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新元史_5

  作者:清  柯劭忞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阿只乃,亦译为阿术哈,斡罗纳儿氏。与饮巴泐渚纳水。太祖元年,授千户。屡从征讨,赐银印,领兵收附辽东女真,还,赐金甲、珠衣、宝带。从太祖征西复,大战于额里合牙。西夏主李睍惧,乞降,来朝行在。时帝已崩,脱栾扯儿必遵遗诏杀之,分给西夏主资产于阿只乃。复从太宗伐金,下宿、泗等州二十余城。诸王闵阿只乃年老,命其子不花代领军职。

  中统二年,不花卒。子幼,以兄子怀都袭。

  怀都,从亲王哈必赤讨李璮,围济南。夏四月,璮夜出兵冲突,怀都力战,斩首百余级,俘二百余人,璮退走入城。秋七月,破济甫,诛璮。哈必赤第其功居最,诏赐金虎符。领蒙古、汉军,攻海州,略淮南庐州。

  至元三年,充邳州监战万户。四年,领山东路统军,从伐宋。至襄阳,西渡汉江,宋遣水军绝归路,怀都士卒泅水,夺战舰二十余艘,斩首千余级。六年,略地淮南天长 至五河口,与宋兵战,败之。七年,诏守鹿门山、白河口、一字城。九年春,怀都请攻樊之古城堡。堡高七层,怀都夜动士卒,攀援而上,遂拨之,斩宋将韩拔发,擒蔡路钤。襄阳既降,帅师城正阳,复略地南丰,获口无算。

  十二年夏,宋将夏贵来攻正阳,怀都领步卒薄西岸,至按河口,逆战效之。十二年,北度,至栅江堡,败宋军。复南渡江。驻兵镇江,谍报宋平江军出常州,怀都领千人,至无锡,与宋兵遇,大战,歼其众。秋七月,行省檄怀都领军护焦山江岸,仍驻扬州湾头立木城,以兵守之。九月,权枢密院事,复守镇江。宋殷帅张彦、安抚刘勇攻吕城,怀都与万户忽刺出、帖木儿追战至常州,战船百余,擒张彦及范总管。冬十月,从右丞阿培海攻常州,宋朱都统赴援,怀都帅所部至横林店与之遇,奋击,大破之。十一月,克平江,徇秀州,仍抚治临安迤新附军民。

  十三年秋,偕元帅撒里蛮、帖木儿、张弘范徇温州、福建,所至州郡迎降。十四年,授镇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讨台、庆叛贼,战于黄奢岭,又战于温州白塔屯寨,转战至漳、泉、兴化,平之。十六年,召至阙下,赐玉带、弓矢,授行省参知政事,至处州,以疾卒。

  子八忽台儿,官至通奉大夫、浙东边宣慰使都元帅,平浙东、建宁盗贼,数有功。

  不花子忽都答儿既长,分袭蒙古军千户,从平宋有,授浙西招讨使,改邳州万户,加荣禄大夫、平责政事。卒。

  塔孩拔都儿,逊都思氏。始与其兄赤勒古台、弟秦亦赤兀歹事札木合。继而弃之,归于太祖。以赤功古台同皇弟合撤儿带刀宿卫为兀勒都赤,泰亦赤兀歹与忽图抹里赤主饲马群为阿都兀赤,塔孩与诃儿孩合撒儿、速客该、察兀儿孩四人,掌远近巡察之事,特被亲信。常与速客该往来奉便于王罕,后同饮巴泐渚纳水。太祖即位,授赤勒古台第十四千户,塔孩第二十四千户。塔孩从太祖征西域,与阿刺黑、速客图攻白纳克城,降之。进忽毡城,其守将帖木儿以精兵千人屯赛浑河中洲,矢不能及。塔孩儿等填石以进,帖木儿不能守,遁去,遂克忽毡。后卒。子卜花,袭职。孙阿塔海。阿塔海。魁伟有大度,才略过人。既袭千户,从大帅兀良合台征云南,身先行阵。师还。事世祖于潜邸。至元九年,命督诸军攻襄阳。襄阳下,第功授镇国上将军、淮西行枢密院副使。筑正阳东西域。五月霖雨,未将夏贵乘淮水溢,来争正阳。阿塔海率众御之,贵走,追至安丰城下而还。

  拜中书右丞、行枢密院事,渡江,与丞相伯颜军合,克池州。十二年,师次健康。朱镇江守将石祖忠降,其扬州守将李庭芝遣兵突由来攻,阿塔海率师救之,宋兵望风退走。对其、泰诸城尚为朱守,镇江地扼襟喉,城壁不完,阿塔海乃立木栅,以保障居民。又分兵屯瓜洲,以绝扬州之援。宋将张世杰、孙虎臣帅舟师阵于江中焦山下,阿塔海与平章阿术登南岸督诸军大破之。订阅殿帅张彦与平江都统刘师夷袭吕城,进万户怀都击之,获彦。十月。并行枢密院于行中书省,仍以阿塔海为右丞。克常州,降平江、嘉兴。十三年正月。会兵临安,朱降,以其幼主、母后入觐。诏赴瓜洲。与阿术议淮南事宜。

  十四年,授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行中书省事。十五年二月,召赴阙,拜光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相,移治临安。十八年,迁征东行省丞相,征日本,遇风舟坏,遂失利。二十年,行同知沿江枢密院事。二十三年,行江西中书省事,入朝。二十四年,扈从征乃颜,师还,奉胡请居京师。二十六年十二月,卒,年五十六。赠推忠诩运宣力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上柱国,追封顺昌王,谥武敏。子阿里麻,江淮行枢密副使、江南行台御史大夫。

  速哥,蒙古怯烈氏。父怀都事太祖,尝从饮巴泐渚纳水。

  速哥为人,外质直而内沈勇,雅为太宗所知。命使会,觇其虚实,语之曰:“即不还,子孙无扰不富贵也。”速哥顿首日:“臣死,职耳,况本陛下威命以行,必无他虑。”帝悦,赐御马。至河,金人闭之舟中,七日始登南岸,又三旬乃至汴。及见金主,曰:“天子念尔土地日狭,民力日疲,故遣我致命,尔能修岁币,过好不绝,则转祸为富矣。”谒者令下拜,速哥曰:“我大国使,肯为尔屈乎!”金主壮之,取全卮饮之酒。速哥饮毕,即怀金卮出,默识其地理厄塞、城郭人民之强弱。既复命,备以虚实告,且以所怀金卮献。帝喜曰:“我得金于汝手中。”复以赐之。始下令征兵南伐。大兵至河北岸,方舟欲渡,金人阵于河南。帝令仪卫导速可居中军,亲卒偏师掠阵策马登岸。及金亡,诏妨赐护驾士五人,曰:“以旌汝为便之不辱也。“速哥昔过崞州,盗杀其马,至是兼以一州民赐之。

  太宗八年,帝从容谓速哥曰:“我将官汝,西域、中原,惟汝择之。”速哥拜曰:“幸甚!臣意中原便。”帝曰:“西山之境,八达岭以北,汝其主之。汝于城中构大楼居其上,使人皆仰望汝。汝俯而谕之,顾不伟乎。”乃以为西山大达鲁花赤。

  受命方出。有回回六人讼事不实,将抵罪,遇诸途,谓监刑者曰:“姑缓其刑,当入奏。”复见帝曰:“此六人者,名闻西域,以小罪诛之,恐非所以怀远人也。愿以赐臣,臣得笞辱之,使侮过迁善,为他日用。”帝意解,召六谓之曰:“生汝者速哥也,其竭力中之。”后六人有至大官者。速哥卒,年六十二。赐推忠诩运同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宣宁王,谥忠襄。

  六子:曰长罕,曰玉吕忽都撤,曰合里都,曰忽兰,曰忽都儿不花,曰不花。长罕、玉吕忽都撤、合里都,皆从兀鲁赤太子出征,以战功显。

  忽兰,以母为后戚,得袭职。乙未抄户籍,前赐崞州户已入官籍,更赐山西户三百。郡县捕盗不获,法当计失物直倍偿,郡县苦之。有甄军判者,率群盗杀人浑源界。县以失捕当偿,忽兰曰:“此大盗也,县岂能制哉!”即遣千人捕甄杀之,其害乃除。

  忽兰性纯笃,然好佛法。尝施千金修龙宫寺,建金轮大会,供僧万人。卒。年四十二。赠太保、金港澳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云国公,谥康忠。

  子天德于思,颍悟过人。世祖闻其贤,令袭父爵。养母完颜氏以孝闻。海都寇边,天德于思抚循其众,守备甚完。帝闻而嘉之,赐驯豹、名鹰,使得纵猎禁地。卒,年三十九。赠太傅、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云目公,谥显毅。子孙世多显贵。

  失鲁孩那颜,沼兀列台氏。从太祖同饮巴泐渚纳水。授千户,统沼兀列部从征诸国。卒于河西。

  子麦吉,从太祖平金。

  孙麦里,从定宗平乞卜察克、阿速、斡罗斯诸国。又从宪宗征蜀。中统初,诸王禾忽附阿里不可,麦里以为上初即位,而禾忽为乱首,不可不诛。与共弟桑忽答儿帅所部讨之。一月八战,夺所掠札刺亦儿台、,塔塔儿诸部民而还。桑忽答儿为禾忽所杀。帝闻,遣使者以银钞羊马迎致麦里,赐号答剌罕。寻卒。子秃忽鲁。

  昔里吉思,佚其氏族。从太祖征西域。太宗时,从睿宗伐金,师次京兆府。会亦来哈□作乱,昔里吉思挺身斫贼阵,众皆披靡。俄失所乘马,走还军中。睿宗嘉其功,妻以侍女唆火尼。世祖尤爱之,命侍左右。其妻为皇太子乳母,里太子待以家人之礼,得饮白马潼。二子:曰堵出,曰撒里蛮。

  塔出,官宝儿赤迭只斡儿朵千户。塔出于千家奴,从伐乃颜,战殁。帝命籍乃颜人口赐之。

  撒里蛮。从讨阿里不哥,赐号拔都儿,授光禄少卿,仍袭千户。累迁佥宣徽院使。以千户从征乃颜,赏金盏二。人为同知宣微检事。成宗即位。拜宣徽使,加大司徒。卒,子帖木迭儿,袭千户,累迁宣徽使,遥授左丞相。

卷一百三十三 列传第三十

  镇海 粘合重山 南合 牙刺洼赤 马思忽惕 刘敏 王德真 杨惟中 孛鲁欢 也先不花 答失蛮 按摊 阿荣 搠思监 忙哥撒儿 伯答沙

  镇海,怯烈氏,或日本田氏,至漠北始改为怯烈氏。或曰当时同名者三人,以管屯田故称田镇海云。镇海以百户从太祖同饮巴勒诸纳水。与亲王、大臣大会斡难河上,共上太祖尊号曰成吉思汗。太祖倚眷日密,授礼鲁忽赤。从征乃蛮,赐御马。又从攻西辽,赐珍珠旗,佩金虎符,为必阇赤。总属官金符十人、银符五十人,命屯田于阿鲁欢之地,且城之,因名其地曰镇海。

  七年,从太祖伐全,师次抚州,与金将忽察虎战,流矢中左胁,裹创复战,竞拔其城,赐白金以旌之。燕京下,命镇海登大悲阁,环射,四简所至园廛邸舍,悉以赐之。

  太祖崩,受顾命奉太宗践阼,拜中书左丞相。后尚右,又改右丞相。凡中书省文书,行于西域、畏兀儿诸国者,用畏兀文,镇海主之;行于中国及契丹、女真者,用汉文,耶律楚材主之。然仍于年月之前,镇海书畏兀定曰付与某人,用相参验。帝收天下符节,独镇海符节听留。四年,偕速不台、塔察儿由汴京,赐九龙旗、乘舆、椅、益。五年,被蔡州,以功德恩州千户为汤沫邑。世食其赋。先是,收天下童男女及工匠置局于弘州。既而得西域织金绮纹工三百户及汴京织毛褐工三百户,皆分隶弘州,命镇海世掌之。太宗崩,六皇后称制,素不喜镇海,罢其官。定宗即位,复拜右丞相。定宗以仅疾不视事,本多决于镇海与喀达克。卒,年八十四。

  其后宪宗伐宋,常拊髀叹曰:“使吾有镇海,何优江南,借其亡矣!”或曰宪宗即位,杀定宗用事大臣,镇海、喀达克皆诛死,莅杀镇海者为丹尼世们。疑莫能详也。

  世祖即位,以镇海旧部及降人千户为贵赤,授其孙庄家千户,曾孙也里卜花百户,为十七投下之一焉。

  镇海子十二人。知名者:曰要束木,札击忽赤,佩金符。曰孛古思,从世祖征云南,率千人架浮桥于金沙江以济师,以功授益州都等路宣慰使,赐金虎符、玉带。中统二年,改东平路副达鲁花赤。寻迁济南等路宣慰使。至元二年,迁南京达鲁花赤,讨平蕲县贼,以病乞归。授保定路达鲁花赤,卒。曰阔里吉思:子,八十八,佥河东廉访司事;按摊不花,淮东廉访副使。孙脱烈,靖州达鲁花赤。

  史臣曰:许有壬撰镇海碑,称镇海卒于乙未八月。定宗元年丙午至宪宗元年辛亥,中无乙未。意者镇海诛死,子孙讳其事,妄言卒年,而不悟其年事之不合也。

  粘合重山,一名钧,金女奚烈氏。初为质子,知金亡,遂委质于太祖。受必阇赤,直宿卫,赐马四百匹。从攻西夏,执大旗指麾将士,手中流矢不动。太宗即位,数侍内宴,因谏曰:“臣闻天子以天下为忧,忧之则治,忘优则乱。今置酒为乐,此忘优之术也。”帝深纳之,以重山与史大泽、刘黑马为三万户,统汉军。三年,立中书省,拜重山为左丞相。时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帝委以国事,而以重山佐之。

  七年,从皇子阔出伐宋,诏军前行中书省事,许便宜从事。重山收降民三十余万。师还,复入中书视事,赐中厩马十匹、贯珠袍一袭。卒,赠太尉,追封巍目公。谥忠武。子南合。

  南合,初为江淮安抚使。十年,诏嗣其父行军前中书省事。时大将察罕围寿春,七日城始下,欲屠其域。南合曰:“不降者,独守将耳,其民可罪?”由是城人获免。

  初,世祖伐宋,南合进曰:“李璮受国厚恩,专制一方,然其人多诈,叛无曰矣。”帝然之。中统元年,迁西京等处安抚使。己而,立宣抚司,改西京路宣抚使。明年,拜中书左丞、中兴等路行中书省事。三年,迁秦蜀五路行中书省事。是年,李璮反,帝使谕甫合曰:“卿言犹在吾耳,璮果反矣。卿宜严防西边。“南合奏曰:“臣谨受诏,不敢以西事累陛下。”至元元年,进中书平章政事。五年,卒。追封魏国公,谥宣昭。

  子博温察儿,河中知府。孙世臣,同知京畿都漕运使。

  牙剌洼赤,忽鲁谟斯人。太祖征西域,皇子拙赤等下兀笼格赤,牙刺洼赤挈其二子马俺木惕、马思忽惕来降。从驾追札刺勒丁,中过哥疾宁,留牙刺洼赤守之。西域略定,分置达鲁花赤监治不合儿、薛米思坚、兀笼格赤、兀丹、乞思合儿、兀里羌、古先、答里勒等城,以太师耶律阿海总领之,命马思忽惕同知其事。

  牙剌洼赤从驾东耳,佐太宗定西域丁赋,授燕京行省札鲁忽赤,断汉民公画,且掌中原财赋。有西域商人奥都刺合蛮请扑买中原银课二万二千锭,以四万锭为,太宗从之,以为提领诸路课税所官。牙刺洼赤不以为然。及六皇后称制,益任奥都剌合蛮以财政,罢牙刺洼赤官,祸不测。马思忽惕在西域,闻之俱,亡命依亲王拔都。其后奥都剌合蛮伏诛,定宗仍以牙剌洼赤管中原财赋,马思忽惕治突厥斯单薛米思坚等处财赋,并锡金狮符。

  宪宗初立,太宗孙失烈门,定宗诸子忽察、脑忽等合谋为变。事觉,捕其从官,鞫问辞服,廷臣请穷治其狱。帝以初政,不欲多行杀戮,见牙刺洼赤立户外,呼人问之曰:“汝老成人,更事多,何独无言?”严对曰:“臣西域人也。诗得言西域事。昔者希腊王阿来;阿来珊德已灭波斯,欲人印度,将领中多异议,令出不行。阿来珊德遣使询于其傅阿里斯拓忒耳。使者致命,阿里斯拓忒耳无言,与使者至园中,遇树之蔽碍者,令仆从芟伐。或竟拔其根株,易以新植。使者悟,归报阿来珊德,乃诛诸不从令者,使人代将之。竞平印度而回。”帝闻是言,遂诛三王之党预逆谋者凡七十人。仍命牙剌洼赤与不只儿等行尚书省事于燕京,管印造宝钞,马思想惕与纳杯、塔刺海充别失八里行尚书省事。其父子同被四胡宠遇如此。

  中统时,阿里不哥僭号,与察阿歹后王阿鲁忽交兵久之。阿里不可使马思忽惕往议和,阿鲁行忽以马思忽惕治不合见、薛米思坚等城财赋,军用饶足,马思忽惕遂留事察阿歹后王。其后八剌合谋攘旭烈兀后王呼拉珊之地。至元五年冬,遣马思忽惕为使,阳谓阿梅河左右之地,本属公家,成吉思四子皆得分其岁赋,阴则探道路、诇军事。马思忽惕至,阿八哈大王厚礼之,赠以成吉思御服,出示岁计簿籍,明无余财。马思忽惕既得簿籍,不辞而去,来时沿途留骑以待,易马疾驰,追者及诸诃,己在舟中矣。及笃哇立,仍以马思忽惕治拉珊财赋。马思忽惕在西域前后五十余年,所至府库裕而民不扰,有善理财之名。

  刘敏,字德柔,一字有功,宣德人。太祖七年,大军次山西,敏年十二,从其父母进兵于德兴禅房山,尽室被俘。敏隶于一大将麾下。一日,御营犒宴,敏辄人,坐共食。上见之,亲问姓名,敏跪而自陈,并诉主将不见恤,无以自赡。上怜之,命改隶中宫。阅二年。能通诸部语,赐名玉出干,出人禁闼为奉御。

  十八年,授安抚使,便宜行事,兼燕京征收税课、漕运、盐场、僧过、司天等事,给以西域工匠千余户,及山东、山西兵,置二总管府。敏从子二人,佩金符,为二府长,以敏总之,赐玉印,佩金虎符。敏奏佐史朱元为安抚副使,高逢辰为安抚佥事,李臻为参谋。契丹人在燕京。住中夜扶弓矢掠民财,敏戎其渠魁。又豪家目籍良民为奴者众,敏悉归之。选习星历者为司天太史,兴学校,进名士为之师。

  太宗即位,改造行官幄殿。七年,城和林,建万安官,设宫闱司局,立驿传,以便贡输,皆以敏董其役。既成,宴赐甚渥。十三年,授行尚书,诏曰:“卿之所行,有司不得与闻。”俄而牙刺洼赤自西域回,奏与敏同治汉民,帝允之。牙刺洼赤素刚尚气,耻不得自专,使其属忙哥儿以沆言诬敏,杖出手诏示之,乃已。帝闻之,命汉察火儿赤、中书左丞粘合重山、奏御李简诘问得实,罢牙剌洼赤,令敏独任。复辟李臻为左右司郎中。臻在幕府二十年,参赞之力居多。

  六皇后称制,以辍与奥都剌合蛮同行省事。仍命与牙刺洼赤同管中原财赋。四年,清以子世亨自代,帝许之,赐世亨银章,佩金虎符,赐名塔塔儿台。帝谕世亨有不从命者黜之。又赐其子世济名散祝台,为必阇赤,入宿卫。

  帝伐宋,幸陕右,辍舆疾请见。帝曰:“卿有疾,不召而来,将有言乎?”敏曰:“臣闻天子出巡,义当扈从。但中原初定,劳师远伐,恐非计也。”帝弗纳。敏还,退居年丰。世祖南征,过年丰。敏人见,谕之曰:“我太祖励精图治,汝及见之。今汝春秋高,其汇次圣政以为后世法。”未几,以病归于燕京。厘升四月,卒。与敏同为太祖奉御者,有王德真。

  王德其,字济淮,哇兴丰利人。九岁而孤。太祖败金军于野狐岭,获德真,爱其风骨,命后宫抚养之。稍长,通蒙古语,善于译说。太祖以德真汉人,定官名为奉御,与也速拜儿、培布台、札固剌台三人同列,皆当时勋贵也。德真知无不言,或至夜分,犹敷陈于御榻之下。又命真兼掌二皇后宫政,皇后抚之如子。从平西夏,太祖欲屠城,德真谏曰:“陛下一视同仁,非敌百姓也。”太祖说,遂放之。

  太宗即位,以先朝亲旧,不欲劳以烦剧,赐金符,授德兴人匠达鲁花赤。四年,崔立以南京降,从速不台入离京。后除德兴、燕京、太原人匠达眚花赤。中书令耶律楚材从容谓德真曰:“君佐命旧臣,宜大中书,相与同心辅政。”德真固辞。六皇后称制,以德真为西京等路廉访使,世祖南征,又以彷真为平阳、太原等路廉访使;皆不就。至元九年卒,年七十一。

  杨惟中,字彦试,弘州人。幼事太宗,知读书,有胆略,太宗器之。卷命使西域,籍其户口而归。皇子阔出伐宋,命惟中于军前行中书省事,克宋枣阳、光化等军。光、随、郢、复等州,及襄阳、德安府,凡得知名士数十人,由伊、洛诸儒著述送燕京,立宋大儒周敦颐祠,建太极书院,延赵复、王粹讲授其间,慨然欲以道济天下。

  太宗崩,乃马真皇后称制,惟中代耶律楚材为中书令,以一相总庶务。

  定宗即位,平阳路断事官斜彻横恣不法;诏惟中宣慰,惟中按诛之。金将武仙余党散人太原、真定,据大明川,用金天兴年号,众至数万。诏会诸道兵讨之,不克。惟中仗节开谕,降其渠帅,余党悉平。

  宪宗即位,世祖以大弟开府金莲川,立河南道经略司于汴粱,奏椎中等为使,俾屯田唐、邓、申、裕、嵩、汝、蔡、息、豪、颍诸州。监河挢万户刘福为河南道总管。性贪酷,虐害遗民二十余年。惟中至,召福听约束,福称疾不至。惟中设大挺于坐,复如之,使谓曰:“汝不奉命,吾以军法从事。”福不得己,以数十人拥卫见惟中,惟中即握大挺击仆之。数日福死,河南大治。迁陕西四川宣抚使,时诸军帅横侈病民,郭千户者尤甚,杀人之夫而夺其妻,惟中戮之以徇,关中肃然。语人曰:“吾非好杀,国家纲纪不立,致此辈贼害良民,无所控告,虽欲不杀可乎!”

  世祖伐宋,奏惟中为江淮京湖南北路宣抚使,建行台,蒙古、汉军诸帅并听节制。师还,卒于蔡州,年五十五。中统二年,追谥忠肃。

  孛鲁欢,怯烈氏。父昔刺斡忽勒,兄弟四人,长曰脱不花,次曰怯烈可,李曰哈剌呵忽刺,俱隶王罕部下。王罕与太祖有隙,脱不花率其二百户来降,经蕹古部,为部长所留,居之忙兀鲁地。脱不花遣其子要速特儿伪为贾人,至太祖告其事。太祖使脱仑扯儿必往索之。雍古部长乃归其兄弟于太祖。太祖问脱不花:“汝为王罕何官?”对曰:“质子也。”乃使为质子,宴享班大巨之列。从太祖征西域,赐畏兀儿户五百四十八。后从拖雷伐金,又从速不台征西域,从拔都征钦察,病卒。首剌斡忽勒为千户,早卒。孛鲁欢其长子也。

  幼事睿宗,为护卫。定宗崩,与亲王拔都拥立宪宗。即位之日,文臣以孛鲁欢为班首,掌宣发号令、朝觐、贡献及内外闻奏诸事。二年,又以孛鲁欢掌必阇赤写发宣诏及诸色目官。谒真定之束鹿为其食邑。宪宗崩于军中,以序为贤,世祖当立,而先朝旧臣阿蓝答儿等谋立阿里不哥,孛鲁欢亦附之。至元元年,阿里不可来降,帝令四亲王、三大臣鞠其逆谋。阿里哥曰:“孛鲁欢、阿蓝答儿二人劝我:先帝崩,两兄将兵在外,我为留守,应即大位。”帝乃诛孛鲁欢等,等阿里不哥不问。后赠推诚赞治功臣、仪同三司、太傅、昌国公,谥庄愍。孛鲁欢四子:曰也先不花;曰木八剌,御史中丞;曰答失蛮;曰不花帖木儿,荣禄大夫,四川行省平章政事。

  也先不花,初袭必阇赤长。裕宗封燕王,世祖命也先不花傅之,谓裕宗曰:“也先不花,吾旧臣子,端方明敏,闲习典故,汝可敏事咨之。”

  二十三年,拜云南行省平章政事。阿郎、可马丁诸种僰夷为变,讨平之。立登云等路、府、州县,得户二十余万。

  大德二年,迁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会河南妖贼,事连湖广平章刘国杰、右丞燕公楠,朝廷驿召二人。也先不花附奏,辩其虚诬,事得释。先是,也先不花与二人不相能,当时成称为长者云。八年,迁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河决落藜堤,也先不花督有司塞之。身先吏士,功立就。九年,进拜湖广行省左丞相。至大二年,卒。天历二年,赠推忠守正正佐运翊戴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恒阳王,谥文贞。子五人:曰亦伶其,累拜湖广行省左丞相,天历二年赠推试辆治宣化保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武昌王,谥忠定,曰秃忽鲁,累拜中书右丞相、御史大夫、太傅、录军国重事,天历二年赠怀忠秉义昭宣弼亮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广阳王,谥清献;曰答思,湖南宣慰使;曰怯烈,中政使;曰按摊。

  答失蛮,幼事世祖于潜邸,掌第一宿卫、奏记,兼监斡脱总管府。及即位,拜户部尚书,兼内八府宰相。凡马湩、祭天、燔肉、告神诸典礼,皆答失蛮掌之。十八年。改总管府为泉府司,旋为丞相哈刺哈孙所奏罢。二十五年,答失蛮请复立泉府,帝从之。是年,乃颜叛,答失蛮扈驾亲征,诏诸王以下以军法便宜从事。乃颜平,哈丹又叛,诏答失蛮从皇孙讨之。哈丹走高丽死,迁宣政院使。二十六年,海都寇北边,又扈从世祖亲征,至杭海,置西北驿传而还。二十八年,拜荣禄大夫、泉府大卿。

  元贞元年,海都复入寇,成宗召答失蛮曰:“卿名素重,非身往不可”加银青光禄大夫、平章军国重事,发卫士千人从行。大德三年,兼翰林院学士承旨,领泉府司事。八年,卒,年五十七。赠推忠益国辅治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上柱国、高昌王,谥忠惠。

  按摊,有至性,以孝闻。事成宗,袭为少阇赤长。也先不花有疾,命给七乘传,使省父于湖广。未几,拜海北海南道宣慰使、都元帅。海岛生黎叛服不常,按摊素有声威。生黎王高等二十余洞,皆耗输租税如平民。至大二年,擢中书右丞、浙东边宣慰司都元帅。奔父丧,以哀毁卒。天历二年,赠秉义效忠著节佐治功臣、太保、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中书左丞相,追封赵国公,谥贞孝。子阿荣。

  阿荣,字存初。幼事武宗,直宿卫。累迁湖南道宣慰副使。岁饥,分廪禄为粥,以食俄者。迁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入佥会福院事。寻除吏部尚书。秦定初。出为湖南道宣慰使,旋改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以疾辞。天历初,起为吏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二年,拜中书参知政事,知经筵事。进奎章阁大学士、荣禄大夫、太禧宗禋院使、都典制神御院事。久之,谒告归。至元元年,卒。

  阿荣精数学,逆推事成效及人祸福,多奇中。天历三年,廷试进士,阿荣与皮虞集会于直庐,语集曰:“更一科后,贡举当辍。辍两科,而复,则人材大出矣。”又曰:“君犹及见之,荣则不及矣。”后三年,卒。元统三年,科举罢。至正元年,始复。如其言。

  搠思监,亦柃其之子也。早岁,性宽厚。寡言语,皆以远大许之。秦定初,袭长宿卫,为必阇赤怯薛官。至顺二年,除内八府宰相。元统初,出为福建宣慰使都元帅。后至元三年,拜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是岁,督海运漕米三百余万石,悉达京师。无耗折。六年,迁湖北道肃政廉访使,未行,改江浙行省右丞。福建盐法久坏,诏搠思监往充其私鬻、盗鬻及出纳之弊,至则悉廉得其利病,为罢行之。

  至正元年,改山东肃政廉访使,寻召拜中政使。明年正月,除陕西行台御史中丞。三月,复为中政使。八月,调太府慰。四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寻迁右丞。六年,迁御史中丞,除翰林学士承旨,俄复为中丞。又由资政使迁宣徽使。九年,除大宗政府也可札鲁忽赤,寻复入中书为右丞。十年,迁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十一年,拜御史大夫,进银青荣禄大夫。十二年,复为中书平章政事,从丞相脱悦平徐州有功。十三年,拜勾史大夫,寻又为中书平章政事。

  十四年九月,奉命讨贼淮南,身先士卒,面中流矢不为动。十五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召拜知枢密院事。俄复拜中书平章政事,兼大司农分司,提调大都留守司及屯田事。一日,入侍,帝见其面有箭瘢,深叹闵之,进为首平章。十六年,复迁御史大夫。四月,拜中书左丞相。明年三月,进右丞相。十八年,加太保,诏封其首祖孛罗欢为云王,祖也先不花为瀛王,父亦伶真为冀王。

  搠思监居相位久。无所匡救,又公受贿赂,物议喧然。是年冬,监察句史燕赤不花,劾搠思监任用私人朵列及妾弟崔完者帖木儿印造伪钞,事将败,令朵列自杀以灭口。搠思监乃请解机务,诏止收其印绶。而御史笞里麻失里、王彝言不已,帝终不听。会辽阳贼势张甚,明年,起为辽阳行省左丞相,未行,二十年三月,复拜中书右丞相,仍诏谕天下。

  时宦者资正院使朴不花乘间用事为奸利,搠思监与朴不花相表里,四方警报壅不上闻。孛罗帖木儿、扩廊帖木儿各拥强兵于外,以权势相思,搠轧监与朴不花党于扩廊帖木儿,诬孛罗帖木儿以不轨,二十四年三月。下诏削其官爵,且命扩廊枯木儿讨之。宗王不颜帖木儿、秃坚帖木儿等皆称兵与学罗拈木儿合,上表言其无罪,京师震恐。帝乃窜搠思监于岭北,朴不花于甘肃,悉复孛罗帖木儿等官爵,然诏书虽下,而搠思监、朴不花仍留京师。

  四月,孛罗帖木儿遣秃坚帖木儿称兵犯阙,必得搠思监、扑不花乃已。帝不得已,纤二人畀之,皆为孛罗帖木儿所杀。搠思盛始至,孛罗贴木儿释其结厚礼之。逾日,方诘其浊乱天下之罪,又笑谓搠思监曰:“前赂汝七宝数珠一串,宜见还。”搠思监使取似此者六串,至孛罗帖木儿,祝之,皆非也。因怒曰:“宰相贪婪如此。我安能不正其罚。”送杀之。已而御史复奏:“搠思监矫诏杀丞相大平,盗用钞板,私家草诏,任情黜陟,鬻狱卖官,费耗库藏,使天下八省之地番致沦陷,乃误国之奸臣,究其罪恶,大放难原。曩者,奸臣阿合马之死,剖棺戮尸,搠思监之罪,视阿合马尤甚。今虽死,必宜剖棺戮尸,以泄众愤。”诏从之。而台臣言犹不已,遂没其家产,窜其子宣徽使观音奴于远方。

  怯烈氏四世为丞相者八人,至搠思监竟隳其世业焉。

  史臣曰:“孛罗帖木儿跋扈,搠思监不且力而讨之,使喋血京师,幽皇后,杀宰相,身既不免,匡亦几亡。是故激孛罗帖木儿以成其俘逆者,搠思监之罪也。然其人庸懦,劾者方之阿合马则过矣。”

  忙哥撒儿,札剌儿氏。曾祖赤刺温孩亦赤、祖搠阿,并事太祖。拥阿精骑射,太祖爱之,号为蔑儿干。尝与贼遇,将战,有二飞骛至,命搠阿射之。请曰:“射其雄者,抑雌者?”太祖曰:“雄者。”搠阿一发堕之。贼望见惊曰:“是善射若此,飞鸟且不能逃,况人乎!”不战而去。

  太祖征蔑儿乞,兵溃,期阿与其弟左右力战以卫太祖。会者功蔑来援,础乃引退。搠阿生那海,那海生忙可撒儿。大宗平金,念那海世勋,赐食洛阳百七十五户。

  忙哥撒儿事拖雷,恭谨过其父。定宗以为札鲁忽赤。宪宗在藩邸,深知之。从征斡罗罗、阿速、乞卜察克诸部,常身先诸将,及颁赏,则退然一元所取;宪宗益重之,使治藩邸部分民。间出游猎。则命为军长,动如纪律。虽太后及诸嫔妃小有过失,知无不言,邸中人敬惮之。乃授为也客札鲁忽赤,义谓大断事官。

  既拜命,出怅殿外,欹橐坐熊席,其僚列坐左右者四十人。忙哥撒儿问曰:“王以我长此官,诸公谓我当用何道以称职?”众皆默然。又问,有夏人和斡居下坐,进曰:“夫札鲁忽赤之道,犹宰之刲羊也,解肩者不使伤其脊,在持平而已。”忙哥撒诳闻之,即起入怅内。众不知所为,皆咎和斡失言。既人,乃为宪宗言之。宪宗召和斡,命之步,曰:“可用材也。”和斡由是知名。

  定宗崩,亲王拔都大会宗亲,议立宪宗。畏兀八刺曰:“失烈门,皇孙也,大宗尝言其可以君天下。“时诸大臣闻八刺言,皆默然。忙可撒儿独曰:“汝言诚是,然乃马真可敦立定宗时,汝何不言耶?拔都汁固亦遵太宗遗言者。有异议,吾请斩之。“众莫敢支吾,宪宗之位始定。

  已而察合台后王燕只吉歹二子与失烈门、忽察、脑忽三王欲乘大会燕饮作乱。刳车辕,藏兵器其中,以至在道辕折、兵器见,御者克薛杰上变。忙哥撒儿即发兵拒之,忽察等不虞事迭觉,仓卒不能战,好言赴会。宪宗付忙哥撒儿鞫治,忙哥撒儿悉诛之。宪宗以其奉法不阿,委任益专。当刑者,辄以法处决,然后上闻。或卧未起,心哥撒儿直造金怅前,叩箭房,帝问何言。即可其奏。尝以所御大帐行扇赐之。

  三年秋,授万户。冬,病酒卒。

  帝以忙哥撒儿当国时多所诛戮,又是成腾谤言,乃为诏谕其子脱欢、脱儿赤曰:

  汝高祖赤刺温孩亦赤,暨汝曾祖搠阿,事我成吉思皇帝,皆著劳绩,惟朕皇祖实嘉赖之。汝父忙可撒儿,自其幼时,事我太宗,朝夕忠勤,罔有过咎。从我皇考,经营四力。逮事皇妣及朕兄弟,亦罔有过咎。暨朕讨定斡罗思、阿速、隐儿别里乞察克之域,济大川,造方舟,伐山通道,攻城野战,功多于诸将。大赍有绩,则退然无得之心。惟朕言是用。修我邦宪,治我搜田,辑我国家,罔不咸义。惟厥忠。虽其私亲,与肤嫔御,小有过咎,无有比私。故朕皇妣,迨朕昆弟,无不嘉赖。朝之老臣、宿卫耆旧,无不严畏。不其勤劳,命为鲁忽赤,迨朕皇考受民,布昭大公,以辨狱慎民,爰作朕股肱耳目,众无哗言,朕听以安。

  自时厥后,察合台阿合之孙,太宗之裔定宗、阔出之子,及其人民,越有他志。赖天之灵,时则有克薛杰者,以告于朕。汝父肃将大旅,以追乱徊,额勒只吉歹等谋是用溃,悉就拘执。朕取有幸者,使辨治之,汝父体朕之心。其刑其宥,克出于法。又使治也速蒙哥、不里狱,亦克比于法。

  惟尔脱欢、脱儿赤,自朕用汝父,用法不阿,兄弟姻亲,咸丽于宪。今众罔不怨,曰:“尔亦有死耶”,若有慊志。人则虽无死,朕将宠之如生。肆朕训汝,尔克明听朕言,如是而有福,不如是而有祸。惟天惟君,能祸福人。惟天惟君,是敬是畏。立身正直,制行贞沽,是汝之福,反是勿思也。能用朕言,则不坠汝父之道,人亦不能间汝矣。不用朕言,则人特仇汝,伺汝,间汝。怨汝父者,必曰“汝亦与我夷矣”,汝则殆哉。汝于朕言,弗慎绎之,汝则有咎,克慎绎之,人将敬汝、畏汝、无间伺汝,无慢汝怨汝者矣。

  又,汝母汝妇,有谗欺巧佞构乱之言,慎勿听之,则尽善矣。

  至顺四年,追封忙撒儿兖国公。四子,曰脱欢,万户;曰脱儿赤,脱儿赤子明里帖木儿,翰林学士承旨;曰也先帖木儿;曰帖木儿不花。

  帖木儿不花子伯答沙,幼英敏端重,长人宿卫,历事成宗、武宗,官宣徽院使。成宗崩,扩大宫北葬,守凌三年乃还。

  延祐四年,拜中书右丞相。时丞平日久,朝廷清明,百姓义安,号称极治。

  仁宗崩,铁木迭儿专政,改集贤大学士。未几。以大宗正札鲁忽赤出镇北方。泰定间,还朝。

  天历初,上都兵渍,伯答沙奉玺绂来上,拜太傅,仍札鲁忽赤。卒,贫无以为殓,人称其廉。追封威平王。

  三子:曰马马的因,曰波皮,曰八郎。八郎期而孤,母乞要歹氏年二十守志不它适。八郎后亦为大宗正札鲁忽赤。

  史臣曰:“镇海、枯合重山、杨惟中、俱非宰相之才。牙剌洼赤导宪宗以杀戮,忙讨撒儿又以醋济之,盖长君之恶者。孛鲁欢拥戴阿里不哥,蒙古之家法如此,死非其罪,宜其有后也。”

卷一百三十四 列传第三十一

  耶律留哥 薛阇 收国奴 古乃 善哥 蒲鲜万奴 王珣 荣祖

  耶律留哥,契丹人,仕金为北边千户。太祖起兵,金人疑契丹遗民有异志,下令契丹一户,以二女其户夹居防之。留可不自安,近至隆安、韩州,聚众剽掠。时有耶律的,与之合,招集亡命,数月间,众至十余万,推留哥为都元帅,的副之。

  太祖命阿勒赤那颜略地至辽东,遇之,问所从来,留哥曰:“我契丹军也,欲住附大国,道阴逗留于此。”阿勒赤曰:“我奉命讨女真,适与尔会,岂非天!然尔欲效顺,以何为信?”留哥乃帅所部会阿勒赤登金山,刑白牛、白马,北向折矢以盟。

  金遣咸平兵马都总管完颜承裕来讨,声言有得留可骨肉一两者,赏金银如之,仍世袭千户。留哥度不敌,驰表乞援。太祖使阿勒赤、宇都欢、阿鲁都罕引千骑会留哥,与金兵对陈于迪吉纳兀儿。留哥以侄安奴为先铸,横冲承裕军,大败之,献所获辎重。太祖召阿勒赤还,以可特哥副留哥屯其地。

  其部众遂推留哥为辽王,建元元统,都广宁,立妾姑里氏为妃,以耶律厮不为郡王,坡沙、僧家奴、耶律的、李家奴等为丞相、元帅、尚书,统古与、著拔行元帅府事。时太祖八年三月也。金知广宁府温迪罕青狗退守益州,妻子陷于广宁。金遣青狗住谕留哥降,不从。青狗竟留事之。金主怒,复进咸平宣抚蒲鲜万奴来讨。留哥逆战归仁北细河上,万奴大放,收散卒奔东京。安东同知阿怜惧,遣使降于留哥。于是留哥尽有辽东诸州,定都咸平,号为中京。金左副元帅移剌都以兵来攻,又为所败。

  十年正月,藩鲜万奴僭号于东京,北袭咸平,东略娑速。留哥侦知万奴兵出。国内空虚,乘间袭被东京。耶律厮不等劝留哥称帝,留再不从。是冬,与其子薜阇奉金币九十车、金银牌五百,至桉檀孛鲁罕入觐。

  时大朝会,敕汉人引见先纳款者,太信耶律阿海奏:“刘伯林纳款最先。”太祖曰:“伯林纳款虽先,然迫而来降,未若留哥杖义效顺也,其先留哥。”既见,尽献所赍,并以子薛阇为质。太祖大说,谓左右曰:“凡留哥所献,告之于天,乃可受也。”陈以白毡,七日而后纳于库。间留哥何官,对曰:“辽王。”命赐金虎符,仍为辽王。又问户籍几何,曰:“六十余万。”大祖命以三千人为秃鲁花军,遣蒙古三百人偕留哥所进乞奴、秃可二人往取之。先是,东京之破,可特哥纳万奴妻李仙娥,留哥不直之。及是以闻,太祖怒可特砑悖法,命执之来。可特哥惧,与耶律厮不等绐众,言留哥已死,杀所遣蒙古三百人以叛,惟三人选归告变。太祖慰留哥曰:“尔毋以失众为恨,吾他日倍此封尔,不吝也。草青马肥,资尔甲兵,往取妻孥。”

  十一年乞奴、金山、青狗、统古与等推耶律厮不僭号于澄州,称大辽收国王,建元天成,以留哥兄独刺为平章,青狗为元帅。未几,青狗叛归金,厮不为其下所杀,推其伪丞相乞奴监国,与行元帅鸦儿等分兵民为左右翼,屯开、保二州间。金益州守将完颜众家奴以兵三万讨之,战于开州馆,不克,退屯大夫营。留哥引蒙古军数千适至,得兄独剌并妻姚里氏,户二千。乞奴、鸦儿引数万,渡鸭绿江,仅高丽宁朔、定戎之境。留哥乃招抚懿州、广宁,徙居临潢。未几,金山杀乞奴,自称大辽收国王,改元天德。是岁十一月,帅众践冰,渡大同江,人西海道。十二月,屠黄州。明年,统古与杀金山,而代其位,喊舍又杀之。

  十三年冬,留哥颁所部契丹军,与蒲鲜万奴将完颜子渊,从元帅哈真、札刺亦儿台入高丽,围喊舍于江东城。遣使至高丽乞粮征兵,商丽输米千石,且使其将赵冲、金就砺帅师来会。明年正月,克江东城,喊舍自经死。留哥收其众而还,置之西楼。自留哥人觐,辽东反复,耶律所不僭号七十余日,金山二年。统古与、喊舍共二年,至是留哥复定之。

  十四年,留哥卒,年五十六。妻姚里氏入奏,会太祖征西域,皇太弟斡赤斤居守,承制以姚里氏佩虎符。权领事者七年。二十一年,车驾东还,姚里氏挈次子善哥、铁哥、永安及从子塔塔儿,孙收国奴,人觐于阿里湫行在。太祖曰:“健鹰飞到到之地,尔妇人乃能来耶!”赐之酒,慰劳甚至。姚里氏奏曰:“留哥既殁,其长子薛阇扈从有年,耗以次子善哥代之,使归袭爵。”太祖曰:“薛阇为蒙古人矣,当令善哥袭其父爵。”姚里氏拜且泣曰:“薛阇者,留哥前妻所出嫡长也,宜立。善哥者,婢子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伦,窃以为不可。”太祖嘉叹其贤,给驿骑四十。从征西夏,赐夏俘九口、马九匹、白金九锭,币器皆以九计,许以薛阇袭爵,而留善哥、塔塔儿、收国奴于朝,先进其季子永安从姚里氏东归。

  二十二年,进辞阇归,谕之曰:“昔尔父起兵辽东,会我蒙古军,又能割爱,以尔事我。继而奸人耶律厮不等叛,人民离散。欲食尔父子之肉者,今岂无人!我以兄弟视尔父,则尔犹吾子,尔父亡矣,尔其与吾弟别勒古台并领辽东军马,以为第三千户。”

  太宗二年,从伐宋,赐马四百匹、牛六百头、羊二百敫。三年,奉命从札刺亦儿台东征,收其父遗民,移镇广宁,行广宁路都元帅府事。十年,薛阇卒,年四十有六。

  子收国奴袭爵,行广宁路总管军民万户府事,易名石刺,从征高丽有功,宪宗即位元年,以石刺三世为国宣劳,命更造虎符赐之,佐诸王也古及札刺亦儿台控制高丽。九年,卒,年四十五。

  子长古乃嗣。中统元年,从王合丹、不者克讨阿蓝答儿及浑都海于山丹。平之。三年,从征李璮。至元六年,胡廷并广宁路于东京,去职。是岁卒,年三十有六。子忒哥。

  薛阇弟善哥,赐名蒙古歹,隶诸王口温不花,大宗二年,从拔天城堡。明年,克风翔。四年,引兵三千从渡河,平金。后伐朱,又从拔光州、枣阳,由千户迁广宁尹,至元元年卒,年五十。有二子,天祐袭广宁千户,改广宁到尹。

  蒲鲜万奴,女真人。初仁金为尚厩局使。金泰和六年,以其翼统与阿鲁带、完颜达吉不,从都统完颜赛不败未将皇甫斌于溱水上,万奴别将断真阳路,怀诸军迫击至陈泽,斩获有功。金宣宗立,万奴累擢咸平招讨使。

  太祖九年,与耶律留哥战归仁北,败绩。金主御下严,万奴丧罪不自安,又闻车驾南迁,思据地自擅。忌东北路招讨颜铁哥兵强,征其部骑兵二千并秦州军三千,及其户口,实咸平。扶哥不遣。会万奴代完颜承裕为辽东宣抚,即坐铁哥罪,下狱杀之。北京留守奥屯襄、宣差蒲宗五斤表万奴有异志。金主疑三人不协,诏谕每事同心并力备御,万奴益不自安。

  十年正月,遂据东京叛,自称天王,国号大真,建元天泰,以兵北取咸平,走耶律留哥,东京诸猛安,谋克多从之。高丽畏万奴势强,因其乞枚,给以八千百。四月,万奴掠上古城,别将攻望云驿三义里。五月,据大宁镇。先后为金同知娑速路兵马都总管纥石烈桓端部将温迪罕怕哥辇等所败。九月,万奴自帅所部,出宜风及易池,与桓战,众溃。是时,耶待留哥谍知万奴兵东出,国内空虚,来间与可特哥以兵袭试东京。

  万奴进退失据。十月,来降,以其子帖哥人质。既而杀辽东行省右丞耶律捏儿哥,复叛去,帅众栖于海岛。明年四月,被金兵于大夫营,转入女真故地,自称东夏国,改金上京会宁府曰开元,都之,哈真、扎刺亦儿台讨喊舍于高丽,万奴命完颜子渊帅女真军二万住会焉。先是,金主闻万奴叛,遣侍御史完颜素兰与近侍局副内族讹可,由山东肮污赴辽东,命驻于铁山,体访消息。后审其果叛,乃诏谕高丽及辽东行省平章温迪罕哥不霭讨之。万奴又与再不霭相结。

  太宗即位,先命札剌用亦儿台征辽东,请不霭走死,乃进征高丽,且遣也速迭儿为札剌亦儿台后援。高丽平。五年,命诸王阿勒赤歹、嗣国王塔思,各帅本部左手军讨万奴。九月,围其南京,城坚如立铁,裨将石抹查刺约别将攻其东南,自奋长槊,超登西北隅,斩陴卒数十人。大军乘之,城遂拨,开元、恤品两路亦先后下。万奴就擒,斩之。

  万奴自乙亥岁僭号,至是凡十有九年而亡。

  万奴之相曰王浍,金宣宗授右谏议大夫,充辽东安抚司参谋官,后进为万奴宰相。年九十余卒。世谓有知来之术云。

  史臣曰:辽东之乱,耶待留哥、蒲鲜万奴与兵事相终始,留哥无御众之才,以归时独早,特祸为福。万奴,金之旧将,一且反噬,自称东帝,偭向无常,卒归夷灭。皆盗贼之雄,何足算也。

  王珣,字君宝,本耶律氏。全正隆末,契丹窝斡叛,祖父成从母避难辽西,更姓王氏,遂为义州闻义人。

  珣武力绝人,善骑射。年三年余,遇道士,奇珣之相,谓之曰:“君他日因获一青马而贵。”珣不信。岁余,有以青马为鬻,珣私喜曰:“道士之言验矣。”乃倍价买之,后乘以战,进退无不如意。又得一刀,其铭曰:“举无不克,动必成功,”常佩之,每有警,刀必先呜,故所向克捷。

  金末,豪强各拥众自保。乡人推珣为长,旬月之间,招集遗民至十余万。

  太祖十年,木华黎略地奚,珣率吏民出迎,承制以珣为元帅,兼领义、川二州事。十一年春,张致僭号锦州,阴结开义杨伯杰等掠义州,珣出故,伯杰引去。致兄子复以千骑来寇,珣进十八骑突其前,卒枪刺珣。珣挥刀杀之,其众溃走。时兴中亦叛,木华黎围之,召珣以兵来会。致乘虚袭义州,家人皆遇害。及兴中平,珣无所归,木华黎留之,遣其子荣祖驰秦其事。帝谕之曰:“汝父子宣力我家,不意为张致所袭陷。归语汝父,俟逆党平,自之族属、城邑、人民,一以付汝,吾不吝也。仍免徭赋五年,使汝父子世为大官。”珣以木华黎兵复开义,擒伯杰等杀之。进攻锦州,致部将高益缚致妻子及其党千余人以献。木华黎悉以付珣,珣但诛致家,余皆释之,始还义州。

  十二年,入朝,赐全符,加全紫光禄大夫、兵马都元帅,镇辽东便宜行事,兼义、川等州节度使。珣貌黑人。呼为哈刺元帅。从木华黎略山东,至满城,命珣还镇,戒之曰,“新附之民,反覆不前,非尽坑之,终必为变。”对曰:“国朝经略中夏,宜以恩信结人,若杀降,宁有复至者乎!”于是降民皆获免死。十九年正月卒,年四十八。四子,荣祖最知名。

  荣祖,字敬先,珣长子也。性沉厚,音吐如钟。珣初时于木华黎,以荣祖为质,稍见任用,珣卒,袭荣禄大夫、崇义军节度使、义州管内观察使。从嗣国王孛鲁人朝,帝闻其勇,选力士三人与之搏,皆应手而倒,欲留置宿卫,会金平章政事哥不霭行于辽东,咸平路宣抚使蒲鲜万奴僭号于开元,遂命荥祖还,副札刺亦儿台讨之,拔益州、宣城等十余城,哥不霭走死。金将郭琛、完颜泄鲁马、赵遵、李高奴等犹据石城,复攻拔之,泄鲁马战死,遵与高奴出降。虏生口千余,荣祖皆放为良民。方城未下,荣祖遣部卒贾实穴其城,城崩被压,从谓巳死,弗顾也。荣祖曰:“士忘身死国,安忍弃之。”发石。实犹未死,一军感激,有言义州人怀反侧者,札刺亦儿台将片屠之,荣驰秦说话,乃止。

  大宗元年,授北京等路征行万户,换全金符,从伐高丽。田其王京。高丽王遣弟淮安全侹奉表纳贡。五年,从讨万奴,擒之。赵祁以兴州叛,又从诸王按只台平之。祁党犹剽掠景、蓟间,复从大将唐兀台讨之。将行,荣祖曰:“承诏讨逆人耳,岂可戮及无幸。”唐兀台然之,由是免死者众。再从征高丽,被十余城。高丽王遣綧入质。帝赐锦衣,旌其功,又从王也忽略地高丽,降天龙诸堡,遂下瓮子城、竹林寨、苦苦数岛。赐金币,官其子兴千户,移镇高百平壤,帝遣使谕之曰:“彼小国负险自守。釜中之鱼,不久自死,缓急可否,卿当熟思。“荣祖乃募民兵屯戍,辟地千里,高面王大惧,遣其世子倎出降:荣祖遂以倎入朝。

  中统元年夏,诏荣祖诣阙,进沿边招讨使,兼北京等路征行万户,赐宝鞍、弓矢。还镇,以病卒,年六十五。

  子十三人:通,兴中府尹;泰,权知义、佛、川等州总官;兴,征东千户;遇,襄阳路管军万户;达,东京五处征行万户;廷,镇国上将军、中卫亲军都指挥使;璲,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卷一百三十五 列传第三十二

  耶律阿海 秃花 秃满答儿 忙古带移剌捏儿 买奴石抹也先 查剌库禄满 石抹明安咸得卜 石反动派 孛迭儿石抹海住 世昌耶律忒末 天祐

  耶律阿海,金桓州尹撒八儿之孙,尚书奏事官脱迭儿之子也。善骑射,通诸国语。金末,使于王汗,见太祖姿貌异常,因进言:“金国戎备废弛,俗日侈肆,亡可立待。”帝吝曰:“汝肯臣我,以何为信?”阿海对曰:“愿以子弟为质。”明年,复出使,与弟秃花俱往,慰劳加厚,遂以秃花为质,直宿卫,阿海亦留事太祖,参预机谋,常在左右。

  及王汗来袭,太祖与诸将同休戚者,饮巴泐渚纳水为盟,阿海兄弟皆预焉。既败王汗,金人讶阿海久不反,命拘其家属于渍州。阿海殊不介意。帝闻之,妻以贵臣之女,给户食其赋。从阿攻西夏诸国,累有功。

  太祖即位,敕大将者别略地漠南,阿海为先锋。六年,从破乌沙堡。八年,从拔宣德,乘胜次居庸北口。阿海奏曰:“好生乃圣人之德,愿止杀掠,以应天心。”帝嘉纳焉。遂分兵略燕南,山东诸路,还驻中都近效。金主惧,请和。太祖谕其使曰:“阿海妻子,佑故拘系弗遣?”金人即归其妻子。

  九年拜太师,行中书省事。从帝攻西域,拔布哈尔、撒马尔干等城,留监撒马尔干。未几,以疾卒,年七十三。至元十年,追谥忠武。

  三子:长忙古台、次绵思哥,次捏儿讶。

  忙古台,太祖时佩虎符、监战左副元帅,阶金紫光禄大夫,管领契丹、汉军,守中都,招安水泊等处。卒,无子。

  捏儿哥,佩虎符为右丞,行省辽东。万奴叛,举家遇害。

  绵思哥,袭太师,监撒马尔干城。久之。请还内郡。改中都路也可达鲁花赤,佩虎符。卒。

  二子,买哥,通诸国语,太祖时为奉御,赐只孙服,袭其父职。时供亿浩繁,佞贷于民,买哥悉私帑偿之。事闻,赐银万两。从宪宗攻蜀,师次钓鱼山,卒于军。妻移剌氏。以哀毁卒,特谥贞静夫人。七子,知名者曰:老哥、驴马。

  老哥,历捉刑按察使,入为中书左丞。

  驴马,备宿卫为必阇赤,迁右卫亲军都指挥使。至元二十四年,世祖宴于柳林,命驴马居其父位次,赐只孙服。二十五年,戍哈丹秃,有战功,以老乞骸骨。

  驴马七子:五台奴,袭父职;拔都儿,中书右丞:文谦,兴国路总管;卜花。早卒。蒙古不花,荆湖北追宣慰使;虎都不花,一名文炳,潮州同知;万奴,人匠副总管。

  秃花。又译为统灰,国语质子也。帝即位,封千户,与阿海同亲任用事。从伐金,为向导,率刘伯林一军招降山后诸州。九年,金将斫答、札剌儿来降,太祖命与石抹明安会攻中都。又从木华黎收山东、河北有功,拜太傅、总领也可那延。封濮国公,赐虎符、银印,岁给锦币三百六十匹,镇宣德。大乐即位,立汉军七万户,以秃花统万户札剌儿、刘黑马、史天泽伐金。卒于西和州。

  子朱哥嗣,仍统刘总马等诸万户,与都元帅塔海绀卜伐蜀,卒于军。子宝童有疾不任事,以朱哥帅弟买住嗣,别授宝童随路新军总管。买住言于宪宗曰:“今欲灭朱,当先定成都以为根本。”帝然之。使率诸军攻嘉定,末下而卒。以兄百家奴嗣。

  自朱哥至百家奴,并袭大傅、领也可那延。

  秃满答儿,百家奴子也,常留中宿卫,后代百家奴为成都管军万户。

  至元十一年,从忽敦攻嘉定,侈平康寨以守之,十二年,从汪田可攻九顶山,嘉定降。又从忽教徇泸、叙诸州,围重庆,守合江口,又以舟师塞龙门,败其投兵,十三年,小沪州叛,从汪田可攻之,泸州坚守不下,秃满答儿夜率所都,夺其水城。黎明,遂克泸州。复从围重庆,败守将张珏于城下,重庆降。赐虎符,投夔州路招讨使。迁四川东道宣慰使,仍兼夔州路招讨使,改同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衙,迁四川行省左丞,尚书省立,改尚书省左丞,迸右丞。卒。

  忙古带,宝重子也。沈雄有胆略,世祖时,赐金符,袭父职为随路新军总管,统领山西两路新军。从行省也速带儿征蜀,攻拔重庆、沪州,俱有攻,擢万户。至元二十一年,迁云南都元帅,从攻罗必甸,诏率所部人缅,迎云甫王。金齿、白衣、答奔诸蛮住往伏险要为劫掠。忙古带奋击败之,凡十余战,开金齿道,奉王以归,迁副都元帅。二十四年,从诸王阿台征交趾,至白鹤江,与交趾文王战,夺其战舰八十七艘。又从云南王攻必甸,破之。二十九年,人觐,赐金、币有差。

  成宗即位,擢镇国上将军,授乌撒乌蒙等处宣慰使,兼管军万户。迁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六年,乌撒、罗罗斯叛,云南行省使忙古带讨平之。事闻,赐钞三千贯、银五十两、金鞍辔、弓矢,以旌其功。九年,讨普安罗雄州叛贼阿填。昼夜不解甲,一曰之间合战者九,擒阿填杀之。十年。进骠骑卫上将军,邂授云南诸路行中书省左丞,行大理金齿等处宣使使、都元帅。十一年,卒于大吉州。年五十八。至大四年,赠龙虎卫上将军、平章政事,迫封濮国公,谥威愍。子,火你赤。船桥万户达鲁花赤,旺札鲁术花,云南诸路兵马右副元帅。

  移剌捏儿,契丹人,沈毅多谋略。金人欲官之,辞不受。闻太祖举兵,私谓所亲曰:“为国复仇,此其时矣!”率其众百余人来降且献伐金十策、帝召见,与语,奇之,喝名赛因必阇赤。又问生于何地。捏儿对曰:“霸州。”因号为霸州元帅。

  太祖十年,授兵马都元帅,佐木华黎取北京,及张致据锦州叛,使捏儿吾也而、脱兰阇里必合兵讨之。致平,迁龙虎卫上将军、兵马都提控元帅。兴州达鲁花赤重儿叛,复与吾也儿讨平之,赐金虎符。

  从木华黎围风翔,先登,手杀数十人,左臂中流矢,裹创进攻丹、延诸州。木华黎止之,对曰:“创不至死,敢自爱耶!”木华黎壮之,赠以所乘白马。明日,介其马,饰以朱缨,简骁骑七十人,与金人战。木华黎登高望之,见其驰突万众中,曰:“此霸州元帅也。”金人大败,丹、延十余城皆降,迁军民都达鲁花赤、都提控元帅,兼兴胜府尹。

  二十一年,从太祖征河西,取甘、合、辛、蛇等州。复从郡王带孙攻益都,下胶、莱、淄等州,大宗元年,卒。追赠推忠定力保德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定目公,谥武颜。子买奴。

  买奴,太宗召见,问曰:“汝年小,能袭父爵乎?对曰:“臣虽年小,国法不小。”太宗异其对,顾左右曰:“此儿甚肖其父。”以为为商州等处达鲁花赤,兼征行万户。

  从札刺亦儿台攻高丽花凉城,监军张翼、刘拔都陨于敌,买奴怒曰:“两将陷贼,义不独生!”力战,斩其大将一人。进攻开州,获守将金沙密,遂下龙、宜、云、泰等十四城。

  太宗五年,从诸王阿勒赤歹征蒲鲜万奴,有功。未几,召还。兴州赵祚反,土豪杨买驴等附之。仍从阿勒赤歹往讨,斩城将董蛮等,围买驴于险树塞。三月不下。买奴令健卒刘五儿循塞北小径上大树,悬绳引百人登,直前奋击,买驴投崖死,余党悉平。以功赐金鞍良马。

  又从唐古征高丽,围王京,取其西京而还。赐金锁甲,加镇国上将军、征东大元帅,佩金符。出镇商丽,将行,以疾卒,年四十,赠推诚效义功臣、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兴国公,谥显懿。

  买奴子元臣,别名哈剌哈孙。年十六,入宿卫,进止有度。世祖谓丞相各礼合孙曰:“此勋臣子,蜚凡器也。”以为怯薛必阇赤,袭千户,将其父军。从伐宋,攻淮西,戍清口,取瓜州,下通、泰诸州。至元年十三年,预平宋功,进阶武义将军、中卫亲军总管,佩金虎符。

  十四年,翁吉剌部只儿瓦台叛,围应昌,时皇女鲁国仅在围中,元臣帅所总兵驰救,击败只儿瓦台,追执诸鱼儿泺。公主赐赉其厚,秦请暂留元臣镇应昌,以安反侧。心中有居一岁,召还,迁明威将军、后怀亲军副都指挥,还镇。又三岁,召还。加昭勇大将军。十九年,世祖以所籍没权臣阿合马家妇人赐这,辞曰:“臣家世清素,不敢自污。”帝嘉叹不已。

  二十二年,进昭毅大将军,同佥江淮行枢密院事;院罢,归高州,车驾亲征乃颜,元臣率家僮五十人谒行在,自请扈驾讨贼。二十八年,移佥湖广行枢密院。时溪洞施、容等州蛮獠作乱,元工具书亲入敌境,谕降其酋鲁万丑。三十年,卒于官。赠安远功臣、龙虎上将军、同知枢密院事,追封兴国公,谥忠靖。

  子迪,中奉大夫、湖广宣慰使都元帅。

  石抹也先。本辽述律氏,辽之后族也,入金后改石抹氏。祖库烈儿,誓不食金禄,率部落元徙,年九十而卒。父脱毕察儿,有五子,也先其仲子也。

  年十岁,从其父问辽亡事,即愤曰:“儿能复之。”及长,勇力过人,多智谋。金人征为奚部长,让其兄赡德纳,而自匿于北野山,射狐兔以食。闻太祖起朔方,即来降,建言:“北京,金根本地,先取之,则中原可传檄而定。”太祖悦,命隶木华黎麾下取北京。

  师次高州,木华黎使也先率千骑为先锋。也先曰:“兵贵出奇,何用多为?”谍知金新易北京留宋将至,也先与数骑邀而杀之。怀其敕命径至北京,谓守门者曰:“我新留守也。”入府中,问吏列兵城上何为?吏以边备对。也先命尽撒之,曰:“寇至在我,无劳尔辈。”是夜,下令易置其将佐部伍。越三日,木华黎至,也先开门纳这,得户十万八千、兵十万、资粮器械山积,降金将寅答虎等四十一人、城邑三十有二。

  木华黎以北京抗命,城下,将屠之。也先谏曰:“降而复屠,则未下者,人将死守,天下何时可定?”因以其事上闻,诏赦之,授也先御史大夫,领疚达鲁花赤。时石天应等据兴中府,也先分兵降之,秦以为兴中尹。又副脱忽兰阇里必,监张鲸等取燕南未下州县。至平州,鲸称疾不行,也先执鲸送行在。帝责之,鲸对:“臣实病,非敢叛也。”帝曰:“今呼汝弟致质,当活汝。”鲸诺宵遁,也先追斩之,时致已杀使者应其兄矣。致伏诛,也先籍其私养士十万二千人号黑军,上于朝,赐虎符,进镇国上将军,以御史大夫提控诸路元帅府事。

  后从木华黎攻蠡州北城,先登,中礧石卒,年四十一。子:查剌,次咸锡博罗、侃。

  查剌,亦善射,袭御史大夫,领黑军。太祖十四年,诏以黑军分屯真定、固定、太原、平阳诸郡。及南征,尽以黑军为前列,败金将白撒、官奴于河北。渡河再战,尽歼其众。论功,黑军为最。太宗五年,从国王塔思讨万奴,获之,事具《万奴传》。十三年,授真定、北京两路达鲁花赤。卒,年四十。四子:库禄满。

  库禄满,卓荦有大志。关弓满石。画的去百步射之,无不中。袭父职为黑军总管。宪宗八年,从大军攻襄阳,昼夜苦战,与从弟度剌攀去弟而上,手条数百人。度剌死之,中统三年,从讨李璮于济南分地以守。璮数率精锐冲突,库禄满辄挫之。后攻城,中流矢,年四二一。

  库禄满临阵,每身先士卒。或之,曰:“恶死好生,人之常情。吾不以身率之,谁肯捐躯以效命乎?男子当援桴死事,邮局咕咕死尸牖下,效儿子耶?”闻者壮之,子良辅、家儿良辅,袭总管。至元十七年,以功擢昭毅大将军、沿海副都元帅。二十一年,改沿海上副万户。大德十一,致仕。子继祖,袭万户。

  家儿,丰县尹。

  继祖子宜孙,自有传。

  石抹明安,桓州人。幼尝骑杖左边马,令群儿前导,行列整肃,无哗者,父老见而异之。

  太祖七年,大军克金抚州,金主命纥石烈九斤来援,明安为裨将,阵于温根达坂。九斤谓明安曰:“汝尝至蒙古,识其汗,可往见之,问举兵之故,彼若不逊,即诟之。”明安如所戒,太祖使缚以俟命。即而大金兵,太祖召见明安诘之曰:“我与汝无怨,奈何之辱我:”明安曰:“臣欲归顺,恐九斤见疑,故如所戒,得所乘机至上前,不然何以自达?”太祖善其言,释之。八年,金复遣明安等乞和,太祖允之。后来降,太祖命领蒙古军抚定云中东西两路。

  九年,金言迁汴,其糺军斫答等杀其主帅来降。是时,太祖欲休兵北还,明安谏曰:“金有天下十七路,我甫云中两路。使彼并力而来,则难敌矣。且山前民久不习战。可传檄而定,后贵神速,岂宜犹豫!”太祖从之,即命明安与撒木哈由古北口进围中都。诸将议屠城,明安奏曰:“攻而后降,城中人固当死,若生之,则州郡之未附者必闻风自至。”太祖从之。

  十年春正月,克通州,金将蒲察七斤降。是时,中都围急,金主遣御史中丞李英、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来,援人负粮三斗,庆寿亦自负以率其众。明安将五百骑邀之,遇于永清,佯败。金兵来追,大破之,获李英及粮车千余,未几。全将完颜合住、监军阿兴松哥,复以步兵万二千人来接。明安将三千骑,战于涿州碇风察,复破之,获松哥,合住遁。四月,克万宁官及富、丰宜二关,分兵拔固安县。

  初,大军破顺州,兵士缚密云主打完颜寿孙以献,明安用为掾史。俄逸去复来,间其故,对曰,“有老父在城中,往就之,今已没,故来。”明安义而释之。五月,金丞相完颜承晖仰药死,中都官率父老开门请降。明安谕之曰:“负固不服,非汝等罪,守者之责也。”悉宥之。仍赈以粟,众皆感悦。

  太祖驻桓州,明安遣使告捷,即以明安守中都,加太傅。兼管蒙古、汉军兵马大元帅。后以疾卒,年五十有三。

  子咸得卜袭职,性贪暴,杀人盈市。耶律楚材闻之泣下,奏请禁州县非奉玺书不得擅征发,囚当大辟必待报,违者罪死。咸得卜始稍戢。

  次子忽都华,太宗时复为燕京等处行尚书省事,兼蒙古、汉军都元帅。

  石抹孛迭儿,契丹人。父桃叶儿,徙霸州,孛迭儿仕金为霸州平曲水寨管民官。木华黎至霸州,孛迭儿迎降。木华黎奇其才,擢为千户。太祖九年,从木华黎觐太祖于雄州。赐银符,充汉军都统。太祖次牛阑山,欲尽戮汉军,木华黎以孛迭儿可用,奏释之,仍隶其麾下,从平高州。

  十年,授左监军,佩金符,与都元帅吾也而分领红罗山、北京东路汉军,又从脱忽阑必攻洺州,城守甚坚,孛迭儿卒众先登,拔之。十二年,从木华黎定山东沂、密等州。十三年,又从定太原、平阳、忻、代、泽、潞、汾、霍等州。十四年,又从平岢岚、吉、隰、绛等州。擢龙虎卫上将军、霸州等路元帅,统黑军镇守固安水寨。既至,令军士屯田,且耕且战,技荆棘,造庐舍。效年之后,城郭悉完,为燕京之外蔽。

  太宗二年,人觐,赐金符。三年,从国王塔思定河南。五年,从讨万奴于辽东,平之。孛迭大小百余战,所至有功,七十以疾卒。

  石抹海住,名德亨,字仲通,以小字行。木华黎承制授馆陶县尹。从克磁州,未尝戮一人。又行鹿邑、太康生口五千余,悉纵之。从攻彰德有功,迁奉国上将军、彰德路总管,兼行军总元帅府事。卒。石抹本辽之萧氏,金改为石抹氏,海住后更为萧氏,以复其旧云。子圭,征南千户。

  孙世昌,字荣甫。幼端重。年十三,袭千户,已雄传如成人。从讨李璮及复宿、蕲等州,皆有功。至元六年,宋五河口,手馘四十余人,搏战舟中,血流没髁,得战舰二。卒于军中,年二十五。妻段氏,至元二十二年以节孝旌其门。子:恒,袭千户,从镇南王征交趾。以疾归,封武略将军、临漳县男;谦,仁和县尹。谦子赖哈不花,内邱尹。

  耶律忒末,祖丑哥,仕辽为统军都监,迨辽亡,丑哥夫妇俱死。

  忒末仕金,仍为都监。宣宗迁于汴,忒末及子天祐率众三万内附。授忒末帅府监军,天祐招讨使,从元帅史天倪略赵州平枣、强、栾城、元氏、柏乡、赞皇、临城等县。太师木华黎承辆加忒末洺州等路征行元帅。与天祐略邢、洺、磁、相、怀、孟、招花马刘元帅有功,木华黎又承制授忒末真定路安抚使、洺州元帅。进兵临泽、潞,降其民六千余户,以功迁河北西路安抚使,兼、泽、潞元帅府事。太祖十七年,致仕,退居真定。天祐袭职,从天倪攻取益都诸城,略沧、隶,得户七千,兼沧、棣州达鲁花赤,佩金符。十九年,攻大名拔之。明年,金降将武仙据真定以叛,杀守将史天倪。忒末父子夜过逾城而出,会天倪弟天泽自北京还,遇诸满城,合蒙古诸军与贼战,走武仙,复真定。朝廷以大泽袭兄爵,而以天祐镇赵州。明年,仙复犯真定天泽奔稿城,忒末与其妻子在真定者皆陷焉。仙进遣仆刘揽儿持书诱天祐曰:“汝能杀赵州官吏以附,当活父母,仍授汝元帅,不尔尽烹之。”忒末密令揽儿语天祐曰:“仙狡猾,汝所知也,毋以我故坠其机阱,以亏忠节。”天祐得书恸哭,至稿城以书示天泽,天泽曰:“王陵之事,前史所称,汝能遵父命,功不在王陵下也。“天祐乃趋还赵州,率众殊死战,仙怒,尽杀忒末家十八人。天祐战屡捷,监军张林密通仙,启关纳贼。天祐听斩关出。复收散卒围城。二十二年,贼弃城走,追至稿城,会天泽兵至,夹击杀林。加奉国上将军、潞州征行元帅,兼赵州安抚使。后致仕。卒。

卷一百三十六 列传第三十三

  仳里伽贴木儿 岳璘贴木儿都尔弥势 哈剌普华偰文质 偰列篪撒吉思 答理麻哈剌阿思兰都大塔塔统阿玉笏迷失 力浑迷失哈剌亦哈北鲁 阿邻贴木儿沙剌班 世杰班野里术 铁哥术孟速思 阿失贴木儿八丹 阿散亦辇真 昔班斡罗思密

  仳理伽贴木儿,畏兀儿人。国相暾欲俗之后也。

  暾欲谷数世至克直普尔,袭国相、答剌罕,锡号阿大都督。西辽授以太师、大丞相,总管内外藏事,国人称之为藏赤立。卒,子弼袭。岳弼七子:曰达林思弼,曰亚思弼,曰衢仙,曰搏哥,曰博礼,曰合剌脱因,曰多和思。

  亚思弼子仳理伽贴木儿,年二六,袭国相、答剌罕。时西辽,尚强,威制畏兀儿。命太师僧沙均监其国,骄恣擅权。亦都掮患这,谋于仳理伽贴木儿。对曰:“能杀沙均挈吾众归大蒙古,彼且震骇矣。”遂袭杀沙均,以功加号伽理赤忽的,进授其妻明别吉号赫斯迭林。左右有之者,譛于亦都护曰:“沙均珥珠,先王宝也,仳理伽贴木儿匿之。”亦都护怒,索珠甚急。仳理贴木儿度无以自明,乃亡归太祖;赐金虎符、狮纽银印、金螭椅、金济逊衣,护卫四人,以二十三城为食邑,又赐银五万两,后卒。弟岳璘木儿。

  岳璘贴木儿,初奉亦都护命来朝,后为质子,从太祖征讨有功,皇帝贴木格斡赤斤求师傅,帝命岳璘贴木儿教之,以孝弟、仁厚为先,帝闻而嘉之。

  从太宗平河南,徙酂县民万余户于乐安。俄授河南等处都达鲁花赤,佩金虎符,赐宫女四人。岳璘贴木儿所得赏赉,悉散于亲旧,所过榛莽又乏水,为之凿井置堠,戍行旅称便。

  以中原多盗,充断事官。从帖木儿格格斡赤斤镇抚燕京等路。寻复监河南等处军民。卒。年六二七。后赠宣力保德功臣、山东道宣慰使,谥庄简。

  子十人,日益弥势普华,曰都督弥势普华,曰怀朱普华,曰都尔弥势,曰八撒普华,曰旭烈普华,曰各尚,曰合剌普华,曰犹可理普华,曰脱烈普华。

  都尔弥势,初从撒吉思讨李璮,以功授行省郎中,除博举州沂州达鲁花赤。

  伯颜伐宋,慨然曰:“此吾立功报国之日也。”叔父撒吉思嘉其志,乃举以自代。与从子撒里蛮俱伯颜麾下。宋丞相贾似道屯于丁家洲,都尔弥势为前锋,败之。与宋殿师孙虎臣战于焦山,又败之。又从破常州。擢断事官。

  宋平,授安丰路达鲁花赤,权处州达鲁花赤。时新附这民多阻兵自保,都尔弥势单骑招降,兵不血刃。人以四哥佛子称这之。阿合马用事,乃告归。大军征日本,起为征东都元帅,又与丞相阿答海等异议,辞不行。已而大军果无协而返。卢世荣欲荐为参知政事,亦力辞。迁同知浙东宣慰司事,改行省郎中,累迁太平路达镥鲁花赤、广西道提刑按察使。卒于官。

  哈剌普华,幼侍母奥敦氏居益都。尝叹曰:“幼而不学,必附吾宗。”岳璘帖木儿奇其志,使习畏兀儿书及经史。记诵通敏过人。李璮叛,合剌普华与其母相朱,撒吉思以行省讨贼,合剌普华从之,得其母归。撒吉思言于世祖,召直宿卫,命至益都,置广兴、商山二治于四脚山,授商山铁治都提举,佩金虎符,让职于弟,大军伐宋,授行都漕运使,帅诸翼兵万五五千人督馈饷。

  宋平,上疏言:“亲肺腑,礼大臣,以存国家之体,兴学校,奖名节,以励天下之才。正名分。严,考察,以定百官之法,通钱币,却贡献,以厚生民之本。”又言:“江南新附,宜登用旧族,力穑通商,驰征薄敛,以驯抚之,不然,恐尚烦圣。”帝采用其言。

  属漕米二十万石。舟覆,损十之一,又每斛视都斛亏三升。时阿合马专政。责偿舟人。合剌普华抗言:“朝廷不任亏损,臣独当其咎。”阿合马怒,出为宁海州达鲁花赤。迁江南道宣慰使。未行,改广东都转运使,兼领诸番市舶。

  东莞、香山、惠州贩徒捣乱,哈喇普华与招讨使答失蛮讨平之。条盐法之不便者,悉除其害。按察使脱欢大为奸利。哈剌普华劾罢之。遂与都元帅课儿伯海牙、宣慰都元帅白佐等,分讨剧盗欧南喜。

  未几,右丞唆都征交耻,使哈剌普华护饷道。至东莞、博罗二县界,诅硪欧钟等。遇贼不敌,为所执。贼欲奉为主帅,不屈遇害于中心冈,是夕,其妻希吉特勒氏梦其来告曰:“吾死矣。”知事张德、刘闰亦梦之。赠户部尚书、守忠全节功臣,追封高昌郡侯。谥忠愍。希吉特勒氏有节行,有司旌之。

  子偰文质,十岁时,刲股肉以愈母疾,延佑初,为广德路总管,改潭州路,又迁赣州路,擢同知宣慰司事、副都元帅。徭民叛,以计诱其酋龙半天等诛之。余众悉降。迁吉安路达鲁花赤,致仕,卒。次越伦质。

  偰质五子:偰直坚、偰哲笃、偰朝吾、偰列吾、偰玉立,皆第进士。时人称里为五桂坊。偰直坚,宿松县达鲁花赤。偰哲笃。吏部尚书,建议改钞法,丞相脱脱从之。累官江西行省右丞。偰朝立,翰林待制,至正中出为泉州达鲁花赤,有名绩。越伦质子善著,偰哲笃子偰百僚逊,善著子偰正宗、阿儿思兰,皆相继成进士。

  偰列篪,字世德,以父官江西,遂家焉。由翰林待制擢潮州达鲁花赤,有惠政;至正中授河南路经历,贼攻府城,偰列篪守北门,城且陷投井死,妻、子从殉者十一人。

  撒吉思,阿大都督和多思之次子也。为斡赤斤国王必阇赤,领王傅。斡赤斤卒,长子只不干蚤世,孙塔察儿幼,庶兄脱迭欲废适自立。时乃马真皇后称制,撒吉思与火鲁和孙驰白其事,后乃授塔察几以皇弟宝,袭国王。撒吉思以功于火鲁和和孙分治国王本部事:黑山以南撒吉思治之,其北火鲁孙治之。

  撒吉思从宪宗攻钓鱼山,建言宜乘势定江甫,不当顿兵坚城下,帝不能用。及崩,阿里不哥争立,诸王多附之,撒吉思驰见塔察儿,力言宜推戴世祖,塔察儿从之。世祖即位,闻撒吉思前言,授北京宣慰司使,仍赐宫人翁吉利剌及金帛、章服。

  李璮叛,撒吉思从宗王不者克讨平之。王以益都民从乱当屠,撒吉思争曰:“王者之师,诛止元恶,协从罔治。”不者克从之,众情大说。授山东行省都督,迁经略、统军二使,兼益都路达鲁花赤,辞不拜,上言山东重镇。宜选亲贵临之。世祖不许。赐京城宅一区、益都田千顷,及璮马群、园林、水硙。兵后民无牛具,为之上闻,验民丁力,官给之。

  时董文炳为山东路经略便,收集益都旧军充武卫军戌南边。诏撒吉思与文炳议军民箔,每十户唯取其二,其海州、东海、涟水移人益都者,亦隶本卫,既而分益都军民为二,文炳治军,撒吉思治民,有统军抄不花者,田游无度,害稼病民,元帅野速塔儿据民田为牧地,撒吉思随事表闻。敕杖抄不花,令野速答儿还其田。璮故将毛璋谋执撒吉思,帅所部归宋,事觉,撒吉思袭璋杀之,尝慕人举仇之义,璮旧部,得与子弟参用,公论多之。山东岁屡歉,请于朝,发粟振之。又奏蠲其田租,士民刻石颂德。卒,年六十有六。追赠安边经远宣惠功臣、河南行省右丞、上护军,封云中郡公,谥襄惠。

  孙曰答里麻。曰约著。约著,隆禧观使,以伯父及父名皆有里字,乃以里为氏。

  答里麻,弱冠人宿卫。大德十一年,授御花院达鲁花赤,迁回回药物院。寻出佥湖北、山南两道廉访司事。召拜监察御史。时丞相帖木迭儿专权,答里麻帅同列亦伶真、马祖常等劾其罪,风纪大振。抉擢河东道廉访副使。隰州民赛神,因醉欧杀姚甲。为首者逸去。有司逮同会者狱,历岁不决。答里麻曰:“杀人者既逃,存亡不可知。此辈皆诖误无罪,而反桎梏耶?”悉纵之。

