手。大抵云有所讲论,辄笔於书,特分署门人之名,以摹仿程、朱语录体例耳。其议论颇多迂诞。如论河图,谓婴儿首有发漩,为人之河图;黄河居中,众水分流,为地之河图;三垣五行,日月列宿,为天之河图;未免穿凿。论《周易》大旨,谓易字从日从月,日月往来即易。圣人非作易,乃抄易耳。
阴取《参同契》之说,又未免剿袭。至诗学一条,谓诗必以赓歌、击壤为归,尤万不可行之高论也。
△《白鹿洞规条目》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澍撰。澍有《禹贡谱》,已著录。是编取朱子《白鹿洞规》为纲,而分类条析,证以经史百家之语。自序云:始自戊寅四月,迄癸未十月,中更六年,凡三易稿云。
△《集程朱格物法》一卷、《集朱子读书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澍撰。陆、王之学主於静悟,故以读书为粗迹,而所谓格物者亦以为格去物欲,还虚明之本体。故澍取程、朱格物之要语与朱子读书章程,排比联络,融会其意,各为一篇,以救其弊。其词澍所自撰,其理则洛、闽之绪言,故皆谓之集焉。
△《经书性理类辑精要录》六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王士陵撰。士陵有《易经纂言》,已著录。是编采五经、四书与《性理大全》之文,分类编次。凡道体一卷,为学一卷,为政二卷,实履一卷,圣贤一卷。别为子目四十三,子目之中又别为子目二十,各杂采坊本讲章之文,而附以己见。
△《谋道续录》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谭旭撰。旭字东白,新建人。康熙丁酉副榜贡生。是书末有其门人吕步青跋,称旭先有《谋道录》,故此称《续录》。其学恪守程、朱,持论甚正,而不免於好辨,每争竞於一字一句之间,其细已甚。又朋友以书相质,详为批阅是也。所见不合,两存以待论定亦可也,乃往往注其人已改而仍载其原本之疵谬,以见驳正之功。此近於暴己之长,形人之短矣。
△《读周子札记》(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崔纪撰。纪有《成均课讲周易》,已著录。是书以《中庸》之旨发明《太极图说》、《通书》之理。大意谓太极即《中庸》上天之载,其阴中有阳者,是太极之静,而中即《中庸》所谓人心未发之中。阳中有阴者,是太极之动,而和即《中庸》所谓人心已发之和。其变四象而言五行,用意尤在於土,以明太极即不贰之诚。盖本明薛瑄之说而益推衍之。纪所解《中庸》,以主静为主,亦此意也。
△《知非录》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邓锺岳撰。锺岳字东长,号悔庐,聊城人。康熙辛丑进士第一。官至礼部左侍郎。是编盖其晚年讲学所记,故取蘧伯玉事为名,犹其自号悔庐之意也。
△《馀山遗书》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劳史撰。史字麟书,号馀山,馀姚人。是书谓易之为道,细无不该,远无不届。故多本易理以推人物之性,其说亦或偶似近理。然如推飞禽上升属阳,阳象圆,圆者径一而围三。故鸟足三爪,为围三,除去上一旱爪为径一。本乎地者为植物,故走兽不能飞,属阴。阴象方为坤,坤为牛,牛之蹄爪四,四合而二偶,故除去上二小旱爪,惟大爪,著地,是两地而为二。万物众矣,恐不能一一准数而生也。
△《虚谷遗书》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何国材撰。国材字维楚,江西新城人。是编凡分四种,祖陆九渊求放心之说而为《心学释疑》,本王守仁致良知之说而为《格物质疑》,采魏伯阳《参同契》之说而著《易图测》,仿岳元声研几私乘之说而为《研几录》。大旨坚护陆、王,为门户而著书,非为学问而著书也。
△《笔记》二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程大纯撰。大纯字汉舒,孝感人。康熙中由贡生官黄冈县教谕。是书皆讲学之语。其谓陆、王之学虽矫枉过正,然用以救口耳之学,不为无功。所见颇为平允。若以程子配孔子,朱子配孟子,则圣贤之於大儒,自有分际,未必二子所敢居矣。
△《日省编》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昌临撰。昌临有《易学参记》,已著录。是书取《太极图说》、《西铭》及刘宗周《人极图》三篇,以为体道修身之本。后有玩《日省编》附语,取先儒旧说,间以己意附释焉。
△《圣学辑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潘继善撰。继善有《音律节略考》,已著录。是书为目凡六,论致知、力行、存养、慎独为一篇,论诚一篇,论仁义礼智为一篇,论学思知行为一篇,论主敬存省为一篇,论生质气象为一篇。前有江永序,称其学以敬为主。盖新安为朱子之乡,无不宗法洛、闽者,继善亦随其土俗云。
△《载道集》六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许焞编。焞字纯也,海宁人。雍正癸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此编录历代之文,大旨以道学诸儒为主,而其馀类及焉。冠以大学圣经一章,中庸哀公问政一章。次以家语三章。次为孔子弟子门人子思、孟子、孟母、乐克、东周贤士之言。又次为东周论著,自汉至唐,大体分王言、臣言、论著三类,而隋则增王门弟子之言一类,尊王通也。宋、元、明则论著之外增言行一类,以有讲学诸儒也。终以张履祥之书。其凡例谓千古之圣人,莫尊於洙泗;有明之儒者,莫醇於杨园。以孔子始,以张子终,垂希圣希贤之则也。然於百世之下,尊一人与孔子相终始,谈何容易乎?
△《耻亭遗书》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宗濂撰。宗濂字简菴,华亭人。雍正癸卯拔贡生。官潜山县教谕。是书於《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仪礼》偶有所得,皆随笔记录,末附《日省录》一卷。其说经诸条,多讲章习见之语。至斥《礼记》祭法王立七庙凡有六谬,祭义天子巡狩先见百年,於理难通,尤为臆见。
惟《日省录》语多切实,盖疏於考古而熟於讲学者也。
△《棉阳学准》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蓝鼎元撰。鼎元有《平台纪略》,已著录。雍正戊申鼎元以普宁县知县署理潮阳。因经理其学校,作是编以训士。卷一曰同人规约,卷二曰讲学礼仪、丁祭礼仪,书田志,卷三、卷四曰闲存录,卷五曰道学源流、太极要义、西铭要义。棉阳者,潮阳古地名也。
△《女学》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蓝鼎元编。鼎元以周礼天官有九嫔掌妇学之法,谓妇人不可不学。然自班氏《女诫》以外,若刘向《列女传》,择而不精;郑氏《女孝经》,精而不详;至《女训》、《女史》、《闺范》、《女范》等书,尤为鄙陋浅率。因采经传格言,参摭史传,分为德、言、容、功四篇,章区类别,间缀论断,其体例皆本之朱子《小学》。
△《张子渊源录》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镠编。镠号紫峰,乐陵人。雍正壬子举人,官内阁中书是书以仪封张伯行所刻《张子全书》不无讹谬,因仿《近思》、《渊源》二录之遗意,择张子粹言以程、朱论定者汇为一集。间有删节,皆从程、朱所辨,而张子晚年所未及改者也。凡西铭一卷,正蒙二卷,经学理窟二卷,语录文集一卷,遗文一卷,拾遗文一卷,遗事一卷,弟子一卷。
△《女教经传通纂》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任启运撰。启运有《周易洗心》,已著录。是编仿朱子《小学》之例,采诸经传及《女诫》、《女训》、《女史箴》等书,分十三类。曰立教,曰敬身,曰笄礼,曰昏礼,曰事父母舅姑,曰谨夫妇,曰辨内外,曰逮妾媵,曰生子,曰勤职,曰祭礼,曰丧礼,曰贞节。其子翔为之注。末有其门人傅洛等跋,称尚有《女教史传通纂》一书,仿《小学外篇》之意。今未之见。据翔所附记,此书立教等十一门,乃启运之妻所辑,笄礼、丧礼二门乃其妻没后启运所补。然启运序中不及之,且其妻名氏翔亦未著,故仍以启运之名著录焉。
△《躬行实践录》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桑调元撰。调元有《论语说》,已著录。调元初以文章驰骤一时,晚乃讲学,作为语录。其门人沈世炜及其侄经邦编而次之,以成是书。本名《夜炳录》,大旨以程、朱为宗,言敬言仁,辟仙辟佛。持论极为醇正,而大抵皆先儒所已言。
△《朱子为学考》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童能灵撰。能灵有《周易剩义》,已著录。是编考朱子为学之次第,分年记载,而於讲学诸书,各加案语以推阐辨论之,盖继《学蔀通辨》而作也。同时宝应朱泽澐亦有是书,大致皆互相出入。
△《理学疑问》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童能灵撰。首卷言心,二卷言性,三卷言仁,四卷言情。其论心曰:气之精爽为神明,神明之渣滓为气,气之渣滓为形,心其精,而形气其渣滓也。其论性,谓气质中亦有义理。其论仁,谓仁先须理会爱之理,未发之爱是为爱之本体,而得名之曰仁。其论情,谓思虑是心之用,而情行其中。又以《孟子》四端为逆触吾性而发者,其情属阴;《中庸》喜怒哀乐为顺吾性而发者,其情属阳。
自序谓专心於圣贤先儒之旨,阅十馀年日用体验,间有所见,辄自札记而成是编。
然多师心臆说,不能一一惬理也。
△《读书小记》三十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尔梅撰。尔梅字梅臣,号雪庵,洪洞人。雍正中贡生。是编乃其随笔札记,教授生徒者。其弟尔楫颜之曰《读书小记》。其目为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札记者,凡六卷。为周易札记、易论、易卦考者,凡七卷。为尚书札记者,一卷。为毛诗札记者,二卷。为春秋札记者,五卷。为礼记、周礼札记者,三卷。
又乐律考一卷,琴律考一卷,语录一卷,明儒考一卷,诗文三卷。据卷首凡例,谓《易》、《尚书》、《诗》为完书,《春秋》、《礼记》、《周礼》等皆有残佚重复,盖其书非手订,故多阙略。其所为诸经札记,皆随意缀语,初非依经立训。易论、易卦考则专主图书卦变之义,乐律、琴律考则采自明郑世子《载堉乐书》,无他发明。
△《南阿集》二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康吕赐撰。吕赐有《读大学中庸日录》,已著录。是编以集为名,实则札记。一为论易问答,一为慎独斋日录,皆题曰卷一。据雍正壬子王心敬序,称问答语录凡十册,则非全书矣。
△《淑艾录》十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祝洤撰。洤字人斋,原名游龙,海宁人。乾隆丙辰举人。是书本张履祥《备忘录》而增删之,凡三百九十五条,仿朱子《近思录》例,分十四门,持论颇为纯正。而其后序则门户之见尚坚持而不化,必欲灭尽陆、王一派而后已,如不共戴天之雠。是未免於已甚矣。
△《下学编》十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祝洤撰。洤以蔡氏所纂《朱子近思续录》及近代《朱子近思续录》、《朱子文语纂》、《朱子节要》诸书皆为未善,乃掇取文集、语类,分十四门编次之,门为一卷,凡六百九十二条。其去取颇有苦心,然多窜易其原文。虽所改之处皆注其下曰原作某句,然先儒之书,意有所契,简择取之可也。意所不合,附论是非,破除门户,无所曲阿亦可也。学未必能出其上,而遽改古书,其意虽善,其事则不可训矣。
△《东莞学案》(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鼎撰。鼎有《易训举要》,已著录。是书大旨以陈建《学蔀通辨》全为阿附阁臣,排陆以陷王,甚至取象山语录,割裂凑合而诬之以禅。因条列其说,为之诘难。一曰诬朱子学禅,二曰撰禅名色,三曰以遮掩禅机咎象山,四曰撰养神二字诬象山,五曰删节象山文字诬象山,六曰错解象山语罪象山,七曰嘲象山辟禅,八曰自禅,九曰骂先儒,十曰自誉,十一曰誉朝贵,十二曰总论《学蔀通辨》三十谬,十三曰诸儒评《学蔀通辨》,末附象山读书法五十七条,论三鱼堂答秦定叟书一则。陈建为东莞人,故题曰《东莞学案》。案明以来,朱、陆之徒互相诟厉,名则托於卫道,实则主於寻雠。建之书以善骂为长,既非儒者气象。
鼎又从而报复之。盖门户之争,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逸语》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庭栋撰。庭栋有《易准》,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谓虑群书沿袭,疑信相参,用是殚心潜体,削诬正误,以传其信云云。夫自秦、汉而后,百家多述孔子之言,真伪参半,庭栋虽称削诬正误,亦未见一一必出於孔子。又其序说行款,及每节注文分圈内圈外,俨然朱子《论语集注》体例。亦未免过於刻画也。
△《困勉斋私记》四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阎循观撰。循观有《尚书读记》,已著录。是编乃其札记之文。初为三书,一曰《困勉斋私记》,一曰《困勉斋记忘》,一曰《求心录》。循观殁后,其同学韩梦周删除繁复,定为四卷,总名之曰《私记》。其学主於主敬克己,时时提醒此心,刻苦自立,而谆谆致戒於近名,於河津之派为近。
△《思通集》二卷、《随意吟》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秦望撰。望字元宫,无锡人。《思通集》皆杂论义理,自太极、阴阳、天地、鬼神、飞潜、动植之类,凡有会悟,随笔记之。《随意吟》乃所作杂诗,皆五言古体,亦多涉理路。
△《叙天斋讲义》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窦文炳撰。文炳字质民,长安人。是书首纯一图说,次学约,次中庸撮总,次礼乐绪言,凡四种。其说简略殊甚,因乾隆三十三年其稿曾咨送五朝国史馆,遂题曰进呈《叙天斋讲义》。且备录文牒,累牍连篇,几乎末大於本,可谓村塾迂儒,毫不知朝廷体制者矣。
△《明儒讲学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程嗣章撰。嗣章字元朴,号南耕,上元人。明代儒者,洪永以来多守宋儒矩矱。自陈献章、王守仁、湛若水各立宗旨,分门别户,其后愈传愈远,益失其真。入主出奴,互兴毁誉。嗣章为综括大略,合为一篇,而各注仕履於其下。
於源流授受,宗派甚明。然如贝琼等本明初文士,於六经无所发明,未足当儒林之目,乃概加牵引,不免失之汜滥矣。
△《业儒臆说》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陶圻撰。圻字甸方,秀水人。是编皆论学之语。末有其弟越跋语,称其生平於性命之学最所究心。然观所论议,大率仍明人讲学之习,务以空谈相胜者也。
△《砭身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鸣珂撰。鸣珂有《易图疏义》,已著录。《陕西通志》谓鸣珂有志圣贤之道,随处体认,有所得辄录之,凡六卷。即此书也。其书虽以集名,实则语录。持论亦颇醇正,然其中多驳经之说。如疑仪礼丧服传父在不得为母三年,妾生之子适母在不得为其母服,及叔嫂无服,皆逆於人心自然之理。又疑《礼记》抱孙不抱子为厚於孙而薄於子,祭必立户是伪为祖父,非百世不易之典。凡此之类,皆据臆见以测圣人,执后世以疑前代,盖讲学而未能穷经者耳。卷首有临潼教谕王修所作《鸣珂传》,其标题曰《大茂才理学名儒伯容刘公传》,亦不知文章体例。至称鸣珂学行载於大清国史,尤乡曲陋儒妄相夸耀,不知国家典制者矣。
△《愚斋反经录》十六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宠撰。王宠字愚斋,陕西人。是书卷一至卷四为论语尊注解意,卷五为小学、大学、中庸、两孟指要四种,卷六为孝经述朱,卷七为忠经择要,卷八为明伦录,卷九为理学入门,卷十为知性录,卷十一为寻孔颜乐处,卷十二为易学指要,卷十三为善利图说补,卷十四为学要,卷十五为治要,卷十六为荒政录,总名为《反经录》。皆陈因之说,无所发明。
△《讲学》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国朝陈祖铭编。皆其师李培讲学语也。培号此菴,嘉兴人。其说皆阐姚江馀绪。上卷曰溯源委,同人我,端学术,定志趣,认本体,议功夫,求悟门,先默识,崇实际,重悟轻修,脱世味,凡十一条。下卷则皆杂论性理四书大旨。观其立论,以悟为宗,而又讥世之讲学者重悟而轻修。特巧掩其迹,杜人攻诘而已矣。
△《三立编》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梓编。梓字琴伯,郃阳人。官崇宁县知县。是编取明王守仁著述,分类编辑。以讲学者为立德,以论事者为立功,以诗文为立言。立德编摘述《传习录》及文录,立功编载奏疏咨文,行牒、批呈告谕,立言编载古今体诗、杂文。
末附年谱。
△《性理析疑》十五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洛撰。洛武平人。此书皆举宋儒之说,摘条设问,分二十七门。或引先儒之言,或出己意以解之。引伸触类,辨析颇详。然大抵如坊刻高头讲章之说也。
△《童子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文澍撰。文澍有《经解经义杂著》,已著录。是编刊本题《石畦集》,《童子问》盖其集中之一种也。设为《童子问》,而文澍答以驳王守仁之学。凡十四章。
△《敬义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文澍撰。亦《石畦集》中之一也。大旨述程、朱之绪言,驳陆、王之高论,无所发明,亦无所乖剌。惟其中一条云,庄子尚有见地,荀子则茫然无所见,止识得一个学字。乃转似金谿姚江所说,与全书南辕北辙,则不解其何故也。
△《理解体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为鹗撰。为鹗,宜黄人。其书凡一百三十八条。绘图列说,皆杂采宋人讲学之语,融贯成篇。
△《读白鹿洞规大义》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任德成撰。德成字象元,吴江人。是书取朱子《白鹿洞规》原文,各分段落,标於每卷之首,而引历代诸儒名言附於后,凡二百四条。前有读白鹿洞规文约,举邵、周、程、张、吕、陆诸子之说以冠之,则一篇之纲领也。
△《朱子书要》(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不著编辑人名氏。取朱子《语类》、《文集》抄撮成帙。前无序目,每条下又各以朱笔注道体、天命等子目。盖欲分类编排,手录未竟之本也。
──右“儒家类”三百七部,二千四百七十三卷,内二十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九十九 子部九
○兵家类
《史记穰苴列传》称,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是古有兵法之明证。然风后以下,皆出依托。其间孤虚、王相之说,杂以阴阳五行;风云、气色之说,又杂以占候。故兵家恒与术数相出入,要非古兵法也。其最古者,当以孙子、吴子、司马法为本,大抵生聚训练之术,权谋运用之宜而已。今所采录,惟以论兵为主,其馀杂说,悉别存目。古来伪本流传既久者,词不害理,亦并存以备一家。明季游士撰述,尤为猥杂。惟择其著有明效,如戚继光《练兵实纪》之类者,列於篇。
△《握奇经》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一作《握机经》,一作《幄机经》。旧本题风后撰,汉丞相公孙弘解,晋西平太守马隆述赞。案《汉书艺文志兵家阴阳》风后十三篇。班固自注曰:图二卷,依托也。并无《握奇经》之名。且十三篇,《七略》著录,固尚以为依托。
则此经此解,《七略》不著录者,其依托更不待辨矣。马隆述赞,《隋志》亦不著录,则犹之公孙弘解也。考唐独孤及《毗陵集》有《八阵图记》,曰:黄帝顺煞气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将。风后握机制胜,作为阵图,故八其阵,所以定位也。
衡抗於外,轴布於内,风云附其四维,所以备物也。虎张翼以进,蛇向敌而蟠,飞龙翔鸟,上下其旁,所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馀地,游军以案其后列,门具将发,然后合战。弛张则二广迭举,犄角则四奇皆出云云。所说乃一一与此经合。疑唐以来好事者因诸葛亮八阵之法,推演为图,托之风后。其后又因及此记,推衍以为此经,并取记中握机制胜之语以为之名。《宋史艺文志》始著於录,其晚出之显证矣。高似孙《子略》曰,马隆本作《幄机》。序曰:幄者帐也,大将所居。言其事,不可妄示人,故云《幄机》。则因握幄字近而附会其文。今本多题曰《握奇》,则又因经中有四为正,四为奇,馀奇为握奇之语,改易其名也。
似孙又云:总有三本,一本三百六十字,一本三百八十字,盖吕尚增字以发明之。
其一行间有公孙弘等语。今本衍四字。校验此本,分为三章,正得三百八十四字,盖即似孙所谓衍四字本也。经后原附续图,据《书录解题》亦称马隆所补。然有目而无图,殆传写佚之欤?