  至治元年,帖木迭儿复相,专务报复,答里麻谢病归。明年,改燕南道廉访副使。开州达鲁花赤石不花歹有政缋,同僚忌之,诬其与民妻俞氏饮。答里麻察俞氏乃八十老妪,石不花歹实不与酒,抵诬告者罪。石不花歹复还职。行唐县民砍桑道侧,有人借斧削杖,其人夜持杖劫民财,事觉,并这逮斧主下狱。答里麻原其不知情,纵之。深州民媪殴儿妇死,妇方抱其子,子亦死。媪年七十,同僚议免刑,答里麻曰:“法,罪人七十免刑,为其血气已衰,不任刑也。”媪能杀二人,何谓衰,卒死狱中。至治元年,除济宁路总管。济阳县有牧童,持铁链击雀,误杀同牧者,击狱数岁。答里麻曰:“小儿误杀,宜末减罚遣进之。”

  泰定元年,擢福建廉访使。胡廷遣宦官伯颜督绣段,横取民财,宣政院判官术邻亦取赂于富僧,答里麻皆劾之。迁浙西麻访使,会文宗发江陵,阿儿哈秃来求赂不获,还谮于胡。召至京师,将罪之。比至,帝怒解,迁上都同知留守。天历元年八月,明宗崩,文宗人正大统,使者旁午,事无缺失误。帝嘉之,特赐锦衣一袭。三年,迁淮东谦访使。明年,召拜刑部尚书。新君即位,赐诸王、驸马、妃主及宿卫官金锦,答里麻建议唱名给散,无虚冒者,费大省。帝复赐黄金腰带,以旌其能。

  元统元年,擢辽阳行省参知政事。高丽使者道过辽阳。谒省官,各奉布四匹、书一幅,用征东省印封之。答里麻诘其使曰:“国制设印,以署公牍,防奸伪,何为封私书?况汝出国时,我尚在京,未为辽阳省官,今何故有书遗我?汝君臣何欺诈如是耶?”使者愧服。三年,改山东廉访使。时山东盗,答里麻以为官吏贪污所致,先劾去之,而后上擒喊方略。胡廷喜纳之。除大都路留守。帝晏大巨于延春阁,特赐答里麻白鹰,以表其廉。帝尝命答里麻修七垦堂。先是,修缮必用金银装饰,答里麻独令画工图山林景物,左右皆不以为然。是岁秋,车驾自北京还,观之大悦,以手抚壁叹曰,“有心哉,留守也。”赏赉有加。

  至正六年,擢河南行右丞,改翰林学士承旨。七年,迁陕西行台中丞。时年六十九,致事。后召商议中书平章政事,不拜,赐终身全俸。未几卒。

  哈剌阿思兰都大,畏兀氏,父玉龙阿思兰都大。都大译言巨室也。

  太祖四年,畏兀亦都护纳款。时蔑里乞酋托克塔败死,其子忽都等涉也捣乱石河,将奔畏兀。亦都护拒之,败忽都等于真河。以蔑里乞为帝亿,遣哈剌阿思兰都大与察鲁等四人来告战事,具奏亦都护之诚款。帝曰:“果如尔言,其告亦都护以方物来献。”对曰:“陛下幸哀怜,亦都护身且不敢有,何论方物。”复命亦都护遣哈剌阿兰都大赍宝货金织段以献。由是高昌内附。哈剌阿思兰都大亦留事太祖,直宿卫,从太祖伐金,卒于柳城,后赠资善大夫、胡广行省右丞、上护军,追封范阳郡公。

  子阿塔海牙,用宿卫积劳,除塔山屯田捕打提举不就,卒于京师。赠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

  阿塔海牙子阿思兰海涯,由达鲁花赤入监察御史,累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文宗即位,眷遇九渥,以玉刻署押赐之,延臣皆敌为异数。后致仕,卒于家。弟赛因海牙,同金宣徽院事。

  塔塔统阿,畏兀儿人。通本国文字,乃蛮太阳汗尊之为傅,掌其金印及钱谷。太祖平乃蛮,培塔统诃怀印遁去。巳而就擒,大祖诘之曰:“乃蛮人民疆土悉入我矣。汝怀此安归?”对曰:“臣之职也,将以死守,求故主归之耳。岂敢有他。”大祖曰:“忠臣也。”间是物何用?曰:“出纳钱谷,委任人才,一切用为信验。”太祖善之,侍左右。后文牍始用印,仍命掌之。又问畏兀儿文字,塔塔统阿奏对称旨,遂命教诸皇子以畏兀儿字书。

  太宗即位,命司内府玉玺、金、帛,且以其妻吾和利氏为皇子哈剌察儿乳母,时加赐予。塔塔统阿召诸子谕之曰:“上以汝母鞠百皇子,故加赐予。汝等岂宜有之。当先供皇子,有余则可分受。”太宗闻之,以为廉,由是益加礼遇之。卒。至大二年,赠中奉大夫,追封雁门郡公。

  四子,长玉笏迷失,次力浑迷失,次速罗海,次笃绵。

  玉笏迷失。少有勇略,浑都海叛于六盘,玉笏迷失为皇孙脱脱守营垒,拒战,败之。追至只必勒,适阿蓝苔儿以人兵来与浑都海合,玉笏迷失众寡不敌,死之。

  力浑迷失,有膂力。尝猎于野,与众相夫,遇盗三人,欲褫其衣。力浑迷失手搏之,尽仆,执这以归。太宗召见,选力士与之搏,无相对者,帝壮之。赐金,命备宿卫。

  速罗海,袭父职,仍司内府玉玺、金帛。

  笃绵,旧事哈剌察儿,世祖即位,从其母入见,欲官之,以无功辞,命备宿卫。奉使辽东。卒,封雁门郡公。子阿必宝哈,陕西行省章政事。

  哈剌亦哈赤北鲁,畏兀儿人,性聪敏。亦都护月仙帖木儿卒,子巴而术阿阿而忒斤嗣位,年少,西辽王直古鲁遣契丹人均监其国,且召哈剌亦哈赤鲁至,以为诸子师。会巴而术阿而忒斤杀沙均,而附于太祖,更遣阿怜贴木儿都督等四人使西辽。阿怜贴木儿都督者,哈剌亦哈赤北鲁婿也。语之故,于是与其子月朵朱野讷驰归太祖,太祖大悦,即命诸皇子受学,仍使月朵失野讷以质子宿卫。十四年,哈剌亦哈赤北鲁从西域,经别失八里东独山,见城空无人。太祖问曰:“此何城也?”对曰:“独山城。往岁大饥,民皆流徙,然此地当东路要冲,宜屯田,臣昔在唆里迷国,有户六十,愿移居之。”帝曰:“善。”即遣月朵失野讷佩金符往取之,父子皆留居焉。后六年,及祖西征珲,见田野垦辟,大悦。问剌亦哈赤北鲁,已卒,乃赐月朵失野讷都督印。兼独山城达鲁花赤。卒。子筷赤宋忽儿,太宗时袭职,赐号答剌罕。四子:曰塔塔儿,曰忽栈,曰火儿思蛮,曰月儿蛮。

  世祖命火儿思蛮,从雪雪的斤镇云南。

  月儿思蛮事宪宗,袭父职。兼领僧人。后因笃哇据别失八里,尽室徙平凉。与其子阿的迷失帖木儿入觐,诏人宿卫为必阇赤。寻从安西王忙哥剌出镇六盘。忙哥剌卒。其子阿难答嗣。成宗即位,遣使入朝,因奏,“阿的迷失帖木儿父子,本先帝旧臣,来事先王,服勤二十余年,思归陛下用之。”帝从之,授阿的迷失帖木儿汝州达鲁花赤。累官秘书大监。卒。子阿邻帖木儿。

  阿邻帖木儿,善国书,历事累朝。由翰林待制累迁荣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英宗时,以旧学日侍左右。陈说祖宗以来及古先哲王嘉言懿行,翻译诸经。纪录故实,总治诸王、驸马、番国朝会之事。天历初,北迎明宗入正大统,明宗一见,甚悦,反左右曰,“此朕师也。”明年。进光禄大夫、知经筵事。子曰沙刺班,曰秃忽鲁,曰六十,曰咱纳禄。

  沙剌珏,字敬臣,惠宗师也。帝即位,礼遇优渥,尝科侍禁中,寝于便殿之侧。帝以藉坐方褥,所谓朵儿别真者,扶而枕之。患头疡,帝亲为傅佛手膏,伯颜当国,有宋王译奏:‘薛禅’二字,自为世祖庙号,人臣遂不敢用。今太师伯颜功高德望,请赐以‘薛禅’名字。“御史大夫帖木儿不花为伯颜心腹,欲怂恿执政允之。沙剌班言于帝曰:“此事关系甚重,不可曲从。”命学士欧阳玄、监丞揭傒斯会议,以“元德上辅”四字代之。

  沙剌班累官翰林学士承旨,拜中书平章政事、大司徒、宣政院使。卒,追封北庭王,谥文定。沙刺班希帝意,诂立奇氏为皇后,时论少之。

  子世杰班,字彦时,为尚辇奉御,忘宗亲爱之。帝黜丞相伯颜,世杰班与其谋帝制洪禧小玺,贮以金函青囊,命世杰班掌之。悬项下或置于袖中,其母不知也。有问以内廷之事,则答以他语,其慎密如此。累官翰林学士承旨。

  野里术,高昌人。

  父达识,有谋略,为国人所服。太祖西征,亦都护惧,以锦衣、貂帽召达识谋之,达识劝亦都护执贽称臣,以保其国。由是擢为尚书。

  太祖班师,诸王言于帝曰:“闻达识之子野里术骁勇善骑射,所将部落又强大。盖召用之。”帝韪其言,命以耳马五百匹迎。野里术既至,帝甚重之。十七年,太祖征西域,野里术从亲王按只台力战有功。按只台方以绛盖障日,闻野里术议事,喜见颜色,既退,撤其盗送之十里,合兼四环卫之必阇赤。太宗四年,从伐金。六年,副忽都虎籍汉人户口,均其赋役。顷之卒。子铁哥术。

  仗哥术,沈鸷有才识,军兴,文檄文驰,铁哥术以国书译之,无过漏者,世祖嘉之。至元中,擢棣州达鲁花赤,调德安府达鲁花赤,宋遗民蔡知府据城叛,铁哥术率从先登,身被数创,犹麾众力战,遂克之。主将议屠城,铁哥术曰,“叛者蔡知府数人,城民何与焉。请诛其党与而止,毋滥杀。”主将从之,迁婺州达鲁花赤。卒。成宗敕其孙海寿返葬京师。赠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荣国公,世简肃。

  三子,长义坚亚礼,幼给事裕宗。至元十五年,为中书省宣使,奉使河南,适大疫,义坚亚札命村坊构室庐,备医药,以畜病者,全活甚众。迁直省合人。征考上都储峙,赐锦衣貂裘一袭以旌其能。累迁湖州路达鲁花赤,次月连术,同知安隆府事。次八札。同知宣政院事。

  义坚礼亚子污寿,一官杭州路达鲁花赤,有惠政。卒,赠翰林直学士,追封范阳鄯郡,谥惠敏。

  孟速思,畏兀儿氏,世居别失八里,后徙大都,祖父八里木,父阿的息思,皆有名。孟速思年十五,尽通畏兀儿国书。太祖内而召之,一见大悦,曰:“此儿眼中有火,他日可大用。”使侍睿宗,管显懿庄圣皇后分邑。复侍世祖于潜邸。

  世祖伐宋,孟这思与不只儿俱为断事官。宪宗崩,密白世祖:“神器不可久旷,宜早即大位。”诸王塔察儿、也孙哥、合丹等皆然之。世祖立,眷顾益重。及阿里不哥叛,不只儿有二心,孟速思知之,奏徙不只儿于中都,监护以往。帝又使迎安藏于和林。至元初,诏与安童并拜丞相,固辞。然尊礼与丞相等。凡所引荐,皆当世之选。帝语安童及月鲁那演等曰:“贤哉孟速思,求之彼族。为罕也。”四年,卒,年六十,帝痛惜之,特谥敏惠。大德十一年,赠推忠同德佐理功臣、大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武都王,改谥智敏。

  十一子,曰脱因,宣政院使、大府卿;曰帖木儿不花,翰林学士承旨,曰小云者,同知安西路总管事;曰也迭干,平阳达鲁花赤;曰买奴,开府仪同三司、大司徒、翰林学士承旨,领章佩监:曰阿失帖木儿;曰乞带不花;曰叔丹,吉州达鲁花赤;曰月古不花,中书左丞;曰火你赤,云南都元帅。

  脱因子:曰察牙孙,四川行省左丞;曰僧家奴,行大司农少卿;曰本牙失理,同知澧州事;曰五十,唐州达鲁花赤。也迭干子,曰阿思兰,开成路达鲁花赤。买奴子,口朵儿克吉班。翰林侍读学士。月可不花子,曰朵儿克。檀州达鲁花赤。

  阿失帖木儿,性聪强,能传家学。至元五十五年,从征乃颜有功,授枢密院都事,徽仁裕圣皇后召大内廷,命以字学授成宗及晋王。十九年,迁枢密院断事官。大德二年,迁翰林侍读学士,复命以字学技武宗。累擢翰林学士、正议大夫。武宗即位,以师傅恩,持拜荣禄大夫、大司徒、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未几。加金紫光禄大夫,领太常礼仪院使,至大二年,卒。年六十,赠推诚保德济美功臣、大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武都王,谥忠筒。

  子:别帖木儿,庐州达鲁花赤;木忽秃,澧州达鲁花赤;宽者,太常少卿。

  八丹,畏兀儿氏。

  父小云石脱忽柃。大祖四年,亦都护人朝,朝小云脱忽传为其国吾鲁爱兀赤,译言大臣,其父为的斤必里杰提,译言智福大相,俱从之。父子遂留享大祖,小云石脱忽柃尤为帝所亲幸,后给事拖雷,壮圣皇后抚为荞子。真定,拖雷分地,命为宣差、都达鲁花赤、断事官。闪子:曰八丹;曰速浑察,从皇弟旭烈兀征西域;曰哈剃哈孙,中书右丞,行中书省事,后以本官袭父职;曰闾闾,宣宜慰使。

  八丹事世祖,为宝儿赤、鹰房万户。从征哈剌有功。赐男女口,金铤、银铤。从征阿里不哥,战于昔门秃,日三合。斩获甚众,赐金铤。又从裕宗北征。至镇海你里温,赐银椅、钞、币,命还守真定。未几,又命行省扬州。八丹辞曰:“臣自幼未尝去陛下左右”改隆兴府达鲁花赤,遥授中书右丞,谕之曰:“隆兴府朕之旧居,汝往居之。”八丹又辞,帝不允。从晋王甘剌麻征海都有功,赐金铤。未几卒,赠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

  子五人:曰阿里,鹰房千户;曰石得,安西王相府官,曰德服,汝宁府达鲁花赤;曰阿散,曰腊真,由会同馆使、同知通政院,累官中书平章政事,兼翰林学士承旨、通政院使,卒。

  腊真子察乃,由陕西行台御史大夫人为通政使,泰定中拜中书平章政事,卒。

  察乃子十人:曰孛孛实,河东山西边宣慰使;曰老汉;曰亦辈真,曰老章,知枢密院事;曰草地里,真定路达鲁花赤,曰捏烈秃,宫传,曰答剌海;曰罗罗,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使;曰撒马笃,中书参知政事;曰伯颜帖木儿,光禄少卿。

  阿散,八丹第四子,通畏兀儿文,兼长骑射。裕宗在东宫,以奉训大夫为詹事判官。

  至元二十四年,除真定路达鲁花赤。只进正议大夫。真定滨滹沱,多水患。阿散奏言冶河,即古之太白渠旧,合水于栾城县北,经赵州南而东人大陆泽;今冶水由平山西入滹沱,其势益张;若浚冶而复嘉场堰,使冶水循故道,滹沱湍悍之势可杀。廷议从之。堰成,规利者恶害其私,决之,遂为台臣所劾,罢其事。

  元贞元年,拜甘肃行省平章政事,赐玉带。大德三年入觐。帝慰劳之,赐三珠虎符,统领西边军马,仍旧平章政事,八年卒,年五十。

  子班祝,佥河东山西道市政廉访司事。

  亦辇真,察乃第三子。幼敏慧,为英宗御位下必阇赤。泰定初,授内八府宰相。初,高丽王阿难答失里袭位,其从弟完者笃诉于朝,阿难失里人觐留弗遣。至是,命亦辇真送阿难答失里归其国。亦辇禹真宣布朝廷德意,人皆悦服。亦辇其弟老章,从明宗于朔漠。及帝北还。亦辇真奉玺绶迎于杰坚察罕。帝大悦,即除翰林学士,阶资善大夫。故事,诸王入朝,从翰林求进,馈馈甚厚,亦辇真悉拒不纳。

  惠宗即位,擢资政大夫、山东山西追市政廉访使。复召为通政院使,奉命巡视驿传,历答八失剌哈孙,抵晃火儿目连之地,以便宜革驿传弊政。东胜州之吴栾、永兴、马牛三驿牧地,为人所仅冒,讼久不决,亦辇真谳得其实,众皆辞服。乃正其经界,缓其逋租,民德之,立德政碑于三驿。未几,迁山东西道宣慰使。江淮贼起,亦辇真与诸将讨之。至邳州,遇诚二百人,诸将逡巡引却,亦辇真独与亲兵十二人拒之,斩首七十余级。使拜辽阳行省左丞。时贼在胶州。亦辇真曰:“代者未至,我岂敢逭贼。”遂整众东行,至沂水,而代者至,乃还。以疾卒于辽田,年五十二。

  昔班,畏兀儿人。

  父阙里别斡赤,身长八尺,智勇过人。从太祖征西域,立战数功,将重赏之,自请为本国坤阊城达鲁花赤。从之,仍赐田卒二百。

  昔班尝授太宗皇长子合失书;合失,海都之父也。后事世祖潜邸,长必阇赤。中统元年,授真定路达鲁花赤,入为宗人府札鲁忽赤。阿里不哥争立,昔班本世祖命督餫,绐河西军。还至西京北,闻万户阿失铁木儿等方选士卒,将从阿里不哥。昔班矫制召其军赴行在。阿失铁木儿狐疑未决,昔班委曲论文。且曰:“可汗兄也,阿里不哥弟也。从兄顺,又何疑焉。”阿失铁木儿请至夜熟议,翌旦复命,且以兵围昔班而待。明日至,曰:“从尔之言矣。”即便宜以西京钱粮给其军,率之以行,及人见,帝叹曰:“战陈之间,得一夫之助,犹为有济。昔班以二万军至,其功岂少哉!”

  海都叛,遣昔班往谕,使罢兵、置驿来朝,海都听命,既退军置驿,而丞相安童袭禾忽大王部曲,尽获其辎重。海都俱,将光,谓昔班曰:“我不难杀汝,念我父尝受书于汝,姑进汝归,以安竟事上闻,非我罪也。昔班以闻,世祖曰:“汝言是也。先是来者,亦尝不有此报。”十三年正月,拜中书右丞,参议政事,妻以宗女不鲁其真主。三月,改户部尚书。明年,复使海都,过逾朝。海都辞以畏死,昔班不得要领而归。昔班奉命奔走三年。风沙翳目,遂失明。命为翰林学士承旨,给全俸养老。年八十九而卒。”

  子斡罗思密,至元二十三年授浙东宣慰使。浙东盗起,僭称天降大王,斡罗思密讨平之。移镇广西,招降垌蛮罗天佑。年六十九卒。

  子咬住。至大三年授典用监卿。有盗世祖御带者,悬货五千定购贼,咬住擒获之,盗伏诛,咬住辞赏。武宗嘉其不伐,予之千锭。累官荣禄大夫、宗正府札鲁忽赤。

  史臣曰:“菜古灭乃蛮,得畏兀儿文字用之。故畏兀儿人多显者,其后百余年,偰氏,畏兀儿之世家也,反以中国文学知名。彼此一时,亦视人主之好尚而已。”

卷一百三十七 列传第三十四

  严实 忠济 忠嗣 忠范 王玉汝 张晋享 好古 齐荣显 岳存 王德禄 信亨祚 毕叔贤 阎珍 孙庆 齐圭 秉节

  严实,字武叔,泰安长清人,为人美仪观,略知读书,志气豪放,再施与。

  太祖八年,大兵略河北、山东,已而北归。金东平行台调民兵,署实为百户。九年春泰安张汝楫据灵岩山,遣其将攻长清;实败之。以功授长清尉,东阿、平阴、长清三县提控捕盗官,摄长清令。张林以益都附宋,乘势西略,实出城督民租,比还,城己陷,俄以兵复之。行台疑实通于宋,欲杀实,实挈家壁于青崖崮,倚林为声援,十五年八月,宋使赵拱谕东京州县,过青崖,实因降宋,分兵四路,所至州县皆下。

  是年冬,木华黎至济南,实知宋不足恃,遂挈二府、六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木华黎承制,拜实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进攻曹、濮、单三州,皆克之,偏将李信守青崖有罪。惧诛,来实出,杀实妻杜氏及其兄彬,降于宋,十六年,实以蒙古兵攻信杀之,从木华黎围东平。木华黎谓实曰:“东平粮尽必弃城走,汝入即安辑之。”以实权东平行省。又谓千户扎拉儿台曰,“东平破,可命实与百圭分南北守之。既而守将蒙古纲遁走,实入城,建行省。扎拉儿台以木华黎命,使实略定东平以北思、搏等州,石圭移治曹州。

  十七年,宋将彭义斌复取东京州县,实将晁以青崖降。实家属又为义斌所获。十八年,都元帅史天倪攻河卫,实以兵会之,与金将布哈等战失利,实为所擒。天倪使壮士要于延津,实得脱归。二十年四月,义斌攻东平,实求授于孛里海,兵久不至,城中食尽,乃与义斌连合。义斌亦欲擒实收河朔,而后图之。以兄礼事实。时实众尚数千,义斌不之夺,留其家属不遣。六月,义斌缘真定西山,与孛里海等军相望,实自拔归于孛里海,后义斌战于赞黄五马山,败溃,史天泽拈义斌斩之。于是,京东州县复为实有。是年冬。带孙郡王取彰德。明年取濮州、东昌、太宗元年孛鲁取益都;实皆从行有功。

  四年八月,朝太宗于牛心帐殿,赐坐,宴飨终日。太宗欢甚,赐实金虎符,数顾实左右曰:“严实,真福人也。”八年,复朝于和林,授东平路行军万户,偏裨赐金符者八人。实所领凡五十四城,后割大名、彰德外属,而益以德、兖、济、单四州。太宗雅知实不便鞍马,诏实毋从征伐。实病风痹久,或劝迎良医,实笑曰:“人岂不死,吾得列疾病以殁足矣。”十二年四月,卒,年五十九。

  实在东平,以宋子贞为评议官。兼捉举学校,延致名儒康晔、李昶、徐世隆、孟祺等于幕府,四方之士闻风而至,故东平文学,彬彬称盛。实亦折节自厉,从儒者问古今成败,至仁民爱物之事,辄欣然慕之,带孙郡王克彰德,驱老弱数万欲屠之,听实谏而止。及破濮州,复欲屠之,实谏,获免者又效万。大兵由武关出襄、邓,攻拔河南诸州县,实知俘戮多,载金帛往赎之,且约束部将毋妄杀。岁大饥,流民多殍。国法,臣逃亡,保社皆缘坐,流民无所托,僵尸塞路,实作糜粥,置道傍哺之,全活无算。王义深者,彭义斌别将也,义斌败奔于金,实家属在东平者,皆为所害。金亡,实获义深妻子,厚恤之,其宽厚长者类若此。

  中统二年,追封实为鲁国公,谥武惠。七子:忠贞、忠济、忠嗣、忠范、忠杰、忠裕、忠祐。

  忠贞,金紫光禄大夫,先实卒。子度,甘肃行省左丞。忠济,一名,忠翰,字紫芝,从实入见太宗,赐虎符,袭东平路行军万户、管民长官,初统千户十有七。宪宗五年,入朝,命括新军,山东益兵二万有奇。忠济弟忠嗣、忠范为万户,以次诸弟及旧将之子为千户,使忠济统之,戍蕲县。九年,世祖南征,诏忠济帅所部会鄂。中统二年还京帅,命忠范代之。

  忠济在东平,代贷于人,为部民纳逋赋。债家执文券来征,世祖命出内藏偿之。至元二十二年,特授资德大夫、中书左丞、行江浙省事,以老辞。二十九年,赐钱万五千缗,宅一区,召其子瑜入侍。三十年,卒,谥庄孝。

  忠济早岁骄恣,朝廷恒虑其难制,及谢事后,贵而能贫,安于义命,世以是多之。

  忠嗣,少从张澄、商挺、李桢学,略知经史大义。授东平人匠总管,领单州防御使事。宪宗五年,充东平路管军万户。七年,从忠济略地扬州,攻召伯埭,有功。九年,从忠济渡淮,分兵出挂车岭,与朱人相拒三昼夜,杀获甚众。又从攻蕲州,及渡江围邱州,战甚力,师还,赐金虎符。

  中统三年,宋人攻蕲州,徐州总管李杲哥叛降于朱。忠嗣从大军复徐州,执杲哥杀之。赐银二百两、币五十匹。四年,罢归,卒于家。

  忠范,代兄忠济为东平路行军万户。至元九年,金成都行省事,战失利,逮至东师,会赦免。十二年,授国信副使,偕廉希贤使于宋,至独松关,为宋将张濡所杀。

  史臣曰:严实降于宋,又降于蒙古,盖亦乘时徼利之土。迨中原粗定,挈壑转徙之民民,置之衽席之上,兴学养士,文教蒸蒸,虽学道爱人者何以尚此。宜乎功名之盛不及张柔、史天泽,而令闻独远也。

  凡严实行台官有名迹者,得十有二人,附著左方:王玉汝,字君玮,郓州人,严实署为掾吏,稍迁行台令史。中书令耶律楚材过东平,奇之,授本路奏差官。夏津灾,玉汝秦请复其民一岁。

  太宗十年,以东平地分封诸功臣,各私其人,不隶有司。玉汝曰:“若是,则严公事业存者无几矣!”夜哭于楚材怅后,明日。楚材召问之曰:“玉汝为严公之使。今产公地分裂,而不能救止,无面目还报,将死于此。是以哭耳。”楚材恻然良久,使诣帝前诉之,玉汝进言:“严实以三十万户归朝廷,崎岖忠难,卒无异志,岂与他降人同,今裂其土地,非所以旌有功。”太宗嘉玉汝忠款,罢其事,迁行台知事,遥领平阴令。

  实子忠济嗣,授左右司郎中,总行台之政。定宗即位,食邑东平者复欲剖分实地,玉汝力争于上,事始己。宪宗即位,命常赋外岁出银两,谓之包垛银,玉汝曰:“民力不支矣!”率诸路管民官诉之阙下,砍三分之。累官泰定军节度使,兼兖州管内观察使,充行台参议。后以病谢事,忠济强起之。未几卒。

  张晋亨,字进卿,南宫人。

  兄颢,金同知安武军节度使事。领枣强令,卒所部降于严实,进安武军节度使,战殁。

  木华黎承制,以晋亨袭颢职。晋亨性畏慎,实器之,以女妻焉。其子忠贞人质,遣晋亨从之,大祖二十二年,从孛鲁攻益都,以功迁昭教大将军,领恩州剌史,兼行台马步军都总领,再迁镇国大将军。太宗六年,从实入觐,授东平路行军千户。从围安庆,攻光州之定城,略信阳,又别攻六合,拔之。

  实卒,其子忠济奏晋亨权知东平府事,东平贡赋率倍他迫,又订书狱讼曰不瑕给,晋亨任七年,甚获民誉。宪宗即位,从忠济入觐。时包银制行,廷议户赋银六两。诸道长史有辄请试行者。晋亨面责之曰,“诸君为亲民之吏,民利病且不知乎?今知而不言,罪也。承命而归,事不克济,尤罪也。且五方土产不同,任土而赋之,则民便而享易济,必责民输银,虽破产有不能办者。”大臣以闻,明日,大宗召见,如其言以对,帝韪之,乃蠲户额三分之一,仍听民输他物,遂为定制。帝欲赐晋亨金虎符,辞曰:“虎符,为长一边者所佩,臣佩虎符,非制也。不敢受。”帝益悦,改赐玺书、金符,恩州管民万户。

  中统三年,李璮叛,晋亨从忠范败贼于遥墙泺,改本过奥各万户。四年,授金虎符,分将本追兵充万户,戍宿州,建言:“汴堤南北沃壤,宜屯田以资军食。”乃分兵屯垦。期年,遂获其利,至元八年,改淄莱路管,寻兼军事。十一年,大举伐宋,晋亨在选中,闻命就道,曰:“此报效之时也。当率所部。”由安庆渡江,伯颜留戌镇江;战焦山、瓜洲,皆有功,十三年,卒。三子:好古、好义、好礼。

  好古,字信南,晋亨权知府画,忠济以好古领其父军。戍宿州,旋授行军千户。从围樊城,又从略场州,攻邵伯埭,拔之。中统元年,兼恩州刺史。未几,移戍蕲州。宋人来攻,好古力战。死之。时晋亨在济南军中,闻之曰:“吾儿得其死矣。”至元元年,以好古殁没于王事,命其弟好义、好札并袭职为千户。

  齐荣显,字仁卿,聊城人,父旺,金同知山东西路兵马都总管。荣显九岁代父任为千户,佩金符,从妻父严实屡立战功。攻濠州,宋兵背城为阵,荣显薄之,所向披靡。部将王孝忠力战,中钩戟,荣显断戟拔孝忠出。大帅察罕壮之。进拔五河口,擢权行军万户府,守宿州。堕马伤股,改捉提本路课锐,又改本路军镇抚,兼提控经历司。值断事官钓校诸路积逋,官吏多遭诟辱,荣显从容辨理,悉为蠲贷。从实人朝,授东平总管参议,兼领博州防御使。及大兵伐宋,道出东平,索供给银二万锭,荣显诣断事官诉之。得折充赋税。中统元年,告归,卒于家。

  岳存字彦诚,大名冠氏人,严实承制帅府都总领,守冠氏。金将郑倜据大名,来攻。存坚守,倜复自将万人围之。存率死士百余人,突出西门。博战,倜退走。从实拒武仙于彰德西,放之。迁明威将军,领冠氏主簿。明年,存率五百人自彰德北还,过金将张开,众万余。存兵入林中,戎之曰,“彼众我寡,不可轻动,听吾豉声为节。”乃命骑居前,步卒在后,距敌二十岁,鼓之,直簿开众,开遁走,不损一卒而还。旋擢本县丞,移楚丘。告老归,卒于求,年六十九。

  子玉祯,袭父职冠氏县军民弹厌。从由盗、焚,筑百丈山、鹿门等堡。又监战船于镇江,战焦山,拉千户。朱平,从张宏范觐世祖于柳林,赐金饰,银鞍勒,摧福州路总管。累迁建康路总管,有惠政,民勒碑记之。至大二年,卒,年七十二。

  王德禄,兴中府人。以骑兵从王守玉屯东平,又从守玉归于严实,以功乐迁同知衮州军事。与宋将彭义斌战、殁于阵。

  信亨祚,字光祖,上谷人,率乡曲千余人壁梁山,归于严实,署五翼都总领,佩金符。全济南兵来袭青崖,一战败之,斩获甚众。后守曹州,不解甲者三年,又从实破黄山,取恩州,皆先登陷砗。又从大军破彭义斌将刘庆福,迁同知曹州事。实治军严,动以军法从事,亨祚从容救止,多所全活。泰安人司仙统万余户壁于徂徕山,因亨祚自归,亨祚。受之,秋毫无所犯,卒年四十九。

  毕叔贤,永清人,为金济南总管成江养子,李全据益都,以叔贤为帐前都统。迁统制。大军围益都,城中食尽,全闭户欲自经,以试众心向背。叔贤排户人,说全曰:“公死城即破,大兵一纵,城民无噍类矣。公降,必不死,何惜屈一身而不为城民计乎?”全遂纳降。后从成江归于严实,实倚重之。妖人李佛子之狱,诖误万人,实欲尽诛之。叔贤谏曰:“民自陷于死已可哀,况其老幼。公一言之重,人获更生。何忍坐视而不救乎?”实侧然感动,别白诖误,全活甚众,并以金缯赎之。十五年,实承制授行军总领,遥授邹平、齐河两县令。累迁濮州剌史,改营屯都总领,复并本路税课所长官。卒。

  阎珍,上党人,仕金为为公府掾。金上党常公张开壁马武寨,遣别将李松守潞州。严实从大兵略地,开遁,城民推珍为主,遂以城降。实承制授珍为潞州招抚使。有谮于实者,言珍多敛部民金,私贮之。实按籍问之,出入皆有朱黑可寻。实嘉叹,加元帅左监军,兼同知昭义军节度使事。又用实荐,迁左副元帅、昭义节度使,佩金虎符。武佩复叛,执珍马武寨,有营救之者,释不诛,迁珍于河南。后复归于实。卒。

  孙庆,济南人。严实壁青崖崮,庆往从之。实与彭义斌连和,密告难于国王孛鲁。大军来援,与义斌返于赞皇西山。时实率所部从义斌,庆献计,援兵至,我宜入北军以张其势,成败在此一举,几不可失。实即驰赴之。义斌大效,寻被获。授庆济南府军资库使,改行尚书省应办使。累行本路镇抚军民副弹压,兼府领事。后罢职。复起为都指挥使。卒。

  齐圭,滨州蒲台人。从严实攻德州。有功,授无棣县尹,摄政行千户,后兼总管,镇枣阳。李璮叛,征枣阳兵会讨。仅留赢卒数千。时圭摄万户,与宋人对垒,以东门外濠狭,命浚广之。宋将聂都统,陈总管果率兵万余抵东门,阴于濠。不能仰攻。圭复率众力战,敌退走。事闻,赐金符,真授千户,至元二年,致仕,举子秉节自代。卒于家。

  秉节,字子度,宪宗四年,宋人围海州,秉节往援,突囝,掂其二将。五年,从大军伐宋,筑新城白河口堡鹿门山,略地郢州大洪山黄山洞。七年,擢上千户,旋擢万户。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攻郢。克武矶堡,擒宋将阎都统。十二年,大军败宋贾似道于丁家州,使秉节屯建康,与宋将赵淮战于西离山,淮遁去。迁武义将军。又从定太平、安庆诸路,与宋将张咨议战于昆仑山,斩之。十四年,授宜武将军、管军总管。黄州叛,秉节往讨之,斩叛将余总辖于阵。十岳七年,授明威将军。二十三年。移饶州,擒安仁剧盗蔡福乙。二十五年,擢广威将军、枣阳万户府副万户。二十八年,卒,年六十二。子英嗣。英亦有武略,不妄杀降卒。时称珪三世为仁义将军。

卷一百三十八 列传第三十五

  史秉直 进道 天倪 楫权 元亨 天安 枢 天泽 格耀 天祥

  史秉直,永清人,祖伦,筑室得藏金,遂饶于财。金末,中原大乱,叹曰:“财者,人之命也,安可独享。”乃遍周贫乏,建家塾,招徕学者,岁大祲,发粟八万石赈之,父成圭。亦倜傥好施。

  秉直,读书尚气概。太祖八年,木华黎率师南伐,所向残破。友直残族谋曰:“世乱如此,吾家百口何以自保?”已而知降者皆无恙,即率乡民万人诣涿州军门降。木华黎欲官之,秉直辞而荐其子。乃以子天倪为万户,而命秉直统降人家属屯霸州。来宜拊众有方,远近来降者十余万家。寻迁于漠北,降道众饥,秉直所得牛羊悉杀以食之,全活无算。九年,从攻北京,城降。诏以吾也尔为北京路都元帅,秉直行尚书六部事。吾也尔虽为大帅,其军府事一委秉直,又以秉直主馈饷,军中未尝乏绝。

  天倪以都元帅行真定府事,降将武仙副之。天倪将赴真定,戒直密戒之曰:“观仙之词气,必不为我用,宜备之。”天倪谓:“大人奈何教儿猜中,而不信人。”秉直怒,乃携其孙楫、权还北京,曰:“吾不忍其并及于难也。”既而仙果袭杀天倪,人始服其先识。太宗二年,以老病谢事归。前巾蠃马,逍遥里巷,见者不知其为贵官也。卒,年七十一。弟进道,子天倪十天安、天泽。

  进道,字道远,大兵徇燕、赵,进道与秉直共白于母。其母曰:“吾决以天道,莫若颀之。”遂借秉直谒国王木华黎。木华黎器其才,深加抚慰。九年,从木华黎围北京。十年三月,城降,木华黎遣进追及要鲁火赤、吾也尔等进兵,攻兴州,守将赵玉望风纳款。以功进义州节度使。命管领北京勾当。十一年。锦州守将张致叛,从木华黎讨平之。又令招讨谕广宁,兵至,即迎降。就命进道守广宁,寻改留守北京,迁北京管民长官万户。进道治北京十余年,推诚御众,不为钩距谲诈之事。轻徭薄斌,阖境安之。尝谓人曰:“幼不能事父母,长不能事兄,吾于诚有阙矣。且吾兄居镇阳,吾思之,吾兄得北向思我乎?”愀然变色者久之。大宗六年,荐张翼自代,致仕归。卒年六十五。

  天倪。字和,姿貌魁杰。初生时有白气贯于庭中,及长。好学,日诵千言,大安末,举进士不弟,叹曰:“大丈夫立身,何必文事!使吾拥百万之众,功名可唾手取也。”木华黎见而奇之,承制授万户。天倪乃进言:“金迁都于汴,失策之甚者也。辽东、西诸郡。金之心腹地,我若据大宁以扼其吭,则辽阳可不攻自下矣。”木华黎善之。

  初,伦卒,乡人感其德,结清乐社以祀伦,凡四十余社。至是,天倪选其壮勇万人为义兵号清乐军,以从兄天祥为先锋,所向无敌,分兵略三河、蓟州,谙寨皆望风款服。太祖九年,人朝,召见行幄,赐金符,授马步军都统,管领二十四万户。从木华黎攻高州,又攻北京,皆降之。

  十年,授右副都元帅。改赐金虎符。八年,克平州,金经略使乞往烊。进兵真定,其将武仙不下,乃移兵趋大名,众谓城坚不可猝拔。天倪循视良久,使攻其西南隅。劲卒屡上、屡隙,天倪一跃而登,守者辟易,遂克之。十一年,清州监军王守约、平川推官合达,俱以城叛,欲从海追南归。天倪追袭至乐安,金益都行省忙古以兵来投,效之,杀守约,擒忙古,斩首万级。

  十二年,徇山东诸郡,部卒有宰民豕者,立斩之,军中肃然,金知中山府李明、赵州李瑀、邢州武贵、威州武振、磁州李平、浼州张立等,皆降。十四年,从木华黎徇河东,至绛州。城人甃为团楼御敌,天倪穴地攻之,楼陷,遂拔其城。木华黎大喜,木华黎大喜,赏绣衣、鞍马。

  十五年,武仙降,木华黎承制以天倪为金紫光禄大夫,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行府事;仙副之,天倪言于木华黎曰:“今中原粗定,而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之意。且王奉天子命,为天下除暴,岂可效他将所为。”木华黎曰,“彗。”下令:攻有剽掠者,军法从事。远近大悦。十六年,金怀州元帅王荣、潞州裴守谦、泽州王珍皆以城降。十七年,攻济南水寨,破之。

  十八年,徇山西,不浃旬,定四十余寨。未几,还军真定。宋大名总管彭义斌侵河北,天倪逆战于恩州,效之。

  二十年,武仙部将据西山腰水、铁壁二寨叛。天倪捣其穴,尽掩杀之。仙怒,会义斌复陷山东郡县。仙谋叛,用设宴邀天倪。有知其事者,止天倪毋往,不从,遂为仙所害。先是,天倪击鞠夜归,有大星陨马前有声,心恶之,已而果及于难,年三十九,妻程氏闻乱,恐为贼污,自杀。子五人:楫、权,其三子俱死于难。

  楫,字大济,太宗十一年,知中山讹。宪宗三年,世祖驻六盘,召泽义经略司事,天泽奏:“臣摄兄天倪军民之职,天倪有二子,长子楫管民政,次子权又握兵柄。臣可退休。”世祖曰:“昔成吉思汗封功臣十人千户,谕众曰:“所有年幼者,汝等无疑,此人父兄俱有功,安得不报。’且功臣中,岂无一门三要职者。”意不许辞。寻迁楫征南行军万户翼经略,徇地蕲、黄。楫善抚士卒,所向有功,后天泽又请使楫袭其父职。世祖叹曰:“今争爵者多,爵者少,卿深可嘉尚。吾自有官与楫。”即以楫为真定兵马都总管,佩金虎符。

  朝廷始征包银,楫请以银与物折,仍减其元数,以纾民。诏从之,著为令。各道以褚缺币相贸易,不得出境,二三岁辄一易。钞本日耗,商诱不通。楫请立银钞相权法。人以为便。或请更盐法,按籍计口给之,楫争其不可曰:“盐铁从民贸易,岂能如差税例配之。”议遂寝。元氏民有诉府僚于达官者,鞫之无实,将抵死,楫力为营解,达官曰:“是欲陷于涌现辈死地,汝救之,何也?”楫曰:“诛之足以惩扣,然不若寡之以愧其心。且人命之处理重,妄言罪不列。”乃杖而遣之。

  中统无年,授真定路总管、同判本道宣抚司事。所举州县佐吏有文学者三十余人,后皆知名。四年,以天倪为武仙所杀,籍仙宅赐楫。会天泽言:“兵民之官,不右关在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楫即日解印绶归。卒归。卒年五十九。

  五:炫,常德管军总管;辉,知孟州;燧,同知东昌事;煊,潼关提举炀,佥广西按察司事。

  权,字伯衡,勇而有谋,宪宗十年,天泽以万户改河南经略使,命权代为万户。四年,屯邓州,败宋将高达于樊城。世祖伐宋,次鄂州。闻宪宗崩北还,使权总兵屯江北岸之武矶山。中统元年,降诏奖谕,赐金虎符,授真定,河间、滨棣、邢洺、卫辉等州路并摩哩糺军兼屯田民户沿边镇守诸军总管万户,其所属万户、千户悉听节制。三年,改授江汉大都督,依前屯大戌。宋将夏贵攻邳州,签邳总管李杲出降。贵既去,杲哥自陈能保全一州,权奏闻其事。诏自杲哥以下,并原其罪。已而杲哥降贵事发觉诏诛之,并责权妄奏。

  至元元年,入觐上都。六年,复诏赴上都,问取宋方略,对曰:“樊城为襄阳之外郛,若先克樊城,则襄阳不战自降。然后东、西并举,事必有济。”帝善其言。七年,宋人入寇,权引兵趋荆子关,大破之。赐白金五百两。权翻与麾下分之。夏贵以战舰万艘载锐卒,欲截江面,权进攻破之。赐衣币、弓矢、鞍勒。未几,转饷随州,贵复引兵钞夺,权又败之。赐白金金七百两,授河南等外宣抚使。未行,赐金符,复充江汉大都督,总制兵马,总管屯田万户。天泽请罢子弟兵柄,授镇国上将军、真定总路总管,兼府尹。徙东平,又徙河间。座。谥武穆三子:烜,大中大夫、同知两淮转司事;火赤,善化县必。烜子无享。

  元亨,字太初,至元二十九年,以大臣荐,入见皇太子于隆德殿,命直宿卫,出为龙兴路同知,擢黄州通判,移婺州。势政以元亨阀阅近臣,不宜限年劳,由奉训大夫进朝列大夫。元亨有吏能,豪民许诈乘传肆为奸利,元亨以法绳之,余皆惕息。婺州不产铜,元亨言于行省,罢铸钱,民万颂之,延祐四年,迁饶州路同知,未赴任而卒。年五十四。

  初,天倪卒,子楫、权幼,天泽袭为万户,及长,天泽辞万户,世祖弗许,别授二子官。烜卒,弟火赤未仕,元亨母张氏使以父爵让火赤,由是火赤得善化县尹。人皆称史氏之世让焉。

  天安,字金甫,从秉直降木华黎,以其兄天倪为万户而质天安军中,太祖十一年,从讨锦州张致,平之。十四年,又从略西,生擒鄜州张资禄,号张铁枪,骁将也。武仙条天倪于真定,天泽进兵野头,天安亦率所部来赴,并力攻仙,败之。以功授行北京元帅文化教育事,屯真定。

  宋人聚兵天邢州之西山,为仙声援,遣其党赵和行间,诬倅副李甲、刘清输款为内应,守将械二人送府,大帅命戮之,天安揣知其诈,请鞫之,得实,乃斩和以徇。太宗四年,从伐金。师还,坟剧盗果满、苏杰等,悉平之。六年入觐赐黄金、裘、马。宪宗五年,卒。子枢。

  枢字子明,年二十余,以功臣子知中山府,有治绩宪宗四年,初籍新军,诏大臣求可以慎固封守,闲于将略者。擢枢征行万户。配以真定、相卫、怀孟新军,戌唐、邓二州。五年,败宋舟师于汉水之鸳鸯滩,赐金虎符。

  八年宪宗伐宋,枢从天泽觐帝于大散关。帝劳之,枢奏曰:“臣祖、父,受国厚恩,今陛下亲总六师,暴露万里之外,臣愿出死力,以报国恩之万一。”帝壮其言,命为前锋,从攻宋剑州。州侨治于若竹崖,前阴绝涧,深数百心爱。枢率壮士数十人,缒而下。及城降,大宴诸将,帝顾皇后,使饮枢酒,谕降将曰:“此国家殊礼,尔等有功,礼亦如之。”九年,从天泽败宋将吕文德于嘉陵江,追至重庆而还。

  世祖即位,改赐金符。中统二年,从天泽扈驾北手。三年,从天泽围李璮于济南。枢营于城西南,夹涧为栅,淫雨暴涨,栅木坏,枢曰:“乘隙,今夜必出。”命作苇炬数百待之,参军夜,曲果至飞炬掷之,风怒火烈,弓弩兼发,大溃,死者无算。未几,璮就擒。

  至元四年,宋人攻开、达诸州,以枢为左壁总帅,佩虎。七年,高丽权臣林衍死,其党化公为王,窜珍,岛进枢昭勇大将军,高丽凤州等处经略使,佩虎符,领屯田事。八年五月,枢与经略使忻都等进兵至高丽,谓诸将曰:“贼势方张,未易力胜。况盛暑,马弓力驰弱,猝不可用。宜分军三路,多张旗帜,以疑之,吾潜师捣穴,可破也。”诸将从其计,大破珍岛贼,平其地而还。

  十二年,复以万户从丞相颜伐宋,赐锦衣、鞍勒弓矢,仍给天泽帐下十人。宋平,署安吉州安抚使,时新附之众,所在依险自保,枢以威信招纳之。皆复以为民。

  十四年,移疾还。十九年,起为东京路总管,辞不赴。二十一年,以卢世荣荐,拜中书左丞。世荣败。坐免。二十三年,复授中奉大夫、山东西道宣慰使。二十四年,卒,年六十七,子:焕,昭勇大将军、后卫亲军指挥使,佩金符;辉奉训大夫、秘书少监。

  天泽,字润甫,身长八尺,音吐如钟,善骑射,膂力过人。天泽帅真定,署天泽帐前军总领。

  太祖二十年,天泽送其母还北京,甫行,而天倪为武仙所害,府经历王缙追及天泽于中途,曰:“变起仓卒,部曲虽散走,尚在近郊,公能回辔而南,则不招自至矣。”天泽毅然曰:“兄弟之仇,不反兵,虽死何敢避。况不必死耶!”即倾赀装,购甲仗南还。次满城,收兵千余,马刑事百匹。遣监军李伯佑诣国王孛鲁言状,且请济师。

  勃鲁承制授天泽都元帅,使笑乃□率蒙古兵三千援之合势攻仙。生擒其将葛铁,军威大振,遂复中山、赵州,进屯进野头,仙惧奔西山抱犊砦。三月,遂复真定。六月,宋将彭义斌以兵应仙,天泽御于赞皇,擒斩之,未几,仙令谍者入城若大历寺为内应,夜半斩关纳仙。天泽逾城走,援于藁城董俊。俊授以锐座数百人,与笑乃□军合,攻仙。二十一年八月,天泽夜袭真定,克之,仙复走抱犊砦,笑乃□仇民从贼,驱万余人将杀之,天泽曰:“此为其所胁耳。杀之可悯。”力争天笑乃□,始得释。天泽招集流散,官府、民居日以完葺。以抱犊诸寨仙之巢穴,急攻之,仙败遁,相、卫州遂平。

  太宗即位,议立三万户,分统汉兵,适天泽入觐,太宗素知天泽,以杖麾天泽及刘黑马、萧札剌居右,诏为万户,其居左者悉为知户,遂以真定、间,在名、济南东平五路兵围之。金将完颜合达以十万众来持,战不利,诸将皆北,天泽独绕出敌后,夹攻之,仙弃城走。

  四年,太宗由白坡渡河,诏天泽以兵会河南,招降太、睢、柘等州县,金徐州行省完颜庆山努入援,败之于杨驿店。床山劝马踬被擒,见天泽,问为谁?天泽曰:“我真定史万户也”庆山努曰:“是天泽科,吾国已残破,公其以生灵为念”后床山努卒不屈死。五年春,金主突围而出,使完颜白撒自黄龙冈袭新卫,天泽率轻骑赴之,白散等败走蒲俘斩八万余人。金言奔归德,天泽会诸军于城下,新卫达鲁花赤撒吉思不花全军。人主自归德迁蔡州,元帅倴率大军围之,天泽当其北面,力战有功。蔡州平,天泽还军真定。

  时政烦赋重,贷钱于西北贾人以代输,数倍其息,谓之关羔利,民不堪。天泽奏请官为代偿,本息平而止。岁饥,假贷以充民赋,积一万三千锭,天泽罄家资率属吏偿之。又请以中户为军上,上下户为民,著为定籍,从之。

  七年,从皇子曲出伐宋,攻枣阳,天泽先登拔之。又攻襄阳,宋舟师数吉陈于峭石滩,天泽挟两舸真前捣之宋师覆溺无算。九年,从口温不花攻克光州。次复州,宋舟师栅湖中,天泽曰:“栅破,则自下。”募死士四千攻其栅,破之,复州降。进攻寿春,乘胜而南,所向辄克。

  宪宗三年,入觐,赐卫州五县分邑。世祖在潜邸,知汉地不治,河南、陕西尤甚,请以天泽及赵壁为经略使。天泽均赋税,更钞法,建行仓,立屯田、保甲,境内大治。七年,诏阿蓝答儿钩较诸路财赋。阿蓝答儿性若刻,锻炼罗织,无所不至,独以时望容假天泽。天泽曰:“我为经略使,愿责我而宽属吏。”由是获免者甚众。

  八年,从宪宗伐蜀,明年夏,驻合州钓鱼山,疫作,议班师。宋将吕文得力以艨艟数千溯江而上,战不利。帝命天泽御这,天泽分两翼,截江为陈。自率麾下迎敌,夺战舰数百艘,追至重庆而还。

  吕统无年,世祖首召天泽,问以治安之道,天泽疏奏:“立省部以正纪纲,设监司督诸路施恩泽以安反侧,屏贪残以任贤能,颁俸秩以养廉,禁贿赂以防奸,则上下丕应,内外休息。”帝嘉纳之,以天泽为河南等路宣抚使,俄兼江淮诸翼军马经略使。帝问窦默曰:“腾欲求如唐魏征者,岂有其人乎?”默对曰:“深谋远虑有宰相才,则史天泽其人也。”帝以为然。二年夏五月,拜中,书右丞相。天泽谓同官:“天泽本武夫,邮局堪负荷。但事理未安者,老夫通译其间,为诸君条达之。何敢言相?”人多其能让。初宪宗时,括民户百余万至是诸色占役者大半,天泽翻奏罢之。秋七月,从世祖讨阿里不哥,次昔木土之地,线真将可右军,天泽将左军,合势蹙之,阿里不哥败走。

  三年,李璮叛,诸王哈不赤讨之,复命天泽往,闻璮入济南,笑曰:“豕突八笠,无能为矣!”乃进说于哈必赤曰:“璮兵精,不宜力角,当岁月毙之。”于是,深沟高垒,遏其奔轶,城中食尽,出降,生擒李璮,斩于军门。

  初,天泽将行,帝临轩授,招俾诸将皆听节度。天泽未尝以诏示人,及还,帝慰劳之,悉归功于诸将。其谦慎如此。言者谓李璮之叛,由诸将权太重。天泽遂奏:“兵民之官,不可并在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于是史氏解兵符者十七人。

  至元元年,加光禄大夫。三年,皇太子领中书省,兼判枢密院事,以天泽为国上将军、枢密副使。四年,复加光禄大夫,改左丞相。六年,降授为平章政衙。大军攻襄,诏天泽与驸马剌出往经画之,赐白金楮币。天泽相要害,建地堡,以绝襄阳声援,为必取之计。七年以疾还,八年,进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

  十年,与平章阿术等进攻樊城拔之,襄阳降。十一年,诏天泽与丞相伯颜总大军,自襄阳水陆并进。以左丞相行中书省于荆湖。天泽至郢州,疾笃,还襄阳,帝遣近问赐药饵,天泽附奏曰:“臣大限有终,死不足惜,但愿天兵渡江,慎勿杀掠。”语不及他。十二年二月卒,年七十四。帝闻,震悼,赙白金二千五百两,赠太尉,谥忠武,后累赠太师,追封镇阳王。天泽平居,未尝自矜其能。及临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言约鸸是核,气和而色壮。年四下始折节读书,尤熟于《资治通鉴》。至论成败得失,虽都是宿儒自以为不及也。拜相之日。门庭悄然,或劝以权自张,天泽举韦澳告周墀之语曰:“愿相公无权。爵禄刑赏,天子之柄。何以权为!”言者惭服。初泽取卫州,获卫士蒲察辅之,问金之名士,以近侍局副使李大节对。及史归德,获大节。署为参谋,委以一路之事,常署空名,委劄数十事,畀大节用之。又使王昌龄治食邑,尽蠹民之政,昌龄一切罢之。失职者造为诬谤,天泽不顾也。其知人之明,多类此。天泽髯已白,用药染之,世祖见而问曰:“史拔都之髯,何乃更黑耶?”对曰:“臣览镜见白髯,窃悼衰暮效力于陛下之日浅,故染之。”帝大喜。世祖时,汉人赐名拔都者,惟天泽与张宠范、张兴祖三人云。

  九子:格樟,真定顺天新军万户;棣,卫辉路转运使;杠,湖广行省砂丞;札淮东道廉访使;梓,同知漕;楷,同知南阳府;构中书左丞。

  格,字晋明,宪宗二年,以卫州汉、胙城、新乡、获嘉、苏门五县封天泽,即以格为节度使。从宪宗伐宋。宪宗崩,至各林,留廉州,五年始得归。大军围襄阳,格请从,授怀过大将军、毫州万户,佩虎符。天泽诫之曰:“战事无居人后。”襄阳下,赐白金、衣裘鞍马、弓矢。大军次盐山,距郢州二十里,宋将夏贵锁战舰绝江为阵,以拒我师。格下千户马福尝从世祖渡江,请为向导,拖舟由沙武口入湖达于江。平章阿术将二十万户,以五万户为前列,择一个帅之,格居其一。军先济,为宋将程鹏飞所却,格身被三创,力战,鹏悄乃败走。阿术奏格轻进,找军法。世祖贷之,赐白金五百两。阿术东下,格从阿里海涯围潭州,攻铁坝,炮石伤肩,又中流矢,格拔矢,先登克之。遂以格为军民安抚使,戍潭州。

  旋入觐,加定远大将军。格泽服玉带,赐物也,奏上之。帝曰:“太尉所服,汝服可嫌?”即以玉带赐格。自是格班诸将,独服一品服。从攻静江,众以轒辒自蔽凿城,格当炮之礌冲,轒辒不能前,乃率士攀堞,蚁附而上,拔之。阿里海涯北还,留格戍静江。格乘胜徇定广西昭、贺、梧、浔、藤、容、象、贵、郁林、柳融、宾、邕、横、廉、钦、高、化十八州,广东肇庆、德庆、封三州,除其三年田租,发仓稻以振贫民。遣万户河、朱国宝、刘五刚、赵圭、赵修己戍昭、贺等州,千户马天麟、宋景、刘君进、花礼、完颜世英、李宗、张下、邹瑛、阎国顺、脱欢戍浔、宾、容象等州。又以千户兼民职,则权又分而令不专,皆便宜加以军民总管。事闻,诏即授十千户为总管。初,静江末下,溪洞诸蛮皆附于云南。至是,格遣使谕之,来降者五十余洞。云南行省平章赛黄赤以书让格曰:“吾与先太尉共事久,汝奈何有吾成功。”各上其事于朝,诏听格格节度。擢昭勇大将军、广西宣抚使。寻罢宣抚,改镇国上将军、广南西道宣慰使。宋将张世杰据福州,传檄岭南,诈言夏贵已复濒江州县。诸将恐江路绝,不能北归,皆托计事返静江。格曰:“此虚声怵我耳!君辈勿擅弃戍地。”行省又议弃肇庆先进三州,并兵戍梧州。格曰:“地则示贼以怯,宜分兵戍之。”行省从格言,众心始定,土贼苏促据镇龙山,横、象宾、贵四州皆受其害,格讨平之。世杰分兵破浔州,又遣其将罗飞围永州,判官潘泽民间道告急于格,格率所部援之,殄其众。

  进攻宋都督会渊子于雷州,渊子走石冈州,世杰将兵数万欲复取雷州,万户刘仲海击败之。世杰悉众来攻,城中粮绝,格漕钦、廉诸州杰给之。世杰解围去。诏格移戍雷州。岭南平,行省议户赋酒醋算,格曰:“两广地狭而户少,俗悍而产贫,征之,适急其为盗耳。”事遂寝。张宠范请复将毫州兵,乃还格邓州两万户。寻拜参知政事,行广南西道宣慰副使。入觐,拜资德大夫、湖广行省右丞。日本用兵诏格督造战舰六百艘,送扬州。要束木来为左丞,钩考战舰费,欲以危法中格,无所得而止。寻迁江西右丞,进左丞,复还湖广为右丞,进平章政事,二十八年,卒。五十八。

  时要束木定州县赋籍,责偿十五万锭,会赦令下,要束木独以为不应贷。格曰:“今重赋于民,民不能堪。又格恩命不征,倘大乱起,孰任其咎?”要束木始减收五万锭。未几,要束木伏诛,格已先座矣。

  子耀、荣。荣袭邓州旧军万户。

  耀,字焕卿,权子。至元六年,以格为毫州万户,从围襄阳。时格无子,言于天泽,请以耀为子,天泽许之。行省授耀千户,从参政崔斌破土寇赵宣机,耀射杀数人,贼夺气。斌叹曰:“真将种也!”

  阿里海拔静江,留格戍之。或问其故,曰:“吾去而静江叛,戍将必诛。史宣慰功臣子,朝当宽宥之。”

  耀从格戍静江,徇定广东、西州县,以功授同知潭州总管府事,摄德庆府总管,讨平肇庆贼赵都,迁潭州路治中,改广东道宣慰副使。唆都将兵至广州,耀主办馈运,事治而民不扰。改浙东道宣慰副使,从省臣破山贼柳分司,又从讨杨镇龙、娄蒙才等,皆擒斩之。张宏范自南海还,求将毫州兵,还邓州于史氏,诏允之。是时,令诸将位至省臣者,许自择,欲相去将,欲相罢将。格已官右丞,奏请以张温代为邓州万户,世祖曰:“史天泽之兵,岂可使他人代将。”部格:“谁可授万户者?”格奏:“臣子耀可。”耀固辞,请俟弟荣授之。及各座,诏以耀袭邓州旧军万户,耀以弟荣入觐,奏曰:“荣为臣所后,父格之子,今年十四岁,宜代臣为万户。”世祖曰:“昔天泽让职于兄子,今汝复让职于弟,真天泽子孙也。”

  至元二十九年,以将讨爪哇,授耀福建等处行省平章政事,赐金虎符。未几,改命史弼,耀不行。

  成宗即位,拜江浙行省左丞。会人告省臣迎诏,裼衣上香,引耀为征。遣御史按问耀,言未见其裼,但不束带耳。当国者庇其人,摭耀他事,史官。

  大德元年,起为江浙行省左丞,移湖广二年,复还江西。以屯田赣州,兵多死于瘴疠,广东宣慰司加丁粮于田租之外,皆按治主者之罪。入为大司农,核公帑逋缗钱数千万,率势家贷为贸易,负子钱不归,耀悉征入之,不徇请托。九年卒。年五十,泰定三年,追谥义襄,耀性刚狷,虽勋贵不肯少下之。廉于财,所至赁屋以居。

  子埙,瑞州总管,迁江西省左丞。卒。

  天祥。父怀德,秉直从祖弟也,从秉直降于木华黎命怀德就领黑军。后从木华黎攻大宁,先登擒二将,中流矢卒。

  天祥初署都镇抚,木华黎选降卒勇健者二百人隶之。太祖九年,从木华黎略地高州,攻拔惠各、金源等十五城,惟大宁固守不下。天祥获金将完颜胡速,木华黎欲杀之。天祥曰:“杀一人无损于失敌,且天祥尝许以不死。杀之,何以取信于后。”乃释为千户。

  怀德卒,一面祥痛愤,战愈力。十年,与吾也而攻北京,降其将寅达虎、乌古伦。进略北京傍近诸寨,擒都统不剌,释其缚,谕以利害,不剌感泣,愿效死。天祥命与降将王都统往谕楼子崖等二十余寨,悉降之,得胜兵八千人。惟西乾河答鲁、五指山杨赵奴不降,天祥攻之,赵奴死,答鲁败走。授西山总帅兵马。兴州守赵守玉反,天祥与吾也而分道坟平之。答鲁聚众寇龙山,槊剌吾也而堕马,天祥驰救获免,复与战,败之,答鲁死。进克兴中府。

  十一年,从木华黎擒张致于锦州,得黑军五百人,命天祥统之。

  十一年春,觐太祖于鱼儿泺,赐金符,授提控元帅攻拔金、苏复等州获金半岛完颜帑、耶律神都马,迁镇国上将军、利州节度使、所部降民都总管、监军兵马元帅。武平贼祁各尚拒命,天祥击斩这。遂拎金将巢元帅以献。又讨浴州叛将重儿,斩之,十三年,权兵马都元帅,蒙古、汉军、黑军并听节制。从大华黎攻拔河东平阳等八十余城。

  十五年,略地至真定,天祥谓木华黎曰:“攻之恐戮及无幸,不如先往谕之。不从,加兵未晚。”木华黎许之,守将武仙果降,已而请留天祥守真定,木华黎曰:“天下未定,天祥智勇之士,不可离吾左右。”乃使秉直子天倪守真定,而以天祥为左副都元帅,引兵南屯邢州。仙兄贵以万人壁邢州。西山,负固不降。天祥率完颜胡速等扳援而上,尽翱捕之。贵大惊,谓天祥曰:“公若有羽翼者,不然,何能至此。”遂以众降。又从木华黎败金人于黄龙冈,拔单、滕、充三州。

  木华黎围东平久不下,怒吾也而不尽力,将手剑斩之,天祥请代攻。木华黎大悦,赐皮甲一,又以己铁铠被之。鏖战良久,木华黎使人止之曰:“尔力歆矣,宜少息。”赐又金鞍名马。十六年,从拔绥德、鄜、坊等州。十七年,木华黎攻青龙、金胜诸堡,花帽军坚守不下,既破欲屠之,天祥力谏而止。

  十八年,赐金虎符,授蒙古、汉乐兵马都无帅,镇河中。是冬,略地西夏,还遇贼狙,射伤额,遂失明。十九年,归北京等七路兵马都无帅。太宗二年,入觐,乞致仕。不许。三年,太宗用兵河南,强之行,使转漕,馈诸军饷。

  四年,命天祥领民兵数千,屯霸州之益津,行元帅府事,赐衣一袭。会天祥金疮发,睿宗闻而悯之,授海滨和众利州等处总管,兼领霸州御衣局人菝都达鲁花赤,行北京七路兵马都元帅府事。宪宗八年卒,年六十八。

  天祥长身骈胁,膂力绝人,性好施予。太宗七年,括中州户口,天祥纵其奴千余口为良民,人万颂之。

  子:彬,江东提刑按察副使槐,袭御衣局人匠都达鲁花赤。史臣曰:“史秉之降附,盖为保全宗族之计,然其父子卒以功名显,余既叹秉直之知去就,又叹用人者能各尽其智勇也。天泽出入将相,不伐不施,世祖谓:‘郭子仪、曹彬终身无大过。朕所见者惟史天泽似人。’知言哉!”

卷一百三十九 列传第三十六

  张柔 宏彦 宏略 宏范 珪

  张柔,字行刚,汲州定兴人。少康慨,尚气书,以豪侠称。右额有肉如钱,怒则坟起。贫不事产业,尝曰:“大太夫当为公侯,田舍翁不足道也。”金贞祐间,河北盗起。柔年三十四,有女道蔡氏语之曰:“金祚将讫,君当为诸侯辅新朝。”以兵法授之。柔聚众保西山东流寨,选壮士自卫,盗不敢犯。县人张信假柔势,纳流入女为妻,柔鞭信百,而还其女。信憾之,谋杀柔。既而信有罪当诛,柔救之获免,部众益服柔之威德。

  中都经略使苗润承制柔定兴令,累迁青州防御使。道润表其才,加毅大将军,遥领永宁军节度使,兼雄州观察使,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道润为其副贾瑀所杀,瑀使告柔曰:“吾得除道润者,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其使曰:“瑀杀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戏吾耶!”遂移檄道润部曲,会于易州军市川,誓复仇。适道润麾下何伯祥得道润所佩金虎符以献,因推柔行经略使事。金主加柔骠骑将军、中都留守,兼大兴府尹、本路经略使,行元帅事。太祖十三年,大兵出紫荆口,柔战于狼牙岭,马蹶被执,遂以众降。太祖还其旧职,得便宜行事。柔攻下雄、易、安、保诸州,获贾瑀,部其心以祭。瑀部将郭瑀亦降,尽有其众,徙治满城。

  金真定帅武佩来攻,柔从数骑跃马直抵仙营,敌众披靡,获其旗鼓以归。又明日,益张旗帜为疑兵,援桴径进,佩大败,僵尸数里。乘胜攻完州,命部将聂福坚架飞梯,跃而登城,巩彦辉率突骑继之,城遂拔。获州甄同,词色不挠,柔义而释之。十四年,仙复来攻,败之,进拔山、祁阳、曲阳诸城寨。既而中山叛,柔引兵围之,与仙将葛铁枪战于新乐,流矢中柔贪折其二齿,拔矢以战,斩道数千级,遂克中山。仙复攻满城,柔登城拒战,为流矢所中。仙兵大呼曰:“中张柔矣。”柔不为动,开门突击,仙败遁。又败仙兵祁阳,进攻深泽、宁晋、安平,拔之。分遣别将攻下平棘、藁城、无极、奕城诸县,拓地千余里。由是深、冀以北三十余城。缘山鹿儿、野狸等寨相继降。一月之间,与仙十七战,仙望风辄败。

  方献捷于在所,闪宣德,而易州军叛,逐其守卢应,据西山马头寨自保,柔闻之,即引还,出奇兵,破其寨,叛者皆伏诛。加荣禄大夫、河北东西等路都元帅,赐号拔都,将土迁授有差。

  蒙古帅孱赤台数凌柔,柔不为下,乃谮柔于行省曰:“张柔骁勇无敌,向被执而降,非其本意。今委以兵柄,威震河朔,失今不图,后必难制。”行省召柔至,囚之土室,孱赤台立帐寝其上,环以甲骑,明日将杀之。孱赤台一夕暴死。柔始获免。

  十十年,武仙既降复叛,杀元帅史天倪,其弟天泽来筷援。柔遣骁将乔惟忠等率千余骑赴这,仙大败,遂分遣惟忠、宋演略彰德,聂福坚略大名。玺书授柔行军千户、保州等处都元帅。二十二年,移镇保州。州毁于兵,十余年为盗薮。柔画市井,定民居,修官廨,引泉水入城,疏沟渠以汇之,迁庙学城东南,增其旧制,屹然为河朔重镇。

  太宗四年,从睿宗伐金,语其部将曰:“吾用兵杀人多矣,宁无冤者,自今以往非与敌战,誓不杀人。”大兵围南京,柔军于城西北,金人屡出战,柔皆却之。金哀宗自黄陵冈渡河,败走归德,崔立以南京降,柔入城,于金制无所取,独入史馆,取《金实录》并秘府图书,访求耆献及燕赵大姓十余家,卫送北归。从军围归德,城濒水,诸将背水而营。柔曰:“敌开门击我,必挤我于水中。”众不听。既而金人果乘夜来袭,众溃乱。柔率百余骑援之,敌败走。复益兵而出,势张甚。柔命舣舟南岸,示无还意。下令登舟者斩,使一卒执大旗,立提上,伏战土于下,伺敌至击之。敌意不敢逼而退。金言走蔡州,州恃柴潭为阻。宋孟珙以兵来会,决其南,潭水涸。金人惧,开门死战,柔中流矢如猬,为金人所获。珙麾兵救之,挟柔出。已而宋后夺柴楼,柔使聂福坚先登,破外城,又遣张信堕其西城,诸军齐奋,东城始陷。大将下令屠城,一小校缚十人待。一人貌独异,柔问之,状元王鹗也,乃解其缚宾礼之,后卒为名臣。六年柔入朝,太宗历数其功,班诸将上,赐金虎符升万户。

  七年,从皇子阔出伐宋,拔枣阳。又从大帅太赤攻徐、邳、樯其外城。宋守将出战,诸军悉力拒之。柔绕出敌背击之。敌溃走,溺死者甚众。又与史天泽邀南海溃走者,尽戮之。后从大帅察罕出许州,略淮东、分戍许、郑两州,而还。九年,诏屯兵曹武以逼宋,道出九里关,柔欲率所部径进。或言道隘,宋必设伏,柔不听。从二十骑,方解甲而食,伏起,围数重,右皆失色。柔怒马驰突意与二十骑达于曹武。复攻拔洪山寨,寨据山顶,四壁斗绝,柔肉薄而上,刬其垒。遂会诸军围光州,柔夜遣巩彦辉率劲卒二百伏城西南,柔攻其西北,城人悉力拒,柔、彦辉乘虚而入,拔其外城,宋守将降。又进攻黄州,宋重兵据三山寨,地险绝,柔诱敌出战,潜遣死士从间道鱼贯而上。会天雾,守者不觉,遂崩溃,斩馘数万。柔壁于黄州西北隅,城人每次舟出者,柔曰:“此侦我者也,夜必袭我来备。”乃分军为三,以待之。宋人果夜至,柔大败之,宋人惧,请各。柔乃班师,使王安国摄行府事,戍光州。

  察罕攻滁州,柔以骑往。城久不下,察罕欲解去,柔请决战。既阵,柔突入宋军,宋将执柔辔曳之,遇救得还,飞石中柔鼻,裹创复战。夜遣巩彦辉劫其营,焚城东南隅,柔率锐座先登,竟入滁州。十一年,诏以本官节制河南诸翼兵马征行事,河南三十余城皆属焉。

  柔辟王汝明为书记。汝明年二十余,始见柔,说以军事,柔与语竟日,不觉堕尘尾于地,自是深重之。明年,诏柔等八万户伐宋,王汝明说柔曰:“明公终岁用兵,惟资两淮粮谷以给军食,非久远计也。莫若用许、郑两州戍兵开屯垦,以给粮储。”柔从之。十三年,赐御衣数袭、名马二、尚厩马百匹。柔帅师自五河口济淮,略和州。裨将赵明、石文战殁,柔哭之曰:“当为婚姻不负汝也。”师还,命王汝明、聂福坚将千人屯田于襄城。察罕奏柔总诸军屯杞县。初,河决于汴西南,入陈留分而为三,杞居中潬。宋人恃舟楫之利,由毫泗以窥汴,柔乃平河筑连城,通以浮桥,为进战退守之计。未几,又败宋兵于泗州,王汝明漕襄城粟数千斛至,军食以济。冬,还军札县,命子宏范娶赵明女,以己女妻石文之子,人皆服其主义。乃马真皇后称制五年,柔帐下吏夹谷显祖得罪亡走,上变诬柔,诏逮柔至和林讯之,执政素知柔,以百口保之,座辩其诬,显祖伏诛。柔闻陵川郝经贤,请教其诸子经,为柔经国大要,柔深加礼敬焉。

  宪宗即痊,换金虎符。三年,柔遣王安国与总管叱剌攻宋卢州。四年,王安国略汉南,深入而还。柔遣张信戍颍州,自帅山汉军城毫州,移戍之。五年,安国复侵宋,率水军出台子湾,抵蒙县。柔支会元帅不怜吉歹,攻蕲州及五河口,自毫州以南筑甬道抵百丈口,中为横堡,又东六十里六栅水中,由是宋之舟师不能北犯。奏入,宪宗大悦,赐衣一袭、诩根甲一、金符九、银符九,颁将校之有功者。

  九年,分遣裨将张果、王仲仁,从宪宗入蜀;王安国、胡进、田伯荣、宋演从塔察儿攻荆山;柔自从世祖攻鄂。世祖出大胜关,柔出虎头关,与宋兵遇于沙窝,柔子宏彦击败之。世祖济江,柔以兵来会,使何伯祥作车,洞掘其城,别遣勇士先登。城垂陷,宪宗凶问至,宋亦行成。世祖北还,使统诸军以俟后命。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诏班师。阿里不哥叛,征柔入卫,至卢朐河,复止之。分其兵三千五百人卫京师,以子宏庆为质子。二年正月,入朝于上都,廷议削诸侯权,选耆德监之。诸万户惧。柔言于上曰:“今治郡者皆年少,未习于政事,获罪不加以刑,则废法,重绳之,则没其先世之微劳。请使老成人监之为便。”世祖大悦,遂立十道安抚司。诸万户皆怒,已而咸德之。三年,柔请老,年已七十,封安肃公,以第八宏略袭其职。李璮反,诏柔与子宏范率精兵二千入卫,未九复止其行。宋夏贵出蕲州为璮声援,宏范败之。

  至元三年,城大都,起柔判行工部事,将二十万人以受役,子宏略佐之。御史台建,博罗请以柔为御史大夫,帝曰:“台臣构怨之地,非所以处功臣也。”议封柔国公,帝以柔起于燕,成功于蔡,诏自择之。柔曰:“燕子所都,臣封蔡足矣。”乃进封蔡国公,刻印赐之。五年六月卒,年七十九,赠推忠宣力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谥武康。延祐五年,进封汝南王,谥忠武。

  子十一人:福寿,早卒;宏基,顺天宣权万户;宏正,袭宣权万户;宏规,从郝经受《左氏春秋》顺天、涿州等路新军奥鲁总管;第四子宏彦、第八子宏略、第九子宏范最知名。

  宏彦,从郝经受学,善骑射,前后杀虎以百数,从伐宋荆山有功,授新军总管。攻鄂州,先登者再。中统元年,扈驾上都,;改顺天路新军总管。三年,授新军万户,佩金虎符。至元二年,授鄂州万户。十六年,裕宗在东宫,召为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年四十告老,八十而卒。

  宏略,字仲杰。宪宗五年,入朝,授金符,权顺天万户,从征蜀,以其幼,赐锦衣还。柔致仕,授宏略金虎符、顺天路管民总管、行军万户,仍总宣德、河南、怀孟等路诸军屯毫州,中统三年,李璮反,求救于宋将夏贵。贵乘虚北夺毫、滕徐、宿、邳、沧、滨七州,瓣蔡、符离、蕲、利津四县,杀守将。宏略率战船御之于涡口,贵退保蕲县,宏略水陆并进。宋兵素惮毫军,焚城宵遁。尽复所失地李璮既诛,追部当与璮通书者,独宏略书劝以忠义,事得释。朝延惩璮叛逆,务抑诸侯权以保全之,因解宏略兵职,宿卫京师,赐只孙冠服,以从宴享。

  至元三年,城大都,佐其父为筑宫城总管。八年授朝列大夫、同行工部事,兼领宿卫亲军、仪鸾等快局。十三年,城成,赐内帑金扣、毒瑁卮,授淮东道宣慰使。十四年,宋广王昺据闽、广,时东海县储粟万,行省檄宏略将兵二千戍之,仍命造舟运杰入淮安。宏略雇民舟,有能载粟十石者与一石,人争趋之,一月而毕。

  十六年,迁江西宣慰使。会饶州盗起,犯都昌。宏略以饶州虽属江东,与南康止隔一湖,寇不严竣,则南康必有相扇而起者。乃使人捣其巢穴,缚贼酋磔于市,余党溃散。下令曰:“不操兵者皆为平民,余无所问。”顷之,略曰:“公但居毫,未在江财产,入见宜自明。”宏略曰:“吾明之,则言者获谴矣。吾宁引疾家居。”

  二十九年,见世祖于龙虎台,请曰:“臣之子玠长矣,愿备宿卫。”从之,且赐以酒曰:“卿年未老,谢事何为?”特命为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元贞二年卒。赠推忠佐理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蔡国公、谥忠毅。子三人:玠、瑾、琰。

  宏范,字仲畴。年二十,兄宏略为顺天路总管,上计,留宏范摄事,吏民服其明决。蒙古军肆暴,宏范杖之,入其境无敢犯者。

  中统初,授御用局总管。三年,改行军总管,讨李璮于济南,濒行请毡帐。柔曰:“汝欲即安耶”不与。戒之曰:“汝围城勿避险地,险则己不敢懈,兵必致死。且主将知其险,有来犯,必赴救,可因以立功。勉之。”宏范营城西,璮出军突诸将营,独不向宏。宏范曰:“我营险地,璮乃示弱玩,必以奇兵来袭,谓我不司也。遂筑长垒,内伏甲士,而外为壕,开东门以待之,夜令士卒浚壕益深广,璮不知也。明日,果拥飞桥来攻,未及岸,兵陷壕中,得跨壕而上者,入垒门,遇伏皆死,降两贼将。柔闻之曰:“真吾子也。”璮既诛,朝廷罢大藩子弟,宏范例解总管。至元元年,宏略入宿卫,授宏范顺天路管民总管,佩金虎符。二年,移守大名。岁大水,宏范辄免本县租赋。朝廷罪其专擅,宏范请入见,进曰:“臣以为朝延储小仓,不若储之大仓。”帝曰:“何说也?”对曰:“今岁水潦不收,必责民输租,仓库虽实,民死亡殆尽,明年租将安出?曷若活其民,使不逃亡,则岁有恒收,非陛下大仓乎?”帝悦其言,诏勿问。然卒坐盗用官钱免官。

  六年,括诸道兵围宋襄阳,授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复佩金虎符,戍鹿门堡,以断宋饷道,且绝郢之救兵。宏范建言曰:“国家取襄阳,为延久之计者,所以重人命而欲其自毙也。曩者,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师无御之者。其境南接江陵、归、峡,商行旅士卒络绎不绝,宁有自毙之时乎?宜城万山以断其西,栅灌子滩以其东,则庶几速毙之道也。”帅府奏用其言,移宏范兵千戍万人。

  既城,与将士较射出东门,宋师奄至。将佐谓众寡不敌,宜入城自守。宏范曰:“吾与诸君在此,敌至不战可乎?敢言退者死。”即擐甲上马,遣偏将李庭当其前,自率二百骑为长阵,令曰:“闻吾鼓则进,未鼓勿动。”宋军步骑相间突阵,宏范军不动,再进则却,宏范曰:“彼气衰矣。”鼓之,前后奋击,宋师奔溃。

  八年,筑一字城逼襄阳。破樊城外郭。九年,攻樊城,流矢中其肘,裹疮见主帅曰:“襄、樊相为唇齿,故不可破。若截江断春援兵,水陆平攻,樊必破矣。樊破,则襄阳何所恃!”从之。明日,复率锐座先登,遂拔樊城。未几,襄阳亦下。偕宋将吕文焕入觐,赐锦衣、白衣、宝鞍,将校行赏有差。十一年,丞相伯颜伐宋,宏范率左部诸军循汉东略郢西,南攻武布堡,取之。大兵渡江,宏为前锋。宋相贾似道督兵屯鞠湖,殿帅孙虎臣据西家洲。宏范转战而前,诸军继之,似道败走,宏范去驱至建康。伯颜大会诸将,出库金行赏。宏范后至,伯颜曰:“祖宗之,以军事命集,罪加后至者,虽贵近无所贷,尔何为后至?”宏范曰:“临阵居先,受赏在后,何为不可?”伯颜默然而止。十二年五月,帝遣使谕伯颜:方署,宜少驻以待。宏范进曰:“圣恩待士卒诚厚,然缓急之宜,不能遥度。今故已夺气,正当乘破竹之势取之。岂应迂缓,使敌得为计耶?”伯颜然之,驰驿至阙,面论形势。诏进兵。

  十三年,次瓜洲,分兵立栅,据其要害。扬州都统姜才以二万人出扬子桥,宏范佐都元帅阿术御之,与宋兵平水阵。宏范以十三骑径度冲之,阵坚不动,宏范引却。一骑跃马挥,直趋宏范,宏范旋辔剌之,应手顿毙马下,其从溃乱。追至城门斩首万余级。宋将张世杰、孙虎臣等率水军阵于焦山,宏范率所部横冲其阵,宋帅大败。追至圌山之东,夺战舰八十艘,俘馘千数。上功,改毫州万户,赐名拔都。

  是年,复从董文炳由海道会伯颜,进次临安近郊。宋主上降表,以伯侄为称,往返未决,宏范将命入城,数其大臣之罪,皆屈服,取称臣降表上。未几,台州叛,宏范遣人持书谕之,守将杀使焚书,宏范力疾攻拔之。部将请屠城,宏范不许,但诛其守将,台民感悦。十四年,师还,授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