△《六韬》六卷(通行本)
旧本题周吕望撰。考《庄子徐无鬼篇》,称金版六弢。《经典释文》曰:司马彪、崔譔云,金版、六弢皆周书篇名,本又作《六韬》。谓《太公六韬》,《文》、《武》、《虎》、《豹》、《龙》、《犬》也。(案:今本以文武龙虎豹犬为次,与陆德明所注不同。未详孰是,谨附识於此。)则战国之初,原有是名。然即以为《太公六韬》,未知所据。《汉书艺文志兵家》不著录,惟儒家有周史《六弢》六篇。班固自注曰:惠、襄之间,或曰显王时,或曰孔子问焉。
则《六弢》别为一书。颜师古注以今之《六韬》当之,毋亦因陆德明之说而牵合附会欤?《三国志先主传注》,始称闲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志意。《隋志》始载《太公六韬》五卷,注曰,梁六卷,周文王师姜望撰。
唐、宋诸志皆因之。今考其文,大抵词意浅近,不类古书。中间如避正殿乃战国以后之事。将军二字始见《左传》,周初亦无此名。(案:《路史》有虞舜时,伯益为百虫将军之语。杂说依托,不足为据。)其依托之迹,灼然可验。又龙韬中有阴符篇云: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之符长九寸,至失利之符长三寸而止。盖伪撰者不知阴符之义,误以为符节之符,遂粉饰以为此言,尤为鄙陋。殆未必汉时旧本。故《周氏涉笔》谓其书并缘吴起,渔猎其词,而缀辑以近代军政之浮谈,浅驳无可施用。胡应麟《笔丛》亦谓其文代、阴书等篇为孙、吴、尉缭所不屑道。然晁公武《读书志》称,元丰中,以《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黄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颁武学,号曰七书。则其来已久,谈兵之家恒相称述。今故仍录存之,而备论其踳驳如右。
△《孙子》一卷(通行本)
周孙武撰。考《史记孙子列传》,载武之书十三篇,而《汉书艺文志》乃载《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图九卷。故张守节《正义》以十三篇为上卷,又有中、下二卷。杜牧亦谓武书本数十万言,皆曹操削其繁剩,笔其精粹,以成此书。
然《史记》称十三篇在《汉志》之前,不得以后来附益者为本书,牧之言固未可以为据也。此书注本极夥。《隋书经籍志》所载,自曹操外,有王凌、张子尚、贾诩、孟氏、沈友诸家。《唐志》益以李筌、杜牧、陈皞、贾林、孙镐诸家。马端临《经籍考》又有纪燮、梅尧臣、王晳、何氏诸家。欧阳修谓兵以不穷为奇,宜其说者之多,其言最为有理。然至今传者寥寥。应武举者所诵习,惟坊刻讲章,鄙俚浅陋,无一可取。故今但存其本文著之於录。武书为百代谈兵之祖,叶适以其人不见於《左传》,疑其书乃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之所为。然《史记》载阖闾谓武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则确为武所自著,非后人嫁名於武也。
△《吴子》一卷(通行本)
周吴起撰。起事迹见《史记列传》。司马迁称起兵法世多有,而不言篇数。
《汉艺文志》载《吴起》四十八篇。然《隋志》作一卷,贾诩注。《唐志》并同。郑樵《通志略》又有孙镐注一卷。均无所谓四十八篇者。盖亦如孙武之八十二篇出於附益,非其本书世不传也。晁公武《读书志》则作三卷,称唐陆希声类次为之,凡说国、料敌、治兵、论将、变化、励士六篇。今所行本虽仍并为一卷,然篇目并与《读书志》合,惟变化作应变,则未知孰误耳。起杀妻求将,齧臂盟母,其行事殊不足道。然尝受学於曾子,耳濡目染,终有典型,故持论颇不诡於正。如对魏武侯则曰在德不在险;论制国治军则曰教之以礼,励之以义;论为将之道则曰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大抵皆尚有先王节制之遗。高似孙《子略》谓其尚礼义,明教训,或有得於司马法者,斯言允矣。
△《可马法》一卷(通行本)
旧题齐司马穰苴撰。今考《史记穰苴列传》,称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然则是书乃齐国诸臣所追辑。
隋、唐诸志皆以为穰苴之所自撰者,非也。《汉志》称《军礼司马法》百五十五篇。陈师道以传记所载司马法之文今书皆无之,疑非全书。然其言大抵据道依德,本仁祖义,三代军政之遗规犹藉存什一於千百。盖其时去古未远,先王旧典,未尽无徵,摭拾成编,亦汉文博士追述王制之类也。班固序兵权谋十三家。形势十一家,阴阳十六家,技巧十三家。独以此书入礼类,岂非以其说多与周官相出入,为古来五礼之一欤?胡应麟《笔丛》惜其以穰苴所言参伍於仁义礼乐之中,不免悬疣附赘。然要其大旨,终为近正,与一切权谋术数迥然别矣。隋、唐志俱作三卷。世所行本,以篇页无多,并为一卷。今亦从之,以省繁碎焉。
△《尉缭子》五卷(通行本)
周尉缭撰。其人当六国时,不知其本末。或曰魏人,以天官篇有梁惠王问知之。或又曰齐人,鬼谷子之弟子。刘向《别录》又云:缭为南君学。未详孰是也。
《汉志杂家》有《尉缭》二十九篇。《隋志》作五卷。《唐志》作六卷,亦并入於杂家。郑樵讥其见名而不见书,马端临亦以为然。然《汉志》兵形势家内实别有《尉缭》三十一篇。故胡应麟谓兵家之《尉缭》即今所传,而杂家之《尉缭》并非此书。今杂家亡而兵家独传,郑以为孟坚之误者,非也。特今书止二十四篇,与所谓三十一篇者数不相合,则后来已有所亡佚,非完本矣。其书大指主於分本末,别宾主,明赏罚,所言往往合於正。如云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
又云,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其官府,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皆战国谈兵者所不道。晁公武《读书志》有张载注《尉缭子》一卷,则讲学家亦取其说。然书中兵令一篇,於诛逃之法言之极详。可以想见其节制,则亦非漫无经略,高谈仁义者矣。其书坊本无卷数。今酌其篇页,仍依《隋志》之目,分为五卷。
△《黄石公三略》三卷(通行本)
案黄石公事见《史记》。《三略》之名始见於《隋书经籍志》,云下邳神人撰,成氏注。唐、宋艺文志所载并同。相传其源出於太公,圮上老人以一编书授张良者,即此。盖自汉以来,言兵法者往往以黄石公为名,史志所载有《黄石公记》三卷,《黄石公略注》三卷,《黄石公阴谋乘斗魁刚行军秘》一卷,《黄石公神光辅星秘诀》一卷,又《兵法》一卷,《三鉴图》一卷,《兵书统要》一卷。今虽多亡佚不存,然大抵出於附会。是书文义不古,当亦后人所依托。郑瑗《井观琐言》称其剽窃老氏遗意,迂缓支离,不适於用。其知足戒贪等语,盖因子房之明哲而为之辞,非子房反有得於此。其非圮桥授受之书明甚。然后汉光武帝诏引黄石公柔能制刚、弱能制强之语,实出书中所载军识之文。其为汉诏援据此书,或为此书剽窃汉诏,虽均无可考。疑以传疑,亦姑过而存之焉。
△《三略直解》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刘寅撰。寅始末未详,自题前辛亥科进士。考太学进士题名,洪武辛亥有刘寅,崞县人,盖即其人。张纶《林泉随笔》称,太原刘寅作《六书直解》,谨据经史,辨析舛谬。然刘寅所注者凡六书,此其一种也。《三略》一书,《汉志》不著於录。张商英伪作《素书》,托盗者得之张良冢中,而以称《三略》出黄石公者为误。寅辨其杂取子书中语,更换字样联属之,诋商英言涉虚无。其说当矣。
然必以《三略》为真出太公,至黄石公始授张良,於书中越王句践投醪饮士一事无以为解,则指为黄石公所附益。又遁其说以为句践以前或别有投醪之事,今不可考。则其诬与商英等矣。真德秀《西山集》有是书序,亦以为虽非太公作,而当为子房之所受。则寅说亦有所自来。其大旨出於黄、老,务在沉几观变,先立於不败以求敌之可胜。操术颇巧,兵家或往往用之。寅之所注,亦颇能发明此意,又能参校诸本,注其异同,较他家所刻亦特为详赡。中有阙字无可考补,今亦姑仍之焉。
△《素书》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黄石公撰。宋张商英注。分为六篇,一曰原始,二曰正道,三曰求人之志,四曰本德宗道,五曰遵义,六曰安礼。黄震《日抄》谓其说以道、德、仁、义、礼五者为一体,虽於指要无取,而多主於卑谦损节,背理者寡。张商英妄为训释,取老子先道而后德,先德而后仁,先仁而后义,先义而后礼之说以言之,遂与本书说正相反。其意盖以商英之注为非,而不甚斥本书之伪。然观其后序所称圯上老人以授张子房,晋乱,有盗发子房冢,於玉枕中得之,始传人间。又称上有秘戒,不许传於不道不仁不圣不贤之人,若非其人,必受其殃;得人不传,亦受其殃。尤为道家鄙诞之谈。故晁公武谓商英之言世未有信之者。至明都穆《听雨纪谈》,以为自晋迄宋,学者未尝一言及之,不应独出於商英,而断其有三伪。胡应麟《笔丛》亦谓其书中悲莫悲於精散,病莫病於无常,皆仙经、佛典之绝浅近者。盖商英尝学浮屠法於从悦,喜讲禅理,此数语皆近其所为,前后注文与本文亦多如出一手。以是核之,其即为商英所伪撰明矣。以其言颇切理,又宋以来相传旧本,姑录存之,备参考焉。
△《李卫公问对》三卷(通行本)
唐司徒并州都督卫国景武公李靖与太宗论兵之语,而后人录以成书者也。案史称所著兵法世无完书,惟《通典》中略见大概。此书出於宋代,大旨因杜氏所有者而附益之。何薳《春渚纪闻》谓苏轼尝言世传王通《元经》、关子明《易传》及此书,皆阮逸所伪撰,苏洵曾见其草本。马端临撰《四朝国史兵志》,谓神宗熙宁间,尝诏枢密院校正此书,似非逸所假托。胡应麟《笔丛》则又称其词旨浅陋猥俗,最无足采,阮逸亦不应鄙野至此,当是唐末宋初村儒俚学掇拾贞观君臣遗事而为之。诸说纷纭,多不相合。今考阮逸伪撰诸书,一见於《春渚纪闻》,再见於《后山谈丛》,又见於《闻见后录》,不应何薳、陈师道、邵博不相约会,同构诬词。至熙宁、元丰之政,但务更新,何尝稽古?尤未可据七书之制,断为唐代旧文。特其书分别奇正,指画攻守,变易主客,於兵家微意时有所得,亦不至遂如应麟所诋耳。郑瑗《井观琐言》谓问对之书虽伪,然必出於有学识谋略者之手。斯言近之。故今虽正其为赝作,而仍著之於录云。
△《太白阴经》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唐李筌撰。筌里籍未详,惟《集仙传》称其仕至荆南节度副使,仙州刺史,著《太白阴经》。又《神仙感遇传》曰:筌有将略,作《太白阴符》十卷,入山访道,不知所终。《太白阴符》,当即此书,传写讹一字也。考《唐书艺文志》、《宋史艺文志》皆云《太白阴经》十卷,而此本止八卷,疑非完帙。然核其篇目,始於天地阴阳险阻,终於杂占,首尾完具,又似无所阙佚。殆后人传写有所合并,故卷数不同欤?兵家者流大抵以权谋相尚,儒家者流又往往持论迂阔,讳言军旅,盖两失之。筌此书先言主有道德,后言国有富强,内外兼修,可谓持平之论。其人终於一郡,其术亦未有所试,不比孙、吴、穰苴、李靖诸人,以将略表见於后世。然杜佑《通典》兵类取通论二家,一则李靖兵法,一即此经。其攻城具篇则取为攻城具,守城具篇筑城篇、凿濠篇、弩台篇、烽燧台篇、马铺土河篇、游奕地听篇则取为守拒法,水攻具篇则取为水战具,济水具篇则取为军行渡水,火攻具篇、火战具篇则取为火兵,井泉篇则取为识水泉,宴娱音乐篇则取为声感人。是佑之采用此书,与李靖之书无异,其必有以取之矣。靖之兵法,宋时已残阙舛讹;阮逸所传,又乱以伪本。筌此经至今犹存,惟篇首阴阳总序及天地无阴阳篇有录无书,不知佚於何时,今则无从校补矣。
△《武经总要》四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曾公亮、丁度等奉敕撰。晁公武《读书后志》称,康定中,朝廷恐群帅昧古今之学,命公亮等采古兵法及本朝计谋方略。凡五年奏御,仁宗御制序文。其书分前、后二集。前集制度十五卷,边防五卷,而十六卷、十八卷各分上下。后集故事十五卷,占候五卷。仁宗为守成令主,然武事非其所长;公亮等亦但襄赞太平,未娴将略。所言阵法战具,其制弥详,其拘牵弥甚,大抵所谓检谱角牴也。
至於诸番形势,皆出传闻,所言道里山川,以今日考之,亦多剌谬。然前集备一朝之制度,后集具历代之得失,亦有足资考证者。《读书后志》别载王洙《武经圣略》十五卷,乃宝元中西边用兵,诏洙编祖宗任将用兵边防事迹为十二门,今已佚。南渡以后,又有《御前军器集模》一书,今惟造甲法二卷,造神臂弓法一卷,尚载《永乐大典》中,其馀亦佚。宋一代朝廷修讲武备之书,存者惟此编而已,固宜存与史志相参也。
△《虎钤经》二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许洞撰。洞字渊夫,吴兴人。登咸平三年进士,为雄武军推官,免归。寻召试中书,改乌江县簿。坐事变姓名,隐中条山。龚明之《中吴纪闻》谓,洞平生以文章自负,所著诗篇甚多,欧阳修尝称为俊逸之士者是也。是书卷首有洞进表及自序,大意谓《孙子兵法》奥而精,学者难於晓用。李筌《太白阴符》经论心术则秘而不言,谈阴阳又散而不备。乃演孙、李之要,而撮天时人事之变,备举其占有。凡六壬、遁甲、星辰、日月、风云、气候、风角、鸟情以及宣文设奠、医药之用、人马相法,莫不具载。积四年书成,凡二百十篇,分二十卷,名曰《虎钤经》。大都汇辑前人之说,而参以己意,惟第九卷所载飞鹗、长虹、重覆、八卦四阵,及飞辕寨诸图,为洞自创耳。其四阵统论自以为远胜李筌所纂。其间亦多迂阔诞渺之说,不足见诸施行。然考《汉书艺文志》兵家者流,有兵权谋、兵形势、阴阳诸类,凡七百馀篇。盖古来有此专门之学,今《汉志》所录者久已亡佚,而洞独能掇拾遗文,撰次成帙,不可谓非一家之言。录而存之,亦足以备一说也。
△《何博士备论》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何去非撰。去非字正通,浦城人。元丰五年以特奏召。廷试,除右班殿直,武学教授博士。元祐四年以苏轼荐,换承奉郎。五年出为徐州教授。轼又奏进所撰备论,荐为馆职,不果行。是编即轼奏进之本。轼状称二十八篇,此本仅二十六篇,盖佚其二也。去非本以对策论兵得官,故是编皆评论古人用兵之作。其文雄快踔厉,风发泉涌,去苏氏父子为近。苏洵作《六国论》,咎六国之赂秦;苏辙作《六国论》,咎四国之不救;去非所论,乃兼二意,其旨尤相近,故轼屡称之。卷首惟载轼荐状二篇,所以志是书之缘起也。卷末有明归有光跋,深讥是论之谬。且以元符政和之败,归祸本於去非。夫北宋之衅,由於用兵,而致衅之由,则起於狃习晏安,废弛武备,驱不可用之兵而战之。故一试而败,再试而亡。南渡以后,卒积弱以至不振。有光不咎宋之溃乱由士大夫不知兵,而转咎去非之谈兵?明代通儒所见如是,明所由亦以弱亡欤。
△《守城录》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右正议大夫陈规在德安御寇事迹也。规字元则,密州安邱人。中明法科。
靖康末,金兵南下,荆、湖诸郡,所在盗起。规以安陆令摄守事,连败剧寇。建炎元年,除知德安府,擢镇抚使。群盗先后来攻,随机捍御,皆摧破去。寻召赴行在,又出知顺昌,与刘锜同却金兵。又移知庐州,兼淮西安抚使,卒。乾道中追封忠利智敏侯,立庙德安。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凡分三种。首为规所撰《靖康朝野佥言后序》,《朝野佥言》本夏少曾作,备载靖康时金人攻汴始末。
规在顺昌见之,痛当日大臣将帅捍御失策,因条列应变之术,附於各条下,谓之后序。徐梦莘尝采入《北盟会编》一百三十九卷中。然其文与此大同小异,疑传录者有所删润也。次曰《守城机要》,亦规所作,皆论城郭楼橹制度,及攻城备御之方。《宋史》本传载规有《攻守方略》传世,疑即此书。次曰《建炎德安守御录》,乃浏阳汤璹所作。璹,淳熙十四年进士,官德安教授。寻访规守城遗事,作为此书。绍熙四年除太学录,乃表上之。案规本传,载乾道八年诏刻规德安守城录颁天下,为诸守将法。《艺文志》亦别有刘荀《建炎德安守御录》三卷,而无璹书之名,疑荀所撰者即乾道所颁之本。璹书上於绍熙时,距乾道已二十馀年,或又据荀书而重加增定欤?三书本各自为帙,不知何人始并为一编。观书末识语,则宁宗以后人所辑矣。宋自靖康板荡,宇内沦胥。规独能支拄经年,不可谓非善於备御。然此仅足为守一城乘一障者应变之图,而不足为有国有家者固圉之本。
当时编为程式,原欲令沿边肄习,蕲保残疆,然至元师南下,直破临安,复为东京之续,卒未闻有一人登陴以抗敌者。岂非本根先拨,虽有守御之术,亦无所用欤?伏读睿题,阐晰精微,抉汴梁丧败之由,申守在四夷之训,然后知保邦谌命,自有常经。区区输攻墨守之技,固其末务矣。谨录存是帙,以不没规一事之长。
并恭录宸翰,弁於简端,俾天下万世知圣人之所见者大也。
△《武编》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编。顺之有《广右战功录》,已著录。是书皆论用兵指要,分前、后二集。前集六卷,自将士、行阵至器用、火药、军需、杂术凡五十四门。后集徵述古事,自料敌、抚士至坚壁、摧标,凡九十七门。体例略如《武经总要》。
所录前人旧说,自孙、吴、穰苴、李筌、许洞诸兵家言,及唐、宋以来名臣奏议,无不摭集。史称顺之於学无所不窥,凡兵法、弧矢、壬奇禽乙皆能究极原委,故言之俱有本末。其应诏起为淮扬巡抚剿倭也,负其宿望,虚憍恃气,一战而几为寇困。赖胡宗宪料其必败,伏兵豫救得免。殆为宗宪玩诸股掌之上。然其后部署既定,亦颇能转战蹙贼,捍御得宜,著有成效,究非房琯、刘秩迂谬偾辕者可比。
是编虽纸上之谈,亦多由阅历而得,固未可概以书生之见目之矣。
△《阵纪》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何良臣撰。良臣字惟圣,会稽人。弱冠弃诸生从军,嘉靖间官至蓟镇游击。
是编皆述练兵之法。一卷曰募选、束伍、教练、致用、赏罚、节制,二卷曰奇正、虚实、众寡、卒伍、技用,三卷曰阵宜、战令、战机,四卷曰摧陷、因势、车战、骑战、步战、水战、火战、夜战、山林谷泽之战、风雨雪雾之战,凡二十三类,共六十六篇。明之中叶,武备废弛,疆圉有警,大抵鸠乌合以赴敌,十出九败。
故良臣所述,切切以选练为先。其所列机要,亦多即中原野战立说。夫事机万变,应在一心,苏轼所谓神兵非学到,自古不留诀也。明代谈兵之家,自戚继光诸书外,往往捃摭陈言,横生鄙论,如汤光烈之掘穽藏锥,彭翔之木人火马,殆如戏剧。惟良臣当嘉靖中海滨弗靖之时,身在军中,目睹形势,非凭虚理断、攘袂坐谈者可比。在明代兵家,犹为切实近理者矣。
△《江南经略》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郑若曾撰。若曾有《郑开阳杂著》,已著录。是编为江南倭患而作,兼及防御土寇之事。八卷之中,每卷又分二子卷。卷一之上为兵务总要,卷一之下为江南内外形势总考。卷三之上至卷六之下分苏州、常州、松江、镇江四府所属山川险易,城池兵马,各附以土寇要害。卷七上下论战守事宜。卷八上下则杂论战具战备,而终以水利积储与苏、松之浮粮。明季武备废弛,法令如戏,倭寇恒以数十人横行数千里,莫敢扌婴锋,土寇亦乘之不靖。若曾此书,盖专为当时而言,故多一时权宜之计。福建林润时为应天巡抚,为评而刊之,所评亦多迁就时势之言。然所列江海之险要,道路之冲僻,守御之缓急,则地形水势,今古略同,未尝不足以资后来之考证。究非纸上空谈,检谱而角牴者也。
△《练兵实纪》九卷、《杂集》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戚继光撰。继光字元敬,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历官蓟州、永平、山海等处地方总兵官,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进太子太保。事迹具《明史》本传。考隆庆二年,继光以都督同知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至镇,上疏请浙东杀手、炮手各三千,再募西北壮士马军五枝,步军十枝,专听训练。此书乃载其练兵实效。一练伍法,二练胆气,三练耳目,四练手足,五练营阵,六练将。其附载《杂集》,一储将通论,二将官到任,三登坛口授,四军器制解,五车步骑解。
盖继光为将,精於训练,临事则飚发电举,当世称为戚家军。今以此书考其守边事迹,无不相符,非泛摭韬略常谈者比。继光初到镇疏有云,教兵之法,美观则不实用,实用则不美观。此书标曰实纪,徵实用也。考登坛口授云,时惟庚午夏六月,诸边新台,肇建过半,奏奉暂停,以举练事。庚午为隆庆四年。又考继光请刊此书移文云,拟定教练已经二年,今将条约通集成帙。则是书成於隆庆五年辛未矣。《明史本传》称,蓟镇十七年中易大将十人,率以罪去。继光在镇十六年,边备修整,蓟门宴然。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又称所著《纪效新书》,《练兵事实》,谈兵者遵用焉。此本题曰《练兵实纪》,与史不同,或史偶误一字欤。
△《纪效新书》十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戚继光撰。是书乃其官浙江参将时前后分防宁波、绍兴、台州、金华、严州诸处练兵备倭时作。首为申请训练公移三篇。所谓提督阮者,阮一鹗;所谓总督军门胡者,胡宗宪也。次为或问,题下有继光自注云,束伍既有成法,信於众则令可申,苟一字之种疑,则百法之是废,故为或问以明之。盖明人积习,惟务自便其私,而置国事於不问。故己在事中,则攘功避过,以身之利害为可否,以心之爱憎为是非;己在事外,则嫉忌成功,恶人胜己,吠声结党,倡浮议以掣其肘。继光恐局外阻挠,败其成绩,故反覆论辨,冠之简端,盖为当时文臣发也。
其下十八篇,曰束伍,曰操令,曰阵令,曰谕兵,曰法禁,曰比较,曰行营,曰操练,曰出征,曰长兵,曰牌筅,曰短兵,曰射法,曰拳经,曰诸器,曰旌旗,曰守哨,曰水兵。各系以图而为之说,皆阅历有验之言,故曰《纪效》。其词率如口语,不复润饰。盖宣谕军罚,非如是则不晓耳。或问第一条云: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千百人列阵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焉能容得或进或退!可谓深明形势,不为韬略之陈言。第四篇中一条云,若犯军令,便是我的亲子侄也要依法施行。厥后竟以临阵回顾,斩其长子。可谓不愧所言矣。宜其所向有功也。
──右“兵家类”二十部,一百五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一百 子部十
○兵家类存目
△《握机经》三卷、《握机纬》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曹允儒撰。允儒字鲁川,太仓人。是书首载风后古文一十九字,次载太公望增衍三百六十五字,次载宋阮逸所撰《李卫公问对》中六十七字,采辑诸家注释,於衡冲风云诸阵,皆绘为图,凡三卷。又以《孙子》十三篇、《吴子》六篇为《握机纬》。《孙子》辑诸家训释,凡十三卷。《吴子》惟用刘寅注,凡二卷。
考《千顷堂书目》有元人《孙子握机纬》十三卷,刘寅《吴子握机纬》二卷,书名卷数与此书一一相合,其即得此书之残本,误为标目欤。据王世贞序,称昆山明斋王氏与念菴罗公荆川唐公因倭变,力研穷之,而以其说尽授之鲁川曹君。曹君向与戚大将军商之,戚深以为然,数数向予称道之云云。则确非元人及刘寅作矣。然以孙、吴二子加以纬名,亦殊杜撰。二子之书,各明一义,与握机不相发明也。
△《握机经解》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撰。字始旦,绛州人。是编据《李卫公问对》,以《握机经》三百八十四字皆太公增衍之文,因捃摭往说,并摅己见为之集注。考《李卫公问对》三卷,本宋阮逸伪撰,乃据以定此书为太公之文,殊不足信。
后附增衍《握机经》六十八字,自注云:相传宋阮逸拟作。则亦明知其伪矣。
△《太公兵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案此书首列天阵、地阵、人阵之名,其说出於《六韬》。而风云、日星等占皆以七言诗句为歌诀,辞甚鄙俚。其伪托不待辨也。
△《孙子参同》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此本不知何人所辑。前有凡例,又有万历庚申吴兴松筠馆主人序,亦不署姓名。其板用朱、墨二色,与世所称闵版者同,疑为乌程闵氏刻也。所采注释,列曹操、李筌、杜牧、王晳、张预、贾林、梅尧臣、陈皞、杜佑、孟氏、何氏、解元、张鏊、李材、黄治徵十五家。所采批评,列苏洵、王圻、唐顺之、王世贞、陈深、李贽、梅国桢、焦竑、郎文焕、陆宏祚十家,而卷中不尽见。卷中所见如茅坤、王鏊之类,卷首又不列名。其凡例称卓吾子以《吴子》、《司马法》、《李靖问答》、《六韬》、《三略集》其品类,分列十三篇后,今悉总之。又称今旁集诸书,广采事实,以补前人所未备。又称批点悉系凤洲、了凡原笔,而评则苏、王诸家并存。又称卓吾参同具载丛书中,原有梅司马评点,并不擅改。所言辗转纠纷,无从得其端绪。盖坊贾凑合之本,故漫无体例如是也。
△《孙子汇徵》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郑端撰。端有《政学编》,已著录。考《孙子》十三篇旧注,见於史志及诸家书目者,今多不传,传者亦多散见诸书,罕专家之完本。端此编汇集众说,兼采古来谈兵之言,足与《孙子》发明者,附录於各句之下,颇为详备,然徵引太冗。如作战篇公家之费节,注内所录车马器械之论,於车则全载《考工记》,於马则悉引《相马经》,於弓矢、戈戟、牌棒、钯铁等类则缕陈演习攻打之法。
极其琐细,亦博而不精者也。其书每卷皆标曰《孙武子集解广义》,而端自序则又题曰《孙子汇徵》,未详二名孰先孰后,今姑从端自序之名焉。
△《十六策》一卷(永乐大典本)
此本载《永乐大典》中,旧题汉诸葛亮撰。考亮著作,陈寿《三国志》详列於传后,初无是书之名,故晁公武《读书志》疑附托者所为。又晁志曰:有序称谨进便宜十六事,是尚有伪撰亮序文。今本不载,而末有李革跋云,泰和五祀中秋日,阅图书,得此集,因录一本,既竟而题於此。革字君美,河津人。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贞祐中为吏部尚书。盖晁氏所据宋人本,此则金人本耳。又晁氏称六曰治民,今本作治人;十二曰治乱,今本作治政;十六曰阴察,今本作阴诫。
亦小小异同,然皆不足究诘也。
△《将苑》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汉诸葛亮撰。前有明佥都御史宁仲升序,谓出於士人周源所藏。考此书诸家不著录,至尤袤《遂初堂书目》乃载其名,亦称亮撰,盖伪书之晚出者。
又明焦竑《经籍志》更有亮《心书》、《六军镜》、《心诀》、《兵机法》诸书,益为依托。盖宋以来兵家之书,多托於亮;明以来术数之书,多托於刘基。委巷之谈,均无足与深辨者耳。
△《心书》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汉诸葛亮撰。书中皆言为将用兵之法。陶宗仪《说郛》作《新书》。
明弘治间,关西刘让鋟之於木,始改名《心书》,附以出师二表。嘉靖中,夔人张锐重刊,增入夔门图,前载让序,后有郧乡进士寇韦跋,皆以为真出於亮。考五十篇内之文,大都窃取《孙子》书而附以迂陋之言,至不足道。盖妄人所伪作,又出於《将苑》之后也。
△《兵要望江南歌》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是书详述兵家占候凡三十二门,各以望江南词括之。《崇文总目》题武安军左押衙易静撰,盖唐人也。晁公武《读书志》则称旧题黄石公以授张良,其妄殆不待辨。此本又题唐李靖撰。案段安节《乐府杂录》,望江南词本李德裕为亡妓谢秋娘作,则其调起於中唐。世传《海山记》,隋炀帝作望江南八阕,实出伪托。
靖在唐初,安得预制是词?推厥所由,盖以望江南调始德裕,德裕实封卫国公,言兵者多称靖,靖亦封卫国公,此书以望江南谈兵,遂合两卫公而一之耳。末附李淳风占风法、诸葛亮气候歌,前有梁祯明三年安邱刘鄩序,均词意凡鄙,亦伪托也。
△《武经体注大全会解》七卷(内府藏本)
国朝夏振翼撰。振翼字遯门,芜湖人。《孙子》等七书,武科用以试士,故相传谓之武经。振翼因依《五经讲章》例,作体注以训释之,冠以胡秉中《射学摘要》一篇。盖坊间通俗之本也。
(谨案《四库》编纂之例,凡注古书者仍以古书之时代为次,则此书当列《孙子汇徵》后。然七书合为一编。实始於宋元丰中,又与自为一书者不同,故今移冠宋人兵书之前。)△《将鉴论断》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旧本题宋戴少望撰。考沈光作《戴溪岷隐春秋传》序称其字曰少望,则此书当为溪作。然溪以淳熙五年登第,开禧中尚官资善堂说书。而此书自序题绍兴辛酉,为高宗十一年,下距其登第之岁三十八年,距开禧元年更六十五年,溪不应如是之老寿。疑别一人,其名偶与溪字同也。是书采辑古来善用兵者,始於孙武,终於郭崇韬,凡九十三人,各以时代为次。每人之下,皆以一语标目,评其得失,而反覆论其所以然,大抵多为南渡后时事而发。如第一条诋孙武之徒能灭楚,终於恃强以亡吴,盖隐以比金兵破汴之事。第二条称范蠡能复吴仇,为春秋大夫第一,则又隐激诸将恢复之心。而耿弇一条,窦宪一条,尤三致意焉。然大旨主於尚仁义,贱权谋,尊儒者,抑武臣,至以能读《三略》之书者始可以立功,则又衣冠而拯焚溺,与南渡事势迥乎不合矣。此本为宋麻沙版,明武定侯郭勋尝重刻之。前有正德十年达宾序,题曰《将鉴博议》,与宋版不同。考《永乐大典》已引为《将鉴博议》,则其来久矣。
△《江东十鉴》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李舜臣撰。舜臣字子思,井研人。乾道三年进士,官成都府教授,擢宗正寺主簿。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蒐辑江东战胜之迹,上起三国,下至六朝,共得十事:一曰周瑜赤壁之战,二曰祖逖谯城之战,三曰褚裒彭城之战,四曰桓温灞水之战,五曰谢玄淝水之战,六曰刘裕关中之战,七曰到彦之河南之战,八曰萧衍义阳之战,九曰陈庆之洛阳之战,十曰吴明彻淮南之战。皆先叙其事,次加论断。盖宋自高宗南渡,偏据一隅,地处下游,外临勍敌,岌岌乎不能自保,故舜臣特作此编,以励战气。然自古以来,无以偏安江左而能北取中原者。舜臣徒为大言,未核事势也。明姚广孝等编缉《永乐大典》,特录其书,殆以广孝吴人,故借以夸乡邦之形胜。又成祖诏修是书之时,犹在南都,故广孝等迁就其说。
不知明太祖之得天下,实缘起於江北,与汉高祖略同。又以崛起方新之气,乘元纲纵弛,盗贼蜂起之后,故席卷长驱,混一海内,非地形可据之故也。成祖篡立之后,终於北迁,则金陵之不为胜地审矣。恭读皇上御题,综括南北之大势,洞烛往古之得失,用以辟舜臣之虚谈,揭广孝之私意,经纬天地,睿见高深,为万古定评,非寻常管蠡之见所能窥测万一也。考《永乐大典》所载尚有地图,此本无之,盖传写佚脱。然舜臣持论既谬,则其图之有无固亦不足计矣。
△《美芹十论》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宋辛弃疾撰。弃疾字幼安,历城人。官至龙图阁待制,进枢密都承旨。
卒谥忠敏。是书皆论恢复之计。其审势、察情、观衅三论,所以明敌之可胜。其自治、守淮、屯田、致勇、防徵、久任、详战七论,所以求己之能胜。卷末又载上光宗疏一篇,论荆襄上流为东南重地疏一篇,论江淮疏一篇,议练民兵守淮疏一篇,则后人所附入也。然史不言弃疾有此书。考《江西通志》,载临川黄兑字悦道,绍兴进士,官至朝议大夫,尝献《美芹十策》,进取四论。此或兑书,后人伪题弃疾欤?