  十五年,宋张世杰立广王昺于海上,闽、广响应。宏范入觐,自奋请讨之,乃授蒙西、汉军都元帅。陛辞,奏曰:“汉人无统蒙古军者,乞以蒙古军者,乞以蒙古信臣为帅。”帝曰:“汝知而父察罕之事乎?其破安丰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人人。师还,安丰复为宋有,进退失据,汝父深悔之,以委任不专故也,岂可使汝复有汝父之悔。”面赐锦衣、玉带,宏范不受,以剑甲为请。帝出武库剑甲,听自择,且谕之曰:“剑汝之副也,不用今者,以此处之。”将行,荐李恒为副,从之。

  至扬州,先将校水陆二万人,分道南征,以弟宏正为先锋,戒之曰:“汝戏勇,非私汝也。军法重,我不敢以私挠公,勉之。”宏正所赂克捷。攻三江寨,拔之。进克漳州,又攻鲍浦寨拔之。由是濒海郡县皆望风降附。获宋丞相文天祥于五坡岭,使之拜,不屈宏范义之,待以宾礼,送至京师。及宏范座天祥在国之垂涕焉。

  十六年正月庚戍,由潮阳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门,获宋斥候将刘青、顾凯,乃知广王。辛酉,次崖山。宋军千余艘碇海中,建楼橹其上,隐然坚壁也,宏范引舟师赴之。崖山东西对峙,春北水浅,舟胶,非乘朝不能进,乃由山之不转南入大洋,始得逼其舟,又出奇兵断其汲路。宋人以乌蛋船十余舣大舟,宏范夜操小艇,带劲兵潜袭之。取乌蛋船载划,乘风纵火。宋预以泥涂舰,悬水筒无数,火船至,钩而沃之,竟莫能毁。宏范乃与李恒了画图定计,授恒以战舰二,使守北面。

  二月癸未,将战,或请用炮。宏范曰:“火起帅舟迸散,非计也。”明日。四分其军,军其东南北三面,宏范自将一军相去里余,下令曰:“宋舟潮至必东遁,急攻之,勿令去。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先麾北战军乘潮而面一,不克,李恒等顺潮而退。乐作,宋将以为休息,少懈。宏池率舟师复犯其前,命将士负盾而储存,令之曰:“闻金声起,先金而亡动者斩。”飞矢集如猬,伏盾者不动。舟将接,鸣金撤舟中布幕,弓弩火石交作,顷刻破其七舟,宋师大溃。宋丞相陆秀夫抱其主昺赴水死。世杰陵。其余将吏,皆降。岭海悉平,勒石纪功而还。

  十月,入朝赐宴内殿慰劳甚厚。未几,以染瘴疠疾作,帝命尚医诊视,敕卫士监门,止杂入毋扰其病,病甚,沐浴易衣冠,扶掖至中庭,面阙再拜。退坐,命酒作乐,与亲故言别。出所赐剑甲,付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思汝佩服勿戽也。”语竟,端坐而座卒,年四十三。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烈。至在四年,加赠推忠效节诩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齐国公,改谥忠武。延祐六年,加保大功臣,进封淮阳王,谥献武。

  宏范喜读书,身长七尺,修髯如画,歌诗踔厉奇伟,著有《淮阳集》。子珪。

  珪,字公瑞。年十六,摄管军万户。至元年十七年,拜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佩其父虎符,镇建康。未几宏范卒,丧毕,世祖召见,珪奏:“臣年幼,军事重,聂祯者,从臣祖、父,久历行阵,幸以副臣。”叹曰:“求老成自副,常儿不知出此。”厚赐而遣之,遍及从者。十九年冬,以使事入觐。初宏范以功高,凡内宴,赐坐诸王上,至是,特敕珪坐宏故处。

  还镇,贼起芜湖及宣、微二州。珪率所部讨之,芜湖平,乃言于行省曰:“宣、微蜚我所部,然不敢分彼此,以误军国之事。”遂进讨宣州贼。官兵屡败于贼,几卒有杀民家豕并伤其主者。珪曰:“此兵之所以败也。”斩之。明日战,三合三胜。时贼势尚,珪曰:“宣卒败而怯,勿累我。”命名张旗鼓为声势,自将所部攻之,贼大败,斩首三百人,余众悉降。又有吴道子者,以妖术惑众。易珪年少,欲因入剌杀珪,珪执而斩之。其党又欲袭珪,珪伏兵山上,令曰:“贼至而起。”明日,贼悉众来攻,伏起,蹴贼堕死岩谷者无算,拎其酋磔之。宣州平,移兵讨微州获生三十,纵之归,使散语其人曰:“张万前知汝为逃获生口三十纵之归,使散语其人曰:“张万产知汝为逃死计,与官军斗非汝本心。来降,吾能活之。不然,吾杀汝立尽。”明日,有持牛酒来见者,珪厚加抚恤,远近渐以信服,独南岩西坑寨尤险固,又尝败官军,坚守不降。珪选壮士百余人鸟道缘登栅后,度已上,纵兵击之。贼出战,登者已夺其棚,贼回顾朱巢穴不得还其孥,由他道走。诸将请邀之。珪不可。已而贼以孥出渐懈,珪曰:“可矣。”追之尽歼其众。南陵盗又起攻宣州,宣州告急。珪帅轻骑赴之,贼见兵无后,拒引人围珪。珪挥槊出入,斩首数千级,振旅而还。宣州人德珪,立生祠祀之。贼平,军中无事。珪迎宋礼部侍郎邓光荐,师事之。光荐授以所著书曰:《相业》,谓珪曰:“熟读之,后必赖其用矣。”

  珪在军中凡十有四年而复入朝,时至凶十十九年也。廷议江滩行枢密院可罢,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张瑄领海运。亦以为言。枢密副使暗伯问于珪,珪曰:“风上当自言之。”召对,珪曰;“使行院可罢,亦非瑄所应言。”帝深然之。未几,拜行枢密院副使。太傅月儿鲁诺延言:“珪尚少,请试以佥书,异日大用未晚。”帝曰:“不然,是家为国灭金、灭宋,尽死力者三世矣!汉人赐号拔都者,惟史天泽与珪家。史徒持文墨议论,孰与其家功多,今可吝此耶!”进镇国上将军、江淮行枢,密院副使。

  成宗即位,罢行枢密院。大德三年,遣使巡行天下,珪使川、陕,问民疾苦,以便宜振之,罢冗官无益于民者。使还,擢江南行御史台侍御史,换文阶中奉大夫,迁浙西肃政廉访使。劾罢郡长吏以下三十余人,征赃巨万计。珪得监司奸利事,将发之,事干行省,平章政事阿里欲中以危法,贿遗近臣,妄言珪有压事,且沮盐法。帝遣使杂沼之,得行省大小吏及盐官期罔状,皆伏罪。召珪拜佥枢院事,入见赐只孙冠服侍宴,又命买宅以赐,辞不受。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因上疏极言天人之际灾习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广言路、进君子、退小人、信赏必罚、减冗官、节浮费,以法祖宗成宪,累数百言。是时中书平方章政事梁德珪以受张暄、朱清贿谪湖广,夤缘近幸求复相位,阿里亦由行省人为中书平章政事。珪并劾之,不报。又驰驿面论其事,亦不报。遂谢病归。久之,拜陕西行台中丞,不赴。武宗即位,召拜太子谕德。未数日,拜太子宾客,复拜詹事,辞就不就。御史中丞久阙,议择人,仁宗时在东宫,曰:“必欲得真中丞,惟张珪可。”即日拜御史中丞。至大四年,帝崩,仁宗将即位,廷臣用皇太后旨,行礼于隆福宫,珪言:“当御大明殿。”御史大夫止之曰:“议已定,虽百奏无益。”珪曰:“未一奏,安知无益!”奏入,帝果移伏御大明殿。赐珪只孙衣二十袭、金带一。帝尝亲解衣赐珪。明日复召,谓之曰:“腾欲赐卿宝玉,非卿宝玉,蜚卿所欲。”以拭面额,纳诸珪怀,曰:“腾面泽之所存,心之所存也。”

  皇庆元年,拜荣禄大夫、枢密副使。微政院使失列门请以洪城军隶兴圣宫,自以徽政使领之,以上旨移文枢密院,众恐惧承命,珪固不署,事遂不行。是年十二月,拜中书平章政事,纲领国子学,请减烦冗还有司以清政务,得专修宰相之职,帝从之,著为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礼部尚书,珪曰:“伶人为宗伯,何以示后世!”力谏止之,皇太后以中书右丞相铁木迭儿为太师,万户别薛参知行省政事,珪曰:“太师论道经邦,铁木迭儿非其人。别薛无功,不得为外执政。”帝韪之。是时车驾幸上都,已度居庸,皇太后宫幄在龙虎台,遣失列门召珪切责,杖之,珪创甚,舆归京师,明日遂出国门。珪子景元符玺,以父病笃告,遽归。帝惊曰:“向别时,卿父无病。”景元顿首涕泣,不敢言。帝不怿,遣参议中书省事换住赐上樽,拜大司徒,谢病家居。继丁母忧,庐墓侧寝苫啜粥者三年。六年七月,帝忆珪生日,复赐上尊、御衣。

  至治二年,英宗召见于易水之上,曰:“卿四世旧臣,朕将畀卿以政。”珪辞归,丞相拜住问珪曰:“宰相之体何先?”珪曰:“莫先于格君心,莫急于广言路。”是年冬,起珪为集贤大士。先是,铁木儿既复相,以私怨杀平章萧拜住、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上都留守贺伯颜,皆籍没其家。会地震风烈,敕廷臣集议弭灾之道,珪抗言于坐曰:“弭灾,当究其所以致灾。汉杀孝妇,三年不雨;萧、杨、贺冤死,非致沴之一端乎?死者固不能复生,而清议犹可昭白,毋使朝廷终失之也。”又拜中书平章政事,侍宴万寿山,赐玉带。

  三年秋八月,铁失等弑英宗,逆党夜入京师,坐中书堂,矫制夺符印。时卫王彻彻秃监省,珪密说之,彻彻秃意动。珪因曰:“大统应在晋邸,我有密书,非王莫敢致。彻彻秃恐事泄,珪曰:“事成,王之功,不成,我甘齑粉,不敢以言累王。”于是彻彻秃使人达其书。泰定帝即位于龙居河,铁失等皆伏诛。驾至,珪等迎谒,帝顾问曰:“此张平章也,密书来,甚合朕意。”因控囊出片纸付翰林学士承旨曲出曰:“此当书于国史者。”铁木迭儿之子治书待御史锁南,议远流,珪曰:“于法,强盗分首从。锁南从弑逆,亲斫丞相拜住臂,乃欲活之耶!”始伏诛。盗窃仁宗庙主,参知政事马剌兼领太常礼仪使,当迁左丞,曰:“参政迁左丞,虽曰叙进。然太常奉宗祏不谨,当待罪,而反迁官,何以谢在天之灵!”合遂不下,泰定元年六月,车驾在上都。先是,帝以灾异,诏百官集议,珪与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集贤两院官,极论当时得失。珪自诣上都奏之曰:

  国之安危,在乎论相。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璟则治,后用李林甫、杨国忠,几致亡国。虽赖郭子仪诸将效忠竭力,克复旧物,然自是藩镇纵横,纪纲亦不复振。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党,奸惑蒙蔽,保禄养祸所致也。前宰相铁木失儿奸狡险深,阴谋丛出,专政十年凡宗戚忤己者,巧饰危间,阴中以法,忠直被诛窜者甚众。始以赃败,方附权奸失列门及嬖幸也里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寻任太子太师。未几,仁宗宾天,乘时幸变,再入中书。当英庙之初,与失列门表里为奸,诬杀萧、杨等,以快私怨。天讨元凶,失列门之党既诛,坐要上功,遂获信任。诸子内布宿卫,外据显要,蔽上抑下,杜绝言路,卖官鬻狱,威福己出,一令发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已,其祸立至,权势日炽,中外寒心。由是群邪并进,如逆贼铁失之徒,名为义子,实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系。先帝悟其奸恶,仆碑夺爵,籍没其家,终以遗患,构成弑逆。其子锁南亲与逆谋,所由来者渐矣。虽剖棺戮尸,夷灭其家,不足塞责。今复回给所籍家产,诸子尚在京师,夤缘再入宿卫。世祖时阿合马贪残几事,虽死犹正其罪,况如铁木迭儿之奸恶哉!臣等议,宜遵成宪,仍籍铁木迭儿家产,远窜其子孙外郡,以惩大奸。

  君父子仇,不共戴天,所以明纲常、别上下也。铁失之党,结谋弑逆,君相遇害,天下痛心疾首,所不忍闻。比奉旨:“以铁失等既伏其辜,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帖木尔、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亦已流窜,逆党胁从者众,何可尽诛。后之言事者,其勿复举”臣待议:古法,弑逆,凡在官者杀无赦。圣朝立法,强盗杀庶民,其同情者犹且首从俱罪,况弑逆之党,天地不容。宜诛其徒党,以谢天下。

  《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盖生杀与夺,天子之权,非臣下所得盗用也。辽王脱脱,位冠宗室,居镇辽东,属任非轻,国家不幸,有非常之变,不能讨贼,而乃觊幸赦恩,报复仇忿,杀亲王妃主百余人,分其羊马畜产,残忍骨肉,盗窃主权,闻者切齿。今不之罪,乃复厚赐放还,仍守爵土,臣恐纪纲由此不振。设或效尤,何法以治!县辽东地广,素号重镇,若使脱脱久居,彼既纵肆,将无忌惮。况令死者含冤,感伤和气。臣等议:累朝典宪,闻赦杀人,罪在不原,宜夺削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讨。

  刑以惩惩,国有常宪。武备卿即烈,前太尉不花,以累朝待遇之隆,俱致高列,不思补报,专务奸欺,诈称奉旨,令鹰师强收郑国宝妻,贪其家人畜产,自恃权贵,莫敢如何。事闻之官,刑曹逮鞫服实,竟原其罪。辇毂之下,肆行无忌,远在外郡,何事不为!夫京师,天下之本,纵恶如此,何以为政!古人有言,一妇衔冤,三年不雨。以此论之,即非细务。臣等议:宜以即烈、不花付刑曹鞫之。

  中卖宝物,世祖时不闻其事。自成宗以来,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数万,当时民怀忿怨,台察交言。且所酬之钞,率皆天下生民膏血,锱铢取之,从以捶挞,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经国有用之宝,易此不济饥寒之物,又非有司聘要和买大抵皆时贵与斡脱中宝之人,妄称呈献,冒给回赐,高其值且十倍,蚕蠹国财,暗行分用。如赛不丁之徒,顷以增价中宝事败,具存吏牍。陛下即位之初,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闻中书乃得奏给累朝未酬宝价四十余万锭,较其元值,利已数倍。有事经年远者三十余万锭,复令给以市舶番货。计今天下所征包银差发,岁入只十一万锭,己是四年征入之数,比以经费弗足,急于科征。臣等议:番舶之货,宜以资国用、纾民力,宝价请俟国用饶给之日议之。

  太庙神主,祖宗神灵所妥。国家教治天下,四时大祀,诚为重典。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盗利其金而窃之,至今未获。斯乃非常之变,而捕盗之官兵,不闻杖责。臣等议:蔗民失盗,应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监临主守,倘失官物,亦有不行知觉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请拣其官属免之。

  国家经赋,皆出于民,量入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损军害民,费以亿万计;剌绣经幡,驰驿江浙,逼迫君县,杂役男女,动经年岁,穷奢致怨,近诏虽已罢之,又闻奸人乘间奏请,复欲兴修,流言喧播,群情惊骇。臣等议:宜守前诏,示民有信,其创造、剌绣事,非岁用之常者,悉罢之。

  人有冤抑,必当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辨。平章政事萧拜住、中丞杨朵儿只等,枉遭铁木铁儿诬陷,籍其家,以分赐人,闻者嗟悼。比奉明诏,还给元业,子孙奉祀家庙,修葺苟完,未及宁处,复以其家财仍赐旧人,只酬以直,即与再罹断没无异。臣等议:宜如前诏,以元业还之,量其值以酬后所赐者,则人无冤愤矣。

  德以出治,刑以防奸。若刑罚不立,奸究滋长,虽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也先帖木儿之徒,遇朱太医妻女过省门外,强曳以入,奸宿馆所。事闻,有司以扈从上都为解,竟弗就鞫,辇毂之下,肆恶无忌,京民愤骇,何以取则四方!臣等议:宜遵世祖成宪,以奸人命有司鞫之。臣等又议:天下囚系,不无冤滞,方今盛夏,宜令省、台选官审录,结正重刑,疏决轻系,疑者申闻详谳。边镇利病,宜合行省、行台体究兴除,广海镇戍卒吏病者,给粥食药;死者,人给钞二十五贯,责所司及同乡者,归骨于其家。

  岁贡方物有常制。广州东莞县大步海及惠州珠池,始自大德元年,奸民刘进、程连言利,分蜓户七百余家,官给之粮,三年一采,仅获小珠五两六两,入水为虫鱼伤死者众,遂罢珠户为民。其后同知广州路事塔察儿等,又献利于失列门,创设提举司监采,廉访司言其扰民,复罢归有司。既而正少卿魏暗都剌,冒启中旨,驰驿督采,耗禀食,疲民驿,非旧制,请悉罢遣归民。

  善良死于非命,国法当为昭雪。铁失弑逆之变,学士不花、指挥不颜忽里、院使秃古思,皆以无罪死,未蒙褒赠。铁木迭儿专权之际,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锁项死东平,及贾秃坚不花之属,皆未申理。臣等议:宜追赠死者,优叙其子孙,且命刑部及监察御史体勘其余有冤抑者,具实以闻。

  政出多门,古人所戒。今内外增置官署,员冗俸滥,白丁骤升出身,入流壅塞日甚,军民俱蒙其害。夫为治之要,莫先于安民;安民之道,莫急于除滥费、汰冗员。世祖设官分职,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以后,改升创设,日积月增,虽常奉旨取勘减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缘保禄,姑息中止。至英宗时,始锐然减罢崇祥、寿福院之属十有三署,徽政院、断事官、江淮财赋之性六十余署,不幸遭罹大故,未竟其余。比奉诏:凡事悉遵世祖成宪。若复循常取勘,调虚文,延岁月,必无实效,即与诏旨异矣。臣等议:宜敕中外军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及至元三十年以后改升创设员冗者,诏格至日,悉减并除罢之;近侍不得巧词复奏,不该常调之人亦不得滥入常选,累朝斡耳朵所立长秋、承徽、长宁寺及边镇屯戍,别议处之。

  自古圣君,惟诚于治政,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初未尝徼福于僧道,以厉民病国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祠佛事之目,只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积五百有余,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为例,已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复营干近侍,买作佛事,指以算卦,欺味奏请,增修布施莽斋,自称特奉。所司不敢较问,供给恐后。况佛以清净为本,而僧徒贪慕货利,自违其教,一事所需,金银钞币不可数计,岁用钞数千万锭。凡所供物,悉为己有,布施等钞,复出其外,生民脂膏,纵其所欲,取以自利,畜养妻子,彼既行不修洁,适足亵慢天神,何以要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国不永,致灾愈速,事无应验,断可知矣。臣等议:宜罢功德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只令宣政院主领修举,余悉减罢;近侍之属,并不得巧计擅奏,妄增名目,若有特奉、传奉,从中书复奏乃行。

  古今帝王治国理财之要,莫先于节用。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国用匮而重敛生,如盐课增价之类,皆足以厉民矣!比年游惰之徒,妄投宿卫部属及宦者、女红、太医、阴阳之属,不可胜数。一人收籍,一门蠲复,一岁所请衣马刍粮,数十户所征入不足以给之,耗国损民为甚。臣等议:诸宿卫、宦女之属,宜如世祖时支请之数给之,余悉简汰。

  阔端赤牧养马驼,岁有常法,公布郡县,各有常数,而宿卫近侍,委之仆御,役民放牧。始至,即夺其居,俾饮食之,残伤桑果,百害蜂;仆御四出,无所拘钤,私鬻刍豆,瘠损马驼。大德中,始责州县正官监视,盖暖棚、团槽枥以牧之。至治初,复散之民间,其害如故。监察御史及河间路守臣屡言之。臣等议:宜如大德团槽之制,正官监临,阅视肥瘠,拘钤宿卫仆御,著为令。

  兵戎之兴,号为凶器,擅开边衅,非国之福;蛮夷元知,少梗王化,得之无益,失之无损。至治三上,参卜郎盗,始者劫杀使臣,利其财物而已;至用大师,期年不戢,伤我士卒,费国资粮。臣等议:好生恶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督守将严边防,遣良使抵巢招谕,简罢冗兵,明敕边吏谨守御,忽生事,则远人格矣。

  天下官田岁入,所以赡卫士,给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后,累朝以是田分赐诸王、公主、驸马及百官、宦者、寺观之属,遂令中书酬直海漕,虚耗国储。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奸吏为脏,巧名多取,又且驱迫邮传,征求饩廪,折辱州县,闭偿逋负,至仓之日,变鬻以归。官司交忿,农民窘窜。臣等议:惟诸王、公主、驸马、寺观,如所与公主桑哥剌吉及普安三寺之制,输之公廪,计月直折支以钞,令有司兼令输之省部,给之大都;其所赐百官及宦者之田,悉拘还官,著为令。

  国家经费,皆取于民。世祖时,淮北内地,惟输丁税。铁木迭儿为相,专务聚敛,遣使括勘两淮、河南田土,重并科粮,又以两准、荆襄沙碛作熟收征,徼名兴利,农民流徙。臣等议:宜如旧制,只征丁税,其括勘重并之粮,及沙碛不可田亩之税,悉除之。

  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田典卖,随收入户。铁木迭儿为相,纳江南诸寺贿赂,奏令僧人买民田者,免其赋役。臣等议:惟累朝所赐僧寺田及亡宋旧业,如旧制勿征,其僧道典买民田及民间所施产业,宜悉役之,著为令。

  僧道出家,屏绝妻孥,盖欲超出世表,是以国家优视,无所徭役,且处之官寺;宜清净绝俗为心,诵经祝寿。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无异常人,如蔡道泰、班讲主之徒,伤人逞欲、坏教干刑者,何可胜数!俾奉祠典,岂不亵天渎神!臣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旧制,罢遣为民。

  赏功劝善,人主大柄,岂宜轻以与人。世祖临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虽甚爱幸,未闻无功而给一赏者。比年赏赐泛滥,盖因近侍之人,窥同天颜喜悦之际,或称乏财无居,或称嫁女娶妇,或以技物呈献,殊无寸功小善,递互奏请,要求赏赐回奉,奄有国家金银珠玉,及断没人畜产业。似此无功受赏何以激劝,既伤财用,复启幸门。臣等议:非有功勋劳效著明实迹,不宜加以赏赐,乞著为令。

  臣所言,弑逆未讨、奸恶未除、忠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赏罚不公、赋役不均、财用不节、民怨神怒,皆足以感伤和气。惟陛下裁择,以答天意,消弭灾变。

  帝不从。珪复进曰:“臣闻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应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议,乞悉行之。”帝终不能用。

  未几,珪病增剧,非扶掖不能行。有诏:常见免拜跪,赐小车,得乘至殿门下。帝开经筵,命右丞相旭迈杰与珪领之,进封蔡国公、知经筵事,别刻蔡国公印赐之。珪荐翰林学士吴澄等以备顾问,求去益力。二年夏,得请暂归。

  三年春,复遣使召珪。珪至,帝曰:“卿来时,民间合如?”珪奏:“真定、保定、河间民饥甚,朝廷虽振以粟帛,惠未及者十之五、六。”帝恻然,敕有司赡之。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经筵如故。帝见其赢甚,命养疾西山,继行旨还家。

  未几,起珪商议中书省事,以疾不赴。四年,卒。

  五子:景武,定远大将军、保定等路上万户,佩虎符;景鲁,海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景哲,佥河东海右道肃政廉访司事;景元,河南河北道肃政廉访使;景丞,内政司丞。

  天历元年,紫荆关败卒南走保定,沿途剽掠,景武与同知阿里沙率乡民梃毙数百人。参知政事也先捏以兵至保定,执景武兄弟五人,尽杀之,籍其家。诏以珪女归也先捏。延臣言:“保定万户张昌,其诸父景武等既受诛,宜罢所将兵,并夺其金虎符。”不许。

  已而御史台言:“北兵夺紫荆关,官军溃走,掠保定。本路官与故平章张珪子五人,率民击官军死。也先捏不先奏闻,辄擅杀官吏及珪五子。珪祖父三世为国勋臣,即使景武等有罪,珪之妻女又何罪焉?今既籍其家,又以其女妻也先捏,诚非国家待勋臣之意。”帝曰:“卿等言是也。诏中书还其所籍。御史台又论也先捏擅杀之罪,诏窜也先捏于南宁,听珪女还家。

  至顺元年,帝以珪议立泰定帝,追怨之,又疑景武等附上都,复籍珪五子家资。

  元统初,监察御史王文若奏:“珪祖父世巨积有勋烈,诸子横罹戕害,官籍其家,且革正之,以为功臣之劝。”奏寝不报。

  史臣曰:“张柔平河北,经略江淮有攻城野战之功。宏范崖山之役,功成身殁,赏不酬劳。珪蹇蹇匪躬,称为贤相。以三世之忠,不能庇其子孙,唏矣!景武兄弟既骈戮,又籍其家,失刑莫甚焉!盖出于文宗之私憾欤。”

卷一百四十 列传第三十七

  张荣 邦杰 宏 宓刘鼎 张迪 福

  张荣,字世辉,济南历城人。父衍,以周急称于乡里。荣貌奇伟,尝从军,流矢贯眦,使人以足抵其额拔之,神色自若。

  金末,山东盗起,荣率乡民据济南黉堂岭,略有章丘、邹平、济阳、长山、辛市、蒲台,亲城及淄州之地。

  太祖二十一年,荣举其地纳款于按只台那颜。引见,太祖责其降附之晚,对曰:“山东之地,悉归陛下。臣不能独立,若尚有倚恃,仍不款服。”太祖壮之,拊其背曰:“真赛因拔都儿也。”授金紫光禄大夫、山东行尚书省,兼兵马都元帅,知济南府事。

  太宗二年,议取汴。荣请先清跸路,太宗喜之,赐衣三袭,位诸侯上。四年,大军至河上,荣率死士宵济,守者溃走,夺战船五十艘,麾抵北岸,乘胜破张、盘三山寨,俘获万余。大将阿术鲁欲尽杀之,荣力谏而止。五年,从阿术鲁攻归德。阿术鲁欲杀降人,烹其油以灌城,荣又谏止之。城下,荣单骑入城拊其遗民。六年,攻沛且,守将唆蛾夜捣我军,荣觉之,唆蛾败死。乘胜拔其城。进攻徐州,守将国用安引兵突出,荣逆击败之,用安赴水死。七年,攻拔邳州。又从诸王阔出拔宋枣阳等三县。

  时河南流民北徙济南,荣下令分屋与地居之,资以树蓄,且课其殿最,于是污莱尽辟。中书考绩,为天下第一。李璮在益都,私馈以马蹄金,荣隙之。年六十的,乞致仕,不许。世祖即位,授济南路万户,并封济南公,致仕,卒,年八十三。赠推忠宣力正义佐命功臣、太、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济南王,谥忠襄。子七人。

  长子邦杰,字智万年十七为质子。荣老病,奏请以邦杰袭爵。奥都拉合蛮行省燕京,拟于常赋外征银七两,诸路畏其权重,莫敢言者。邦杰曰:“今天下甫定,疮痍未复,轻徭薄赋以招徕之犹惧不济;岂宜厚敛,重困吾民!”奏请免征,太宗许之,行省增酒这时候岁三百锭,邦杰曰:“今正供犹不给,又倍酒税,是驱民于死地也。”力争之,卒如旧额。先是,逃亡者之逋赋,省檄居民代偿邦杰诣和林奏免之。寻榷盐利,有司欲均赋于民,邦杰又奏寝其事。民翕然颂之。土寇李佛拥众掠东平齐河,邦杰讨平之。母卒,庐于墓侧,哀毁逾礼,先荣卒,年四十四。邦杰勤于抚字,宪宗赐新造虎符及织金币,割河南路将陵、临邑等六县属之,以旌治绩。时论荣之。谥宣惠。

  邦直,邳州行军万户。至元二年,坐违制贩马论死。

  邦彦,权济南行省。

  邦允,知淄州。

  邦孚,大都督府郎中。

  邦昌,奥鲁总管。

  邦宪,淮安路总管,赠宣忠秉义功臣、中奉大夫、河南江北行中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济南公,谥贞毅。

  荣孙四十人。邦杰子宏,字可大,通诸国语,袭父爵。从宪宗攻钓鱼山。世祖在潜邸,伐宋,宏为前锋,得生口辄询山川地形,途所从出,城郭向背,主将谁,某仓储、兵卒之数,一一奏之,且逆进取之策,既捷,卒如其言。世祖曰:“汝殆身历耶,何其言之信也。”大军至阳逻堡,宏以四百艘先济,夺大船名白鹞者一,宋师奔溃。世祖围鄂州,宏先诸将攻城,登其陴。师旋,授济南府行军万户、管民总管,佩虎符。

  中统三年春,李璮袭陷济南,宏舁其祖荣走师。荣命宏以剑誓子孙及诸将校曰:“讨贼不且命者死。”众悉奋。初宏亿知璮必反,条其逆迹十事,上闻曰:“诸路城堡不修,而益都因涧为城。国初以全师攻之,数年不下。今更包以砖石,而储粟于内,且留壮丁之转输者于府,志欲何为?又诸路兵久从征伐,不得休息,率皆困弊。而璮假都督之重,拥强兵至五、七万,日练习整厉,名为讨宋,而实不出境。士卒,惟知璮之号令,不复禀朝廷之命。平章王文统故璮参佐,倘中外连构,窥僻间隙,以逸待劳,此尤可虑。又大驾前岁北征,郡臣躬捍牧圉,而璮独以御宋为辞,既不身先六军,又不遣一校以从。及驾还京师,诸侯朝觐,又不至,不臣之心,路人共知。国家去岁遣使聘宋,实欲百姓休息,璮独不喜,方发兵边境,下窃兵威,上失国信。又如市马,诸路无论军民概属括买,独不及益都。而璮方散遣其徒于别境,高其直以市马。王文统与璮缔交于此尤著。又中统钞法,诸路通行,惟璮用涟州会子,所领中统钞顾于于臣境留易,商人买盐而钞不见售。又山东盐课之额,岁以中统钞计为三千五百锭,近年互为欺诳,省为二千五百锭,余悉自盗,属法制初新,宜复旧额,而欺盗仍前。又前岁,王师渡江,宋人来御,璮乘其隙取宋涟州,辄留岁赋为括兵之用,而双侵及盐课。诚使璮绝淮向南,去杭尚远,方今急务,政不在此。而徒以兵赋假之,不可不虑,今亟宜罢王文统,而择人代璮,且征璮从攻西北,足以破其奸谋。如或不然,尚宜再设都督,内足以分其势,而伐其谋,外足以鼎立而御侮。”

  奏上,帝谕近侍军国密计毋泄。至是,诏诸王合必赤统兵讨璮,以宏为导,宏率所部断饷道,璮欲突围走,宏屡却之。以功迁大都。及城破,宏言于合必赤,城民无罪,请禁剽掠。合必赤从之,遣将分掌门钥,有褫妇人衣者,立斩以徇。于是城民皆免于难。

  至元初,迁真定路总管,兼府尹,加镇国上将军。有故吏摭宏诸父罪状,辞连及宏。又言宏在济南,盗用官物。世祖念其功,特原之,而免所居官。

  九年,大军围襄阳,起宏为怀远大将军、新军万户,佩金虎符。宋襄阳守将吕文焕纳款,遣使来告:得张济南一言,吾无盟矣。诏宏往论,文焕即举城降。十年,授襄阳等以统军使,总兵十七万人。十三年,谢病归。卒于家,年五十九,谥武靖。

  子:元节,袭宏爵宣武将军、征西万户。元里,建昌路达钱花赤。宏女也速贵为诸王忽剌忽儿妃。忽剌忽儿与乃颜通谋,也速贵以逆顺祸福,反复开谕,不听。及败逮系,诏狱有旨诘问:“汝从乃颜反,亦有人谏汝否?”忽剌忽儿以也速贵之言对。世祖嗟异曰:“是济南张宏女也。”命索于军中,给传返济南,有司供亿。元贞初,山东宪司奏也速贵忠孝大节,赡养不足,乞赐田周恤之,诏加赐钞币二万缗。元节子那怀征西万户。

  邦宪子宓,字渊仲,幼以质子侍武宗于潜邸,赐名蒙古台。武宗即位,授尚沐奉御。尝诏见便殿,问古圣人可法者,宓对曰:“帝王之德,莫大于孝。臣济南人,济南有舜祠,舜事父母底豫,可法者宜莫如舜,武宗嘉纳之。后山东蝗旱,命宓至济南祷于舜祠,乞事而雨蝗尽死。还奏,赐金织衣一袭。

  仁宗即位,欲授宓二品官。固辞。仁宗谕省臣曰:“朕惟张拔都儿,昔以五十万众归我太祖,世祖念其勋劳,爵双上公,其孙蒙古台事先帝久,欲官以二品,辞不肯受。其以三品官授之。”寻选知滕州,陛辞,赐海东青以宠之。旋入度支监丞,出知南阳府,未行,转兵马司都指挥使。豫讨铁失赤斤帖木儿逆党,迁彰德路总管。内患盗,宓令村置一鼓,盗发则击鼓相应,各为守备,盗悉遁。天历初,擢山北廉访副使,寻改保定路总管。时上都兵猝至紫荆关,戍卒溃走保定,大肆剽掠,同知路事阿里哥及平章张珪子景武等率居民梃毙数十人。知枢密院事也先尼至保定,营于城外,绐同知、县尉与张景武兄弟及居民百余人至军中,责以擅杀,尽戮之。复下令屠城,宓方以病在告,即舆疾至也先尼帐下。也先尼跽宓而诟之曰:“汝欲反乎?”宓从容对曰:“我病,不与官事,闻戍卒见敌而溃,剽掠良民,此法所不贷者。民不辨谁何,仓卒杀之。枢密戮百余人,足以相赏复欲屠城,城中户口万余,若激而生变,孰任其咎耶?愿以身代民死,幸枢密允之。”也先尼气沮,遂杀数人页去。城民闻宓归,咸额手以更生相庆。后台臣言也先尼擅杀之,罪,诏刑部鞫之,籍也经家,杖一百七,窜南宁。然终无以宓之事上闻者。

  宓后调真定路,移平江路。平江积讼牒七百余,宓下车数日,剖析略尽。时东南诸路富民佃其田于提举司,州县一切不得问,其徭役则责之贫户。宓言于行省,请罢之。事闻,诏罢平江、杭州、集庆提举司,民尤称便。元统二年,召为吏部尚书。明年,拜岭北行省参知政事,谢病归。至正三年,起为山东东西道宣慰使。益都路增油税至四千五百锭,羡入十倍。宓下令厘革之,益都民勒石颂其事。复乞致仕,卒于家,年六十六。赠中奉大夫、江浙等处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济南郡公,谥宣懿。

  子元辅,松江财赋司副提举。

  荣行台官知名者,曰刘鼎、张迪。

  史臣曰:张起岩撰《张宏行状》称张氏累世有善政。论工诸侯尚忠厚、崇信义,而不夺民力,惟济南为然。予考其时,东平严忠济骄豪隳父业,益都李璮包藏祸心,独荣子孙恂恂奉职,恭俭爱民,所谓岂弟君子求福不回者也。也先尼欲屠保定,张宓冒死以纾其祸。微宓,则保定之民必揭竿而应上都。文宗罪也先尼,而不赏宓之功,鸣呼,何其暗欤!

  刘鼎,字汉宝,济南章丘人。美须髯,有器度,临事才智捷出。金末,山东大乱,有盗栅历城南山中为民患,官兵不能制。鼎直登其栅,喻以祸福,盗遂隆。以功授历城令。土氏据遥墙泺,恣为奸利。遥墙泺,县之大泽也。鼎一日往泺中,伏壮士于路侧,诱李出,执而杀之。

  张荣闻鼎名,授为行台掾。益都李全听谗言,分为三道攻济南。荣欲悉兵拒之。鼎方卧疾,扶掖入见,谓荣曰:“彼众我寡,战必败,公第入,老夫为公隙之。”鼎致书于全及其三帅,三帅勒兵待命。全发书,抚掌大笑曰:“我固言之矣,此老在,何益。”趣罢兵,修好如故。太宗五年卒,年五十一。

  子景石,十岁遍通五经。客命赋火镰诗,景石援笔立就,一座尽惊。官山东转运司经历,以刚介不能从俗,自免归。后除滨州教授。卒,年六十七。子,敏中,自有传。

  张迪,字吉甫,本济南章丘人,后徙禹城。迪有膂力,能臂擐石狮子以行,兼控二强弩俱彀满。隶荣帐下,有战功,授济南兵马钤辖,权济南府事。行省自水寨还旧治,迁怀远大将军元帅、右监军、济南府推官,佩金符,仍提领历城县事。荣从大军代宋,荐迪为留后。迪莅政廉明,号称良吏。顷。卒。

  子福,字显祖。好学,能背诵《春秋左氏传》。从荣朝太宗于和林,预伐宋之谋。大军围沛县,城中食尽,率敢死士乘夜突围而出。福力战,却之,擢中书奏差,佩银符。延议增调诸路兵伐宋,济南路应调二千三百人,民大扰。荣使福面奏:“兵兴,役无虚岁。今又增兵,民情震骇。宜寝其命,以安反侧。”世祖从之。迁济南军民镇抚都弹玉。行中书省牙鲁瓦赤建议,常赋外增银六两,视丝绵中分折纳。荣子邦杰袭位,使福白于宗王,亟罢其议。迁镇府钤辖,权济南府事。从邦杰入朝面奏,乞休兵以养民力。世祖嘉纳之。后致仕,卒于家,年七十一。

  福五子,中子铎最知名。

  铎,字宣卿。幼负奇节,读书通大义,以古人自勖。出《中庸》、《大学》授其子弟曰:“此宰相之业也。”累迁东昌录事推官。卒。

  铎弟铸子东,四川等处副提举,工诗,有《蓬窗稿》、《益斋庥》、《旅斋集》。范子起岩,自有传。

卷一百四十一 列传第三十八

  董俊 文炳 士元 士选 文蔚 文用 士廉 文直 文忠 士珍守中 守简 士良 士恭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力田,长涉书史,善骑射。金贞祐间,边事方急,藁城令立的募,射中者拔为将。独俊一发破的,遂领所募兵的统将。

  太祖十年,国王木华黎南下,俊迎降。十四年,以劳擢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金将武仙据真定,诸城皆应仙。俊率众夜入真定,逐仙走之。十五年春,中山府治中李全叛应仙。俊方屯曲阳,仙来攻,败之黄山下,献捷于木华黎。及仙以众降,木华黎承制授俊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府事,屯藁城。俊谒木华黎曰:“武仙奸黠,终不为我用,请备之。”木华黎然其言,以俊为左副元帅,升藁城县为永安州,号其众为匡国军,兵、民之事,一委于俊。二十年,仙果杀都元帅史天倪,据真定叛,劳郡县皆为仙守。俊以孤军居反侧间,战士不满千人。仙攻之,不能下,乃纵兵蹂民禾。俊呼语之曰:“汝欲得民,而夺之食,无道贼不为也?”仙惭而去。久之,俊复夜入真定,仙败走,乃纳史天倪弟天泽为帅。

  太宗四年,会诸军围汴。明年,金主汴奔归德,追围之。金兵夜出薄诸军于水,俊力战死之。时年四十有八。

  俊早丧父,事母以孝闻,待亲故皆有恩意。克汴时,以侍其轴为贤,延归教诸子。尝曰:“射,百日事耳。《诗》、《书》,非积学不通。”屡诫诸子曰:“吾一农夫,遭天下多故,徒以忠义事人,仅立门户,深愿汝曹力田读书,勿求非望为吾累也。”

  临阵,勇气慑众,立矢石间,怡然若无事者,虽中伤亦不为动。每慕马援为人,曰“马革裹尸,援固可壮。”故战必先登。或谏,俊曰:“我人臣也,敌在前,不死,乃就安避危乎!”初,太宗即位,朝于行在,诸将献户口各增,数,吏请如众。俊曰:“民实少,他日需求无应,必重敛以承命,是我独利,而民日困也。”蒿城有三百余人克期作乱,事觉,戮其渠魁,余并释之。深、冀二州妖人惑众,图不轨,连逮者数万人,有司议当族。俊力请主者,但诛首恶。节度使刘成叛降武仙,俊下今日:“叛者成一人,余能去逆效顺,即忠义士,吾畀其资产,仍奏官之。”众果相率来降。沃州天台寨既降,他半欲掠其子女。俊曰:“在降而俘其家,仁者不为也。”力止之。

  为政宽明,见人善治田庐,必曲加褒奖,有惰者,则怒罚之。故所部完实,民惟恐其去也。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寿国公,谥忠烈。加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改封赵国公。

  九子: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毅、文振、文进、文忠、文义。文毅,同知潭州路总管府事。文进,顺德路总管府判官。文振、文义,早卒。

  文炳,字颜明,俊之长子也。父卒,年始十六。母李夫人有贤行,治家严。文炳事母,抚诸弟,俨如成人。

  太宗七年,以父任为藁城令,时年甫十七。文炳明于听断,同列皆束手下之,吏抱案牒求署字,不敢仰视。县贫,重以旱蝗,征敛日暴,民不聊生。文炳出私谷数千石赈之。前令因军兴,称贷于人,贷家取息岁倍,偿以蚕、麦。文炳曰:“民困矣,吾当为代偿。”乃以田庐计直与贷家,复籍县亲田畀贫民为业。于是流离渐复。朝廷初料民,必隐实者诛,籍其家。文炳使民聚口而居,少为户数。众以为不可,文炳曰:“为民获罪。吾所甘心。”民亦有不乐为者,文炳曰:“后当德我。”由是赋敛大减。旁县民讼不得直,皆诣文炳求决。文炳尝上谒大府,旁县人聚观之,曰:“吾亟闻董令,董令顾亦人耳,何其明若神也!”府帅需索无厌,文炳抑不予。或谗于府,帅欲中伤之,文炳曰:“吾终不能剥民求利也。”即弃官去。

  宪宗元年,世祖受合征大理,文炳率四十六骑从行,人马道死殆尽。及至吐番,止有两人,挟文炳徒行,取死马肉食之,日行二、三十里。会使者过,遇文炳,还白其状。世祖即命其弟文忠以尚厩五马载糗粮迎之。既至,世祖闵其劳,赐赉甚厚。有任使皆称旨,由是日亲贵用事。

  九年秋,世祖伐宋,攻淮西台山寨。文炳驰至寨下,谕以祸福,不应。文炳脱胄呼曰:“吾所以不亟攻者,欲活汝众也,不速下,今屠寨矣!”守者遂降。九月,师次阳罗堡。宋兵筑堡于岸,列船江中,军容甚盛。文炳请于世祖曰:“长江天险,宋所恃为国,势必死守,不夺其气不可,臣请尝之。”即与敢死士数百人先发,率弟文用、文忠,鼓棹疾进。锋既交,文炳麾众上岸搏之,宋师败走。命文用轻舟报捷,世祖方驻香炉峰,因策马下山问战胜状,以鞭仰指曰:“天也!”命诸军毋解甲,明日围城。既渡江,会宪宗崩,闰十一月班师。

  明年,世祖即位于上都,是为中统元年,命文炳宣慰燕南诸道。还奏“人久驰纵,一旦遽束以法,不可。宜赦天下,与之更始。”世祖从之。二年,擢山东东路宣抚使。方就道,会立侍卫亲军,帝曰:“亲军非文炳难任。即遥授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

  三年,李璮反济南。文炳会诸军围之,贼势日蹙。文炳曰:“穷寇可以讲擒。”乃抵城下,呼璮将田都帅曰:“反者璮耳,余来即吾人,毋自取死。”田缒城降。田,璮之爱将,即降,众遂乱,擒璮以献。璮兵有沂、涟两军二万余人,勇而善战,主将怒其从贼,配诸军,使阴杀之。文炳当杀二千人,言于主将曰:“彼为璮所胁耳,杀之恐乖天子仁圣之意。向天子伐南诏,或妄杀人,虽大将亦罪之,是不宜杀也。”主将从之。

  璮伏诛,山东犹未靖,乃以文炳为山东东略经路使,率亲军以行。出金银符五十,有功者听与之。闰九月,文炳至益都,留兵于外,从数骑衣冠而入。居府,不设警卫,召璮故将吏谓之曰:“璮狂贼,诖误汝等。璮已诛,汝皆为王民。天子至仁圣,遣经略使抚汝,当相安毋惧。经略使得便宜除拟将吏,汝等勉取金银符,经略使不必格上命不予有功者。”所部大悦。

  至元二年,以文炳代史氏两万户为邓州光化行军万户、河南等路统军副使。到官,造战舰五百艘,习水战,凡厄塞要害皆列栅筑堡,为备御计。帝尝召文炳密谋,欲大发河北民丁。文炳曰:“河南密迩宋境,人习江淮地利,宜使河南人战,河北耕以供食。俟宋平,则河北长隶兵籍,河南削籍为民。如是为便。又将校素无俸给、马乘,请使所部千户私役兵四化,百户二人,听其雇役,稍食其力。”帝皆从之。始颁将校俸,以秩为差。

  七年,改山东路统军副使,治沂州。有诏和籴本部,文炳命收州县所移文。众谏,文炳曰:“但止之。”乃遣使入奏,曰:“敌人接壤,知吾虚实,一不可;边民供顿甚劳,重苦此役,二不可;困吾民以惧来者,三不可。”帝大悟,罢之。九年,迁枢密院判官,筑正阳两城。

  十年,以文炳行枢密院事,守正阳。夏霖雨,水涨,宋淮西制置使夏贵帅舟师十万来攻,文炳登城御之。飞矢贯文炳左臂,文炳拔矢授左右,发四十余矢。箙中矢尽,顾左右索矢,又十余发,力困不能张满,遂闷绝气殆。明日,水入外郭,文炳麾士卒却避,贵乘之。文炳病创甚,子士选请代战,文炳壮而遣之,复自起束创,手剑督战。士选以戈击贵,几获之,贵遂遁去。

  是岁,大举伐宋,丞相颜自襄阳东下。十一年正月,拜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于淮西。文炳会伯颜于安庆,安庆守将范文虎以城降。文炳请于伯颜曰:“大军既疲于阳罗,吾兵当前行。”伯颜许之。宋都督贾似道来御,望风败走。进至和州,文炳伯颜曰:“和州与彩石户对岸,亦坚城也,今不取,异日必为后患。”伯颜使文炳与万户晏彻儿往招之,知州事王喜以城降。

  三月,诏以天时向署,命伯颜军驻建康,文炳军驻镇江。时扬州坚守不下,常州、平江既降复叛。张世杰、孙虎臣约真、扬兵誓死战,陈大船万艘碇焦山下江中,劲卒居前。文炳身犯之,载士选别船。文直子士表请从,文炳顾曰:“吾弟仅汝一子,脱吾与士选不返,士元、士秀犹足杀敌,吾不忍汝往也。”士表固请,乃许之。文炳乘轮船,建大将旗鼓,士选、士表船翼之,大呼突陈。战酣,短兵相接,宋兵亦殊死战,声震天地,黄尸委伏仗,江水为这不流。自寅至午,宋师大败,世杰走,文炳追及于夹滩。世杰收溃卒复战,又破之,遂东走于海。文炳船小,不能入海,乃还。俘甲士万余人,悉纵不杀,获战船七百艘。

  十月,诸军分三道而进,文炳居左,曲江阴并海趋临安。先是,江阴军佥判李世修欲降不果,文炳檄谕之,世修以城降,令权本军安抚使。所过民不知兵,凡获生口,悉纵遣之,无敢匿者。张瑄有众数千,出没海上,文炳命招讨使王世强及士选单舸至瑄所,谕以威德,瑄即率所部降。

  十三年春正月,次盐官,招之再返不下。将佐请屠之,文炳曰:“县去临安近,声势相及,临安约降已有成言,吾轻杀人,则挠大计,况屠一县耶?”于是,遣人入城谕之,城人遂降。文炳会伯颜于临安城北。

  宋主隰既纳款,伯颜命文炳入城,罢宋官府,散其诸军,封库藏,收礼乐器及图籍。文炳尽取宋主诸符玺,上于伯颜。伯颜以宋主入觐,诏留事一委文炳。时翰林学士李槃奉诏至临安,文炳谓之曰:“国可灭,中不可没。宋十六主,有天下三百余年,其太史所记具在史馆,宜收之。”乃得宋史及诸注记五千余册,归之国史院。宋宗室福王与苪赴京师,遍以重宝致诸贵人,文炳独却不受。及官录与苪家,具籍受宝者,惟文炳无名。伯颜入朝奏曰:“文炳旧臣,忠勤朕所素知。”乃拜资德大夫、中书左丞。

  时张世杰奉吉王昰据台州,福建亦为宋守敕文炳进兵,所过禁士马勿践田责,曰:“在仓者吾既食之,在野者汝又践之,新附之民何以续命。”次台州,世杰遁。诸将先俘州民,文炳下令曰:“台人首效顺于我,我不暇有,故世杰据之,其民何罪。敢不纵所俘,以军法论。”得免者数万口。至温州,其守将火城中而遁文炳追擒之,数其残民之罪,斩以狥。逾岭,漳、泉、建宁、邵武诸郡皆送款。闽人感文炳德,庙祀之。

  十四年,帝在上都,适北边有警,欲亲征,急召文炳。四月,文炳至自临安,帝日问来期,及至,即召入。文炳奏曰:“今南言已平,臣无所效力,请事北边。”帝曰:“朕召卿,意不在是也。竖子盗兵,朕自抚定。山以南,国之根本,尽以托卿。卒有不虞,便宜处置以闻。中书省、枢密院事无大小,咨卿而行,己敕主者,卿其勉之。”文炳避谢,不许;因奏曰:“臣在临安时,阿里伯奏诏检括宋诸藏货宝,追索没匿,人实苦之,恐非安怀之道。”即诏罢之。又奏:“昔者泉州薄寿庚以城降,寿庚素主市舶,臣欲重其事权,使为我捍海寇,诱诸蛮臣服,因解所佩金虎符佩寿庚矣,惟陛下恕其专擅之罪。”帝嘉之,赐金虎符。燕劳毕,即听陛辞。文炳求见皇太子,帝许之,复敕太子曰:“董文炳所任甚重,见毕即遣行。”太子慰谕恳至。文炳留十选宿卫,即日京追,凡在上都三日。

  至大都,更日至中书、枢密,不暑中书案。平章政事阿合马方恃宠用事,生杀任情,惟畏文炳。尝执笔请曰:“相公官为左丞,当暑省案。”请至再四,不肯暑。皇太子闻之,谓官臣竹忽纳曰:“董文炳深虑,非尔曹所知。”后或私问其故,文炳曰:“主上所付托者,在根本之重,非文移细故。且吾少徇则济奸,不徇则致谗。谗行则身危,而失付托本意。吾是以略其细务也,”

  十五年夏,文炳有疾,奏请解机务。诏至上都,命佥书枢密院事、中书左丞如故。八月,天寿节,礼成赐宴,帝命文炳上坐,谕宗室大臣曰:“董文炳,功臣也,理当坐是。”每尚食,上食辄辍赐文炳。是夜,文炳疾复作,敕赐御医诊视,疾笃,洗沐而坐,召文忠等曰:“吾以先人死王事,恨不效命边疆,今至此,命也。原董氏世有男子能骑马备行伍,则吾死瞑目矣,言毕,卒,年六十二。帝闻,悼痛良久,赠金好光禄大夫、平章攻事、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献。世祖眷文炳最厚,尝曰:“朕心,文炳所知;文炳心,朕所知。”故谗间不行。文炳卒后十余年,奸臣桑哥败,帝诏文炳子士选入,曰:“汝父忠勤不欺,成吾大事。汝不必远学,学汝父足矣。”其为帝所眷如此。文炳孝友,居母丧,哀毁骨立,教诸弟如严师。文用、文忠虽贵显,休沐还家,不敢先至私室,侍立终日,不问不敢对,诸弟有过受笞退,无怨言。当世言家法者,比之汉万石君云。子士元、士选。

  士元,一名不花,字长卿,文炳长子也。自襁褓丧母,祖母李氏爱之,谓文炳曰:“俟儿能言,即令读书。”宪宗征蜀,士元年二十三,从叔父文蔚率邓州军西行。次钓鱼山,宋人坚壁拒守。士元请代文蔚攻之,以所部锐卒先登,力战,以它军不断而还。宪宗壮之,赐金、帛。

  中统初,文蔚入典禁兵,士元选供奉内班,从车驾巡狩北方。会文蔚病卒,无子,命士元袭为千户,率禁兵戍淮上。士元在军中,修敕武备,号令肃然。

  丞相伯颜克江南,两淮郡县犹为宋守,十元攻拔淮安堡,以功迁武节将军。从太师博鲁欢攻扬州,驻湾头堡。博鲁欢病还京师,以行省阿里代领诸军。扬州守将姜才以米运至,出步骑五千阵于丁村。阿里素不习兵,率轻骑数百出堡,士元与别将哈刺秃以百骑从之。日已暮,宋兵至者万余,士元谓左右曰:“大丈夫报国正在今日,勿俱也。”整军欲战,阿里已遁去。土元与哈刺秃以所部迎敌,泥淖马不能驰,乃弃马步战,至夜,宋兵始退。及明日,阿里来视战地,见士元卧泥中,身被十七创,甲裳尽赤,肩舁至营而绝,年四十二。哈刺秃亦战死。文炳闻士元死,一恸而止曰:“真吾子也。”

  江淮既平,伯颜入朝言于帝日:“淮海之役,所损者二将而已。”帝问其人,以上元与哈刺秃对。曰:“不花健捷过人,昼战必能制敌,夜战而死,甚可借也。”至大元年,赠镇国上将军、佥书枢密院事,谥节憋。后加赠推诚效节功臣,资政大夫、中书左丞、护军,追封赵郡公,改谥忠愍。

  士元妻凌氏尝以赐币为土元作服,世祖善之,谓左右曰:“董士元妻必勤于女红者。”由是有贤名。子守仁,中书参知政事,谥肃诚。

  士选,字舜卿,文炳次子也。幼从文炳居兵间,昼治武事,夜读书不辍。文炳败宋兵于金山,士选战甚力。及降张瑄等,丞柏伯颜临阵观之,壮其骁勇,遣使问之,始知为文炳子。奏功,佩金符为管军总管。临安降,从文炳入官,取宋主降表及收其文书图籍,静重识大体,秋毫元所取,军中称之。诏置侍卫亲军诸卫,以士选为前卫指挥使,未几,以职让其弟士秀。帝嘉其意,命士秀将前卫,而以士选同佥行枢密院事于湖广,久之召还。

  乃颜叛,帝亲征,召士选至行在所,与李庭同将汉军以御之。乃颜飞矢及乘舆,士选等出步卒横击之,其众败走。级急进退有礼,帝甚善之。桑哥伏诛,召士选论议政事,以中书左丞与平章政事彻理往镇浙酉,听辟举僚属。至部,察病民事,悉以帝意除之。西僧杨琏真伽总摄僧教于杭州,淫态不法,士选受密旨逮之,械之于市,士民称快。

  成宗即位,佥行枢密院于江南。未几,拜江西行省左丞。赣州盗刘六十聚众至万余,自号刘王。朝廷遣兵讨之,主将观里不肯战,贼势益盛。士选请自往,众欣然许之。即日就道,不求益兵,但率掾史李霆镇、元明善二人,持文书以去,众莫测所为。至赣境,捕贪吏病民者治其罪,民大悦。进至兴国县,去贼百里,察知激乱之人,悉置于法,复诛奸民之为囊橐者。于是民争出自效,不数日,遂擒贼首,散余众归农。军中获贼所为文书,旁近郡县富人姓名具在。霆镇、明善请焚之,民心益安。遣使以事平奏于朝。中书平章政事不忽木召其使,谓之曰:“狂公上功簿耶?”使者曰:“某且行,左丞告某日:‘朝廷若以军功为问,但言镇抚无状,得免罪幸甚,何功之可言。’因出其书,但请黜赃吏数人而己,不言破贼事。廷议深叹其不伐。

  拜江南行徇史台中丞,廉威素著,不严而肃。入佥枢密吭事,俄拜御史中丞。前中丞崔彧久任风纪,善斡旋以就事功。既卒,不忽木以平章军国重事继之,方正持大体,已而多病,遂属之士选。士进风采明俊,中外竦然。

  时丞相完泽用刘深言,出师征八百媳妇,及至,士卒死者十已七八。驱民转粟饷军,溪谷之间不容舟、车,必负捉担以达。一人致粟八斗,率数人佐之,凡数十日乃至。由是民死者亦数十万,中外骚然。而完泽说帝:“江南之地尽世祖所取,陛下不兴此役,则无功可见于后世。”帝入其言,用兵意甚坚,故无敢谏者。士进率同列言之,奏事殿中毕,同列皆起,士选乃独言:“刘深出师,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就令当取,亦必遣使谕之,谕之不从,然后视时而动。岂得听一人妄言,致百万生灵于死地?”帝色变,士进犹辨论不止,侍从皆为战栗。帝日:“事已成,卿勿复言。”士选曰:“以言受罪,臣所甘心。他日以不言罪臣,臣虽死何益!”帝麾之起,左右拥士选出。未数月,帝闻师败绩,慨然曰:“董二哥之言验矣。吾愧之。”因赐上尊,以旌直言。乃罢兵,诛刘深等。世祖尝呼文炳曰董大哥,故帝以二哥呼士选云。久之,出为江浙行省右丞,迁汴梁行省平章政事,又迁陕西。至治元年卒,追封赵国公,谥忠宣。

  士选平生以忠义自许,尤廉介,门生故史无敢以苞苴进者。治家甚严,言世家有礼法者,必归之董氏。尤礼敬贤士,在江西以属掾元明善为宾友,既又师事吴澄,延虞汲于家塾,以教其子,后又行范椁等数人,皆以文学显。

  子守忠,云南行省参知政事、枢密副使,谥靖献;守悫,浙东道廉访使;守思,知威州。

  文蔚,字颜华,俊之次子也。重厚寡言,善骑射,膂力绝人。事母至孝,凡所与交,贵贱长幼,待之无异。

  太宗十三年,佥民兵南行,文炳命文蔚率十有七人,私整鞍马衣甲,自为一队,与众军渡淮。宪宗四年,世祖收大理,还驻六盘山。文炳以文蔚公勤可委以事,解所佩金符让之。帝嘉之,授藁城等处行军千户,镇邓州,是年冬十一月,城光化。明年,城昆阳。六年,城枣阳。文蔚悉总其役。

  七年,从大军攻樊,城南据汉江,北濒湖,卒不得渡。文蔚夜率所部,于湖水狭处,伐木为桥,至晓,师毕过,城人大掠。文蔚复统拔都军以当前行,夺其外城,论功居最。九年,从宪宗入蜀,至钓鱼山,地势险绝,惟一径可登。文蔚激厉将士,挟云梯以上。帝亲劳之,厚加赏赉。

  中统二年,世祖置武卫军。文蔚以邓州兵入为千户。帝北狩,留屯上都。三年,李璮反,据济南,文蔚以所部围其南面。至元五年七月,卒于上都之炭山。秦定中,赠明威将军、佥右卫使司事、上骑都尉、陇西郡伯。

  文用,字彦材,俊第三子也。生十岁,父卒,长兄文炳教诸弟有法。文用学问早成,弱冠试词赋中选。藁城为庄圣太后汤沐邑,太后命择邑中子弟来见,文用始从文炳谒太后于和林。世祖在潜藩。命文用主文书,讲说帐中。

  宪宗三年,从世祖征云南大理。七年,世祖命授皇子经,是为北平王、云南王。又使召遗老窦默、姚枢、李俊民、李冶、魏璠符。九年,从世祖伐宋,攻鄂州,宋吕文德将兵来拒,水陆军容甚盛。世祖临江督战,文炳求先进,文用与文忠固请偕行,世祖亲料甲胄,择大舰授之,大破宋师。

  会宪宗崩,世祖不即去,文用一日三谏,乃班师。世祖即位,使文用宣谕过郡,且择诸翼军充侍卫,七月还朝。中书左丞张文谦宣抚大名等路,奏文炳为左右司郎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郎中参议都元帅府事。三年,李璮叛,从元师阔阔讨之。阿术伐宋,召文用为其属,文用辞曰:“新制,诸侯总兵者,其子弟勿任兵事。今吾兄文炳以经略使总重兵镇山东,我不当行。”阿术曰:“潜邸旧臣,不得引此为说。”文用卒谢病不行。

  至元元年,召为西夏中兴等路行省郎中。中兴自浑都海之乱,民间柏恐动,窜匿山谷。文用至,镇之以静,为书置通衢谕之,民乃安。始开唐来、汉延、秦家等渠,垦中兴、西凉、甘、肃、瓜、沙等州之地为屯田,归者四五万户,更造舟于河,受诸部落及溃叛之来降者。

  时诸王只必铁木儿镇西方,部下需索无算,省臣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辄面折以法。其徒积忿,谮文用于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杂问之,意叵测。文用曰:“我天子命史,非汝守所当问,请得与天子所遣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讯文用。文用谓之曰:“我汉人,生死不足计。所恨者,仁葱宽厚如王,而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府,损王声名。于事体不便。”因历指其不法者数十事,其傅白于王,王即召文用谢曰:“非郎中,我不知也。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谮始不行。二年,入奏经略事宜还,以诏旨行之。

  八年,立司农司,技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文用巡行所部,至登州,见其开垦有方,以郡守为能,作诗表异之。莅任五年,政绩为诸道劝农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文用为工部侍郎,代纥石里。纥石里,阿合马私人也,安童罢相,即使鹰监奏曰:“自纥石里去,工部侍郎不绪鹰食,鹰且瘦死。”帝怒,促召治之,因急捕文用入见,帝望见曰:“董文用乃为尔治鹰食者耶!”置不问,别令取给有司。

  十三年,出为卫辉路总管,佩金虎符。诸郡运江淮米于京师,卫当运十五万石。文用曰:“民籍可役者无几,且米船不能以时至,而先为期会,是未运而民己困矣。”乃集旁郡通议,立驿置法,民力以舒。十四年,诣漕司言事。适漕司议通沁水东合御河以便漕,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水辄溢出,今又引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廷遣使相地形,上言:“卫州城浮屠最高者,才与沁水平,势不可开。”事始寝。

  十六年,受代归。裕宗在东官,数为台臣言:“董文用忠良,何以不见用。”十八年,台臣奏起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不赴。十九年,朝廷选旧臣,召文用为兵部尚书。二十年,江淮省臣建议行台隶于行省,状上,集朝臣议之。文用议曰:“御史台,譬之卧虎,虽未噬人,人犹畏其为虎也。今虚名仅存,纪纲犹不振,一旦摧抑之,则风采{艹而}然;无可复望者矣。昔阿合马用事时,商贾贱役皆行贿入官,及事败,欲尽去其人,廷议以为不可,使阿合马售私思,而朝廷敛怨。乃命按察司劾罢其不称职者,然后吏有所惮,民有所赴诉。则是按察司者,国家当激励之,不可摧抑之也。”于是廷臣悉从文用议。

  转礼部尚书,迁斡林、集贤二院学士,知秘书监。时中书右丞卢世荣,以掊克为功,建议曰:“我立法治财,视常岁当倍增,而民不扰。”招下会议,人无敢言者。文用阳问曰:“此钱取于右丞家耶?将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则不敢知。若取诸民,则有说矣,收羊者岁尝两剪其毛,今牧人日谓其毛而献之,则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而羊无以避寒热,即死且尽,毛又安所得哉!民财有取。取之以时,犹惧其不给。今刻剥无遗,尚有百姓乎!”世荣不能对。丞相安童谓坐中日:“董尚书真不虚食俸禄者。”议者出,皆谢文用曰:“君以一言,折聚敛之臣,吾曹不及也。”世荣竟以是得罪。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文用力辞。帝曰:“卿家世非他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钱谷细务,卿当察其大者,事有不便,但言之。”文用遂行。行省丞相忙兀带;素贵倨,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禀白如小吏。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是非,无所迁就,虽数忤之,不顾也。有以帝命建佛塔于宋故宫者,官史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术,死者数百人,犹欲并建大寺。文用曰:“非时役民,民不堪命,少徐之如何?”忙兀带曰:“参政奈何格上命耶?”文用曰:“非敢格上命,今日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岂上意耶?”忙兀带意沮,遂稍宽其期。二十三年,朝廷将用兵日本,文用上书极谏,时论韪之。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恽、雷膺、荆玩恒、许楫、孔从道十余人为按察使,徐琰、巍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时桑哥当国,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文用独不附之。桑哥令人风文用颂己于上前,文用不答。桑哥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于丞相府矣。”文用又不答。会北边军兴,诛求愈急,文用谓桑哥曰:“民惫矣。外难未解,而内伐其根本,丞相宜思之。”桑哥益怒,乃摭拾台事百端,文用与辩论不为屈。于是具奏桑哥奸状,语密外人不知也。桑哥曰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谁治其罪?”帝曰:“彼御史之职也,何罪之有!且董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迁大司农。时欲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乃迁为翰林学士承旨。

  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东官,以文用旧臣,欲使女用授皇孙经,以帝命命之。文用讲说经旨,必附以朝廷故事,反覆开悟,皇孙亦特加敬礼。

  三十一年,帝命文用诸子入见,文用曰:“臣蒙国厚恩,死无以报,臣之子岂敢滥邀恩宠。”命至再三,终不肯从。世祖崩,成宗即位上都,太后命文用从行。既即位,巡狩三不刺之地,文用曰:“先帝新弃天下,陛下不以时还;元以慰元元之望,宜趣还京师。”帝悟,即时旋跸。帝每召文用,问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谏、开国经世之务,奏对或至夜半。

  初,帝在东官,正旦受贺,于众中见文用,召使前曰:“吾向见至尊,甚称汝贤。”至是眷赉益厚。是年,诏修《世祖实录》。迁资谓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勋绩,皆记忆贯穿,史馆恒质疑于文用。大德元年,请老,赐中统钞万贯以归,官一子,乡郡侍养。六月卒,年七十有四。赠银青光禄大夫、少保、寿国公,谥忠穆。

  八子:士亨,晤勇大将军、侍御亲军都指挥使;士恒,南康路总管:士廉,字简卿,以儒业起家为国子师,匾其书室曰“性斋”,学者称之。

  文直,字彦正,俊第四子也。通经史法律,为藁城令,佩金符。性好施,乡里有贫乏者,每阴济其急,不使之知。卒年五十有二。

  子士表,后卫亲军都指挥使,追封陇西郡侯,谥武毅。土表子守义,前卫亲军都指挥使,追封陇西郡侯,谥昭毅。

  文忠,字彦诚,俊第八子也。入侍世祖潜邸。从讨云南。又从伐宋与兄文炳、文用败宋兵于阳罗堡,得艨艟百艘。

  世祖即位,置符宝局,以文忠为郎,授奉训大夫,居益近密,尝呼董八而不名。至元二年,安董以右丞相入领中书,陈十事,言忤旨。文忠曰:“丞相素有贤名,人方倾听,所请不得,何以为政。”遂从旁代奏,条理详明,始蒙允纳。

  八年,侍讲学土徒单公履欲奏行贡举,知帝于释氏重教轻禅,乃言儒亦有之,科举类教,道学类禅。帝怒,召姚枢、许衡与宰臣廷辨。文忠自外人,帝曰:“汝日诵《四书》,亦道学者。”文忠对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经讲孔盂之道而为诗赋,何关修身,何益治国。由是海内之士,稍知从事实学。臣今所诵,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谓道学。而俗偏守亡国余习,欲行其说,故以是上惑圣所,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国之意也。”帝意始解。

  十一年,伐宋,民田供给,文忠奏免常岁横征,从之。又请罢官鬻田器之税,听民自为。时多盗,诏犯者皆杀无赦,文忠言:“杀人取货,与窃一钱者均死,恐乖陛下好生之德。”帝悟,敕革之。或告汉人欧伤国人,及太府监属卢挚盗剪官布。帝命杀以征众。文忠言:“今刑曹于囚罪当死者,已有服辞,犹必详谳。是岂可因人一言,遽加重典。宜付有司阅实,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突满分核之。皆得其诬状,遂原之。帝因责侍臣曰:“方朕怒时,卿曹皆不敢言。非董文忠开司朕心,则杀二无辜之人,必取议中外矣。”因赐文忠金樽,曰:“用旌卿直。”裕宗亦语官臣日:方天威之震,董文忠从容谏止,实人臣所难能者。”卢挚奉物诣文忠泣谢曰:“鄙人赖公复生。”文忠曰:“吾素不知子,所以相救者,为国平刑,岂望子见报哉。”却其物不受。

  自安童罢相,阿合马独当国柄,惧廉希宪复入相,害其私计,奏希宪以平章政事行省江陵。文忠言:“希宪,国家名臣。今宰相虚位,不可使久居外,以孤人望;且江陵卑湿,希宪病,宜早召还。”从之。十六年十月,奏曰:“陛下始以燕王为中书令、枢密使,才一至中书。自册为太子,欲使明习军国之事,然十有余年,终守谦退,不肯视事者,非不奉明诏也,盖朝廷处之未尽其道尔。夫事已奏决,而始启太子,是使臣子而可否君父之命,故惟有避逊而已。以臣所知,不若令有司先启太子而后奏闻,其有未安者,则以诏敕断之,庶几理顺而分不逾。”帝即日召大臣,面谕其意行之。复语太子曰:“董八祟立国本者,其勿忘之。”

  礼部尚书谢昌元请立门下省,封驳制敕,以绝近习奏请之弊。帝锐意行之,诏廷臣杂议,且怒翰林学士承旨王磐曰:“如是有益之事,汝不入告,而使南方后进言之,汝用学问何为!”廷议以文忠为侍中。近臣乘间奏曰:“陛下置门下省,今实其时。然得人则可以宽圣心,新民听。今闻用欺诈之臣,臣实惑之。”其言多指摘文忠。文忠忿辨,帝令言者出,文忠犹诉不止。帝曰:“朕自知之,彼不言汝也。”文炳官中书左丞卒,太傅伯颜言文忠可相;文忠固辞。

  十八年,升典瑞局为监,郎为卿,仍以文忠为之,授正议大夫。俄授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卿如故。车驾行幸,诏文忠毋扈从,留居大者,凡官苑、城门、直舍、徼道、环卫、管屯、禁兵、太府、少府、军器、尚乘诸监,皆领焉。兵马司旧隶中书,并付文忠。时桑哥累请夺还中书,不报。是冬十月,卒。帝悼惜之,赙钱数十万。大德四年,赠光禄大夫、司徒,封寿国公,谥忠贞。后加赠体仁保德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赵国公,谥正献。五子,士珍、士良、士恭最知名。

  士珍,字周卿。幼从许衡学,淹贯经史,通国语,善骑射。世祖命侍东宫,裕宗尝解御衣赐之。至元十九年,参议枢密院事,谳军户康甲冤,老吏咸服其明断。二十三年,进同知上都留守司事。时桑哥立尚书省,专以钱谷羡余罔上。士珍典仓瘐,出纳均平,不事掊克。世诘之,对曰:“臣收栗不以高概,多取于民,出栗不以低概,少与于军。臣不为欺,羡余故无自出。”帝感悟。二十八年,除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

  成宗即位,召为兵部尚书。大德元年,迁吏部尚书。五年,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赐钞万五千缗,以旌其廉。七年,召拜中书参知政事,与右丞相答剌罕、右丞尚文等同心轴政,有中统、至元之风。会河东地震,民多死伤,命士珍发属郡藏粟赈之。八年,出为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改陕西行台中丞。至大元年,又移江南行台,皆力辞。

  仁宗即位,拜河南江北行省左丞。皇庆二年,御史中丞员缺,仁宗与台臣议其人,既而曰:方今无逾董士珍者。”驿诏还都,拜御史中丞。仁宗性严教,士珍执奏或不得旨,至再三,必谕允乃己。帝辄叹曰:“董中丞直人也。”尝一日论事榻前,忤帝意,进曰:臣等死生,至微臣若顾其至微,而使君有过,举国有缺政,何面目立朝廷之上。”中书以四方灾异,欲遣使者巡行郡国,士珍曰:“此时急务,选贤能,任守令,省刑薄敛,其民自安。使者巡行郡国,徒增扰耳。”事遂寝。省、台议禁围猎,欲置犯者极刑。士珍曰:“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可乎?”其人语塞。士珍在言路,蹇蹇自矢,有古直臣风,为它官则务持大体。居中书时,帝议讨西南夷,台臣力谏不纳,士珍侍左右,从容进曰:“台臣言是。”帝意解,遂寝其事。延祐元年卒,年五十九,谥清献。土珍三子:守中、守庸、守简。守庸,御史中丞,坐党附逆臣铁失,免官;

  守中,字子平。始入太学,世祖召问时政,条对详敏,如素习吏事者,世祖称之。年二十二,以世胄供奉内廷。历尚服院,出为怀庆路判官,坐事左迁河南行省理问。丁父忧,起为典瑞院丞、佥典瑞院事,不赴。服阕,除集贤侍读学士,出为浙江道廉访使。以弟守庸为御史,改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河北饥,部使者下令逐流民南渡,守中止而赈之,全活无算。迁湖广行省参知政事。江西岁给蒙山银冶粮四万余石,输银三万五千两,兴国路龙阁诸山亦产银,有请包办兴国银冶者。守中曰:“此奸利之民。”斥弗听。旋改汉中道廉访使。时泰定帝崩,燕铁木儿迎怀王于江陵,使河南行省平章伯颜简兵扈从。守中赴汉中任,过河南,伯颜留之,与闻密议。伯颜遣孛罗守潼关,守中谏,不听。已而潼关果失守。怀王至,召赐白金百两,除河南道廉访使,使将兵守武关。事平,迁湖北道廉访使,晋阶正奉大夫。岁大饥,豪发控米商闭籴城中,斗米至万钱。守中适至,杖其党与七十余人,米大贱。拨贡士庄钱入学养士,俾不至以饥废学。又刻朱子戊申封事于南阳书院,以教学者,士论翕然颂之。后以病乞归。至顺四年,卒于家,年六十一。赠枢密副使,追封赵郡公,谥清献。三子:锫、铉、钥,佥群玉内司事。钥,监察御史。

  守简,守子敬,士珍第三子也。甫冠,入直宿卫,仁宗察其忠谨,授集贤待读学士。守简辞,帝曰:“朕知卿家法,崇礼让,宜成卿之美。”乃以守简兄守中代之。换守简佥典瑞院事。帝赐守简《大学衍义》,适近侍进酒,守简引《衍义》之说以谏,帝大悦。

  英宗即位,命守简代祀秦蜀山川。陕西饥,守简移行省开仓廪赈之,复命谢专擅之罪。帝曰:“卿朕之汲黯也。”除淮安路总管。岁早,条荒政便且奏之。未及报,先以禄廪,倡官民输钱粟流民,为粥食之,土著则给以钱,使不失其业,邗沟涸,发官帑浚之,使饥民得食其力,公私皆以为便。未几,迁汴梁路总管,郡人挽留不得行,由他道而去。有吏于汴而不返葬者,弟利其资,逼寡嫂启冢归其柩,嫂匿其骨之一体,弟诉之,下嫂于狱,豪家又觊以贱价,售其田宅,共贿狱卒杀嫂,以瘐死闻。守简廉得其实,豪家、狱卒与民弟皆论死。陈州有恶少,为何人所杀,且诱其妻以逃。事觉,有司逮其族人论死。守简诘吏曰:“恶少死,其妻安在?”吏不能对。乃捕其妻至,一讯而服。汴人以为神明。擢海北海南廉访使。广西徭人窃发,官军不能制,守简劾其总兵官罢之。诸将皆肃然听命,徭患遂平。累擢江东廉访使,以疾告归。召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尹,辞不就。遣中使赐上樽,强起之。旋除枢密院判官。

  至正元年,出为山东廉访使,未行,拜中奉大夫、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复以疾辞。改浙西廉访使,擢湖广行省左丞,又改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先是,建集庆寺,取官没田宅给之,丙有故平章政事张珪别业,未几敕复归张氏,有司犹观望。守简至,立命归之。召还,拜御史中丞。

  至正四年九月,迁中书左丞,寻命知经筵事。新进士授官,吏部奏,恐碍入粟补官者。守简曰:“朝廷下诏求贤,将储为公卿也。苟急于此,而缓于彼,人将谓读书不如献栗,恐贻笑于天下后世。”乃授进士官如故事。有司患盗,欲重法以惩之。守简曰:“民贫故为盗,不思保民而淫刑以逞,可乎?”或谓去岁汴中乱,连坐者犹末竟其狱,此盗所以起也。守简曰:“罪人已得州县奉行文书,容有不能辨其真伪者,未可以首从论,且事在赦前,使国家失信,何以安反侧?”于是系狱者百余人皆释不问。延议以盗发,禁汉人挟弓矢。帝曰:“董左丞祖父佐祖宗征伐四方,岂得以汉人待之。”赐良弓二,命其族人皆得挟弓矢。四月,惠宗北巡,命守简留守京师,赐御衣一袭。未几,以左丞总裁辽、金、宋三史,复拜御史中丞,时荣禄大夫。至正六年卒,年五十五。赠推诚佐治济美功臣、荣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肃。子铠。

  士良,文忠第二子。由曲阳尹累迁开州尹。文忠卒,世祖召见诸子。士良偕其弟士恭入见,帝熟视之,指士良语左右曰:“此儿甚肖其父。”遂命入直宿卫,以母疾谢归。再起为曲阳尹,县陶缥瓷岁贡之。是年,变色为赤,士良曰:“礼奇器,不入公宫。”悉毁之。人服其有识。士良尝以公事至曲阜,孔氏有相争之狱,累年不决,闻士良至,咸愧而相告曰:“吾辈所为,何以见董公?”遂罢讼。泰定四年卒。

  士恭,字肃卿,文忠第五子。幼瑞重,未尝见其嬉笑。文忠卒,世祖召见诸子。士恭年甫十三,命往返步于廷中,正色敛容,周旋中度。帝甚奇之,问学射否?对以汉人挟兵有禁。帝即以弓矢赐之,仍命董氏一族驰挟兵之禁。后入直宿卫,从成宗至三不刺,命代祀岳渎,复命奏对称旨。世祖常呼文忠为八哥,帝因呼士恭为察罕八哥,其见亲礼如此。大德九年,授典瑞少监。十一年,有位士恭下者,中书奏迁太监。帝怒曰:“董少监不迁何耶?”特命擢典瑞太监,阶正议大夫。

  成宗崩,安西王阿难答觊觎神器,亟索符玺,士恭持不与。仁宗入平内难,士恭奉御宝以进。武宗即位,赐黄佥带以旌之。典瑞升为院,拜中奉大夫、同知典瑞院事。四年,出为江南行合侍御史,莅事不务苛细,人服其知大体。皇庆二年,典瑞复为监,授典瑞卿,使属吏佩金字圆牌驰驿召之。有宗室位士恭下,固让之。帝不允,士恭始拜命。帝问民所疾苦,以省刑薄敛对。问臣子之道,以忠孝对。帝大悦。延祐二年,拜陕西行合御史中丞。丞相阿斯罕迎诏便服不拜,又肩舆登堂北在坐。士恭厉色责之,叱左右去其肩舆。翌日,诸御史踵门谢曰:“微公,台纲几坠。”未几,谢病归。累除河南江北、淮东西道廉访使,俱不赴。至顺元年卒,年五十三。

  子守让,东昌路总管,守训,中书工部司程;守诚,衡水尹,有惠政,县人立碑颂之。

  史臣曰:“藁城董氏与永清史氏、定兴张氏,皆为功臣之胄。董氏被服儒术,家法尤严,父子兄弟世济其美,出任干城,入为腹心。《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其董氏之谓与。”

卷一百四十二 列传第三十九

  汪世显 忠臣 德臣 良臣 惟臣

  汪世显,字仲明,巩昌盐川人。本姓王,父彦忠,隶于汪古部,故改姓汪。世显仕金,屡立战功,为征行从宜,分治陕西西路。时军储匮,世显出家资为豪右率,邻州效之,兵食以足。哀宗以忽斜虎为巩吕总帅,世显同知府事,二人同心固守。及忽斜虎勤王败溃,乃以世显代为总帅。哀宗迁蔡州,欲奔巩昌,以粘葛完辰为巩昌行省。蔡州破,完展欲安众以侍嗣立者,乃遣入称使者,自蔡州宣谕。世显知哀宗凶问,且嫉完辰制之遣使,约会州守将郭斌并力图巩昌,使者至,为斌所拒,且曰:“尔帅欲背国家,任自为之,何为及我?”世显遂袭杀完展,据巩固。及皇子阔瑞至,乃率众降。皇子曰:“吾征四方,所至皆下,汝独固守,何也?”对曰:“臣不敢背主失节。”又问曰:“金亡己久,汝不降,果谁为耶”对曰:“大军迭至,莫知适从,惟殿下神武不杀,窃意必能保全阖城军民,是以降也。”皇子大悦,承制授世显旧官。

  从伐宋,断嘉陵江,捣大安,宋将曹友闻潜兵与诸蛮相为犄角,世显败之。入武信,遂进逼葭萌。宋将依山为栅,世显以数骑袭夺之,乘胜定资州,略嘉定、峨眉。进次开州。宋军屯万州南岸,世显即水北造船以疑之,夜从上游乘革舟以济,败之,追奔至夔峡,与宋援军遇,轩首三千余级。明年,师还攻重庆,会大暑,乃罢归。入觐太宗,锡金符,易其名曰中山,且历数其功。