△《江东十考》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李道传撰。道传字贯之,舜臣子也。官至太常博士,知果州。谥文节。事迹具《宋史儒林传》。是书前有自序曰:孝宗元年,方事恢复,时先君初仕,讨论南北间事,著《江东胜后之鉴》十篇上之。窃谓战胜存乎备具,退守存乎人心,因复考六朝备具之实,曰屯兵之地,曰统兵之任,曰取兵之制,曰财赋之出,曰出师之途,曰馈运之方,曰舟师之利,曰出骑之用,曰守城之规,曰守江之要,凡十篇,参之古今,论其大略云云。盖以补其父之书,然皆儒生坐谈之见也。
△《南北十论》一卷(永乐大典本)
案此书载《永乐大典》,题曰许学士撰,不著其名。盖亦南宋人也。十论仅存其八,曰吴,曰蜀,曰东晋,曰宋,曰齐,曰梁,曰陈,曰元魏。末曰:天下之物,本吾所有而吾取之,则其理顺。非吾所有而吾争之,则其事逆。又曰:晋氏启土,六合为家,子孙虽播迁,而天下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地吾地,民吾民,城邑吾之城邑,因其有以用之,如反覆手之易。褚裒北伐,青、兖之民襁负来归;桓温至灞上,父老争迎,牛酒踵至;刘裕入长安,秦民咸相告语,指咸阳宫殿为晋人第宅。而数子之无成者,皆其自失之。呜呼!民心如此,境土不复,君子不以责晋而谁责也。其隐讽南渡君臣,可谓切矣。然东晋中原云扰,群雄各据一隅,建炎、绍兴以来,则金凭全盛之势,宋当积弱之馀,其胜负又当别论耳。
△《百将传》一百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张预撰。翟安道注。预字公立,东光人。安道字居仕,安阳人。其书采历代名将百人,始於周太公,终於五代刘鄩,各为之传,而综论其行事。凡有一节与孙武书合者,皆表而出之,别以《孙子兵法》题其后。盖欲述古以规时,亦戴少望《将鉴论断》之类。然其分配多未确当,立说亦未免近迂。仍为宋人之谈兵而已矣。
△《八阵合变图说》(无卷数,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龙正撰。正,武都人。正德中,莱阳蓝章,巡抚四川,驻兵汉中。遣人至鱼复江,图八阵垒石。正时在章幕中,遂推演为图说,刊於蜀中。
△《北边事迹》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王琼撰。琼有《晋溪奏议》,已著录。琼在嘉靖初总督三边军务,因集历代守边得失,及所条画奏疏,合为一书。大旨主於花马池一路三百里,及环县至兰州八百里,皆筑墙掘堑,以为临边设险之计。又欲仿赵充国故策,於甘肃屯田,以备战守。盖当时兵力,不能及远,故其所设施,止於如此。后附设险守边图,则所起边墙及剷削崖谷之道里尺寸也。
△《西番事迹》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王琼撰。琼总督三边时,出兵讨土鲁番,抚定其部族,而诛其不顺命者。
因为此书,历叙汉先零宋岷洮诸羌叛服之事,而以当时用兵始末附之。其论王安石遣王韶西征事,许其能诘兵戎以强宋室,而斥史臣以安石为开边生事之非。盖亦有见於明世边备之不修而为是言欤?前有王九思序,称关中士大夫作为诗歌以纪其盛,题曰《元老靖迁》,属九思序之,而书中实无诗歌。序与书颇不相应,疑刊书者误取他序以冠此册也。
△《海寇议》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万表撰。表字民望,鄞县人。正德末武进士,累官都督同知佥事,南京中军都督府。时值海寇出没,为江浙患,表推原祸本,以为奸民通番者所致。因为此议,上之当事,历叙逋逃啸聚始末甚详。其后倭乱大起,表结少林僧,习格斗法,屡歼其众。盖本能以才略自显者,宜其所言之具有先见也。案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表海寇前后议一卷。此乃袁褧采入《金声玉振集》者,所录仅一卷。
疑已佚其后议,又讹万为范,尤为失考矣。
△《塞语》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尹耕撰。耕有《南泰纪略》,已著录。是书作於嘉靖庚戌,皆言捍御塞北诸部之术。一曰迁情,二曰形势,三曰城塞,四曰乘塞,五曰出塞,六曰抽丁,七曰官军户,八曰练习,九曰保马,十曰民堡,十一曰审几。耕以边才自负,其言颇纵横博辨,然亦书生纸上之谈也。
△《备倭记》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卜大同撰。大同字吉夫,秀水人。嘉靖戊戌进士。由刑部主事历任湖广按察司佥事。弭蕲、黄盗有功,升布政司参议。又有平苗功,终於福建巡海副使。
是编即其官福建时讲求备倭之术而作也。上卷分八篇,曰制置,曰方画,曰将领,曰士卒,曰烽堠,曰险要,曰战舸,曰边储。下卷分二篇,曰奏牍,曰策议。所言颇简略,不足以资考核,又喜徵古事,尤属空谈。其书本名《备倭图记》,原本卷首尚有海图。此本佚之,遂并书名删去图字。然浙江鲍士恭家藏本尚题《备倭图记》也。
△《两浙兵制》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侯继国撰。继国号龙泉,金山卫人。世袭指挥使。是书第一卷首列全浙海图,附以说,并及沿革兵制。又析杭、嘉、湖三府为一图,宁、绍二府为一图,台、金、严三府为一图,温、处二府为一图。图后均有说,并详列其兵制、烽堠、倭犯。第二卷载造战船、福船、鸟船、沙船、唬船、火器、军器及营操、申操、哨操、伍操等图。第三卷载倭警始末。第四卷为日本风土记。於一时海防军政,最为详悉。惟《日本风土记》有录无书,疑装缉者偶佚之也。考明世宗本纪,二十年五月,倭犯朝鲜,陷王京,朝鲜王李昖奔义州求救。二十一年正月,李如松攻倭於平壤,克之。四月,倭弃王京逃,使小西飞请封。二十三年正月,封平秀吉为日本国王。二十四年九月,平秀吉抗不受封,复侵朝鲜。此书中倭警始末载,朝鲜国王奏,二十九年九月、十月、十一月,倭贼仍於庆州机张县、蔚山郡丽阳县、梁山郡等处肆意攻掠。而经略宋应昌为倭奏请封贡,乃即在此数月内。
则倭之请贡非实可知。又载充龙港船商许豫,侦知倭贼初败於平壤,即食尽矢穷,思逃无路,乃以封贡议和,是堕其计。又称倭贼素诈,议和后新造大艘十馀只,将欲为乱,恐和非实。与李昖所奏情事相符。乃应昌力主和议,反斥李昖妄奏。是二十四年日本之叛,应昌罪无可辞。此书实可以曲证史事。而应昌所著《经略复国要编》,於李昖之奏,许豫之侦,辽东巡按之讦,概不录入,则自张其功而匿其短也。此书又可以勘其谬矣。惟考《平壤录》,载日本谢表无年月,当时断为沈惟敬捏造,而此书载之。又多列案牍全文,辞旨鄙俚,失于删润,是则不免小疵耳。
△《将将纪》二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李材撰。材有《李见罗书》,已著录。是书大旨专重御将,而首卷至九卷详载汉、唐、宋七帝本纪之文,牵连并书,殊无断制。十卷至二十一卷分别得失,用为法戒。自虞、夏迄於南宋,各缀数条,亦未完备。二十二卷至二十四卷援摭经文,旁及子史,议论尤迂。据《明史》本传,材於隆庆中官广东按察使佥事,尝破罗旁贼,屡歼倭寇。万历中官云南按察使,备兵金腾时,又屡破缅甸之众。
则非全不知兵者,而其书乃拘腐如是。盖材以讲学著名,恐儒者以不谈王道病之故也。
△《运筹纲目》八卷、《决胜纲目》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叶梦熊撰。梦熊字南兆,归善人。嘉靖己丑进士。官至南京工部尚书。事迹附见《明史魏学曾传》。此编乃其以都御史兼兵部侍郎总督三边时所作。
《运筹纲目》凡八卷,为纲八,为目八十,纲目之下,俱有统论,各采史事以证之。《决胜纲目》凡十卷,俱以二字标目,不立总纲目,凡百条,亦前缀统论,证以史事。惟《运筹纲目》列史事而评之,《决胜纲目》先立说而以史事证之,为体例小异耳。梦熊官陕西巡抚时,曾请讨撦力克,与经略不合,朝廷右经略而绌其议。后移甘肃,有讨贼功,盖亦留心韬钤者。然兵机万变,转瞬势移,田单火牛,再用则败,是固不可以成法拘耳。
△《军权》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何良臣撰。良臣有《阵纪》,已著录。是书分国本、国禁、兵本、兵秘、礼士、士遇、驭士、士品、握机、揣情、必虑、必克、将事、将诫、任将、军范、术占,凡十七目,一百七十四篇。中间有云,募选之事,付诸有司,欺昧朦胧,上下交蔽。又云,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卒然有事,实无以支。皆讥切时政之语。
自序称,早岁事戎行,足迹遍寰宇,而累於谈忌,困於贪胥。盖亦发愤而著书者也。
△《倭情考略》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郭光复撰。光复武昌人。官扬州府知府。考万历己丑进士别有一郭光复,顺天固安人。官至右副都御史,辽东巡抚。姓名偶同,非一人也。嘉靖中,东南屡中倭患,而扬州当江海之冲,被害尤甚。光复以为必得其情,始可筹备御之术,因考次所闻为此编。首总论,次事略,次倭患,次倭术,次倭语,次倭好,次倭船,次倭刀。载其情状颇详,盖亦知己知彼之意。而得诸传闻,未必一一确实也。
△《长子心钤》(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明戚继光撰。继光有《练兵实纪》,已著录。考书中对垒号令一条云,南塘戚少保谓此为束伍第一阵法,屡战屡胜,皆由於此。则非继光所自为矣。又车营一条云,一放厕所节,不录。又取散长蛇阵一条云,以扳子鸣一声,注曰其制未详。则明为后人抄撮继光旧文,伪题此名。以继光《练兵实纪》校之,皆一一具载也。
△《莅戎要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戚继光撰。即《练兵实纪》中之条约也。或先有此册,后乃载入书中。或后人於书中钞出别行,则均不可知矣。
△《武备新书》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戚继光撰。与继光《纪效新书》大同小异,仍冠以继光《纪效新书》序。其手足篇中火器诸图下,题曰崇祯庚午仲秋,羽南彭翔谨录秘藏。考继光卒於万历丁亥,则必非继光手著矣。首有四明谢三宾订正字,当即三宾所损益,改此名也。其中如火龙卷地飞炮,雕木为虎豹之形,以轮驾之,使口中出火。飞马、天神及木人、火马、天雷炮并以木为人,缚於马上,饰以纸甲胄,而藏炮於腹,以火爇马尾,使之冲敌。殆於儿戏。明季谈兵者如是,其亡国非不幸也。
△《古今将略》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案《明史艺文志》、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此书,皆作冯孜撰。孜字原泉,桐乡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湖广布政使。此刊本则题冯时宁以一甫撰。前有李维桢序,亦称时宁所作。维桢登隆庆戊辰进士,与孜同年,似不应有误。然孜六世孙浩有此书跋,称孜生三子,次曰时宁,孜殁时仅六岁。及年渐长,忽有志习武,乃妄窃父书,凿改己名,且求父之同年李维桢为序。维桢诡随徇物,竟不为之是正云。其语出冯氏子孙,当必有据。然则此书实孜所撰,刊本及序皆伪作,不足信也。书分元、亨、利、贞四集,采自黄帝迄明代,以战功显者,录其事迹,而以孙、吴诸书所载兵法证之。体例略与宋张预《百将传》相近,特随事节录,不立全传为异耳。
△《岭西水陆兵纪》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盛万年撰。万年字恭伯,秀水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江西按察使。迁云南布政使,未到官卒。是编乃万年官广西按察使时,值倭入寇,万年击破之。因增设战船,缮治营垒,益兵练卒,为善后计。以电白、吴川东南滨海,番舶内犯,二地先受其害。遂审度地势,布置堡寨,图其兵弁制度及巡船款式,以成此书。
其陆路则由电白、吴川至於高州添置员弁,凡邮传之政及攻守之器悉载焉。岁久版佚。此本乃国朝雍正辛亥,其裔孙熙祚署吴川县知县,即万年驻兵之地,因校其旧本,重梓以行。
△《剑草》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熊明遇撰。明遇字子良,进贤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摘取古今名将事迹,为之论断,凡百馀条。盖随笔札记之文,不足以当著述之目。
△《岭南客对》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粤西舜山子撰,不著姓名。所纪有王守仁事,则嘉隆以后人也。其书以粤中猺獞啸聚,时出劫掠,为居民行旅之害,有司不能制,故设为贾客问答,以推究其得失。大略为土军畏怯好利,将帅营求冒功,必得老成而任之,合四省兵力,明赏罚,严号令,始可成功。其云府江之贼,东则荔浦,西则宣威,古田、修仁、两江等处,亦间有之。盖指桂林、平乐二府所属猺人而言。即《明史土司传》所称设防置戍,世世为患者也。是编所陈方略,虽未必切中事机,然亦可见当时疆吏措置乖方,不能绥靖,致起草茅之窃议矣。
△《左氏兵略》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禹谟撰。禹谟有《经籍异同》,已著录。是编乃其任兵部司务时所撰,尝疏进於朝。其例取《左传》之叙及兵事者,以次排纂,仍从十二公之序。其事相类者,则不拘时代,类附於前。又杂引子史证明之,而断以己意,谓之扪虱谈。
非惟无关於《春秋》,并无关於《左传》,特借以谈兵而已。考《五代史敬翔传》曰:梁太祖问翔曰:闻子读《春秋》,《春秋》所纪何等事?翔曰:诸侯战争之事耳。太祖曰:其用兵之法,可以为吾用乎?翔曰:兵者应变出奇以取胜,春秋古法,不可用於今云云。是左氏兵法至五代已不可用,而禹谟进疏,乃请敕下该部,将副本梓行,俾九边将领人手一编。是与北向诵《孝经》何异。明季士大夫之迂谬,至於如是,欲不亡也得乎?
△《类辑练兵诸书》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董承诏编。承诏,武进人。万历丁未进士,天启中官至浙江左布政使。是书辑录戚继光谈兵之言。继光所著有《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储练通论》、《哨守条约》四书,承诏薈萃其说,删除繁复,编为十六类,曰奏疏,曰条议,曰将略,曰兵纪,曰赏罚,曰阵,曰营,曰战,曰操,曰哨守,曰长兵,曰短兵,曰声类,曰色类,曰什器,曰仪节。而以汪道昆所作继光墓志及承诏所作小传冠於首。
△《火器图》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顾斌撰。斌字质夫,晋江人。万历己酉举人,官广东信宜县知县,调蜀府左长史。是编言军中火攻之具甚详,然大抵斌以意造之。如所制木人骑马之类,颇近儿戏。其火药器具皆取天地星宿之数,太极两仪之象,亦殊为迂阔。前有火器原、火攻要二篇,多书生纸上之谈。又末有风雨赋一篇,谓熟此以占天文,百无一失。是尤必不然之事也。
△《兵机类纂》三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张龙翼撰。龙翼字羽明,松江人。是书取古今言兵事者,自《春秋左氏传》而下,至於元、明,分为三十二类。每类中又各析子目,所载明事尤详,大抵书生纸上谈也。第三十一卷专言阵势,然阵法未载图式,殊为阙略。其凡例云,篇中如阵法、器械之类,不详图说者,虑或冗漫,亦为文饰其词。盖是书之作,本为武闱答策之用,故可略则略耳。
△《广名将谱》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卷首题黄道周注断。前有崇祯癸未道周序,称即旧本,芟其繁文,取其精要,入妙旁批,有疑夹注,又总断结其智勇之所在云云。词意弇陋,决不出道周之手,殆坊肆所依托。其目录后幅割裂,亦似非足本。
△《左略》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曾益撰。益字子谦,山阴人。其书专摘《左传》所言兵事凡五十六篇,每条标以名目。陈禹谟《左氏兵略》尚援引他书,疏通证解。此但摘录传文,益无可采矣。
△《谈兵髓》七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题西浙嚣嚣生撰,不著名氏。首为谈兵髓说,称自黄帝用兵以来,兵法不废天时。故日月星辰,风云节候,皆用兵者所宜知。然其所载,如黄赤道、浑天仪、寒暑昼夜长短诸说,多涉律历家言,於兵事无可徵验。盖亦杂缀成书,初无秘授也。前有王洽序。洽字和仲,临邑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序作於天启甲子,盖其巡抚浙江之时,则所为嚣嚣生者,亦明末人矣。
△《残本金汤十二筹》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李盘撰。盘字小有,扬州人。是书以十二筹为名,而今所存者,一曰筹修备,二曰筹训练,三曰筹积贮,四曰筹制器,五曰筹清野,六曰筹方略,七曰筹水战,八曰筹制胜,已阙其四筹,盖断烂不完之本矣。所言皆团练乡勇,扞御土寇之计。杂引古事以证之,多不切合,亦颇支蔓。如无粮无水不可以守,三尺童子能知之,而胪列前代绝粮绝水之故实,以为鉴戒。连篇累牍,殊为浪费笔墨。
所列飞鎗、飞刀诸法,及以桐油鸡卵抛掷敌船,使滑不能立诸计,亦颇近戏剧也。
△《左氏兵法测要》二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宋徵璧撰。徵璧原名存楠,字尚木,华亭人。是书节略左氏所纪兵事,而论其得失。春秋车战事,与后世迥异,徵璧引以谈兵,殊为不达时变也。
△《兵镜》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邓廷罗撰。廷罗字叔奇,号偶樵,江宁人。顺治中拔贡生,官至湖广荆南道。是编凡孙子集注一卷,十三篇各为评释。其作战一篇,移为第三。九变一篇,改为军变,而删其与地形篇重出五句。九地一篇,谓原本重复,为之改正,殊嫌窜乱旧文。次为兵镜或问上、下卷,各十五篇。次为兵镜备考八卷,则於十三篇中摘其要语为纲,而罗列史事以互证其说。摭拾颇为丛杂。
△《武备志略》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傅禹撰。禹字服水,义乌人。是编惟抄撮武经诸书及明茅元仪《武备志》,别无特见。
△《历代车战叙略》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泰交撰。泰交字洎谷,阳城人。康熙壬戌进士,官至浙江巡抚。是书皆剽宋章俊卿《山堂考索后集》车战篇之文,而稍附益之,别无考正。如述列国车战,而齐侯伐卫之先驱申驱失载。叙唐代,而裴行俭之粮车、李光弼之櫑车亦失载。叙明代,而给事中李侃所奏之骡车、总兵官张泰所造之独马小车,定襄伯郭登之仿古偏箱车皆不能徵引。盖不免於疏漏矣。
△《练阅火器阵纪》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薛熙撰。熙字孝穆,苏州人。是书记康熙三十五年江南提督张云翼演教炮弩之事。所言阵法颇详,然皆训练常制也。
──右“兵家类”四十七部,三百八十八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一 子部十一
○法家类
刑名之学,起於周季,其术为圣世所不取。然流览遗篇,兼资法戒。观於管仲诸家,可以知近功小利之隘;观於商鞅、韩非诸家,可以知刻薄寡恩之非。鉴彼前车,即所以克端治本。曾巩所谓不灭其籍,乃善於放绝者欤。至於凝、<山蒙>所编(和凝、和<山蒙>父子,相继撰《疑狱集》),阐明疑狱;桂、吴所录(桂万荣、吴讷相续撰《棠阴比事》),矜慎祥刑。并义取持平,道资弼教,虽类从而录,均隶法家。然立议不同,用心各异,於虞廷钦恤,亦属有裨。是以仍准旧史,录此一家焉。
△《管子》二十四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旧本题管仲撰。刘恕《通鉴外纪》引傅子曰管仲之书,过半便是后之好者所加,乃说管仲死后事,轻重篇尤复鄙俗。叶适《水心集》亦曰,《管子》非一人之笔,亦非一时之书,以其言毛嫱、西施、吴王好剑推之,当是春秋末年。今考其文,大抵后人附会多於仲之本书。其他姑无论,即仲卒於桓公之前,而篇中处处称桓公,其不出仲手,已无疑义矣。书中称经言者九篇,称外言者八篇,称内言者九篇,称短语者十九篇,称区言者五篇,称杂篇者十一篇。称管子解者五篇,称管子轻重者十九篇。意其中孰为手撰,孰为记其绪言如语录之类,孰为述其逸事如家传之类,孰为推其义旨如笺疏之类,当时必有分别。观其五篇明题管子解者,可以类推,必由后人混而一之,致滋疑窦耳。晁公武《读书志》曰,刘向所校本八十六篇,今亡十篇。考李善注陆机《猛虎行》曰,江邃《文释》引《管子》云,夫士怀耿介之心,不荫恶木之枝,恶木尚能耻之,况与恶人同处?今检《管子》,近亡数篇,恐是亡篇之内而邃见之。则唐初已非完本矣。明梅士享所刊,又复颠倒其篇次。如以牧民解附牧民篇下,形势解附形势篇下之类,不一而足,弥为窜乱失真。此本为万历壬午赵用贤所刊,称由宋本翻雕。前有绍兴己未张嵲后跋云,舛脱甚众,颇为是正。用贤序又云,正其脱误者逾三万言。则屡经点窜,已非刘向所校之旧,然终愈於他氏所妄更者,在近代犹善本也。旧有房玄龄注,晁公武以为尹知章所托,然考《唐书艺文志》,玄龄注《管子》不著录,而所载有尹知章注《管子》三十卷。则知章本未托名,殆后人以知章人微,玄龄名重,改题之以炫俗耳。案《旧唐书》,知章,绛州翼城人。神龙初,官太常博士。睿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转国子博士。有《孝经注》、《老子注》,今并不传,惟此注藉元龄之名以存。其文浅陋,颇不足采。然蔡绦《铁围山丛谈》,载苏轼、苏辙同入省试,有一题轼不得其出处,辙以笔一卓而以口吹之,轼因悟出《管子注》。则宋时亦采以命题试士矣。且古来无他注本,明刘绩所补注,亦仅小有纠正,未足相代。故仍旧本录之焉。
△《管子补注》二十四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刘绩撰。绩有《三礼图》,已著录。《管子》旧注,颇为疏略。故宋张嵲跋其后曰,《管子》书多古字,如专作抟,忒作貣,宥作侑,况作兄,释作泽,此类甚众。《大匡》载召忽语曰:虽得天下,吾不生也,兄与我齐国之政也。注乃谓召忽呼管仲为兄。曰泽命不渝,注乃以为恩泽之命。不可遍举。黄震《日抄》亦曰,《管子》注释,最多牴牾。四伤之篇,误名百匿,而以四伤名七法之篇。
幼官篇首章云,若因夜虚守静,人物则皇,其后方之图本可覆也。乃衍人物二字,不知参对以夜虚为句,守静人物自为句,乃以人物则皇为句,而曲为之说曰,听候人物也。幼官五图,以形生理为句,而中央之注,独以形生属上文。明法篇以比周以相匿为句,而下又云忘生,死交,其后方之,明法解可覆也。乃以相为匿是为句,而曲为之说曰,匿公是而不行也。五法之章曰,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分如分地之利之分。乃释云,可以分与财者贤人也。立政之章曰,道涂无行禽,指人言之,谓其为能行之禽耳。乃释云无禽兽之行。版法篇云,悦在施爱有众在废私,今因阙文而云悦在施有众在废私不成文矣云云。其抉摘皆中理。
绩本之以作是注,故於旧解颇有匡正。皆附於原注之后,以绩按别之。虽其循文诠解,於训诂亦罕所考订,而推求意义,务求明惬,较原注所得则已多矣。案明有两刘绩,一为山阴人,字孟熙。《千顷堂书目》载此书於绩名下,注江夏人,则为字用熙者无疑。坊刻或题曰宋刘绩,误也。
△《邓析子》一卷(少詹事陆费墀家藏本)
周邓析撰。析,郑人。《列子力命篇》曰: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
子产执政,作竹刑,郑国用之,数难子产之治。子产屈之。子产执而戮之,俄而诛之。刘歆奏上其书(案:高似孙《子略》误以此奏为刘向,今据《书录解题》改正),则曰於《春秋左氏传》昭公二十年而子产卒,子太叔嗣为政。定公八年,太叔卒,驷歂嗣为政。明年乃杀邓析,而用其竹刑。然则《列子》为误矣。其书《汉志》作二篇,今本仍分无厚、转辞二篇而并为一卷。然其文节次不相属,似亦掇拾之本也。其言如天於人无厚;君於民无厚,父於子无厚,兄於弟无厚,势者君之舆,威者君之策;则其旨同於申、韩。如令烦则民诈,政扰则民不定,心欲安静,虑欲深远,则其旨同於黄、老。然其大旨主於势统於尊,事核於实,於法家为近。故竹刑为郑所用也。至於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一条,其文与《庄子》同。析远在《庄子》以前,不应预有剿说,而《庄子》所载又不云邓析之言。或篇章残阙,后人摭《庄子》以足之欤。
△《商子》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秦商鞅撰。鞅事迹具《史记》。鞅封於商,号商君,故《汉志》称《商君》二十九篇,《三国志先主传注》,亦称《商君书》。其称《商子》,则自《隋志》始也。陈振孙《书录解题》云,《汉志》二十九篇,今二十八篇,已亡其一。晁公武《读书志》则云,本二十九篇,今亡者三篇。《读书志》成於绍兴二十一年,既云已阙三篇。《书录解题》成於宋末,乃反较晁本多二篇。殆两家所录,各据所见之本,故多寡不同欤。此本自更法至定分,目凡二十有六,似即晁氏之本。然其中第十六篇、第二十一篇又皆有录无书,则并非宋本之旧矣。
《史记》称读鞅开塞书,在今本为第七篇,文义甚明。司马贞作《索隐》,乃妄为之解,为晁公武所讥。知其书唐代不甚行,故贞不及睹。又《文献通考》引周氏《涉笔》,以为鞅书多附会后事,疑取他词,非本所论著。然周氏特据文臆断,未能确证其非。今考《史记》,称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鞅欲反,惠王乃车裂鞅以徇。则孝公卒后,鞅即逃死不暇,安得著书?如为平日所著,则必在孝公之世,又安得开卷第一篇即称孝公之谥?殆法家者流掇鞅馀论,以成是编,犹管子卒於齐桓公前,而书中屡称桓公耳。诸子之书,如是者多。既不得撰者之主名,则亦姑从其旧,仍题所托之人矣。
△《韩子》二十卷(内府藏本)
周韩非撰。《汉书艺文志》载《韩子》五十五篇,张守节《史记正义》引阮孝绪《七录》载《韩子》二十卷,篇数、卷数皆与今本相符。惟王应麟《汉艺文志考》作五十六篇,殆传写字误也。其注不知何人作。考元至元三年何犿本,称旧有李瓒注,鄙陋无取,尽为削去云云。则注者当为李瓒。然瓒为何代人,犿未之言。王应麟《玉海》已称《韩子注》不知谁作,诸书亦别无李瓒注《韩子》之文,不知犿何所据也。犿本仅五十三篇,其序称内佚奸劫一篇,说林下一篇,及内储说下、六微内似烦以下数章。明万历十年赵用贤购得宋椠,与犿本相校,始知旧本六微篇之末尚有二十八条,不止犿所云数章说林下篇之首尚有伯乐教二人相踶马等十六章,诸本佚脱其文,以说林上篇田伯鼎好士章迳接此篇。虫有蚘章和氏篇之末自和虽献璞而未美,未为王之害也,以下脱三百九十六字。奸劫篇之首,自我以清廉事上,以上脱四百六十字。其脱叶适在两篇之间,故其次篇标题与文俱佚。传写者各误以下篇之半连於上篇,遂求其下篇而不得,其实未尝全佚也。今世所传,又有明周孔教所刊大字本,极为清楷。其序不著年月,未知在用贤本前后。考孔教举进士在用贤后十年,疑所见亦宋椠本。
故其文均与用贤本同,无所佚阙。今即据以缮录,而校以用贤之本。考《史记》非本传,称非见韩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悲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说林、说难十馀万言。又云,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其孤愤、五蠹之书。则非之著书,当在未入秦前。《史记》自叙所谓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者,乃史家驳文,不足为据。今书冠以初见秦,次以存韩,皆入秦后事,虽似与《史记》自叙相符,然传称韩王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之药,使自杀。计其间未必有暇著书。且存韩一篇,终以李斯驳非之议,及斯上韩王书。其事与文,皆为未毕。疑非所著书本各自为篇,非殁之后,其徒收拾编次,以成一帙。故在韩在秦之作,均为收录,并其私记未完之稿亦收入书中。名为非撰,实非非所手定也。以其本出於非,故仍题非名,以著於录焉。
△《疑狱集》四卷、《补疑狱集》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疑狱集》四卷,五代和凝与其子<山蒙>同撰。凝字成绩,郓州须昌人。初为梁义成军节度从事。唐天成中官翰林学士。唐亡入晋,官至左仆射。晋亡入汉,拜太子太傅,封鲁国公。汉亡入周,至显德二年乃卒。事迹具《五代史杂传》。
<山蒙>据此书题其官曰中允,其始末则不可详矣。书前有<山蒙>序,及至正十六年杜震序。陈振孙《书录解题》称,《疑狱》三卷,上一卷为凝书,中、下二卷为<山蒙>所续。今本四卷,疑后人所分也。《补疑狱集》六卷,明张景所增,共一百八十二条所记皆平反冤滥、抉摘奸慝之事,俾司宪者触类旁通,以资启发。虽人情万变,事势靡恒,不可限以成法,而推寻故迹,举一反三,师其意而通之,於治狱亦不无裨益也。书中间有按语,称讷曰者,不著其姓。又包拯杖吏一条,称桂氏取以载入篇中,愚特取以终篇云云,亦不言桂氏为谁。考宋端平中,桂万荣摭凝父子所载事迹,益以郑克之《折狱龟鉴》,编为《棠阴比事》一书。明景泰中,吴讷又删补之。则所谓讷者,乃吴讷。所谓桂氏,即万荣。景乃剽剟其文,不著所出,又复刊削不尽,是亦不去葛龚之类矣。景号西墅,汝阳人。嘉靖癸未进士。此书乃其官监察御史时作也。
△《折狱龟鉴》八卷(永乐大典本)
宋郑克撰。是书《宋志》作二十卷。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俱题作《决狱龟鉴》,盖一书而异名者也。大旨以五代和凝《疑狱集》及其子<山蒙>所续均未详尽,因采摭旧文,补苴其阙,分二十门。其间论断,虽意主尚德缓刑,而时或偏主於宽,未能悉协中道。所辑故实,务求广博,多有出於正史之外者,而亦或兼收猥琐,未免庞杂。然究悉物情,用以广见闻而资触发,较和氏父子之书,特为赅备。晁公武《读书志》称其依刘向《晏子春秋》,举其纲要为之目录,体例井然,亦可谓有条不紊者已。《书录解题》载其目凡二百七十六条,三百九十五事。今世所传鋟本,只存五门,馀皆散佚。惟《永乐大典》所载尚为全书,而已经合并连书,二十卷之界限,不复可考。谨详加校订,析为八卷。卷数虽减於旧,其文则无所阙失也。
△《棠阴比事》一卷、《附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桂万荣撰。明吴讷删补。万荣,鄞县人。由馀干尉仕至朝散大夫,直宝章阁,知常德府。讷字敏德,号思菴,常熟人。永乐中,以知医荐。仁宗监国,闻其名,使教功臣子弟。洪熙元年,擢监察御史,官至右都御史。谥文恪。事迹具《明史本传》。是集前有嘉定四年万荣自序,称取和鲁公父子《疑狱集》,参以开封郑公《折狱龟鉴》,比事属词,联成七十二韵。又有端平甲午重刻自序,称以尚右郎陛对,理宗谕以尝见是书,深相褒许。因有求其本者。以鋟梓星江,远莫之致,是用重刻流布。其书彷唐李瀚《蒙求》之体,括以四字韵语,便於记读而自为之注。凡一百四十四条,皆古来剖析疑狱之事。明景泰间,吴讷以其徒拘声韵对偶,而叙次无义,乃删其不足为法及相类复出者,存八十条。以事之大小为先后,不复以叶韵相从,其注亦稍为点窜。又为补遗二十三事,附录四事,别为一卷。万荣书中附论七条。首五条,辨析律意。末二条,则推论他事。然不应仅首尾有此五条,中间全置不议,或传写又有所删佚欤。第四条下注云,存中,宋人,不书时代,复同。不类万荣之语,当亦讷所加也。讷所续二十七条,每条各有评语,附於题下。其书虽略於和<山蒙>诸家,而叙述明白,较<山蒙>等乃为简切,亦折狱者所宜取裁也。
──右“法家类”八部,九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法家类存目
△《管子榷》二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朱长春撰。长春字大复,乌程人。万历癸未进士,官刑部主事。是书即赵用贤本而增释之,故凡例文评,俱仍其旧,惟每篇各加叙释。在篇首者曰评,多论作文之法。在篇中者曰通,则随文训解其义。在篇末者曰演,乃统论一篇大旨。
皆出长春一手,创立异名,无所阐发。其七法篇评云,是注意之作,可为文式。
后之分段者,神弛气懈,周末秦先病如此。千年来文家反学其病,文之坏由韩、苏以来云云。亦可称敢於大言矣。
△《诠叙管子成书》十五卷(内府藏本)
明梅士享编。士享字伯献,宣城人。《管子》原目三十卷已不可考。明代旧本皆二十四卷。士享此本合为十五卷,而以己意诠叙之。如牧民、形势、立政、九败、版法、明法诸解,皆移附本篇之后,已乱其次第。又谓其文繁冗不伦,乃於一篇之中分上、下二格,其定为《管子》本文者,列之上格;疑为后人搀杂及义有未安者,列之下格;其自为发明者,别称梅生曰以别之。如牧民篇国之四维一段,则云朱晦翁解繇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所在,斯为一贯之旨。若此节维绝则倾,及倾可正也等语,於理有乖,恐非《管子》之言,故列下层。又权修篇天下者国之本一段,则云与《大学》、《孟子》之旨相悖,故列下层。读诸子之书而必以经义绳之,何异阅晋、唐行草之迹而纠以《说文》之偏傍耶?