  十三年,蜀帅陈隆之贻书请战,声言有众百万,阔端集诸籽议之,咸谓隆之可擒。世显曰:“顾临敌何如耳,不必夸辞。”进薄成都,隆之战屡却,坚壁不出。其部曲田显约夜降,隆之觉之,世显日:“事急矣!”亟梯城入救显,得与从者七十余大出,获隆之,斩之。世显复简精锐五百人,捣汉州,州兵三千出战,尽歼之。三日,大军薄其城,克之。

  六皇后称制二年,阔端承制拜世显便宜总帅,秦、巩等二十余州事皆听裁决,赐虎符、锦衣、玉带。世显先己巳构疾,至是加剧,卒年四十九。中统三年,追封陇西公,谥义武。延佑七年,加封陇右王。七子:忠臣;德臣;直臣,巩昌中路都总领,战殁;良臣;翰臣,兵马都元帅;佐臣,巩昌左翼都总领,战殁;清臣,四州行枢密院副使。

  忠臣。字汉辅。以管军总领从攻成都,入其外城。世显陷伏中,忠臣手杀十余人,翼世显而出。后从克叠州,赐金符。世显卒,忠臣让世爵于弟德臣,皇子阔端嘉之,以忠臣为巩昌元帅、知府事。宪宗二年,权都总帅事。世祖征云甫,祃牙临洮,忠臣上谒,使督嘉陵漕运。九年,帝自将攻蜀,德臣集诸将问曰:“吾境内凋瘵,一旦乘舆至,左右贵近之需索,何以应之?”忠臣曰:“吾辈拔身健儿,惟应效死前驱,何至为媚人计,汝但恤吾妻子足矣。”德臣泫然,灌酒于地,誓与诸将同生死。忠臣从宪宗攻苦竹隘,先登,赐银四百五十两。复从攻长宁山,又以先登,赐银币。德臣卒于合州,忠臣集将佐议曰:“吾弟殁王事,子惟正虽未冠,宜世其爵。”诸将乃奉惟正为总帅。

  中统元年,授忠臣副总帅,戍青居山。三年,玺书褒美,赐虎符,复以弟良臣代之。卒于巩昌,年四十八,谥忠让。

  子惟益,袭副总帅。孙安昌,怀远大将军、便宜都总帅。

  德臣,赐名田哥,字舜辅。袭爵巩昌等二十四路便宜都总帅,从征蜀,将前军出忠、涪,所向克获。进攻运山,所乘马中飞石死,步战,拔其外城。宋将余玠攻汉中,德臣驰援之,玠闻,遁去。

  宪宗素闻其名,入觐,赐印符,命地沔州,数日而毕。进攻嘉定,敌潜军夜出,德臣迎战,杀百人。还至云顶山,宋军乘夜斫营,觉之,擒斩无算。进次隆庆,宋军乃夜出,与力战,大败之。及马漕沟,遇伏兵,获其统制罗廷鹗。又诏德臣城益昌,诸戍皆听节制。世祖以皇弟有事西南,德臣入见,乞免益昌赋税及徭役,漕粮、屯田为长久计,并从之。命置行部于巩昌,立漕司于沔,通贩鬻,给馈馆。奏乞以兄忠臣摄府事,使己得专事益昌。益昌为蜀喉襟,宋人惮其威名,不敢犯。

  已而嘉陵漕舟水涩,议者欲弃去。德臣曰:“国家以蜀事托我,有死而已,奈何弃之!”尽杀所乘马飨士。袭嘉州,得粮三千余石。云顶守将吕远以兵五干邀战,擒之复,得粮五千石。

  获宋提辖崔忠、郑再立,纵令持檄谕苦竹,守将南清以城降,所俘城中民,悉归之。戍卒数百人有去志,德臣揣知之,给券纵去,皆泣谢。未几,山寨相继输款。宋将余晦遣都统甘闰,以兵数万城紫金山,德臣选精卒,衔枚夜进,大破之,闰仅以身免。南清入觐。其下杀清妻子叛,宋将焦远馈以粮,德臣击败远,尽获所馈粮。又败宋援兵,获粮百余艘。鱼关至沔水,迂回为渡百又八,至是为桥梁以通行旅。

  宪宗亲征,次汉中,德臣朝行在所。初,成都猝为宋人所围,德臣遣将赴之,约曰:“先破敌者,奏领此城。”围遂解。诏俟江南事定,如约以城与之。帝幸益昌,驻北山,谓德臣曰:“来者言汝立利州之功,今见汝身甚小,而胆甚大,不知敌曾薄汝城否?”德臣对曰:“赖陛下福,未尝一来。”帝曰:“彼惮卿威名耳。”赐金带,且俾立石纪功。嘉陵、白水交会,势汹急,帝问:“船几何可济?”德臣曰:“大军百万,非可久淹,当别为方略。”即命系舟为浮桥,一夕而成,如履坦途。帝顾谓诸王曰:“汪德臣言不虚发。”赐白金三十斤,仍命刻石纪功。苦竹既逆命,至是攻之,岩壁峭绝,或请建天桥,帝以问德臣,对曰:“臣知先登陷阵而已,他非所知也。”既而桥果无功。乃率将士鱼贯而进,帝望见,叹曰:“人言其胆勇,岂虚誉耶!”宋守将赵仲武纳款,杨立犹率所部拒战,德臣奋击,尽杀之。俄有疾,帝劳之曰:“汝疾皆为我家。”饮以葡萄酒,解玉带赐之,曰:“饮我酒,服我带,疾其廖乎!”德臣泣谢。宋龙州守将王德新,遣使不纳软,乞宥州民抗命之罪,奏如其请。进攻长宁,拔之,斩守将王佐。

  帝东下,德臣为先锋,抵大获山,夺水门。宋将杨大渊降。已而,远山、青居、大梁皆降。攻钓鱼山,守臣王坚负险,五月不下,德臣率死士夜登外城马军寨,杀守寨者,梯折,后军不继,乃还。德臣单骑至城下,大呼曰:“王坚,我来活汝一城军民,宜早降!语未既,几为飞石所中,遂感疾。帝遣使问劳,俾还巩昌,奏曰:“陛下尊为天子,犹冒寒暑,服劳于外,臣待罪行伍,死其分也。”卒,年三十有六。中统三年,追封陇西公,谥忠烈。

  六子:长惟正;次惟贤,大司徒、中书右丞,惟孝参知政事、昭文馆大学士;惟明,以质子为元帅;惟能,征西都元帅;惟纯,权便宜都总帅、屯田上万户府万户。

  良臣,年十六即从兄德臣军中,每战辄为前锋。以功擢裨将,兼便宜都府参议。宪宗三年,以德臣荐,为巩昌帅,领所部屯田白水。宪宗亲征,军至六盘,良臣还巩昌,供亿所须,民无扰累。诏权便宜总帅府事。良臣奏,愿与兄德臣效力定四川。帝曰:“行军馈饷,所系不轻,汝任其责可也。”以劳赐黄金、弓矢。

  世祖即位,阿蓝答儿、浑都海逆命,劫六盘府库,西垂骚动,诏良臣讨之。兵至山丹,贼按兵不战者凡二月。俄大举至耀碑谷,两军相当,良臣慷慨誓诸将曰:“今日之事,系国安危,胜则富贵可保,败则身家并尽。苟能用命,虽死行问,不失忠孝之名。”众踊跃而前。会大风扬沙,昼晦,良臣手刃数十人,贼势沮,众军乘胜捣之,贼大溃,获阿蓝答儿、浑都海。捷闻,赐金虎符,权便宜都总帅。

  中统二年,合刺叛,复讨平之。入觐,赐燕,屡称其功,良臣拜谢曰:“臣奉诸王成算,何功之有!”世祖嘉其能让,复赐金鞍、甲胄、弓矢,转同签巩昌路便宜都总帅,凡军民官并听良臣节制。宋将昝万寿帅战船二百,溯江而上,欲掩青居。良臣伏甲数十艘,身先逆战,万寿败走,伏发,几获之。三年,授阆蓬广安顺庆等路征南都元帅。良臣以钓鱼山险绝,不可攻,奏请就近地筑城曰武胜,以扼其冲。四年春,良臣攻重庆,命元帅康脱脱先驱,与宋将朱祀孙战兵交,良臣引兵横击,敌败走,趋城,不得入,尽杀之。

  至元六年,授东川副统军。八年,兄子惟正请于朝,谓良臣劳苦,乞身代之。九年,复授良臣昭勇大将军、巩昌等二十四处便宜都总帅,兼本路诸军奥鲁总管。明年,入觐。帝曰:“成都被兵久,须卿安集之。”授镇国上将军、枢密副使、西川行枢密院事,蜀人安之。十一年,进攻嘉定,昝万寿坚守不出,筑垒逼其城。万寿悉军出战,大破之,万寿遂降。良臣统兵顺流而下,紫云、沪、叙相继款附。还围重庆。

  十三年,宋涪州安抚杨立,帅兵救重庆者再,良臣皆败走之。宋抚张珏遣将乘虚袭据沪州,良臣还军平之。十五年春,张珏率众突出,良臣奋击,身中四矢。明日,督战益急,珏所部赵安开门纳降,珏遁走。良臣禁俘掠,发粟振饥,民大悦。四川悉平,捷闻,世祖喜甚,召良臣入觐,授资善大夫、中书左丞、行四川中书省事,赐白貂裘。良臣陈治蜀十五事,世祖嘉纳之。行省罢,改授安西王相,不赴。十八年夏,卒,年五十一。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忠忘,加赠推诚保德宣力功臣、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梁国公。

  七子:惟勤,云南诸路行省平章政事;惟简,保宁万户;惟和,同知屯田总管府事;惟永,征西都元帅;惟恭,阶州同知;惟仁,人匠总管府达鲁花赤;惟新,汉军千户。

  惟正,字公理。幼颍悟,藏书一万卷,喜从文士游。父卒于军,塔察儿国王使权袭父爵,守青居山。

  世祖即位,遂以父爵授之。初,宪宗遣浑都海以骑兵二万守六盘,又遣乞台不花守青居。至是,浑都海叛,乞台不花欲发兵相应。惟正命力士缚乞台不花,杀之。世祖嘉其功,诏东川军事悉听处分。

  中统二年,入朝,赐甲胄、宝鞍。三年,诏还巩昌。部长禾秃叛,民大扰,惟正谓诸将吏曰:“禾秃今基若犭制犬,方肆狂啮,苟一战不利,则城邑为墟,当胜以不战。”乃发兵踵之,贼欲战不得,相持两月,知其粮尽势蹙,曰:“可矣。”屡战皆捷。禾秃遣三十人来约降,即遣十人还,潜兵蹑其后,出禾秃不意擒杀之。

  至元七年,宋人筑合州,诏立武胜军以拒之。惟正临嘉陵江作栅,扼其水道,夜悬灯栅间,编竹笼,中置火炬,照百步外,以防不虞。宋人知有备,不敢近。九年,略江、忠、涪三州,破寨七,擒守将六,降户千六百有奇。会丞相伯颜克襄阳,议取宋,惟正奏曰:“蜀未下者,数城耳,宜并力攻余杭,本根既拔,此将焉往!愿以本兵,由嘉陵下夔峡,与伯颜会钱塘。”帝优诏答曰:“四川事重,舍卿谁托!异日蜀平,功岂在伯颜下耶!”未几,两川枢密院合兵围重庆,命惟正助之,惟正夺其洪崖门,获宋将何世贤。皇子安西王出镇秦蜀,召惟正还。

  十四年冬,皇子北伐,藩王秃鲁叛于六盘,王相府命布色台进讨,惟正为副。进次平凉,简枯兵八千人而行,至六盘。秃鲁先据西山,惟正分安西兵为左右翼,巩昌兵居中,去秃鲁一里许,皆下马,弯弓。秃鲁遣百骑突阵,惟正令引满毋发,将及,又命曰:“视必中而发。”于是矢下如雨,突骑中者三之一,余尽驰还。惟正麾兵逐之,三逾山,至萧河,擒叛将燕只不花。复进兵,秃鲁亦就擒。安西王至,惟正迎谒,王历称其功。明日,大燕,赏以金樽、貂裘。王妃赐其母珠络帽衣,且曰:“吾皇家儿妇,为汝母制衣,汝母真福人也。”诏惟正入朝,世祖推玉食食之,赐白金五千两、锦衣一袭,授金吾卫上将军、开成路宣慰使。十七年,迁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秦蜀中书少事,赐玉带。以省治在长安,去蜀远,乃命惟正分省于蜀。惟正留意抚循,人安之。二十年,进阶资德大夫。二十二年,改授陕西行中书省左丞。入觐上都,还至华州卒,年四十四,谥贞肃。

  二子:嗣昌,武略将军、成都管军副万户;寿昌,资德大夫、江南行御史台中丞、四川行省平章政事。

  史臣曰:“汪世显、郭斌,俱为佥将。世显袭杀元帅,据巩昌以叛,因降附晚,又窃忠义之名。金之降将,未有如世显之狡者。斌捐躯ㄕ糜妻子,而汪氏累世富贵。其义与利之相反如此。然志士仁人,终不以此而易彼也。”

卷一百四十三 列传第四十

  石珪 天禄 王珍 文干 杨杰只哥刘通 复亨 渊 刘斌 思敬 赵柔晟 耿福 继元

  石珪,泰安新泰人。体貌魁伟,倜傥不羁。金末,渡河,率少壮据险自保,与滕州陈敬宗破张都统等兵于龟蒙山。又败宋将郑元龙于亳州,乘胜引兵入盱眙。会宋贾涉诱杀涟水忠义军统辖季先,众迎珪为帅,称为太尉。

  太祖十三,使葛不罕与宋议和。明年,珪令麾下刘顺觐太祖于塔什干城,太祖慰劳顺,且敕珪曰:“如宋和议不成,吾与尔为一家,勿扰不富贵。”顺还告珪,珪感悦,日夜思降。十五年,宋果渝盟,珪弃其妻孔氏、子金山,杖剑渡淮,宋将迫之曰:“太尉还,完汝妻子。”珪不顾,宋将沉珪妻子于水。遂率烦及李温等归木华黎。木华黎承制拜珪光标大夫、济兖单三州兵马都总管、山东诸路行元帅府事,佩金虎符,便宜从事。后金弃东平,珪与严实分守,收辑济、兖、沂、滕、单诸州。十八年,加金紫光禄大夫、东平兵马都总管、山东诸路都元帅。

  秋七月,珪攻克曹州,与金将郑从宜战,马仆为所获,送至汴。金主壮其为人,诱以名爵。曰:“吾身事大朝,官至光禄,复能受封他国耶!假我一朝,缚尔以献。”金主大怒,蒸杀于市。珪抬然就死,色不变。其部下祠兖州祀之。子天禄,

  天禄,袭父爵,授龙虎卫上将军、东平路元帅,佩金虎符。时宋将彭义斌取大名及中山,天禄从孛里海败之,又败金将武仙,屡立战功。国王孛鲁奏迁金紫光禄大夫、都元帅。

  太宗四年,从皇太弟拖雷伐金,率战船,夜至归德城下,袭其营,杀三百余人。金将陈防御来追,天禄回军复战,金兵退走。明年秋九月,破考城,复围归德。冬十二月,归德降。六年,入觐,改授征行千户,济、兖、单三州管民总管。七年,从札剌温火儿赤渡淮,攻随州,至襄阳夹河寨,败宋兵。又从攻蕲、黄等州。

  时诏天禄括户东平,军民赋税并依天禄己括籍册,严实不得科收。天禄病不任职,以子兴祖袭。明年卒,年五十四。

  子十人,兴祖袭千户,官武略将军。从伐宋,攻鄂州。至元四年,由宿州率所部抄沿淮诸郡,俘获甚多。统军司赏马二十匹、银五百两、锦二十端。十二年,攻常州,为先锋,功在诸将上。宋亡,第功,擢宣武将军、管军总管,戍温州。平土贼林大年等,招辑南溪山寨归农者三万余户。十六年,晋显武将军,佩金虎符。十九年七月,卒于军。子琏嗣。

  王珍,字国宝,大名南乐人。金末,所在盗起,南乐人杨铁枪聚众保乡里,珍从之。大兵略地河朔,铁枪迎降,署珍军前都弹压。铁枪战死,众推苏椿代领其众。宋将彭义斌侵大名,椿战不利,降之,义斌遂据大名。珍弃其家,间道走还军中,按只吉歹大王嘉其诚心归附,以为义子。复从速鲁忽击走义斌,苏椿以大名降,归珍妻子。珍语之曰:“吾非弃汝辈,诚不以私爱夺吾报国之心。”闻者称叹,授镇国上将军、大名路治中、军前行元帅府事。俄迁辅国上将军,复授统摄开曹滑浚等处行元帅府事,兼大名路安抚使。

  苏椿有异志,珍觉之,与元帅梁仲先发兵攻椿,椿,开南门遁。国王斡真授仲行省,珍骠骑卫上将军、同知大名府事,兼兵马都元帅。从速不台经略河南,破金将武仙于郑州,复与金人战于萧县,斩其将。顷之,仲死,国王命仲妻冉守真权行省,珍为大名路尚书省下元帅,将其军。国用安据徐、邳、珍从太赤及阿术鲁攻破之,授同签大名行省事。从伐宋,破卢、寿、滁等州,珍常身先诸将。宋城五河口,珍帅死士二十人夺之,乘胜连破濠、泗、涡口。

  太宗二年,入朝,授总帅本路军马管民次官,佩金符。珍言于帝曰:“大名困于赋调,贷借西域贾人银八千锭,及通粮五万斛,若复征之,民无生者矣。”诏官偿所借银,复尽蠲其逋粮。已而朝廷议分蒙古、汉军戍河南,以珍戍睢州,修城煌,明斥侯,宋兵不敢犯。定宗三年,入朝,晋本路征行万户,加金虎符。在镇九年卒,年六十五。子文干。

  文干,善骑射,袭为行军万户。从世祖攻鄂州,先登,中流矢,赐良马、金帛。李璮叛,从哈必赤大王讨平之,论功第赏,文干曰:“增秩则荣及一身,赐金则恩逮卒伍。”乃以白金二千两、器血百事、杂彩数百缣赏之,文干悉颁于军中。

  中统三年,制:“父兄子弟并仕者,罢其子弟。”文干弟文礼为千户,文干自陈愿解己官,而留文礼。诏从之。改同知大名路总管府事,累迁河东山西道捉刑按察副使。近臣言其鄂州之功,晋佥东川行枢密院事,历金州、卫辉、东平总管。改江东建康道捉刑按察使,卒于官,年五十八。发其箧中,钱仅七缗,贫不能归葬。人以此称之。

  杨杰只哥,大兴宝砥人。少有勇略。大兵略地燕、赵,率族属降附。从攻辽东,又从元帅阿术鲁克西夏诸城,有功。

  太宗元年,皇太弟拖雷赐以金、币,命从阿术鲁攻信安。阿术鲁知其材出诸将右,命裁决军务。信安城四面阻水,其帅张进数月不降。杰只哥曰:“彼恃巨浸,我师进不得利,退不得归,不若往说之。”进见其来,怒曰:“吾己斩二使,汝不畏死耶!”杰只哥无惧色,从容言曰:“今齐、鲁、燕、赵地方数千里,郡邑皆闻风纳款,独君恃此一城,亡可立待。为君计,不如归附,可以保富贵。”进默然曰:“姑待之。”凡三往,乃降。

  三年,大名守苏椿叛,讨获之。众议屠城,杰只哥曰:“怒一人而族万家,非招来之道也。”众是其言。由是滑、浚等州皆下。四年,大军攻徐州,阻河不得济。杰只哥率劲卒,恁河夺贼舟楫,众遂毕渡,获河南诸郡降人三万余户。进围徐州,金将国用安拒战,杰只哥率百余骑突阵,大败之。皇弟拖雷赐名拔都,授金符,命总管新附军民。

  七年,太宗特赐杰只哥种田民户租赋。九年,众从阿术鲁攻归德,杰只哥麾诸将缚草作筏渡濠抵城下,梯城先登,拔之。乘胜得五州、十县、四堡、二寨。十年,宋兵至,杰只哥率舟师击之,转战中流,溺死,年四十。子孝先、孝友。孝先,佥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司事;孝友,镇江路总管。

  刘通,字仲达,东平济河人。初从严实来归,收濮、曹、相、潞、定陶诸州县,实荐于太师木华黎,以通为齐河总管,寻授镇国上将军、左副都元帅、济南知府、德州总管、行军千户。太宗赐金符,擢上千户。宋将彭义斌攻齐河城,己登陴,通率六七人鼓噪而进,宋人惊坠,溺死者甚众。明日,复围城三匝,通令守陴者植槊如栉,俄撤去,宋人惧其出攻,遂引退。九年,迁德州等处二万户军民总管。卒。子复亨。

  复亨,袭行军千户。从严实略安丰、通、泰、淮、濠、泗、蕲、黄、安庆诸州。宪宗西征,复亨摄万户,统东平军马攻钓鱼山苦竹寨,有功。师还,兼德州军马总管。

  中统元年,率所部戍和林,还,授虎符,进武卫军副都指挥使。李璮叛,遣使招复亨,复亨斩之。时诸军乏食,复亨出其私蓄以济师,世祖嘉之,赐白金五千两,复亨固辞。

  至元二年,进左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四年,迁右翼。九年,加昭勇大将军、凤州等处经略使。十年,迁征东左副都元帅,统军四万、战船九百,征日术,由博多舍舟登陆,屡败日本。兵进至令津,战于百道原,复亨披赤甲,纵横指挥,锋锐甚。日本将三郎景资射复亨坠马,乃引军还。事具《日本传》。十二年,授昭信路总管。十四年,迁黄州宣慰使。十五年,改太平路总管,俄授镇国上将军,为准西道宣慰使都无帅。二十年,加奉国上将军。三月卒。五子:浩、泽、澧、渊、淮。浩,中统四年袭千户,至元八年殁于兵。泽,由近侍出为荆州湖北道宣慰使;澧,知长宁州。俱早卒。渊,至元十一年佩金符,授进义副尉,为徐、邳屯田总管下不庄千户。九月,领兵巡逻泗州,至淮河九里湾,遇宋兵,夺其船三十余艘。十二年三月,与宋安抚朱焕成于清河,败之,擒十四人,夺其辎重。九月,从右丞别里迷失攻淮安。十三年,与宋人战于昭信军南靖平山。俱有功。十四年,入觐,进武略将军、管军总管。十五年,从元帅张宏范征闽、广诸州,以功授武符将军。十六年,从攻崖山,宏范命渊领后民办军,水战有功。十七年,进安远大将军,为副招讨。二十一年,迁颍州副万户。二十四年,从征交趾,镇南王脱欢命别将二万人攻万劫江,又攻灵山城,大败贼众。还师,讨浙东土寇,平之。三十一年,兼领绍兴浙江五翼军,守杭州。大德十一年卒。

  子无晦,至大元年袭授晤信枝尉、颍州刮万户。延祐五年,以病免。六年,改河南江北行省都镇抚。秦定四年,加宣武将军。卒。

  刘斌,济南历城人。少孤,鞠于大父。有勇力,从济南张荣起兵,为管军千户。太宗四年,以功授中翼都统。从攻归德,军杏堆,距陈州七十里,闻金兵屯州城外,斌率众夜破之。又袭败太康兵,拔其城。移屯襄阳,军乏食,斌知青陵多积谷,陈可取状。众难之,斌叱之曰:“青陵前阻大泽,彼侍险,不设备,可必胜也。”乃率百骑夜发,行大泽中五十余里,遇敌兵,斌挥槊突击,败之,获其粮数千斛。从攻六安,先登,破其城。

  擢济南推官。授本道左副元帅。擢济南新旧军万户,移镇邳州,宪宗九年,病,谓其子曰:“居官当廉正自守,毋黩货以丧身败家。”语华而逝,年六十有二。追赠中奉大夫、参知政事、护军、彭城郡公,谥武庄。子思敬。

  思敬,赐名哈八儿都,袭父职为征行千户。世祖南征,从董文炳攻台山寨,先登,中流矢,伤甚。帝亲劳赐酒,易金符。中统二年,授武卫军千户。从讨李璮,赐银六十锭。四年,授济南武卫军总管,捕盗有功,又赐银千两。至元三年,授怀远大将军、侍卫亲军左翼副都指挥使。四年,命筑京城。八年,授广卫将军、西川副统军,佩金虎符。九年,宋嘉定守臣昝万寿乘虚袭成都,哈八儿都邀击之,战于青城,宋兵大败,夺所俘二千人还。十二年,转同佥行枢密院事,复攻嘉定,取之。沪、叙、忠、涪诸郡及巴县筹胜、龟云、石笋等寨十九族,及西南夷五十六部,悉来降。十三年,围重庆,败宋将张万,得其舟百余。六月,沪州复叛,杀哈八儿都妻子。哈八儿都讨擒其将任庆,攻破盘山寨,俘九千余户,又获其将刘雄及王世昌等。夜入东门,巷战,杀王安抚等,遂克沪州。复攻重庆,其将赵牛子降。十六年,蜀平,拜中奉大夫、四川行省参知政事。行省罢,改四川北道宣慰使。

  十七年,授正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平吉、赣盗,民赖以安。二十年卒,年五十三。赠推忠宣力果毅功臣、平章政事、柱国,封滨国公,谥忠肃。

  弟:思恭,字安道,累官昭毅大将军、右卫亲军都指挥使;思义,宣武将军、昌国州军民达鲁花赤。

  赵柔,易州涞水人。父世英,金易县令。柔有胆略,金末避兵西山,栅险自保。同县刘伯元、蔡友资、李纯等亦各聚众数千,闻柔信义,共推为长。柔明号令,严赏罚,人多服之。

  大兵入紫荆关,柔以众降,行省札八儿奏闻,授涿、易二州长官,佩金符。时群盗并起,柔单骑遍入贼寨,说降其众,以功迁真定、涿州等路兵马都元帅,佩金虎符,兼银冶总管。太宗二年,命兼管诸处打捕总管。八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卒。至原元年,追封天水郡侯,谥庄慎。

  四子:守赟、守信、守纯、守政。守赟二子:谦,袭打捕鹰房总管;晟,最知名。守信二子:简,洺水尹,赠荣禄大夫、柱国、巍国公,谥忠宪。简子世安,中书平章政事。守纯子千闾,提领打捕鹰房总管。守政子:允,保定总管府通判;密,大名打捕鹰房府总管。

  晟,字子昌,以伯父守赟荫,累官秀容县尹。秀容民家女为妖所冯,术士劾之,辄投以瓦石。晟至,妖不复作,其家绘晟象祀之。转新城尹,时太保曲枢圉人牧马于新城,践蹋田禾,晟收系之。曲枢怒,使其长史持刑部牒按治晟,卒无所得。

  至治元年,诏举守令,部使者以晟应,改中山尹,又转安熹。所至有能名,以台臣荐,拜陕西行合监察御史、佥四川道廉访司事。

  天历元年,召拜监察御史。首言:“天下已定,不当有彼此之分,上都官吏宜序用。”劾平章政事速速恃功骄恣。帝亲祀太室,速速为礼仪使,称疾不出,又亵服入斋宫,不敬。又劾参知政事也先捏,将兵御西军,逗挠不进,擅杀万户张景武兄弟二人。皆以罪废。除山东道廉访司副使,改燕南道。迁同知储政院事,拜燕南道廉访司使。以年老致仕,不允,拜林直学士。

  至顺三年,大雨雪,晟上言:“雨水正月中气,春分二月中气,四阳上行,封为大壮。今自正月雨雪至二月未己,阳和弗兴,阴凝不释。阳为君子为善,阴为小人为恶,宜预防其变。”中书以其言下礼部。是年晟卒,年七十四。明年,赠集贤直学士,追封天水郡侯,谥惠肃。

  耿福,字伯禧,祁州束鹿人。沉鸷寡言,善骑射。大兵入中原,河朔盗起,令遁去,束鹿民推福摄县事,号令明信,境内晏然。

  太祖八年,木华黎徇地至束鹿,福以众降。九年春,木华黎以冀州不纳使者,命福讨之。福请先招之,果不来,兴师未晚。乃遣福持檄往谕,守将犹疑曰:“若遣亲信来,我即降。”福使其妻兄往,守将迎降。冀州平,谒太祖于行在,赐金织衣一袭、名马二、拜镇国上将军、安定军节度使,行元帅府事,佩金虎符。是年秋,武仙悉众来攻,福逆击之,仙不能克,乃以火炮攻北门。城中火起,福祷于真武庙,反风灭火,大雨如注。俄闻刘仲禄以兵迎邱真人行次安平,福宣言于师曰:“刘便宜率精兵援我,期以明日破贼。”诸军闻之,胆皆壮。是夜,分兵三队,攻贼。仙弃营走,福追击,斩首数千级,仙仅以身免。顺天帅张柔上其功,加辅国上将军。明年二月卒,年四十九。

  子孝祖,袭束鹿军民长官,赠吏部尚书,追封高阳郡公;绍祖,束鹿县尉。孝祖子继元。

  继元,字舜臣。幼英悟好学,年十八以质子入宿卫,袭束鹿县尹。官制行,改固安州判官,移锦州。有剧盗据山险,继元至,掩捕无遗,境内以安,民号其山曰耿公山。累官葛城、大同、河间县尹,同知绛州事。

  卒。子焕,由中书掾累官监察御史、都事,拜治书侍御史。至元元年以户部尚书晋中书左丞。二年,迁侍御史,拜御史中丞。六年,赐上尊、束帛,致仕。卒。

卷一百四十四 列传第四十一

  张子良 懋 王檝 高宣 天锡 塔失不花 邸顺 浃 琮泽 张全 思忠 匡才 国政 鲜卑 仲吉焦德裕 李邦瑞 唐庆 张羽 王钧

  张子良,字汉臣,涿州范阳人。金末,四方兵起,子良率千余人阻水治舟筏,取蒲鱼自给,从之者众,至不能容。子良部勒定兴、新城数万口就食东平,东平守蒙古纲纳之。久之,纲弃东平,檄子良屯宿州,又使移屯寿州。夏全劫其民出鸡口。李敏据寿州,子良率麾下造敏,敏欲害之,子良走归宿州。因以宿帅国用安之众,夺全所劫老幼数万以还。大军围汴,声援尽绝,用安欲以涟水之众入援,道阻不能进。子良与一偏将,昼伏夜行,得入汴,达用安意。金君臣以为自天降也,曲赐劳来,凡所欲皆如用安请,因以徐、宿二州授子良。明年,子良运米五百石于汴,授荣禄大夫、总管陕西东路兵马,仍治宿州。是时,金之命令己不行于陕,而用安亦卒不得逞。徐、宿之间,民无食者出城采旅谷以食,子良严兵护之,防钞掠。猝遇敌,子良被重伤,乃率其众就食泗州。守将欲图之,子良与麾下十数人,即军中缚守将杀之。

  太宗十年,率泗州西域二十五县、军民十万八千余口,因元帅察罕来归。太宗命为东路总帅,授银青荣禄大夫,擢京东路行尚书省兼都总帅,管领元附军民,进金紫光禄大夫。十二年,赐金符。自兵兴以来,子良转徙南北,依之以全活者不可胜计。

  宪宗即位,授归德府总管,领元附军民。中统二年,改为归德、泗州总管,降虎符,仍管领泗州军民。至元七年,罢元管户录诸郡县,授昭勇大将军、大名路总管,兼府尹。八年卒,年七十八。赠昭勇大将军、金枢密院事、上轻车都尉,追封清河郡侯,谥翼敏。二子:长懋,次亨。亨,佩金虎符,为管军千户。卒,子与立袭。与立卒,子鉴袭。

  懋,字之美。未弱冠,己有父风。领父众,从丞相阿术,城归德府,留其军镇之。未几,移镇下邳,知归德府事。李璮叛据济南,以所部戍蔡州。中统元年,授泗州军总把,佩金符。

  至元七年,擢济南诸路新军千户。九年,从破襄、樊,有功。十一年,丞相伯颜南征,其行阵以铧车弩为先,众军继之。懋以勇鸷,将弩前行,擢为省都镇抚。

  临安平,还驻瓜洲,伯颜命懋往谕淮西夏贵,将骑士直趋合肥。贵出迎,设宾礼。懋示以逆顺祸福,辞旨雄厉,贵受命顿首,上地图降。还报,伯颜大喜,复令徇镇东、安丰、寿春、怀远、淮安、濠等州郡,皆下之。十三年,懋驰驿至上都,伯颜上其功,授明威将军、泗州安抚司达鲁花赤。十四年,改安抚司为总管府,置宣慰使,拜同知淮西追宣慰司事。十六年,改授怀远大将军,吉州路总管。

  部使者刘宣贤之,凡所征治,朝至夕报可,豪强竦然。万户苏良恃势虐民,为之翼者,有十虎之目,民苦之。乃上其事于宪府,尽诛十虎,夺良虎符黜之,民大悦。群盗有白昼劫城者,懋闻之,率从骑捣其穴,缚盗首以归。流民来归者数千家,相率为生祠祀之。十七年二月卒,年六十三。赠昭勇大将军、龙兴路总管、上轻车都尉,追封清郡侯,谥宣敏。

  二子:文焕,以父荫任承务郎、江州路端昌县尹;文炳,三汊河巡检。文焕子圭,初为高安县尹,有异政,擢江西检校,拜南台御史,迁淮西、江西二道廉访佥事。卒。

  王柽,字巨川,凤翔虢县大。父霆,金武节将军、麟游县主簿。柽性倜傥,弱冠举进士不第,乃入终南山读书。泰和中,复下第,诣阙上书,论当世急务,金主俾给事缙山元帅府。寻有元帅高琪荐,特赐进士出身,授副统军,守涿鹿。

  太祖将兵南下,柽鏖战三日,兵败,见执,将戮之,神色不变。太祖问曰:“汝曷敢抗我,独不俱死?”对曰:“臣以布衣,受金主恩,今即偾军,得死为幸!”帝义而释之,授都统,佩金符,今招集山西溃兵。从大军破紫荆关,取涿、易、保州、中山府,次雄州。节度使孙吴坚守不下,柽入城谕以祸福,吴以城降。

  九年,授宣抚使,兼行尚书六部事。从三模合拔都、石抹明安入古北口,攻蓟、云、顺等州,所过迎降,遂围中都。中都降,柽进言曰:“国家以仁义取天下,不可失信于民,宜禁虏掠,以慰民望。”时城中绝粒,人相食,乃许军士赍粮入城转粜。于是土得金帛,民获粒食。又议:“田野久荒,兵后无耕牛,宜差官住庐沟桥索军回所驱牛,十取其一,以给农民。”用其策,待牛数千头,分给近县,民大悦,复业者众。三模合、明安俾柽招谕保定、新城、信安、堆、霸、文安、清、沧诸城,皆里风款附,乃置行司于沧州以镇之。遂从明安入觐,授银青荣禄大夫,仍前职,兼御史大夫,世袭千户。

  时河间、清、沧复叛,帝命柽讨之,复命驸马孛秃分蒙古军及汉军三千属柽,遂复河间,得军民万口。孛秃恶其反覆,欲尽诛之。柽曰:“驱群羊使东西者,牧人也,羊何知焉!歼其渠魁足矣。释此辈,迁之近县,强者使从军,弱者使为农,此天之所以畀我也,何以杀为?”孛秃曰:“汝能保此辈不复反耶?”柽曰:“可。”即移文保任之。

  帝命阇里必与斡赤斤国王分拔诸侯城邑,谕阇里必曰:“汉人中若王宣抚者,可任使之。”遂以前职兼判三司副使。又命省臣总括归附工匠之数,俾大臣分掌之。太师阿海具列诸大臣名以闻,帝曰:“朕有其人,偶忘姓名耳。”良久曰:“得之矣,旧人王宣抚可任是职。”遂以命柽,时都城庙学毁于兵,柽取旧枢密院地,复创立之。春秋率诸生行释菜礼,仍取歧阳石鼓列庑下。

  二十一年,从征西夏。及秦州,夏人尽撤桥梁为备,军阻不得前。柽夜督士卒运木石,比晓,桥成,军乃得进。明年,奉监国公主命,领中都行省。金将张进据信安,结北山盗李密,转掠近县。柽曰:“都城根本之地,不可无备。”引水环城,调度经费,柽自为券,假之贾人,而剑不及民,民安之。遣其子守谦率所部讨平诸盗。

  太宗元年,从大军入关中,克凤翔。请于太宗曰:“此城乡邑也,愿入城访求亲族。”果得族人数十口以归。五年,奉命持国书使宋,以兀鲁剌副之。至宋,宋人甚礼重之,即遣使以金币入贡。柽前后凡五往,以和议未决,卒于宋。宋人重赗之,乃遣使归其柩。

  高宣,辽阳人。太宗元年,以宣为元帅,赐金符,统兵从睿宗攻大名。宣进曰:“伐罪吊民,愿勿听杀,以称上意。”睿宗召元帅阿术乃谕之,下令军中如宣言。四年正月,从破金兵于三峰山,降宣者三千余户,籍以献,立打捕鹰坊都总管府统之,以宣为都总管,赐金符。卒。皇庆二年,赠推忠宣力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追封营国公,谥简僖。子天锡。

  天锡,事世祖潜邸,为必阇赤,甚见亲幸。中统二年,授鹰房都总管。四年,改燕京诸路奥鲁总管,迁按察副使,仍兼鹰坊都总管。天锡语丞相不花、左丞张文谦曰:“农桑者,衣食之本,务本则民衣食自足,古之王政,莫先于此。”丞相以闻,帝悦,命立司农司,以天锡为中都山北道巡行劝农使,兼司农丞。寻迁司农少卿、巡行劝农使。又迁户部侍郎,进嘉议大夫、兵部尚书。卒。后赠推忠保义功臣、太保、仪同三司、柱国,追封营国公,谥庄懿。

  子谅。裕宗初封燕王,以谅为符宝郎。俄命袭其父官,为鹰坊都总管。裕宗甚爱之,谓符宝郎董文忠曰:“汝为我奏请,以谅所管民户隶于我,庶得谅尽力为我用。”文忠入奏,帝从之。未几,授谅嘉议大夫,迁兵部尚书。卒。仁宗时,赠推诚保德赞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营国公,谥宣靖。

  子塔失不花,成宗命世其祖父官,以居丧辞。大德元年,授奉议大夫、章佩监丞。累迁少监。武宗即位,授中议大夫、秘书监丞。仁宗居东宫,召入宿卫。至大三年冬,迁少中大夫、钠绵府达鲁花赤,且谕之曰:“此汝先世所守旧职也。”皇庆元年春,改授嘉议大夫、同知崇祥院事。冬,进资德大夫,为院使。延祐四年夏四月,帝谓塔失不花曰:“汝祖尝为司农,今复以授汝。”遂迁荣禄大夫、大司农。英宗居东宫,培失不花撰集前代嘉言善行,名曰《承华事略》并画《豳风图》以进。帝览之,奖谕曰:“汝能辅太子以正,朕甚嘉之。”命置于东宫,俾太子时时省览。六年,改集禧院使。卒。

  邸顺,保定行唐人,占籍曲阳。金末,聚众数百人,与其弟常分据石城、元保两寨。太祖九年降,授行唐令。十一年,真定饥民穴地避成,贼发而啖之,顺擒斩数百人。迁恒州安抚使。

  武仙率众来攻,顺败之,赐金虎符,加镇国上将军、恒州等处都元帅。十五年,仙屯于黄、尧两山,顺及弟常又击败之。时西京郝道章,阴结武仙,掠州县,顺擒道章杀之,仙退保真定。又从木华败仙于王柳口,仙遂出降。以功,赐顺名察纳合儿,擢骠骑上将军,充山前都元帅:常,赐名金那合儿。

  太宗三年,从攻河南诸路,招降民十余万,以顺知中山府。十一年,赐金符,迁行军万户,管领诸路元差军五千人。定宗二年,屯子五河口,宋兵乘夜来袭,顺掩杀甚众。完宗三年,攻宋涟水军,举部将肖撒八、耨邻之功以奏,皆赐金符,仍使隶顺麾下。六年卒,年七十四。子浃。

  浃,袭父职。从世祖围鄂州,有功。中统元年,浃举部将张宣等十二人,皆赐金符。三年,以归德万户从讨李璮,还守息州。至元十一年,赐虎符,授金州招讨副使。俄迁怀远大将军、金州万户。又改襄阳管军万户、行淮西总管万户事,守庐州。

  十四年,移屯隆兴,仍管本翼军民。后又为管军万户,攻赣州崖石寨、太平岩贼有功。十七年,擢镇国上将军、都元帅,镇隆兴诸路,兼管本万户府事,赐银印。吉、赣盗起,迁元帅府以镇其地。三十一年,元帅府罢,仍为万户。未几,佩元降虎符,为归德万户,镇吉安。又统江西各万户,戍广东。大德三年卒,年七十七。赠辅国上将军、北庭元帅府都元帅、护军,追封高阳郡公,谥武敏。

  子荣仁,袭佩父虎符,以归德万户镇广东潮州,因疾谢事。子贯袭。贯卒,子士忠袭。士忠卒,子文袭。

  琮,顺之族弟。从常来降。太祖二十年,武仙据真定叛,琮败之于黄台。太宗五年,从倴盏破蔡州,授真定诸路万户,选充总管府推官。寻赐金符,授管军总押管,领七路兵马镇徐州。十一年。从察罕攻宋滁州,力战,中流矢卒,子泽。

  泽字润之。通《左氏春秋》。年十一,袭父职。宪宗七年,城鹿邑,避河流啮,移戍颍州。宋夏贵夜悉锐攻东南壁,泽将射士御之。戒更吏促其漏,丙夜伐五鼓,敌以为旦,遽引去。自此贵不敢复犯颍州。

  中统四年,尽收诸将符节,泽亦纳金符。明年,制还之。至元初,入觐,赐锦衣、弓矢、鞍勒。从刘国杰围襄阳,掠鸦山,拨平塞寨。功最,受衣币之赐。又从伯颜南伐,下郢州,赐白金三百两。又从阿里河涯下荆南,进武德将军、管军总管。又从攻潭州,流失贯肘,城拔,进显武将军。明年,从攻静江,炮礧伤首,绝而后苏。从阿里海涯讨平土寇罗飞、张虎、周龙,皆生获之,剥其皮以献,进怀远大将军万户,换虎符。率所总监郴州,位总管上。初至城中,才四百户,泽招怀安辑,期年遂至万户。重修孔子庙,聘进士左云龙为校官。州界酃州,盗起,宣慰司将调兵讨之。泽曰:“盗始起,官兵遽讨之,民惧俘戮,必惊窜,与盗合。是驱使为贼也。”乃召父老谕之曰:“吾止官军,不使暴,汝佃民有从贼者不坐汝,听汝执送自赎。”得五百人,惟诛首事数人,余悉纵之。

  大兵伐占城,所过城市,肆行剽夺。至郴州,泽捕劫抄者,械送军中,责其部将约束不严,皆杖之。既而命彬州造海舰十五艘,度用钱七十五万。泽戢吏侵牟,用未半而工已就。后伐安南,令馈米千石入桂林。泽曰:“自是入桂,陆行千里,负担之民,人胜五斗,二千人为担夫,负资装者半之,行未中道,秘委负而逃,可前知也。”乃召丁家曰:“吾将出家资,责诸县令即桂林籴之,上不乏军兴,而下纾民力,何如?”众踊跃从之,后贷钱加息还泽,辞不受其赢。又谓罢陶坑银,减酒醋税,皆惠政也。

  迁庐州蒙古汉军万户,彬州人号泣遮留,如失父母。又改颍州万户,戍无为军。盗起江南,泽率所部讨之,饶、信等处皆降。破宣、徽二州贼于南陵,斩首或万余。绩溪贼壁塘山,山周十里,峻二百丈,行省官以六万兵攻之,不能下。泽一战破之,田留泽戍徽州。进拜都万户,寻还无为州,复戍郴州。二十一年卒,年六十三。子谦元,袭颍州万户。

  张全,大兴永清人。宗族同居百余年,称义门张氏。以良家子从军,隶史天倪麾下,充唐山令,进授都镇抚。太宗四年,以千户从史天泽略地河南,密县西山难民匿山窟中,诸将欲焚其窟。全言于天泽,禁之,全活甚众,人称为佛张镇抚。

  子思忠,字立言,从父军中。既冠,嗣父职。至元五年,朝廷会诸道兵取襄、樊,思忠建议筑堡于氵育河口,以遏宋人转输之路。从之,以思忠充唐州新野等处提举粮漕。清河浅深不常,艰于纲运,思忠建数堰以平水势,造江轴车兼通陆运,军饷以济。从攻樊城,先登,中流矢,力战不辍。以劳授都镇抚,其职掌上承主帅方略,指授诸将,军中有所关白,必因都镇抚上达,凡训练、调遣、巡逻之事,皆领之。当时大小四十余营,每遣翼镇抚一员,号曰接手,听将令于都镇抚。其权重如此。

  十年春,襄阳降。明年,诏丞相伯颜等水陆并进,次郢州,与宋军相持。思忠按视江北,有一港通湖,可三里许,由湖复入于江。喜曰:“吾事济矣。”遂拖舟达湖中,无复阻碍,伯颜大悦。时主帅从偏裨百余骑周巡险要,会天大雪,误抵宋壁,宋兵潜出围之,众将相顾失色。思忠奋槊突击,杀数十人,始得解去。

  寻以功授宣武将军,从伯颜败贾似道于丁家洲,遂入建廉。丞相阿术分兵趋瓜步,回捣扬州,择勇而有谋者偕往,以思忠为首选。伯颜惜,不遣,奏请权充万户。命未下而卒,年三十九。子四人,用道嗣职为千户。

  匡才,邳州人,金邳、徐兵马都巡使。太宗五年,率所部降于都元帅大赤,建言:邳、徐逼宋北边,铜陵、孟山、宿迁、桃源、睢口,皆要地,今不乘胜取之,则邳徐不可守。”大赤然之,使才与裨将百家奴攻拔五城,获宋将马都统、王都统。授沂、邳、东河监军。

  八年,邳人袁万作乱,阴结宋将李都统袭邳州,才大败宋兵,擒万斩之。加诸路兵马使。十年,徐州守将张彦叛,合宋将范太尉来攻,才复败之。获鲍太尉。进沂、邳、东河元帅,兼建武军节度副使。十二年,宋兵入境,战不利,殁于阵,年六十五。

  才妻高氏有志操。初才以事诣幕府,贼乘虚袭邳,执高氏以去。高氏骂不屈,贼斫其面仆地,卒获免。后大军破贼,分其产畀之,名其田曰夫人庄。子国政。

  国政,六岁而孤。宋兵至,国政与高氏相失,高氏冒死求之,得于乱尸中,竟无恙。中统三年,李璮叛,宋人陷邳州,国政母子皆被俘,徙之淮安。宋亡,国政率所部三百余人北归,从行枢密院别乞烈迷失入觐,赐宴便殿,赏衣靴,授扬子县丞。累迁睢州判官,虞城县尹。所至以廉惠称。国政笃孝,母疾,刲肝疗之。又疾剔脑,和药遂愈。丁母扰,庐墓三年,有驯獐至其庐。有司上其事,表所居曰贞孝里。

  鲜卑仲吉,字庆仲。其先中山人,后徙滦州。太祖十年,大兵定中原,仲吉首率平滦路军民诣军门降,太祖命为滦州节度使。从阿术鲁南征,充右副元帅,以功赐虎符,授河北等路汉军兵马都元帅。从平蔡州有功,加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右监军、永安军节度使,兼滦州管内观察使、提举常平仓事。寻卒。

  子淮,充营军千户,从札合火儿赤东征高丽。中统元年,赐金符,扈驾征阿里不哥,以功受上赏。三年,从征李璮。至元十年,授侍卫亲军千户、昭武大将军、大都屯田万户,佩虎符。卒。

  子诚,袭授宣武将军、高邮上万户府副万户,佩虎符。改授怀远大将军、金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从征瓜哇,攻八百媳妇,使广东,俱有功。寻以疾卒。子忽笃土袭。

  焦德裕,字宽父。其远祖赞,从宋丞相谓弼镇瓦桥关。遂为雄州人。父用,金千户,守雄州北门。太祖兵至,州大开南门降,用犹力战,生获之。帝以其忠壮,释不诛,复旧官。徇地山东,未尝妄杀一人。年六十二卒。

  德裕通《左氏奋秋》,有拳勇,善射,从其舅解昌军中。下武仙败,禅将赵贵、王显、齐福等保仙故垒,数侵掠太行。太宗择廷臣有才辩者往招之,杨惟中以德裕荐。遂降齐福,擒赵贵。王显亡走,德裕追射杀之,其地悉平。诏赐井陉北障城田。

  中统三年,李璮平,世祖命德裕曲赦益都。四年,赐金符,为阆蓬等处都元帅府参议。宋夏贵围宣抚使张庭瑞于虎啸山,实薪土塞水源,人无从得饮。帅府檄德裕授之。德裕夜薄贵营,令卒各持三炬,贵惊走,追及鹅汉,首或千人,获马畜兵仗万计。擢京畿漕运使。至元六年,佥陕西追提刑按察使事。八年,转西夏中兴道按察副使。

  十一年,从丞相伯颜南征,授佥行中书省事,遂从下安庆。至镇江焦山寺,僧诱居民叛,丞相阿术既诛之,欲戮其徒众,德裕谏止之。宋平,赐予有加,奉敕求异人、异书。平章阿合马谮丞相伯颜杀丁家洲降卒,事奏,以德裕为中书参知政事,欲假一言证成之,德裕辞不拜。久之,复佥行省事。

  十四年,改淮东宣慰使。淮西贼保司空山,檄淮东四郡守为应。元帅帖逻得其檄,即械郡守许定国等四人使承反状,将籍其家。德裕言:“四人者皆降将,有地有民,岂肯他觊,奈何以疑似杀之。且安知非反间耶?”乃尽复其官。拜福建行省参知政事。二十五年卒,年六十九。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恒国公,谥忠肃。

  二子:简,余姚州知州;洁,信州治中。

  李邦端,字昌国,以字行,京兆临潼人。幼嗜学,读书通大义。被掠,逃至太原,木华黎兵至,邦端迎降。太原字符器之,具鞍马遣赴行在。太宗二年,奉使于宋,至宝应不得入。未几,命复往,谕行尚书省李全护送,宋仍拒之。复奉诏以行道出蕲、黄,宋遣贱者来迓,邦端怒叱之,宋改命行人,乃定约而还。赐车骑、衣袭,并银十锭。邦端奏:“宗族离散,乞归寻访。”帝允之,并谕速不台、察罕、也速、达海等,邦端宗族有隶诸部者归之。六年,从诸王阔出经略河南,凡所历四十余城,绘图以进。授金符、宣差、军储使。卒。子荣。

  太宗时使于金,为金人所杀者有唐庆。至元中使于宋,为宁人所杀者有张羽。

  庆事太祖,为管军万户、权元帅左监军。二十五年,赐虎符,使金。太宗四年,复以庆为国信使,取金质子,督岁币,以金曹王来见帝于宫山。七月,使庆再往,令金主黜帝号称臣。金飞虎军夜半入馆舍,杀庆及其弟山禄、兴禄,并从者十七人,金主不问,和议遂绝。金灭,购庆尸不得,厚恤其家,赐金五十斤。子政,中统三年入见,诏计其家口给粮养之。

  张羽,字飞卿,陕西人,以千户议中书省事。至元十三年,大兵渡江,羽请至临安为陈祸福,抵中江,宋人杀之。诏官其子一人,复其家。

  王钧,凤翔歧山人。金末,关中群盗蜂起,钧集乡兵万人壁拙山后,移壁三棱堡。侦知贼巢窟,纵奇兵击之,擒贼首张嵩、杨政等,复招降剧贼梁七兄弟,并将其众。授都扣控,再迁凤翔安抚使。率邠、泾诸州流民,复凤翔,进拜都元帅。凤翔大饥,移民就食秦州,与汪世显连兵拒守。

  金亡,明年始来降。太宗义其后服,不之罪,使将所部从大军伐蜀。是年,攻拔大安军。太宗八年,围成都,克其郛。入觐,以功赐金符,仍故宫。九年,克遂宁。十年,袭万州,累战皆捷。改平凉长官、元帅,兼征行元帅。再从伐蜀。入成都,虏其将以归。宪宗驻跸六盘,平凉为近郡,使者征发旁午,皆取给钧家。后运粟沔阳,率十石致一百,钧为民代输三千石,阖郡翕然颂之。钧由此罄其家资。以老病致仕,使子赟袭其职。后卒。归葬,民沿途哭之,为位以祭者至数万人。

  赟,由知平凉府迁同知安西路总管府事。卒。

卷一百四十五 列传第四十二

  赵天锡 贲亨 赵瑨 秉温 秉正 赵迪 椿龄 买塔剌浑 六十八乔惟忠 袁湘 王兆 刘会 赵祥 聂珪 靳和 用 王守道李伯佑 杨彦珍 吴信 段直 杨珪 周献臣 染成

  赵天锡,字受之,东平冠氏人。祖诚,岁饥发栗赈饿者,为乡里所推重。父林,金贞祐之乱,以乡豪保县城,授冠氏令。大军略洺州,林坚守不降,城陷,死之。

  天锡,初为本县防城提控,后避兵于洺州。防御使苏政召置幕府,仍充冠氏令。乃挈乡人壁桃源,天平诸山。太祖十六年,降于行合严实,从征泽、潞有功,迁元帅左都监,兼冠氏令如故。

  十九年,宋将彭义斌据大名,天锡度冠氏不能守,率所部往依大将孛里海。义斌败,授镇国上将军、左副元帅、同知大名路兵马都总管事。二十年,复为冠氏令。先是,冠氏守将李泉降于义斌,大兵至,怒城民反覆,欲屠之。天锡悉为营护,活老幼数万人。后泉在大名,又结苏椿等,纳金将郑倜,欲复取冠氏。一日,倜自将万人来攻,天锡率死士乘城力战三昼夜,倜知不可攻,乃引去。太宗元年,朝于行在,上便民数事,优诏答之。四年,严实败于黄龙冈,将佐十余人为金所俘,天锡皆以计活之。五年,用实荐,授行军千户,赐金符。十年,众伐宋,病卒,年五十。

  天锡天资厚重,造次必以礼,事母至孝,在军中未堂妄笞一人。冠氏屡经寇乱,户口凋耗,天锡敝衣粝食,劝课农桑,数年之后,流亡复业,宾至燕享犒劳如承平故事,来往者皆称为乐土云。

  天锡姊有勇略,自将万余人,锦衣绣帽从横无敌,东西数千里咸以女王目之。天锡子贲亨。

  贲亨,字文甫,袭父行军千户。宪宗九年,从世祖渡江攻鄂州,有功。至元年五年,总管山东诸翼军。从围襄、樊。贲亨别抄蕲、黄以五百人拔野人原写山寨,修白河新城。七年,偕元帅刘整入朝,授征行千户,赐金符及衣带、鞍马。从攻樊城,拥盾先登,拔之。十一年,败宋将夏贵于淮西,益以济南、汴梁二路新军。十二年从攻镇江,与宋将孙虎臣、张世杰战于焦山,杀获甚众。江南平,进宣武将军。

  十四年,授虎符、怀远大将军、虔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未行,盗发澉浦,行省檄为招讨使,率所部平之。未几,处州盗季文龙、章焱作乱,文龙自称两浙安抚使,据处州天庆观。贲亨将三百骑讨之,走章焱。文龙复率众来援,贲亨与万户忽都台合兵攻之,贼大溃,文龙溺死。忽都台欲尽戮州民,贲亨不从。兵虏掠,南亨捕为首者斩之,还所掠于民,阖境悦服。

  十五年,龙泉贼张三八杀庆元县达钱花赤也速台儿,衢州贼陈千二、遂昌贼叶一丙六遥与三八连合,贲亨以孤军转战,前后斩首三千余级,贼悉平。十七年,改处州路管军万户。卒,年五十七。

  赵瑨,蔚州飞狐人。父昆,金帅府评事。兄圭,亦为金将,守飞狐城。昆卒,圭奉母如蠡州,留瑨于飞狐。

  太祖八年,大军至飞狐,瑨迎降。十二年,木华黎署瑨为百户,从攻蠡州。神将石抹也先战死,木华黎怒,将屠城,晋泣曰:“母与兄在此,愿以一身赎城中民命。”木华黎义而许之。从攻易州,城中死士突出,瑨力战,中流矢,出脑后。城下,擢冀州行军都元帅,佩金虎符。瑨让于圭,从之,改授瑨冀州军民总管,迁易州达鲁花赤,佩金虎符。太宗代金,瑨输矢二十余万行在,帝大喜,命权中书省事。五年,赵扬据兴州叛,瑨讨平之,迁中山、真定二路达鲁花赤。

  中统三年,立十路宣慰司,以瑨为顺天路宣慰使。至元元年,转淄菜路总管。六年,改太原路。十二年,擢燕南道提刑按察使。十四年,改河南道。后致仕,卒年八十三。皇庆元年,赠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定国公,谥襄穆。子秉温、秉正。

  秉温,事世祖于潜邸,命受学于太保刘秉忠。从征云南大理。中统初,行右三部尚书事。至元八年,预制朝仪,授礼部尚书、知侍仪司事、秘书少监,购求天下秘书。十九年,迁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侍仪司事。《授时历》成,赐钞二百锭,进中奉大夫。二十九年,编《国朝集礼》成,官其子袭侍仪使。后卒。皇庆元年,赠金紫光禄大夫、司徒、云国公,谥文昭。子和,昭文馆大学士。

  秉正,字公亮,瑨次子,秉温弟也。初为新军上千户。世祖自鄂班师,瑨迎谒于定州,奉牛酒以献。帝为下马,坐帐内,瑨进酒,秉正从拜于后。世祖伟其貌,命入直宿卫。

  从伯颜伐宋,赐金符,授徽州管军总管,迁佥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司事。丰城尹张甲夤缘东宫近待得官贪虐。秉正按之,张怒曰:“吾受东宫教者。”秉正曰:“东宫教汝残民耶?”吏不敢书其狱词。秉正曰:“吾得罪,必不累汝等。”卒论如法。行部迎刘辰翁、邓光荐诸老宿会于学官,命诸生师事之。移佥汉中道,谢病归。二十八年,起为佥河东道提刑按察司事。成宗即位,擢江南行合治书侍御史。大德五年,出为江西廉访使。卒年六十七,谥忠敏。

  赵迪,真定藁城人。有膂力,善骑射。金末为义军万户。郡将出六钧强弩,募挽者,独迪能之,署真定尉,迁藁城丞。

  大军至藁城,迪率众迎降。太祖十七年,升藁城为永安州,号其军为匡国军,以迪同知节度使事。从太祖征西域,将枝多纵意剽掠,独迪治军严,所过秋豪无犯。

  初,真定既下,迪亟入索城中藁城人,得千余,诸将欲分取之曰:“是我所掠者,宜归我。”尽纵之去,众皆感泣。后战骨蔽野,迪为大冢瘗之。迁永安军节度使。卒年七十。子椿龄。

  椿龄,字寿卿,袭父职为永安军节度使、藁城丞,寻迁县令。有甲乙二人共饮,甲返,乙不知所往。其家讼甲杀之,己诬服。椿龄以不得乙尸,缓其狱,不令甲偿死。逾月,沪陀冰释而尸出,乃醉后堕水死也,甲之诬始白,一县称其详审。

  迁西京总管,兼大同尹。诏采民女实掖庭,椿龄上言:“山西距京师甚远,又无大家,民女率寒陋,无可充掖庭之选。徒令嫁娶失时,非朝廷之盛举。”同列不敢署名,椿龄独奏之。事竟报罢。

  改南京总管,兼开封尹。未行,裕宗在东官,留为兵部尚书。未几,改户部,又改礼部。建言:“省部用人,率御其私,非独名器日滥,且启仕者之争,无忌惮者至遮乘舆自诉,其风不可崇长。”时论韪之。至元十七年,出为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使。十八年,迁中奉大夫、荆湖北道宣慰使。二十七年卒,年七十三。子瓛,大中大夫、江州总管。

  买塔剌浑,冀州人。太祖伐金,募能用炮者籍为兵,授塔剌浑四路总押,佩金符以领之。及攻拔益都,擢龙虎卫上将军、元帅左监军,便宣行事。帅还,驻谦谦州。

  十四年,从太祖征西域,将所部及契丹、女真、唐兀、汉兵攻斡脱剌儿城,塔剌浑督诸军穴城先入,破之,拜元帅,改银青光禄大夫。太宗四年,从睿宗渡汉江,略唐、邓、申、裕诸州。又从大帅太赤攻下徐、邳诸州。六年,卒。子抄儿赤袭。从诸王孙哥、塔察儿伐宋。宪宗八年卒。子冀驴袭,卒。

  弟六十八袭。至元五年,从诸军攻襄、樊。九年,六十八率所部戍骆驼岭一字城,立炮樊城南,不发,以怠敌心。俄率锐卒突出,攻其城西,破之。赐银币、鞍马、弓矢。十二年,进宣武将军,从攻宋常州,发炮摧其城,以纳诸军。宋援兵突至,六十八力战却之。临安降,进怀远大将军。再进昭勇大将军。领南军精锐者入宿卫。累进奉国上将军、管领炮手军都元帅。二十年,罢都元帅,更授炮手军匠万户,佩三珠虎符,二十六年,卒。

  乔惟忠,字孝先,涿州定兴大。从张柔起兵,保西山之东流埚。金行台授惟忠定远大将军、桓州刺史。柔降于蒙古,招惟忠,不从。及克东流祸,柔嘉其守义,释之。武仙叛,柔会诸将讨之,使惟忠摄元帅事。仙弃真定走,将聚保于狼山寨,惟忠谓诸将曰:“彼欲归巢穴,我遏之,必致死于我。不如开其归路,彼得归,无斗志,是获兽于穴也。”众从之。仙既过,惟忠奋击,大破之。有别将陷敌,惟忠横戈突阵,援而出之,斩首或无算。

  遂会攻彰德,转战至膝州,营于牙出。金人夜袭其营,惟忠挥戈陷阵,诸军继之,敌众骇散。又会攻益都,败援兵于城下。先是,柔开元帅府于满城,以惟忠为元帅都监,迁副远帅。师还,复从柔镇新卫州。

  太宗云年冬,从大军破金人于钧州,遂围汴。金哀宗北渡,其丞相白撒围卫州,惟忠力战却之,追奔至黄龙冈。又从围蔡州。金亡,柔入觐太宗,奏言:“臣凭藉国威,所向克捷。臣剐将乔惟忠,战功第一,乞加恩泽。”玺书赐金符,授千户。自是连年伐宋,从破枣阳,攻光、黄等州,俱有功。定宗元年卒,年五十五。

  惟忠美须髯,沈勇善战,遇克捷,无自得之色。其攻黄州,宋人夜袭诸栅,惟忠率锐卒拒战。主帅举火侦之,见青甲而黄马者战甚为。明日悬赏购人,惟忠终不自言,其不伐如此。子圭,袭千户。

  袁湘,字润夫,太原临泉人。金将王公佐镇葭卢,当蒙古之冲,力不支。一日,问将佐使举所知可与计事者。或荐湘,公佐辟之,授忠显校尉,遥授延长县主簿。以功进武节将军、临泉令。公佐卒,人心惶沮,湘曰:“吾不受一死,敌怨我日久,我死,彼将甘心于民,吾何忍耶?”济河,诣大将孛里海,湘请降,解所佩剑誓曰:“所有二于公者,有如此剑。”孛里海义之,以便宜升临泉为州,授湘为守将,遣将州兵略地鄜、延,悉下之。

  擢延安路兵马总管。湘敦劝农桑,裁抑游惰,邻民闻之咸逾河而至。又征儒者侯邱、严明、焦举华、张玉明、华美、邵瑞、张辅等延致幕下,由是礼让大行。

  会检料户口,湘止籍主户,漏其侨家浮客。或咎以何独损吾户口,湘曰:“若欲肥版籍以炫众耶?一旦赋役下,侨浮必逃亡,祗益累也。”后河东、山西累徙其民,湘谓使者曰:“吾所籍止主户,不敢以侨浮为土著,版册具在,可稽也。何如勿徙,使各奠其居,置吏岁集其赋入,是以吾土养吾民,便甚。”使者从之。寻有诏,任民随在占籍。湘犹减浮侨之庸调。同列嫉其能,讦于朝,征湘就辨。湘见贵幸,币贽甚薄,执政嘉其廉直,释之归。世祖驻跸六盘,湘上谒,建言:“始延安籍民为兵,皆悬赏募之,人率授银三十两始行。及运戍久役,津馈不加于前,老稚日困,则怯者挺身亡去,悍者连伍俱归。军吏虽以法诛之,莫能止也。非大选阅州民厚籍饶丁更代,以休其力,则兵帐不充。”世祖韪之,责诸道将吏曰:“汝辈之来,其所请求不过官资之崇卑,符节之轻重而已。亦尝有一白军民利病,如袁湘者乎?”闻者愧服。自是,虽不自行遣官属奏事,世祖辄曰:“若从袁湘所来耶?”即报可。卒年五十九。子克忠,昭勇大将军、陇右道提刑按察使;克良,提举太原桴术司。

  王兆,坚州人。少为军吏,非所好,弃去,从旁郡诸豪侠游。太祖十二年,蒙古兵围雁门,游兵至坚州,知州弃城遁。城人推兆与刘会同管州事,兆度不能守,乃与会等持牛酒诣军门上谒,且献攻取之策。主帅伟之,以便宣授兆左监军,会军事判官尽还所俘坚州生口。已而受监国公主教,迁昭武将军、坚州左副元帅。时兵荒之后,兆招集流民,劝课农桑。在职二十年,威惠大行。以老病致仕,卒年八十。

  弟斌,善骑射,兆倚为爪牙。武仙余党匿五台山中为盗,斌侦知所在,擒盗首戮之,余党悉平。

  兆子王巳,权坚州军民。

  次官刘会,亦坚州人。由判官迁骁骑将军、坚州都元帅,兼节度使。子泽质于监国公主,深蒙礼遇。泽妻卒,公主赐良家女为继室。会卒,泽袭坚州军民长官。

  赵祥,字天麟,繁畤人。金末,徙蔡州之平舆。大军围金主于蔡州,祥纠合义兵数千,发平舆富人藏栗,突围馈城中。金主嘉之,赐银符,命还守平舆。金亡,祥率其众降宋。宋襄阳守将虑降人反覆,欲坑之。太尉江海持不可,使祥戍邓州,以裨将呼延实为之监。祥与实不相能,又知其始谋,益愤。太宗七年冬,大兵略地至邓州,祥突入实营,劫令约束所部毋妄动,即开门迎降,纵实还襄阳以谢宋。

  八年二月,皇子曲出伐宋,徙唐、邓、均三州民于洛阳西,以长水为邓州治,令祥权行省事。襄、樊二州民亦徙于洛阳西。祥入觐,奏岁饥,请发大名军储米,运陕州盐,以振之。报可。赐金符、锦衣。旋授邓州长官,以其弟彦为次官。祥在任十二年,垦污菜,建城邑,甚有能名。宪宗三年,史天泽奉命经略河南,还五州民于故土,祥仍为邓州帅。时宋人已复取襄、樊,守以重兵,二州民无所归,皆寓于邓州。祥外捍敌兵,内务耕作,四年积谷七十万石。以疾乞休,不允。卒年六十一。祥有勇力,善射,性坦直。子侃,以平宋功,授诏勇大将军,镇衢州。

  聂珪,字廷玉,冀宁寿阳人,少孤,从兄璋学,天资天敏。金摄太原府事赵裕辟为委差官。时德裕寄治榆次之利和寨。

  太祖十七年,大军克利和寨,珪率众迎降,授招抚司副使,同都元帅王璋抬抚平定州诸寨。璋卒,珪代为都元帅,而以璋弟贵副之。贵素骄恣,珪稍加检制,贵不平,潜结武仙以叛。二十一年正月,遣步卒戕,珪以弓弦缢之,舁置于城西北隅。至夜,珪帐下督王常等视珪可救,缓共其缢而活之。珪奔于太原,太原继陷,珪挺身走,檄召本路兵复克太原。

  都行省恒察遣两千户讨仙,以珪为乡导,袭破仙于石人寨。仙窜仙台寨,珪进围之,仙众溃,进奔汲县。珪以功,摄平定臬晋威盂辽仪等处总兵都元帅,守令以下听珪选注,赐金虎符。

  时遗民据山寨自保,珪攻降石龛、焘泉等十余砦。北山民兵帅赵德以骁勇闻,屡入寇。珪败德于张家河,生获之,德请降。珪使德入平山境,招抚张山、保安等寨。后德卒以战死。

  太宗五年,再攻新寨,拔之。于是河北之南路、西路,诸贼帅悉解甲来降。六年,仙余党复据平定、皋落,珪攻破之,其安抚史雄、康义等俱降。七年,东山罗珪等亦率所部来降,境内始平。时朝延更制,改授珪平定邢晋等州长官。

  先是,珪拔新寨,俘男女数千人,大帅习力吉思欲尽坑之,珪不从,众始获免。珪天资仁厚,其为政缓急轻重,悉有条例。家居喜宾客,多购法书名画,与元好问、李治等友善。卒年五十六,赠西阳郡公。

  子大本,袭平定等州军民长官。

  靳和,字达道,平阳曲沃人。家富,喜施予。

  太祖十四年,率义兵三千人降于木华黎,授征南元帅。木华黎南征,留和守曲沃。金将据弹平、青龙诸寨,屡出剽掠,和选募乡兵,且耕且战,境内卒免流殍。太祖嘉之,拜绛阳军节度使,赐金符。后乞致仕,卒。

  长子麟,袭节度使。

  次子用,初授荣河尹,迁汲县尹。廷议开沁水通漕,用力争不可,以举家没入为请,事获寝。已而沁水涌溢,壤民田千余顷,其言卒验。拜监察御史,出为岭北湖南道廉访佥事。所至廉直有声。卒于官。

  王守道,字仲履,真定平山人。金亡,群盗并起,往往杀守令,拥众自保。宣抚司署守道为县尉,因摄令,改真定主簿。史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镇真定,收大名、泽、潞、怀、孟诸城之未附者,以守道为府经历。及金恒山公武仙降,为天倪副,守道谓天倪曰:“是人位居公下,意不平,宜先事备之。”天倪不以为然。未几,果为所害。及仙以城反,史氏旧部与属县豪杰纳天倪之弟天泽为主帅,攻仙。仙走保西山诸寨,执守道家人,以重市诱之。守道不顾。擢庆源军节度使。

  天泽为五路万户,署守道行军参谋,兼检察使。真定为庄圣太后汤沐邑,守道频岁入觐,奏对称旨,赐金符、锦衣、金钱。至元七年卒。至大元年,以子颙贵,特赠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追封寿国公,谥忠惠。仁宗即位,复加推忠协力秉义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上柱国。

  李伯佑,高丽人,为史天倪部将。武仙袭杀天倪,其弟天泽方在燕京购入觐礼节,伯佑驰告之,与从事王玉汝、王缙推天泽领其兄溃卒。又北见国王勃鲁,使奏闻。诏天泽嗣为都元帅,以伯佑为都提控。仙复夜袭真定,伯佑从天泽缒城出,先投下以藉。天泽走藁城,求援于董俊,诸将有异谋者,伯佑手斩之。天泽再取真定,伯佑转镇抚军民都弹压。

  从天泽伐宋,以功授金符,授本路兵马都总管。大军围襄阳,宋人栅峭石滩,环以战舰。天泽将伯佑等二十人攻其栅,伯佑棹轻舸而进,三进三却。宋人以为怯,不设备。遂疾趋敌舰,天泽先登,伯佑继之,平其栅而还。又从拔寿春,授千户。天泽拜河南经略使,以伯佑摄真定万户。又从世祖围鄂。

  中统元年,擢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符。李璮反,从大军讨之,战于老鸧口失利。伯佑与董文蔚合,请天泽督师,从之。璮平,伯佑以老致仕,卒年八十三。

  子珣,真定甘军千户;公懋,沐阳令;珏,江陵总管;琦,宝庆总管;琳,提举越州人匠。初,伯佑致仕时,禁网尚疏,诸将多以家奴伏兵。后核兵籍,事发,罪至死。珣为部下所讦,事连伯佑。珏方为质子,乃自承曰:“吾以资用乏,为此事;父兄不知也。”下狱当死,执政知其事,悯之,奏军官未受俸以前,宜减罪。珏始获免。后从大军伐宋有功,应得万户,闻珣卒,子幼,恐夺珣千户,乃弃已功,求代兄子袭千户,曰:“吾父、兄世官也,吾宜及兄。”俟其子壮,授之。人称其孝弟云。

  杨彦珍,汴粱杞县人。金末,聚众二万人来降,授万户。从张柔战淮南、北,复徐、邳两州,擢行军千户。又从柔拔光化、枣阳,克信阳军,戍邓州。宋将刘整来袭,战于塔桥、古村、黔陂,屡败之。与游显筑威楚、铁狗两堰,以灌屯田,岁收粟数万石。宪宗四年,以老乞致仕,使子珪袭其职;至元中卒,年七十。

  杨珪,始以副千户领彦珍旧部。江汉督府遣别将袭宋房州,为宋兵所邀截,檄圭援之。战于分道口,斩其副将杜胡。又战于马嘶山通道,房州全军皆出。从史天泽援开、达二州,累战皆捷,获生口五百。又从阿术围襄阳,战于小堰堡南漳鸦及八瓣棱三山,擒宋将解都统、樊提辖于湖城寨,赵总管于野鹅池,刘都官于蚌山,王总管于狢子川。至元六年,襄阳下,授敦武校尉。

  十二年,从伯颜攻汉阳,先登,拔之。又从败宋师于阳逻堡,获船五十五艘。又从阿里海涯战于荆口,降其将高安抚。从攻沙市,先登,拔之。徇地峡州,乡民多趋险阻自保,圭择宜都富民骆升为众所信向者,署为邑令,招还五千户。从围潭州,先登,进武略将军、千户,佩金符。从下衡、永、全、道四州,拔静江,进宣武将军、总管,佩虎符。又从拔西融州,召还,进明威将军、副万户,再迁广威将军、万户,戍襄阳。后卒。

  圭大小七十余战,身被五创,矢中右手,洞肩汰股贯踵,众推其勇敢云。

  吴信,晋宁荣河人。目了能夜视,月下射雉兔于百步之外,矢无虚发。

  太祖十七年,率众降于木华黎,授镇西元帅,留戍禹门东卫堡。进据汾阴乡,金荣州守将惮信威名,不敢迎击。信遂定荣州。

  太宗二年,太傅耶律秃花遣信进攻夹家堡,中伏,士卒溃散。信突围而出,过深阱,跃马过之,如有神助。已而溃卒复集,现战,大破之,堡众遂降。

  及境内宁谧,信躬勤稼穑,公私皆足。在任十余年,为政廉平,远近归之。后以疾致仕,卒年六十八。子思,袭荣河诸军奥鲁。

  段直,字正卿,泽州晋城人。木华黎略地河东,直率众归之,承制授泽州长官,兼潞州元帅府右监军,佩金符。时天下初定,以泽州冲要,留兵戍之。将士恣为侵暴,民苦之,往往聚为盗贼。直上言,愿罢戍兵,请身任防守。从之。群盗始息。

  直见土人避乱者多未复,乃籍其业于亲戚、邻人,约曰:“俟主还与之。”于是流亡尽返,户口日增。新法匿逃亡者籍没,从坐保任。直乃豫为符券,若系宫收养以俟诸军物色者,于是臣家皆获免罪。州人俘于他郡者,直又出资赎之。阖境翕然以为乐土。

  直乃大修庙学,购书万卷贮之。州人李俊民,累征不起,赐号庄靖先生,直迎而师之,学徒通经预选者至百二十余人。世祖在潜邸,闻而嘉之,特命提举本州学校事、直未拜而卒,年六十五。

  子绍隆,袭泽州长官,加武略将军,移知葭州。

  同时有王圭,闻喜人。父谨成,金华州节度使,天兴元年,拒大军于新门,兵败死之。圭以父死事,授招抚使,金亡降于蒙古,授征行元帅、孟津令,敦尚儒雅,士论称之。

  周献臣,字梦卿,忻州定襄人。

  父丕显,质直尚义。有以女奴嫁饥民为赘婿者,岁久并所生男女奴之。丕显教以诉讼法,为有司所直,所生女从母,其余皆免为良。当世贤之。

  丕显长子鼎臣,金阳曲令,城陷死之。

  献臣其次子也。岱逊郡王略地河东,献臣率众迎降,承制授定襄令。从岱逊南略辽、沁、晋、绛、河解等州,皆望风纳款。复从岱逊安辑灵、夏,以功擢九原府左副元帅,权四州都元帅,行九原府事。未几,又从平河北,山东诸路。

  太祖二十一年,武仙围忻州,献臣援之,遇仙骁将姬节便于忻州之南原,敌锐甚。献臣谓麾下曰:“彼众我寡,不可缓也。”乃陷阵而大,大破之,斩首三百余级,围立解。仙复遣骁将董佑袭盂州,遂侵忻州,献臣拒战,互有胜负,中流矢,创甚,意气愈厉,复败佑于盂州之丘石甸,佑仅以身免。自是,仙不敢窥忻州。

  太宗二年,车驾南征,诏献臣屯三棱、大胜等寨,以御金人。已而从大军克蔡州。又从大军伐蜀。宣授征行千户,赐金符。后致仕,卒于家,年七十四。献臣用兵有法,赏罚明信,与士卒同甘苦,故所向有功。

  子允中,袭父职,累迁宣武将军、太原路行军总管:敏中,忻州诸军奥鲁长官。

  襄陵人梁成,与献臣同时,亦有名。成,性刚勇。国王孛鲁选善骑射者,成中选为偏将,从孛鲁拔益都。又从攻河南,授广威将军、都元帅,赐金符。卒。

  子正视,以质子从征西域,每战先登,不避矢石,授武略将军,充千户,赐虎符。从也里城,殁于军。子乞住,袭父千户。

卷一百四十六 列传第四十三

  刘伯林 黑马 元振 元礼 夹谷常哥常哥子忙古带 郭宝玉 德海 侃石天应 安琬

  刘伯林,济南历城人。好任,善骑射。金末为威宁防城千户。太祖围威宁,伯林知不能敌,乃缒城诣军门降。帝问伯林,在金国为何官,“都提控。”即以元职授之,命选士卒为一军,与太傅耶律秃花招降山后诸州。

  太祖北还,留伯林屯天成堡,遏金兵,前后数十战。进攻西京,赐金虎符,以本职充西京留守兼兵马副元帅。从征山东,攻梁门、遂城,下之。复从大军攻下济、诸州。木华黎上其功,赐名马二十匹、锦衣一袭。太祖十三年,从攻太原、平阳。明年,破潞、绛及闻喜诸州县。时论欲徙闻喜民实天成堡,伯林以人艰于食,止之。部曲俘掠万计,纵之还。

  在威宁十余年,务农积谷,与民休息。尝曰:“吾闻活千人者,后必封,吾之所活,何啻万余人,子孙必有兴者。”十六年卒,年七十二。累赠太师,封秦国公,谥忠顺。子黑马。

  黑马,名嶷,字孟方。始生时,家有白马产黑驹,故以为小字,后遂以小字行。骁勇有胆略,从父大小数百战,出入行阵,略无惧色。尝率十三人巡逻,遇金兵围之,即搏斗,手刃数人,十三人皆得脱。袭父职,佩虎符,兼都元帅。

  太祖十八年,从国王木华黎攻凤翔,不克,回屯绛州。又从孛罗攻西夏。明年,以按真定攻破东平、大名。二十年,金降将武仙据真定以叛,从孛罗讨之,武仙遁去。金将忽察虎复取山后诸州,黑马逆战隘胡岭,大破之,斩忽察虎。

  太宗即位,始立三万户,以黑马为首,萧札剌、史天泽次之,授金虎符,充管把平阳、宣德等路管军万户,仍佥太傅府事,总管汉军。从破凤翔、西河、沔州诸城堡。太宗二年,睿入自大散关,假道于宋以伐金,命黑马先由兴元、金、房、东下。至三峰山,从大军败金将合达。又从攻香山寨及钧州。赐西锦、良马、貂鼠衣,以旌其功。会增立七万记仍以黑马为首,萧札剌、史天泽、严实等次之。

  五年,从破南京,赐绣衣、玉带。六年,从破蔡州,灭金。七年,同都元帅答海绀卜征西川。十三年,改授都总管万户,统西京、河东、陕西诸军万户,夹谷忙古歹、田雄等并听节制。入觐,帝慰之,赐银鼠皮三百为只孙衣。寻命巡抚中原,察民利病。应州郭志全反,胁从诖误都五百余人,有司议尽戮之,黑马止诛其为者数人,余悉从轻典。

  宪宗三年,从车驾至六盘山。商州与宋接境,数为所侵,命黑马守之,宋人剑兵不敢犯。七年,入觐,请立成都,以图全蜀。帝从之,就命管领新旧军民、小大诸务,赐号也可向立。

  中统元年,廉希宪、商挺宣抚川、陕,时密力火者握重兵居成都,希宪与挺虑其为变,以黑马有胆智,使乘驿矫诏诛之。其子诉于朝,世祖谕之曰:“兹朕命也,其勿复言。”三年,命兼成都路军民经略使。泸州被围,黑马已属疾,犹亲督转输不辍。左右谏之,黑马曰:“国事方急,以此死无憾。”遂卒,年六十三。累赠太傅,卦秦国公,谥忠惠。子十二人,元振、元礼最显。