△《韩子迂评》二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门无子评。前列元何犿校上。原序署至元三年秋七月庚午,结衔题奎章阁侍书学士。考元世祖顺帝俱以至元纪年,而三年七月以纪志干支排比之,皆无庚午日,疑子字之误。奎章阁学士院设於文宗天历二年,止有大学士,寻升为学士院,始有侍书学士,则犿进是书在后至元时矣。观其序中称,今天下所急者法度之废,所少者韩子之臣,正顺帝时事势也。门无子自序称,坊本至不可句读,最后得何犿本,字字而雠之,皆不失其旧。乃句为之读,字为之品,间取何氏注而折衷之,以授之梓人云云。盖赵用贤翻刻宋本在万历十年,此本刻於万历六年,故未见完帙,仍用何氏之本。然犿序称李瓒注鄙陋无取,尽为削去,而此本仍间存瓒注,已非何本之旧。且门无子序又称,取何注折衷之,则并犿所加旁注亦有增损,非尽其原文。盖明人好窜改古书,以就己意,动辄失其本来,万历以后,刻版皆然,是书亦其一也。门无子不知为谁。陈深序称门无子俞姓,吴郡人,笃行君子,然新旧志乘皆不载其姓名。所缀评语,大抵皆学究八比之门径,又出犿注之下,所见如是,宜其敢乱旧文矣。
△《刑统赋》二卷(两淮监政采进本)
宋傅霖撰。霖里贯未详。官律学博士。法家书之存於今者,惟《唐律》最古。
周显德中,窦仪等因之作《刑统》,宋建隆四年颁行。霖以其不便记诵,乃韵而赋之,并自为注。晁公武《读书志》称,或人为之注,盖未审也。其后注者不一家。金泰和中,李祐之有删要。元至治中,程仁寿有《直解》、《或问》二书。
至元中,练进有《四言纂注》,尹忠有《精要》。至正中,张汝楫有《略注》。
并见《永乐大典》中。此本则元祐中东原郄氏为韵释(按:赵孟頫原序但称郄君,不著其名),其乡人王亮又为增注,然於霖所自注竟削去之,已非完本。亮注亦类皆剽袭前人,无所发明。且传写讹误,第四韵、第七韵内脱简特多,殊不足取。
△《刑法叙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刘筠撰。筠字子仪,大名人。咸平元年进士。累擢司谏,知制诰,翰林学士承旨。进龙图阁学士,加礼部侍郎。是编载曹溶《学海类编》中。今考其文,即《册府元龟》刑法一门之总叙也。
△《洗冤录》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宋慈撰。慈字惠父,始末未详。是书自序题淳祐丁未,结衔题朝散大夫,新除直秘阁,湖南提刑,充大使行府参议官。序中称,四权臬司,於狱案审之又审,博采近世诸书,自《内恕录》以下凡数家,薈稡厘正,增以己见为一编,名曰《洗冤集录》。刊於湖南宪治。后来检验诸书,大抵以是为蓝本。而递相考究,互有增损,则不及后来之密也。
△《无冤录》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无序跋。《永乐大典》载此书,题元王与撰。与不知何许人。卷中自称昔任盐官、检二孕妇事,盖尝官海盐县令。《永乐大典》载其自序一篇,题至大改元之岁,是武宗戊申年作也。所载多至元、元贞、大德间官牒条格,又多引《平冤录》、《洗冤录》之文,而稍为驳正。上卷皆官吏之章程,下卷皆尸伤之辨别。其论银钗试毒,非真银则触秽色必变。论自缢勒死之分,皆发二录所未发,至今犹遵用之。至上卷《驳洗冤录》食颡在前,气颡在后之误,而下卷自割条中乃仍用《洗冤录》一寸七分食气系并断,一寸五分食系断气系微破之说,则亦未为精密矣。
△《政刑类要》一卷(永乐大典本)
元彭天锡撰。天锡字仁仲,湖州人。其始末无考。原序谓其通才明吏,专於法家。能成书如此,必有推毂者,殆吏胥之流欤。其书以当时法令区别科类,大字标目於其上,细字分记於其下。盖因旧文繁重,变为简易,以便於记览者耳。
△《名公书判清明集》十七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辑宋、元人案牍判语,分类编次,皆署其人之别号,盖用文选称字之例。然名不甚显者,其人遂不可知矣。其词率以文采俪偶为工,盖当时之体如是云。
△《唐律文明法会要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原序,亦不署名。后有沈侃序,署其字曰和卿,署其官曰陵州同知。案陵州始设於元,则元人作也。其说皆郛廓迂腐,殆无足观。
△《祥刑要览》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吴讷撰。讷有《棠阴比事》,已著录。此书乃其致仕后所作。上卷经典大训十六条,次为先哲议论十五条。下卷善可为法十三人,恶为可戒十人。其经典大训中引及《论语》、《大学》,而开卷《尚书》一条,皋陶下注舜臣字。盖为通俗之文,以戒不甚读书者,故浅近如是也。
△《王恭毅驳稿》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概撰。高铨编。概字同节,庐陵人。正统壬戌进士,官至刑部尚书。谥恭毅。铨字宗选,江都人。成化己未进士,官至南京户部尚书。江右《名贤编》云,概先为大理寺卿,与两法司会谳,多所平反。是书即其官大理寺时案牍之文。
时铨方为左评事,因为编次成帙。首列参驳文书式九条,而以所驳诸案分载於后。
△《法家裒集》(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明苏祐题辞,称从史陈永,以是集见,曰司台司籍潘智手录,因命补缀,付之梓。则是编永所辑定矣。书中设为问答,剖析异同,颇得明慎之意。其论拒殴追摄人并罪人拒捕二条与《唐律疏义》相合,疑其尝见《唐律》也。
△《折狱卮言》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陈士镌撰。士镌有《江南治水记》,已著录。是篇摭取四书诸经慎刑之语,兼及汉诏一二条,徵引疏略,无所发明。曹溶载之《学海类编》中,姑盈卷帙而已,不足以言著书也。
△《巡城条约》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裔介有《孝经注义》,已著录。顺治丁酉,裔介为左都御史,立此约以厘清五城之事,凡四十条。然其中有琐屑过甚者,如禁铺户唱曲,禁击太平鼓,禁小儿踢石抛球之类,皆必不能行之法。即令果能禁绝,於民生国计,亦复何裨,徒滋吏役之扰而已。
△《风宪禁约》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魏裔介撰。皆巡按条约,凡五十四条。考《五朝国史裔介本传》,载其由庶吉士授工科给事中,转吏科兵科给事中,累迁太常寺少卿,左都御史,吏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不载其巡按外省。不知此书何时所作也。
△《读律佩觿》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王明德撰。明德字金樵,高邮人。官刑部陕西司郎中。是编成於康熙甲寅。取现行律例,分类编辑,各为笺释,附以《洗冤录》及《洗冤录补》。每门先载《大清律本注》,次《明律旧注》而以己意辨证之。其说好为驳难,而不免穿凿。所作《洗冤录补》,杂记异闻,旁及鬼神医药之事,尤近小说家言。
△《续刑法叙略》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谭瑄撰。瑄字子羽,嘉兴人。康熙乙酉举人。官至给事中。是书叙宋、元、明三代刑法,舛略殊甚。其曰《续刑法叙略》者,以曹溶《学海类编》取《册府元龟》中叙文伪题为刘筠《刑法叙略》也。然筠书既伪,续者可知。又不知掇何类书数页,赝题此名耳。
△《疑狱笺》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芳生撰。芳生有《捕蝗考》,已著录。此书自序,谓晋和鲁公凝著《疑狱集》二卷,其子宋太子中允<山蒙>增之,为四卷。明巡按御史张景广之,为六卷。兹复增汰之,统为三卷。而附和<山蒙>及元杜震眀、李崧原序於卷后。末又辑昔贤论说谳狱成法,别为一卷。统名《疑狱笺》。大旨主於全活,亦古人恤钦之意。然如张差梃击一案,以主疯颠者为是,主奸宄者为非,则又矫枉过直矣。
其论妊娠过期,至引《佛经》胁尊者之处胎六十年,《神仙传》老聃之处胎七十二年,是亦未可为典要也。
──右“法家类”一十九部,一百五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二 子部十二
○农家类
农家条目,至为芜杂。诸家著录,大抵辗转旁牵,因耕而及《相牛经》,因《相牛经》及《相马经》、《相鹤经》、《鹰经》、《蟹录》至於《相贝经》,而《香谱》、《钱谱》相随入矣。因五穀而及《圃史》,因《圃史》而及《竹谱》、《荔支谱》、《橘谱》至於《梅谱》、《菊谱》,而唐昌《玉蕊辨证》、《扬州琼花谱》相随入矣。因蚕桑而及《茶经》,因《茶经》及《酒史》、《糖霜谱》至於《蔬食谱》,而《易牙遗意》、《饮膳正要》相随入矣。触类蔓延,将因四民月令而及算术、天文,因田家五行而及风角、鸟占,因《救荒本草》而及《素问》、《灵枢》乎?今逐类汰除,惟存本业,用以见重农贵粟,其道至大,其义至深,庶几不失《豳风》无逸之初旨。茶事一类,与农家稍近,然龙团凤饼之制,银匙玉碗之华,终非耕织者所事,今亦别入谱录类,明不以末先本也。
△《齐民要术》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后魏贾思勰撰。思勰始末未详,惟知其官为高平太守而已。自序称,起自耕农,终於醯醢,资生之乐,靡不毕书,凡九十二篇。今本乃终於五穀果蓏非中国物者。自序又称,商贾之事,阙而不录。今本货殖一篇,乃列於第六十二,莫知其义。中第三十篇为杂说,而卷端又列杂说数条,不入篇数。一名再见,於例殊乖。其词亦鄙俗不类,疑后人所窜入。然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治生之道不仕则农为名言,正见於卷端杂说中。则宋本已有之矣。思勰序不言作注,亦不云有音。今本句下之注,有似自作,然多引及颜师古者。考《文献通考》载李焘孙氏《齐民要术音义解释序》曰,贾思勰著此书,专主民事,又旁摭异闻,多可观,在农家最峣然出其类。奇字错见,往往艰读。今运使秘丞孙公为之音义,解释略备。其正名小物,盖与扬雄、郭璞相上下,不但借助於思勰也。则今本之注盖孙氏之书。特《宋艺文志》不著录,其名不可考耳。董穀《碧里杂存》以注中一石当今二斗七升之文,疑其与魏时长安童谣百升飞上天句不合(案:斛律光,齐人,非魏人,此语殊误),盖未知注非思勰作也。钱曾《读书敏求记》云,嘉靖甲申,刻《齐民要术》於湖湘,首卷简端周书曰云云,原系细书夹注。今刊作大字,毛晋《津逮秘书》亦然。今以第二篇至六十篇之例推之,其说良是。盖唐以前书文词古奥,校勘者不尽能通,辗转讹脱,因而讹异,固亦事所恒有矣。
△《农书》三卷、附《蚕书》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此书影宋抄木,题曰陈旉撰。《宋史艺文志》亦同。陈振孙《书录解题》作西山隐居全真子陈雱撰,未详何人。《永乐大典》所载则作陈敷。考汉郊祀歌朱明旉与,颜师古注曰,旉古敷字。《永乐大典》盖改古文从今文。陈氏作雱,则字形相近而误也。首有自序,佚其前二页。末有洪兴祖后序,及旉自跋。兴祖序称西山陈居士,於六经诸子百家之书、释老氏、黄帝神农氏之学,贯穿出入,往往成诵。下至术数小道,亦精其能。平生读书,不求仕进,所至即种药治圃以自给。又称其绍兴己巳年七十四,则南北宋间处士也。自跋称此书成於绍兴十九年,真州虽曾刊行,而当时传者失其真,首尾颠倒,意义不贯者甚多,又为或人不晓旨趣,妄自删改,徒事絺章绘句,而理致乖越。故取家藏副本,缮写成帙,以待当世之君子,采取以献於上。则兴祖所刊之本,有所点窜,旉盖不以为然。
其自序又称,此书非腾口空言,夸张盗名,如《齐民要术》、《四时纂要》,迂疏不适用之比。其自命殊高。今观其书,上卷泛言农事,中卷论养牛,下卷论养蚕。大抵泛陈大要,引经史以证明之,虚论多而实事少,殊不及《齐民要术》之典核详明。遽诋前人,殊不自量,然所言亦颇有入理者。宋入旧帙,久无刊本,姑存备一家可也。末有《蚕书》一卷,宋秦湛撰。湛字处度,高邮人,秦观之子也。所言蚕事颇详。《宋志》与旉书各著录。不知何人缀旉书后,合为一编。其说与旉书下篇可以互相补苴,今亦仍并录之焉。
△《农桑辑要》七卷(永乐大典本)
元世祖时官撰颁行本也。前有至元十年翰林学士王磐序,称诏立大司农司,不治他事,专以劝课农桑为务。行之五六年,功效大著。农司诸公又虑夫播植之宜,蚕繰之节,未得其术,於是遍求古今农家之书,删其繁重,摭其切要,纂成一书,镂为版本进呈,将以颁布天下云云。案《元史》司农司设於至元七年,分布劝农官,巡行郡邑,察举农事成否,达於户部,以殿最牧民长官。史又称世祖即位之初,首诏天下崇本抑末,於是颁《农桑辑要》之书於民,均与王磐所言合。惟至元七年至十年不足五六年之数,磐盖据建议设官之始约略言之耳。焦竑《国史经籍志》、钱曾《读书敏求记》皆作七卷,《永乐大典》所载仅有二卷,盖编纂者所合并,非有阙佚。《永乐大典》又载有至顺三年印行万部官牒。苏天爵《元文类》又载有蔡文渊序一篇,称延祐元年,仁宗特命刊版於江浙行省,明宗、文宗复申命颁布。盖有元一代,以是书为经国要务也。书凡分典训、耕垦、播种、栽桑、养蚕、瓜菜、果实、竹木、药草、孳畜十门,大致以《齐民要术》为蓝本,芟除其浮文琐事,而杂采他书以附益之,详而不芜,简而有要,於农家之中,最为善本。当时著为功令,亦非漫然矣。
△《家桑衣食撮要》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鲁明善撰。明善《元史》无传,其始末未详。此本有其幕僚导江张序一篇,称明善威吾儿人,以父字鲁为氏,名铁柱,以字行。於延祐甲寅出监寿郡,始撰是书,且鋟诸梓。又有明善自序,则称叨宪纪之任,取所藏《农桑撮要》,刊之学宫。末署至顺元年六月,盖自寿阳刊版之后,阅十有七年而重付剞劂者也。
考《豳风》所纪,皆陈物候。《夏小正》所记,亦多切田功。古来《四民月令》、《四时纂要》诸书,盖其遗意,而今多不传。至元中,颁行《农桑辑要》,於耕种树畜之法,言之颇详。而岁用杂事,仅列为卷末一篇,未为赅备,明善此书,分十二月令,件系条别,简明易晓,使种艺敛藏之节,开卷了然。盖以阴补《农桑辑要》所未备,亦可谓留心民事,讲求实用者矣。
△《农书》二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王桢撰。桢字伯善,东平人。官丰城县尹。《文渊阁书目》曰,王桢《农书》一部,十册。《读书敏求记》曰,农桑通诀六,穀谱四,农器图谱十二,总名曰《农书》。《永乐大典》所载,并为八卷,割裂缀合,已非其旧。今依原序条目,以类区别,编为二十二卷。其书典赡而有法,盖贾思勰《齐民要术》之流。