  元振,字仲举,黑马长子也。从父入蜀,会商、邓间有警,命黑马往镇其地,以元振摄万户,时年方二十。既莅事,号令严明,麾下宿将皆敬惮之。宪宗伐宋,驻跸钓鱼山,以元振与纽邻为先锋。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廉希宪、商挺奏以为成都略使总管万户。宋泸州守将刘整送款请降,黑马遣元振往受之。诸将皆曰“刘整无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权臣当国,赏罚无间,有功者往往以计除之,是以将士离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泸州重地,事势与李全何异。整此举,无可疑者。”遂行。黑马戒之曰:“刘整,宋之名将。今遽以城降,情伪不可知。汝无为一身虑,事成则为国家之利,不成则当效死,乃其分也。”元振至,整开门出迎。元振先下马,与整相见,未以不疑。明日,请入城,元振释戎服,从数骑与整聊辔而入,饮燕至醉。整心服焉,献金六千两、男女五百人。元振以金分赐将士,而还其男女。宋将俞兴率兵围泸州,昼夜急攻,自正月至五月,城几陷。左右劝元振曰:“事势如此,宜思变通。整本非吾人,与俱死无益也。”元振曰:“人以诚归我,既受其降,岂可以急而弃之。且泸之得失,关国家利害,吾有死而已。”食将尽,杀所乘马犒将士,募善游者赉蜡书至成都求援,又权造金银牌分赏有功者。未几,援兵至。元振与整,出城合击兴兵,大败之,斩其都统一人,兴退走,捷闻,且自陈擅造金银牌罪,帝嘉其通变,赐锦衣一袭、白金五百两。入朝,又赐黄金五十两、弓矢、鞍辔。

  黑马卒,元振居丧,起授成都军民经略使。至元七年,时议以勋旧之家事权太重,遂降为成都副万户。十一年,命兼潼川路副招讨使。十二年卒,年五十一。

  子纬,袭父职,佩虎符为万户。守潼川,立遂宁诸处山寨。从围钓鱼山,数战有功。授潼川路副招讨,迁副都元帅。复授管军万户,迁同知四川西道宣慰司事。入朝,进四川西道宣慰使,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卒。

  元礼,黑马第五子也。从父在军中,授金符,为京兆路奥鲁万户。中统四年,迁兴元、成都等路兵马左副元帅。

  至元元年,迁潼川路汉军都元帅。二年九月,宋将夏贵率军五万犯潼川,元礼所领才数千,众寡不敌,诸将登城望贵军有惧色。元礼曰:“料敌制胜,在智不在力。”乃出战,屡破之。复大虎蓬溪,自寅至未,胜负不决。元礼谓将士曰:“此去城百里,为敌所乘,则城不得入,潼川非国家所有。丈夫当以死战取功名,时不可失也。”即持长刀,大呼突阵,所向披靡,大败贵兵,斩首万余级。捷闻,赐锦衣二袭、白金三锭、名马一匹、金鞍辔、弓矢。召入朝,命复还潼川,立蓬溪寨。

  元礼又奏:“嘉定去成都三百六十里,其间旧有眉州城,可修复之,屯兵以扼嘉定往来之路。”世祖从之。四年,命平章赵宝臣往视可否。或以为眉州荒废已久,立之无关利害,徒费财力。元礼力争之,宝臣是其立,遂兴工,七日而竣。元礼镇守眉州五年,召入朝,乞解官养母,从之。九年,起授怀远大将军、延安路总管。卒。

  初,伯林与夹谷常哥同守威宁,又同时来降。其父子功名与刘氏相埒焉。

  夹谷常哥,女真人。既降,在祖合率所部守威宁。金人以大官,使反正,常哥缚其使以献。太祖嘉之,擢为万户兼招讨使。卒。后赠定襄郡公,谥忠敏。

  子忙古带嗣万户,从木华黎平山东、河北。又从睿宗拔凤翔。明年,从破宋人于大散关。俱有功。太宗七年,从塔海绀卜伐蜀。明年上言:“兴元形势,西控巴蜀,东扼荆襄;山南之地,无要于此。诚留兵戍守,招徕未降,择便水田,授以牛种,既省关中馈运,亦制蜀一奇也。”帝从之,授兴元军民安抚使,领屯田事。

  定宗即位,置行省于兴元,以忙古带领之,宋阆州守将马仲、巴州守将张文贵等皆来降。宪宗元年,宋制置使余玠败利州路元帅王进于金牛堡,遂围兴元。忙古带誓死拒守,城垂陷,会都元帅秃薛以授兵至,玠始遁去。宪宗嘉其功,授军民万户,再赐金虎符。七年,与刘黑马城成都,七日而工毕。中统三年,改赐虎符。四年,致仕,以子坚实嗣,卒年七十。后追封沔国公,谥忠靖。坚实,官至河南行省右丞。

  郭宝玉,字玉臣,华州郑县人,唐中书令子仪之裔也。通天文、兵法、善骑射。金末,为猛安,屯定州。时童谣曰:“摇摇罟罟,至河南,拜阏氏。”既而太白经天,宝玉叹曰:“北军南,汴梁即降,天下改姓矣。”金人以独吉思忠、完颜承裕行中书省,领珍筑鸟沙堡。大军至,思忠等败走,宝玉举兵降。

  木华黎引见太祖,问取中原之策,宝玉对曰:“中原势大不可忽也。西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藉以图金。”又言:“建国之初,宜颁新令。”帝从之。于是颁条画五章,如出军不得妄杀,刑狱惟重罪处死,其余杂犯量情笞决;军户,蒙古色目人每丁起一军,汉人有田上顷、人三丁者,佥一军;年十五以上成丁,六十破老,站户与军户同;民匠限地一顷;僧道无益于国、有损于民者悉禁止之。皆宝玉所陈也。

  帝将征西域,患其城多依山险,问宝玉攻取之策,对曰:“使其城在天上,则不可取,如不在天上,至则取矣。”帝壮之,授抄马都镇抚。从木华黎取高州,降北京、龙山,复帅抄马从锦州出燕南,破太原、平阳诸州县。

  十四年,从帝西征,宝王胸中流矢,帝命剖牛腹置其中,少顷,乃苏。进次忽章河,敌列两阵迎拒,战方酣,宝玉望其众疾呼曰:“西阵走矣!”其兵果走,追杀殆尽。从下寻思干城。次阿母河,敌筑十余垒,陈船河中,俄风涛暴起,宝玉令发火箭射其船,乘胜直前,破护岸兵五万,斩大将佐里,遂屠诸垒,收呼拉商部马里四城。

  十六年,西域主札剌勒西南走入铁门,宝玉追之,遂奔印度。帝驻跸大雪山前,时谷中雪深二丈,宝玉请封山川神。十七年三月,封昆仑山为玄极王,大盐池为惠济王。从者别、速转战有功,累迁断事官,卒于贺兰。二子:德海、德山。德山以万户从破陕州,攻潼关,卒。

  德海,字大洋。资貌奇伟,亦通天文、兵法、金末,为谋克,击宋将彭义斌于山东,败之。知父宝玉北降,遁入太行山,大军至,乃出降,为抄马弹压。

  从者别西征,渡乞则里八海,攻铁山,衣帜与敌军不相辨,乃焚蒿为号,烟焰温野,敌军动,乘之,斩首三万级。逾雪岭西北,进军次答里国,讨平之。二十年,还至峥山,吐蕃帅尼伦、回纥帅阿必丁反,复俱擒斩之。

  二十一年春,从元法律顾阔阔出游骑入关中,金人闭关拒守,德海引骁骑五百,斩关入,杀守者三百人,直捣凌风寨,以后兵不至,引还。太宗元年秋,破南山八十三寨,陕西平。德海导大将夔曲捏拔都,假道汉中,历金、房而东,与金将武仙遇于白河,德海提孤军转战,侧败走,复破金移剌粘哥于邓州。四年春正月,从睿宗败金兵于三峰山。又破金将合喜兵于中牟。完颜斜烈复帅军十万来拒,战于郑州,德海先登破之,杀其都尉左崇。以功迁右监军。五年正月,破金师于黄龙冈。六年,河南复叛,德海往讨之,炮伤其足,以疾归。卒。

  德海请遣大臣试天下僧、尼、道、道士,选精通经文者千人,有能工艺者,则命小通事等领之,余皆为民;又诏天下置学禀育人才。太示皆从之。子侃。

  侃,字仲和。幼为丞相加急天泽所器,留于家教养之。弱冠为百户,鸷勇有谋略。太宗五年,金将伯撒复取卫州,侃拒之,破其兵四万于新卫。遂渡河,追金主至归德。又从速不台攻汴西门,以功授总把。从天泽屯太康,复以下德安功为千户。

  送兵仗至和林,改抄马那颜。从宗王旭烈兀西征。宪宗三年,至木剌夷。敌堑道,置毒水中,侃破其兵五万,斩其将忽都答而兀朱。五年,至乞都卜。其城在檐寒山上,悬梯上下,守以精兵悍卒。侃架炮攻之,守将火者纳失儿开门降。旭烈兀遣侃往说兀鲁兀乃算滩来降。其父阿力据西城,侃攻之,走据东城,复攻破杀之。六年正月,至兀里儿城,伏兵,下令闻钲声则起。敌兵果来,伏发,尽杀之,海牙算滩降。又西至阿剌汀,破其游兵三万,祃拶答而算滩降。至乞石迷部,忽里算滩降。

  从旭烈兀进攻报,教主哈里发所都也。侃至,破其兵七万,屠西城。又破其东城,东城殿宇,皆构以沉檀木,举火焚之,香闻百里,得七十二弦琵琶、五尺珊瑚灯檠。两城间有大河,侃预造浮梁以防其遁。城破,合里发登舟,睹河有浮梁扼之,乃自缚诣军门降。其将纣答儿遁去,侃追之,至暮,诸军欲顿舍,侃不听,又行十余里,乃止。夜暴雨,先所欲舍处水深数尺。明日,获纣答儿,斩之。

  又西行三千里,至天房,其奠住石致书请降,左右信其言,易之,不为备。侃曰:“欺敌者亡,军极多诈,若中彼计,耻莫大焉。”乃严备以待。住石果来邀我师,侃与战,大败之,巴儿算滩降。

  又西行至密昔儿,会日暮,已休,复驱兵起,留数病,卒,西行十余时顿军,下令军中,衔枚而进。敌不知也,潜兵夜来袭,杀病卒,其酋可刀算滩大惊曰:“东将军,神人也。”遂降。

  旭烈兀命侃西渡海,收富浪国。侃喻祸福,兀都算滩曰:“吾昨所萝神人,乃将军也。”即来降。师还,至石罗子,敌来拒,侃一鼓败之,换斯干阿答毕算滩降。宪宗九年,破兀林游兵四万,阿必丁算滩大惧,来降。西南至乞里弯,忽都马丁算滩来降。西域平。侃以捷告至钓鱼山,会宪宗崩,乃还邓州,开屯田,立保障。

  世祖即位,侃上疏陈建国号、筑都城、立省台、兴学校等二十五事,及平宋之策,其略曰:“宋据东南,以吴越为家,其要地则荆襄而已。今日之计,当先取襄阳,既克襄阳,彼扬,庐诸城弹丸地耳,置之勿顾,而直趋临安,疾雷不及掩耳,江滩、巴蜀不攻自平。”后皆如其策。

  中统二年,擢江汉大都督府理问官。三年二月,益都李璮反,夏贵复来犯边。史天泽荐侃,召入见,巨祖问计所出,曰:“群盗窃发,犹柙中虎。内无资粮,外无救援,筑垒环之,坐侍其困,计日可擒也。”帝然之,赐尚衣弓矢。夏贵焚庐舍,徙军民南去。侃追贵,过宿迁县,夺军民万余人而还。赐金符,为徐、邳二州总管。贵以兵三万入寇,侃出战,斩道二余级,夺战船二百。

  至元二年,有言当解史天泽兵权者,天泽遂迁他官,侃亦调同知滕州。三年,侃上言:“宋人羁留我使,宜兴师问罪。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置牛三百六十,计一屯所出,足供军旅一日之需。”四年,徙高唐令,兼治夏津、武城等五县。从大军克襄阳。江南平,迁知宁海州。居一年,卒。

  侃行军有纪律,野爨露宿,虽风雨不入民舍,所至兴学课农,吏民畏服。子秉仁、秉义。

  史臣曰:元之兵制,汉人无将蒙古兵者。旭烈兀平木剌夷及报达,郭侃之功在怯的不花诸将之右。其事或虚罔不实。《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今仍采旧史之文,为列传去。

  石天应,字瑞之,兴中永德人。善骑射,豪爽不羁,乡人多归之。太师木华黎南下,天应率众迎谒军门。木华黎即承制授兴中府尹、兵马都提控。天应造攻战之具,临机应变,捷出如神,以功拜龙虎卫上将军、元帅右监军。天应旌旗色黑,人目之曰黑军。从木华黎,大小二百余战,常身先士卒,累功迁右副元帅。

  太祖十六年五月,拔洺州。九月,从木华黎自东胜渡河,取葭州,进克缓德。天应因说木华黎曰:“西戎虽降,实未可信。此州当金、夏之冲,士卒健勇,仓库丰实,加以长河为限,脱为敌军所梗,缓急非便,宜命将守之。多造舟楫,以备不虞。”木华黎然之,表授金光禄大夫、陕西河东路行台兵马都元帅,以劲兵五千,留守葭芦。遂造舟楫,建浮桥,诸将多言水涨劳费无功,天应下令曰:“有沮吾事者,断其舌!”桥成,诸将悦服。先时,金葭州守将王公佐收合余烬,攻函谷关,将图复故地,及见桥成,遂遁去。

  一日,谒木华黎于汾水东,木华黎谕谕以进取之策。天应还镇,召将佐谓曰:“吾累卿等留屯于此,今闻河东皆平川广野,可以驻军,规取关陕,诸君以为如何?”或谏曰:“河中虽用武之地,南有潼关,西有京兆,皆金军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贻噬脐之悔。”天应曰:“葭州通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发国书,令夏人取之,犹掌中物耳。且国家之急,本在河南。河中虽迫于二镇,实用武之地,北接汾、晋,西边同、华,若起漕运以通馈饷,则关内可克期而定。关内既定,河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一旦卧病床第,闻后生辈立功名,死不瞑目也。”

  秋九月,遂移军河中。即而金军果潜自中条,袭河中。天应知之,选遣骁将吴泽伏兵要路。泽勇而嗜酒,是夕醉卧,金兵由间道已抵城下。时兵烬后,守具未完,敌乘隙入。天应见火举,知城已陷,左右从者四十余骑,皆劝其渡河。天应曰:“先时人谏我南迁,吾违众而来,今事急弃之,是不武也。纵太师不罪我,何面目以见同列乎!今日惟死而已,汝等勉之。”少顷,敌兵四合,天应力战,至日午,死之。木华黎闻而痛惜,以子焕中知兴中府事;执中,行军千户;受中,兴中府相副官。

  初,天应死事时,弟天禹子佐中在军中。伺敌少懈,倒抽其斧,反斫之,突城而出,趋木华黎行营,率蒙古军数千回与敌战,败之。木华黎嘉其勇,奏授金符,行元帅事;寻诏将官升就本职,授兴中府千户。子安琬。

  安琬,袭职,佩金符,从征大理、讨李璮皆有功。十三年,分宁盗起,行省檄安琬讨之。贼背山而阵,安琬引兵出阵后,贼惊溃,退而距守。安琬挥兵直抵垒门,贼扬言曰:“愿少容行伍而战,死目不憾。”安琬从之,贼果出,安琬突阵而入,大呼曰:“吾止诛贼首,庸卒非我敌也。”手刃中其背,生擒之。累功至右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进阶怀远大将军,赐金虎符。后授大同等处万户,领江左新附卒万人,屯田红城。大德三年,李万户当戍和宁,亲老且病,安琬请代其行,及还,以病卒。

  子居谦袭职,后改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卷一百四十七 列传第四十四

  李守贤 彀 伯温 守正 守忠 何实 李亨安 世英 薛塔剌海四家 奴 高闹儿 元长 灭里干 王义 奥敦世英保和 希恺 希尹 田雄 史千 张拔都 忙古歹 世泽 张荣 君佐 孙威 拱

  李守贤,字才叔,大宁义州人。祖父小字放军,从金将攻宋淮南,飞石伤髀,录功,赏生口七十。主将分命将校杀所掠俘口,有失亡者,放军当杀五百人,皆纵之去。放军为人营救,亦获免。

  金大安初,守贤暨兄庭植、守患,弟守正,从兄伯通、伯温,降于国王木华黎,明太祖于行在,即命庭植为龙虎卫上将军、右副元帅、崇义军节度使;守贤,锦州临海军节度观察使;守忠为都元帅,宁河东,守贤自锦州迁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

  太宗元年,朝于和林,加金紫光禄大夫,知平阳府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太宗南伐,道平阳。见田野不治,以问守贤。对曰:“民贫无耕具,且流亡未复,故荒田多。”诏给牛万头,仍徙关中生口垦地河东。三年,平阳当移粟万输云中,守贤奏:“百姓疲敝,不任挽输。”帝嘉纳之。时河中未下,守贤请自北面凿城先登,如其言,城果下,遂构浮桥以通来往。明年,济河入潼关,大破金将赵雄兵于苪城。

  时方会师围汴,留守贤屯嵩、汝二州,金将完颜延寿保嵩山太平寨,众十余万。五年正月望日,延寿等击球为戏,不设备。守贤潜逃遣壮数十人,缘崖蚁附以上,杀其守卒,遂纵兵入,破之,下令禁抄掠,悉收余众以归。不两旬,连天、交牙、兰若、香炉诸寨,皆望风俱下,守贤未尝妄杀一人。蓝由贼王祐聚众据虢州南山,守贤使有招之,祐素惮守贤威略,即以所部降。六年冬十月卒,年四十六。

  子彀嗣。九年,从太师塔海绀卜伐蜀有功,明年,又攻碉门,又明年,征万州,会战于瞿塘峡,获战舰千余艘。十三年,朝行在,授河东道行军万户,兼总管。进兵攻成都。由广元出葭萌,度木爪坡,宋人闻彀至,潜伏以待,彀谍知之,令众衔枚疾进,伏兵不敢动。径克成都。

  宪宗南伐,彀造浮桥济援兵,彀以所部先犯之,诸军继进,遂大捷。明日,帝召诸将谓曰:“汝辈平日自负鸷勇,及临敌不能为朕立尺寸功。独李彀摧锋陷阵,视敌蔑如,言勇者如彀乃可耳。”赐白金二百五十两。中统三年,改河东路总管,佩金符。移京兆路,加昭勇大将军。未几,转洺磁路。至元七年正月卒,年四十九,子惟则,怀远大将军、平阳征行万户。

  伯温,守贤从兄也。兄伯通从国王木华黎讨张致,殁于阵。伯温行平阳帅府事,镇青龙堡。平阳陷,弟守忠被执,金人尽锐来攻。守卒多遁去,部将李成开水门,导敌入。伯温登城楼,谓左右曰:“吾兄弟受之寄,今不幸失利,当以死报国,吾弟已被执,我不可再辱。”即拔剑驱家属投井,以刃植柱,刺心而死。金人登楼,见伯温抱柱,目不瞑,咸嗟叹之。

  守正,质于木华黎,后为平阳守,活俘虏甚众,授银青荣禄大夫、河南路兵马都元帅。上党、晋阳合兵攻州,将陷。守正赴授,众寡不敌,别遣老弱百人曳薪扬尘,多张旗帜,敌谓大兵至,遂解去。汾人持牛酒迎犒,且泣谢曰:“幸公完是州,德甚大,愿奉是州以从。”杨铁枪既降复叛,守正擒斩之。轩成据隰州,与守正相拒;中流矢疮甚。金大将合达复以众来攻,守正裹疮战殁。大帅以其兄守忠代之。

  守忠,官至银青荣禄大夫、河东南路兵马都元帅,兼知平阳府事,从攻益都北还,部将彭智孙乘间据义州叛,守忠长驱抵城下,力战克之。太祖二十二年四月,金将纥石烈真袭攻平阳,行营招讨使、权国王按札儿屯于洪洞,守忠援之,师溃,婴城自守。副帅夹谷常德潜开东门,以纳金兵。城遂陷,金人执守忠至汴,诱使降,守忠骂之,金人怒,置守忠铁笼中,炙死。

  何实,字诚卿,大宁人,父道忠,金北京留守。

  实少孤,依叔父以居,家人常入卧内,见一青蛇蜿蜒被中,骇而视之,乃实也。及长,通诸国译语,骁勇善骑射,远近之民慕其雄略,咸倾心归附。

  张鲸既纳款,复以叛诛。鲸弟致亦谋叛,使问于实,实叱之曰:“天命今在朔方,汝等为不轨,徒自毙耳。”乃籍户口一万、三千来归。国王木华黎与论兵事,奇变百出,甚称之,引见太祖,献军民之数,帝大悦,赐鞘剑一,命从木华黎充前锋。

  时致据锦州,实与贼遇于神水县,挺身陷阵,大破之。木华黎奏赐鞍马、弓矢。以功,为帐前军马都弹厌。十二年,木华黎平河北、山东,使实率四千人徇曹、濮、恩、德、泰安、济宁诸州,薄潍州,与木华黎会,迁兵马都镇抚。十二年,从攻大同、鹰门及石、隰等州。引兵掠太原、平阳、河中、京兆,所向款附。木华黎录其功,表实为元帅监军。

  木华黎卒,子孛鲁嗣。武贵既降复叛,据邢州。实率所部围之,立云梯,先登。城破,贵遁走,逐北四十里,斩首二百余级,实下令,敢有剽掠者斩,军中肃然。孛鲁命实戍邢州,抚恤凋残,邢民敬爱之。孛鲁征西夏,分织匠五百户置局课织,以实领之。

  太祖二十二年,赐金虎符,便宜行元帅府事,邢州岁屡饥,请移织匠局于博州,孛鲁从之,悯实劳瘁,檄东平严实与这分治军民,博州兵燹后,公私扫地,实以丝数印会子,权行一方,民获贸迁之利。

  太宗二年,收诸将金符。九年,实入觐,贡金币纹绮三篚。次陵州,遇寇,实纵击,毙二十余人,生擒十余人。朝于幄殿,帝欢甚,命所获寇勿杀,仍以赐实,是日,赐坐,与论军中故事,良久,曰:“卿效力有年,朕欲授以征行元帅,后当重任。”实叩头谢曰:“臣披坚执锐,从事锋镝二十余年,身被十余创,右臂不能举,已为废人,臣不敢辱命,愿辞监军之职,幸得元佩金符,督治工匠。”帝默然不悦,命之射,实谢不能,命入宿卫,密使人觇之,实臂果不能举。始俞李其请,赐宴,取金符亲佩之,授以汉字宣命,充御用局人匠达鲁花赤,子孙世其官,更赐白貂帽、减铁系腰,貂衣一袭、弓一、矢百,遣归。宪宗七年,卒。

  子九人、孙十七人。子崇礼,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

  刘亨安,其先范阳人,后迁辽东川州。

  国王木华黎经略辽东,其兄世英率宗人录麾下,分兵收燕、赵、云、朔、河东,以功充行军副总管,河东被兵之后,民物凋残,世英言于木华黎曰:“建国以民为本,今平阳诸路遗民殆尽。异日我师复至,孰给转输?收存恤亡,此其时也。”木华黎善之。以绛州边地,难其人,授世英绛州节度使,兼行帅府事,世英卒。无子,国王孛鲁命其族兄德仁袭职。金将剌布哈攻绛州,城陷,死之。孛鲁承制以亨安领其众,奏赐金虎符,授镇国上将军、绛州节度使,行元帅府事,兼观察使。

  太宗二年冬,从大军入关。明年春,从克凤翔。四年,从败金人于三峰山。五年,从平蔡州。既而宋兵入汴,趋洛阳,元帅塔察儿使亨安拒之,与宋军遇龙门北,撝戈突阵,众乘之,宋师大溃,追奔百余里。塔察儿拊其背曰:“真骁将也。”延坐诸将之右,劳赐甚厚。八年,从都元帅塔海征蜀。围成都,亨安为先锋,大破宋兵于城下,生擒其将陈侍郎,有乔长官与亨安争功,未几攻城,乔为炮所伤,亨安负之以出,乔感愧。

  亨安从军十年,所获金帛悉推与将佐,故士卒乐为之用。六皇后称制二年二月,卒。子贞,嗣职。

  薛塔剌海,大兴人,太祖引兵至北口,塔刺海帅所部三百余人来归。帝命佩金符,为水军炮手元帅,屡有功,进金紫光禄大夫,佩虎符为水军炮手及诸色人匠都元帅,便宜行事,从征西域,俱以炮立功,太宗四年,从睿宗假道金、房,败金兵于钧州三峰山。又从下南京,取鄢陵、扶沟。四月,卒。

  子夺失剌,袭为都元帅,略地江淮,卒于军。

  弟军胜袭,宪宗八年,从宪宗征蜀,攻苦竹崖、大林平、青居山,破重庆,马湖、天水,赐白金、鞍马,授武卫军炮手元帅,中统三年,李璮据济南叛,又以炮克其城,至元五年,人围襄阳,卒。

  丞相阿术欲以干户刘添摄帅府事,子四家奴,年方十六,请从军自效,帝壮而许之,八年,始袭父爵。十年,从阿里海涯克樊城,四家奴以用炮,论功第一。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渡江,至郢州,先登,克之。十二年,授武节将军。六月,与宋将夏贵战于峪溪口,夺其船二百余艘。十一月,屠常州。十二月,取平江。十三年,攻镇巢,进围扬州,守臣李庭芝弃城走。追获之。九月,进阶怀远将军。将兵徇浙东,遂入福建。与宋人战于滦江,破之。十六年,进阶镇国将军,留镇扬州。二十二年,改为万户。卒。

  高闹儿,女真人,事太祖,从征西域。复从阔出太子、察罕那演伐宋,累有功,授金符总管,管领山前十路工匠军。宪宗悯其老。命子元长袭职。

  元长,从世祖渡江攻鄂,还镇随州。至元二年,移镇李阳堡。五年,从元帅阿术建白河口、新城、鹿门山等处城堡。围襄、樊。七年,充李阳军马总管。十年,从攻樊城,先登。十一年,从渡江,与宋人战,杀三百余人,夺其船及铠仗,以功赐虎符、擢宣武将军。进兵丁家洲,败宋将孙虎臣等,夺其船太铠仗无算。又败夏贵于焦湖。从攻常州,先登,又从攻杭州。宋平,护送宋太后幼主至京师。以功进怀远大将军、万户。

  二十一年,从镇南王脱欢征安南,追袭安南世子于海口,夺其战舰以还。二十二年,进安远大将军、李阳万户府万户。是年夏,复以兵追袭安南世子于三叉口,中毒矢卒。

  子灭里干,初直宿卫,袭父职,领兵戍广东,寻移戍惠州。平谭大獠、朱珍等。元贞元年,移戍袁州,盗蔡陀斗众犯境,一战获之。寻,南恩盗起,复以兵歼之。还,卒于袁州。赠怀远大将军、李阳万户府万户、轻车都尉、渤海郡侯。

  王义,字宜之,真定宁晋人。世业农。义有胆智,沉默寡言。金人迁汴,河朔盗起,县人推义摄县事,称为都统。木华黎兵至城下,义率众以宁晋归焉。入觐,太祖赐骏马二匹,授宁晋令,兼赵州以南招抚使。时乱后,农皆失业,所在人相食,宁晋东薮泽,周回百余里,中有小堡曰沥城,义曰:“沥城虽小而完,且有鱼藕菱芡之利,不可失也。”留偏将李直守宁晋,自率从保沥城,由是归附者众。金将李伯祥据赵州,木华黎袭其城,会大风雨,义帅壮士,挟长梯疾趋,夜四鼓登城,杀守埤者,城中乱,伯祥挺身走天坛寨,一州遂定。木华黎承制授义赵州知州,兼赵、冀二州招抚使。太祖十二年,从大军南取洺州,还至唐阳西九门,遇金监军纳兰率冀州节度使柴茂等,将兵万余北行。义伏兵桑林,先以百余骑挑之,诱纳兰至桑林,伏起,金兵大乱,奔还,获纳兰二弟及万户李虎。十三年,拔束鹿,进攻深州,守将以城降,顺天都元帅张柔上其功,擢深州节度使,兼深、冀、赵三州招抚使。

  金将李伯祥据赵州,木华黎袭基城,会大风雨,义帅壮士,挟长梯疾趋,夜四鼓登城,杀守埤者,城中乱,伯祥挺身走天坛寨,一州遂定。木华黎承制授义赵州知州,兼赵、冀二州招抚使。太祖十二年,从大军南取洺州,还至唐阳西九门,遇金监军纳兰率冀州节度使柴茂等,将兵万余北行。义伏兵桑林,先以百余骑挑之,诱纳兰至桑林,伏起,金兵大乱,奔还,获纳兰二弟及万户李虎。十三年,拔束鹿,进攻深州,守将以城降,顺天都元帅张柔上其功,擢深州节度使,兼深、冀、赵三州招抚使。

  金将武仙以兵四万攻束鹿,谕军士曰:“束鹿兵少,城无楼橹,一日可拔也。”义固守月余,仙不能克。一夕,义如将佐曰:“今城守虽固,然外无援兵,粮食将尽,岂可坐而待毙。”椎牛飨士,率精锐三千,衔枚夜出,直捣仙营。仙军乱,乘暗攻之,斩首或数千人。仙率余众遁还。悉获其军资器仗。木华黎闻之,遣使送银符士,命义赐有功者。十五年,拔冀州,获柴茂,械送军前戮之。授龙虎卫上将军、武安军节度使,行深、冀二州元帅府事,赐金虎符。

  十六年,仙复遣其将卢秀、李伯祥陷沥城,率战舰数百艘沿河而下,义以舟师截其下流,邀击之,士卒皆习水战,敌莫能当。擒秀。伯祥退保沥城,义引兵拔之。伯祥遁走。邢州盗赵大王,聚众数千,据任县固城水寨,真定史天泽集诸盗道兵攻之,不能下。义引兵薄其城,一鼓破之,获赵大王、侯县令等,余党悉平。义乃布教令,招集散亡,督劝农功,深、冀之间,遂为乐土。未几卒。

  奥敦世英,女真人。其先世仕金,为淄州刺史。大兵下山东,州民奉世英及弟保和迎降,皆授为万户。世英侗傥有武略,由万户迁德兴府尹。时金经略使苗道润率众欲复山西,世英拒战,败之,将尽杀所俘。其母责之曰:“汝华族也。畏死而降,岂可歼同类,以立威名!”世英感母言,皆宥之。未几,巡部至定襄,卒于军。

  保和,由万户升昭勇大将军、德兴府元帅,赐虎符,改雄州总管。寻以元帅领真定、保定、顺德诸道农事,垦田二十余万亩。改真定路劝农事,兼领诸署,赐居第、弓矢、裘马、给户,食其租。年五十六,致仕。保和四子:希恺、希元、希鲁、希尹。

  希恺,袭父职。皇太后赐以锦服,曰:“元坠汝世业。”大军伐宋,置军储仓于汴、卫,岁输河北诸路粟以实之,分冬月三限,失终限者死,吏征敛舞法,病民尤甚。希恺知其敝而宽之,事集,民无罹法者。寻以劝农使兼知冀州,蒙古军占民田久不归,希恺夺而返之,军无怨言。至元二年,迁顺天府治中。三月,改顺德府。又逾月,擢知河中府。秩满归。时阿合马专政,官以贿成,希恺不往见之,降武德将军、知景州。数月卒。

  希元,彰德路漕运使。

  希鲁,沣州路总管。

  希尹。中统三年,李璮叛,世祖命丞相史天泽讨之,希尹谒天泽面陈利害,愿从军自效。天泽试以骑射,壮之,命充真定路行军千户。与贼战,矢无虚发,贼败走入城中,希尹请深沟高垒,不战而坐待其困。天泽从之,璮就擒。至元十一年,枢密院录其功,自右卫经历,六迁至同知广东道宣慰司事。卒。

  田雄,字毅英,北京人,以骁勇善骑射知名,金末署军都统。太祖兵至北京,雄率众出降,隶国王木华黎麾下,从平兴中、广宁诸郡,定府州县二十有九。又从攻邢、相二州,及鄜坊、绥、葭、诸州,俱有功。木华黎承制授隰、吉二州剌史,兼镇戎军节度使,行都元帅府事,平汾西霍山诸寨,既而金兵至,雄不能守,弃隰州,归于木华黎。太祖十七年,以木华黎命,授河中帅,听石天应节制。

  太宗二年,从攻西和、兴元,赐金符,授行军千户,召为御前先锋。别将一军,攻克桢州雷家堡。招纳河南降附,得户三万七千有奇,民皆安堵。五年,授镇抚陕西、总管京兆等路事。雄披荆棘,立官府,开陈祸福,招徕堡寨之未降者,获其人,皆慰遣之,由是归附者日众。雄乃教民力穑,京兆大治,事闻,赐金符,定宗元年,入觐于和林,以疾卒,年五址八。后追封西秦王。

  子大明,袭职,知京兆等路都总管府事。

  与雄同隶木华黎部下者,有河州人史千。木华黎南下,千率众迎降,授镇西元帅,佩金符。从太宗围凤翔。又从大军略汉中,取河南,俱有功。诏领平阳、太原两路兵,戍关中,为田雄之副。后告归,卒于家。

  张拔都,昌平人,太祖南征,拔都率众来降,愿为前驱。遂从大将军罕都虎征河西诸蕃,屡战,流矢中颊不少却。帝闻而壮之,赐名拔都。罕都虎亦专任之。金亡,罕都虎为炮手诸色军民人匠都元帅,守真定,卒,无子,以拔都代这。及罕都虎兄子赡阇长,拔都请于朝,归其职于赡阇。后卒于家。

  子忙古台,从宪宗攻钓鱼山、苦竹隘二城,亲冒矢石,屡挫而不沮,以勇闻。中统元年,赐银符,预议炮手军府事,寻易金符,为行军千户,从征襄樊有功。卒。

  子世泽袭,从丞相伯颜南征,大小十余战,皆有功。又从平广西。明年,收琼、万诸州,拜宣武将军、行军总管。未几,迁行军副万户,加明威将军。从镇南王伐交趾,既还,议再举。有万户脱欢当行,病不能起,世泽曰:“吾祖父以力战荷国厚恩,吾蒙其余泽,当输忠王室,岂可苟为自安计耶!”请代脱欢行,人服其义勇云。

  张荣,清州人,后徙鄢陵。从石抹明安降,太祖赐虎符,授怀远大将军、元帅左都监。领军匠。从太祖征西域诸国。十五年八月,至西域莫阑河,不能涉。太祖召问济河之策,荣请造船,以一月为期。乃督工匠造百船,及期师毕济。太祖尝其功,赐名兀速赤。十八年七月,擢镇国上将军、水军炮手元帅。十九年七月,从国王孛罗征河西。二十一年,从征关陕五路。十月,攻凤翔,炮伤右髀。赐银三十锭,养病于云内州。太宗三年七月,卒,年七十三。

  子奴婢,袭佩虎符、炮军水手元帅,戍祭州。五年,从都元帅阿术攻襄阳。至元八年,调守襄阳一字城、骆驰岭,攻南门牛角堡,破之。攻樊城,亲立炮摧其角楼。十年,襄阳降。参政阿里海牙以宋降将吕文焕入朝,敕召蒙古、汉人万户凡二十人陛见,各以功受赏,君佐预焉,命还镇。十一年,从大军渡江,至沙洋。丞相伯颜命率炮手军攻其北面,焚城中民舍几尽,遂破之。赐良马、金鞍、金段。又以火炮攻阳逻堡,破之。十二年,从大军与宋将孙虎臣战于丁家洲,复从丞相阿术攻扬州。是年冬,又从诸军破常州。

  十三年,擢怀远大将军,率所部屯真、扬二州间,绝宋粮道。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弃城走,扬州平,以君佐为安庆府安抚司军民达鲁花赤。十四年春,安庆野人原及司空山天堂贼,将攻安庆,君佐密侦知之。时城兵仅数百人,君佐命扼贼出没要道;贼不也入,乃袭陷黄州。大军复黄州,授君佐为黄州达鲁花赤。十五年,加镇国上将军,仍水军炮手元帅。十九年,命率新附汉军万人,修胶莱河以通漕运。二十一年,兼领海道运事。是年卒。

  孙威,浑源人,幼有巧思。金贞佑间,应募为兵,以骁勇称,及来降,守将表授义军千户,从军攻潞州、凤翔,皆有功。善为甲,尝以意制蹄筋翎根铠以献,太祖亲射之,不能彻,大悦。赐名伊克乌兰,佩以金符,授顺天、安平、怀州、河南、平阳诸路都总管。威突战不避矢石,帝劳之曰:“汝等知所爱重否?”诸将对,皆失旨。太祖曰:“能捍蔽汝等以立功名者,非威之甲耶?尔辈何言不及此?”复赐威锦衣。威性仁慈,恐民有横被屠戮者,辄以简工匠为言,全活之。卒,年五十八。至大二年,赠中奉大夫、武备院使、神川郡公,谥忠惠。

  子拱,袭顺天、安平、怀州、河南等路甲匠都总管。巧思如其父,常制甲二百八十袭以献。至元十一年,别制垒盾,其制,张则为盾,敛则合而易持。世祖以为古所未有,赐币帛旌之。丞相伯颜直征,以甲胄不足,召诸路集民匠分制。顺天河间甲匠先期毕工,且绘虎豹异兽之形,大为帝所称叹。十五年,授保定路治中,岁饥。议开仓赈民,或曰:“宜请于朝。”拱曰:“救荒事不可缓,若得请而后发粟,则民馁死矣。苟见罪,吾自任之。”遂发粟四千五百石以赈饥民。二十二年,除武备少卿,迁大都路军器人匠总管、工部侍郎。

  成宗即位,典朝会供给。赐银百两、织纹段五十匹、帛二十五匹、钞万贯。元贞二年,授大同路总管,兼府尹。大德五年,迁两浙都转运使。盐课旧二十五万引,岁有亏负,拱至,增五万引,恢辨虽充,民无扰累,遂为定额。九年,改益都路总管,兼府尹,仍出内府弓矢、宝刀赐之。卒于官。赠大司农、神川郡公,谥文庄。

卷一百四十八 列传第四十五

  郝和尚拔都 天挺 何伯祥 玮 王善 庆端 梁瑛 天翔 杜丰 思明思忠 思敬 王玉 忱

  郝和尚拔都,安肃人,出于朵鲁别族,以小字行。幼为国兵所掠,长通译语,善骑射。太祖遣使宋,往返再四,以辨称。授太原府行军元帅,佩金符。

  太宗三年,授行军万户,七年,从定宗伐宋。围襄阳,宋兵陈汉水上。率先锋数百人,直前突之。宋兵溃走。八走,从都元帅塔海伐宋,克兴元。宋将王连以重兵守剑关,募死士乘夜攻之,遂入关,直抵成都。明年,取夔州,宋舟师来援。和尚拔都乘轻舸径进,既出复入,宋人莫能当。由是以敢战名。

  十二年,朝太宗于行在,命解衣,数其创痕二十有一,进拜宣德、西京、太原、平阳、延五路万户,易佩金虎符,以兵二万属之,复赐上厩马二、西域马三,锦帛弓铠有差。六皇后称制三年,朝定宗于宿瓮都之行宫,赐银万锭,辞以“赏厚,臣不敢独受,愿分于将校。”遂奏刘天禄等十一人,皆赐金、银符。定宗三年,诏还治太原,凡租税、盐课,悉蠲其过重者,岁饥,出银六千锭、粟千石,羊千头以赡国用。四年,升万户府为河东北路行省,得以便宜行事。宪宗二年。追赠太保、仪同三司、冀国公,谥忠定。七子:天益,佩金符,太原路军民万户都总管;仲威,袭五路万户;天举,大都路总管兼府尹;天佑,陕西奥鲁万户;天泽夔州路总管;天麟,京兆等路诸军奥鲁万户;天挺,最知名。

  天挺,字继先,受业于元好问。

  以勋臣子召见,世祖嘉其容止,诏以文学之事侍皇太子。云南建行省,除参议行尚书省事,寻擢参知政事;又擢陕西汉澡道廉访使。未几,入为吏部尚书,寻除陕西行御史台中丞、四川行省参政、江浙行省左丞,俱不赴。

  武宗即位,拜中书左丞,与宰相论事不合,辄面斥之。一日,以敷奏明允,特赐黄金百两,不受。武宗曰:“非利汝弟,旌汝敢言耳。”

  仁宗即位,诏天挺与张闾等十人共议大政,革尚书省诸弊。出为江西行省右丞,改河南行省。召拜御史中丞。入见,首陈纲纪之要,以猎为谕曰:“御史击奸,有似鹰扬禽之,弱者易获也。其力大者,必藉人之力。不然,有伤鹰之患。”仁宗韪之。又上书陈七事,曰:惜名爵、抑浮费、止括田、久任使、论好事、奖农务本、励学养士,诏中书省施行。寻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时卜怜吉歹为行省丞相,待以师礼。皇庆二年,卒,年六十七。赠光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定。

  好问撰《唐诗鼓吹》十卷,天挺为之注,赵孟頫序其书,以为唐人之于诗,非好问不能尽去取之工,非天挺亦不以发比兴之蕴云。

  子佑,字君辅。仁宗时拜殿中侍史,以廉直称。迁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拜陕西行台侍御史。

  孙忠恕,翰林待制,献所著《无逸图》。命预修辽、金、宋三史,书成,即谢病归,卒于家。

  何伯祥,字世麟,其先陕州人,后徙易州。父渊,知易州。伯祥以行军千户隶张柔部下。时保定经略使王子昌、信安公张甫坚守不降。子昌,金骁将也,柔命伯祥取之。伯祥薄其城而阵,子昌出走,伯祥追及之,子昌反射伯祥中手贯枪,伯祥策马弃枪,徒手搏之,禽子昌及所佩金虎符,甫亦遁去。伯祥遂攻西山诸寨,悉平之,取三十余城,后从破蔡州,以功授易州等处军民总管。

  太宗九年,从察罕伐宋,伯祥拔三十余寨,获战舰万余艘。宋人以兵二万守洪山,伯祥逆战,破之,又从克光州,进攻黄州。有小舟来觇,张柔曰:“此侦者,吾当备之。”命伯祥伏兵赤壁,以伺之。夜果水陆来攻,伯祥横击宋师,大败之。军还,又拔张家寨,俘斩万级。大帅口温不花、察罕以其功上闻。及张柔故觐,面奏伯祥战功,赐宣命、军符,充易州等处行军千户,兼军民总管,仍赐厩马、衣甲。柔常命伯祥摄帅府事,军事皆咨之。

  宪宗二年,又从大军南征,深入敌境。察罕由别道遽还,诸将仓皇失措,伯祥曰“此必为敌所遏,不如出其不意,使不能测我,乃可出也。”遂直抵司空山寨,为攻取之势。既夜,分所部为十营。营火十炬,炬伏精卒于前,黎明,整众徐行。宋兵果追之,遇伏,惊溃,大败之,转战千余里,诸军赖以拔出,帝闻之,赐黄金二百两。

  世祖伐宋,以伯祥参预军事,后卒于鄂州。延佑初,赠推忠保节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易国公,谥忠毅,子瑛,玮,行军千户,与子德隆俱战殁。

  玮,字仲韫。年十六,从张柔见世祖,帝感其父之殁,授玮易州知州,未几,袭行军千,镇亳州。从围樊城,宋将夏贵帅舟师来援,玮营于城东北,扼其冲。贵纵兵烧北关,进逼玮营,万户脱温不花等邀玮入城,玮不从,率所部力战,贵败走。

  至元十一年,伯颜伐宋,以玮为帐前都镇抚。伯颜令军拒命者屠之。玮谏曰:“丞相吊民伐罪,宜以不杀为本。”伯颜善其言。及克黄家湾、沙洋堡,使玮抚定其民,则沙洋已屠矣。进攻阳罗堡,夏贵列战舰上下游,玮从阿术选济,奋击之,贵败走。又败贾似道于丁家洲,授武德将军、管军总管,佩金虎符。宋平,进怀远大将军、太平路军民达鲁花赤。俄迁户部尚书,行两淮都转运使。阿合马用事,谢病归。

  十八年,召参议中书省事。出为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改大名路总管。二十八年,迁湖南宣慰使。三十一年,拜中书省参知政事。时宰执十二人,玮以政出多门,辞不拜。

  大德四年,除侍御史,又以母疾辞。七年,改授御史中丞。玮刚直无所顾忌。奏政要十事,以纾民力、制国用、备荒政、重吏禄、开贤路为急务,且曰:“丞相安童甚贤,而相业前后异者,盖初则有史天、廉希宪、许衡诸人为之佐,及再相,则诸人去矣。”成宗嘉纳之。京师孔子庙成,玮请建国学于庙侧,从之。地震,上言:咎在大臣。明日,洪双叔、木八剌沙、阿老瓦丁皆罢政事。既而赛典赤、八都马辛等召还,玮言:“奸党不可复用,宜选正人以为辅弼。”疏入,报闻。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孙受赇,已抵罪。哈剌哈孙结权幸,以枉问逮章。玮言于帝曰:“陛下杀郭章,如祖宗法度何?”帝意解,即释之。

  九年冬,将有事于南郊,议配享,玮曰:“严父配天,万世不易。”不果行,成宗崩,左丞相阿忽台奉皇后命,集议成宗祔庙及皇后摄政事。玮曰:“朝廷故事,惟亲王得与此,非臣所敢知。”阿忽台变色,以唐武后为辞。玮曰:“彼有庐陵王,事体不同。”及出,劝右丞相答剌罕、御史大夫塔思不花密白武宗及皇太后,早定大计。

  武宗即位于上都,除玮副詹事,复遥授平章政事、商议中书省事。武宗至,群臣郊迎,帝问:“孰为何中丞。”玮出拜,帝曰:“闻卿忠直,其匡朕不逮,勿有所隐。”

  至大元年,迁詹事,兼卫率使。拜中书左丞,仍商议中书省事。越王秃烈请置吏自赋,脱虎脱等议建尚书省易钞法。玮皆奏格之。未几,出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提调屯田事。帝召至榻前,谕曰:“汴事重,屯田久废,卿当为国竟力。”赐黑貂裘、锦衣各一袭。玮行部至扬州,民负镇南王钱、王佣之,岁满没入为奴。玮白王释之。奸人赵万儿造妖言,事觉,连南阳、归德等路数百家,玮按诛万儿,尽释逮系者。岁余,增河南屯田米十七万石。又经理荆湖废屯。岁得米百万石。以行台钱五十万建国学,买地三千亩书院于南阳,祠诸葛亮。又请置洪泽芍陂屯田万户府儒学教授。三年,改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卒,年六十六。皇庆中,赠推忠佐理同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梁国公,谥文正。子德严、顺德路总管;德温,武略将军、副万户。

  王善,字子善,真定藁城人。姿貌雄伟,多智略,金宣宗南迁,河朔群盗蜂起,藁城人推善为首,使捍卫乡里,授本县主簿。

  未几,权山府治中。时武仙在真定,忌善威名,密使知府李济、通判郭安图之。善觉,袭杀二人,来降,授同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率所部三百人攻武仙,仙遣裨将拒战,善擒斩之。仙走获鹿,使其将段琛城守,善进攻拔之,军势大振,自中山以南,降州县四十有二。

  十五年,迁中山、镇定等路招讨使。寻加右副元帅、骠骑大将军,屯藁城。十七年,升藁城为永安州匡国军,以善行帅府事。明年,进金吾卫大将军、左副元帅。武仙既降,善奏:“仙狼子野心,终必反复,请修城堑为备。”十九年,仙果叛,率众来攻,及西门,善力战却之,仙自是不敢复入真定。二十一年,赐金虎符,仍行帅府事。

  太宗四年,从攻河南,至郑州,守将马伯坚素闻善名,登陴呼曰:“藁城王元帅在军中否?愿以城降之。”善免胄应之,伯坚果出降。八年,兼河北西路兵马副总管。十三年,授知中山府事,属县新乐居冲要,迎送供给,倍他县,民不堪命,善出家赀助之,民怀其德。卒。年六十一。皇庆元年,赠银青光禄大夫、司徒,追封冀国公,进赵国公,谥武靖。

  庆端,字正甫。初为西路管库官。迁水军提领,训练将士常如临敌。败李璮于老鸧口,以功授金符,为千户。监筑大都城,议用甓,庆端请易以韦,省费不赀。事竣,第劳赏,庆端固辞,且言共事者有颜进,遂擢进千户,别赐庆端银钞。大军伐宋,使庆端戍清口,宋人觇知虚实,来攻,守将战没,城垂陷,庆端拔刀誓众,树栅,以手臂创剧,割之,力战数日,敌卒退。进武节将军、管军总管,令左右中卫兵。至元初,从世祖北征,还,迁右亲军副指挥使,进侍卫军都指挥使。庆端建武威营,以处卫兵,又别立神锋军,教以蹶张之技,又作整暇堂、屏利局,经画田庐,如治家事。其后诸卫皆取以为法。

  十九年,设詹事院,就兼詹事丞,有司欲贷威武卫仓谷万石,以赈饥民。皇太子问庆端,对曰:“兵民一体,何问焉!”即日付之,世祖闻其事,叹曰:“真宰相之器也。”帝遣近侍夜出诇察,为逻卒所执,告以故,卒曰:“军中知将令,不知其他。”近侍奏闻,赐庆端黑貂裘以奖之。及亲征乃颜,敕庆端以所部扈从。庆端六十余,与士卒同甘苦,夜不解衣而卧,暇日使士卒为军市,自相贸易。故经年暴露,士天饥色,事平。世祖北巡,命庆端先归。庆端引义,仍求扈从,帝嘉奖之。

  世祖崩,庆端言于裕圣皇太后,谓:“神器不可久虚,宜速定大计,以慰天下之望。”成宗即位,论翼戴功,拜金吾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徽政院副使,兼隆福宫左都卫使。大德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佥书枢密院事;兼使如故。十二月,以疾卒。皇庆二年,赠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翼国公,谥忠武,子桓,亦官至平章政事。

  梁瑛,汾州平遥人,有勇力,善骑射。太祖十三年,率众降于木华黎,授元帅左监军,使攻城堡之未下者。瑛招怀降附,甚得人心。十四年,从按赤那延径回牛、凤栖二岭,攻克平阳、霍州、晋安、沁、潞等数十州县。又逾太行,略怀、孟等州。十五年,从木华黎入陕西,天寒,黄河冰合,诸军平波,遂攻拔祯州,擢征行都元帅,佩虎符,以平遥县行平安州事,使瑛领之。二十二年,金人陷平阳、太原,摄国王按札尔檄瑛会兵讨之。敌败之。

  太宗元年,入觐,适改走天下官制,特授瑛御前千户,佩金符。二年,扈驾南征,至凤翔,使瑛别将所部西略宋地,克西和、兴元十余城。四年,从诸将败金兵于三峰山。时降人日众。诸将以粮不继,欲尽杀之。瑛曰:“杀降不祥。”凡隶麾下者,皆得免死。十一年,从塔海甘卜伐蜀,略重庆、万州,败宋大于夔州,作皮浑船以济师。奏擢征行万户,留镇兴元。又从塔海围资州,逾月始下。塔海欲坑其众,瑛曰:“今始得一城,而坑之,他城未易下也;”事获己。瑛喜曰:“吾大小百余战,未尝败衄,所全活着,亦不下数千人,可以无傀于心矣。”十三年,从塔海攻成都,自新井入,诈立宋将帜,以诱城中,宋制置使丁黼夜出战于石笋街,败死,遂克其城。

  六皇后称制元年,宋人再陷成都,瑛复从塔海攻,之,与先锋秃薛擒其制置使陈隆之,成都平。定宗二年,瑛告老,不允,以瑛充西京、平阳、太原、京兆、延安正路万户,治太原。子翼,袭行军千户。瑛以太原甫定,民多流散,奏请给复三年,于是四方来归者三万余户,宪宗六年卒,年六十六。

  三子:翼、羽、天翔。翼,由千户累官成都转运使;羽,太原路行军千户。

  天翔,字飞卿,生而颖异,读书能知大义,通习国语,尤善射。年十八。授平遥县尹,召父老十余人询以民事,众曰可,而后行。境内翕然颂之。中统五年,授同知怀盂路奥鲁总管府事。至元九年,改介休县尹,县面北驿冲,诸王使命络绎,天翔迎送供亿,民不扰而事集。承制佥兵以戍南边,天翔第民众寡甲乙为伍,咸服其公允。

  十三年,用部使者荐,授同知郢州事。州初附,人怀反侧。不逞者聚而为盗,天翔捕首恶,杖杀之,余释不问,一境慴服。擢佥岭南广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再迁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副使。宣慰使白甲贪虐,土豪因众怒谋为乱,天翔劾罢之,民心遂靖。转奉议大夫、四川道提刑按察副使。岁饥,天翔欲发禀赈之。众议上闻。天翔独曰:“报下,则民殍矣。朝廷罪责吾当身任。”遂发粟四万石,事闻,世祖韪之,桑哥秉政,遣使括天下钱谷,檄天翔分理其事。天翔不希旨剔,时论称之,建言:“思、播、八番蛮獠怙险为盗,窃宜迁其右部郡县之,且选能吏驭之,使知悚惧。”后设宣抚使镇其地,由天翔请也。俄迁奉政大夫、浙东海右道提刑按察副使,未上。

  二十六年,授云南行合侍御史。天翔下车,访军民利病,条汰冗员,薄税敛,省驿传,迁土官,恤兵政,已逋悬,布威德,怀远人,共二十余事,世祖嘉纳焉。入为吏部侍郎。高丽饥,诏天翔往赈,还,除少中大夫、成都路总管。又改西蜀四川道肃政廉访使。命下,而卒。年五十五。

  子时中,信州路总管府治中;时正,清河县尹;时仁,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司佥事;时义,成纪县尹。

  杜丰,字唐臣,汾州平遥人。少倜偿有大志,仕金为平遥县义军谋克,佩银符。太祖取太原,丰率所部降于国舅按赤那延,授兵马都提控。从攻平阳。又从克绎州、解州诸堡,招集流民三万余家,赐金符,擢征行元帅左监军。

  太祖十五年,金将上党公张开寇汾州,丰击败之。从皇弟哈察儿略怀、孟,拔温谷、木涧诸寨,又攻克洪洞西山及松平山,斩获万计。十七年,授丰龙虎卫上将军、河东南北路兵成都元帅,便宜行事。

  二十一年,从按赤那延克益都,遂略登、莱,降岛民万余。太宗元年,率本部克沁州及铜鞮、武乡、襄垣、浮山、沁源诸县。三年,命丰抚定平阳、太原、真定三路及辽、沁二州未降山寨。七年,授沁州长官。丰在沁州十余年,宽摇薄赋,劝农积谷,民以殷富。定宗二年,致仕。宪宗六年,封沁阳郡公,卒,年六十七。沁人立庙祀之。子三人:思明、思忠、思敬。

  思明,字彦昭。丰致仕。思明袭父职。中统初,例迁隰、邓、陕三州剌史,政尚严猛,盗贼屏迹。至元十九年,从伯颜伐宋,攻阳罗堡,先登,授明威将军、吉州路总管达鲁花赤。卒年六十四。

  思忠,字信甫。沁州诸军奥鲁长官。高丽金通精沟乱,诏思忠讨之,谕以大义,高丽人遂降。还,授承务郎、固镇铁冶提举,思忠曰:“盐铁之政,古人所鄙营利。非余所能。”弃官归。时论高之。

  思敬,字亨甫。许衡门人。事世祖于潜邸,累迁治书侍御史。阿合马败,台臣以不早言,皆斥去。思敬为世祖所眷,独留,出为顺德、安西等路总管。再入为侍御史。按治桑哥之罪,台纲振肃。未几,拜参知政事。改四川省右丞,不赴。以中书右丞致仕,卒年八十六,谥文定。

  思明子洄,长宁州知州,思敬子肯构,山西迫宣慰使;肯播,会州知州;肯获,陕西行省左丞。肯构子宣,光禄大夫、集贤大学士,追封晋国公。肯获子文献,晋宁路同知。

  王玉,赵州宁晋人,父守忠、金承信枝尉。玉长身骈胁多为,金末为万户,守赵州。大兵至,玉率众降。领本部军从攻邢、洺、磁三州,济南诸郡,号长汉万户。从攻泽、潞诸州,独潞州坚坐不下。玉力战,沉矢中左目,竟拨其城,又破平阳,下太原、汾、代等州。师还,暑元帅府监军,以赵州四十寨隶焉。

  武仙既降复叛,杀元帅史天倪。宋将彭义斌在大名,阴与仙合,玉从笑乃带、史天泽,攻败武仙,擒义斌,驻军宁晋东里寨。仙遣人赉诰命,诱玉妄,妄拒曰:“妻岂可使吾夫为二心臣耶!”仙围之数匝,杀其子宁寿。玉闻之,领数骑突其围,斩获数百人而还。仙遣人追之,不敢迸,皆曰:“王将军胆气骁雄,我辈非敌也。仙乃尽发玉先世二十七冢。玉从史天泽诸将,败仙于赵州,仙粮绝,走双门寨,围之,会大风,仙得脱走,斩其将四十三人,真定遂平,加定远大将军,权真定正路万户,假赵州庆源军节度副使。

  有负西域贾人银者,倍其母,不能偿。玉出银五千两代偿之。又出家奴二百余口为良民。时论称之。中统元年卒,年七十,子忱。

  忱,字允中。幼明敏。平于赵璧引见裕宗,奏对称旨,命宿卫,掌钱谷计簿。至元十七年,授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司副使,秩朝列大夫。驸马伯忽里,数出猎蹂民田。忱以法绳之,司史耿熙言征北京宣慰司积年逋负,可得钞二十万锭。帝遣使核实,熙惧事露,擅增制语,有“并打算大小一切诸衙门等事”凡十二宁,逮系官史至数百人。忱验间,知其诈,熙乃款伏。裕宗卒,忱建言:“陛下奋秋节,当早建储嗣。”章三上,平章不忽木以闻。帝嘉纳之。

  二十四年,改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寨副使,忱以江南人鬻子北方,名为养子,实为奴,乞禁之。又省部以正军余田出调发,忱言,”士卒,冲冒寒暑,远涉江海,宜加优恤。”皆从之。款州朱喜,俘于兵,既自赎,主家利其资,复欲以为奴。又有诬息州江清为奴,杀而夺其妻子田宅者。狱久不决,忱皆平反之。劾罢镇南帅唐兀台,唐兀台诬奏忱。逮忱至京师,面陈其事,世祖大悟,抵唐兀台罪。迁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副使,帝谓左右曰:“此人非素餐者。”敕省台慰使之。二十七年,河间盐司盗印钞十余万,忱核正其罪。诸王分地恩州,以钱货民,倍其息,忱令子母相当则止,逾者有罚。先是佥民为兵,限私田四顷赡其家,忱曰:“一兵岁费不啻千缉,区区限亩,岂能充给。”奏请增田权以恤之,不报。至是,以戍兵贫乏,敕忱与诸臣会议,简料真定、顺德、广平等路,得富民数百户充兵额,汰贫兵还,人皆服其平允。三十年,拜广西道肃政廉访使,秩嘉议大夫,以疾辞。

  元贞元年,起为河东道肃政廉访使。五台山建佛寺,省臣择干史工部司程陆信董其役,驱民地数千入山伐木,死亡大半。忱言于皇太后,减其役,乃恤死者家,民德之。宗王分地河东,其左右哈塔不花仿势虐民,忱按其事,已款伏,王为之请,忱不从。会车驾北巡,哈塔不花亡走,诉忱不法,敕中丞崔彧问之。俄彧卒,哈塔不花又上诉,敕省台官同鞫之。事皆不实,抵哈塔不花罪。

  大德三年,迁江陵路总管,不行,又改汴梁路,河决原武,回回炮手居鄢陵者万余户,忱督使趋工,不数日堤成,民尤颂之。至大三年,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未行,卒,年七十九。追赠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护军、太原郡公,谥宪租。

  忱与姚天福、陈天样齐名,并以方鲠称于当世云。

  史臣曰:“赦和尚拔都诸人,披坚执锐,为时名将,又俱有贤子,振其世业。赦天挺之文学,王庆琳、粱天翔之政事,王忱之谏诤,皆卿士之良也。何韩正色立朝,侃侃訚訚,尤不愧社稷之臣,庶几,与张珪、李盂相伯仲矣。”

卷一百四十九 列传第四十六

  按竺迩 车里 步鲁合答 国宝 赵世延 野峻台 阿巴直 月乃合 马润 马祖常

  按竺迩,雍古氏。幼鞠于外祖达工家,达工,术要甲氏,讹为赵家,故按竺迩亦姓赵氏。达工为金群牧使,太祖获其牧马,达工死之,

  按竺迩年十四,隶皇子察合台部下。尝从猎射,获数麋,有二虎突出,按竺迩三发皆中之。由是以善射名。

  从太祖征西域,以功为干户,二十年,从攻西夏积石州,先登,拔其城,围河川,破临洮,攻德顺,又从攻巩昌,皆有功。

  太宗即位,以按竺迩为元帅,镇删丹州,自敦煌置驿通西域。三年,从围凤翔,按竺迩分兵攻西南隅,选死士先登,拔其城,追斩金将刘兴哥。发兵攻西和州,宋将强俊坚璧,欲老我师。按竺迩率死士诟城下挑战,俊怒,悉众出。按竺迩佯走,俊追之,因以奇兵夺其城,生获俊。余众退保仇池,进击,拔之。从攻平凉、庆阳、邠、原、宁夏,皆降。泾州叛,杀守将郭元恕,按竺迩往定之。众议屠城,按竺迩但诛首恶。师还原州,降民弃老幼夜亡走,众曰:“此必反,宜诛之,以儆其余。”按竺迩曰:“此辈俱吾驱之北徙耳。”遣人谕之曰:“汝等若走,以军法从事,父母妻子并诛矣。汝归,保无他。明年草青时,其具牛酒迎我。”民皆复业,豪民陈苟集数千人匿新寨诸洞,众议以火攻之。按竺迩曰:“招谕不出,攻未晚。”遂偕数骑抵寨,纵马解弓矢,召苟遥语之,斩矢为誓。苟即率其众罗拜降。

  金人守潼关,攻之,战于扇车回,失利。睿宗分兵由山南入金境,按竺迩为先锋,趣散关。宋人已烧绝栈道,复由两当县出鱼关,军沔州。宋制置使桂如渊守兴元,按竺迩假道当于洲曰:“宋仇金久矣。曷从我以洗国耻!今欲假南郑,由金、洋达唐、邓,会大兵以灭金,岂独吾利,亦宋之利也。”如渊遂输刍粮,遣百人,导大兵由武休关东抵邓州,西破小关子。金人大骇,谓我军自天而下。睿宗以玉杯盘、生口三十赏按竺迩假道功。

  初,金将郭虾蟆自风翔突围出,保金、兰、定、会四州。至是金亡,命按竺迩往攻之。围虾蟆于会州,食尽,城陷,虾媒手剑驱妻子于一室,焚之。有一女奴抱儿出,泣授人曰:“将军尽忠,忍使绝嗣,此其幼子也,幸垂哀悯。”言毕,复赴火死。按竺迩闻之,恻然,命收养之。金将汪世显守巩州,按竺迩奏记皇子阔瑞,请遣使招子。皇子遣按竺迩往,世显果降。太宗劳之曰:“长官民官,何官为尊,任汝自择。”按竺迩固辞。乃拜征行大元帅。赐锦衣。

  七年,大军伐蜀,皇子出大散关,分兵令宗王穆哥等出阴平。按竺迩领炮手兵为先锋,破宕昌、阶州。攻文州,守将刘禄坚守不下,谍知城中无井,乃断其汲道,率勇士梯城而上,陷之,禄不屈死。因招徕吐蕃酋勘陀盂迦等十族,赐以金符,略定龙州,遂与大军合,进克成都。师还,成都复叛。

  按竺迩言于宗王曰:“陇西州县甫平,人心犹贰,西汉阳陇、蜀之冲,宜得良将镇之。”宗王曰:“无以易汝。”分蒙古千户五人,隶麾下以往。按竺迩命侯和尚等南戊沔州之石门,术鲁西戍阶州之两水关,谨斥喉,严巡逻,境内帖然,敌不敢犯。

  十一年,从元帅塔海伐蜀,克隆庆,进攻重庆,围万州,败宋舟师于夔门。十三年,连下西川二十余城,成都守将田显开北门迎降。其制置使陈隆之遁,追获之,缚至汉州,令诱降守将王夔,夔乘夜驱牛,突围走,遂斩隆之。六皇后称制元年,攻拔遂宁、沪、叙等州,迸克资州。命按竺迩班师,安辑泾、邠二州。宪宗即位,宋制置使余玠攻兴元,文州降将于德新乘隙叛,执扈、牛二镇将,率众走江油。宪宗召按竺迩还镇。按竺迩遣别将直捣江油,夺扈、牛二将归。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叛将阿蓝答儿、浑都据关陇。时按竺迩以老,委军事于其子,帝遣宗王哈丹、阿曷马等西讨。按竺迩曰:“今内难方段,岂臣子安卧之时?吾虽老,尚能破贼。”遂引兵出删丹之耀碑谷,从阿曷马与贼合战。会大风,尽晦,大败之,斩首或无算。捷闻,帝赐玺书褒美,赐弓矢、锦衣。四年卒,年六十九,延佑元年,赠推忠佐运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封秦国公,谥武宣。

  子十人:车里、国宝、南家台、阿巴直、钦木儿、质儿瓦台、主浑、伯延、察野、连台儿、孛浪台。

  车里,袭父职。从都元帅纽璘攻成都,宋将刘整以重兵守云顶山,车里败之,拔其城。又进攻重庆,车里将兵千人为先锋,渡马湖江,败宋兵于马老山。诸军还屯灰山,宋兵夜来劫营,复为车里所败,斩首二百级。世祖即位,赐金符,为奥鲁元帅,又改征行元帅。

  至元二年,车里以老疾不任事,命子步鲁合答代领其事。至元八年,授步鲁合答管军千户,佩金符。宋将昝万寿攻成都,佥省严忠范遣步鲁合答将兵七百人御之于沙坎,流矢中右颊,拔矢,战愈力,大败其军。十一年,行院汪良臣围嘉定,步鲁合答即率其众攻九顶山,克之,嘉定降。进攻重庆,宋军突围出走铜锣坎,行院呼敦遣步鲁合答追之,至广羊坝,斩首二百级。沪州叛,还军讨之,步鲁合答以所部兵攻宝子寨,岁余不下,造云梯以登。始克之。十六年,重庆降,以功迁武略将军、征行元帅。

  二十一年,命统蒙古揉马赤军千人从征金齿蛮,平之。都元帅蒙古歹征罗必甸,步鲁合答率游兵为前锋,江水暴溢,率众泅水而渡。傅城下七日,诸军始至,步鲁合答先登,拔其城,遂屠之。又从征八百媳妇,至车厘。车厘者,其酋长所居也。诸王阔阔命步鲁合答将游骑三百往招之降,不听,进兵攻之,步鲁合答毁其北门而入。赐金虎符,授怀远大将军、云南万户达鲁花赤。卒。子忙古不花,袭管军千户。

  国宝,一名黑仔,倜傥有谋略,按竺迩为元帅,军务悉以委之。

  中统元年,从攻阿蓝答儿有功。阿蓝答儿部将火都据吐蕃之点西岭,国宝摄帅事讨之。众欲速战,国宝曰:“此穷寇也,宜少缓,以计破之。”火都欲西走,国宝据险要之。挑战,则敛兵自田。相持两月,潜师出其不意,擒之。挺门,赐弓矢、金绮。

  初,按竺迩告老,诏使车里袭征行元帅。车里以病不视事,国宝谓诸弟曰:“昔我先人立功西垂,关陇虽平,而西戎未戢,此吾辈自奋之时也。”乃遣部将谢鼎持金帛说降吐蕃,酋长勒陀盂迦从国宝入觐。国宝癸曰:“文州山川险扼,控制北蕃,宜城文州,屯兵镇之。”乃授国宝三品印,为蒙古汉军元帅并文州吐蕃万户府达鲁花赤。

  国宝宣上威德,于是扶州诸羌呵哩禅波哩揭诸酋皆降,从国宝入觐。国宝图山川形势以献,诏授呵哩禅波哩揭为万户,赐虎符,诸酋长为千户,赐金符。国宝治文州有善政。至元四年,卒。延佑元年,赠推诚佐星功臣、光标大夫、平章政事、柱国、封粱国公,忠宪。国宝子世荣、世延,俱以赵为氏。

  世荣,一名那怀,袭怀远大将军、蒙古汉军副元帅,兼文州万户达鲁花赤,后以功进安远大将军、吐蕃宣慰使议事都元帅,佩三珠虎符。

  赵世延,字子敬,一名达察儿,天资秀发,善读书。

  弱冠,世祖召见,俾入枢密院,御史台习官政。至元二十一年,技云南诸路提刑按察司判官,时年二十有四。二十六年,擢监察御史,与同列五人劾丞相桑哥不法。中丞赵国辅,桑哥知帝,抑不以闻,更以告桑哥。于是五人悉为所挤。桑哥知帝眷世延,独容之。敕按平阳达鲁花赤也先忽都赃钮万,鞫左司郎中董仲威杀人狱,皆明允。二十几年,转奉议大夫,出佥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司事。修澧阳县坏堤、严常、澧掠卖良民之禁,部内颂之。

  元贞元年,除江南行御史台都事,丁内艰,不赴,大德元年,复除前官。三年,移中台都事,俄改中书左司都事。复为中台都事。六年,由山东肃政廉访副使,改江南行合治书侍御史。十年,除安西路总管。安西积讼三千牍,世延既至,不三月,剖决殆尽。陕民饥,省合议,请于朝赈之。世延曰:“妆荒如救火,愿先发禀以赈,朝廷设不允,世延当板家财以偿。”从之,所活者众。

  至大元年,除绍兴路总管,改四川肃政廉访司使。蒙古军科差繁重,而就戍往来者扰民尤甚,且军官或抑良民为奴,世延古除其弊。又修都江堰,民尤便之。四年,迁中奉大夫、陕西行合侍御史。先是,八百媳妇叛,右元刘深讨之,兵败而还,坐弃市。皇庆元年,复命右丞阿忽台姓往,世延曰:“蛮夷地,在羁縻,而重烦天讨,致军旅亡失,诛戮者臣,藉使尽得其地,何补于国?今穷兵黩武,实伤圣治。朝廷当进重臣知治体者,付在边寄,兵宜止,勿用。”事闻,枢密院臣以为用兵国家大事,不宜以一人之言为进止。世延闻之,章再上,事卒罢。

  二年,拜江浙行省参政政事,寻召还,拜侍御史。延佑元年,省臣奏:“比奉诏汉人参政用儒者,赵世延其人也。”帝曰:“世延诚可用,然雍古氏非汉人,其署宜居右。”遂入之中书,参知政事。明年,迁御史中丞。诏省臣自平章以下,送之官。其礼前所末有,由是为权臣所忌,乃假皇太后,命出延延为云南行省右丞。陛辞,帝特命留之。三年,右丞相帖木迭儿罢。未逾月,复起为太子太师,世延劾其罪恶十有三,诏夺其官。复迁翰林学士承旨,兼御史中丞,世延固辞,乃解中丞。五年,进光禄大夫、昭文馆学士,守大都留守,乞补外,拜四川行省平章政事,世延议即旦庆路立屯田。得江津、巴县闲田七百八十三顷,摘军千二百人垦之,岁和粟万一千七百石。

  仁宗崩,帖木迭儿复居相位,锐意报复,属其党何志道,诱世延从弟胥益儿哈忽诬告世延。逮世延置对,中途遇赦。世延以疾抵荆门,留就医。帖木迭兀遣使录至京师,复使人讽世延啖以美名,令告引同时劾己者。世延不听,乃坐以违诏书不敬,又谋害宰相,当外极刑。帝以事在赦前,不允。帖木迭儿更以它事白帝系之,刑曹逼令自裁,世延不为动。逾年,胥益儿哈忽亡去,中书左丞相拜住屡言世延亡辜,命出狱养疾。先是,帝猎北凉亭,顾谓侍臣曰:“赵世延,先帝所尊礼,而帖木迭儿妄入其罪,数请诛之,此殆报私怨耳,朕岂能从之。”侍臣皆即头称万岁。帖木迭儿在上京,闻世延出狱,索省牍视之,怒曰:“此左丞相罔上所为也。”事闻,帝语之曰:“此朕意耳。”未几,帖木迭儿死,事乃释。世延侨于金陵。

  泰定元年,召还,除集贤大学士。明年,出为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四年,入朝,复为御史中丞,又迁中书右丞。诏:赵世延顷为权奸所诬,中书宜遍移天下,昭雪其辜,仍加翰林学士承旨、光标大夫。经筵开,兼知经筵事。又加同知枢密院事。

  泰定帝崩,燕铁木儿迎文宗于江陵,使世延分典机务。文宗即位,世延仍以仍史中丞兼翰林学士承旨,以疾乞归田里,诏不允。用中丞崔彧故事,加平章政事,居前职。天历二年正月,复除江甫行台御史中丞,行次济州,三月,改集贤大学士,六月,又加奎章阁大不士,八月,拜中书平章政事。冬,世延至京,固辞,不允。诏以世延年高多疾,许乘小车入内。至顺元年,诏世延与虞集等纂修《经世大典》,世延屡乞解中书政务,专意纂修。帝曰:“老臣如卿者无几,退之言,后勿复陈。”四月,仍加翰林学士承旨,封鲁国公。六月,燕铁木儿言:“向有旨,惟许臣及伯颜兼领三职,今赵世延以平章政事兼翰林学士承旨、奎章阁大学士。”引疾以辞,帝曰:“朕重老成人,其令世延仍视事中书,果病,不领铨选可也。”七月,监察御史葛明诚言:“世延年逾七十,智忠衰耗,固位苟容,无补于事,请斥归田里。”诏中书议之。燕铁木儿言:“世延以年屡乞致仕,臣等以闻敕”世延旧人,宜在中书。御史之言,不知前旨也。”帝曰:“御史言,世延固难任中书,其仍以翰、奎章之职任之。”是年,世延乃乞病归,养于金陵之茅山。二年,改封凉国公。

  元统二年,诏赐世延钱四万缗。至元元年,仍除奎章阁大学土、翰林学士承旨、中书平章政事、鲁国公。明年五月,至大都,十一月卒,年七十有七。至正二年,赠世忠执法佐运翊亮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忠。世延尝较定律令,汇次《风宪宏纲》行于世。

  五子,野峻台,次月鲁,江浙行省理问官;次伯忽,夔州路总管,天国初囊加台据蜀叛,死于难,赠推忠秉义效节功臣、资善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蜀郡公,谥忠愍。

  野峻台,由四川行省左右司郎中、西行合监察御史、河西廉访副使,转黄州路总管。湖广既陷,朝廷察其材,擢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命与平章吱住讨喊。咬住军五千,分锐卒八百,使野峻台为前驱。贼方据巴东县,攻拔之。是时,归、峡等州皆方贼所守,野峻台破贼江上,斩溺无算。归、峡平,又进拔枝江、松滋两县,乘胜趋江陵。贼出阵清水门,鏖战至夕,贼退入城。黎明,贼出战,咬住止军百步外,先大陷阵,贼飞枪剌野峻台,杀之。事闻,赠荣禄大夫、陕西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凉国公,谥忠壮。

  阿巴直,一名国安。国宝将卒,以子世荣幼,命阿巴直袭其职。兼文州吐蕃万户府达鲁花赤。后以国宝功,赐阿巴直金虎符,进昭勇大将军。十五年,讨叛王吐鲁于六盘山,获之,请辞职授世荣。帝曰:“人争,汝证,可以敦薄俗。”录其六盘功,迸昭毅大将军、招讨使,世荣袭其父职。

  弟:钦木儿,佩金符、管军万户;质儿瓦台、主浑,俱佩金符、营军千户。

  月乃合,字正卿,本雍古部,后征于静州,曾祖帖木儿越哥,金马步军指挥使,因以马为氏。父马庆祥,本名昔里吉思,金凤翔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大军克凤翔,昔里吉思尽室自焚。其仆抱婴儿出,即月乃合也。金宣宗南迁,赠昔里吉思镇国上将军、恒州剌史,从祀于褒忠庙。

  月乃合,幼好学,每奋而自誓曰:“吾爷死于国难,吾纾家难可也。”金亡,北渡河,见宪宗于藩邸。帝嘉其端谨,使佐断事官卜儿只。月乃合概然以治道自任。政事修举,有能名。

  完宗二年,料汉地民籍,凡试通一经以上者,为儒士,复其家,实月乃合为帝言之。又清廷常平仓,举海内贤者杨春卿、张孝纯等,分布诸郡,辟马文玉、牛应之等为参佐,后皆至显仕。

  九年,世祖南征,使月乃合专馈饷,运济南盐百万斤,以给公私之费。世祖即位,降诏褒谕。阿蓝答儿据鱼儿泺以叛,乃合市马五百匹以佐军实,带给券赐其家曰:“后宜偿汝也。”中统二年,拜礼部尚书,佩金虎符。

  四年,奏光、颖等州立榷场,岁可得铁一百万七十余斤,铸农器十万件,易粟四万石,官民既便,兼可填服南方。诏以本职兼领已括户三千兴造炉治,蒙古、汉军并听节制。未行,以疾卒,年四十八。至顺元年,赠推忠宣力翊运功臣、正议大夫、金枢密院事、上轻车都尉,追封梁郡侯,谥忠懿。

  子十一人:世忠,常平仓都转运使;世昌,尚书省左右司郎中,赠嘉议大夫、吏部尚书,追封梁郡公;世显,通州知州;世禄,织染局捉举;世吉,绛州判官;审温,瑞州路总管。世昌子润。

  润,字仲泽。父以文学入官。累迁两淮转运司经历,盐商争先后,岁终盐直不售。润请刻筹,第甲乙,置筒中,使商人自押之,其弊遂除。未几,改太平路当涂县尹。上疏言括马料,民徒户增户为不便。时宰相桑哥主其事,独润以县令争之。再调常州路武进县,擢奉训大夫、知光州。言利者请籍光州新开田,称岁可得粟十万石。河南行省下其事,润执笔不肯署,吏固请,润曰:“官可免,笔不可署。”卒格其事不行。州无茶税,民采茶自食,转运使捕之抵于法。会胡廷遣使者问民疾苦,润诉其冤,自转运使以下各降黜有差。久之,改漳州路同知。皇庆二年,卒,年五十九。赠中奉大夫、河南行省参知政事,追封梁郡公。所为诗曰《礁隐集》。

  子:祖常,最知名;祖义,郊祀法物库使;祖烈,江浙行省承宣使,祖孝,与祖常同举进士,陈州判官;祖谦,保德州同知,迁束鹿县达鲁花赤,有惠政,部使者至县,父老数百人争言其贤,使者以状闻,召为昭功万户知事,卒。

  祖常,字伯庸。七岁知学。十岁时,见烛欹侧烧屋壁,解衣沃水以灭火,人咸异之。既长,益笃于学。时名儒张须立谥学仪真,往受业其门,质以疑义,须立甚器之。延佑初,科举法行,乡贡、会试皆中第一,延试国人居第一甲,祖常为二甲第一,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三年,拜监察御史。

  是时,仁宗在御已久,独居东宫,恒饮酒过度。祖常上书“请御大明殿正衙,立朝仪,御史执简,太史执笔,则虽有怀奸利己乞官求赏者,不敢出诸口。天子承天地祖宗之重,当慎为调摄,至于酒醴,近侍迸御,应思一献百拜之义”帝嘉纳之。英宗为皇太子,又上书请简择师传,时奸臣铁木迭儿为丞相,威权自恣,祖常率同列劾其十罪,仁宗震怒,黜罢之。祖常又奏参议孛、刘吉为铁木迭儿腹心,交通贿赂,左右司都事冯翼霄、刘允中依冯权势,侥幸图进。孛罗等皆褫职。秦州山移,祖常言:“山不动之物,今移动,由在野有当用不用之贤,在官有当言不言之佞,”疏闻,大臣为家居待罪。祖常英前平章政事萧拜住、左丞王毅前与铁木迭儿抗辩是非,当置机要;前御史彻里帖木儿、中书参议韩若愚,皆被铁木迭儿见诬罔,宜早赐录用;翰林承旨刘敏中敛身高蹈,宜赐俸在厉廉隅;国子司农吴澄海内名儒,宜登两院;翰林修撰陈观、刑部主事史惟良,才器方严,宜居谏职。皆一时贤者也。俄改宣政院经历,月余辞归,起为社稷署令。七年仁宗崩,亡何,铁木迭儿复相,左迁祖常开平县尹,因欲中伤之,遂告归。久之,铁木迭儿死,拜住独相,召除翰林待制。泰定元年,立皇太子,擢典宝少监、太子左赞善,兼翰林直学士。除礼部尚书。寻辞归。

  天历元年,召为燕王内尉,仍入礼部,两知贡举,一为读卷官,时称得人。迁参议中书省事,参定亲郊礼仪,充读册祝官,拜治书侍御史,历徽政副使,迁江南行台中丞。

  元统元年,召议新政,赐白金二百两,钞万贯。又历同知徽政院事,兼知经筵事,遂拜御史中丞。帝以其有疾,诏特免朝礼,光禄日给上尊。祖常在宪台,务存大体。西台御史劾其僚禁酤面有酒容,以苛细黜之。山东廉访司言孔庆讼事,以关名教寝之,按者亦引去。除枢密副使,复辞归。起为江南行台中丞,又迁陕西行台中丞,皆以疾不赴。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赠摅忠宣宪协正功臣、河南行省右丞、上护军、魏郡公,谥文贞。

  祖常立朝既久,多所建明。尝议:国族及诸部既诵圣贤之书,当知尊诸母以厚彝伦。又议:将家子弟骄脆,恐负任使,庶民有挽强蹶张老死草野者,当设武学、武军,储材以备非常。时虽弗用,识者韪之。祖常工文章,务去陈言,专以先奏、两汉为法,尤致力于诗,圆密清丽。有文集行于世。文宗尝驻跸龙虎台,祖常应制赋诗,甚被叹赏,谓中原硕儒唯祖常一人云。

  二子:武子,湖广行省检校官;文子,秘书省著作郎。

  史臣曰:“雍古氏,回鹘之贵族也。按竺迩父子,为当时名将。至赵世延,乃用文学取贵仕,观其劾桑哥、忤铁木迭儿,岂非謇谔之土,晚节依违,贻田宠之讥。所谓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者欤。马祖常高才硕学,与元明善、虞集齐名,独以排摈集为士论所不满。借哉!”