图谱中所载水器,尤於实用有裨。又每图之末必系以铭赞诗赋,亦风雅可诵。今外间所有王桢《农务集》,即从是书摘抄者也。唐中和节所进《农书》,世无传本。宋人农书惟陈旉所作存。元人农书存於今者三本。《农桑辑要》、《农桑衣食撮要》二书,一辨物产,一明时令,皆取其通俗易行。惟桢此书,引据赅洽,文章尔雅,绘画亦皆工緻,可谓华实兼资。明人刊本,舛讹漏落,疑误宏多,诸图尤失其真。《永乐大典》所载,犹元时旧本。今据以缮写校勘,以还其旧观焉。
△《救荒本草》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周王橚撰。橚,太祖第五子。洪武十一年封,十四年就藩开封。建文中,废徙云南。永乐初复爵。洪熙元年薨,谥曰定。《明史》本传称,橚好学,能词赋,以国土夷旷,庶草蕃庑,考核其可佐饥馑者四百馀种,绘图上之,即此书也。李时珍《本草纲目》,以此书及《普济方》俱云洪武初周宪王著。考宪王有燉於仁宗初始嗣封,其说殊误。是编为嘉靖乙卯陆东所重刊。每卷又分为前后,共成四卷。其见诸旧本草者一百三十八种,新增者二百七十六种,皆详核可据。前有东序,亦称周宪王著。盖当时以亲藩贵重,刊书皆不题名,故辗转传讹,有所不免。今特为纠正焉。
△《农政全书》六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徐光启撰。光启有《诗经六帖》,已著录。是编总括农家诸书,裒为一集。
凡农本三卷,皆经史百家有关民事之言,而终以明代重农之典。次田制二卷,一为井田,一为历代之制。次农事六卷,自营制开垦以及授时占候,无不具载。次水利九卷,备录南北形势,兼及灌溉器用诸图谱。后六卷则为泰西水法。考《明史光启本传》,光启从西洋人利玛窦学天文历算火器,尽其术。崇祯元年,又与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罗雅谷等同修新法历书,故能得其一切捷巧之术,笔之书也。次为农器四卷,皆详绘图谱,与王桢之书相出入。次为树艺六卷,分穀、蓏、蔬、果四子目。次为蚕桑四卷,又蚕桑、广类二卷。广类者,木棉、麻苎之属也。次为种植四卷,皆树木之法。次为牧养一卷,兼及养鱼、养蜂诸细事。次为制造一卷,皆常需之食品。次为荒政十八卷,前三卷为备荒,中十四卷为救荒本草,末一卷为野菜谱,亦类附焉。其书本末咸该,常变有备,盖合时令、农圃、水利、荒政数大端,条而贯之,汇归於一。虽采自诸书,而较诸书各举一偏者,特为完备。《明史》称光启编修兵机、屯田、盐筴、水利诸书,又称其负经济才,有志用世,於此书亦略见一斑矣。
△《泰西水法》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万历壬子,西洋熊三拔撰。是书皆记取水蓄水之法。一卷曰龙尾车,用挈江河之水。二卷曰玉衡车,附以专筩车;曰恒升车,附以双升车;用挈井泉之水。
三卷曰水库记,用蓄雨雪之水。四卷曰水法附馀,皆寻泉作井之法,而附以疗病之水。五卷曰水法或问,备言水性。六卷则诸器之图式也。西洋之学,以测量步算为第一,而奇器次之。奇器之中,水法尤切於民用,视他器之徒矜工巧,为耳目之玩者又殊,固讲水利者所必资也。四卷之末有附记云,此外测量水地,度形势高下,以决排江河,蓄泄湖淀,别为一法。或於江湖河海之中,欲作桥梁、城垣、宫室,永不圯壤,别为一法。或於百里之远,疏引源泉,附流灌注,入於国城,分枝析派,任意取用,别为一法。皆别有备论。兹者专言取水,未暇多及云云。则其法尚有全书,今未之见也。
△《野菜博录》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鲍山撰。山字元则,号在斋,婺源人。尝入黄山,筑室白龙潭上七年,备尝野蔬诸味。因次其品汇,别其性味,详其调制,著为是编。分草部二卷,木部二卷。草部叶可食者,自大蓝至秋角苗,一百四十二种。木部叶可食者,自茶树柯至藩篱枝,五十九种。花可食者,自腊梅至欛齿,五种。实可食者,自青舍子条至野葡萄,二十五种。花实可食者,槐树、乐华木、房木三种。叶实可食者,杏树至石榴,十九种。花叶实俱可食者,松树至旁其,五种。叶皮实俱可食者,榆钱至老儿树,四种。并图绘其形,以备荒岁。盖明之末造,饥馑相仍,山作此书,亦仁者之用心乎。自序记所得凡四百数十种,而是编所载仅二百六十二种,盖又有所试验去取欤。所录广於王磐《野菜谱》,较明周定王《救荒本草》亦互有出入。木饥金穰,理可先知;尧水汤旱,数亦莫遁。有备无患,不厌周详。苟其有益於民命,则王道不废焉。书虽浅近,要亦荒政之一端也。
△《钦定授时通考》七十八卷乾隆二年奉敕撰,乾隆七年进呈钦定,御制序文颁行。凡八门。曰天时,分四子目,明耕耘收获之节也。曰土宜,分六子目,尽高下燥湿之利也。曰穀种,凡九子目,别物性也。曰功作,分十子目,尽人力也。曰劝课,分九子目,重农之政也。曰蓄聚,分四子目,备荒之制也。曰农馀,分五子目,种植畜养之事也。
曰蚕桑,分十子目,蔟箔织纴之法也。天时冠以总论,馀七门各冠以汇考,而诏谕御制诗文,并随类恭录焉。昔周公作书,以无逸为永年之本,而所谓无逸,在先知稼穑之艰难。故重农贵粟,治天下之本也。《管子》、《吕览》所陈种植之法,并文句典奥,与其他篇不类。盖古者必有专书,故诸子得引之,今已佚不可见矣。刘向《七略》,综别九流,以农家自为一类,其书亦无一存。今所传者,以贾思勰《齐民要术》为最古,而名物训诂,通儒或不尽解,无论耕夫织妇也。
沿而作者,不可殚数,惟王桢、徐光启书为最著,而疏漏冗杂,亦不免焉。我皇上御极之次年,即深维尧典授时之义,虞廷命稷之心,特诏删纂诸书,编为此帙。
准今酌古,务期於实用有裨。又详考旧章,胪陈政典,不仅以自生自息听之闾阎,尤见轸念民依之至意,非徒农家言矣。
──右“农家类”十部,一百九十五卷,皆文渊阁著录。
○农家类存目
△《耒耜经》一卷(内府藏本)
唐陆龟蒙撰。龟字鲁望,吴江人。事迹具《唐书隐逸传》。是编记犁制特详。犁与耒耜,今古异名也。次及鑱,因又及爬与礰礋,而以磟碡终焉。
叙述古雅,其词有足观者。旧载《笠泽丛书》中,故唐、宋艺文志皆不载。陈振孙《书录解题》始自出一条,意宋末乃别行也。
△《耕织图诗》(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楼璹撰。璹,鄞县人,钥之伯父也。《文献通考》载是书,引陈氏之言曰,於潜令鄞楼璹玉撰。今检《永乐大典》所载陈振孙《书录解题》,乃作於潜令鄞楼璹寿玉撰。是寿玉乃璹之字,刊通考者误落一寿字也。此本后有嘉定庚午璹孙洪跋。又有作霖跋,不著其姓,谓公孙洪跋语未载公名,引楼钥后序及宋濂题《耕织图》后,以证此书为璹所作。盖作霖并未见《通考》耳。璹原书凡耕图二十一,织图二十四,各系以诗。今内府所藏画本尚在,业经御题勒石。此本仅存诗三十五首,不载其图,盖非原本矣。
△《经世民事录》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桂萼编。萼有《桂文襄奏议》,已著录。是书乃萼为武康知县时,按明大统历所载逐月节气,各注事宜,刊布晓谕。故每卷之首皆称,湖州府武康县据本县阴阳呈,某时为某节,当奉时令施行云云。后嘉靖七年蒋瑜知鄱阳县,萼以是本授之,瑜遂重刊以行。其中每月冠以月令全文一段,与民事无关。且居青阳左个云云,与明制亦绝不相合也。
△《野菜谱》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高邮王磐鸿渐撰。磐,明正德嘉靖间人,尝诵咏老人灯诗以讥李东阳者,非元之王磐也。前有存白山人序,不著年月姓名。辨其私印,微似李宫二字,不知为何许人。所记野菜凡六十种,题下有注,注后系以诗歌,又各绘图於其下。
其诗歌多寓规戒,似谣似谚,颇古质可诵。然所收录,不及鲍山书之赅博也。
△《农说》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马一龙撰。一龙字负图,溧阳人。嘉靖丁未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自序谓农不知道,知道者又不明农,故天下不务此业而他图贾人之利。闾阎之间力倍而功不半,十室九空,知道者之所深忧。因就田庐作《农说》一章,逐条自为之注,文颇简略。
△《别本农政全书》四十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徐光启撰。陈子龙删补。子龙有《诗问略》,已著录。初光启作《农政全书》,凡六十卷。光启没后,子龙得本於其孙尔爵,与张国维方岳贡共刊之。既而病其稍冗,乃重定此本。子龙所作凡例有曰,文定所集,杂采众家,兼出独见,有得即书,非有条贯。故有略而未详者,有重复而未及删定者,中丞公属子龙以润饰之。以友人谢廷正、张密皆博雅多识,使任旁搜覆校之役,而子龙总其大端。
大约删者十之三,增者十之二。其评点俱仍旧观,恐有深意,不敢臆易云云。所谓文定者,光启之谥。所谓中丞公者,即国维也。今原书有刊版,而此本乃出传钞,并其评点失之。核其体例,较原书颇为清整。然农圃之事,本为琐屑,不必遽厌其详。而所资在於实用,亦不必以考核典故为优劣。故今仍录原书,而此本则附存其目焉。
△《沈氏农书》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案此编为桐乡张履祥所刊,称涟川沈氏撰。不知沈氏为谁也。其书成於崇祯末。履祥以其有益於农事,因重为校定。具列艺穀、栽桑、育蚕、畜牧诸法,而首以月令以辨趋事赴功之宜。沈氏为湖州人,故所述皆吴中土宜,与陈旉、王祯诸本互有出入。近时朱坤已刻入《杨园全书》中,而曹溶《学海类编》亦备载之云。
△《梭山农谱》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应棠撰。应棠字又许,奉新人。梭山其所居地也。其书分耕、耘、获三卷,详其器与其事,而每条缀一赞词。每卷又各有小序,词多借题抒愤,不尽切於农事也。
△《豳风广义》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屾撰。屾字双山,西安人。其书述树桑、养蚕、织纴之法。备绘诸图,详说其制,而鸡豚畜字之法亦附见焉。考蚕月条桑,《豳风》所述,则其地非不可蚕桑。而近代其法久废,故贫民恒以无衣为虞。屾之所述,盖秦民之切务。近时颇解织纴,故所作之帛,世称秦纱,俗曰茧子。四方往往有之,或亦讲求之力欤。
──右“农家类”九部,六十八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三 子部十三
○医家类一
儒之门户分於宋,医之门户分於金、元。观元好问《伤寒会要》序,知河间之学与易水之学争。观戴良作《朱震亨传》,知丹溪之学与宣和局方之学争也。
然儒有定理,而医无定法。病情万变,难守一宗。故今所叙录,兼众说焉。明制,定医院十三科,颇为繁碎。而诸家所著,往往以一书兼数科,分隶为难。今通以时代为次。《汉志》医经、经方二家后有房中、神仙二家,后人误读为一,故服饵导引,歧涂颇杂,今悉删除。《周礼》有兽医,《隋志》载《治马经》等九家,杂列医书间,今从其例,附录此门,而退置於末简。贵人贱物之义也。《太素脉法》,不关治疗,今别收入术数家,兹不著录。
△《黄帝素问》二十四卷(内府藏本)
唐王冰注。《汉书艺文志》载《黄帝内经》十八篇,无《素问》之名。后汉张机《伤寒论》引之,始称《素问》。晋皇甫谧《甲乙经序》,称《针经》九卷,《素问》九卷,皆为《内经》,与《汉志》十八篇之数合,则《素问》之名起於汉、晋间矣。故《隋书经籍志》始著录也,然《隋志》所载只八卷,全元起所注已阙其第七。冰为宝应中人,乃自谓得旧藏之本,补足此卷。宋林亿等校正,谓天元纪大论以下,卷帙独多,与《素问》馀篇绝不相通,疑即张机《伤寒论》序所称阴阳大论之文,冰取以补所亡之卷,理或然也。其刺法论、本病论则冰本亦阙,不能复补矣。冰本颇更其篇次,然每篇之下必注全元起本第几字,犹可考见其旧第。所注排抉隐奥,多所发明。其称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
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无火者不必去水,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无水者不必去火,宜壮水之主以镇阳光。遂开明代薛已诸人探本命门之一法,其亦深於医理者矣。冰名见《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称为京兆府参军。林亿等引《人物志》,谓冰为太仆令。未知孰是。然医家皆称王太仆,习读亿书也。其名晁公武《读书志》作王砅,《杜甫集》有赠重表侄王砅诗,亦复相合。然唐、宋志皆作冰,而世传宋椠本亦作冰字。或公武因杜诗而误欤。
△《灵枢经》十二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案晁公武《读书志》曰:王冰谓《灵枢》即《汉志黄帝内经》十八卷之九,或谓好事者於皇甫谧所集《内经仓公论》中钞出之,名为古书,未知孰是。又李濂《医史》载元吕复《群经古方论》曰:《内经》,《灵枢》,汉、隋、唐志皆不录,隋有《针经》九卷,唐有灵宝注《黄帝九灵经》十二卷而已。或谓王冰以《九灵》更名为《灵枢》,又谓《九灵》尤详於针,故皇甫谧名之为《针经》。
苟一经而二名,不应《唐志》别出《针经》十二卷,是《灵枢》不及《素问》之古,宋、元人已言之矣。近时杭世骏《道古堂集》亦有《灵枢经跋》,曰《七略》、《汉艺文志黄帝内经》十八篇,皇甫谧以《针经》九卷、《素问》九卷合十八篇当之。《隋书经籍志》、《针经》九卷,《黄帝九灵》十二卷。是《九灵》自《九灵》,《针经》自《针经》,不可合而为一也。王冰以《九灵》名《灵枢》,不知其何所本。余观其文义浅短,与《素问》之言不类,又似窃取《素问》而铺张之。其为王冰所伪托可知。后人莫有传其书者。至宋绍兴中,锦官史崧乃云家藏旧本《灵枢》九卷,除已具状经所属申明外,准使府指挥依条申转运司选官详定,具书送秘书省国子监。是此书至宋中世而始出,未经高保衡、林亿等校定也。
其中十二经水一篇,黄帝时无此名,冰特据身所见而妄臆度之云云。其考证尤为明晳。然李杲精究医理,而使罗天益作《类经》,兼采《素问》、《灵枢》。吕复亦称善学者,当与《素问》并观其旨义,互相发明。盖其书虽伪,而其言则缀合古经,具有源本。譬之梅赜古文,杂采逸书,联成篇目,虽牴牾罅漏,赝托显然,而先王遗训,多赖其蒐辑以有传,不可废也。此本前有绍兴乙亥史崧序,称旧本九卷八十一篇,增修音释附於卷末。又目录首题鼇峰熊宗立点校重刊,末题原二十四卷,今并为十二卷。是此本为熊氏重刊所并。吕复称史崧并是书为十二卷,以复其旧,殆误以熊本为史本欤?