卷一百五十 列传第四十七

  绰儿马罕 希拉们 贝住 岱尔拔图 也速台儿 脱忽察儿 图格察儿 速客图 撒里 成帖木儿 库而古司 阿儿浑 尼佛鲁慈

  绰儿马罕,翰帖格歹氏,事太祖为火儿赤。太宗与术赤、察阔台攻克西域乌尔鞬赤都城,尽戮其民,留工匠及妇女分取之,而无所献于太祖。太祖怒,及太宗、察阔台赴行在,不令入见。绰儿马罕与晃孩、晃格合见诸人曲为营救,且请讨报达哈里发以迎合太祖之意。太祖怒始解,遂命绰儿马罕任西征之事。太宗即位,复以斡豁秃儿及蒙格秃为绰儿马罕后援。

  时札拉勒不据亦思法杭,哈里发为波斯汗。二年,绰儿马罕将兵三万讨之。杨拉勒丁以天寒,我师未必遽进,不设备,遣小校率十四骑往阿剌黑侦敌,至赞章及阿八哈耳,突遇前锋从,骑尽没,小校仅以身免返报。札拉勒丁遂由台白利司走莫干城,纠合部众。兵未集,而绰儿马罕奄至。札拉动丁复走,与诸酋议,欲还亦思法杭。适阿尼式部酋遣使诱札拉勒丁西入罗马国,徐图恢复。且请发四千骑以卫之。札拉勒丁乃赴阿尼忒,中途夜饮,我师追主之。札拉勒丁突围而走,至阿尼忒,闭城不纳,绰儿马罕急追之,从者尽死。札拉勒丁单骑入库儿忒山,为仇家所杀。

  绰儿马罕既克札拉勒丁,遂入呵尼忒、爱而西楞、梅法而定三部,破沙而来脱及忒勿沙与麻而顿,分军入毛夕耳部,屠漠那萨。又一军东北入必忒力斯、阿而奇斯。分军下梅拉喀,西南至哀而陛耳而还。绰儿马罕营于白利司,令民输布帛以贡和林,定赋额之数。阿特耳佩占先并于札拉勒丁,至是亦降。绰儿马罕复取阿儿掩,屠甘札,由莫干侵角儿只,别军克哀而陛耳。

  太宗九年,入义拉克、阿剌伯二部,报达大震。我师失利而返。十年,再入义拉克、阿剌伯,围倪匿斤城。哈里发遣七千骑赴援,绰儿马罕设伏兵邀之,尽歼其众。部将分下角儿只所属之地,嗄达罕取,达巴古城、法而沙拿速忒城,谟拉尔取商喀耳城,绰儿马罕弟笼拉取哈程城,察格塔取罗黎城,图格塔取盖恒城。盖恒守将阿拔克为角儿只大将意万乃之子,迎降。绰儿马罕自取脱马尼城、商马素亦而台城、帖弗利司城。十一年,商喀耳等土酋皆纳款。阿拔克与商喀耳酋瓦拉马从绰儿马罕攻降孤尼城、喀而斯城,于是西北诸部略定。太宗命绰儿马罕留镇其地。

  十二年,阿拔克僧呵释阿甫妻汤姆塔入朝,汤姆塔前为札拉勒丁妻,阿拔克之女弟也。太宗厚抚之,诏绰儿马罕返其侵地。未几,又诏绰儿马罕:角儿史国及其国之属地岁贡久,勿苛敛。绰儿马罕获札拉勒丁,威震西域。为一时之名将。六皇后称制元年,卒。以副将贝住代之。绰儿马罕希拉门勇冠三军,蒙古人呼为金柱,从旭烈兀伐报达。阿八喀嗣为汗,以希拉们领角儿只事。

  贝住,别速特氏,为绰儿马罕副将,复代绰儿马罕为元帅。乃马真皇后称制二年,贝住伐罗马国。别将给索倭耳分军入西里亚。降木拉梯亚城。其阿勒波部、掩体育部、达马期克部,俱纳款输岁赋。四年,克凯辣脱城,行太宗之命,使汤姆塔主其地。又入美索卜塔米牙克罗哈城、夕你班城。五年,与报达兵战于牙库拔,失利。定宗崩后一年,攻达枯克城,拔之。杀报达所置官史,以报牙库拔之役。宪宗二年,复入美索塔米牙,大掠而还。贝住初攻罗马,以炮毁爱而西楞城,复与罗马酋开廊苏战于爱而靖占,大破之。追至舍挖司,降其及,罗马遂纳款。小阿昧尼亚酋,闻罗马服,亦纳款于贝住。六年,从旭烈兀伐报达,为右翼大将。涉毛夕耳河,攻报达西北诸城,克之。后卒。子阿拉尔为诸王阿八哈将。

  岱尔拔图,又译为艾儿拔都,康里氏。太祖攻布哈尔,以岱尔拔图为前锋,循沙漠僻路,突至努尔城,降其众。太祖使速不台收抚之,令如平日赋额,输金一千五百底那。岱尔拔都复从速不台征钦察,伐西夏,灭金,又从定宗攻阿速,皆有功。西域呼拉商长官成帖木儿不能抚其民,札拉勒丁旧部喀拉扎构乱,岱尔拔都方为八脱吉斯城守将,太宗命会兵讨之。喀拉札据山为堡,攻围二年始下。岱尔拔都以书告成帖木儿,呼拉商人本不从喀拉札,徒以汝贪婪,激民为乱,今可汗命我辖呼拉商,汝宜速去。时元帅绰儿马罕亦征成帖木儿还,以呼拉商、马三德兰两部属于岱儿拔都部。宪宗未,从世祖伐宋,命充怯伶口阿答赤孛可孙,又从大军渡江,攻鄂州。以疾卒。子也速台儿。

  也速台儿,从讨阿蓝答儿、浑都海,又从平李璮,伐宋,累功授管军总把。至元十四年,从攻福建兴化,招吉田等处五千余户,以功擢武略将军、千户,赐金符。又招手号新军二千五百余人,进宣武将军总管,赐虎符。世祖议讨日本,也速台愿往,赐以弓矢,进怀远大将军、万户。二十年,授泰州达鲁花赤。二十三年,迁昭勇大将军、钦察亲军都指挥使。二十四年,从征乃颜有功,明年,卒。赠金吾卫上将军,追封威武郡公,谥显敏。

  脱忽察儿,佚其氏族。太祖讨札拉勒丁,以者别为前锋,速不台为者别后援,脱忽察儿又为速不台后援。时蔑而甫汗蔑里克遣使纳降。太祖命者别三人经汗蔑里克之地,勿扰其部众。者别、速不含皆秋豪无犯,脱忽察儿后至,独纵兵暴掠,且征求苛急,民不堪命。蔑而甫部众尽叛,脱忽察儿为其所杀。汗蔑里克遣使言其事于太祖,且馈衣服以谢,然内不自安,卒叛附札拉勒丁。

  太祖征西域诸将,以杀掠降众,为人所戕者,又有图格察儿。图格察儿,为拖雷前锋。至你沙不儿城,不知城已降附。纵兵大掠,城民射杀之。后拖雷攻克你沙不儿,图格察儿之妇率万人入城,遇人尽杀从,以报失仇。

  速客图,晃豁坛氏。事太祖,以千户营钦膳。太祖用兵西域,分四路攻之。速客图与阿剌黑、塔孩二人将五千人为一路,东南攻白讷克特城。围三日,降之,分康里兵与民置两地,尽杀康里兵,取工匠从军,忽毡城酋帖木儿玛里克守锡尔河中潬,与城犄角,矢石不能及,又造十二艘。裹以毡泥,御火箭。速客图以兵力不足,请援。援兵至,驱民五万,运石填河,为甬道,达于中潬。玛里克不能守,遂遁。

  撒里,垮塔儿氏。父哈剌拔都与兄忽里,俱为太祖忽兰皇后所抚养。撒里从攻西夏之托奇城,蒙哥见一壮士登城战甚为,问其人,则撒里也。遂擢用之。其后从征西域,至印度斯单,大掠而回。西域屯田,多撒里旧部。子鄂尔多诺颜,袭父职。

  成帖木儿,佚其氏族,术赤部将也。术赤伐西域。遣使招降撒格纳克城,城人杀之。进至郑忒城,守将遁。又使成帖木儿招降,遂单骑入,谕以祸福。成帖木儿获免,城亦下。太祖分咸海西南货勒自弥之地,及咸海、里海之北,封术赤。术赤以乌尔鞬赤为货勒自迩都城,使成帖木儿守之。

  太宗即位,命绰儿马罕讨札拉勒丁,复命成帖木儿自乌尔驻鞬至呼拉商,捕札拉勒丁余党,即以成帖木儿为呼拉商长官,属于绰木儿马罕。呼拉商,西域一大都会也。兵事竣,流民复业,百货充牣如平日。太祖诸子,各置官于呼拉商,以收赋税。太宗遣开里拉特,拔都遣奴萨尔,察阔台遣库尔图喀,睿宗子遣佟嘎,皆为成帖木儿之佐。成帖木儿见黩货而虐民,札拉勒下之旧将喀拉札、徒干桑尔率康里兵万余人,窜你不沙儿、徒思山中,乱民应之。于是呼拉商全部大扰。

  成帖木儿自将攻喀拉札,不能克。开里拉特自萨伯子洼城赴援,力战三昼夜,喀札拉败遁。康里兵三千人走海拉脱。开里拉特追歼之。时太宗又命八脱吉思守将岱尔拔都会讨喀拉札,劳师二年,喀拉札始就擒。岱尔拔都移书成帖木儿言:我已受命代汝为呼拉商长官,绰儿马罕闻成帖木儿之召乱也,亦征之,遂以呼拉拉商、马三德兰两部属于岱尔拔都。

  成帖木儿使开里拉特入觐太宗,誉其才,太宗信之,复命成帖木儿领拉商、马三德兰,开里拉特副之,不便受岱尔拔都节制焉。

  库尔古司,别失八里人。幼隶术赤帐下,从出猎,适太祖书至,仓卒无读者,惟库而司能读,术赤悦,令以畏兀文授其子。成帖木儿守乌尔鞬赤,以库而古司治文书,复从至呼拉商,与呼拉商人射里甫哀丁、志费尼人巴海勒丁俱为成帖木儿所任。太宗七年,成帖木儿卒,以奴萨尔代之,耄不治事,皆取决于开里拉特。初,库而古司与巴海动丁入觐太宗,言西域事甚悉,簿籍出入之数尤明晰,丞相镇海才之。及奴萨尔不称职,太过欲用库而古司,丹尼司们则请以成帖木儿之子翁古帖木儿嗣父任。镇海独对,力荐库而古司,乃命摄呼拉商长官。奴萨尔解任,开里拉特与射里甫哀丁均失势鞅鞅,遂使翁古帖木儿诬库而古司以罪状,入告。太宗命阿儿浑偕二使按其事。库而古司亦赴诉于和林,遇诸途。命库而古司返,不从,怒而殴之,齿斩,溅血淋漓,库而古司使其仆裹血衣赴和林,自与使者返呼拉商。太宗见血衣,大怒,召诸人严鞫之。开里拉特往,至布哈尔,为怨家所杀。翁古帖木儿坐诬告,以年少为人诖误,宥其罪,令库而古司回任,以阿儿浑亦直库而古司,俾佐之。库而古司集属僚,谕以上意,母溺职,毋侵官,毋骫法度,吏受赇,簿其赃入官,将士不得妄杀部人,于是民大悦,流亡尽复。初睿宗徙海拉脱氏千户于别失八里,库而古司以海拉脱荒残,归其三百户,逾年海拉脱已增至六千户云。

  阿儿浑,西域卫拉特氏,通畏兀文。太宗使治文书。既佐库而古司,嫌库而古司专,乃往依察阔台。库而古司执射里甫哀丁,讯以刑,尽得其构陷之事,将入告于太宗,闻太宗崩而返。射里甫哀丁之妻诉于察阔台妃。阿儿浑方用事,遂捕库而古司,使诸王喀喇忽拉台以沙塞其口毙之,而诬为供状以奏,乃马真皇后即以阿儿浑代库而古司之任。

  定宗二年,命野里知吉带率绰斯满兵征西域未下诸部,中分西域之地,东属阿儿浑,西属野里知吉带。初,太宗崩,诸王各以敕令征西域财赋。乃马真皇后四年,召内外大臣会议,立定宗。阿儿浑亦往,尽取所奉诸王敕令以献,定宗嘉之,诸王始敛戢。至是求贷者复络绎于西域。

  宪宗即位,阿儿浑再言其事,完宗命详定条例以上,乃援牙剌洼赤计丁出赋之例,按贫富分则,一切科敛悉革之,毋听诸王滥发号令,报可。锡阿儿浑狮首金符,充阿母等处行尚书省事,以巴海勒丁、沙拉智哀丁佐之。万户音杜绰克擅杀守吏,阿儿浑以诏书便宜行事,戮之。于是西域一切之政,始有条理焉。野里知吉带二于从失烈门谋逆,事觉,伏诛,完宗命捕野里知吉带,付拔都杀之。

  阿儿浑丸子,知名者日尼佛鲁慈,日合济那兰,日勒格济,日萨德尔迷失。

  尼佛鲁慈,初佐阿鲁浑长子合赞镇呼拉商。及阿鲁浑杀其相布哈,尼佛鲁葱恐祸及于己,阴勒所部劫合赞营,适合赞他往,遂奔突而基斯单,附于海都。阿鲁浑卒,其弟盖喀图嗣为汗,四年,为贝住等所弑。合赞起兵讨贝住,尼佛鲁慈用其妻托绀珠公主之言,仍归于合赞,佐平内乱。合赞嗣位,拜尼佛鲁慈为大将,位群臣右。尼佛各慈恃功骄蹇,合赞厌之。其裨将奴尔兰等又诬其通书埃及,请藉埃及兵力以图合赞。遂捕尼佛鲁慈家属,悉诛之。尼佛鲁慈据呼拉商以叛。大德二年,合赞遣兵讨之,尼佛鲁慈奔于海拉脱,海拉脱酋缚献军中,杀之。事具诸正传。自阿儿浑奉命至西域,诸子多尚公主,一门鼎盛,至是族灭云。

  史臣曰:“西人书载翁古帖木儿献一帐于太宗,为风所仆,太宗不怿。库而古司继献一帐,称太宗意,又献宝石带,太宗束之,腰疾顿愈。然则库而古司之受知,亦由于贿欤,余观成帖木儿贪黩,射里甫哀丁等娼嫉,其人均不足道。然如库而古司、阿儿浑之设施,皆荦荦大政,又恶可没耶。阿儿浑既直库而古司,又诬而杀之,其子卒为人构陷,至于灭族,天道神明,报施不爽,尤可畏哉!”

卷一百五十一 列传第四十八

  常咬住 普兰奚 普化 奥屯世英 贞 也里迭儿石抹明里 刘哈剌八都鲁许国桢 扆 韩麟

  常咬住,信都人。祖父资,太祖选入宿卫,典御膳。父兀迩笃袭职,兼纳怜总管奴婢。宪宗二年夏,大会诸王于驴驹河上,水忽暴涨,鼎俎失序,兀述骂躬自营护,竟无废礼,帝甚嘉之。然兀迩笃以致疾,赐医药费养疾于家,以其奴来兴代之。明年,卒。

  世祖伐宋,还至顺德,追思兀迩笃之勤,召咬住入见,令直宿卫。至元四年,敕以来兴还之,嗌住曰:“来兴奉至尊久,岂宜为臣奴?”顿首固辞。帝悦,赐钞偿之。因谓左右曰:“咬住忠谨,出于天性,宜友贤士,以成其德。”命与董文忠同直。至元九年,遣咬住侍皇太子。一日,复召人。左右谏曰:“畀之而复夺之,不可。”帝笑曰:“朕特戏言耳。”赐巾服、佩刀遣之。三十一年,改中顺大夫、家令司丞。成宗即位,转吏部尚书、内宰司丞,进资善大夫、同知宣徽院事。大德八年卒,年六十一。延佑二年,赠推诚宣力保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信都王,谥忠懿。二于:普兰奚;次小和尚,内宰司丞。

  普兰奚,八岁裕宗养于宫中,母疾,刲股和药疗之,不令人知,裕宗称其孝。丁父忧,哀毁逾制。起为资善大夫、同知宣徽院事。武宗即位,入侍兴圣宫,进徽政院使,固辞,仍为同知徽政院事。皇庆元年,擢光禄大夫,封赵国公,赐尚服黄金币、白鹘。延佑二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徽政院使。卒。

  子普化,甫龀,成宗爱之,召入禁中,累迁集贤学土,领典瑞院。延佑中,加荣禄大夫,守司徒,不拜,卒。

  奥屯世英,字伯豪,小字大哥。其先居上京胡里改路,徙蒲城,遂为蒲城人。其远祖黑风,佐金太祖征伐有功,封王。父闰生,新平县令。

  世英以荫补官,累迁郃水酒税监,充征行都统,领军率其众来降,以材武为太祖所知,赐虎符,隶朵火鲁彻立部下。大军攻陕西,世英与礼古带偕至富平,主帅命诸将分下各州县,世英欲得浦城,从之。至城下,谕以祸福,城人相率出降。世英复从大军攻凤翔,自陇州克凤州,取武休关,至兴元,又攻巩州,再入宋境。从皇弟拖雷,由兴元历金、洋诸州,所至城寨无不降附。遂败金兵于三峰山。

  金亡,奉命镇河中,招降天和、人和二堡。初,太宗在凤翔,许世英以河中府尹,会以他事不果。世英入觐,太宗喜曰:“曩之所许,今可相付矣。”世英奏曰:“臣名在四大王府,今改属别部,何面日见唐妃母子?”帝始怒,既而喜曰:“汝言是也。”唐妃闻其言,甚悦,礼遇益厚。十三年,河中般桥官以事诬世英,夺虎符。唐妃言于太宗,复异之,授军民万户,便宜行事,改赐金虎符。卒,年六十二。赠嘉议大夫,追封丰元郡侯。

  世英性至孝,大兵围庆阳,战失利。世英家属为金人所获。世英狼狈北归,每夜焚香祝天,愿得生遇父母,每就寝则泪渍裀席。太宗悯之。及大兵下河南,下令军中曰:“得大哥父母者,生致之,无使惊怖。”及攻拔许州,有唱者曰:“奥屯将军家属在此。”世英驰往视之,则阖门百口如故。人以为孝感所致云。二子:贞、亮。

  贞,字正卿。年十三,世英卒。入见宪宗,诏曰:“世英早附太祖呈帝,统兵南伐,我师失利,叛者如蚁,而世英弃父母、损妻子,束身来后,先帝嘉之。以有昔授,今命其子贞袭万户,佩金符。毋少贞,若不奉约束,罪死没入其室。”贞从攻重庆、嘉定诸路,俱有功。世祖即位,贞入觐,赐黄白金锦衣。至元十三年,以贞为南阳府尹,阶明威将军。累迁广南西道宣慰使,改蓬州路总管,又转顺庆、嘉定两路总膏。所至有惠政。卒,年六十七。

  子金刚奴,金齿大理道宣慰副使、佥都元帅府事;银刚奴,锦州判官。

  也里迭儿,西域人。事世祖于潜邸。宪宗九年,世祖伐宋,还幸其第。也里迭儿以金■〈纟罽〉衣地藉马蹄,帝嘉叹之。及即位,使领茶迭儿局,茶迭儿,译言庐帐也。未几,赐虎符。至元三年,授嘉议大夫,领茶迭儿局诸色人匠总管府达鲁花赤,兼监领宫殿。又命与大兴府尹张柔、工部尚书段天佑同行工部事,监筑宫城。卒。

  初部人凿石,肖也里迭儿象,及卒,家人谓其非法,议弃之。帝夜梦也里迭儿若诉事状,讯其家人,以实告。帝亟命止之。赐金币为祀事。

  子马合谋沙,袭父职,遥授工部尚书。卒。

  子:密见沙;次木八剌沙,领茶迭儿局、工部尚书;次忽都鲁沙,户部尚书;次阿鲁浑沙。

  也里迭儿,追赠推诚力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敏。马合谋沙,追赠推诚赞治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靖。

  石抹明里,契丹人。祖合鲁,事太祖为膳夫。睿宗求之,帝听以其僚十人往,敕曰:“皇子方总兵,朕辍尔畀之,能以事朕者者事之,将用黄金覆汝周身。”睿宗从太宗西征,道中无水,合鲁辰聚草霜,调羹以进,睿宗嘉之,师还,赐金帛甚厚。年八十,卒。

  中统初,明里入见,世祖令近侍关明里于裕宗,且曰:“明里,朕亲臣之子,今以事汝。”已而世祖命裕宗以从者十人来,朕将行赏。十人至帝前,帝曰:“第五人非明里耶?”对曰:“然。”帝曰:“上之。”明里越一人立,帝曰:“更上之。”明里又越一人立,帝曰:“止。”赐金衣一袭。明里出,侍臣相与耳语。帝闻之,曰:“明里之祖合鲁,事太祖、睿宗以及朕兄弟,尔时汝辈安在,顾疑其后来耶!”帝亲征乃颜,明里请从。师还,第功赐自金百两。至元二十八年,为尚食令。

  成宗即位,加朝列大夫,赐金带,又赐御衣一袭、钞万五千贯。诏曰:“明里旧臣,其令诸子入宿卫,可假礼部尚书,进阶嘉议大夫,食尚书禄以老。”

  武宗即位,诏曰:“明里夫妇,历事帝后,保抱朕躬,朕甚德之。可特加明里荣禄大夫、司徒。其妻梅仙封顺国夫人。赐黄金二百五十两、白金千五百两、衣一袭。

  仁宗在东宫,语官人曰:“昔朕有疾甚危,徽仁裕皇后忧之,梅仙守视,不解带者七十日。今不敢忘,其赐明里宝带、锦衣、舆马。”至大三年二月,卒,年六十九。

  刘哈喇八都鲁,河东人,世业医。至元八年,世祖驻跸白海,以近臣言,得召见。世祖谓其目有火光,异之,留侍左右,初赐名哈喇斡脱克赤。擢太医院管勾。昔里吉叛,宗王别里帖木儿奉命征之,帝谓哈喇八都鲁曰:“当行者多避事,汝善医,复习骑射,能从行否?”对曰:“事君不辞难,臣不行将何为!”即请受甲。帝曰:“医汝事也,甲不可得。”惟赐环刀、弓矢、裘马等物。

  一日,从王猎于野,有狐窜草中,哈喇八都鲁一发中之,王大喜。又疗王妃疾愈,王奏为长史。将战,从王请甲,王曰:“上不与汝甲,我何敢与!”因留之,使领辎重。哈喇八都鲁不肯,曰:“大丈夫当效力行陈,乃守营帐如妇人耶!”见有甲者,饮以酒,高其直购之。明日,被以往。王望见,使人问之,免胄曰:“我也。”因慨然曰:“一人为善,万人可激,我为万人激耳!”中道,三遇贼,射哈喇入都鲁皆不中。王解衣衣之曰:“此所以识也。”

  师次金山,有使者云自脱忽大王所来,曰:“我受太祖分地,守此不敢失。凡上所使与昔里吉之过我者,并饮食供给之,无二心,且愿见天子,而道远无向导,今闻王来甚喜,得一见可乎?”王以为信,左右曰:“此诈也,脱忽与背里吉为耳目,愿勿听。”乃使人间道诇之,获其游骑三十人,讯之得其情,知脱忽方酣饮。遂出其不意,袭击,大败,因获昔里吉所遣使,知其不为备,又乘势攻之,王乃命哈喇八都鲁献俘行在。帝见其瘠甚,辍御膳羊胾以赐,既拜受,先割其美者怀之。帝问之,对曰:“臣将行,值母有疾,不敢以远役告。今归,母幸存,请以君赐遗之。”帝悦,命自今凡赐食,必先赐其母。以功授和林等处宣慰副使,赏赉甚厚。二十三年,迁同知寒慰司事。二十四年,迁宣慰使。

  二十五年,海都入寇,尚书首以和林屯粮,奏用怯伯管出纳。帝曰:“钱谷非怯伯所知,哈喇斡脱克赤可使也。”进嘉议大夫,与怯伯偕往。

  二十六年,海都寇和林,皇子北安王使报怯伯,率其民避去。怯伯与哈喇八都鲁南行六日至巴尔布拉克,距海都军五六十里。怯伯大俱曰:“事急矣,不如顺之。”哈喇八都鲁语其弟钦祖,荣祖曰:“怯伯有二心矣。”遂潜遁,遇护忽鲁速,从骑百余人,间之,忽鲁速曰:“吾在海都军中,闻怯伯反,宣慰脱身归报天子,我欲往从之。”哈喇八都鲁察其诚,与之谋,乘高结陈,令曰:“吾将往责怯,汝曹勿动,见吾执弓而起,即相策应。”既见怯伯,哈喇八都鲁诡辞自解,乘间疾去。忽鲁速整阵以出,怯伯遣骑来追,拒却之。道遇送军装者,护送至盐海,及入见,帝喜曰:“人言汝陷贼,乃能来耶!”命与酒馔。顾谓侍臣曰:“譬诸畜犬,得美食而弃其主,怯伯是也。虽未得食而不忘其主,此人是也。”更其名曰:察罕斡脱克赤,赐钞五千贯。

  二十七年,迁正奉大夫、河东山西道宣慰使。奏曰:“臣累战而归,衣裘尽敝,河东,臣乡里,愿乞衣锦之荣。”帝以金织文衣赐之,居二年,召还。帝谕之曰:“自此而北,乃颜故地曰阿八剌忽者,产鱼,吾立一城名曰肇州,汝往为宣慰使,仍别赐汝名曰小龙儿,或曰哈喇八都鲁,汝择其一可也。”对以小龙儿非人臣所敢当,愿赐名哈喇八都鲁。帝复赐绣衣、玉带及钞五千贯。既至,一日得鱼九尾,皆千斤,遣使来献,俄召还。

  三十一年春,世祖崩,太傅伯颜车皇太后旨,以哈喇八都鲁为咸平道宣慰使。元贞元年,召为御史中丞,行至懿州卒。

  许国桢,字进之,绛州曲沃人,祖济,金绛州节度使。父日严,荣州节度判官。世业医。

  国祯博通经史,尤精医术。世祖在潜邸,国桢以医征至,疗壮圣太后疾,刻期而愈。太后年五十三,以白金铤如年数赐之。宗王昔班屡请以国桢隶帐下,世祖重违其请,将遣之。辞曰:“国桢蒙恩拔擢,誓尽心以报,不敢易所事。”乃不果遣。

  世祖过饮马湩,得足疾,国祯进药味苦,却不服。国祯曰:“古人有言:良药若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已而足疾再作,召国祯入视,世祖曰:“不听汝言,果困斯疾。”对曰:“良药苦口,大王既知之,忠言逆耳,愿留意焉。”世祖大悦,以七宝马鞍赐之。

  宪宗三年,从世祖征云南,与闻机密,朝夕侍左右。或在告,帝辄不悦。九年,从有围鄂州,师还,招降民数十万口,国祯发蔡州军储粮赈之。全活甚众。

  世祖即位,录前劳。授荣禄大夫、提点太医院事,赐金符。至元三年,改授金虎符。十二年,迁礼部尚书。国祯疏陈八事,曰:慎财赋,禁服色,明法律,严武备,设谏官,均卫兵,建学枝,立朝仪,多见施行。凡所荐引,皆知名士,士亦归重之。帝与近臣言及勋旧大臣,因谓国祯曰:“与朕同履艰难者,惟卿数人在尔。”遂拜集贤大学士,进阶光标大夫。每进见,帝呼为许光禄而不名,由是内外诸王大臣皆以许光禄称之。拜翰林集贤大学士。卒年七十六。时大臣非有勋德为帝所知者,罕得赠谥,特赠国祯金紫光禄大夫,谥忠宪,人以为荣,后加赠推诚广德协恭翊亮功臣、翰林学士承旨、上柱国,追封蓟国公。

  初国祯母韩氏,亦以能医侍庄圣太后,赐以真定宅一区。国祯由是家于真定。子扆。

  扆,字君黼。从其父事世祖于潜邸,赐名忽鲁火孙,伸从许衡学,入直宿卫,忠慎小心,尝因事忤旨,欲罪之,帝后悔,谓近侍帖哥曰:“朕初罪忽鲁火孙,汝何不言?汝二人自今约为兄弟,朕有所谴责,则更相进谏。”乃置金酒中,使二人饮酒为盟。时裕宗居东宫,帝又谕忽鲁火孙曰:“若太子罪汝,将谁谏耶?”遂命宫臣庆山奴亦同饮金酒。俄除礼部尚书、提点太医院事,赐日月龙凤纹绮衣二袭。每外国使至,必命扆应对,辞理明辨,莫不倾服。改尚医太监。帝使画工写其仅赐之。转正议大夫,仍提点太医院事。

  有窃大安阁礼神币者,将论死。忽鲁火孙谏曰:“因敬神而置人于死,臣恐不享其祭。”帝即命释之。忽鲁火孙与丞相安童善,桑哥忌之,数谮于上,帝不之信。桑哥败,系于左掖门,帝命忽鲁火孙往唾其面,固辞,帝称其仁厚,赐以白玉带。且谕之曰:“以汝洁白无瑕,有类此玉,故以赐汝。”

  成宗即位,迁中书右丞,行太常卿。辞不拜。乃命以中书右丞暑太常事。俄改陕西行中书省右丞。时关中饥,议发仓粟赈之。同列以未请于朝不可,忽鲁火孙曰:“民为邦本,今饥馁如此,若俟命下。无及矣。擅发之罪,吾当独任之。”进发粟。不数日,命亦下。明年旱,祷于终南山而雨,岁以大熟,民皆画像祀之。

  忽鲁火孙不事生业,田宅皆上所赐。有足疾,不能行,仁宗以为先朝老臣,特敕乘车入禁中,访以旧事,后疾益甚,每国有大政,使近侍即其家问之。特授荣禄大夫、大司徒,食其禄终身。卒。赠推忠守正佐理功臣、光禄大夫、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僖简。

  以医术为国桢所荐者,有韩麟。

  麟,字国瑞,真定人。世祖召见便殿,示以西域药。麟奏对称旨,授尚医。帝春秋高,体常不平。麟典领方药。累赐绍裘、玉带,擢御药局副使。

  成宗即位,迁太医院副使,晋太使。太医院升二品,进嘉议大夫、佥书太医吭事。召麟读《资治通鉴》、《大学衍义》,麟开陈义理,帝听之忘倦。御史中丞崔彧言事件旨,麟乘间奏曰:“台谏,天下耳目,使噤口不敢言事。是自塞其耳目也。”帝悟,彧得无罪,帝问麟:“今儒臣,孰与卿比?”对曰:“集贤学士焦养直学为通儒,非臣所及。”遂召养直入侍左右。帝晚年寝疾,麟言:“治世莫如爱民,养身英如寡欲。”帝嘉纳之。

  至大中。出为准安路总管,不赴,皇庆元年,拜秘书卿。明年,进昭文馆大学土。延祐六年,卒,年六十七。

卷一百五十二 列传第四十九

  月里麻思 塔不已儿 重喜 怯怯里 相兀速 孛罕 忽都 苫彻拔都儿哈八儿秃 察罕 阿儿思兰 阿散直 失剌拔都儿口儿吉 阿老瓦丁 亦思马因 失里伯 拜延 合剌江 坤都岱 乌克岱 勖实带 只儿哈郎 秃鲁不花 咬住哥

  月里麻思,乃蛮氏。太宗命为断事官忽都虎之副。又同阿术鲁充达鲁花赤,破宿州。太宗十三年,使于宋,从行者七十余人,月里麻忠语之曰:“吾与汝等奉命南下。楚人多诈。倘遇害,当死毋辱君命也。”已而抵淮上,宋将以兵胁之曰:“尔命在我,生死顷刻间耳。若能降,官爵可立致。不然,必不汝贷。”月里麻思曰:“吾持节南来,以通国好,反诱我以不义,有死而已。”言辞慷慨,不少屈。宋将知其不可逼,乃囚之长沙辟虎寨二十六年而死。”

  世祖深悼之,诏复其家,以子忽都哈思为答剌罕。忽都哈思自陈于帝曰:“臣愿为国效命,为父雪耻。”帝嘉纳之,授以均州监占上万户。十八年,以招讨使将兵征日本,战没。

  塔不已儿,束吕糺氏。太宗时,以招讨使将破信安、河南,授金虎行、征行万户,以疾卒。

  子脱察剌袭职。宪宗九年,伐宋,破十字寨,命其子重喜从行。重喜与宋兵战于洋隘口,夺战舰一,流矢中左足,勇气愈倍。时世祖驻跸口北,亲劳之曰:“汝年幼,能宣力如是,深可嘉尚,然继今尤当勉之。”

  及脱察剌卒,以重喜袭职。中统三年,从征李璮有功。四年,率所部镇莒州。至元二年,筑十字路城,以重喜为游击军。四年,从抄不花伐宋。至泗州北古城。时蔡千户为宋兵所围,重喜救出之。五年,入觐,赐白金、纳失失段及金鞍、弓矢等。十一年,宋兵围正阳。败之。十二年,从下涟、海诸城,别领五千人径至衡阳后,与宋将李提辖等战,大败之。遂进驻瓜洲。十三年夏六月,宋都统姜才来攻,败之。又从败李庭芝等于泰州。十四年,进昭通大将军、婺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佩己降虎符。未几卒。

  子庆孙袭职。初授宣武将军、管军总管,镇守安乐州。十六年,移戍镇江府。十八年,还镇通州。二十年,进明威将军。二十二年,移镇十字路。二十四年,领诸翼军镇太湖,教习水战。二十九年,从征爪哇,擢昭勇大将军、征行上万户。将行,诏留之。皇庆二年,卒。子孛兰奚袭。

  怯怯里,斡耳那氏。以千户从阔出攻安丰、寿州。又从诸王塔察几率蒙古军二千攻荆州,破之。赐马二匹。与万户纳鸊以兵略涟海,又从元帅怀都攻襄阳。卒。

  子相兀速袭父职。至元十三年,率本部兵从丞相伯颜渡淮,别将千骑攻淮安南门,破之。又从元帅博罗罕筑湾头堡。万户纳儿鸊卧疾,令相兀速权领蒙古、女真、汉人三万户,宋扬州都统姜才引兵来寇,相兀速逆战有功。又从丞相阿术袭制李庭芝及姜才于泰州。皆获之。十四年,加宣武将军、管军总管。十八年,为蒙古侍卫亲军总管。二十三年,改千户。三十年,擢蒙古侍卫亲军副指挥使司事。易金虎符。加显武将军。

  子捏古鸊,元贞元年为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大德六年,袭父职,佩金虎符,授宣武将军。延佑四年,迁左翊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仍所佩符,进怀远大将军。卒。

  孛罕,兀鲁带氏。事太祖,备宿卫。太宗时,领蒙古、汉军从攻河中府、潼关及河南诸州县,与拜只思、札忽带、阿思兰攻秦、巩及仁和诸堡。又与拜只思共守长安。太宗七年,授万户。从都元帅塔海绀卜伐蜀。卒于师。

  子忽都袭万户。宪宗命将其父军,从都元帅大答攻巴州。又从都无帅纽璘渡马湖江,破宋叙州兵于老君山下。中统元年,宋人以舟二千犯成都新津,忽都逆击败之。至元元年,授蒙古、汉军总管。二年,从都元帅百家奴败宋将夏贵于淮安。五年,卒。

  子札忽带方在宿卫,弟忽都答立袭其职。忽都答立卒。札忽带复嗣为千户。从行枢密院围重庆。守将张珏以劲兵数千挑战,札忽带力战,大破之。回军围沪州。未下,行枢密院遣入朝计事。授定武将军、管军总管。复还攻沪州,登城,搏战而殁。子阿都赤。

  苫彻拔都儿,钦察人,初事太宗,掌牧马,从攻凤翔,战潼关,皆有功。后从大将军速不台攻汴京。金人列大栅于河南。苫彻拔都几率死士往拔之。赐良马十匹。师还。金将高英率众邀于中路,苫彻拔都儿击斩之。赐白金五十两、币四匹。从攻秦州,前锋塔察儿与金将战。金将淬其须,苫彻拔都儿斫金将,乃得脱。蔡州破,金守将佩虎符立城上。苫彻拔儿以铁椎击杀之。取虎符以献;命从皇子阔出攻枣阳。又从宗王吕温不花攻光州。一日五战,光州下,赐黄金五十两、白金酒器一事、马三十匹。百户爱不怯赤自以无勇略,乞苫彻拔都儿自代,遂授为百户,从攻滁州,宋兵败走西山,苫彻拔都儿与千户忽孙追歼之。世祖伐宋,募能先绝江者,苫彻都儿与脱欢领兵百人,同朱使谕鄂州降。找城下,鄂守将杀使者,以军来袭,苫彻拔都儿奋击,大破之。复赐黄金五十两。

  中统三年,授蔡州蒙古、汉军千户。冬,宋人犯西平,为苫彻拔都儿所却。至元二年秋,由安庆入庐州,闻宋兵至,设伏于竹林败之。四年秋九月,从元帅阿术败宋兵于襄阳安阳滩。五年,从阿术围襄阳,夺宋将夏贵米舟。阿术入汉江,使与札剌儿引军南略,多所斩获。十年八月,略地淮东。十二年,遣招降滁州,戮其守将王应龙。改武略将军管军千户。十三年,复略地淮东,获其总管二人以献。迁滁州总管府达鲁花赤。宋都统妻才率军取粮高邮,苫彻拔都儿从史弼夺其马及粮橐二万。淮东平,入朝。

  十四年,从讨只里瓦歹于怀剌合都。改宣武将军、滁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

  十七年,率其子脱欢、孙麻兀入见。奏曰:“臣老矣,幸主上怜之。”帝命以脱欢为宣武将军、管军总管,佩金符;麻兀为滁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后脱欢以征日本有功,授明威将军、滁州万户府达鲁花赤,迁昭勇大将军,征行万户府达鲁花赤,佩三珠虎符。又以征爪哇功,迁昭毅大将军,镇守元为、滁州万户府达鲁花赤。卒。次子锁住袭其职。

  哈八儿秃,薛亦氏,从宪宗攻钓鱼山,有功。又从亲王塔察儿北征,充千户所都镇抚。从千户脱伦伐宋,没于阵。

  子察罕,从培察儿攻樊城,领扬州等处游击军与宋兵战,有功。至元十一年,从忽都帖木儿攻江陵。又从阿剌罕败宋兵于阳逻堡。阿利罕选为万户府副镇抚。十二年,从总管脱脱出广德,与宋兵战,败之。赐白金酒器。又从攻独松、千秋等关及诸山寨,抚其降民。赐白金一百两。十三年,中书省檄为瑞安县达鲁花赤。始至,招集逃民十万余户,十四年,擢管军总把,并领新附军五百人,从宣慰唐兀台战于司空山。有功,命以本职兼都镇抚。俄选充侍卫亲军。十六年,授银符、忠武校尉、管军总把。二十四年,赐金符,授承信校尉、蒙古卫军屯田千户。二十五年,进武义将军、本所达鲁花赤。二十七年,迁左翼屯田万户府副万户。大德五年,卒。子大纳袭。

  阿儿思兰,阿速氏。宪宗伐阿速部,阿儿思兰偕其子阿散真上谒,帝赐手诏,命专领阿速部众,留其众之年,余悉遣归,以阿散真侍左右。道遇阇里哥叛。阿散真力战死。帝命裹其尸还葬之。阿思兰言于帝曰:“臣长子死,今以次子捏古来侍,陛下愿用之。”

  捏古来,从兀良合台征剌章有功。又从伐宋,中流矢卒。

  子忽都儿,世祖命从孛罗那颜便于哈儿真,以疾卒。子忽都帖木儿。

  失剌拔都儿,阿速氏。

  父月鲁达某,宪宗时率阿速十人入觐,充阿答亦。从世祖平大理,兀良合台奏其功,赏俘口。后以金创发,卒。

  失剌拔都儿,至自脱别之地,赐白金、楮币、牛马有差。至元二十一年,从伯颜南征有功,仍充阿答赤。二十四年,授武略将军、管河速军千户,赐金符。乃颜反,从诸王和兀鲁讨之,赐金带及银交椅。二十五年,进武德将军、尚乘寺少卿,兼阿速千户。从讨哈答安等,败之,获其驼马。又从讨叛王脱脱,擒之。大德六年,卒。

  子那海颜袭职。至大二年,进宣武将军、右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赐二珠虎符。泰定二年,加明威将军。卒。

  口儿吉,阿速氏,与父福得来赐,俱事宪宗,直宿卫。世祖时,口儿吉以百户从阿术伐宋,有功,宋平,命充允大宗王府也可札鲁花赤。领阿速军,从征海都。师还,命宣抚湖广等处,访百姓疾苦。至大元年,追录前劳,擢左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进广威将军。卒。

  子的迷的儿,由玉典赤改百户,领阿速军。从指挥玉哇失征叛王乃颜,败金刚奴于锁宝赤之地。至大四年,袭父职。授明威将军、阿速亲军都指挥使。卒。

  子香山,事武宗、仁宗,直宿卫。天历元年九月,与上都兵战于宜兴。自卫至暮,却敌十有三次,以功赐金带,授左阿速卫都指挥使。卒。

  阿老瓦丁,西域木发里人,世祖至元八年,遣使征炮匠于宗王阿八哈,以阿老瓦丁、亦思马因应诏。首造火炮置于五门前,帝命试之,各赐衣段。十一年,阿里海涯伐宋,奏乞炮手匠。命阿老瓦丁往,破潭州、静江等路。十五年,授管军总管。十七年,入觐,赐钞五千贯。十八年,屯田南京。二十二年,改元帅府为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以阿老瓦不为副万户。大德四年,告老,以子富谋只袭职。

  亦思马因,别马里斯丹人。人大兵攻襄阳。亦思因置炮于城东南隅。机发,声震天地。守将吕文焕惧,以城降。授回回炮手总管,佩虎符。十一年,卒。

  子布伯袭职。从大兵波江。每战皆有功。十八年,赐三珠虎符,加都元帅。明年,时军匠府万户。迁刑部尚书。以弟亦不敕金为万户,佩元降虎符。布伯改通奉大夫、浙东宣慰使。卒。

  失里伯,蒙古氏。

  祖怯古里秃,从太祖经略西夏有功。隶于术赤。领宝儿赤,与金人战,及。

  父莫剌合袭其职。从讨阿蓝答儿有功。卒。

  失里伯,由枢密院断事官,出为河南行中书省断事官,赐金虎符。至元七年,引水军四万攻襄阳。八年七月,宋将范文虎来援。败之,与诸将田樊城,先登。十年,迁昭勇大将军、耽罗招讨使。入觐上都,改管军万户。领襄阳诸路新军,从正相伯颜渡江。破独松关。取湖州,行湖州安抚司事。十四年,授湖州总管。进镇国上将军、浙西道宣慰使。十九年,卒。

  子塔剌赤,曲靖等路宣慰使。

  拜延,西夏人。

  父火夺都,以质子降于太祖。太祖立质子军,号秃鲁花,以火夺都为百户。从元帅纽璘征西川。承制授为千户,忽都叛于临洮。世祖命火夺都从大军讨之。卒。

  拜延,袭千户。至元九年,授征行千户。佩金符。宋人寇,成都佥省严忠范遣拜延击败之。又从也速带儿攻嘉定,从忽敦攻沪、叙、重庆,皆有功。十二年,授东西两川蒙古、汉军万户总帅。汪田哥用兵于忠州。拜延将兵二千住涪州为策应。宋人伺田哥回,以舟师邀于清江,拜延却之,擒副将李春等十七人,夺其军资。十三年,沪州叛,拜延率所部扼沪之珍珠堡。败其将王世昌,移兵戌暗溪寨。宋合州将来援。败之,遂克沪州。从行院副使不花围重庆,重庆降,授宣武将军,蒙古汉军总管。十九年,从汪田哥入觐:擢怀远大将军、管军万户,改赐金虎符。卒。

  子答察儿,金州万户府达鲁花赤。

  坤都岱,钦察氏。

  父库春,为钦察部酋诸孙,太宗时,速不台平钦宗,库而隶速不含庄下为百户。卒。

  坤都岱嗣。从速不台平河中、凤翔,又从围汴京。金亡。从诸王巴哈及察罕伐宋,破襄阳、郢州、德安,援淮西诸州,登阵陷阵,常为诸将冠。后戌光州。宋兵来犯,率所部御之。中流矢卒。年五十一。

  子乌克岱嗣百户。从攻襄阳,斩宋将白都统。从大军伐宋。由忠显校尉、蒙古大总把,赐金符。监真定河间、曹州、大名翼各千户。从伯颜济江,授元帅府知事。擢经历,以给西安、河东蒙古军衣粮。赐鞍勒、弓矢。累迁泰州同知宣政院断事官,擢朝列院经历。驿征西蕃负欠金五千两、钞八万五千锭。丁母忧。庐墓,为乡里所称。寻起为参议院事、西蕃宣慰使,佩虎符。入为吏部郎中,累氦尚书吏部侍郎。卒。

  合剌江,宏吉剌氏。

  祖纳鲁都,从太祖伐金。授千户。卒。

  父门特哥,袭为平阳府达鲁共赤,赐金虎符。卒。

  合剌江袭。累官武略将军,晋、潞、吉三州达鲁花赤。至元四年,李璮叛,从宗正合必赤讨之。璮突围出,适当合剌江分地。力战,却贼。合必赤饮以酒,并饮器赐之。世祖又赐白金。卒。

  子阿尔答蓝嗣。历晋、朔、应三州达鲁花赤。以治最,拜监察御史。历浙东西、广西等路廉访司佥事、副使。

  勖实带,克烈氏。祖昔里吉思、父兀都,世为炮手军千户。至元中,勖实带袭职。从伯颜南伐,以渡江功,授武义将军,佩金符。迁武触将军、本军总管,诸将渡江争掠金帛、妇女,勖实带独取图书百卷。士之被俘者,辄赎而归之。宋平,还屯闻喜,建伊川书院以教士。手不释卷。与陈天样、姚燧、卢挚、赵简友喜。台省交荐之。会卒。勖实带晚改名士希。字及之,有诗五百余篇,曰《伊东拙藁》。

  子慕颜帖木儿袭千户,亦有学行。

  只儿哈郎,灭里乞氏。至元二十四年,授昭武大将军、太仆卿。元贞元年,进资德大夫、御史大夫、太仆卿、西域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佩虎符。寻进荣禄大夫。大德四年,以疾卒。

  子秃鲁不花,至大元年,授开府仪同三司、丰国公,遥授平章政事、行太府院使,西域亲军都指挥使,佩虎符。又特授左丞相、行枢密院事。至大元年,卒。

  子咬住哥,嘉议大夫、西域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皇庆二年,进通议大夫。至治三年,改授同知典院院使。兼前职。天历元年,有战功。三年,授云需总管府达鲁花赤。

卷一百五十三 列传第五十

  田嗣叔 子成 孟德 义 郑义 江 巩彦晖 信 刘恩 石高山 隋世昌 贺祉 楚鼎 张均 王昔剌 宁 李天祐

  田嗣叔,字起宗。其先平阳赵城人,后徙中山。有至性,侍母疾四十余日,衣不解带。岁饥,以粟贷贫民,不能偿即取券焚之。金末,河北盗起,嗣叔聚众自保。后降于睿宗,赐金符,授行军千户。每战,率所部为先锋,号敢死军。后与金兵遇于马黄陂,嗣叔捣其中军,金兵大乱。俄伏发,仓卒为流失所中,创甚。以忠孝勉其二子,言讫丽卒。二子:子实、子成。

  子成,勇悍多智略。从父攻城略地,身先士卒、言于元帅田镇海,留俘众有工艺者备任便。镇海奏闻,从之,命阅实。未几,饷不继,将屠其老弱及不习工艺者,子成复进言:“兵为拯民焚溺,临阵降者,尚不可杀,己为民而杀之,可乎?散于河北,使自食其力,足以结人心。”又从之。活二千余家,号种田户,太宗命其兄子实为总管领乏。子成佩父金符,为弘州人匠总管。后致仕。卒。子实孙忠良见《艺术传》。

  盂德,济南人。由邹平县令、淄州节度使,累官至同知济南路事。太宗八年,诸王阔羰命德为元帅,佩金符,领济南军攻宋徐州、光州,降其众。六皇后称制,按只台大王以德为万户,攻濠、蕲、黄等州。宪宗三年,命德守睢州。五年,移守海州。宋安抚吕文德寇边,德败之,俘其太尉刘海。又与子义从世祖攻鄂州,先登。中统三年,从征李璮。璮平,德以老告归。

  义袭为万户。领兵守沂、郯。四年,赐虎符。至元元年,城郯。六年,从山东统军帖赤攻五河口。宋军拒南岸,义率兵波河击之,宋军败走。九年,迁宿州万户。十一年,宋制置夏贵攻正阳,义夺其战舰数艘,贵遁去。十二年,从攻杨子桥,有功。十三年,改守杭州。九月,从下福建、温、台等处。十四年,授瑞州路达鲁花赤。十月,徙镇闽州。十六年,授招讨使。二十二年,复为沂、郯万户。元贞元年,以老辞职。

  子智袭。授三珠虎符、宣武将军,为万户。延祐二年,进明威将军。以病去职。子安世袭。

  郑义,冀州枣强人。太师木华黎平河北,义帅其乡人迎降,授虎卫上将军、元州路兵马都元帅,兼景州军民人匠长官,佩金符。从伐金,战殁。

  二弟:曰德温,曰甫。德温袭职。从攻徐州,陷阵而死。

  子泽袭。从万户史天泽,数有功。

  年老,弟江代其职。世祖北征,赐金符,授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判武卫军事,兼景州军民人匠长官。中统三年,李璮据济南叛,世祖令各州县长官子弟充千户。于是以江子郇为干户,领景州新佥军千余人,败贼众于马马桥。璮平,郇以例罢。擢江为都指挥使,赐虎符,寻改左卫。至元八年,从攻襄阳,殁于阵。

  郇袭其职,甫以战功,迁同知冀州节度使事,兼管民万户。

  二子:渤,袭都元帅,谥宣靖;澧,性高洁,不乐仕进。澧子奄,累官通议大夫、奉元路总管。

  巩彦晖,易州人。与兄彦荣俱以武勇称。彦荣以百户隶千户何伯祥麾下,累有战功。后告老,以彦晖代之。诸军伐宋,彦阵从破枣阳,斩首甚众。万户张柔驻曹武镇,彦晖与伯祥别将一军,破大洪诸寨。宋人选兵二万救之,彦晖与伯祥逆战,斩首五百级,生擒其将曹路分等。是夜,宋兵来攻彦晖,率甲士三十人拒之,敌溃走,擒其主将以归。战光州,柔军于东北,夜二鼓,命彦晖率劲卒二百伏西南。五鼓,东北声振天地,彦晖植梯先登,众继之,破其外城。遂急攻,并其子城破之。战滁州,彦晖率浮浑脱者十人,夜渡堑入栏马墙,杀守军三铺,焚其东南角,排寨木帘,大军继之。比晓,拔其城。从大军攻黄州,诸将壁垒未定,柔遣彦晖伏甲二百于赤壁之下。至夜,宋人果水陆并进,彦晖等侯其半过,击之,敌夺溃,生擒十七人。师还,又破张家寨。从攻寿州,夺其嗣,生擒三人以出。从攻泗州,诸将集城下,为堑水所阻。两军交射如雨,彦晖被重甲径渡。敌将来御,彦晖剌其胸,搏杀之。众毕渡,克其外城。寻登其月城,彦晖部将顾伯祥陷城中,不能出。乃与骁将王进反求之,翼伯祥以归。事闻,赐彦晖银符。宪宗九年,世祖伐宋渡江,次武昌。宋援兵四朱,来挑战。彦晖逐之,中伏,围彦晖数匝,彦晖矢尽,短兵接,身被重创。度不免,遂自投水中。敌援之出,载归江州,见宋将不屈,问以事不对,竟死,年五十六。

  长子信袭。授银符、易州等处管军总把。中统三年,从征李璮。至元四年,从元帅阿术甫征。九年,从攻樊城,先登,夺其土城,焚西南角楼。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攻沙阳堡,率勇士五十人,焚其寨,遂破之。是年,从渡江,二抵鄂州下,擒宋将江路分以归。十二年,战丁家洲,杀宋兵七十余人,夺战舰二。江南平,以功擢武略将军、管军千户,镇太平州。十六年,以疾辞。

  子思明、思温、思恭。思明初患目疾,以思温袭。及思温卒而思明疾愈,复以思明袭。思明卒,以思恭袭,改怀盂万户府管军下千户,佩金符。

  刘恩,字仁甫,洺州洺水人,后徙成州。奋发以材武隶军籍,累功为百户。俄迁管军总管,佩银符,太傅府经历。从伐蜀,数有战功。中统三年,都元帅纽璘遣恩受刘整降,赐金符。至元三年;宋将以战船五百艘载甲士三万人屯于江上游,先以一万人据云顶山,欲取汉州。恩率千人渡江,与战,败之。授成都路管军万户。六年,从平章赛典赤攻擒定,过九顶山,与宋军遇,生擒其部将十八人,械送京师。九年,从皇子西平王、行省也速带儿征建都,恩将游兵为先锋,一日三战,皆捷。时大军久驻,食且尽,恩招谕诸蛮,得粮三万石、牛羊二万头,士气益振。廷都因山为城,山有七顶,恩夺其五,并断其汲道,建都乃降。入朝,升管军万户,戍盾州。十二年,昝万寿以嘉定降,恩移戍嘉定。安西王遣使召恩至六盘山,问曰:“江南已平,四川未下,奈何?”恩曰:“以不徇私之重臣,丰诏督责之,则半年可下矣。”王即遣恩与木儿赤乘传以闻。帝然之,命丞相不花符行枢密院于西川,授恩同佥院事。十五年,重庆降,不花遣恩招降反侧,旬月之间,得大小州县六十四。入朝,赏赉有加,授四川西道宣慰使。

  改副都元帅,率蒙古、汉军万人征翰端,进都元帅,宣慰使如故,赐宿烈孙皮衣一、锦衣一及弓刀诸物。师次甘州,奉诏留屯,得粟二万余石。十八年,命恩进兵斡端。海都将玉论亦撒率兵万人拒战,游骑先至,恩设伏以待,大败之。海都又遣八把以兵三万来攻,恩料众寡不敌,敛兵而退。二十二年,授佥行枢密院事。卒。子德禄袭成都管军万户。

  石高山,德兴大。父忽鲁虎从太祖定中原,太宗赐以东昌、广平四千余户,遂徙居广平之洺水。

  中统三年,高山四平章培察儿入见世祖,因奏曰:“昔太祖皇帝所集按察儿、孛罗、窟里台、孛罗海拔都、阔阔不花五部探马赤军,金亡之后,散居牧地,多有入民籍者。宜加招集,以备驱策。”帝大悦,曰:“闻卿此育,犹寐而觉。”即命与诸路招之,既籍其数,仍命高山佩银符领之。

  四年,授管军总管,镇息州,军令严肃,寇不敢犯。赐金符奖之。至元八年,从取光州,克枣阳,进攻襄、樊,皆有功。十年,从阿术略地淮南。十一年,从平江南,以功迁显武将军。十二年冬,丞相伯颜命以所部兵取宁国,下令无虏掠,既至城下,喻以祸福,守将开门降,秋毫无犯。复从至焦山,与宋将孙虎臣、张世杰转成百余里,杀获甚多。赐金虎符,进信武将军,镇高邮。

  伯颜朝京师,帝问:“有瘦而善战者,朕忘其名。”伯颜以高山对,且盛言其功。帝即召见,命高山自择一大郡以佚老,高山辞曰:“臣筋力尚壮,犹能为国驱驰,岂敢为自安计。”帝大悦,进显武将军,率所部北征,屯亦脱山。十六年,命同忽都鲁领三卫军,戍和林屯田,以给军储。二十四年,从讨乃颜,有功。赐三珠虎符、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守卫东宫。成宗悯其老,以其子阔阔不花袭职,赐钞三百锭。大德七年,卒于家,年七十六。

  隋世昌,其先登州栖霞大。父宝,徙菜阳,金末管军都统,领镇行村海口。太宗下山东,宝迎降,授菜阳令。历莱州节度判官,终高密令。

  世昌其第四子也,善骑射,身长八尺,锻浑铁为枪,重四十余斤,能左右击剌,选充队长。宋兵攻海州,世昌战却之。从攻涟水,世昌村云梯攀缘而上,众从之。遂克其城。授马军千户。

  中统元年,宋将夏贵军淮南新城,世昌夜乘艨艟抵城下。宋兵出战,斩首数百级。未几,涟水复叛归宋,世昌军于东马寨,击败宋兵。三年,改步军千户,还镇行村海口。至元元年,朝议分拣正军奥鲁,授莱阳县诸军奥鲁长官。

  七年,迁淄莱万户府副都抚镇,守万山堡,建言修一字城以田襄阳。迁管军千户。九年,败宋兵于鹿门山。元帅刘整筑新城,使世昌总其役。世昌立炮帘于樊城拦马墙外,夜大雪,城中矢石如雨,世昌不肯却,炮帘卒立。宋人列舰江上,世昌乘风纵火烧其船百余。樊城出兵鏖战,世昌创甚,血渍衣甲,勇气愈壮。樊城下,迁武略将军。

  从伯颜伐宋,攻新城。巨昌坎其城而登,中数矢,伤臂,昏眩坠地,少苏,复进,遂拔之。明日,丞相伯颜视所坎城市一丈五尺余,论功第一。从诸军渡江,抵南岸,率蒙古哈必赤军步战,大败宋兵,斩其将一人。十二年,从败贾似道于丁家州,以功赐金符。十三年,围扬州,世昌绝其粮道,兼搜湖泊,宋兵闻铁枪名,不取近。扬州平,充四城兵马使。从平章阿术入觐,授宜武将军、管军总管。十四年,平野人原、司空山等七寨贼,进安抚使,佩金虎符,镇澉浦。十七年,拜定远大将军。二十三年,改沂、郯上副万户。世昌前后百战,遍体金疮,竟以是卒,年六十一。追封定海郡侯,谥忠勇。子国英嗣。

  贺祉,益都人。父进,元帅左监军,守淄州;改千户,守胶州。

  祉初以质子入宿卫,至元六年袭父职为千户,仍守胶州。七年,宋兵攻胶州,祉固守却之。十年,领舟师五百艘为先锋,攻五河口。军还,殿后。时宋兵以巨索横截淮水,号浑江龙,祉用刀断之,却其救兵,清河里遂降。攻高邮、宝应,战淮安,城下,丞相伯颜以其功上闻,授武节将军。攻泗州,获战船五百艘。还,从右丞别乞城迷失入朝,帝赐以弓矢,锦衣、鞍勒,加宣武将军,镇新城。绝淮安、宝应粮道,获战船六百艘及器械,上于行枢密院,遂命领宝应军民事。十四年,特赐金虎符、怀远大将军。二十年,讨建宁贼黄华,有功。二十四年,以征交趾,请行,湖广行省檄令守辎重,屯思明州。军还,至建康卒。

  楚鼎,安丰蒙城人。父王弁,金寿春府防御使,守宿州。太宗十一年,以州降。阿术鲁命王弁守之。宋兵攻陷宿州,王弁战殁,宋人囚鼎于镇江府十有四年,会赦免。

  至元十二年,大兵渡江,鼎从知太平州孟之缙降。行省遣鼎谕宁国府守将孙世贤,下之,承制授鼎管军总管,加怀远大将军,镇宁国,剿建平、广德诸盗。鼎与权万户孛罗台护送徽州招抚使李铨子汉英至徽州,谕铨降。十三年,汉英与李世达叛,旌德、太平两县附之。鼎与兀忽纳进兵,用徽人郑安之策,按兵徐人,不血刃而乱定。十五年,鼎始受符印。十八年,东征日本,鼎率千余人从左丞范文虎渡海,大风舟坏。鼎挟破舟板,漂流三昼夜,至一山,会文虎船,因得达高丽之金州合浦。后病卒。

  张均,济南人。父山,从军伐宋,以功为总把,战殁。

  均袭百户,从亲王塔察儿攻鄂州,面中流矢。中统三年,从征李璮有功,以总帅命升千户,守淄州。至元六年,从左丞董文炳攻宋五河口,转战濠州北,遇其伏兵,均力战败之。十年,攻连州,夺孙村堡。十二年,赐金符,授忠翊校尉、沂郯翼千户。从攻芜湖,夺宋战船,俘四十余人。又从阿塔海战有功,加武略将军。十四年,赐虎符,加宣武将军。

  二十二年,擢松江万户。二十四年,从镇南王征交趾。二十六年,从北征,擢明威将军、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三十年,以扈从世祖亲征乃颜功,受赏。成宗即位,命屯田和林。大军讨西北叛王,军粮未尝乏绝。大德元年,改和林等处副元帅。历宣慰司同知,擢都元帅,加镇国上将军。延祐元年,卒。

  子世忠,袭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

  王昔剌,保定人。初事世祖,以其有勇略,赐名昔剌拔都。从攻钓鱼山及阿里不哥,累功,赐金符,授武卫亲军千户。中统三年,从征李璮于济南。四年春,元帅阿术经略河南,遣昔剌将蒙古、汉军,复立宿州。至元六年,赐虎符,升海州万户。引兵攻盐林山寨,多所俘获。

  十年,授同佥东川行枢密院事。十五年,从攻夔府,有功。十六年,徙镇万州,卒于军。

  二子:宏、宁。宏先佩金符,为左卫千户。及枢密院拟宁袭武职,宁让于宏,于是授宏中卫都指挥使,佩父虎符,而以宁代宏为千户,佩金符。宁从阿剌台、憨合孙北征,追击脱脱木儿于阿纳秃阿之地。师还,又从别急里迷失等击贼外剌,斩首百余级。复从忽鲁忽孙北征,有功。升右卫亲军总管,后改前卫都指挥使司、佥事。子处恭,袭宏职,仕至侍御史。李天祐,修武人。以百户从大兵破蔡州。又从攻钓鱼山有功,转均州万户府都镇抚。从破襄阳,转战渡江,率骁勇千人登战舰,横出江口。宋人列船以待,天祐持长矛钩其船而攻之,斩获百余级,宋人夺气。擢敦武校尉、总管荆南迤北站赤千户。五年,迁武略将军、荆湖北道屯田总管。募民能田者,躬自率之。尤习于水利,岁收数倍。卒年七十一。

卷一百五十四 列传第五十一

  杭忽思 阿塔赤 伯答儿 拔都儿 别吉连 帖赤 帖木儿脱欢 帖木儿不花 忽都思 和尚 千奴 中仙鼐 帖哥术探花爱忽赤 脱力世官 也罕的斤旦只儿 脱欢 勃兰奚 怯烈 举连赤海牙 也速■〈碍,角代石〉儿 昔都儿 阔里吉思 伯行 铁连 谟克博罗

  杭忽思,阿速部长也。太宗兵至其境,杭忽思率众来降,赐名拔都儿,佩金符,领其部众。寻敕选阿速军千人,及其长子阿塔赤扈亲征。既还,阿塔赤入直宿卫。杭忽思归国,遇贼战殁。敕其妻处麻思领国事。外麻思躬擐胄,平乱后,以次子按法普代之。

  阿塔赤,从宪宗伐宋军于钓鱼山,战有功。帝亲饮以酒,赏白金。阿蓝答儿、浑都海叛,从大军讨这,腹中流矢。赏白金,如入宿卫。中统二年,扈征阿里不哥,追至苏马勒图之地,复以功赏白金。三年,从征李璮,授金符千户。至凶五年,从塔卜台伐宋,克金刚台。六年,从攻安庆府。七年,从下五河口。十一年,从下松江诸郡戍镇巢。宋降将洪福乘醉杀之。世祖悯其死,赐白金五百两、钞三千五百贯及镇巢降民一千五百三十九户,命其子伯答儿袭千户佩金符。

  伯答儿,从讨叛王昔里吉。与只儿瓦台战于押里。复与药大忽战秃剌及斡鲁欢。十五年春,与叛将赤怜战于伯牙之地。五月,又与外剌台、宽赤哥思等战于阿赤牙,其大将塔思不吉为大栅、石城以自守。伯答儿督勇士先登,拔之,矢中右股。元帅别里吉迷失以其功闻,赏白金。二十年,授虎符、定远大将军、后卫亲军都指挥使,兼领左阿速卫事,充阿速拔都达鲁花赤。二十二年,征别失八里军亦里浑察罕儿之地,与秃呵不早麻战,有功。赐貂裘、弓矢、鞍辔,寻复以银生奇赐受害。二十六年,征杭海。大军管食,其母乃咬真输私财及畜牧等,以佐军储。世祖闻而嘉之,赐予甚厚。大德四年,伯答儿卒。

  长子斡罗斯,由宿卫累官佥隆镇卫都指挥使司事,赐一珠虎符。天历元年,谕降上都兵,赐降上都兵,赐三珠贞符,擢本卫都指挥使。

  斡罗斯二子:长都丹,右阿速卫都指挥使;次福定,怀远大将军、右阿速卫达鲁花赤,兼管后卫军。后以兄都庙领右阿速卫。福定复迁后卫,升同佥枢院事,命领军一千守民镇,寻授定远大将军、佥枢密院事、后卫亲军都指挥使,提调右卫阿速达鲁花赤。二年,进资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后至元间,进知枢密院事,因忤伯颜,放海南。寻召还。卒。

  拔都儿,阿速氏。世居上都宜兴。宪宗在潜邸,与兄殛作儿不罕及马塔儿沙帅众不归。马塔儿沙,从征蔑吉思城为前锋,身中二矢,先登,拔其城。又从征蜀,至钓鱼山,殁于军中。

  拔都儿,从征李璮,围济南,有功,赏纳失思段九,命领阿速军一千常居左右。寻充阿塔赤怯薛百户。后从塔卜台南征,与宋人战于金刚台,又功受赏。师还,言王帝曰:“臣愿从军为国效死。”世祖留之,充孛可孙,兼领阿速军。令鞚引御马。至元二十三年,授广威将军、后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赐虎符。明年夏,征乃颜于亦米河,擒金家奴、塔不台以归,赏钞及段,加定远大将军。大德元年,卒。

  子别吉连袭。至大四年,河东、陕西、巩昌、延安、燕南、河北、辽阳、河南、山东诸翼卫探马赤争草地,讼者二百余起。命别吉连往谳之,悉正其疆界。累官怀远大将军。致和元年,从增帖木儿入中书省,拎平章政事乌伯都剌等,迎立文宗。使别吉连领卫军,守居庸关诸害。天历元年十月,梁王王禅兵掩至关头山,势张甚,别吉连从燕帖木儿击之,突入其军,王禅败走。文宗赐御辞。子也连的袭。

  帖赤,答答里带我。同都无帅塔海绀布伐蜀,并将蒙古也可明安、和赤马赖及炮手诸军,攻下兴元、利、剑、成都诸路。中统二年,赐虎符,授西川便宜都元帅。俄进行枢密院,率诸军略定未下郡县。至元元年,迁益都等统军使,卒于军。二子:帖木儿脱欢、帖木儿不花。

  贴木儿脱欢,初以蒙古军知户从伐蜀有功,行枢密院承制授万户,并将列别木、塔帖木儿、也速带儿、匣剌撒儿四千户军从大军取重庆。徇下流诸城,留戍夔州,兼本路安抚司达鲁花赤,进怀远大将军、蒙古军万户。迁定远大将军,兼嘉定镇守万户、本路总管储达鲁花赤。寻升镇国上将军、诸蛮夷部宣慰使,加都元帅。亦奚不薛叛,与岳剌海会云南兵讨平之。改征缅都元帅,卒于军。子忽都答儿嗣。

  帖木儿不花,中统初,入备宿卫。至元七年,授虎符,代张马哥为淄莱水军万户,将其众赴襄阳,与宋将范文虎战于灌子滩,夺其战舰,追至云胜洲,大败之。行其省功,赐白金五十两,并衣甲、鞍辔。九年,授益都、淄莱新军万户。

  从丞相伯颜伐宋,败其大将夏贵于阳罗堡。论功,赐白金五百两。又从下鄂、蕲、黄、江、常、秀等州;累加昭武大将军。从参知政事阿剌罕,略定经绍兴、温、福建,授台州路总管府鲁花芝。迁广东宣慰使。

  十六年,加都元帅,从攻宋将张世杰于崖山。世杰死,降其众数千人。广东平,领领诸降臣及将校有功者入见于大安阁,命太府监视其身制银鼠裘,亲赐之,授中书左丞,行省江西,二十五年,拜四川等处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兼总军,改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卒。

  忽都思,玉耳别里伯牙吾氏。父哈剌察儿,率所部归太祖。忽都思有膂力,太宗四年从睿宗败金兵于三峰山,赐号拔都。六年,授百户,从攻宋唐、邓州,数有功,赐银币、名马、甲胄、弓矢。宪宗四年,从攻宋汉上铁城寨,战殁。追赠竭忠宣力功臣、资德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流国公,谥武愍。子和尚。

  和尚,袭父职。从世祖攻鄂州。又从在军讨李璮,败其众于老僧口,擢阿剌罕万户府经历。至元五年,从攻襄阳,都元帅阿术荐其才可大用。

  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渡江,战于柳子、鲁洑、新滩、沌口,皆有功。十三年,从平章政事阿里海涯攻陵,宋安抚使高达城守,和尚直抵城下,谕以祸福。达开门出降。以功擢行省郎中。从围潭州,守将李芾坚守不下。十二年,城陷,诸将议屠其民。和尚曰:“拒命者宋将耳,民何罪。且列城未附者尚多,若降而杀之,是坚其效死之心也。”参知政事崔斌曰:“郎中言是。”阿里海涯从之。由是湖南郡县望风纳款。世祖闻而嘉之。改行省断事官,分徇广西,兼行宣抚司事。

  未几,授常德达鲁花赤,以治最闻,擢岭南广西道提弄按察使。阿里海涯恃功骄恣,和尚据事劾之,不小贷。迁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卒于官,年四十九。赠宣忠守正功臣、银青光禄大夫、司徒、上柱国,追封沇国公,谥庄肃。子千奴。

  千奴,以月鲁那延荐,召见大安阁。世祖以其父官授之,拜江南浙江道提刑按察使。是时行省、行台皆治杭州,千奴上言:“两府并在杭州,势逼则权分,情通则威亵,宜移行台于要便之地。”后行台卒移于江东道。

  二十六年,累迁淮西江北道提刑按察使。入觐,极言丞相桑哥罪状,帝为之改容。未几,桑哥竟伏诛。二十八年,改立肃政廉访司,授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使,进阶广威将军。三十一年,换江东建康道,丁祖母忧归。

  大德二年,授太中大夫建康路总管,未行,奉使淮东、西,察官吏能否。还奏军民便宜三十事,多见采用。历江西湖东、江南湖北两道。奏劾中书平章政事伯颜等颛权固位,行台闻于上,伯颜等皆被黜。千奴刚正不挠,朝迁事有不便,必上章极论之,未尝以外吏为嫌。

  七年,授大都总管兼大兴府尹。俄进通义大夫同佥枢密院事。奏言:“蒙古军在山东、河南者,往戍甘肃,资装归其自办,往往鬻田产、卖妻子。戍者未返,代者又继,前后相仍,困若日甚。请以甘肃邻境兵戍之。其山东、河南戍兵,官为出钱,赎其田产、妻子。”诏从之。未几,迁参议中书省事。

  武宗即位,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兼左翼万户府达鲁花赤,赐班带。延祐五年,乞致仕,仁宗悯其衰老,从之,仍给半俸终身。

  千奴屏居济南,筑先圣祠于历山之下,聚书万卷,延名儒都其乡里子弟。赐额历山书院。家居七年卒,年七十一。赠推忠辅治功臣、光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卫国公,谥景宪。

  四子:龙宝,监察御史、洪泽屯田万户;不兰奚,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观音保,袭洪泽屯田万户,孛颜勿都,郑州知州,以治行第一,入为翰林国史院经历。

  叶仙鼐,畏吾氏。父土坚海牙,以才武从太祖、太宗平西夏及金,俱有功。

  叶仙鼐,事世祖于潜藩。从征吐蕃、云南,常为前锋。从伐宋,至鄂州,先登,夺其外城。中统元年,从征阿里不哥,赏白金、貂裘。明年,讨李璮,又以功赏白金五百两。授西道都元帅,金虎符。吐蕃宣慰使。叶仙鼐随地之厄塞,设兵屯镇抚之,恩威兼著。赐金币钞及玉束带。为宣慰使历二十四年,迁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寻改江西行省平章政事。至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召还,赐玉带,改陕西行省平章政事。谢事归陇右。十年,卒。赠协恭保节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术国、巩国谥敏忠。子完泽,太子詹事。至大四年,拜平章政事。皇庆二年,以宣微院事,除知枢密院事。延祐四年,出为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后与弑英宗,伏诛。

  帖哥术探花爱忽赤,畏吾氏。

  父八思忽都花爱忽赤,领畏吾、隔剌温、灭里乞、八思四部,从攻四川战殁。

  宪宗命帖哥管理渴密里、曲先诸宗藩地。浑都海、阿蓝答儿叛,执帖哥术械系之。帖哥术乘间脱走,入觐。世祖赐金符,袭其父职,命率所部讨贼。以功赐衣服、弓矢、鞍勒。又命从诸王奥鲁赤讨建都蛮,平之。擢昭勇大将军、罗罗斯副都无帅、同知宣慰司事。至西藩境内,蕃酋遮道不得进,帖哥术战却之,道遂通。赐金符,赏白金及衣二袭。卒于官。子脱力世官。

  脱力世官,袭父职为武德将军、罗罗斯副都元帅、同知司宣慰司事。定昌路总管谷纳叛,与千户阿夷谋率众渡不思鲁河。脱力世官引兵擒阿夷,杀之。德平路落来民叛,又讨平之。

  亦奚不薛诸部未附,诏脱力世官率罗罗斯、蒙古军百人,罗罗章六百人,从左丞爱鲁讨之。爱鲁命率兵攻罗羽,抵落穿,夺其关,获牛马以给士卒。又与万户兀都蛮攻怯儿部,其酋阿失据寨不下,脱力世官先登拔之。爱鲁遂命脱力世官总左手四翼兵,讨平亦奚不薛。又有蛮子童者,立寨于纳土原山,脱力世官与参政阿合八失夹攻之,贼穷蹙乞降。进兼管军副万户。蛮细狗、折兴等及威龙州判阿遮,皆阴险为乱,脱力世官夜袭其寨,贼败走,获阿遮斩之。

  入觐,授三珠虎符,加远远大将军、罗罗斯宣慰使,兼管军万户。既还,括户口,定赋税,以给屯戍。昌州苏你、巴翠等作乱,以云南王命讨降之,徙其众于昌州平脱力世官据其要路扼之,世禄降。未几入觐,卒于京师。

  子唆南班,由宿卫袭职,佩三珠虎符,晋镇国上将军。

  也罕的斤,匣剌鲁氏。

  祖匣答儿密立,以斡思坚部哈鲁军三千人降于太祖。以千户从征西域,双从睿宗及哲别谕降河西诸城。后从攻监洮,战殁。

  父密立火者,从太宗灭金,又从宪宗攻蜀,为万户府达鲁花赤。宪宗崩,大军北还,留密立火都戍都以备宋。世祖即位,密立火者贰于阿里不哥,廉希宪使别思马袭杀之。

  世祖以匣答儿密立死王事,中统二年授也罕的斤千户,数有战功,拔宋五花、石城、白马等寨。至元十七年,宋兵入成都,以四百人拒之,相侍四日,宋兵败退,追击于眉州,败之。授蒙古、匣剌鲁、河西、汉军万户,戍眉州。从攻嘉定,筑怀远上砦以扼其要害,屡败宋兵。

  十二年,入朝,赐对衣、玉带、白金百两,加昭勇大将军、上万户,益兵万人。会围重庆,督湖江两岸水陆兵。十四年,从攻泸州神臂门,先登拔之。又从行枢密院副使卜花攻重庆,屯佛图关,移屯堡子头,宋将赵安开门降。复率所部略地恩州。加昭毅大将军,授嘉定军民、西川诸蛮夷部宣抚司达鲁花赤,增户万余。进奉国上将军、四川宣慰使、都元帅。

  十七年,率所部成斡端,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二十一年,与诸王相吾答儿、或丞太卜等分道征缅,造舟二百于阿昔、阿和二江,进拔江头城,以都元帅袁世安守之,且图其地形势以献。先是遣黑的儿、杨林等谕缅降之,不报。诸叛蛮据大公城以拒官兵,复遣僧谕以祸福,反为所害。乃水陆并进,连拔建都、金齿等十二部,命都元帅合带、万户不都蛮等戍之。缅遂纳款。二十八年,改四川行枢密完副使,卒。

  子:火你赤的斤,云南都元帅;也连阿,蒙古军万户。

  旦只儿,蒙古答答带氏。至元初,从征蜀,败宋兵于马湖江。九年,从征建都蛮。十三年,从败宋兵于峡江。又从拔泸,叙诸州,进围重庆,败宋将张万。泸州叛,旦只儿先将所部据红米湾,败宋援兵,进至安乐山,复败之,斩首五百余级。宋兵邀粮运于安乐山,击走之,遂破其石盘寨。十四年,从诸军拔泸州。张万欲引兵向合州,旦只儿以锐卒千人邀击于龙坎,万遁走。赐银符,授管军千户。从征斡端,至甘州,赐金符,擢总管。十九年,从诸王合班、元帅心古带讨斡端,与叛王元卢战,败之。二十年,诸王八巴以兵来攻,旦只儿败其众五百人,拔出户卒二千余人。进副万户,二十六年,授信武将军、平阳等路万户府达鲁花赤。卒。子建都不花袭。

  脱欢,札剌儿台氏。

  父脱端,为千户,从皇子阔出伐宋。宪宗三年,镇蔡州,卒。子不花袭。不花卒,弟阿蓝答儿袭,阿蓝全儿卒,弟长袭,并为千户长。

  寿卒,脱欢袭。加武略将军,佩金符,从阿术攻阳逻堡,又从攻拔鄂、汉诸州,建康、太平等路。宋将姜才攻杨子桥,脱欢率锐卒逆之,斩馘无算。俄宋兵又集于堡北,复破之。万户昔里罕入朝,道滁州,为宋兵所遮,脱欢击败宋兵,出昔里罕。从攻扬州,至泥湖,夺战舰三十艘。进攻平江,宋将王邦杰等迎降。至元十三年,大军围高邮,脱欢率所部赴之,未至二十里,遇宋将漕高邮粟,擒之。又败高邮兵于城下。十四年春,授怀远大将军、太平达鲁花赤。会只里瓦带寇北边,遣脱欢御之,左臂中流矢二,赐铠甲、弓矢、鞍勒、钞千五百缗。十五年,从亲王斡忽台、丞相孛罗西征,加定远大将军、福州路达鲁花赤,改武昌路。卒。

  孛兰奚,宏吉剌氏。

  祖忙哥,以后族为太祖宿卫。

  父律实,状貌魁伟,善骑射。太宗问以兵事,应对称对称台,授千户,寻命隶济南王按只吉歹府。从睿宗伐金,有功。仍入宿卫,卒。

  孛兰溪英迈有父风,幼孤,能自刻厉。暇日习弓马,夜则读书。其母尝训之曰:“汝父忠勇,天不假年。汝能自立,则汝父无憾矣。”孛兰奚亦感奋,期成其父之志,袭为济南王府官。世祖征乃颜,孛兰奚以王府兵从,跃马陷阵,所向报靡。世祖望见壮之,及战捷,帝劳曰:“无忝尔父也。”赐黄金及织文二匹,授黄金及织文二匹,授宣武将军、信州路达鲁花赤。时江南初附,孛兰奚宣布德意,与民休息,期年信州大治。使者以闻,帝遣使赐以上尊。俄以疾卒,年三十三。赠河间路达鲁花赤,追封范阳郡侯。

  子脱颖不花,历监察御史、河南道廉访使、郴州达鲁花赤。

  怯烈,西域人。云南行省平章赛典赤辟为掾。至元十五年,分省大理。缅人入寇,怯烈击却之。授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十八年,平章纳速剌西遣诣阙面奏边事,世祖爱其聪辨,赐虎符,授镇西平顷麓川等路宣抚司达鲁花赤,兼招讨使。成都、乌蒙诸驿阴绝,怯烈市马给传,往来便之。俄召入询征缅事宜,奏对称台,赐币及翎根甲。诸王相吾答儿、右丞太卜征缅,命怯烈率兵船为向志,拔其江头城。复从云南王入缅,将兵三千屯骠甸,招徕蛮峒,民多复业。后入觐,授镇西产缅宣抚司达鲁花赤,兼招讨使、佥缅中行中书省事,佩金符。颁诏于倾缅,缅王稽颡降附,遣世子信合八的入贡。迁通奉大夫、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进资善大夫、左丞。二十八年,改四川行枢密院副使。大德四年卒。

  月举连赤海牙,畏兀氏。从宪宗攻合州,奉命修药曲以疗疫,赏白金五十两。又从皇子忙哥都征云南。中统三年,火都暨答离叛,从大军讨平之。至元十二年,佩虎符,为陇右河西道提刑按察使。番酋兀朗孩、火石颜谋为从,从皇子安西王讨平之。十五年,与伯速带讨平土鲁蕃,皇子赐衣带、金碗。十七年,进嘉议大夫。二十年,进中奉大夫、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寻以疾归秦州。大德八年,卒。至顺中,赠推忠宣力定远功臣、资善大夫、陕西行省左丞、护军,追封威宁郡公,谥襄靖。

  也速■〈碍,角代石〉儿,伯牙乌氏。父爱伯,太祖时内附,徙济阴,以五十户从大军伐宋,战殁。

  也速■〈碍,角代石〉袭父职,从大军经略襄、樊,攻百丈山、鹳子滩,俱有功。樊城围合,也速儿先登,赐银钞。明年,破复州,以功迁百户。主将言赏不酬劳,世祖擢为千户,赐金符,督五路招讨。至元十六年,改授金虎符、管军总管。宋平,进怀远大管军、成户,领江淮战舰数百舰,东征日本,全军而返,特赐养户一百及弓矢、鞍辔。二十二年,移镇泰州。是时籍民丁为兵,得万人,以也■〈碍,角代石〉儿为钦察亲军指挥使统之。二二四年,诏范文虎将卫军五万镇平滦州,也速■〈碍,角代石〉儿及右卫佥事王通副之。大德三年,卒。

  四子:黑厮,袭万户;黑的,牧马户同知;延寿拜颜,哈剌赤;完泽贴木儿,广德万户府达鲁花赤。

  昔都儿,钦察氏。父秃孙,从大军讨李璮有功,授百户。至元十年,告老,以昔都儿代之。从攻襄阳、唐、邓等州,授管军把总,赐银符。十四年,从诸王伯木儿追击只儿瓦台、岳不思儿等于哈喇和林,平之,赐金符,进武略将军、侍卫军百户。宋亡,江南郡县犹有未附者,昔都儿白于省臣,愿率所部平之。诸城望风景附。赐虎符,进宣武将军、溪洞左江万户府达鲁花赤。率洞军从镇南王征交趾。二十四年冬十月,屯手段万劫,右丞阿八赤命进兵,拔其一字城,夺战舰七。明年春正月,与交趾兴道王战于塔儿山,右臂中毒矢,裹创力战,诸军乘胜继进,大败之,入其都城。四月,战于韩村堡,擒其将黄泽。是夜,增多人劫营,官军坚壁侍之。敌退追败之。斩馘无算。五月,镇南王引兵还,以革都儿为前军,至陷泯关,败追兵,迎镇南王于女儿关。交人以兵四万截要路,将士相顾失色,昔都儿率死士奋,败之,镇南王遂由单已县起趣盝州间道出。二十六年,赐虎符,授广威将军、炮手匠军万户府达鲁花赤。大德二年卒。子也先帖木儿袭。

  阔里吉思,蒙古按赤歹氏。

  曾祖八思不花,从太祖平乃蛮诸部,常为先锋,佩虎符。以谕降丰州、无能为云州,擢宣抚使。

  祖忽押忽辛,袭父职。宪宗语曰:“汝所佩虎符旧矣,何以旌世功。”命改制,赐之。中统三年,改河中府达鲁花赤。卒。

  父药失谋,襄阳统军司经历,改宿州达鲁花赤,不拜。枢密副使孛罗、御史中丞木八剌引见世祖,奏曰:“此忽押忽辛子也,乞以其祖父虎符赐之。”除金刚台达鲁花赤,累迁建康路达鲁花赤。卒。

  阔里吉思,以宿卫充博儿赤。至元二十五年,拜司农少卿,赐金束带。适司农卿,进秩资善大夫。未几,拜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平海南黎峒,入觐,赐玉带、金银、币帛有差。成宗即位,又入觐,赐海东青鹘、白鹘各一。大德二年,改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旋改福建道宣慰使、使大帅。迁征东行省平章政事。阔里吉思与高丽王王日巨不相能,又多受贿赂。五年,征还,复拜湖广行省平章政事。明年,改陕西行省,以目疾还京师。如金紫光禄大夫、云南行省左丞相。卒年六十六。

  子完泽,湖广行省右丞,征广西徭,卒于军中。

  伯行,玉吕伯里氏,本西北部人。父忽都,从太祖定中原,遂家于大名路之请丰县。伯行幼孤,大兴尹张柔见而奇之。后从丞相阿塔海镇州。阿塔海奏以本州所领四成户移于鄂,易鄂州两万户戍扬州,廷议如所请。湖广行省丞相阿里海涯不从,阿塔海使伯行乘马日至鄂州,宣上旨。语竟,阿里海涯怒而面赤。伯行前曰:“此圣旨,公怒不敬。”阿里海涯曰:“吾怒阿塔海也。”伯行曰:“圣旨蜚阿塔海所造,公殆怒上耳。云盍姑退。”阿塔海以伯行通国语,使专奏对,岁率乘驲六七返。世祖见而喜曰:“是黑髯使者复来矣。”

  至元二十二年,授金坛县尹。未几,迁行省理部官。帝欲欲再伐日本,阿塔海言其不便,使伯行入秦,帝悟,遂罢兵。帝谕执政曰:“伯行,胶昔以黑发使者目之,今察其人温良洁正,可当重任。”时桑哥秉政,寝上命不下。阿塔海移江西,奏以伯行自辅,授奉议大夫、行省都镇抚。

  二十九后,除庆无路治中。庆元多宋故家,翰林学士王应麟杜门谢客,伯行首加尊礼,俾学者师事之。胥吏侮大夫,至叱名召立廷下。伯行禁之,俾称其故官。民大悦。

  大德元年,迁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副使。太傅答剌罕其贤,擢工部侍郎。伯行条江南弊政数百事,答剌罕悉革之。十一年,成宗崩。伯行掌诸库键龠,迁尚书。至大元年,加正议大夫。从皇太子幸五台山,顿递如法,民不知劳。赐白金、名马以奖之。丁母忧归,特赐上尊祭墓。起为两浙都转运使,辞不就。再授资国院使,复辞不允。三年,奉使至江南,道卒,年六十一。延祐四年,赠资政大夫、江浙行省左丞、上护军,追封顺义郡公,谥贞惠。

  伯行母徐氏守节,教子甚严,及伯行贵,闻其事于朝,诏旌其门。子:和尚监察御史;教化,同知沔阳府事。铁连,乃蛮人,居绛州,祖伯不花为宗王拔都傅。铁连魁伟寡言,有智略。早岁宿卫王储。拔都公地平阳,以铁连监隰州。中统初,调平阳马肯部达鲁花赤。至元初,海都叛,廷议欲伐之。世祖曰:“朕以宗室之情,当怀之以德,其择谨密足任大事者往使焉。”左右以铁连对。遂召见,帝嘉其辩慧,曰:“此事非汝不可。然必先诣蒙哥帖木儿,相与计事而后行。”使二人副之。铁连欲直造海都境,视其虚实,副者弗从曰:“上命我辈先与诸王议,今遽造敌境,不可。”铁连曰:“亲承密旨汝辈违则当诛。”副都惧而从之。

  既至,海都召与宴饮,铁连乃厉声拆之曰:“且食勿语,望语言脱口相摭为罪耶!”良久,海都早:“直哉!”酒半,铁连济南市衣库赐。海奢嘉其辩,将解与之。其妃止之,赠以裘二袭,因语春属曰:“为命名者当如是矣。”

  及蒙哥帖木儿所,具告以故。王曰:“祖宗有训,叛者人得诛之。如通好不从,奉师以行天罚,我即外应掩袭,剿绝不难矣。”铁连还,秋以事闻,因言于帝曰:“海都兵多而锐,不宜速战,来则坚垒待之,去则勿追,自守既固,必元他虞。”帝然之,敕所受都裘饰以金,凡朝会服之,以旌其奉使之劳。

  后屡于海都,道遇海都洲兵,副者前行失对,遇害。铁连后至,曰:“我为天子使,可以非礼犯耶!”游兵语屈,乃曰:“前者伪使,此真使也。”释之,遂得还。帝常谓侍臣曰:“有铁连,则腾之宗族不朱和好矣。”铁连始终凡四往返,历十有四年。

  帝谓铁连曰:“在朝官之要重者,惟汝所择。”对曰:“臣志在王室,其事未办,不敢奉命,今臣母在绛州,老且病,得侍朝夕,幸也。”诏从其请,授绛州达鲁花赤。至元十五年,平阳李二谋,铁连捕问,尽得其状。中书奏进其秩,帝曰:“铁连岂惟能办此耶!”加宣武将军。至元十八年,病卒于官,年六十四。

  子答剌带嗣,官信武将军、同知大同路总管府事。

  谟克博罗,难尼斯国人。从其父来中国贸易。世祖平江南,授为杭州管税官,乞解职返国,从之。时旭烈兀后王阿鲁浑使者至求汉女妃,世祖以蒙古女库喀奇赐之,媵以宋宗室女,使谟克博罗送之,并使通好于英吉利、法兰西、日斯巴尼亚诸国。谟克博罗与阿鲁浑使者三人,从海道归。逾年,始抵西域城模子。阿鲁浑已前卒,盖喀图嗣立,命谟克博罗送女于合赞,阿鲁浑之长子也。谟克博罗著游记,载西哉及中国事甚悉。泰西人入中国,著书,以谟克博罗为称首云。

卷一百五十五 列传第五十二

  赛典赤赡思丁 纳速拉丁 乌马儿 忽辛 布鲁海牙 廉希宪 廉希贤 廉惠山海牙 阔阔 坚童

  赛典赤赡思丁,一名乌马儿,回回人别阉伯尔之裔。别庵伯尔者,西域诸国尊回回教主之名也。赛典赤,犹华言贵族。赡思丁自去:“与中国孔子同世系”,言为教主后同于中国孔氏之贵云。父苦鲁马丁。

  太祖征西域,赡思丁率千骑迎降,献文豹、白鹘。命直宿卫,赐号赛典赤而名。太宗即位,授丰、净、云内三州都达鲁花赤,改太原、平阳三路达鲁花赤,迁燕京断事官。宪宗即位,命与塔剌浑行六部事,改燕京路总管。旋擢本路采访使,多惠政。

  世祖中统元年,立十路宣抚司改燕京路宣抚使。二年,拜中书平章政事。至元元年,出为陕西五路、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莅官三年,增户九千五百六十五、军一万二千二百五十五、钞六千二百二十五锭,屯田粮九万七千二十石,撙节各买钞三百三十一锭。中书奏闻,赐银五千两,命陕西五路、四川行院大小官并听节制。

  七年,改军前行尚书省事,镇四川。宋嘉定守将昝万寿与赛典赤对垒,赛典赤推诚待之,万寿心服。未几,召还。万寿请置酒为好,左右难之,赛典赤竟往。酒至,左右复勿饮,赛典赤笑曰:“汝等何见之小。昝将军能毒我,岂能尽毒我国之!”万寿叹服。八年,大军围襄阳,诏各路进兵以牵制之。赛内赤与佥省与佥省郑鼎,水陆并时,至嘉定,纵筏断其浮桥,获战舰二十八舰。寻命行省事于兴元,主馈运。

  十年,入觐,帝谓赛典赤曰:“云南,朕尝亲至。其地比委任失官,使远人不安,欲选谨厚者抚之,无如卿者。”赛典赤受命,退朝,绘云南舆图以上。帝大说,拜云南行省平章政事,赐钞五十缗。

  时南平秃鲁镇云南,惑于左右之言,赛典赤至,必夺其权,征兵备之。赛典赤遣其子纳速丁先谒秃鲁,请曰:“天子命臣安辑云南,今未敢专,请王遣一人来人议其事。”秃鲁闻之,遽詈其下曰:“几为汝辈所误。”明日遣亲臣撒满、立哈乃等至,赛典赤问相见之礼。对曰:“吾等与纳速拉丁偕来,犹史弟也,请以子礼见。”皆名马为贽,拜跪甚恭,观者大骇。赛典赤设宴,尽以金银、酒器与之。明日来谢,赛典赤谓之曰:“二君虽宗王亲臣,未有名爵,不可议国事,欲屈为行省断事官,以未见王,敢擅授。”请一人还报,从之,秃鲁大悦,由是政令一听赛典赤所为。

  十二年,奏:“云南诸夷未附,拟宣慰司兼行元帅府事,并受行省节制。”又奏:“哈剌章、云南壤地相等,而州县皆以万户、千户主之,宜改置令长。”并从之。云南俗:男女自相配偶,亲死则火之,无丧祭之仪。春地元桑麻粳稻,子弟不知读书。赛典赤教以媒妁通婚,死者为之棺椁奠祭,又教民播种,为陂池以防旱涝,创建孔子庙明伦堂,以经史授学者。由是旧习渐除。云南以贝为钱,时初行钞法,民不便之,赛典赤奏闻,俾仍其旧。又以山路险远,多盗贼,相地置镇,每镇设土官一人、百户一人,遇盗贼动掠,则罪之。

  有怨家走京师,诬告赛典赤专僭数事,帝命械送赛典赤不台其罪。既至,赛典赤脱械谕之曰:“汝不知上以便宜命我,故疑我专僭。今贳汝罪,且官之,能竭忠自赎乎?”皆叩头谢,誓以死报。

  交趾叛服不常湖广行遣兵讨之,失利。赛典赤使人谕以逆顺祸福,且约为兄弟。其王亲至云南,赛典赤效迎,待以宾礼礼,遂乞永为藩服。

  萝槃甸叛,命赛典赤计之,有忧色。左右部其故,赛典赤曰:“吾非自忧,忧汝辈冒锋镝,不幸无幸而死。又忧汝辈劫掠,使民不聊生耳。”师次罗槃城,三日不降诸将欲攻之,赛典赤不可。遣使谕之,越三日仍不降,诸将怒请进兵,又不可。俄将校有每乘城而上者,赛典赤大怒,鸣金止之,召万户责之曰:“天子命我安抚云南,未尝命我杀戮。无主将命而擅攻,于军法当诛。”叱左右缚之,诸将叩头,请俟城下之日军法从事。罗槃酋闻之曰:“平章宽仁如此,吾拒命不祥。”乃出降。由是诸夷翕然款服。广南侬土贵、左江李维屏、右江岑从威,共籍户四十万来听命。夷酋入见,必有献纳,赛典赤翻分赐从官,或以赡贫民,秋豪无所取。又以酒食劳诸酋,制衣冠靴袜,易其卉服草履。众皆感悦。

  至元十六年,卒,年七十九,百姓苍哭。交趾遣使者齐衰致祭,其祭文有“生我育我,慈父慈母”之语云。帝思赛典赤之功,诏云南省臣守其成规,勿擅改。大德元年,赠守仁佐运安远济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雍国公,谥忠懿。后进封咸阳王,改谥忠惠。子:纳速剌丁;次哈散,广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次忽辛;次苦速丁兀默里,建昌路总管;次马忽速,云南行省平章政事。纳速拉丁,累官中奉大夫、云南路宣慰使都元帅至元十四年,迁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都元帅,以兵抵金齿、蒲骠、曲蜡、缅国,招降帖木、乃木、普蒙、帖木、巨木、秃磨欲等砦土官曲腊沟折民四千,孟磨爱吕民一千,磨奈蒙匡黑答八剌民二万,蒙古甸甫禄保民一万,木都弹秃民二万。以驯象十二入贡,赐金五十两、前二袭,将士赏赉有差。

  十七年,授资德大夫、云南行省左丞,寻迁丞。建言三事:一,云南规措所造金薄贸易病民;一,谓云南有行省,又有宣慰司都无帅府,近宣慰;司已罢,而元帅府尚存,行省既兼领军民,则元帅府当罢;一,谓官吏子弟入质,大吏弟当遣,余当罢。并从之。

  二十一年,进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从皇子托欢征交趾,赐银二千两。云南俗尚鬼,相传劚土一尺,则死者旋踵。纳速拉丁告诫之,使劚土者日以闻,于是筑提防、建庐舍皆无避忌。二十八年,拜陕西行省平章政事。纳速拉丁受代去,云南人范金为像祀之。二十九年,卒。赠推诚佐理德功臣、太师、开储仪同三司、上柱国、中书左丞相,追封岐国公,谥贞简。后进封延安王,改谥宣靖。

  子十二人:伯颜,中书平章政事;次乌马儿;次沙的,云南行省左丞;次阿荣,太常礼仪院使;次伯颜察儿,中书平章政事,赠守诚佐治安惠世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中书丞相,追封奉元王,谥忠宪。

  乌马儿,累官福建行省理间政事,建泉州、兴化两郡庙学,置学田。又筑兴化、莆田等县海塘为口,以赡贫民,闽人颂之。

  至治元年,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领江淮等处财赋都总管府事。岁饥,出财赋府米十万石贱粜之,又自购米五百石饥者。是年冬,京师亦岁祲,诏江浙行省每岁海运米二百三十万石,使春运五十八万,以四月至京师,一府愕然,曰:“凡海运以夏至为期,方春,东北风多,安能济事。”乌马儿曰:“吾奉天子命,不敢缓,即时开运。”四月,海道万户府以状闻,运米五十五石赴都仓讫,官民相庆。时不淮财赋府初立,乌马儿入觐,太皇太后劳而遣之。至是,半岁之输增三十三万锭,太皇太后赐织室锦袄、大官上尊以为宠赉焉。后来卒于官。

  忽辛,赛典赤第三子也。以世臣直宿卫,世祖善其应对。至元十四年,授兵部郎中,出为河南等路宣慰司同知。河南多盗,官军缉捕失利,忽辛遣人持檄谕之,有二人来降,忽辛赐以冠服,放还,招其部党。未几,偕盗魁十余辈至,罗拜庭下,瞻视异常。左右惊怖失措,忽辛使吏其姓名为民,以饮食赐之,命服役于左右。郡盗闻之,相继款附。二十一年,授云南诸路转运使,累迁汴梁路总管三十年,授两浙盐运使。

  大德元年,擢江东道宣慰使。改陕西行生活上御史中丞,又改云南行省右丞。时梁王松以皇曾孙镇云南,忽辛条诸不便事,白于梁王改之,王不可。忽辛与左丞刘正驰还京师,诏王依所奏施行。于是病民之政,划除始尽。豪民避徭役投充王储宿卫,忽辛按旧额所元者,悉籍为民,去其宿卫三分之二。马龙州酋谋反,事觉,王将释之,忽辛与正反复和研鞫,尽得奸状,斩之。军粮支给,道有远近,吏夤缘为奸,忽辛籍军户姓名及仓廪之所在,更番支给,弊遂革绝。

  先是,赛典赤建孔子庙,置祭田,及卒,田为大德寺所有,忽文夺还之,令诸路遍立庙学,文教大行。

  广南酋沙奴素强悍,尝受宋之金印,忽辛遣使招之,留数月不遣,酋请还。忽辛曰:“汝欲还,可纳印来。”酋不得已,以印上,忽辛置酒宴劳,使赍印入觐。

  五年,缅酋负固不服,忽辛遣人谕之曰:“我老赛典赤之子,一切奉先人训,汝国所不便事,当为汝更之。”缅酋闻之,民使者偕至,献白象一,曰:“此象古所未有,今应圣德而来,敢效方物。”忽辛奏闻,帝大悦。俄有附会图谶以惑王者,忽辛与刘正密奏之,帝遣使者按问,诛之。忽辛偕使者入觐。

  八年,改四川行省左丞。又改江西行省。至大元年,拜荣禄大夫、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明年,以母老乞养归,卒于家。天历元年赠守德宣惠敏政功臣、上柱国、雍国公,谥忠简。子伯杭,中庆路达鲁花赤;曲列,湖南道宣慰使。

  史臣曰:元末歙人罗文节为普定府知事,豪酋馈以金文,节却这。酋怒曰:“君赛典赤耶?乃不受金吾金。”赛典赤之名,为蛮夷所重如此,虽郑子产、楚孙叔敖何以尚以哉!

  布鲁海牙,畏吾儿人。祖牙儿八海牙,父吉台海牙,俱以功为其国世臣。

  布鲁海牙年十八,随亦都护内附,充宿卫。太祖西征,布鲁海牙扈从,不避劳苦,赐赐羊马、毡收,又以西辽菊儿汁女耶律氏配之。太祖崩,扬长避短雷监国,选使燕京总理财赋。使还,庄圣太后闻其廉谨,请于太这宗,使管汤沐邑,凡军拓户在燕京、中山者悉统统之,又赐中山店舍、园田、民户二十,授真正路达鲁花赤。

  太宗三年,拜燕南诸路廉访使,佩金虎符,赐民户十。未几,授断事官。时断事官得专生杀,布鲁海牙慎于用刑。有误殴人死者,吏论以重法,其子号泣清代,布鲁海牙戒吏,使缚送于市,惧则杀之。其子无惧色,乃曰:“误殴人死,情有可原,子而能孝义无可诛。”遂并释之,使出银以资葬埋。

  是时法制未定,奴有罪,主得专杀,布鲁海牙知其非法而不能救,尝出金赎死者数十人。隶军籍者,惮于行役,往往募人代之,又多逃归者,朝廷定制:募代者杖百,逃归者死。命布鲁海牙与断事官卜只儿按顺天等路,得募人代者万一千户,逃者十一人。布鲁海牙悯而奏之。皆得轻减。有丁多产富未至则逃者,则曰:“此而不杀,何以惩后!”其执法平允,类如此。

  世祖即位,择信臣宣抚十道,命布鲁涨牙使真定。真定富民出钱贷人者,不逾时倍取其息,布鲁海牙使息如本而止,著为令。中统钞法行,以金银为本,本至,乃降新钞。真定无金银,钞不可得。布鲁海牙遣幕僚刑泽往谓平章王文统曰:“昔奉杖后旨,金银悉送上京,真定南北要冲之地,商贾甚多,今旧钞既罢,新钞不降,何以为政。且以金银为本,岂若以民为本乎!”文统不能夺,立降钞五千锭,民赖以济。俄迁顺德等路宣慰使,佩金虎符。来朝,帝命坐,慰劳之,赐海东表鹘。至元二年秋,卒,年六十九。

  初布鲁海牙拜廉访使,命下之日,子希宪适生。喜曰:“吾闻古以官为姓,天其以廉为吾宗之姓乎。”故子孙皆姓廉氏仕进者多,宜稍汰之,世祖曰:“布鲁海牙功多,子孙亦朕所知,蜚汝所当预也。”大德初,赠仪同三司、大司徒,追卦魏国公,谥孝懿。

  子十三人:希闵,蕲黄等路宣慰使;希宪;希恕,中书平章政事、湖广行省左丞;希愿;希鲁;希贡,昭文馆大学士、蓟国公;希中;希括;阿鲁浑海牙,广德路达鲁花赤。孙五十三人,多显仕。

  廉希宪,字善甫,一名忻都。幼魁传止异凡儿。九岁,家奴四人盗五马逃,既获,法当死。布鲁海牙将付有司希宪泣谏止之,俱得免。又尝侍母居中山,有二奴醉出恶言,希宪曰:“是以我幼也。”即送府狱,杖之。皆奇其有识。年十九,侍世祖于潜邸,恩遇殊绝。希宪笃好以史,手不释郑。一日,方读《孟子》,闻召,怀书以进。世祖问:“读何书?”对曰:“《孟子》。”又问《孟子》大义,对曰:“陈王道,明义利,不妨一牛,推恩四海。”世祖嘉之,目曰廉孟子,由是知名。与近臣校射世祖前,希宪腰插三矢,有欲取以射者,希宪曰:“汝以我为不能耶?但吾弓力肖弱耳。”左右授以劲弓,三发连中。众惊服曰:“真文武材也。”

  世祖受京兆分地,命希宪为宣抚使。京兆控制陇蜀,王藩分布左右,发杂羌戎号难治。希宪讲求利病,抑强扶弱。暇日从名儒许衡、姚枢等访治道,首请用衡提举京兆学校,教育人材,为根本计。国制:为士者不隶籍。京兆多豪强,令格不行。希宪至,悉令著籍为儒。贫民贷富家钱,至本息相当,收其本,又以息为券,展转责偿,号羊羔利。负则虐待之,不胜其毒。希宪正其罪,偿利勿过本息,余皆取券焚之,著为令。

  初,世祖受命宪宗,经理河南、关右。谗者谓王府人多专擅不法。至是,命阿蓝答儿、刘太平检核所部,用酷吏分领其事,大开告讦。希宪曰:“宣抚司事由己出,有罪当独任,僚属何预。”及事竟,无获罪者。宪宗九年,世祖渡江围鄂州,希宪引儒生百余拜伏军门,因言:“王师渡江,凡土人宜官为赎还,以广示德意。”世祖从之,还者五百余人。宪宗凶闻至,希宪启曰:“殿下太祖嫡孙,先皇母弟,子惠黎地,率士归心。今大行奄弃万国,神器无主,愿速不正大位,以安天下。”世祖然之,且命希宪先行审察事变。对曰:“刘太平、霍鲁欢在关左,浑都海在六盘。太平性险诈,素畏殿下英武,倘倚关中形势,连结诸将,则不可制,宜遣赵良弼往觇人性向背。”从之。后良弼自关中奏刘太平等反状,卒如希宪言。

  阿里不哥构乱北边,使脱忽思佥兵河朔。真定名士李盘,尝奉庄圣太后命,侍阿里不哥讲读。脱忽思怒槃不附己,械之,希宪白于世祖而释之。宗王塔察儿,东诸侯之长也,世祖欲招徕之,难其使,希宪请行。塔察儿宴希宪,希宪从容说之曰:“大王属尊望重,发言推戴,谁敢不协?”塔察儿从其议。还奏世祖,惊曰:“此大事卿何轻率如此。”对曰:“《论语》谓:“时然后言,臣所言亦惟其时耳。”

  时年,至开平,宗室诸王劝进,世祖谦让未充。希宪复以天时人事进言,且曰:“阿里不哥于殿下为母弟,留守和林,专制有年,或觊望神器,事不可测,宜早定大计。”世祖良久曰:“吾意决矣。”明日,遂即,建元中统。希宪上言:“高丽王世子倎久留京师,今闻其父死,宜立为王,遣还国,以恩结之。”又言:“宜遣使与宋讲好,敕诸军北归。”帝皆从之。

  初分汉地为十道,乃并京兆、四川为一道,以希宪为宣抚使。刘太平、霍鲁欢闻之,乘驿急至京兆,谋为变。后一日,希宪至,室布诏书,遣使安慰慰六盘。未几断事官阔阔出遣使来告:“浑都海已反,杀所遣使者朵罗,遣人约密里炎者于成都,乞台不花于青居,各以兵来援。又多与蒙西军奥鲁官兀奴忽等金制,尽起新军。且鸡太平、霍鲁欢同日俱”希宪得报,召僚属谓曰:“上新即位,责任吾等,正为今日。不早为之计,悔将无及。”遣万户刘黑马、京兆治中高鹏霄、华州尹史广,掩捕太平、崔鲁欢及其党,获之,悉置于狱。复遣刘黑马诛密里火者,总帅惟正诛乞台不花,具以驿闻。时关中无兵,命汪惟良率秦、巩诸军进驻六盘,惟良以未奉诏为辞。希宪即解所一虎符、银印授之,付银一万五千两以充功赏,出库币制军衣。惟良感激,遂行。又发蜀卒更戍,及在家余丁,推节制诸军蒙古万户八春将之,谓之曰:“君所将之众,未以训练,六盘兵精,勿与争锋,但张声势,使不得东,则大事济矣。”会有诏大赦,希宪命绞太平等于狱,尸于通衢,方出迎诏,人心遂安。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征调诸军、擅以惟良为师等罪。帝深善之,曰:“《经》所谓行权,此其事也。”别赐金虎符,使节制诸军,且诏曰:“朕委卿以方面之权,事当从宜,忽拘常制,坐失事机。”

  西川续邻奥鲁官,将举兵应浑都海,八春获之,系其党五十余人于乾州狱,送二人至京兆,请杀之。二人自分必死,希宪谓僚宪谓僚佐曰;“浑都海不能乘势东来,保无他虑。今众志未一,犹怀反侧,彼见其将校囚执,或别生心,为害不细。若因其惧死,并加宽释,使之感恩效力,就发其余丁,往隶八春,上策也。”纽邻见奥鲁官得释,果大喜过望,切谕其属,人人感悦。

  浑都海知京兆有备,遂渡河西趋甘州,阿蓝答儿复自和林率兵应之,又使纽邻兄宿敦为书招其弟。于是成都帅百家奴,兴元帅忙古台,青居帅汪惟正、钦察,俱遣使言,人心危惧,事不可测。希宪遣使谕之,两川诸将夙惮宪威名,皆从命。时朝议欲弃两川,退保兴元,希宪奏曰:“四川已定,无故自堕成功,后悔不及。”帝即拜希宪中书右丞、行秦蜀中书省事。浑都海、阿蓝答儿合军而东,诸将朱利,河西大震。会亲王合丹及汪惟良、八春等合兵,复战,大败之,俘斩略尽,枭二叛首于京兆市。事闻,帝大奖这,曰:“希宪真男子也。”进拜平章政事,赐宅一区,时希宪年甫三十云。

  希宪奏:四川降民皆散处山谷,宜申敕军吏禁止俘掠,违者千户以下与犯人同罪。又禁诸人无贩易生口,由是四川遂安,降者益众。又罢解盐户所摘军,及京兆诸处无籍户戍灵州屯田者,以宽民力。饮察获宋张炳震、王政二人,以母老,愿赐矜放,希宪皆遣之。因为书与宋四川制置使余玠,谕以天道人事。玠得书感愧,不复轻动。巩昌帅府言,镇戎州有谋叛者,连引四百余人。希宪详推之,惟诛首恶五人。宋将刘整以泸州降,尽系前降宋者数百人待报。希宪奏释之,且致书宰相,待整以思,当得其死力。宋将家属之在北者,希宪岁给资粮,仕于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父母,人皆感之。

  招括北京诸郡牛马以济河西,希宪奏曰:“关中凋瘵已极,岁赋不,不堪此役。”奏入,特复二年。

  希宪父布鲁海牙为顺德等路宣抚使,入朝面奏曰:“臣子希宪误蒙奖拔,恩谕其分,且事多专,辄恐开后衅。”帝曰:“朕欲大用希宪久矣,第难地代者。卿勿疑惧。”

  李璮反,事连王文统。平章赵璧素忌希宪勋名,因言:“文统为张易、廉希宪荐引,遂至大用。且关中形胜之地,希宪得民心,有商挺,赵良弼为之辅。此事宜关圣虑。”帝曰:“希宪自幼事朕,朕知其心。挺、良弼皆正士,何虎焉。”蜀怜人费寅为同知兴元府事,后坐法当死,会赦免。希宪恶其为剑用。寅乃为飞语,谮希宪因李璮叛,亦治兵,潜蓄异志。帝惑之,命中书丞南合代希宪行省,且复验其事,卒无实。诏希宪还京师,陛见,奏曰:“方关陕叛乱,川蜀未宁,川蜀未宁,事急星火,臣随宜行事,不谋佐贰,罪止在臣,臣请逮系有司。”帝抚御床曰:“当时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何罪!”慰谕良久。进拜中书平章政事。

  一日夜半,召希宪入禁中,从容道藩邸旧事,因及赵璧所言。希宪曰:“昔攻鄂时,贾似道作木栅环城,一夕而成,陛下顾扈从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刘秉忠、张易进曰:“山东王文统,才智士也,今为李璮幕僚。诏问臣,臣对;亦闻之,实未尝识其人。”帝意始释。

  希宪在中书,振举纲维,综核名实,冗滥,裁抑伐幸,当时翕然称治。又建言:“国家自开创以来,凡纳土及始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将六十年,州县长吏皆其皂僮奴,宜更张之,使考课黜陟。”乃议行迁转法。

  至元元年,丁母忧,率亲族行西丧礼,勺饮不入口者三日,恸则呕血,不能起,寝臣草土,庐于墓侧。宰执以忧制未定,欲劝之出。既至,闻号痛声,竟不忍言。未几,有诏夺情起复,希宪虽不敢违命,然出则素服从事,入必缞绖。及丧父,亦如之。

  奸臣阿事马领左右碚,专总财赋。会其党相攻,帝命中书推覆,众畏其权,莫敢问。希宪穷治其事,以状闻。杖阿合马,罢所领归有司。帝谕希宪曰:“吏废法而贪,民朱业而逃,工不给用,财不赡费,先朝患此久矣。自卿等为相,朕无此忧。”对曰:“陛下圣犹舜,臣等未能以皋陶、稷、契之道,辅佐太平,实力溺职。今日小康,未足多也”因论及魏徵,对曰:“忠臣、良臣,何代无之。顾人主用不用尔。”有内侍传旨内朝堂,言某事当尔。希宪曰:“此阉宦预政之渐,不可启也。”遂入奏,杖之。

  言者论丞相史天泽,亲党布列中外,威权日盛。诏罢天泽政事,使待鞫问。希宪进曰:“天泽事陛下久,知天泽深者,无如陛下。陛下以其可付大事,用为辅相,小人一旦有言,陛下当察其心迹,果有肆横不者乎?今日信臣,故臣敢进言。他日有论臣者,臣亦遭疑矣。臣等备员政府,陛下之疑信若此,何敢自保,天泽既罢亦当罢臣。”帝良久曰:“卿且退朕思之。”明日,帝召谕希宪,事遂解。

  又论四川帅钦察者,帝敕中书遣使诛之。明日,希宪复奏。帝怒曰:“尚尔迟回耶!”对曰:“钦察大帅,以一小人言诛之,民心必骇,宜逮至京师,与论者廷对,然后明其罪于天下,诛之未晚。”诏遣使乾按问,事竟无实,钦察得免。

  希宪每奏议帝前,论事激切无少回异。帝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为天子臣,乃尔木强耶!”希宪对曰:“王府事轻,天下事重,一或面从,天下将受其害,臣蜚不自爱也。”

  方士请炼大丹,敕中书给所需。希宪以秦、汉故事奏,且曰:“尧、舜之寿,不国大丹也。”帝曰:“然。”遂却之。时方尊礼国师,帝命希宪受戒。对曰:“臣受孔子戒矣。”帝曰:“孔子亦有戒耶?”对曰:“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五年,始建御史台,继设各道提刑按察司。时阿合马专总财利,乃曰:“庶务责成诸路,钱谷付之转运,今如此绳治,事何由办?”希宪曰:“立台察,古制也,内则弹劾奸邪,外则访求民瘼,裨益国政,无大于此。若去之,使上下专瓷贪暴,事岂可集耶!阿合马不能对。七年,诏释京师系囚。西域人匿赞马丁用事先朝,资累巨万,为怨家所告,系大都狱,既释之矣,时希宪在告,实不预其事。是秋,车驾还自上都,怨家诉于帝,希宪取堂判补署之,曰:“天威莫测,岂可幸其不署以苟免耶。”希宪入见,以诏书为言。帝曰:“诏释囚耳,岂有诏释匿赞马丁耶?”对曰:“不释匿赞马丁,臣等亦未闻有此诏。”帝怒曰:“汝等号称读书,临事乃尔宜得何罪?”对曰:“臣等忝为宰相,有罪当罢退。”宰相,有罪当罢退。”帝曰:“但从汝言。”即与左丞相耶律铸同罢,时至七年也。一日,帝问侍臣:“希宪居家何为?”侍臣以读书对,帝曰:“读书固朕所教,然读之而不肯用,多读何为?”意责其不复求进也。阿合马因谗之曰:“希宪日与妻子宴乐尔。”帝变色曰:“希宪清贫,何从宴设?”希宪有疾,帝遣医诊视,医言须用沙糖。时沙糖最难得,家人求于外。阿合马与之二斤,且致密意。希宪却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终不以奸人所与服之也。”帝闻而赐之。右丞相安童奏希宪行省河西。帝曰:“河西诸王分地,希宪执法严,于朕意尚不肯曲从,岂听诸王命者。”会嗣国王头辇哥镇辽阳,言者谧其扰民不便。十一年,诏起希宪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肩舆入辞,赐坐,帝温谕良久,且曰:“辽户不下数万诸王、附马分地所彼皆素知卿,故命卿往,体朕此意可也。”故事:亲王使者传令旨,官立听。希宪至,始革正之。

  有西域人自称驸马,营于城外,系富民,诬其祖父尝贷息钱,索偿甚急。民诉之行省,希宪命收捕之。其人怒,每次马入省堂,坐榻上。希宪命扌座下跑,而问之曰:“法无私狱,汝何人,敢擅系良民。”令械之。其人惶惧求哀,国王亦为之请,乃令其待对。遂夜遁。俄诏头辇哥归国,希宪独行省事。朝廷降钞买马六千五百,希宪遣买于东州,得羡余马千三百。希宪曰:“上之,则若自炫。”即与他郡不及者,以其直还官。长公主及驸马入朝,纵猎,发民牛车,载其所获,征求费至万五千贯。希宪宴公主,从者怨饮食不及希宪曰:“我天子宰相,非汝庖人。”驸马怒起立,希宪面责之曰:“驸马畋猎,非国制也。费民财不资,我已驰奏矣。”驸马惊,入告公主。公主,饮希宪酒,曰:“从者扰民,吾不知也。请以钞万五千贯还敛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贵人皆莫敢纵。

  十二年,右丞阿里海牙下江陵,图地形上于朝,请命重臣开府镇之。帝急召希宪还,使行省荆南,赐坐,谕曰:“荆南入我版籍,欲使新附者感恩,未来者向化,且令宋人知我朝有臣如此,亦足以戢其心。南土卑湿,开卿非宜,今以大事付托,度卿不辞。”赐田以养居者,马五十以给从者。希宪曰:“臣每惧才识浅近,不能胜大任,何敢辞疾。然敢辞新赐。”复有诏,令希宪承制度三品以下官。

  希宪冒暑疾驱以进。至镇,阿里海牙率其属郊迎,望拜尘中,荆人大骇,通商贩,兴利除害,兵民安堵。首录宋故宣抚、制置二司幕僚能任事者,以备采访,仍择二十余人,随材授职。左右难之,希宪曰:“今皆国家臣子也,何用致疑。”时宋故官礼谒大府,必广致珍玩。希宪拒之,且语之曰:“汝等身仍故官,或不迁擢,当念圣恩,说力报效。今所馈者,若皆己物,我取之为蜚义;一或系官,事同盗窃;若敛于民,不为无罪。”皆感激谢去。又令敢杀俘获者,以故杀平民论。为军士所瞄,病而弃之者,许人收养;病愈,故主不得复有。立契券质卖妻子者,重其罪,乃没入其直。先时,江陵城潴水陂,以御敌,希宪命决之,得良田数万亩,分于贫民。发沙市仓粟不入官籍者二十万斛,以赈公安之饥。大纲既举,乃选教官置经籍,且日亲诣讲舍,以厉诸生。

  西南溪洞及思、播田杨二氏,重庆制置使赵定应,俱越境请降。事闻,帝曰:“先朝蜚用兵不能得地,今希宪能令数千百里外越境纳土,其治可知矣。”关吏得江陵人私书,不敢发,上之。枢密发于帝前,其中有曰:“归附之初,民不聊生。皇帝遣廉丞相出镇荆南,岂惟人渐德化,昆虫草木,咸被泽矣。”帝曰:“希宪不嗜杀人,故能你也。”希宪疾久不愈,十五年春,近臣董文忠言:“江陵湿热,如希宪病何?”乃召希宪还,江陵民号泣遮道留之,相与画象建祠。希宪囊橐萧然,帝知其贫,特赐白金五千两、钞万贯。

  五月,至上都,太常卿田忠良来问疾,希宪谓曰:“上都,圣上龙飞之地,天下视伪根本。近闻龙冈遗火,延烧民居,此常事耳,慎勿令妄谈地理者惑动上意。”未几,果有以徙建都邑上奏者,枢密副使张易、中书左丞张文谦与之廷辩,力言不可,帝不悦。明日,召忠良质其事。忠良以希宪语对,帝曰:“希宪病甚,犹虑及此耶。”议遂止。

  诏征扬州名医王仲明视希宪疾。既至,希宪服其药,能杖而起,帝喜谓希宪曰:“卿得良医,疾向愈矣。”对曰:“医持善药以疗臣疾,苟能戒慎,则诚如圣谕,设或肆情纵欲,良医何益?”盖以医讽谏也。

  会议立门下省,帝曰:“侍中非希宪不可。遣中使谕旨曰:“鞍怒之任,不以功卿,坐而论道,时至省中,事有必须,奏肩舆以入可也。”希宪附奏曰:“臣疾何足恤。输忠效力,生平所愿。”皇太子亦遣人谕旨曰:“上命卿领门下省,无惮群小,吾为卿除之。”然竟为阿合马所沮。

  十六年春,赐钞万贯,诏复入中书,希宪称疾笃。皇太子遣侍臣问疾,因询治道,希宪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臣病虽剧,委之于天。所甚忧者,大奸专政,群小阿附,误国豁民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开对意,急为屏除,不然感激可药矣。”戒其子曰:“丈夫见义勇为,祸福无预于己,谓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为不可及,是自弃也。天下事苟无牵制,三代可复也。”又曰:“汝读《钬梁公传》乎?梁公有大节?为不肖子所坠,汝辈宜慎之!”

  十七年十一月,有大星陨一地正寝之旁,流光照地,久之方灭。是夕,希宪卒,年五十。

  希宪在中书,宋降将刘整上谒,希宪弟希贡为通报。希宪方读书,不答。希贡出,整复求见。希宪中坐,命整入。整再拜,希宪不予一言。整求退,谓之曰:“此我这私宅,汝欲有所陈,明日当至政事堂见我。”整出,愧赧无人色。未几,宋太学诸生袖诗入见,希宪肃容入,执礼甚恭。诸弟问之,希宪曰:“吾国家大臣,嚬笑系天下轻重。整叛臣也,故折辱之,令其知君臣之义。至寒士,皆诵法孔子者,我不礼敬之,则儒术将扫地矣。”丞相伯也颜尝曰:“廉公,男子中真男子,宰相中真宰相也。”其惟服希宪如此。

  大德八年,赠忠清粹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魏国公,谥文正。加赠推忠佐理翊运动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恒阳王,谥如故。

  子六人:孚,佥辽阳等处行中书事;恪,台州路总管;恂,中书平章政事、集贤大学士;忱,邵武路总管;恒,御史中丞;惇,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陕西行省左丞。从弟希贤。

  希贤,字达甫,一名中都海牙。伯父布鲁海牙尝曰:“是儿刚果,当大吾家。”年二十余,与从兄希宪同侍世祖,出入禁中,小心慎密。至元初,北部诸王拘杀使者,世祖使希贤往谕之。希贤宣布上意,辞旨条畅,王悔谢,为设宴,赠貂袭一袭、白金一笏。还奏,帝喜,赐以御膳。寻进中议大夫、兵部尚书。

  左丞相伯颜伐宋,即渡江。十二年春,授希贤礼部尚书,佩金虎符,与工部侍郎亚忠范、氦书丞柴紫芝持国书使宋。三月丙戌,至广德军独松关,守关者不知为使,袭而杀之。守将张濡以为己功,受赏,知广德军。明年宋亡,获张濡杀之,诏遗使护希贤丧归,后籍濡家资与之。希贤死年二十九。

  廉惠山海牙,字公亮,阿鲁浑海牙之子也。惠山海牙幼孤,言及父辄泣下。养母家日不给,敝衣粝食,不以为耻。母亲,哀毁逾礼。年弱冠,大臣欲荐入宿卫,辞曰:“吾世父事世祖以通经,号廉孟子。今方设科取士,愿读书以科第进。”乃入国学积分。

  至治元年,登进士第,授承事郎、同知顺州事。有弓匠提举马都刺怙势夺州民田,同列畏之。惠山海牙至,即谳其事,座还民用。用荐者召入史馆,预修英宗、显宗《实录》寻拜监察御史,抗章劾中书省臣贪猥,语同列曰:“倘以言责获罪,吾之职也。”既又劾奏明里董阿不当摄祭太庙。迁都水监,疏会通河,堤滦、漆二水,又修京东闸。历秘书丞、会福总管府治中。上疏言,迎佛费财蠹俗。时论韪之。出淮东廉访司事,迁汇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佥河东、河南、江西廉访司事,擢江南行御史台经历。时山东盐法大坏,以选除都转运使,未期月,用课最,赏赉金、币、上尊。

  至正三年,初行郊礼,召拜侍仪使。明年,预修辽、金、宋三史。迁崇文太监,出为河南行省右丞。迁湖广行省右丞。以武昌失守连坐。既而事白,迁江西行省右丞,就除本道廉访使。未几,江西省治亦陷、惠山海牙走福建。久之,除佥江浙行枢密院画。改拜福建行省右丞。居岁余,奉诏还治省事,且督赋税由海道供给京师。迁行宣政院使。明年,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卒年七十有一。

  史臣曰:浑都海扔重兵附阿坦克不哥,与刘太平、霍鲁欢相表里,廉希宪以一书生,拄其间,决犹豫,平大乱,可谓智勇矣。及为宰相,划为宰相,划除蠢弊,与民休息,侃然以古大臣之事己任。元之理学名臣,希宪一人而已。安童、不忽木其次也。

  阔阔,字子清本蔑里吉氏。部族世居不里罕哈里敦之地。其俗骁勇,善骑射,诸族惮。国初举族内附。

  世补助居潜邸,选阔阔为近侍。世祖闻王鹗贤,避兵居保州,遣使征至,问以治道,命阔阔与廉希宪皆师事之。既而阔阔出使于外,迨还,而鹗已行,思期慕不食者累日。世祖闻而贤之。后宪宗复召鹗至各林,仍命阔阔受学。每旦起盛饰冠服,鹗让之,阔阔深自悔悟。明日,衣纯素以进,鹗乃悦。

  宪宗二年,奉命佥诸路军籍,以丁壮产多者充之,所至编籍,无挠累,人皆德之。及还,帝悦,命领产京匠局。

  世祖即位,特授中书左丞。迁大名路宣抚使。时李璮据济南未下,故事死囚呈中书省待报。阔阔与参议乌古论真谋:大名近济南,不便宜从事,无以伏叛党,一切重囚皆命戮之于市。”时论称其明决。未几,以疾卒,年四十。

  子坚童,字永叔。少孤,甫十岁即从王鄂游。及长奉命入国学,复从许衡游。弱冠入侍禁廷,授中顺大夫、侍仪奉御,迁中议大夫、同修起居注。奉使济南,见杨桓贤,遂力荐之。

  至元二十三年,授嘉议大夫、礼部尚书,迁吏部尚书,秩未满,特授通议大夫、御史。二十四年,扈从东征有功,迁燕南河北道肃提刑按政廉访使。二十八年,授正议大夫、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使,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驿召赴阙,未拜,以疾卒,年三十九。

卷一百五十六 列传第五十三

  高智耀 睿 纳麟 李桢 刘容 阔阔出 脱欢 朵儿赤 仁通 暗伯 亦怜真班

  高智耀,字显达,河西人。祖逸,夏大都督府尹。父良惠,夏右丞相,封宁国公。智耀登进士第,而国亡,遂隐于贺兰山。太宗召见,将用之,固辞。

  皇子阔端镇平凉,知耀上言:“儒者给复已久,不宜与厮养同役,请除之。”皇子从之。宪宗即位,智耀入觐,奏言:“儒者所学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自古有国家者,用之则治,不用则乱。然欲资其用,宜先养其材,蠲除徭役,因教育人材之先务也。”帝问:“儒者何如巫医?”对曰:“儒以纲常治天下,岂方技所能比乎。”帝曰:“善。前未有以此告朕者。”诏复各路儒户,徭役无所与。

  世祖在潜邸已闻其名,及即位,尤加礼遇,呼为高秀才而不名。命铸印授之,凡儒户给公文为左验。时士之被俘者,皆没为奴,智耀请朝廷赎之。即拜翰林学士,命巡行各路,赎免三千余人左右。或言其诡滥,帝诘之,对曰:“士譬则金也,金色有浅深,谓之非金不可,才艺有短长,谓之非士亦不可。”帝悦。智耀又言:“国初庶事草创,纲纪未立,宜仿前代置御史台以司纠劾。”至元五年立御史台,用智耀之言也。

  未几,拜西夏中兴等路提刑按察使。会西北藩王遣使入朝,奏言:“蒙古旧俗与汉人不同,今留汉地,建城郭宫室,仪文制度遵用汉法,其故何如?”帝选使报聘谕之,智耀请行。至上京,病卒。

  自太宗考选各路儒士后,所在不务存恤,仍与齐民无异。智耀前后上言,正户籍,蠲力役,由是儒术始重,人才渐出。学校中多立祠祀之。后赠崇文赞治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司徒、柱国、追封宁国公,谥文忠。子睿。

  史臣曰:赵氏南迁,中原文献扫荡无余,独拓拔氏建国二百余年,唐之故家遗俗尚有存者,如高智耀、李桢等皆是也。自智耀上言,正户籍,蠲力役,中原之士始知向学。其祀于学校,宜哉!

  睿,年十八,以父荫授符宝郎,出入禁闼,恭谨详雅。久之,除唐兀卫指挥副使,累迁礼部侍郎。

  出为嘉兴路部管,迁江东道提刑按察使。盗发,声言围宣城,城门昼闭,睿召官吏责之曰:“贼势方炽,吾先示弱,民何以赖?”命开门,听民出入贸易,密治兵以备之。贼惮睿且知有备,不敢进,遂讨平之。除同佥行枢密院事,迁浙西道肃政廉访使。奸民有连结党与,持官吏长短者,其魁曰十老,吏莫敢问,睿悉按法诛之,阖境称快。拜江南行台侍御史,进御史中丞,又改淮东道肃政廉访使。盗窃真州库钞三万缗,有司大索,逮系良民数百。睿廉得其情,悉纵之。己而果获真盗。复拜南台御史中丞。延祐元年卒,年六十六。赠推忠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宁国公,谥贞简。子纳麟。

  纳麟,大德六用丞相哈剌哈孙荐,入直宿卫,除中书舍人。至大四年,迁宗正府良中。皇庆元年,出佥河南道廉访司事。延祐初,拜监察御史。以言事忤旨,帝怒甚,中丞杨朵儿只力救之,始解。事具《杨朵儿只传》。四年,迁刑部员外郎。出为河南行省郎中。至治三年,入为都漕运使。未几,擢湖南湖北两道廉访使。天历元年,除杭州路总管。

  明年,改江西道廉访使。岁饥,议发粟赈民,行省难之。纳麟曰:“朝廷如不允,我愿以家赀偿之。”议始决,全活无算。又劾罢贪吏平章政事八失忽都,民尤颂之。至顺元年,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召为户部尚书,未至,改江南行台侍御史,寻擢只丞。

  后至元元年,召拜中书参知政事。迁同知枢密院事。出为江浙行事右丞,乞致仕,不允。除浙西道廉访使,辞不赴。六年,除行宣政院使。上天竺僧弥戒、径山僧惠洲犯法,纳麟皆按治之。请行宣政院设崇教所,升行省理问官四品,以治僧狱。从之。寻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至正三年,迁河南行省。明年,入为中书平章政事。七年,出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复召拜御史大夫。八年,进金紫光禄大夫,请老,不许,加太尉。旋为御史劾罢,退寓平江。

  十二年,江淮盗起,复拜南台御史大夫,兼太尉,总制江浙、江西、湖广三省军马,诏遣直省舍人慰谕之,许便宜从事。会杭州失守,淮南行省平章失列门引兵来援,次于采石。纳麟以宣城危急,请失列门先救之,调部将脱火赤率蒙古军为应,大败贼于閟下门,宣城围解。

  已而贼陷微州,游兵至集庆,纳麟命治书侍御史左答纳失里守城,御史中孙伯家奴屯城外,遗监察御史郑鄈征兵于湖广行省平章也先帖木儿。也先帖木儿时屯和州,引步骑二千人趋集庆,江浙行省平章三旦八、佛家纺驴亦引兵来会,贼始败走。十三年,纳麟固请谢事,从之。十六年,南台移绍兴,复以纳麟为御史大夫,兼太尉。十八年,召入都,至黑水洋,阻风而返。十九年,由海道趋直活,八月至京师,未几卒,年七十。

  九子:安安,判江浙行枢密院。纳麟再为南台御史大夫,耄昏,政事皆决于安安,为当时所讥,时同知秃坚不花在余姚团结民兵,与慈溪尹陈文昭、绍兴达鲁花赤迈里古思相犄角,安安忌之,恐三人不受制,绐秃坚不花至,夜半使人杀之。已而国珍亦执陈文昭沈于海。拜住马代纳麟为御史大夫,又杀迈里古思,绍兴遂为国珍所据。

  李桢,字干臣,其先西夏族子也。金末,桢以经童中选。既长,为质子于蒙古。太宗嘉其文学,赐名玉出干必堵赤。从皇子阔出伐宋,太宗命之曰:“凡军事必咨于桢而后行。”阔出遣桢及吉登哥赴唐、邓二州,料民实。兵后,连岁凶荒,民流亡殆尽。桢至,振恤饥寒,归者如市。十年,又从察罕伐宋,以功赐金符,授军前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桢奏:录访天下儒士,令所在优给之。

  乃马真皇后称制六年,从察罕围宋寿州,不克。进攻扬州,会霖雨,乃班师。桢表言:“襄阳,宋咽喉地,得之则可为取宋之基。”定宗嘉纳之,赐虎符,授襄阳军马万户。宪宗六年,命桢巡哨襄樊。八年,宪宗伐蜀,召桢议事。秋九月,卒于合州,年五十九。

  刘容,字仲宽。其先西宁青海人。高祖阿勒华,西夏主尚食。西夏平,徙西宁民于云内,容父海川在徙中,后遂为云内人。

  容幼颖悟,稍长,喜读书。国俗素尚武,容亦善骑射,然非所好。中统初,以国师荐,入侍皇太子于东宫,命专掌库藏。每退,直即诣国子祭酒许衡受学。至元七年,世祖驻跸称海,闻容知吏事,召至,命权中书省掾,以忠直称。

  十五年,奉命使江西,抚慰新附之民。或劝其受馈遗,归赂权贵。容曰:“剥民以自利,吾心何安。”使还,惟载书籍数车,献之皇太子。忌嫉者从而谗之,由是稍疏容。然容亦终不辩。会立詹事院,容上言曰:“太子,天下本,苟不得端人正士左右辅翼之,使倾邪侧媚之徒进,必有损令德。”闻者是之,俄命为太子司议。改秘书监,出为广平路总管。

  富民有同姓争产者,讼连年不决。容至,取谱籍考二人父祖名,得其实,立断之。皇子云南王至汴,道过广平,达鲁花赤欲厚敛以贿左右。容请自往,减其供张之费,民以不病。后卒于官,年五十二。

  阔阔出,唐兀氏。

  祖小丑。太祖定西夏,括诸色人匠,小丑以治弓进,赐名怯延兀兰,为行营弓匠百户,徙和林,卒。

  父塔尔忽台袭职。阿里不哥叛,塔尔忽台从战于失亩里秃之地,死之。

  塔尔忽台二子:长朵罗台,从万户也速觞儿、玉哇赤等累战有功,授前卫亲军百户,累官昭信校尉、芍陂屯田千户所达鲁花赤,以疾卒。

  阔阔出,其弟也,亦为弓,尝献所造弓。帝称善,问其父何名,阔阔出对曰:“塔尔忽台,臣之父也。”帝见其状貌魁伟,问能射否,左右对曰:“能。”试之果然,遂命侍左右。明年,武备寺复以其弓献,且奏用之。帝曰:“孔子言三纲五常,人能自治,而后能治人,能齐家,而后能治国。汝可以此言谕阔阔出,吾用之未晚也,”俄擢为大同路广胜库达鲁花赤。广胜库贮兵器,时总管兀海涯以库作公署,置甲仗于虚廪,为虫鼠所啮。阔阔出言于帝,复之,且责其偿。使者薛绰不花、纳速鲁丁以檄取鹰房军衣甲弓矢,阔阔出责其入文书。时副使速鲁蛮已命有司封钥其库,将点视之,阔阔出不从。事闻,帝命笞速鲁蛮,罢其官。

  大德元年,迁大同路武州达鲁花赤,兼管本州诸军奥鲁劝农事。又监建州、利州,改佥四川道廉访司事。拜监察御史,累官中大夫、大宁路总管。卒于官。

  子脱欢,初直宿卫,累拜监察御史,迁四川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四川廉访司佥事,枢密院都事、断事官。在四川,尝上疏曰:

  内外修寺,虽支官钱,而一椽、一瓦,皆劳民力,百姓嗟怨,感伤和气,宜且停罢,仍减省供佛、饭僧之费,以纾国用,如此则上应天心,下合民志,不求福而福自至矣。回回户计,多富商大贾,宜与军民一体应役,如此则赋役均矣。为国以善为宝,凡子女、玉帛、羽毛、齿革、珍禽、奇兽之类,皆足以丧德、丧志,今后回回诸色人等,不许赍宝中卖,以虚国用,违者罪没,如此则富商大贾无所施其奸伪,而国用有余矣。

  其辞恳直剀切,当时称之。

  朵儿赤,宁道明,西夏宁州人。

  曾祖斡道冲,为西夏名儒,位至宰相。

  父斡扎箦,守西凉,大兵至,率父老以城降,太祖命副撒都忽为中兴路管民官。大后西征,督转输,无毫发之私,时号曰满朝清。世祖即位,斡扎箦卒,遗奏因高智耀以进,请慎名爵,节财用。帝嘉纳焉。

  朵儿赤,年十五,通《论语》、《孟子》、《尚书》。帝闻其聪敏,欲试用之,召见于香阁。帝曰:“朕闻儒者我嘉言。”朵儿赤奏曰:“陛下圣明仁智,奄有四海,惟当亲君子,远小人尔。古帝王,未有不以用小人而亡者,惟陛下察焉。”帝曰:“朕于戆直忠言,未尝不悦而受之,违忤者亦不肯加罪,盖欲养忠直,而退庚佞也。汝言甚合朕意。”因问欲何仕,朵儿赤对曰:“西夏营田,实占正军,倘有调用,则又妨耕作,土瘠野旷,十未垦一。南军屯聚以来,子弟蕃息稍众,若以成丁者编入籍,以实屯户,则地利辟而兵有余矣。请为其总管,以尽措画。”帝然之,乃授中兴路新民总管。至官,大兴屯垦,寒黄河支流,浚其三以资灌溉。凡三载,赋额增位。就转营田使,秩满,入觐。帝大悦,擢潼川府尹。时公府无禄田,朵儿赤以官旷地给民,收其租为官禄,潼川仕者有禄自此始。

  未几,台臣奏为云南廉访副使,迁山廉访副使,调云南廉访使。会行省丞相帖木迭儿贪暴,擅诛杀。罗织安抚使法花鲁丁将置极刑。朵儿赤谓之曰:“生杀之柄,系于天子,汝以方面之臣,而专杀,意欲何为。小民罹法,且应审覆,况朝廷命史耶!”法花鲁丁竟获免,寻复其官。僰夷与蛮相仇杀,时省臣受贿,诬奏蛮反,杀良民。朵儿赤劾罢之。年六十二,卒于官。

  子仁通,云南省理问。天历二年三月云南诸王与万户伯忽等叛,仁通率官军讨之,没于陈。

  暗伯,唐兀人。祖僧吉陀迎太祖于不伦答儿哈纳之地,太祖嘉其效顺,命为秃鲁花必阇赤兼怯里马赤。父秃儿赤袭职,事宪宗,累官至文州礼店元帅府达鲁花赤。

  暗伯性严重刚果,有大志。弱冠,娶妇于敦煌,阻兵不得归,乃住依宗王阿鲁忽。世祖遣彻干等使阿鲁忽,以通好,阿鲁忽留使者数年弗遗。暗伯以马驼厚赆之,令逃去。薛彻干等得脱归,具以白世祖,世祖称叹久之。既而,命元帅不花帖木儿等征于阗,暗伯乘间至行营,见薛彻干于帐中。薛彻干曰:“公之忠义,已上闻矣。”言于不花帖木儿,遂承制暗伯权充枢密院客省使,护送其妻子来京师。未几,宗王乃颜叛,世祖新征。暗伯在行间,命为客流速、不鲁合、不周兀等处万户,及诸王哈鲁、驸马秃绵答儿等叛,暗伯率所部战于客流速石巴秃之地,身中七创,所乘马蛮中二矢,自旦至晡,鏖战愈力,刺秃绵答儿杀之,生擒哈鲁以献。论功,命长唐兀卫,兼佥枢密院事。凡分立诸色五卫军职、袭替屯戍之法,多所更定。历同佥、副枢、同知,至知枢密院事,以疾卒于位。赠推忠保节功臣、资善大夫、甘肃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宁夏郡公,谥忠遂。

  子阿乞剌,知枢密院事;次亦怜真班。

  亦怜真班,性刚正,动有礼法。仁宗召见,令入宿卫。延祐六年,超拜翰林侍讲学士。至治二年,调同知通政院事,擢虎符唐兀亲军都指挥使。泰定初,迁典瑞院使。天历二年,选为太子家令。寻擢资政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迁侍御史,仍兼指挥使。至顺初,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迁功德使,指挥使如故。已而拜陕西行省平章政事,未行,复为翰林学士承旨。时伯颜为丞相,嫉其论事不阿,出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寻杀其子答里麻,谪亦怜真班于海南。伯颜败,始召还。

  至正六年,拜御史大夫。迁宣政院使。出为甘肃行省平章政事。先事弭西羌之乱,民立石颂之,召还为银青荣禄大夫、知枢密院事,提调太医院。寻加金紫光禄大夫,复为御史大夫、领经筵事,兼宣忠斡罗思扈卫亲军指挥使。奏言:“风俗人心日趋于薄,请禁故吏不许弹劾年事长官”。太师马札儿台与子丞相脱脱谪居在外,时相欲倾之,嗾之告变,且扳台臣同时上奏。亦怜真班曰:“为宰相者,孰无闲退之日,况脱脱父子在官无大咎,奈何迫之于险?”终不从。及监察御史劾丞相别儿怯不花,帝不听,亦怜真反复论奏。由是忤上意,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迁湖广行省左丞相。复召知枢密院事。

  十一年,颍亳盗起,亦怜真班数言行失,不听。复拜江浙行省左丞相。十二年,移江西。时贼由蕲、黄陷饶州安仁县,乱民应之。亦怜真班道出安仁,命子哈监朵儿只与江西右丞火你赤等,乘高纵火,攻败之,余贼皆降。先是,江西行省平章政事道童以宽容为政。军民懈弛。亦怜真班至,威声大振。十四年八月,以疾卒于官。时论惜之。事闻,赠推忠佐运正宪乘义同德功臣,追封齐王,谥忠献。

  九子:长答里麻,为伯颜所杀;普达失理,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桑哥八剌,同知称海宣慰司事;哈蓝朵儿只,宣政院使,桑哥答思,岭北行省平章政事;沙嘉室理,岭北行省参知政事;易纳室理,大宗正也可札鲁火赤;马的室理,佥书枢密院事;马剌室理,内八府宰相。

卷一百五十七 列传第五十四

  刘秉中 秉恕 张文谦 窦默 姚枢 炜 燧

  刘秉忠,字仲晦,初名侃,因从释氏,又名子聪,拜官后始改今名,其先瑞州人,后徙邢州。太祖十五年,木华黎取邢州,立都元帅府,以其父润为都统。事定,改署州录事,历巨鹿、内丘两县提领。

  秉忠风骨秀异,志气英爽不羁。八岁入学,日诵数百言。年十七岁,为节度使府令史。居常郁郁不乐。一日,投笔叹曰:“吾家累世衣冠,乃为刀笔吏乎!丈夫遇不于世,当隐居以求志耳。”即弃去,隐武安山中,久之,天宁僧虚照招为弟子,使掌书记,后游云中,居南堂寺。

  世祖的潜邸,僧海云被召,过云中,闻其博学多材艺,邀与俱行。既入见,应对称旨,屡承顾问。秉忠于书无所不读,尤邃于《易》及邵氏《经世书》,至于天文、地理、律历、六壬遁甲之属,靡不精通。世祖大爱之,海云南还,秉忠遂留藩邸。后数岁,奔父丧,赐金百两,仍遣使送至邢州,秉忠初丁毋忧,毁瘠骨立,衣一敝裘。三年不易。及父卒。虽从天竺之教,然哀感几于灭性,与执通丧者无以异。服除。复召还和林,上书于世祖曰:

  典章、礼乐、法度、三纲五常之教,备于尧、舜,三王因之,五霸假之。汉兴以来。至于五代,一千三百余年,由此道者,汉文、景、光武、唐太宗、玄宗五君,而玄宗不能有终也。然治乱之道,系乎天而由乎人。天生成吉思皇帝,起一旅,降诸国,不数年而取天下,勤劳忧苦,遗大宝于子孙。

  愚闻之曰“以马上取天下,不可以马上治之。”昔武五,兄也;周公,弟也。周公思天下善事,夜以继日,每得一事,坐以待旦,以保周天下八百余年,周公之力也。今皇帝,兄也;大王,弟也。思周公之故事而行之。千载一时,不可失也。

  君之所任,在内莫大乎相,在外莫大乎将。内外相济,天下之急务也。然天下之大,非一人所能及;万事之细,非一心所能察。当择开国功臣之子孙,分为京府州郡监守,督责旧官,以尊王法,仍差按察官守,治者升,否者黜,则贤能奋而人才出。

  天下户过百万,自忽都那演断事之后,差徭役甚大,加以军马调发,使臣烦扰,官吏乞取,民不能当,是以逃窜,宜比旧减半,或三分去一,就见在之民以定差税,招逃都复业,再行定夺。官无定次,清洁者不迁,污滥者不黜。可比附古例。定百官爵禄仪伏,使家给身荣。有犯于民,设条定罪,威福者君之权,奉命者臣之职。今百官自行威福,进退生杀惟意之从,宜从禁治。

  天下之民未闻教化,见在囚人宜从赦免,明施教令,使之知畏,则犯者自少。教令既设,又不宜繁,因大朝旧例,增益民间所宜设者十数条足矣。教令既施,罪不至死矣。皆提察然后决;犯死刑者,覆奏然后断;不致刑及无辜。

  天子以天下为家,兆民为子,国不足,取于民,民不足,取于国,相须知鱼水,有国家者。置府库、仓廪,亦为助民;民营产业,亦为资国用也。今宜打算官民所欠债负,若实为应当差发所借,宜依合罕皇帝圣旨,一本一利,官司归还。凡赔偿无名,虚契所负,及还过元本者,并行赦免。

  纳粮就远仓,有一废十者,宜从近仓以输为便。当驿路州城,饮食祗待偏重,宜计所费以准差发。关市津梁正税十五发分取一,宜从旧制,禁横取,减税法,以利百姓。仓库而耗甚重,宜令权量度均为一法,使锱铢圭撮尺寸皆平,以存信去诈。金银所出,掏砂炼石,实不易为。一旦以饰皮革,涂木石,取一时之华丽,废为无用,甚可惜也,宜从禁治。除帝胄功臣大官以下章服有制处,无职之人不得僭越。今地广民稀,赋敛繁重,民不聊生,何力耕耨以厚产业?宜差劝农官二员,率天下百姓务农桑,营产业。

  古者庠序学校未尝废,今郡县虽有学,并非官置,宜从旧制,修建三学,教士以经义为上,词赋论策次之,兼科举之设,已奉合罕皇帝圣旨,因而举之,易行也。开设学校,宜择开国功臣了孙受教,选达才任用。

  关西、河南地广土沃,以军马之所出入,荒芜不治,宜设官招抚,不数年民归土辟,以资军马之用,实国之大事,移剌中书拘榷盐铁诸产、商贾酒醋货殖诸事,以定宣课,虽使从实恢办,不足亦取于民,已不为轻。奥鲁合蛮奏请于旧额加位榷之,往往科取民间,科榷并行,民无所措手足,宜从旧例办榷,更或减轻。罢繁碎,止科征,勿任献利之徒削民害国,鳏寡孤独废疾者,谊设孤老院,给衣粮以为养。使臣到州郡,宜设馆,不得于官衙民家安下。

  孔子为百王师,立万世法,今庙学虽废,存者尚多,宜令州郡祭祀,释奠如旧仪。近代礼乐崩坏,宜刷征太常旧人教引后学,使器备人存,实太平之基,王道之本。今天下广远,虽成吉思皇帝威福所被,亦天地神明之佑也。宜访名儒,循旧礼,奠祭上下神祇,和天地之气,顺时序之行。

  见行辽历,日月交食颇差,闻司天台改成新历,未见施行。宜因新君即位,颁历改元。令京府州郡置更漏,使民知时。国灭史存,古之常道。宜修《金史》令一代君臣事业不附于后世。

  国家广大如天,万中取一,以养天下名士宿儒之无营运产业者,使不致因穷,或有营运产业,应输差税,其余大小杂泛并行蠲免,使自给养,实国家养才励人之大者,明君用人,如大匠用材,随其巨细长短,以施规矩绳墨。孔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盖君子所存者大,不能尽小人之事,小人所拘都狭,不能同君子之量。尽其才而用之,成功之道也。君子不以言废人,不以人废言。大开言路,所以成天下、安兆民。天地之大,日月之明,而或有所蔽,且蔽天之明者,云雾也;蔽人之明者,私欲佞说也。常人有之,蔽一心,人君有之,蔽天下。宜先左右谏臣,使讽谕于未形,防维于至密。君子之心,一于理义,小人之心,一于利欲。君子得位,可容小人,小人得势,必排君子。不可不辨也。孔子曰:“远佞人”,又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此之谓也。

  今言利者人,非图利国,实欲残民而自利也。宜将国中场冶,付各路课税所,以定榷办,其余言利者并行罢去。古者治世均民产业,自废井田为阡陌。后世遂不能复。今穷乏者益损,富盛者增加。宜禁居官在位者忽侵民利,商贾与民交易,勿擅夺欺罔,真国家之利也。

  笞箠之制,宜斟酌古今,均为一法,使无敢过越。禁私置牢狱,及鞭背之刑,以彰好生之德。立朝省以统百官,分有司以御众事,以至京府州县亲民之职无不备,纪纲正于上,法度行于下,天下可不劳而治矣。

  世祖览其书而善之,及即位多见施行。秉忠又言:“邢州旧万余户,兵兴以来不满数百,凋坏日甚,得良牧守如真安张耕、洛水刘肃者治之,犹可完复。”世祖即以耕为邢州安抚使。肃为安抚副使。由是流民复业,户口日增。

  宪宗三年,秉忠从世祖征大理,恒以天地好生之德劝世祖,故克城之日,不妄戮一人,从伐宋,复为世祖言之,所至全活不可胜计。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问以治天下之大经、养民之良法,秉忠采祖宗旧典,参以古制之宜于今者,条列以闻。于是下诏建元纪岁,立中书省、宣抚司。金淅旧臣及山林遗逸之士,咸见录用,文物粲然一新。

  秉忠虽居左右,犹不改旧服,时人称之为聪书记。至元元年,翰林学士承旨王鄂奏言:“秉忠久侍藩邸,积有岁年,参幄帷之密谋,定社稷之大计,忠勤劳绩,宜被褒崇。圣明御极,万物惟新,而秉忠犹仍其野服散号,深所未安。宜正其衣冠,崇以显秩。”奏上,即日拜光禄大夫、太保,参预中书省事,诏以翰林侍读学士窦默之女妻之,赐第奉先坊,给以少府宫籍监户。秉忠即受命。以天下为己任,事无巨细。凡有关于国家大体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帝宠任愈隆,燕闲顾问,辄推荐人物可备器使者,凡所甄拔,后悉为名臣。

  初,帝命秉忠相地于桓州东滦水北,建城郭于龙冈,三年而毕,名曰开平府。继升为上都,而以燕为中都。四年,又命秉忠筑中都城,始建宗庙、宫室。八年,奏建国号曰大元,以中都为大都。他如颁章服、起朝仪、给俸禄、定官制,皆自秉忠发之,为一代成宪。

  帝尝以钱币之制问秉忠,对曰:“钱用于阳,褚用于阴。国家龙兴朔漠,宜用褚币,子孙世守之。若用钱,天下将不靖。”帝从之。后武宗铸钱,旋废不用。惠宗再铸钱,而天下亡于盗贼。果如秉忠之言。

  十一年,扈从至上都,其地有南屏山,筑精舍居之。秋八月,秉忠无疾端坐而卒,年五十九。帝闻惊悼,谓群臣曰:“秉忠事联三十余年,小心慎密,不避险阻,言无隐情,其阴阳术数之精,占事知来,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莫得闻也。”出内府钱具棺殓,遣礼部侍郎赵秉温护其丧还葬大都。十二年,赠太傅,封赵国公,谥文贞,成宗时,赠推诚协谋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谥文正。仁宗时,又追封常山王。

  秉忠自幼好学,至老不衰,虽位极人臣,而斋居蔬食,终日澹然,不异平昔。自号藏春散人,每以吟咏自适,其诗萧散闲淡,类其为人。有文集十卷。无子,以弟秉恕子兰璋后。

  秉恕,字长卿。好读书,受《易》于刘肃,秉忠事世祖,以荐士自任,嫌于私亲,独不及秉恕。左右以闻,召见,遂同侍潜邸,世祖尝赐秉忠白金千两,辞曰:“臣山野鄙人,侥幸遭际,器服翻出尚方,金无所用。”世祖曰:“卿独无亲故遗之邪?”辞不允,乃受而散之,以二百两与秉恕,秉恕曰;“史勤劳有年,宜蒙兹赏,秉恕无功,敢冒恩乎?”终不受。

  中统元年,擢礼部侍郎、邢州安抚副使。二年,赐金符,迁吏部侍郎。三年,各升为顺德府,赐金虎符。为顺德路安抚使。至元元年,改嘉议大夫,历彰德、怀孟、淄莱、顺天、太原五路总管。淄莱府有死囚六人,狱已具,秉如疑之,详谳得其实。六人赖以不死。召除礼部尚书,出为淮西宣慰使,会省宣慰司,历湖州、平阳两路总管。平阳饥,辄开仓以赈之,全活者众。年六十,卒于官。赠礼部尚书,谥文定。

  张文廉,字仲卿,邢州沙河人。父英,金邢州军盗库使。文廉幼聪敏,与刘秉忠同学。既而欲习吏事,英召而责之,谢曰:“仰衣食于父母,窃不自安,故勉为此。今闻命矣,愿改业。”乃专心儒术。

  太宗十年,试天下儒士,文谦中选,免本户徭役。世祖居潜邸,受邢州分地,秉忠荐文谦可用。召见,应对称旨,命掌王府书记,日见信任。邢州初分二千户为勋臣食邑,岁遣人监领,征求百出,民不甚命。或诉于王府,文谦与秉忠言于世祖曰:“今民生困弊,莫邢为甚。盍择人往治之,责其成效,使四方取法,则天下均受王之赐矣。”世祖从之,先安抚使张耕、副使刘肃及李简往。三人协心为治,流亡复归,户增数倍。由是世祖益重儒者,任之以政,其端实自文谦发之。

  世祖征大理国,其相高祥拒使,杀信使遁去。世祖怒,将屠城。文谦与秉忠、姚枢谏曰:“杀使拒命者,高祥尔,非民之罪,请宥之”。大理之民赖以全活。世祖伐宋,文廉与秉忠言:“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当一视同仁,不可嗜杀。”世祖曰:“期与卿等守此言。”既入宋境,分命诸将毋妄杀,毋焚人室庐,所获生口悉纵之。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立中书省,首命王文统为平章政事,文谦为左丞。文统素忌克,议论之际屡相可否。文谦遽求出,诏以本官行大名等路宣抚司事。临发,语文统曰:“民困日久,况当大旱,不量减税赋,何以慰来苏之望?”文统曰:“上新即位,国家经费止仰税赋,苟复减损,何以供给?”文谦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俟时和岁丰,取之未晚也。”乃蠲常赋什之四,商酒税什之一。

  二年春,来朝,复留居政府。三年,阿合马领左右部,总司财用,欲秦请,不关白中书,诏延臣议之,文谦曰:“分制财用,古有是理,中书不预,无是理也。若中书弗问。天子将亲莅之乎?”帝曰:“仲卿言是也。”

  至元元年,诏文谦以中书左丞行省西夏中兴等路。羌俗素鄙野,文谦得蜀士陷于俘虏者五六人,使习吏事,旬月间簿书有品式,子弟亦知读书,俗为一变。浚唐来、汉延二渠,溉田十数万顷,人蒙其利。

  三年,入朝。诸势家言有户数千,当役属为私奴者,议久不决。文谦谓以乙未岁户帐为断,奴未占籍者,归之势家可也。其良民无为奴之理。议遂定。四年六月,裁执政,降为参知政事。五年,淄州妖人胡王惑众,事觉,逮捕百余人,丞相安童以文廉言奏曰:“愚民无知,为所诳诱,诛其首恶足矣。”诏即命文谦往决其狱,惟三人坐弃市,余皆释之。

  七年二月,立司农司,以参知政事兼司农卿。十二月,改为大司农。复拜大司农卿,奏立诸道劝农司。巡行劝课,请开籍田,行祭先农先蚕等。复与窦默请立国子学。诏以许衡为国子祭酒,选贵胄子弟教之。时阿合马议拘民间铁,铸农器,高其价以配民,创立行户部于东平、大名以造钞,及诸路转运司蠹政害民,文谦悉于帝前极论罢之。

  十三年,迁御史中丞。阿合马虑文谦发其奸,乃奏罢诸道按察司,以风示台臣。文谦奏复之,然自知为奸臣所忌,力求去。会修新历,乃授文谦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以总其事。十九年,复拜枢密副使。首议肃兵政,汰冗员,选择将士而优恤其家。未及施行。二十年三月,以疾卒,年六十七。

  文谦蚤从刘秉忠洞究术数;晚交许衡,尤粹于义理之学。为人刚明简重。数忤权幸,不以为意。中统初,国学之育人才,司农之勤民事,太史之授人时。凡出于文谦规画者,皆为一代成宪。成宗即位,赠光禄大夫、大司徒,谥忠宣。累赠推诚同德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魏国公。

  二子:晏,侍裕宗于东宫,为府正司丞。世祖以宴功臣子,选充邢部郎中。累迁大司农丞。成宗即位,命进讲经史。擢集贤侍讲读学士、参议枢密院事,迁大学士、枢密判官。出为陕西行台御史中丞。卒。

  赠陕西行省平章政事追封魏国公,谥文靖。次子杲,侍仪司进使。

  窦默,字子声,初名杰,字汉卿,广平肥乡人,幼力学,毅然异于常儿。大兵伐金,默与同行三十人俱被俘,惟默得脱归。南走渡河,医者王翁妻以女,使业医,转客蔡州。遇名医李浩,授以铜人针法。金主迁蔡州,默恐兵且至,又走德安。孝感令谢宪子以伊洛性理之书授之,学日进。适中书杨惟中招集儒、道、释之士,默乃北归,隐于大名,与姚枢、许衡讲学,至忘寝食。

  世祖在潜邸,遣召之,默变姓名以自晦。使者从其友人往见,默不得已,乃拜命。既至,问以治道,默首以三纲五常为对。世祖曰:“人道之端孰大于此。失此,则无以立于世矣。”默又言:“帝王之道,在诚意正心,心既正,则朝廷远近莫敢不一于正。”一日凡三召见,奏对称旨。自是敬待加礼,不令去左右。世祖问今之明治道者。默荐姚枢,即召用之。俄命皇太子真金从默学,赐以玉带钩,谕之曰:“此金内府故物,汝老人,佩之为宜,且使真金见之如我也。”久之,请南还,命大名、顺德各给田宅,有司岁给衣物。

  世祖即位,召至上都,问曰:“朕欲求如唐魏征者,有其人乎?”默对曰:“犯颜谏诤刚毅不屈,则许衡其人也。深识远虚,有宰相才,则史天泽其人也。”天泽时宣抚河南,帝即召拜右丞相,以默为翰林侍讲学士。时初建中书省,平章政事王文统颇见委任,默上书曰:

  “臣事陛下十有余年,数承顾问与闻圣训,有以见陛下急于求治,未尝不以利生民安社稷为心。时先帝在上,奸臣檀权,总天下财,操执在手,贡进奇货,炫耀纷华,以娱悦上心,其扇结朋党、离间骨肉者,皆此徒也。此徒当路,陛下所以不能尽其初心。

  今天顺人应,诞登大宝,天下生民莫不欢欣踊跃,引领盛治,然平治天下,必用正人端士,唇吻人小一进时功利之说,必不能定立国家基本,为子孙久远之计。其卖利献勤、乞怜取宠者,使不得行其志,斯可矣。若夫钩距揣摩,以利害动人主之意者,无他,意在摈斥诸贤,犹执政柄耳,此苏、张之流也。惟陛下察之。伏望别选公明有道之士,授以重任,则天下幸甚。

  他日默与王鄂、姚枢俱在帝前,复面斥文统曰:“此人学术不正,久因相位,必祸天下。”帝曰:“然则谁可相者?”默曰:“以臣观之,无如许衡。”帝不悦而罢。文统深忌之,乃请以默为太子太傅。默辞曰:“太子位号未正,臣不敢先受太傅之名。”复为翰林侍讲学士,事具《许衡传》。未几,默谢病归,及文统伏诛,帝追忆其言,谓近臣曰:“曩言王文统不可用者,惟窦汉卿一人,向使更有一二人言之,朕宁不之思耶?”召还,赐第京师,命有司月给廪禄。国有大政辄访之。

  默与王磐等请分置翰林院,专掌蒙古文字,以翰林学士承旨撒的迷底里主之;其翰林兼国史院,仍旧纂修国史,典制诰,备顾问,以翰林学士承旨、兼修起居注和礼霍孙主之。默又言:“三代所以风俗淳厚,历数长久者,皆设学养士所致。今宜建国学,博选贵族子弟教之,以示风化之本。”帝并从之。默尝与刘秉忠、姚枢、刘肃、商挺侍上前,默言:“君有过举,臣当直言,都俞吁咈,古之所尚。今则不然,君曰可‘臣亦以为可,君曰否’臣亦以为否,非善政也。”明白,复侍帝于幄殿,猎者失一鹘,帝怒,近侍扬言宜加罪责。帝恶其迎合,命杖之,释猎者不问。既退,秉忠等贺默曰:“非公,安能感悟至此。”

  至元十二年,默年八十,公卿皆往贺,帝闻之,拱手曰:“此辈贤者,惜老矣。安得请于上帝,常留事朕,共治天下。”怅然者久之。默虽不视事,帝数遣中使以珍玩及器物存问之。十七年,加昭文馆大学士,卒,年八十五。帝嗟悼,厚加赠赐,皇太子亦赙以钞二千贯,命有司护丧归。

  默为人乐易,平居未尝臧否人物,与人居,温然儒者也。至论国家大计。面折廷诤,人谓汲黯无以过之。帝尝谓侍臣曰:“朕求贤三十年,惟得窦汉卿及李俊民二人。”又曰:“如窦汉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为一,斯可谓全人矣。”后累赠太师,封魏国公,谥文正。

  子履,累官中书左丞、集贤大学士。方直有父风。卒。有遣腹子弃于外,集贤大学士王约奏,宜收养归宗为履后。诏窦氏收养之。

  姚枢,字公茂,本柳城人,后迁河南洛阳。少力学,读书夜分不辍。其母恐过劳,止之;乃塞窗不使见烛。漏三下,方就枕。金末内翰宋九嘉有当时重名,一见枢,称其有王佐之才。太宗选儒者十八人,即长春宫教之,使杨惟中监其事。枢与惟中有旧,往从之。五年,惟中偕枢觐太宗于和林,帝甚重之。大军南伐,诏枢从惟中即军中求儒、道、释及医、卜之士至。拔德安,获名儒道赵复,始获见程颐,朱熹之书。十三书,赐金符,为燕京行台郎中,时行台牙鲁瓦赤黩货,以枢幕长,分及之。枢一切拒绝,因弃官去。携家至辉州苏门山,为庙,奉孔子及宋儒周、程、张、邵、司马诸贤,刊群经,惠学者。许衡在魏州,至苏门就录程、朱著述以归。谓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也。今始闻进学之序。”

  世祖在潜邸,遣赵璧召枢至,大喜,待以客礼。询及治道,枢为书数千言以进,首言治国平天下之大经,汇为八目,曰: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远佞。次及救时之弊,为条三十,曰:

  立省部,则庶政出于一途。辟才行,举遗逸,慎铨选,汰职员,则不专世爵而人才奋。班俸禄,则赃秽塞而公道开。定法律,审刑狱,则收生杀之权,诸侯不得而专以。设监司,明黜陟,则善良奸窳可得而举剌。阁征敛,则部族不横于诛求。简驿传,则州郡不困于需索。修学校,崇经术,旌节孝,以为育人才、厚风俗、美教化之基。重农桑,宽赋税,省徭役,禁游惰,则民力纾,且不趋于浮伪。肃军政,使田里不知行营往复之扰攘。周匮乏。恤鳏寡,使颠连无告者有养。布屯田,以实边戍。通漕运,以廪京都。倚债负,则贾胡不得以子为母。破称贷之家。广储畜、复常平,以待凶荒。立平准,以权物估,却利便以塞幸门。杜告讦以讼原。

  各疏张驰之方于下,世祖嘉纳焉。

  宪宗即位,诏凡军民在赤老温山南者,听有世祖领之。世祖即奉诏,宴群臣,酒罢,遣人止枢,问曰:“顷者诸臣皆贺,汝独默然,何耶?”对曰:“今天下土地之广,人民之殷,财赋之阜,有加于汉地者乎?军民吾尽有之,天子何为?异时廷臣间之,必悔而见夺,不若但总兵权,供亿之需取之有司,计之上者也。”世祖大悟,曰:“此吾虑所不及者。”枢又请置屯田经略司于汴以图宋,置都运司于卫以转粟于河南。世祖俱从之。宪宗大封同姓,敕世祖于南京、关中自择其一。枢曰:“南京土薄水浅,不若关中古称天府。”于是世祖愿有关中。宪宗二年夏,从世祖征大理,至曲先脑儿之地,夜宴,枢陈宋曹彬取南唐不杀一人、市不易肆事。明白,世祖据鞍呼曰:“汝昨言曹彬不杀,吾能为之!”枢贺曰:“圣人之心,仁明如此,民之幸也!”明年,王师入大理,饬枢裂帛为旗,书止杀之令,分布城中,由是民获完保。

  六年,宪宗遗阿蓝答儿置局关中。以百四十二条钩考经略宣抚司官吏,下及征商,曰:“俟终局日入此罪者,惟刘黑马、史天泽以闻,余悉诛之”。世祖闻之不乐。枢曰:“帝,君也,兄也;大王为皇弟,臣也。事难与较,莫若卒王邸妃主自归朝廷。疑将自释。”世祖初难之,后思之数日,乃谓枢曰:“从汝,从汝!”时宪宗在河西,闻之不信曰:“是有异心,”曰:“来,诈也。”及世祖见宪宗,相持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罢钩考局。

  世祖即位,立十道宣抚使,以东平严忠济强横难制,乃命枢使东平。既至,置劝农,检察二司,以监之。均赋役,罢铁官,思济不敢抗。中统三年,拜太子太师。枢固辞。改大司农。枢奏曰:“昔孔子五十一代孙元措袭封衍圣公,卒,其子与族人争求袭爵,讼之潜藩。帝曰:‘第往力学,俟有成德达才,我则官之。’又曲阜有太常雅乐,宪宗命东平守臣辇其歌工与俎豆祭服至日月山,帝亲临观之,饬东平守臣,员阙充补,勿为肄习。且陛下闵圣贤之后,与凡庶等,既命杨庸选孔、颜、孟三族俊秀者教之。乞真授庸教官,以成国家育材之美。”王镛练习故实,宜令提举礼乐,使不致崩坏。”皆从之。诏赴中书议事。兼修条格,谕曰:“姚枢辞台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务。须赖一二老成同心赞画,可与尚书刘肃往尽乃心,其尚无隐。”及条格成,与丞相史天泽奏之。

  李璮叛,帝问:“卿料何如?”对曰:“使璮乘吾北征之衅,濒海捣燕京,闭居庸关,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数扰边,使吾罢于奔命,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候应援,此成擒耳。”帝曰:“今贼将安出?”对曰“出下策。”初,帝尝论天下人材,及王文统,枢曰:“此人学术不纯,以游说干诸侯,他日必反。”至是,文统果与璮通谋,伏诛。时回回人乘间上言:“回回虽盗国家钱物,不至如秀才敢为叛逆。”帝曰:“昔姚公茂尝言王文统必反,窦汉卿亦屡发其奸,秀才岂尽反者。”然文统之相,实商挺荐之。至是费寅讼挺为文统羽翼,引陕西行省部事赵良弼为证。于是囚挺上都。而系良弼于狱。会遣阿脱行枢密院于成都,使臣择其副。枢奏:“惟商挺与赵良弼可,幸陛下宽其前罪用之。”帝乃赦良弼,用为行院副使。

  至元三年,行省事于西京、平阳、太原诸路。四年,拜中书左丞,奏罢世袭官。置牧守。或言中书政事大坏,帝怒,大臣罪且不测,枢上言:

  太祖开创,跨越前古,施治未遑。自后数朝,官多刑滥,民困财殚。陛下天资仁圣,自昔在潜,听圣典,访老成,日讲治道。如邢州、河南、陕西、皆不治之其者,为置安抚、经略、宣抚三使司,颁俸以养廉,去污滥以清政,劝农桑以富民,不及三年,号称大治。诸路之民望陛下之拯己。如赤子之求母。先帝陟遐,国难并兴,天开圣人,缵承大统,即用历代遗制,内立省部,外设监司,自中统至今五、六年间,外侮内叛相继不绝,然能使官离债负,民安赋役,府库粗实,仓廪粗完,钞法粗行,国用精足,官吏迁转,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

  今正宜上答天心,下副民望,睦亲族以固本,建储副以重祚,定大臣发当国,开经筵以格心,修边备以防虞,蓄粮饷以待歉,立学校以育才,劝农桑以厚生。乃可以光先烈,成帝德,遗子孙,流远誉。以陛下才略,行此有余。迩者伏闻聪听日烦,朝廷政令日改月异,如木始栽而复移,屋既架而复毁。远近臣民不胜战惧,窃恐大本一废,远业难成,惟陛下图之。

  帝为霁怒。

  十年,拜昭文馆大学士,详定礼仪事,其年,襄阳下,遂议取宋。枢奏如求大将,非右丞相安童、知枢密院伯颜不可。伯颜既渡江,遣使奏事至。世祖夜召见枢。忧形于色,曰:“昔朕济江,而家难作。今伯颜虽济江,天意与否,尚未可知。宋家三百年天下,天命未在吾家,先在于彼,勿易视之。所有事宜,可书以进。”枢请严兵守鄂,勿使荆阃断阳逻渡,选遣使责负岁弊留行人之罪。帝从之。

  十一年,枢言:“陛下降不杀人之诏。伯颜济江,兵不逾时,降城三十,户逾百万,自古平江南,未有如此之速者。今自夏祖秋,一城不降,皆由军官不体陛下之深仁,利财剽杀所致。扬州、焦山、淮安,人殊死战,我虽克胜,所伤亦多。宋之不能为国审矣,而监安未肯轻下,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盖不敢也。宜申止杀之诏,使赏罚必立,恩信必行,则圣虑不劳。军力不费矣。”又请禁宋鞭背黥面之刑。帝并从之。十三年,拜翰林学士承旨。诏亡宋侍从之臣入见者,先使谒枢,询其学行以备异日之任用。十七年,卒,年七十八。谥曰文献。成宗即位,加赠嘉猷程世旧学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鲁国公。子炜,枢从子燧、燉。

  燉,官至佥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司事。

  炜,字光甫,累官河南行省左丞。泰定二年,奏请禁屯田吏蚕食屯户,及勿进增羡以废裕民之意,又以河屡决,请立行都水监于汴梁,仿古法捍御濒河州县,正官皆兼知河防事。从之。迁陕西行台御史中丞。三年,奏请集世祖嘉言善行,以时省览。帝嘉纳之。炜议论侃侃,为当时名臣,拜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卒,赠推忠秉德佐治功臣、光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忠。

  燧,字端甫。生三岁而孤,育于伯父枢。枢教育督甚急,燧不能堪,杨奂驰书止之曰:“燧,令器也。长自有成,何以急为?”且许事以女,年十三,见许衡于苏门。十八,始受学于长安。时未尝为文,视流辈所作,惟见其不如古人,则心弗是也。年二十四,始读韩退之文,试习为之,人谓有作者风,稍就正于衡。衡亦赏其辞,且戒之曰:“弓矢为物,以待盗也;使盗得之,亦将待人。文章固发闻士子之利器,然先有能名,何以应人之役。非其人而与之,与非其人而拒之,均罪也。岂周身之道乎?”