△《难经本义》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周秦越人撰,元滑寿注越。人即扁鹊,事迹具《史记本传》。寿字伯仁,《明史方技传》称为许州人,寄居鄞县。案朱右《扌婴宁生传》曰:世为许州襄城大家,元初,祖父官江南,自许徙仪真,而寿生焉。又曰:在淮南曰滑寿,在吴曰伯仁氏,在鄞越曰扌婴宁生,然则许乃祖贯,鄞乃寄居,实则仪真人也。
寿卒於明洪武中,故《明史》列之方技传。然戴良《九灵山房集》有怀滑扌婴宁诗曰:海日苍凉两鬓丝,异乡飘泊已多时。欲为散木留官道,故托长桑说上池。
蜀客著书人岂识,韩公卖药世偏知。道涂同是伤心者,只合相从赋黍离。则寿亦抱节之遗老,托於医以自晦者也。是书首有张翥序,称寿家去东垣近,早传李杲之学。《扌婴宁生传》则称学医於京口王居中,学针法於东平高洞阳。考李杲足迹未至江南,与寿时代亦不相及。翥所云云,殆因许近东垣,附会其说欤?《难经》八十一篇,《汉艺文志》不载。隋、唐志始载《难经》二卷,秦越人著,吴太医令吕广尝注之。则其文当出三国前。《广书》今不传,未审即此本否?然唐张守节注《史记扁鹊列传》所引《难经》,悉与今合,则今书犹古本矣。其曰《难经》者,谓经文有疑,各设问难以明之。其中有此称经云而《素问》、《灵枢》无之者,则今本《内经》传写脱简也。其文辨析精微,词致简远,读者不能遽晓,故历代医家多有注释。寿所采摭凡十一家,今惟寿书传於世。其书首列汇考一篇,论书之名义源流。次列阙误总类一篇,记脱文误字。又次图说一篇,皆不入卷数。其注则融会诸家之说而以己意折衷之,辨论精核,考证亦极详审。
《扌婴宁生传》称《难经》本《灵枢》、《素问》之旨,设难释义,其间荣卫部位,脏府脉法,与夫经络腧穴,辨之博矣,而阙误或多。愚将本其旨义,注而读之。即此本也。寿本儒者,能通解古书文义,故其所注视他家所得为多云。
△《甲乙经》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晋皇甫谧撰。谧有《高士传》,已著录。是编皆论针灸之道。《隋书经籍志》称黄帝甲乙经十卷,注曰音一卷,梁十二卷,不著撰人姓名。考此书首有谧自序,称《七略》、《艺文志》、《黄帝内经》十八卷,今有《针经》九卷,《素问》九卷,二九十八卷,即《内经》也。又有《明堂孔穴针灸治要》,皆黄帝、岐伯选事也。三部同归,文多重复,错互非一,甘露中,吾病风,加苦聋,百日方治,(案:此四字,文义未明,疑有脱误,今仍旧本录之,谨附识於此。)要皆浅近,乃撰集三部,使事类相从,删其浮词,除其重复,至为十二卷(案:至字文义未明,亦疑有误。)云云。是此书乃裒合旧文而成,故《隋志》冠以黄帝。然删除谧名,似乎黄帝所自作,则於文为谬。《旧唐书经籍志》称《黄帝三部针经》十三卷,始著谧名,然较梁本多一卷,其并音一卷计之欤。《新唐书艺文志》既有《黄帝甲乙经》十二卷,又有皇甫谧《黄帝三部针经》十三卷,兼袭二志之文,则更舛误矣。书凡一百一十八篇,内十二经脉络脉支别篇、疾形脉诊篇、针灸禁忌篇、五脏传病发寒热篇、阴受病发痺篇、阳受病发风篇各分上、下,经脉篇、六经受病发伤寒热病篇各分上、中、下,实一百二十八篇。句中夹注,多引杨上达《太素经》、孙思邈《千金方》、王冰《素问注》、王惟德《铜人图》,参考异同。其书皆在谧后,盖宋高保衡、孙奇、林亿等校正所加,非谧之旧也。考《隋志》有《明堂孔穴》五卷,《明堂孔穴图》三卷,《又明堂孔穴图》三卷。《唐志》有《黄帝内经明堂》十三卷,《黄帝十二经脉明堂五脏图》一卷,《黄帝十二经明堂偃侧人图》十二卷,《黄帝明堂》三卷,又杨上善《黄帝内经明堂类成》十三卷,杨玄孙《黄帝明堂》三卷。今并亡佚,惟赖是书存其精要,且节解章分,具有条理,亦寻省较易。至今与《内经》并行,不可偏废,盖有由矣。
△《金匮要略论注》二十四卷(通行本)
汉张机撰,国朝徐彬注。机字仲景,南阳人。尝举孝廉,建安中官至长沙太守。是书亦名《金匮玉函经》,乃晋高平王叔和所编次。陈振孙《书录解题》曰:此书乃王洙於馆阁蠹简中得之,曰《金匮玉函要略》。上卷论伤寒,中论杂病,下载其方,并疗妇人。乃录而传之,今书以逐方次於证候之下,以便检用。其所论伤寒,文多简略,故但取杂病以下止服食禁忌二十五篇二百六十二方,而仍其旧名云云。则此书叔和所编,本为三卷,洙抄存其后二卷,后又以方一卷散附於二十五篇内,盖已非叔和之旧。然自宋以来,医家奉为典型,与《素问》、《难经》并重,得其一知半解,皆可以起死回生,则亦岐、黄之正传,和、扁之嫡嗣矣。机所作《伤寒卒病论》,自金成无己之后,注家各自争名,互相窜改。如宋儒之谈错简,原书端绪,久已瞀乱难寻,独此编仅仅散附诸方,尚未失其初旨,尤可宝也。汉代遗书,文句简奥,而古来无注,医家猝不易读,彬注成於康熙辛亥,注释尚为显明,今录存之,以便讲肄。彬字忠可,嘉兴人。江西喻昌之弟子,故所学颇有师承云。
△《伤寒论注》十卷、附《伤寒明理论》三卷、《论方》一卷(内府藏本)
《伤寒论》十卷,汉张机撰,晋王叔和编,金成无己注。《明理论》三卷,论方一卷,则无己所自撰,以发明机说者也。叔和,高平人,官太医令。无己,聊摄人,生於宋嘉祐、治平间。后聊摄地入於金,遂为金人。至海陵王正隆丙子,年九十馀尚存。见开禧元年历阳张孝忠跋中。明吴勉学刻此书,题曰宋人,误也。
《伤寒论》前有宋高保衡、孙奇、林亿等校上序,称开宝中节度使高继冲曾编录进上,其文理舛错,未能考正。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今先校定仲景《伤寒论》十卷,总二十二篇,合三百九十七法,除重复,定有一百一十三方(案:一十三原本误作一十二,今改正),今请颁行。又称自仲景於今八百馀年,惟王叔和能学之云云。而明方有执作《伤寒论条辨》,则诋叔和所编与无己所注多所改易窜乱,并以序例一篇为叔和伪托而删之。国朝喻昌作《尚论篇》,於叔和编次之舛,序例之谬,及无己所注,林亿等所校之失,攻击尤详。皆重为考定,自谓复长沙之旧本。其书盛行於世,而王氏、成氏之书遂微。然叔和为一代名医,又去古未远,其学当有所受。无己於斯一帙,研究终身,亦必深有所得,似未可概从屏斥,尽以为非。夫朱子改《大学》为一经十传,分《中庸》为三十三章,於学者不为无裨。必以谓孔门之旧本如是,则终无确证可凭也。今《大学》、《中庸》列朱子之本於学官,亦列郑玄之本於学官,原不偏废,又乌可以后人重定此书,遂废王氏、成氏之本乎?无己所作《明理论》凡五十篇,又论方二十篇,於君臣佐使之义,阐发尤明。严器之序,称无己撰述《伤寒》义,皆前人未经道者。指在定体分形析证,若同而异者明之,似是而非者辨之,释战栗有内外之诊,论烦燥有阴阳之别。讝语郑声,令虚实之灼知,四逆与厥,使浅深之类明云云。其推挹甚至。张孝忠跋亦称无己此二集自北而南,先以绍兴庚戌得《伤寒论注》十卷於医士王光廷家,后守荆门,又於襄阳访得《明理论》四卷,因为刊版於郴山。则在当时固已深重其书矣。
△《肘后备急方》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晋葛洪撰。洪字稚川,句容人。元帝为丞相时,辟为掾。以平贼功,赐爵关内侯,迁散骑常侍。自乞出为句漏令。后终於罗浮山,年八十一。事迹具《晋书本传》。是书初名《肘后卒救方》,梁陶宏景补其阙漏,得一百一首,为《肘后百一方》。金杨用道又取唐慎微证类本草诸方附於肘后随证之下,为《附广肘后方》。元世祖至元间,有乌某者,得其本於平乡郭氏,始刻而传之。段成己为之序,称葛、陶二君共成此编,而不及杨用道。此本为明嘉靖中襄阳知府吕容所刊,始并列葛、陶、杨三序於卷首。书中凡杨氏所增,皆别题附方二字,列之於后。而葛、陶二家之方则不加分析,无可辨别。案《隋书经籍志》,葛洪《肘后方》六卷,梁二卷。陶宏景补阙《肘后百一方》九卷,亡。《宋史艺文志》止有葛书而无陶书。是陶书在隋已亡,不应元时复出。又陶书原目九卷,而此本合杨用道所附只有八卷,篇帙多寡,亦不相合。疑此书本无百一方在内,特后人取宏景原序冠之耳。书凡分五十一类,有方无论,不用难得之药,简要易明。虽颇经后来增损,而大旨精切,犹未尽失其本意焉。
△《褚氏遗书》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南齐褚澄撰。澄字彦适,阳翟人,褚渊弟也。尚宋文帝女庐江公主,拜驸马都尉。入齐为吴郡太守,官至左民尚书。事迹具《南齐书本传》。是书分受形、本气、平脉、津润、分体、精血、除疾、审微、辨书、问子十篇,大旨发挥人身气血阴阳之奥。《宋史》始著於录。前有后唐清泰二年萧渊序,云黄巢时群盗发冢,得石刻弃之,先人偶见载归,后遗命即以褚石为椁。又有释义堪序,云石刻得之萧氏冢中,凡十有九片,其一即萧渊序也。又有嘉泰元年丁介跋,称此书初得萧氏父子护其石而始全,继得僧义堪笔之纸而始存,今得刘义先鋟之木而始传云云。考周密《癸辛杂识》,引其非男非女之身一条,则宋代已有此本,所谓刻於嘉泰中者,殆非虚语。其书於《灵枢》、《素问》之理颇有发明,李时珍、王肯堂俱采用之。其论寡妇僧尼必有异乎妻妾之疗,发前人所未发。而论吐血便血饮寒凉百不一生,尤千古之龟鉴。疑宋时精医理者所著,而伪托澄以传。
然其言可采,虽赝本不可废也。中颇论精血化生之理,所以辨病源、戒保啬耳。
高儒《百川书志》列之房中类,则其误甚矣。
△《巢氏诸病源候论》五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隋大业中太医博士巢元方等奉诏撰。考《隋书经籍志》有《诸病源侯论》五卷,目一卷,吴景贤撰,《旧唐书经籍志》有《诸病源候论》五十卷,吴景撰。皆不言巢氏书。《宋史艺文志》有巢元方《巢氏诸病源候论》五十卷,又无吴氏书。惟《新唐书艺文志》二书并载,书名卷数并同。不应如是之相复,疑当时本属官书,元方与景一为监修,一为编撰,故或题景名,或题元方名,实止一书,《新唐书》偶然重出,观晁公武《读书志》,称隋巢元方等撰,足证旧本所列不止一名。然则《隋志》吴景作吴景贤、贤或监字之误。其作五卷,亦当脱一十字。如止五卷,不应目录有一卷矣。此本为明汪济川方鑛所校,前有宋绶奉敕撰序。考《玉海》载天圣四年十月十二日乙酉,命集贤校理晁宗悫、王举正校定《黄帝内经》、《素问》、《难经》、《巢氏病源候论》。五年四月乙未,令国子监摹印颁行,诏学士宋绶撰病源序,是其事也。书凡六十七门,一千七百二十论。陈振孙《书录解题》称,王焘《外台秘要诸论》,多本此书,今勘之,信然。又第六卷解散病诸候,为服寒食散者而作,惟六朝人有此证。第二十六卷猫鬼病候,见於《北史》及《太平广记》者亦惟周、齐时有之,皆非唐以后语,其为旧本无疑。其书但论病源,不载方药,盖犹《素问》、《难经》之例,惟诸证之末多附导引法,亦不言法出谁氏。考《隋志》有导引图三卷,注曰立一坐一卧一,或即以其说编入欤?《读书志》称宋朝旧制,用此书课试医士,而《太平兴国》中集圣惠方,每门之首亦必冠以此书。盖其时去古未远,汉以来经方脉论,存者尚多。又裒集众长,共相讨论,故其言深密精邃,非后人之所能及。《内经》以下,自张机、王叔和、葛洪数家书外,此为最古。究其旨要,亦可云证治之津梁矣。王祎《青岩丛录》尝议其惟知风寒二湿,而不著湿热之说,以为疏漏。然病机万变,前人所未及言,经后人阐明者甚多,未可以一节病是书也。
△《千金要方》九十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唐孙思邈撰。思邈,华原人。《唐书隐逸传》称其少时,周洛州刺史独孤信称为圣童。及长,隐居太白山。隋文帝辅政,以国子博士徵,不起。则思邈生於周朝,入隋已长。然卢照邻《病梨树赋序》,称癸酉岁於长安见思邈,自云开皇辛酉岁生,今年九十二。则思邈生於隋朝。照邻乃思邈之弟子,记其师言,必不妄。惟以《隋书》考之,开皇纪号凡二十年,止於庚申,次年辛酉,已改元仁寿,与史殊不相符。又由唐高宗咸亨四年癸酉上推九十二年,为开皇二年壬寅,实非辛酉,干支亦不相应。然自癸酉上推九十三年,正得开皇元年辛丑。盖《照邻集》传写讹异,以辛丑为辛酉,以九十三为九十二也。史又称思邈卒於永淳元年,年百馀岁,自是年上推至开皇辛丑,正一百二年,数亦相合。则生於后周,隐居不仕之说,为史误审矣。思邈尝谓人命至重,贵於千金,一方济之,德逾於此。故所著方书以千金名。凡诊治之诀,针灸之法,以至导引养生之术,无不周悉,犹虑有阙道,更撰翼方辅之。考晁、陈诸家著录,载《千金方》、《千金翼方》各三十卷。钱曾《读书敏求记》所载,卷数亦同。又谓宋仁宗命高保衡、林亿等校正刊行,后列禁经二卷。合二书计之,止六十二卷。此本增多三十一卷,疑后人并为一书,而离析其卷帙。叶梦得《避暑录话》,称思邈作《千金前方》时已百馀岁,妙尽古今方书之要。独伤寒未之尽,似未尽通仲景之言,故不敢深论。后三十年,(案:百馀岁及后三十年之说皆因仍旧误,今姑仍原本录之。)作《千金翼》,论伤寒者居半,盖始得之,其用志精审不苟如此云云。则二书本相因而作,亦相济为用,合之亦未害宏旨也。《太平广记》载,思邈曾救昆明池龙,得龙宫仙方三十首,散入《千金方》各卷之中,盖小说家附会之谈,固无足深辨焉。
△《银海精微》二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唐孙思邈撰。唐、宋艺文志皆不著录,思邈本传亦不言有是书。其曰银海者,盖取目为银海之义。考苏轼雪诗有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眩生花句。
《瀛奎律髓》引王安石之说,谓道书以肩为玉楼,目为银海。银海为目,仅见於此。然迄今无人能举安石所引出何道书者,则安石以前绝无此说,其为宋以后书明矣。前有齐一经序,称管河北道时得於同僚李氏,亦不著时代年月,莫知何许人也。其辨析诸证,颇为明晰。其法补泻兼施,寒温互用,亦无偏主一格之弊。
方技之家,率多依托。但求其术之可用,无庸核其书之必真,《本草》称神农,《素问》言黄帝,固不能一一确也。此书疗目之方,较为可取,则亦就书论书而已。
△《外台秘要》四十卷(通行本)
唐王焘撰。焘,郿人。王珪孙也。《唐书》附见珪传。称其性至孝,为徐州司马,母有疾,弥年不废带,视絮汤剂。(案:视絮二字未详,然《玉海》所引亦同,是宋本已然,姑仍其旧。)数从高医游,遂穷其术。因以所学作《外台秘要》,讨绎精明,世宝焉。历给事中、邺郡太守。《艺文志》载《外台秘要》四十卷,又《外台要略》十卷。今《要略》久佚,惟《秘要》尚传。此本为宋治平四年孙兆等所校,明程衍道所重刻,前有天宝十一载焘自序,又有皇祐二年内降劄子及兆校上序,其卷首乃题林亿等名。考《书录解题》引《宋会要》,称嘉祐二年置校正医书局於编修院,以直集贤院掌禹锡、林亿,校理张洞,校勘苏颂等并为校正,后又命孙奇、高保衡、孙兆同校正。每一书毕,即奏上,亿等皆为之序。则卷首题林亿名,乃统以一局之长,故有等字也。焘居馆阁二十馀年,多见宏文馆图籍方书。其作是编,则成於守邺时。其结衔称持节邺郡诸军事,兼守刺史,故曰外台。(案:《猗觉寮杂记》曰,外台见《唐高元裕传故事》,三司监院官带御史者,号外台。)《书录解题》作《外台秘要方》,自序亦同。《唐书》及孙兆序中皆无方字,盖相沿省其文耳。书分一千一百四门,皆先论而后方。其论多以巢氏病源为主,每条下必详注原书在某卷,世传引书注卷第,有李涪《刊误》及程大昌《演繁露》,而不知例创於焘,可以见其详确。其方多古来专门秘授之遗。陈振孙在南宋末,已称所引小品深师崔氏、许仁则、张文仲之类,今无传者,犹间见於此书。今去振孙四五百年,古书益多散佚,惟赖焘此编以存,弥可宝贵矣。其中间及禁术,盖《千金翼方》已有此例。唐小说载贾耽以千年梳治虱瘕为异闻,其方乃出此书第十二卷中。宋小说载以念珠取误吞渔钩为奇技,其方乃在今八卷中。又唐制腊日赐口脂面药,今不知为何物,其方亦具在三十一卷中。皆足以资博物,三十七卷、三十八卷皆乳石论。《世说》载何晏称服五石散,令人神情开朗,《玉台新咏》有姬人怨服散诗,盖江左以来,用为服食之术,今无所用。又二十八卷载猫鬼野道方,与《巢氏病源》同。亦南北朝时鬼病,唐以后绝不复闻,然存之亦足资考订也。衍道刻此书,颇有校正,惟不甚解唐以前语与后世多异,如痢门称疗痢稍较。衍道注曰,较字疑误。考唐人方言,以稍可为校,故薛能黄蜀葵诗有记得玉人春病校句,冯班校《才调集》辨之甚明。衍道知其有误,而不知较为校误,犹为未审。然大致多所订定,故今亦并存焉。
△《颅囟经》二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世亦别无传本,独《永乐大典》内载有其书。考历代史志,自《唐艺文志》以上皆无此名,至《宋艺文志》始有师巫《颅囟经》二卷。
今检此书,前有序文一篇,称王母金文,黄帝得之昇天,秘藏金匮,名曰《内经》,百姓莫可见之。后穆王贤士师巫於崆峒山得而释之云云。其所谓师巫,与《宋志》相合,当即此本。疑是唐末宋初人所为,以王冰《素问注》第七卷内有师氏藏之一语,遂托名师巫以自神其说耳。其名颅卤者,案首骨曰颅,脑盖曰囟,殆因小儿初生,颅囟未合,证治各别,故取以名其书。首论脉候至数之法,小儿与大人不同。次论受病之本与治疗之术,皆极中肯綮,要言不烦。次论火丹证治分别十五名目。皆他书所未尝见。其论杂证,亦多秘方,非后世俗医所可及。盖必别有师承,故能精晰如此。《宋史方技传》载,钱乙始以《颅囟经》著名,召至京师,视长公主女疾,授翰林医学。钱乙幼科冠绝一代,而其源实出於此书,亦可知其术之精矣。谨据《永乐大典》所载,裒而辑之,依《宋志》旧目厘为二卷,俾不至无传於后焉。
△《铜人针灸经》七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按晁公武《读书后志》曰:《铜人腧穴针灸图》三卷,皇朝王惟德撰。仁宗尝诏惟德考次针灸之法,铸铜人为式,分脏腑十二经,旁注腧穴所会,刻题其名,并为图法及主疗之术,刻版传於世。王应麟《玉海》曰:天圣五年十月壬辰,医官院上所铸腧穴铜人式二。诏一置医官院,一置大相国寺仁济殿。先是,上以针砭之法传述不同,命尚药奉御王惟一考明堂气穴经络之会,铸铜人式。又纂集旧问,订正讹谬,为《铜人腧穴针灸图经》三卷,至是上之,摹印颁行。翰林学士夏竦序所言与晁氏略同,惟王惟德作惟一,人名小异耳。此本卷数不符,而大致与二家所言合。疑或天圣之旧本而后人析为七卷欤。周密《齐东野语》曰:尝闻舅氏章叔恭云,昔倅襄州日,尝获试针铜人全像,以精铜为之,腑脏无一不具。其外腧穴则错金书穴名於旁,凡背面二器相合,则浑然全身。盖旧都用此以试医者。其法外涂黄蜡,中实以水,俾医工以分折寸,案穴试针。中穴则针入而水出,稍差则针不可入矣。亦奇巧之器也。后赵南仲归之内府,叔恭尝写二图,刻梓以传焉。今宋铜人及章氏图皆不传,惟此书存其梗概尔。
△《明堂灸经》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题曰西方子撰,不知何许人。与《铜人针灸经》俱刊於山西平阳府。其书专论灸法。《铜人》惟有正背左右人形,此则兼及侧伏,较更详密。考《唐志》有《黄帝十二经明堂偃侧人图》十二卷,兹或其遗法欤?其曰明堂者,钱曾《读书敏求记》曰,昔黄帝问岐伯以人之经络,尽书其言,藏於灵兰之室。洎雷公请问,乃坐明堂授之。后世言明堂者以此。今医家记针灸之穴,为偶人,点志其处,名明堂,非也。今考《旧唐书经籍志》,以明堂经脉别为一类,则曾之说信矣。
古法多针灸并言,或惟言针以该灸,《灵枢》称《针经》是也。自王焘《外台秘要》始力言误针之害,凡针法针穴俱删不录,惟立灸法为一门。此书言灸不言针,盖犹焘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