  至元八年,衡为国子祭酒,奏召弟子十二人。燧自河内驿致馆下,时年三十八。由秦王府文学,授奉议大夫,兼提举陕西四川中兴等路学校。十二年,以秦王命,安辑四川。明年,汉嘉新附,入谕其民。又奉命招王立于合州。又明年,抚循夔府。凡三使蜀,皆称职。十七年,除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司副使,录囚延安。逮系诖误。皆纵释之。人服其明决。调山南湖北道。二十三年,自湖北入朝。明年,为翰林直学士。二十七年,授大司农丞。

  元贞元年,以翰林学士召修《世祖实录》。初置检阅官,究核故事,燧与侍读高道凝为总裁,书成。大德五年,授中宪大夫、江东道廉访使。九年,拜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未几,谢病归。

  仁宗居藩邸,开宫师府。燧年已七十,遣正子吕洙,如汉汉四皓故事,起燧为太子宾客。寻拜太子少傅。武宗面谕燧,燧拜谢曰:“昔臣先伯父枢除是官,尚不敢拜,何况于臣?”明年,授荣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四年,告归,中书以承旨召;明年,复召。燧以病,俱不赴。卒于家,年七十六。谥曰文。

  燧与绛州姬文龙友善。遗命丧礼勿徇流俗,使文龙主其丧,悉遒古礼焉。燧之学得于许衡,为世名儒。其文豪而不宕,刚而不大,舂容盛大,有西汉之风。三十年间将相名臣,懿行硕德,皆燧所书。时高丽沈阳王父子连姻帝室,倾资求燧读文。燧靳不与。至奉诏乃与之。王赠谢弊帛、金玉、名画五十筐,燧即时分于属官及胥吏,金银付翰林院为公用。燧一无所取。人问之。燧曰:“彼小国之君,惟重货利。吾能轻之,使知大朝不以是为意,”其器识豪迈如此,著有《牧庵文集》五十卷。子三:埙、圻、城。

  史臣曰:“刘秉忠、张文谦、窦默、姚枢,皆世祖潜邸宾僚,赞帷幄之谋,以成大业。默请罢王文统,相许衡,世祖不用其言,而事后思之,又蔽于阿合马之奸,不相衡,而文谦亦为阿合马所挤。呜呼!君子难进易退,自古则然矣。”

卷一百五十八 列传第五十五

  商挺(琥、琦) 赵良弼 杨果 宋子贞 赵璧 张雄飞

  商挺,字孟卿,曹州济阴人,其先,本殷氏,避宋讳改焉。父衡,金进士,秦蓝总帅府经历官,河潼失守,为北军所得,不屈死。挺年二十四,东平严实聘为诸子师。实卒, 其子忠济辟为经历。

  世祖在潜邸,闻其名,遣使征至盐川。入对称旨,挺因言,李璮城朐山,东平当馈米万石,率十石致一石,且天久雨,路淖,车运后期罪至死,不若输沂州,使璮众取食,便。世祖从之。

  陕西四川宣抚使杨惟中辟挺为郎中,挺请减关中常赋之半,以苏民困。又佐惟中诛大猾郭千户,群吏畏服。明年,惟中罢,挺驰奏,关陕重地,非廉希宪不能镇抚中外。遂以希宪为宣抚使,擢挺为副使。寻命兼辖怀孟,境内大治。

  宪宗八年,宣抚司罢,挺还东平。会宪宗征蜀,世祖将趋鄂汉,次小濮,召挺问军事,对曰:“蜀道险远,万乘岂易轻动。”世祖曰:“卿言正契吾心。”宪宗崩,世祖北还。道遣张文谦与挺计事。挺曰:“军中当严符言,以防奸伪。”文谦还奏,世祖大悟曰:“非商孟卿,无人能见及此。”未几,阿里不哥之使果至,乃执而斩之。世祖召挺至开平。挺与廉希宪密赞大计。

  及即位,复以希宪为陕西四川宣抚使,挺为副使。时浑都海驻六盘山,以兵应阿里不哥。挺谓希廉曰:“为六盘,有三策:悉锐而东,直捣京兆,上策也;聚兵六盘,观而动,中策也;重装北归,以应和林,下策也。”希宪曰:“彼将何从?”挺曰:“必出下策。”已而果然。乃与希宪定议,令八春、汪良臣等御之。时阿蓝答儿、浑都海等已至山丹,八春战不利,贼陷凉州,犯甘州。良臣以兵来会,听诸王合丹节制,大败贼于甘州,阿蓝答儿自杀,浑都海亦伏诛,关陇遂平。

  中统三年,改宣抚司为行中省,进希宪为右丞相,挺为佥行省事,复擢参知政事。初挺荐王文统可大用,璮反,文统与璮通谋。至是,兴元判官费正寅讼挺为文统党,遂逮至上都。世祖召挺便殿。责之曰:“卿在关中,累著治效,而毁言日至,何也?且比年论王文统者甚众,卿何无一言?”挺顿道谢曰:“臣在陕西三年,多过失,然功成归己,事败分咎于人,臣必不敢,请就戮。”会置四川行枢密院,姚枢荐挺,乃授挺行枢密院副使,佩虎符。

  至元元年,召拜参知政事。二年,丞相耻律铸行省河东,以挺副之。六年,同佥枢密院事,累迁枢密副使。挺定军官品级,给军吏四千人屯田,开垦三万亩,收其获以饷亲军。汰不胜军者户三万,户一丁者亦汰之,丁多业寡、业多丁寡者,许财力相资,合出一军。著为令。

  九年,封皇子忙哥剌为安西王,以挺为王相,王曰:“关中事有不便者,可悉更张之”。挺进十策,曰:“睦亲邻,安人心,敬民时,备不虞,厚民生。一事权,清心源,谨自治,固根本,察下情。王为置酒嘉纳焉。十五年,王薨,王妃使挺请命于朝,以子阿难答嗣。世祖曰:“阿难答年少,未习祖宗之训,卿姑行王相府事。”

  十七年,运使郭琮、郎中郭叔云诬陷王相赵炳,妃命囚炳于平凉狱,琮、叔云毒杀之。世祖廷鞫其事,琮等皆伏诛。王府女奚彻彻,临刑以暧昧语连挺及其子瓛。世祖怒,拘挺,而下瓛于狱。且谓炳子曰:“商孟卿,老书生,可与诸儒共谳其罪。吏部尚书青阳梦炎以议勋奏,世祖疑其朋党。符宝郎董文忠曰:“梦炎素不知挺,臣以其推载之功语之。”世祖良久曰:“其事果何如?文忠对曰:“臣固闻之,杀炳之谋,挺不与也。”世祖默然。十八年春,诏藉挺家。是冬,始释挺及瓛。二十年,复起为枢密副使,俄以疾免。三十一年,炳子复讼父冤,挺坐系,百余日乃释。遂筑室于都城南左山,自号左山老人。二十五年,卒。年八十。延祐初,赠推诚协谋代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公,谥文定。子五:琥、璘、瑭、瓛、琦。

  琥,字台符。至元十四年,以姚枢、许衡存,拜江南行御史台监察御史。二十七年,征拜中台监察御史。属地震,琥疏言:“主文帝时有此异,而无其应。盖以躬行德化而弭。”因条汉文时政以进。”又言:“为国之道,在立法、任人而已。法不徒立,须人而行,人不滥用。惟贤是择。”因荐天下名士十余人,世祖皆召用之。三十年,迁国子司业。卒。有《彝斋文集》。

  瑭,字礼符。为大卫屯田千户。年三十三,即辞禄养亲。筑室曰晦道堂,取其七世祖宋太子中舍人宗弼,年五十致仕所筑堂名也。

  琦,字德符,成宗召入宿卫。仁宗在东宫,奏授集贤直学士。出为大名路治中,不赴。皇庆元年,授集贤侍进学士。延祐四年,擢侍读官、通奉大夫,赐钱二万五千贯。泰定元年,迁秘书卿。谢病,卒于家。

  史臣曰:“商孟卿以书生受世祖之知,功参佐命,耄而智昏,党附奸人。虽曰无交通之迹。然坐视冤诬,焉用彼相。其晚节不终,几陷刑戮,非不幸也。”

  赵良弼,字辅之。赵州赞皇人,本女直术要甲氏,讹为赵家,因以赵为氏。

  父悫,金威胜军节度使,兼义活州管内观察使、右监军、行元帅府事。与大兵战于高邑,被禽不屈死。子良贵,嵩汝招讨使:良贵子谠,许州兵官;悫从子良材,守太原;皆以战败死。

  良弼,悫之次子也。明敏多智略。崔之乱,良弼奉母还赵州,渡河争舟者挺刃及良弼母首,良弼捍以臂,几折,有兵士见而哀之,手援以登,母子始获免。已而试儒士中选。教授赵州。世祖在潜藩,召见,占对称旨。会立邢州安抚司,擢良弼为判官。良弼区画有方,事或掣制,则请于藩邸。二年,凡六往返,所请无不人。脱脱以断事官镇邢州。事多沮挠,良弼弛驿白其事,遂罢脱脱,邢大治。世祖分地在关中,奏以廉希宪、商挺宣抚陕西,擢良弼宣抚司郎中。宪宗使刘太平等钩校京兆钱谷,死者二十余人,众皆股栗,独宣抚司一无所坐。

  世祖南征,召参议元帅府事,兼江淮安抚使。率士卒先进,五战皆捷,禁焚卢舍、杀降民,所至宣布恩德,民皆安堵。既渡江,攻鄂州,闻宪宗崩,世祖北还,良弼陈时务十二事。世祖嘉纳之。遣至京兆,察访秦蜀人情向背。不逾月,具得实以报,曰:“宗王穆哥无他心,宜以西南事委之。浑都海屯六盘,士马精强,咸思北归。恐事有不测。纽璘总秦、川蒙古诸军,年少鸷勇,轻去就,当宠以重职。解其兵柄。刘太平、霍鲁欢,行尚书省事。阴有据地之志,仍家奴、刘黑马、汪惟正兄弟,夙蒙因德,并悉心俟命。”其言皆见采用。

  良弼凡五上书劝进,曰:“今中外皆愿大王早正宸位,以安天下,事势如此,岂容中止,社稷安危,间不容发。”世祖既即位,立陕西四川宣抚司。复以希宪、商挺为使、副,良弼为参议,良弼先行,言于断事官八春曰:“今刘太平思合于浑都海,纽璘迁延不行,当先遣使促纽璘入朝,刘太平还京兆。”八春从其议。至则纽璘果移屯将入泾州,刘太平将趋六盘。闻命乃止。

  浑都海叛,良弼与汪惟正、刘黑马议,执其党乞台不花、密利火者诛之。希宪、挺虑有擅杀名,遣使入奏待罪。良弼具密状授使者。言:“始捕二帅时,止令囚以俟报,臣窃以为张皇不便,宜急诛之,擅杀在臣,实不在宣抚司,若上怒希宪等,愿使者出此奏。”帝竟不问。使者以奏白政府,咸谓良弼为长者。是年,改宣抚司为行中书省,拜良弼陕西四川宣抚使、参议行省事。蜀人费正寅以私憾诬廉希宪、商挺京兆有异志者九事,以良弼为征。帝召良弼诘问,良弼泣曰:“三臣忠良,保无是心,愿剖臣心以明之。”帝意不释。会平李璮,得王文统与璮交通书,益疑挺等。又以良弼多智略,疑为文统游说,械系良弼,下于狱,至欲断其舌,姚枢奏:“践阼之初,非良弼滴事关中,恐陛下有西顾之忧。其人忠于陛下,安得与文统蓄异志者比。”帝意始解,赦出之。

  至元七年,起良弼为经略使,领高丽屯田。良弼言屯田不便,固辞,遂以良弼奉使日本。先是,数遣通日本,不得要领,于是良弼请行,帝悯其老,不许,良弼固请,乃授秘书监,充国信使。良弼奏:“臣父兄四人死事于金,乞命翰林撰碑文,臣虽死绝域无憾。”帝曰:“人臣各为其主,苟忠于所事,虽在前朝,朕亦嘉之,况有贤子为朕使万里之外乎!”命学士王磐撰赵氏家庙碑,给良弼卫兵三千。固辞,独书状官二十四人从行。

  八年,与高丽通事徐称、周金贮,至日本筑前金津。金津人以为贼,欲攻之。良弼登岩喻旨。守吏延入板屋,以兵环之,灭烛大噪,良弼泰然自若。明日,其国太宰府官率兵至,问使者来状。良弼数其不恭罪,仍喻以礼意。太宰官求国书,良弼曰:“必见汝国王,始授之。不然,则授之大将军。”良弼国书于箧,键锁甚严。越数日,复来求书,且曰:“我国自太宰府以东,上古使臣未有至者。今大朝遣使至此,而不以国书见授,何以示信?”良弼曰:“隋文帝遣裴清来,王郊迎成礼,唐太宗、高宗时,遣使皆见,王何独不见大朝使臣乎?”诘难数四,至以兵协良弼。良弼终不与,但出录本示之。日本太宰府见国书录本,以为不逊,却良弼不纳。良弼使书状官张铎先归,太宰府送良弼于对马岛。

  九年,张铎与日本人弥四郎等十二人至京师。良弼本意欲见日本王,说以罢兵修好,既见拒,乃与太宰府守护官议。守护官亦恐兵连祸结,与良弼定约,遣弥四郎伪称使介,修饰其词,偕张铎报命。帝召见张铎,宴劳之,铎奏良弼遣使臣入奏,与日本人弥四郎等,至太宰府,其守护官云:“曩为高丽所给,屡言上国来伐,岂意皇帝先遣行人下示玺书,然王都去此尚远,愿先遣人从使者回报,故良弼使铎同日本人入觐。”帝疑之,命翰林学士承旨和礼和孙问于姚枢、许稀衡等皆对曰:“诚如圣算,彼惧我加兵,故使此辈伺吾强弱耳,不宜听其入觐。”帝从之。是年,遣御史康之邵护弥四郎等还日本。

  十年,良弼复至太宰府,仍为所拒,乃归至京师。帝召见,问日本事本末,深加褒奖,曰:“卿可谓不辱君命矣。”后帝将讨日本,问于良弼,对曰:“臣居日本岁余,睹其民俗,狠勇嗜杀,不知有父子之亲、上下之礼。其地多山水,无耕桑之利,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加富。况舟师渡海,风涛莫测,是谓以有用之民力。填无穷之巨壑也,臣谓勿击便。”帝不听。

  十一年十二月,以良弼同佥书枢密院事。丞相伯颜伐宋,良弼言:“宋重兵在扬州,宜以大军径捣钱塘。”又言:“宋亡,江南士人多废学,宜设经史科,以育人材,定律令,以戢奸吏。”后皆用其议。

  良弼屡以疾请告,十九年,奉敕居怀孟。良弼别业在温县。在地三千亩,乃析为二,六于怀州,四与孟州,皆隶庙学。又立赞皇庙学,市学田六百亩,立赵州庙学。市学田一千六百亩。以赡生徒,或问为治,良弼曰:“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必克已,然后可以制怒,必顺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容所难容,事斯济矣。”二十三年卒,年七十。赠推忠翊运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韩国公,谥文正。子训,陕西行省平章政事。

  史臣曰;异哉赵良弼之奉使也,日本拒而不纳,则持国书以返耳;乃使弥四郎等伪称使介,以罔其君,而骄其敌,是谖也。称为不辱君命可乎!

  杨果,字正卿,祁州蒲阴人。幼失父母,转徙居许州,以章句授徒为业。金正大中,登进士第。会参政李蹊行大司农于许,果以诗送之,蹊大称赏,荐为偃师令。到官,以廉干称。

  金亡,杨奂征河南课税,起果为经历。未几,史天泽经略河南,果为参议。时兵余,法度草创,果随宜赞画,民赖以安。中统元年,设十道宣抚使,以果为北京宣抚使。既至任事,果为喻以自嘲曰:“田妇、越贾,相为室家,言语不通,以意求之,十裁得其一二。每夕,归焚香,祝天而言,越贾不之知。有晓田语者,释之曰:注禄神官,独不能徒远以从近也。”语闻宰相,笑之。明年,拜参政知事。及例罢,犹诏与左丞姚枢等日赴省议事,至元六年,出为怀孟路总管。大修庙学。以尝为中书省执政官,移文申部,特不署名。后致仕,卒于家,年七十五,谥文献。

  果性聪敏,美风姿,工文章,尤长于乐府,外若沈默,内怀智用。微时避乱河南。娶羁旅中女,后登科。历显仕,竟与偕老,人以是称之,有《西庵集》行于世。

  宋子贞,字周臣,潞州长子人。貌清奇,耳耸过眉一寸,相者以为必寿且贵。好学,工词赋,弱冠,与族兄知柔同补太学生,俱有名于时,人以大、小宋称之。

  金末,潞州乱,子贞避地大名。宋将彭义斌守大名,辟为安抚司计议官。义斌死,子贞率众归东平行台。严实素闻其名,用为详议官,兼提举学校。先是,实每令人请事于朝,因近侍奏决,不经中书,与宰相耶律楚材有违言,子贞至,劝实通殷勤于楚材,凡奏请必先白楚材。自是,交欢无间,实因此益委信子贞。

  太实四年,实戍黄陵,与金人战不利,曹、濮以南皆震。有自敌中归者,言兵且大至,人情凶惧。子贞请于实,斩扬言者首以令诸城,境内乃安。大军入汴梁,饥民北徙,饿殍盈道。子贞多方赈救。全活者万余人。士之流寓得,悉引见周给,且荐用之。拔名儒张特立、刘肃、李昶辈于羁旅,与之同列。四方之士闻风而至。

  七年,太宗命子贞为行台右司郎中。中原略定,事多草创,行台所统五十余城,子贞仍前代观察采访之制,分三道纠察官吏,立为程式,黜贪堕,将廉勤,官府始有纪纲。东平将校占民为部曲户,谓之脚寨,擅其赋役,几四百所。子贞请罢归州县。实初难之,子贞力言乃听,人以为平。

  实卒,子忠济嗣,尤敬子贞。请于朝,授参议东平路事。兼提举太常礼乐。子贞延前进士康晔、王磐为教官,自孔、颜、孟子孙外,招致生徒几百人,出粟赡之。每季亲临课试。士风为之一变。

  世祖南伐,召子贞至汉州,问以方略。对曰:“本朝威武有余,仁德未洽。所以拒命者,特畏死尔,若降者不杀,胁从者勿治,则宋之郡邑可传檄而定也。”世祖善其言。

  中统元年,授益都路宣抚使。未几。入觐,拜右三部尚书。时新立省部,典章制度,多子贞同裁定。李璮叛据济南。诏子贞参议军前行中书省事。子贞单骑至济南,观璮形势,因说丞相史天泽曰:“璮拥众东来,坐守孤城,宜增筑外城,防其奔突,彼粮尽援绝,不攻自破矣。”议与天泽合,遂擒璮。

  子贞还,上书陈便宜十事,大略谓:“官爵,人主之柄,选泽宜尽归吏部。律令。国之纪纲,宜早刊定。监司总统一路,用非其材,不厌人望,乞选公廉有才德者为之,今州县官相传以世,非法赋敛,民穷无告。宜迁转以革其弊。”又请建国学教胄子,敕州郡提学课试诸生,三年一贡举。命中书次弟施行之。至元二年,始罢州县官世袭。遣子贞与左丞相耶律铸行山东,迁调所部官。还,授翰林学士、参议中书省事。奏请班俸禄,定职田,三年二月,拜中书平章政事,复陈时务之切要者十二策。帝颇悔用子贞晚。

  未几,以年老求退,帝曰:“卿气力未衰。勉为朕留,措置大事,俟百司差有条理,听卿自便。”十一月,退辞,乃得请,特敕中书,凡有大事,即其家访问。子贞私居,每闻朝廷事不便。必密陈得失,爱君忧国,不在进退异。卒,年八十一。始病,家人进医药,却之曰:“死生有命,吾年逾八十,何以药为?”病危,请子请遗言,子贞曰:“吾平昔教汝者不少,今尚何言耶?”

  子渤,字齐彦,有才名,官至集贤学士。

  赵璧,字宝仁,大同怀仁人,世祖在潜邸,闻其金名召见,呼秀才而不名,使皇后制衣赐之,试服不称,辄为损益,宠遇无与为比,命弛驿四方,聘名士王鹗等。又令蒙古生十人,从璧授儒书。敕璧习国语,译《大学》、《中庸》、《论》、《孟》诸书,时从马上听璧陈说。

  宪宗即位,召璧问:“天下何如而治?”对曰:“请先诛近侍之不法者。”宪宗不悦。璧退,世祖曰:“秀才,汝浑身是胆!吾亦为汝握两手汗也。”一日,断事官牙老瓦赤持印请于帝曰;“此先朝所赐,今陛下登极,将仍用旧印耶,抑易以新者?”时璧侍左右,斥之曰:“用汝与否,取自圣裁。汝敢以印为请耶?”夺其印,置帝前。帝默然久之,既而曰:“朕亦不能为此。”

  宪宗二年,授河南经略使。河南万户刘福贪暴,郡中婚嫁,必行赂之,得请而后行。其党董主薄,强取民女有色者三十余人。璧至按其罪,立斩之,尽还民女。刘大惊。时天大雪。因诣璧相劳苦,且酌酒贺曰:“经略下车,诛锄强猾,故雪为瑞应。”璧曰:“如董主簿比者,尚有其人,俟尽诛之,瑞应将大至矣。”刘屏气不敢复言而归。

  世祖伐宋,以璧为江淮荆湖宣抚使。大兵围鄂州,宋贾似道遣使来说和,璧请行。世祖曰:“汝登城,必谨视吾旗。旗动,即速归。”璧登城,宋交宋京曰:“北兵若旋师,愿以江为界,且岁奉银、绢疋两各二十万。”璧曰:“大军至濮州时,诚有是请,犹或见从。今已渡江,是言何益!贾制置今焉在耶?”璧适见世祖旗动,乃曰:“俟他日复议可也。”遂还。

  世祖即位,拜燕京宣慰使。时供给蜀军,府库已竭,及有用兵北边,璧经画,馈运不绝。中书省立,授平章政事;加答刺罕之号,力辞不就。中统二年,从征阿里不哥以平章政事兼大都督,领蒙古、汉军。是年,始制太庙雅乐。乐工党仲和、郭伯达以知音律在选中,为造伪钞者连坐,系狱。璧曰:“太庙雅乐,大飨用之,岂可系及无辜,而废雅乐之成。”奏请原之。三年二月,复拜中书平章政事。李璮反,亲王合必赤讨之,以璧督馈运。璮平,以平章政事行省山东。

  至元元年,官制行,加荣禄大夫。帝欲作文檄宋,执笔者数人,皆不称旨,乃召璧为文。帝大称善,曰:“惟秀才能曲尽我意。”六年,改枢密副使,虽左迁,璧处之泰然,不以为意。六年,宋边臣遣间使约降,帝命璧诣鹿门山都元帅阿术营密议。以璧同行汉军都元帅府事。时阿术卧病,营屯遇雨涨没殆尽,宋将夏贵率兵五万,馈粮三十艘,自武昌援襄阳,璧据险设伏待之,贵果中夜潜上,璧策马出鹿门山,行二十余里,夺其五舟,大呼曰:“南船已败,我水军宜速进。”贵慑不敢动。明旦,阿术命诸将渡江以骑兵截贵,璧与水军万户解汝楫等追贵舟师。遂合战于虎尾洲,贵败走,士卒溺死甚众,夺战舰五十艘,擒将士三百余人。

  高丽王植为其臣林衍所逐,帝召璧还,改中书左丞。同国王头辇哥行东京等路中书省事,驻兵平壤。时衍已死,璧与国王议曰:“高丽迁居江华岛有年矣。外虽插辞臣贡,内恃其险,故使权臣无所畏忌,擅逐其主。今衍已死,王实无罪,若朝廷遣兵护王归于旧京。可以罢兵息民,策之上者也。”因遣使以闻,帝从之。

  师还,迁中书右丞。冬祀太庙,有司失黄幔,得于神庖灶下,己污坏。帝闻,大怒曰:“是应坐大不敬律,当斩!”璧争曰:“法止杖断远流。”其人竟得不死。九年,复拜平章政事。璧平居寡言语,及论政事,必反覆诘难,务究其利弊而后已。世祖尝称为秀才舌云。十三年卒,年五十七。大德三年,赠大司徒,谥忠亮。

  子二人:仁荣,中书参知政事;仁恭,集贤直学士。孙二人:崇,郊祀署令;弘,左藏库提点。

  张雄飞,字鹏举,沂州临沂人。父琮,仕金守盱眙。金主疑之,罢其兵,徒居许州,寻复命守河阴,留家人于许。雄飞幼失母,琮妾李氏养之。大兵屠许州,惟工匠得免,有田姓者,琮故吏也。自称能为弓,且诈以雄飞及李氏为家人,由是获全,遂徙朔方,雄飞甫十岁。至霍州,李欲逃,恐其累己,雄飞知之,顷刻不去左右,李乃变服与雄飞俱还,寓潞州。雄飞既长,往师前进士王宝英于赵州。金亡,雄飞不知父所在,求之十余年,终费得。遂入大都,居数岁,尽通诸部语。

  至元二年,廉希宪荐于世祖,召见,陈当世之务,世祖大悦。授同知平阳路转运司事,搜抉蠹弊悉除之。帝问处士罗英,谁可大用者,对曰:“张雄飞真公辅器。”帝然之,命驿召雄飞至,问以方今所急,对曰:“太子天下本,愿早定以系人心,闾阎小人有升斗之储,尚知付托,天下至大,社稷至重,不早建储贰,非至计也。向使先帝知此,陛下能有今日乎?”帝方卧,矍然起,称善者久之。

  他日,与江孝卿同召见,帝日:“今任职者非材,政事废弛,譬大厦将倾,非良工不能搘柱,卿辈能任此乎?”孝卿谢不敢当。帝顾雄飞,雄飞对曰:“古有御史台。为天子耳目,凡政事得失、民间疾苦,皆得言,百官奸邪、贪秽不职者,即纠劾之。如此则纪纲举、天下治矣。”帝曰:“善。”乃立御史台,以前丞相塔察儿为御史大夫,雄飞为侍御史,且戒之曰:“卿等既为台官,职在直言,朕为汝君,苟所行未善,亦当极谏,况百官乎!汝宜知朕意。人虽嫉汝,朕能为汝地也。”雄飞益自感励,知无不言。

  参议枢密院事费正寅素憸狡,密遣人通于宋。事觉,诏丞相线真等与雄飞杂治之。请托交至,雄飞无所顾,尽得其罪状以闻,正寅与其党管如仁等皆伏诛。会议立尚书省,雄飞力争,忤旨,左迁同知京兆总管府事。宗室公主有家奴逃渭南为民赘婿。主过临潼,识之,捕其奴与妻及妻之父母,皆械系之,尽没家资。雄飞与主争辨,辞色俱厉。主不得已以奴妻及妻之父母、家资还之,惟挟其奴以去。

  入为兵部尚书。平章阿合马在制国用司时,与亦麻都丁有隙,至是,罗织其罪,同僚争相附会,雄飞不可曰:“所犯在制国用司时,平章独不预耶?”众无以答,秦长卿、刘仲泽亦以忤阿合马,皆下吏,欲杀之,雄飞亦持不可。阿合马使人啖之曰:“能杀此三人,当以参政相处。”雄飞曰:“杀无罪以求大官,吾不为也。阿合马怒,奏出雄飞为澧州安抚使,三人竟死狱中。

  澧州有巨商二人,犯匿税及殴人事,僚佐受赂,欲宽其罪,雄飞绳之益急。或曰:“此细事,何执之坚?”雄飞曰:“吾非治匿税殴人者,欲改宋弊政,惩不畏法者尔。”贫民以乏食,群聚发富家廪,所司欲论以强盗,雄飞曰:“此盗食,欲救死耳,非强也。”宽其狱,全活者百余人。澧西南接溪洞,徭人乘间抄掠,雄飞遣杨应中等往谕以威德,诸徭悉感服。

  十四年,改安抚司为总官府,命雄飞为达鲁花赤,迁荆湖北道宣慰使。有告常德富民十余家,与德山寺僧将为乱,众议以兵讨之。雄飞曰;“告者必其仇也。且新附之民,当以静镇之,兵不可遽用。苟有他,吾自任其责。”遂止,徐察之,果如所言。十五年,荆湖行省阿里海牙以降民千户没入为家奴,自置吏治之,岁责租赋,有司莫敢言。雄飞言于阿里海牙,请归其民于有司。不从。雄飞入朝奏其事,诏还籍为民。

  十六年,拜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阿合马以子匆忙辛为中书右丞,行省江淮,恐不为所容,奏留雄飞不遣,改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使。未行,阿合马死。朝臣皆以罪去。拜参知政事。阿合马用事日久,卖官鬻狱,纪纲大坏,雄飞乃先在降一偕,于是侥幸超躇躐者皆降黜。忽辛有罪,敕中贵人及中书杂问,忽辛历指宰执曰:“汝曾使我家钱物,何得问我?”雄飞曰:“我曾受汝家钱物否?”曰:“惟公独否。”雄飞曰:“如是,则我当问汝矣,”忽辛遂伏辜。二十一年春,册上尊号,议大赦天下。雄飞谏曰;“古人言:无敕之国,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圣明在上,岂宜数赦!”帝嘉纳之,语雄飞曰:“大猎而后见善射,集议而后知能言,汝所言者是,朕今从汝。”遂止降轻刑之诏。

  未几,卢世荣以言利进,雄飞与诸执政同日皆罢。二十三年,起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于官。

  五子:师野、帅谔、师白、师俨、师约。师野,宿卫东宫。荆湖行省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入觐,言之宰相,欲白皇太子,请以师野为荆南总管,雄飞固止之。归谓师野曰:“今日有欲官汝者,汝宿卫日久,固应得官,然我方为执政,天下必以我私汝,我一日不去此位,汝辈勿望有官也。”其介慎如此。

  史臣曰:“张鹏举刚明廉直,材任宰相。世祖用卢世荣,罢鹏举政事,可谓弃苏合而宝蟛蜣之粪矣。岂好利之心,不能自克,遂为逢君者所蛊惑欤!”

卷一百五十九 列传第五十六

  伯颜 相嘉失里

  伯颜,巴邻氏。曾祖失儿古额秃,为巴邻部长,率二子阿剌黑、纳牙阿归于太祖,授巴邻部左千户。纳牙阿为太祖中军万户,自有传。

  阿剌黑,伯颜祖父也。袭父职,兼断事官。从太祖伐西域,攻拔忽毡城,遂双忽毡为其食邑。

  阿剌黑子晓古台,袭千户,从宗王旭烈兀于西域。晓古台生伯颜。

  至凶初,旭烈兀遣伯颜入奏,世祖伟其言貌,曰:“非诸侯臣也,其留事朕。”以右丞相安童女弟妻之,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伯颜凝重寡言,诸曹白事,尤难次者,徐以一二语判之。众服曰:“真宰相也。”四年,改中书右丞。七年,迁同知枢密院事。”

  十一年,大举伐宋,与史天泽并拜中书左丞相,行省荆湖。初,世祖刘与秉忠议伐宋。秉忠以无元帅对。及见伯颜,乃谓世祖曰:“取江南有人矣。”姚枢亦奏,如求大将,非安童与伯颜不可。至是,遂与天泽并任焉。天泽又以病,表请专任伯颜,乃以伯颜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诸将并听节制。秋七月,陛辞,帝曰:“昔曹彬以不嗜杀平江南,汝其体朕意,为朕曹彬可也。”

  九月甲戌朔,会师于襄阳,分三道并进:唆都以兵一万,由东道趋枣阳;翟招讨以兵一万,由西道老鸦山趋荆南;伯颜与平章政事阿术由中道循汉水趋鄂州,万户武秀为前锋。遇潦水泛滥,无舟楫,伯颜曰:“吾且飞渡大江,岂惮此潢潦。”命壮士负甲仗,骑而前导,麾诸军毕济,次盐山,距郢州二十早,宋兵十余万,夹汉水城万胜堡,号为新郢,两战舰千艘,横铁縆江中,以遏舟师。惟黄家湾有小河,经鹞子山入唐港,可达于江,宋人又为坝筑堡于上,严兵守之。伯颜遣总管李庭、刘国杰攻拔黄家湾堡,凿坝,挽舟出唐港,整列而进,诸将请曰:“郢城,我之咽喉,不取恐为后患。”伯颜曰:“用兵有缓急,攻城,下策也,大军之出,岂为此一城哉。”遂舍郢不攻,由平江堰顺流而下。伯颜与阿术殿后,不满百骑。至泉子湖,郢将赵文义、范兴以二千骑来袭,还军击之,文义、兴俱死,斩获数百人。

  十月,次沙洋堡。命断事官杨仁风招之,不应,复遣一俘持黄榜、檄文,传文义首入城,招其守将王虎臣、王大用。虎臣等斩俘,焚黄榜。其裨将傅益以水军十七人降。伯颜复命吕文焕招之,仍不应。乃水陆并进。有裨将李国用在巫术召风,风起,伯颜命炮手元帅张荣实顺风燃炮,焚城中庐舍,城遂拔。万户忙古歹获虎臣、大用等,屠其城。进次新城,使万户帖木儿、史弼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射黄榜、檄文以招之。守将边居谊邀文焕语,至城下,飞矢中右,臂奔还。未几,其总制黄顺逾城降,明日副统任宁亦降,居谊终不出,乃令总管李庭攻其外堡,拔之,诸军蚁附而上,内堡亦破。余众三千人皆战死,居谊阖家自焚。并诛王虎臣、王大用等。遣万户帖木儿等奏沙洋、新城之捷。

  十一月丙戌,次复州,安抚使翟贵以城降。阿术使右丞阿里海涯来请渡江之期,伯颜不答,明日又来,仍不答。阿术自至,问之,伯颜日:“此大事,主上付吾二人,可使余人知吾虚实乎?”潜刻期而去。大军次蔡店。宋淮西制置使夏贵等以战舰万艘,分据要害,都统王达守阳逻堡。荆湖宣抚使朱禩孙以游击兵扼中流,大军不得进。伯颜大会诸将,议渡江。遣总管刘深、千户马福观沙湖水势。福建议,沦河口可通沙芜入江,伯颜使觇沙芜口,贵亦以精兵守之。乃围汉阳军,声言由汉口济江,贵果移军来援。

  十二月丙午,大军次汉口。诸将自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先遣万户阿刺罕巡视阳逻城保。径趋沙芜,入大江。壬子,伯颜战舰万计,连樯而至,以数千艘泊沦河湾。诸将言:“沙芜南岸有宋战船,可攻而取之。”伯颜曰:“吾亦知其可取,虑汝辈贪小失大,一举渡江,收其全功可也。”进攻阳逻保,再遣人招之,保不应。基将士曰:“我辈受宋厚恩,戳力死战,此其时也。安有归降之理?今日犹赌博之孤注,输赢在此一掷。”伯颜麾诸将攻之,三日不克,乃密与阿术议曰:“彼谓我必拔此保,方能渡江。此堡守御坚固,攻之徒劳。汝今夜以铁骑三千直趋上流,为捣虚之计,诘旦渡江袭南岸,已过,则遣人告我。”乃分遣阿里海涯督万户张宏范、忽失海涯、折的迷失等,先以步骑攻阳逻堡,夏贵来援。阿术出其不意,率万户晏彻儿、忙古歹、史格、贾文备四翼军,溯流西上四十里,对青山矶而泊。是夜,雪大作,遥见南岸尚露沙洲。阿术登舟率诸将径趋之。史格一军先渡,为宋将程鹏飞所却。总管史塔剌浑继进,擒其将高邦显等。鹏飞身被七创。败走。获船千余艘。遂抵南岸。阿术与镇抚何玮等数十人登岸,与宋军相持。夏贵在江南不能为声援,我军遂起浮桥,成列而济。阿里涨牙继遣张荣实、解汝楫等四翼军,般舻相衔,直攻夏贵。贵引麾下军数千先遁,诸军乘之,析馘不可胜计。追至鄂州东门而止。阿术遣使告捷,伯颜大喜,急攻阳逻堡,拔之,斩王达。诸将谓,贵大将,不可使逸去。请追之。伯颜曰:“阳逻堡之捷,吾欲遣使告于宋人,今贵走,代吾遣使,不必追也。”

  阿术还渡江,议兵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先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为万全计。”伯颜从之。进次鄂州,焚战船三千艘,火照城中,宋人大恐。乃遣吕文焕、杨仁风等谕之曰:“汝国所恃者,江、淮而已,今大兵渡江,如履平地,汝辈何不速降!”知鄂州张晏然、知汉最军王仪、知德安府来兴国,并以城降,程鹏飞亦以本军降。伯颜承制以宋鄂州民兵总制王该知州事,王仪、来兴国仍旧任。分宋降卒隶诸将,凡逃民悉纵还之。遣万户也的哥、忽都列入奏。分命阿剌罕先锋黄头,收寿昌粮四十万斛,以济军需。留阿里海涯等,以兵四万,戍鄂、汉。伯颜与阿术率大军东下。以侍卫新军都指挥使秃满台为诸军殿。

  十二年正月癸西朔,阿术先至黄州,宋知州陈奕降,伯颜承制授奕沿江大都督。遣奕与吕文焕以书招蕲州安抚使管景模,阿术复以舟师造其城下。伯颜至蕲州,景模出降,承制授以淮西宣抚使,留万户带塔儿守之。阿术以舟师趋江州,宋兵部尚书吕师夔、知江州钱真孙及知六安军曹明,皆以城降。伯颜承制,以师夔守江州。师夔宴伯颜于庚公楼。饰宋宗室二女以献,伯颜怒曰:“吾奉天子之命,兴师问罪,岂以女色移吾意乎!”斥遣之。知南康军叶阊来降,殿前都指挥使、知安庆府范文虎亦奉书纳款。伯颜至湖口,遣千户宁玉造浮桥以渡,大风,褥于山神,有顷,风息,大军毕渡。

  伯颜承制授范文虎两浙大都督,以其从子友信知安庆府事,命万户乔珪戍之。次池州,都统制张林以城降,通判权州赵昴发与其妻自经死,伯颜命具衣衾葬之。

  宋宰相贾似道遣袁克已、宋京致书,请还已降州郡,约贡岁币。伯颜遣囊加歹偕克己入奏,止京以待。且使谓似道曰:“未渡江,议和人贡则可,今沿江诸郡皆内附,欲和,则汝自来面议。”囊家歹还,乃释宋京。

  贾似道屯于丁家洲,步兵十三万,号百万,孙步臣为前锋,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伯颜曰:“众寡不敌,宜以计胜。”令军中作大{代木}数十,置薪刍于上,阳言欲以火攻。宋人昼夜严备,战士少懈。乃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阵,炮声震百里。宋军阵动,我师掠宋战舰,大呼曰:“宋人败矣!”似道仓皇失措,遽鸣金收军,军溃。阿术以小旗麾何玮、李庭等率舟师冲击,伯颜命步骑左右犄之,追奔百五十余里,获战舰二千余艘。似道东走场州,贵走庐州,虎臣走泰州。

  进攻太平州,知州孟之缙及知无为军刘权、知镇万军曹旺等,并以城降。大军次建康之龙湾,大赉将士。

  宋沿江制置使赵溍遁,都统徐之荣、翁福、茅世雄等以城降,命招讨使唆都守之。镇江府管军总管石祖忠以城降,江东及淮西滁州诸郡亦相继降。

  时民乏食,又疾疫,伯颜开仓赈之,兼施医药。宋人大喜曰:“真王者之师也。”伯颜遣左右司员外郎石天麟诣阙奏事,世祖大悦,悉允所请,命伯颜以行中书省驻建康。阿塔海、董文炳以行枢密院驻镇江,阿术别奉诏取扬州。

  四月,诏盛夏不利行师,俟秋再举。伯颜奏曰:“宋人据江海,如兽之走险,今已扼其吭,少纵之则逸而逝矣。”世祖语使者曰:“将在外,不从中制,兵法也。宜从丞相言。”五月,复命奉御爱薛召伯颜赴阙,以阿剌罕为参政,留治省事。伯颜至镇江,会诸将计事,今各还戍地,乃渡江北行,入见于上都。七月癸未,进右丞相,让功于阿术,诏以阿术为左丞相。阿术材勇善战,而士心不附,伯颜患之,乃曲加礼敬,由是众皆悦服。

  八月癸卯,受命还行省,取道益都,按视溯州防军,调淮江都元帅孛鲁欢、副都元帅阿里伯,以所部兵溯淮而进。九月,至淮安,射书城中,谕守将降,又使降将孙嗣武招之,皆不应。乃使招讨使别里吉迷失攻北城,伯颜与孛鲁欢、阿里攻其南城堡,拔之。十月,进围扬州,留孛鲁欢、阿里伯守湾头新堡。至镇江,罢行院,以阿塔海、董文炳同署院事。

  十一月,分兵为三路,期并会于临安:阿剌罕等为右军,以步骑自建康趋独松岭;董文炳为左军,以舟师自江阴循海道趣澉浦、华亭;伯颜与阿塔海由中道,节制诸军水陆并进。

  先是,常州守王宗洙遁,通判王虎臣以城降,其都统制刘师勇通与张彦、王安节等复推姚訔为帅,坚守不下,彦与安节拒战于吕城,大败,彦以众降。伯颜至常州,命吕文焕射书城上,谕以祸福,不应,文焕又为流矢所中,乃命掾史书榜文射入城中,曰:“常州已附之地,尔等复来据之。大丞相亲临攻击,势易摧枯,然念主上好生、恶杀,务以招徕为先。连日遣人告谕,未见听从。尔之士民勿以归降复叛为疑,约以来日,如出城归附,以保生灵,前罪一无所问,仍依沿江已附州城,一例优加爵赏,四民各令安业,若更执迷坚拒,城破之日,枕尸流血,老幼无遣,宜速深思,无贻后悔。”又不听。乃督帐下亲军攻南城,命亲军先登,竖红旗城上。诸军见而大呼曰:“丞相登矣。”师毕皆登,宋军大溃,拔其城署之。訔战死,安节被执不屈死,惟师勇遁去。以行省都事马恕为常州尹。

  遣蒙古军都元帅阇里帖木儿、万户怀都,先据无锡州,万户忙古歹、晏彻儿巡太湖,又遣监战亦乞里歹、招讨使唆都、宣抚使游显,会阇里帖木儿先趋平江。

  初伯颜出都,帝以手诏付之,使谕宋主。至是遣降人游介实,奉诏书副本使于宋,仍以书谕宋大臣。十二月,宋工部侍郎柳岳等奉其国主及太皇太后书,并宋之大臣与伯颜书来见,垂涕言:“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幼冲,且在缞绖中。自古礼不伐丧,乞哀恕班师,每年进奉修好。且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非太皇太后之意也。”伯颜曰:“主上即位之初,奉国书修好,汝国执我行人至十有六年,所以兴师问罪。今又无故杀我行人。如欲大军不进,将效钱王纳土乎?李主出降乎?尔宋昔得天下于小儿,今亦失于小儿,天道如此,何多言也!”乃遣招讨使抄儿赤,以柳岳来使事,乃严忠范所赉国书入奏。

  次平江,宋都统王邦杰等出降。遣囊家歹与柳岳至临安。宋尚书夏士林、侍郎吕师孟、守正少卿陆秀夫又以书来,请尊世祖为伯父,世修子侄之礼,且约岁币银二十五万两,币二十五万匹。伯颜不答,遣忙古带、范文献,会阿剌罕、昔里伯取湖州,留游显、怀都、忽都不花屯兵镇守平江,别遣宁玉守吴江长桥,桥玉所造也。

  十三年正月,次嘉兴,安抚使刘汉杰以城降,留万户忽都虎等戍之。宋军器监刘庭瑞又以其宰相陈宜中等书来,伯颜亦不答,遣庭瑞返。宜中遣御史刘岊奉宋主称臣表副本,及致书伯颜,约会长安镇。大军至崇德。宜中又令都统洪模持书同囊家列来见。已而伯颜次长安镇,宜中等不至。进至皋亭山,宋主知临安贾余庆,同承宣使赵尹甫、防御使赵吉甫,奉传国玺及降表诣军前,伯颜受之,召宋宰执议出降。时宋宰相陈宜中已遁,宋主以文天祥化为宰相,辞不拜,自请至军前。大军至临安北十五里,分遣董文炳、吕文焕、范文虎抚慰军民。

  伯颜闻宜中与张世杰等挟益王、广王航海去,亟遣右军阿剌罕、奥鲁赤,左军董文炳、范文虎等追之,不及而还。

  或请检视府藏簿帐,以知金谷户口多寡,伯颜曰:“是欲夤缘噬吾民耻。”乃下令将士敢入城者,以军法论。先是,宋三衙卫士,白昼杀人,乱民亦乘时剽掠,至是始皆敛迹,遣吕文焕持黄榜谕临安军民,遣程鹏飞、洪双寿等入宫慰谕谢太后。太后遣丞相吴坚、文天祥,枢密使谢堂、安抚使贾余庆、内宫郁惟善来见,伯颜慰遣之。以天祥举动不常,疑其有异志,留之。天祥数请归,伯颜笑而不答。天祥怒曰:“我此来,为两国大事,何故留我?”伯颜曰:“勿怒,汝为宋大臣,责任非轻。今日之事,当与我共之。”使程鹏飞、洪双寿同贾余庆易宋王削帝号降表。伯颜屯临安城北之湖州市,遣千户囊家歹等以宋传国玺入献。

  庚寅,伯颜建大将旗鼓,率左右翼万户,巡临安城,观湖于浙江。宋宗室大臣皆来见。张宏范、孟祺同程鹏飞,以所易降表及宋主、谢太后谕未附州郡手诏至。伯颜登狮子峰,观临安形势,命唆都部分诸将守护宫城。癸巳,谢太后复使人来劳问。分置其三衙诸司兵于各翼,以俟调遣,其生募等军,愿归者听。

  分遣萧郁、王世英等招谕衢、信诸州。二月,遣刘岊等往淮西招夏贵,仍遣别将徇浙东、西,于是知严州方回、知婺州刘怡、知台州杨必大、知外州梁椅,并以城降。

  命剌罕、董文炳等见谢太后,宣布德意。以慰谕之。辛丑,宋主率文武百余,望阙拜发降表。伯颜承制,以临安为两浙大都督府,忙古歹、范文虎并为大都督。复命张惠、阿剌罕、董文炳、吕文焕等入城,籍其军民钱谷之数。收百官诰命、符印图籍,悉罢宋官府。称宋王于别馆。禁人勿侵坏宋氏陵寝。是日,大军屯于江浒,潮三日不至,人以为天助焉。

  癸卯,谢太后命吴坚、贾余庆、谢堂、家铉翁、刘苪、文天祥为祈请使,杨应奎、赵若秀为奉表押玺官,诣阙请命。伯颜亦拜表称贺。宋福王岊与苪奉书于伯颜,辞甚恳至。伯颜曰:“尔国已降,南北一家,王勿疑,宜速来,共预此事。”且使迓之。夏贵以淮南降。庚申,囊加歹传谕,召伯颜偕宋君臣入朝。

  三月丁卯,伯颜入临安,使孟祺籍其礼器、册宝、图书。议以阿剌罕、董文炳留治省事,以经略闽、粤;忙古歹以大都督戍浙西;唆都以宣抚使戍浙东;唐兀歹、李庭护送宋君臣北上。初,宋末童谣有云:“江南如破,白雁来过”又谶语云:“亡宋者,百眼将军也。”至是皆应焉。

  阿塔海等宣诏,趣宋主、母后入觐,听诏毕,即日出宫,惟谢太后以疾独留,隆国夫人黄氏以下宫人从行者百余人,福王与苪,沂激王乃猷、驸马杨镇以下官属从行者数千人。宋主求见,伯颜曰;“未入朝,无相见礼。”

  五月乙未,伯颜以宋主至上都,世祖御大安阁受朝,授宋主显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封瀛国公。宋平,得府三十七、州百二十八、关监二、县七百三十三。命伯颜告于天地宗庙,大赦天下。帝劳伯颜,伯颜再拜谢曰:“奉陛下成算,阿术效力,臣何功之有。”复拜同知枢密院事,赐银鼠青鼠只孙二十袭,以陵州藤州户六千为食邑,将校有功者一百二十三人赐银有差。奏言:“江南川渠,通利百货,皆以船运,比之车运,载倍而力省。今南北混一,宜疏浚河渠,令远方贡献京师者,皆由此而达,诚万世之利。”帝从之。其后海运之议,亦发自伯颜云。

  十四年,诸三昔里古劫北平王以叛,命伯颜率大军讨之。与其众遇于斡鲁欢河,夹水而阵,相持终日,俟其懈,麾军为两队击之,昔里古败走。十八年三月,世祖命皇太子抚军北边,以伯颜从,谕之曰:“伯颜才兼将军,忠于所事,汝勿以常人遇之。”皇太子与伯颜论事,辄敬礼有加,是年,颁功臣食邑,益以藤州等处四千九百七十七户。

  初,伯颜至上都,诏百官郊迎,平章政事阿合马先半舍谒于道左,伯颜解所服玉钩条遗之,且曰:“宋宝玉虽多,吾实无所取,勿以此为薄也。”阿合马疑其轻已,思中伤之,乃谓玉桃盏,宋之至宝,为伯颜所匿。帝命按之,无验,事始得释,后阿合马死,在献玉桃盏者,帝愕然曰:“几陷我忠臣也。”别里吉迷失诬伯颜以死罪,帝察其诬。斥之。未几,别里吉迷失以他罪诛,敕伯颜临视,伯颜与之酒,不顾而返,帝问其敌,对曰:“彼有罪当诛,以臣临之,人且疑陛下为臣报复矣。”

  二十二年秋。宗王阿只吉为海都所败,诏伯颜代总其军。伯颜令军中采蔑怯叶儿及宿敦之根贮之,人四斛。草实称是。是冬,雨雪,人马赖以不饥,又令军士捕塔剌不欢之兽食之,积其皮至万余,人莫知其意,既而遣使辇至京师,帝曰;“是欲易吾缯帛耳。”乃赐帛为军士衣服。二十四年二月,有上变告乃颜逆谋,诏伯颜侦之,伯颜多载衣裘入其境,以赐馆人,既至,乃颜设宴,谋执之,伯颜觉,趋出,与从者分三道逸去。馆人既得衣裘,争以良马与之,遂得脱,弛还白状。四月,乃颜反,世祖亲征,奏请李庭、董士选将汉军以兵法布置。贼将金家奴、塔不歹进副乘舆,庭等大败之,卒擒乃颜。二十六年,进金紫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出镇和林。和林置知院,自伯颜始。

  二十九年,诸王明理帖木儿叛,与海都连兵入寇,诏伯颜讨之。遇贼于阿撒忽秃岭,矢下如雨,伯颜麾军以进,下令退后者斩,大败明理帖木儿,使速哥、梯迷秃儿等追之。伯颜引军夜还,至必失秃,卒与贼遇,伯颜坚壁不动。黎明,贼引去,追至别竭儿,速哥、梯迷秃儿等兵亦至,夹击之,斩首二千级,俘其余众以还。军中获谍者,伯颜厚赐之遣归,赍书谕明里帖木儿以祸福,明理帖木儿为感泣。

  未几,海都复犯边,伯颜留拒之。廷臣有谮伯颜与海都通者,诏以知枢密院玉昔帖木儿代之,伯颜留大同以俟后命。玉昔帖木儿未至三驿,会海都复至,伯颜遣使告立者帖木儿曰:“公姑止此,待我翦此寇而来,未晚也。”伯颜与海都战,佯却,凡七日,诸将以为怯,愤曰;“果畏贼,何不授军于大夫。”伯颜曰:“海都犯边,邀之则遁,诱其深入,一点可擒也。诸君必欲速战,若失利。谁任其咎?”诸将屡请,伯颜还军击败之,海都果脱去。玉昔帖木儿至,成宗饯伯颜,且曰:“公将去,何以教我?”伯颜举酒,谓之曰:“可慎者,惟此与女色耳。军中当严纪律,然恩德不可偏废。冬夏营屯,循旧为便。”成宗悉从之。

  三十一年正月癸酉,世祖崩,伯颜总百官以听。兵马司请日出入时鸣钟,以防变故,伯颜呵之曰:“汝将为乱耶!其如平日。”有盗内府银者,宰相欲诛之,伯颜曰:“何时无盗,今以谁之命诛盗耶?”人皆服其有识。

  夏四月,成宗即位于上都大安阁,左右部诸王毕会,伯颜仗剑立殿阶,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严肃,诸王皆股栗,趋殿下拜贺。五月乙亥,拜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依前知枢密院事。丞相完泽忌之,伯颜知其意,语之曰:“幸送我两罂美酒,与诸王饮,余非所知也。”江南行省累请罢行枢密院,帝问于伯颜,时伯颜已病,张目对曰:“内而省、院,各置为宜;外而军、民,分隶不便。”成宗韪之。三行院遂罢。十二月庚子,卒,年五十九。

  伯颜深沈善断,率二十万众伐宋,如将一人,事毕还朝,口不言功。归装惟ゎ被而巳。大德八年,赠宣忠佐命开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淮安王,谥忠武。至正四年,加赠宣忠佐命开基诩载功臣,进封淮王,余如故。

  子买奴,佥枢密事院;囊加歹,枢密副使。

  孙相嘉失里,同佥枢密院事、集贤学士,至治未闻南坡之变,奔赴上都,或止之。曰:“吾与国同休戚,今闻难不赴,可乎?”至上都,为逆党所执,寻得释,拜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卒。

  相嘉失里子普达失里,陕西行省平章政事。

  史臣曰:“世祖一见伯颜,擢为宰相,知人之哲,近世未尝有也。然伯颜自灭宋以后,迭遭诬陷,君臣之分,几至不终,良以非亲非贵,踪迹孤危,功名虽盛,适足为谗构之资而已。甚矣!明良契合之不易言也。”

卷一百六十 列传第五十七

  阿里海涯 贯云石 阿剌罕 速迭儿 忙兀台 完者拔都

  阿里海涯,回鹘人。胞生剖而出之,其父也先火者欲弃之,母不妨,及长,雄武有胆略。家贫,躬耕养母,喟然曰:“大丈夫当立功万里,何至效细民从事畎亩间乎。”释耒去,求国书读之,逾月尽其师学。大将卜怜吉歹使其子忽鲁不花从阿里海涯受国书,又荐于世祖潜邸,直宿卫。宪宗九年,从世祖济江。世祖射虎未殪,阿里海涯挺矛剌杀之。攻鄂州,先登,流矢贯其喉。赐银五十两。宪宗崩,诸王大臣议所立。先是,宗王塔察儿有书劝进,世祖忘而置之,及问左右,阿里海涯对曰:“在臣所。”出示群臣,议遂定。世祖甚称之。

  中统三年,授中书省郎中,至元元年,加朝请大夫、参议中书省事。二年,佥南京、河南、大名、顺德等路行中书省事,转廉访使,易虎符。寻领诸路鹰师猎户,再兼领中都路栏遗。四年,拜佥制国用司使。

  五年,刘整议取襄取,世祖然之,别置行中书省,以阿里海涯同佥行省事。乃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楚山,尽鹿门,双断襄阳援兵。败宋将范文虎于灌滩。时兵事剧,阿里海涯专入奏,能日驰八百里。六年,拜参知河南等路行尚书省事。七年,兼汉军都元帅,分将新军,尚书省罢,复参知行中书省事。宋遗都统张贵、张顺将舟师送袍甲犒城中。自万山接战二十余里,斩顺。贵以余众入城。后贵乘水涨宵遁,阿里海涯复追斩贵于柜门关。九年,破樊城外城,会有西域人献新炮。十年正月,以西域炮攻樊城,拔而屠之。

  移攻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雷震,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刘整欲立碎其城,执守将吕文焕,以逞其意。阿里海涯独不欲攻,乃身至城下,与文焕言曰:“汝以孤军拒守数年,今飞走路绝,上嘉汝忠于所事,若降必尊官厚赐,以劝来者,决不杀汝也。”文焕狐疑未决,又折矢与之誓。文焕感而出降。诏阿里海涯偕文焕入朝,拜中书参知政事。

  十一年,进中书左丞、行荆湖等路枢密院事。阿里海涯奏曰:“襄阳为自古用武之地,今幸而克之,宜乘胜顺流东下,宋可必平。”平章阿术亦赞其事。世祖命丞相史天泽议之,天泽曰:“朝廷若遣重臣如丞相安童、同知枢密院事伯颜者一人,都督诸军,则四海混同,可以立待也。”乃拜伯颜为行中书省左丞相。阿里海涯进行省右丞,赏钞二百锭。

  九月,会师襄阳,进攻郢州。宋人筑新郢,夹江为城。伯颜使阿里海涯将数十骑觇新郢虚实,宋范、赵两都统伏兵葭林中,阿里海涯奋击,大破之,斩两都统而归,而其脑挠酒饮之。

  十二月,次沙武口,宋制置使夏贵守诸隘甚固,承阿里海涯麾兵攻阳逻保,败贵援兵,遂拔阳逻及青山白湖诸堡。鄂州守将张宴然、王该等以城降。阿里海涯御军严整,州民安堵,无夺菜秉者。于是汉阳、寿昌、信阳、德安诸州县皆望风款服。伯颜与诸将会于鄂州,议曰:“鄂襟带江山,江南要区,且兵粮皆备,今江陵、潭、岳皆未下,不以大将镇之,上流一动,则鄂非吾有也。”乃使阿里海涯将兵四万人戍鄂州。

  十二年春,略地江陵,与宋将高世杰遇于巴陵。世杰将艨艟千六百艘、兵二万规袭鄂,阿里海涯遣张荣实、解汝楫败之,追至桃花滩,世杰降,遂克岳州。承制以降将孟之绍为安抚使。四月,进兵沙市,纵火攻之,城陷,宋宣抚朱禩孙、制置高达出降。乃入江陵。传檄郢、随、归、峡、常德、澧、辰、沅、靖诸郡,皆下之。籍其户口财赋来上。世祖喜,大宴三日,谓左右曰:“伯颜东下,阿里海涯以孤军戍,朕甚忧这。今荆湖定,吾东兵无后患矣。”乃亲作手诏褒之,赐龙凤御服、御帽又珠衣、玉带、貂裘。又别赐金晶一,曰;“俟汝至,当合乐饮之。”以世杰穷而归命,杀之,禩孙征至京师,死,籍其妻孥。命阿里海涯还鄂,以沿江新附州县委之。

  阿里海涯至鄂,招潭州守将李芾,不听。乃移兵长沙,拔湘阴。潭人植混淆柱江中,自乔口至城下,凡十有五。皆断之,又拔城西栅,射书城中示芾,曰:“速降以活州民,否则屠矣。”芾仍不答。阿里海涯部分诸路,以炮攻之,中流矢,创甚,督战益急。城陷,潭人复作月城以自守。十三年春正月,芾力屈自杀,其将刘孝品等以城降。诸将欲屠之,阿里海涯曰:“漂州户口数百万,屠之非上谕伯颜以曹彬不杀意,其屈法贷之。”复发仓廪食饥者。

  遣使徇郴、全、道、桂阳、永、稀、武冈、定庆及袁、韶、南雄诸郡,其守将皆奉表迎降。

  独经略使马暨据静江不下。使俞全等招之,皆为所杀。会宋主降,阿里海涯入觐,拜平章政事。世祖使赉手诏至静江谕之。阿里海涯录上所赐诏以示暨,暨焚之,并杀使者。攻三十余日,城陷。暨与其将黄文政、张虎等突围走,追执之。阿里海涯恐静江民复叛,悉坑之,斩暨等于市。分遣万户秃哥不花徇宾、融、柳、钦、横、邕、庆远,齐荣祖徇郁林、贵、廉、象,托里徇容、藤、梧,皆下之。特磨酋秾士贵、南丹州酋莫大秀,皆请内附。

  既而宋益、卫二王称海上,全、永诸州与潭州属县民文喻才等咸起兵应之,舒、黄蕲相断煽动。诏阿里海涯讨之。阿里海涯斩喻才等,逾岭至柳州,天署,军病渴,所乘时跑地出泉,一军饮之,至今名马蹄泉。时宋将赵与珞戍琼州之白沙港,阿里海涯航海攻之,执与珞与冉安国、黄之纪等,皆磔以徇,琼州遂降。八番罗甸蛮酋龙文貌入觐,置宣慰司。八番罗甸、卧龙、罗番、大龙、渴蛮、芦番、小龙、石番、方番、璠番,僮番,并置安抚司以镇之。

  十八年,奏请徙行省于郢州。所定荆南、淮西、江西、海南、广西之地,凡得州五十有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其取民,悉从轻赋,所在立祠祀之。

  二十一年,敕阿里海涯调汉军七千、新附军八千从镇南王伐安南。阿里海涯自请至海滨,收集占城溃卒,再使南征,且趣其未行者。拜安南行中书省左丞相。会湖广省臣奏请缓师。世祖从之,诏阿里海涯返。

  二十三年,入朝,加光禄大夫、湖广行省左丞相。湖广行省左丞要束木,丞相桑哥之姻党也。劾阿里海涯侵盗钱谷,桑哥从中主之。阿里海涯亦劾要束木贪婪。遣参政秃鲁罕等推验,皆希桑哥旨,谓要束不事不实,阿里海涯赃据有征。阿里海涯方以疾留上都。世祖敕尚医诊视,恩礼有加,闻推验者右要束木,竟忿而自杀,以暴卒闻,年六十。秃鲁罕言,阿里海涯虽卒,事之是非仍宜暴白。世祖命竟其事,籍阿里海涯家资运于京师,后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楚国公,谥武定。至正八年,追封江陵王,改谥武宣。

  阿里海涯喜荐人才,由麾下偏裨及降将为相者二人:曰蒙古歹,曰阿剌罕;为平章政事者十一人:曰奥鲁赤、虎都帖木儿、阿里、史格、吕文焕、帖木儿不花、李庭、刘国杰、程鹏飞、史弼;右丞四人,曰唆都、完颜那怀、阔阔出、柔落野讷;左丞四人,曰塔出、唐兀带、刘深、赵修;参知政事十三人,曰贾文备、郑鼎、何玮、张鼎、樊楫、朱国宝、张荣实、囊家歹、乌马儿、孛罗,合答儿、高达、马应龙、云从龙。人才之众,一时莫及焉。

  惟自陈功比伯颜,应赐养老户,御史藤鲁瞻劾之。阿里海涯遣使至行台,逮御史。行台御史大夫相威奏其欺谩,事始寝,为士论所訾云。

  妻特里氏。世祖复敕以陈、亳、颍元帅郝谦女为次妻、卒,又以其妹继之。自陈州召至京师,顺圣皇后为加帼服。

  六子,知名者:忽失海涯,湖广行省左丞;贯只哥,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追封楚国公,谥忠惠;和尚,湖南道宣慰使,监潭州军,赐玉带、一品服。贯只哥子贯云石。

  史臣曰:阿里海涯平湖广,使伯颜东下无返顾之忧,功名与阿术相伯仲。乃为要束木所迫胁,至于自裁,以世祖之待功臣,尚有覆盆之狱,谗人罔极。吁,可畏哉!

  贯云石,字酸斋,神极秀异。年十二三,膂力绝人,善骑射。稍长,折节读书,为文不蹈袭故常,简峭有法。

  袭两淮万户府达鲁花赤,镇永州。初贯只哥御下宽,众玩之。云石济以威严,行伍肃然。一日,呼弟忽都海涯语之曰:“吾宦情素澹,然祖父爵不敢不袭。今已数年,宜让汝。”即解金虎符佩之。”

  北从姚燧学,燧见其诗文,大异之。仁宗为皇太子,闻云石让爵于弟,谓左右曰;“将相家子弟能如此,诚不易得。”未几,云石以所著《孝经直解》进,甚称帝旨,命侍英宗为说书秀才。仁宗即位,拜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奏陈六事:一曰释边戍以修文德,二曰教太子以正国本,三曰设谏官以辅圣德,四曰表姓以旌勋胃,五曰定服色以变风俗,六曰举贤才以佐治道。帝览而善之,未报。

  一日,云石忽喟然叹曰:“辞尊居卑,昔贤所尚。今侍从之官,与所让军资,孰贵?人将议吾后矣。”乃移疾去官,卖药于钱塘市,变易姓名,人无识之者,尝过梁山泺,见渔父缉芦花絮为被,爱之,欲易以紬。渔父曰:“君欲吾被,当更赋诗。”云石援笔立就,忻然持被被而去,远近传之,称为芦花道人。泰定元年卒,年三十九。赠集贤学十、中奉大夫、护军,追封京兆郡公,谥文清。

  子阿思兰海涯,慈利州达鲁花赤;次八思海涯。

  阿剌罕,札剌儿氏。

  祖拨彻,事太祖为火儿赤,又为博儿赤。数有虞功,太宗即位,从征并陇,战殁。追赠威佐运功臣、光禄大夫、司徒,封曹南王,谥忠定。

  父也柳干,幼隶皇子岳里吉为卫士长。从皇子阔出伐宋。累功,授万户,迁都元帅。及大将察罕卒,以也柳干代之,拜诸翼军马都元帅。宪宗八年,攻扬州,战殁,追赠宣忠靖远佐运功臣、中书右丞相,封曹南王,谥桓毅。

  阿剌罕袭为诸翼蒙古军马都元帅。从世祖渡江,围鄂州。世祖即位,阿里不哥自立于和林,大将阿蓝答儿、浑都海等叛应之。世祖命阿剌罕帅所部西讨,有功。中统二年,又从世祖败阿里不哥于昔门秃,赐金五十两。三年,从诸王不者克讨李璮于济南,阿剌罕与璮战于老仓口,败之。璮伏诛,授都元帅,易金虎符、银印。至元四年春,改上万户,从都元帅阿术伐宋。九月,师次襄阳西安阳滩,逆战,败宋兵。五年,大军围襄、樊,阿剌罕守南面百丈山、漫河滩,累败宋兵。十年春,襄阳降。

  十一年秋,丞相伯颜与阿术会师襄阳,遣阿剌罕率诸翼军攻郢、复诸州。十月,夺郢州南门堡。丞相伯颜亲率骑兵行视汉阳城壁,欲从汉口渡江。宋人以精兵扼汉口,乃遣阿速罕帅蒙古骑兵位道兼行,攻破沙洋堡。遂渡江,取鄂州。阿剌罕同断事官杨仁风东略寿昌,得米四十万斛。统左翼军,顺流东下,沿江州郡悉降。

  十二年五月,加昭毅大将军、蒙古汉军上万户,屯建康。丞相伯颜受诏赴阙,以阿剌罕留治行省事。拜中奉大夫、参知政事。伯颜还,分军为三道并进,阿剌罕由西道,趋溧水、溧阳,攻破银树东坝,至护牙山,败宋军,斩首七千级。又擒其将祝亮并裨校七十二人,斩首三千级。又与宋兵战,斩首七千级。又败其都统等三人,斩首三千级。克建平县,进攻广德军独松关。先是,宋广德守将张濡杀国信使廉希贤、严忠范等于独松关,及阿剌罕军次安吉州上柏镇,濡率兵拒战。大败之,斩首二千级,生擒其副将冯翼,斩于军前,俘裨将四十二人,濡遁。

  十三年春,宋降,诏阿剌罕同左丞董文炳率高兴等,攻浙东温、台、衢、婺、处、明、越、及闽中诸郡,追袭宋嗣秀王赵与择至福州。与择以军三万拒战,阿剌罕身先士卒率高兴、撒里蛮等渡江鏖战,斩其步帅观察使李世达。生擒与择及将吏百八十人。悉斩之。泉州蒲寿庚降,闽、浙平,以参知政事,佩虎符,行江东宣慰使。

  十四年,入觐,进资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俄迁右丞,仍宣慰江东。十八年,召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行中书省事,统蒙古军征日本,行次庆元,卒于军中,年四十九。赠协谋佐理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曹国公,谥武定。进赠推诚宣力定远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曹南王,谥忠宣。

  二子:也速迭儿,袭蒙古军万户。天历初,有拥戴功,由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拜知枢密院事。帅所部败上都将秃满迭儿于通州,梁王王禅于北皇后店。又从燕铁木儿,败忽都帖木儿等于白浮村,败昔宝赤兵于昌平州北,留守居庸北口。录行院事,御陕西军,获其西台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明年,复拜山东,河北蒙古军万户,奉命讨囊家台,以病不行。十月,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山东蒙古军大都督,入为集贤大学士。卒。

  脱欢,江西、河南行省左丞,拜南行台御史大夫。后至元六年,拜中书平章政事。

  初,阿剌罕卒,也速迭儿尚幼,以阿剌罕兄弟之子拜降袭职。拜降,累迁江浙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仍领本军万户。拜降卒,也速迭儿始袭焉。

  忙兀台,达达儿氏。祖塔思火儿赤,从太宗定中原,为东平路达鲁花赤,位在严实上。

  忙兀台,事世祖,为博州路奥鲁总管。至元七年,又为监战万户,佩金虎符。八年,改邓州新军、蒙古万户,治水军于万山南岸。九月,从围襄樊,拔古城,又败宋军于安阳滩,转战八十里,禽其将郑高。俄分军五道攻樊城,忙兀台当其一,率五翼军以进。焚南岸舟,坚云梯于北岸柜子城,夺西南角楼。既入城,命部将先据仓廪。功在诸将右,赐金百两。襄阳降,同宋安抚吕文焕入觐,赐银五十两及翎根甲。

  十一年,从丞相伯颜、平章阿术伐宋,命与万户史格率麾下会盐山岭,遇宋兵,败之。自郢州黄家原入湖,至沙洋堡,坚云梯先登,焚其楼橹,拔羊角坝,遂克沙洋。擒宋将王虎臣等直抵新城,鏖战,自晨至晡,大败之。宋复州守将翟贵以城降。乃率舟师经斗龙口,至武沙入江,遇宋兵三百余艘分道来拒,击走之。次武矶堡,宋将夏贵坚守不下。十月乙卯,平章阿术率万户晏彻儿、史格、贾文备,同忙兀台四军,雪夜溯流西上。黎明,至青山矶背,万户史格先渡,宋将程鹏飞拒战,格,被三创,战士二百人皆没。诸将继进,大战中流,鹏飞被七创,败走,舟泊中洲。宋兵阻水不得近,伯颜复遣万户张荣贵等来援,遂拔阳逻堡,斩守将王达,事具《阿术传》。己未,伯颜次鄂州,遣忙兀台谕宋守臣张宴然以城降。十二年正月,复遣忙兀台谕蕲、黄、安庆、池州诸路,皆下之。又与宋降将范文虎谕降和州及无为、镇巢二军。宋降将赵溍叛于溧阳,伯颜命忙兀台讨之。战于丰登庄,斩首五百余级,擒其将三人,复招降湖州守将二人。十二月,行省第其功,承制授行两浙大都督府事。

  十四年,改闽广大都督,行都元帅府事。时宋二王逃入海,忙兀台率诸军,与江西右丞塔出追之。次漳州,谕降宋,守将何清降。将王用言:宋言晸已死,张世杰等复立其弟昺于冈洲,其地无粮储,闻琼州宋将欲运粮一万石海道,滩不浅急难运,止有杏磊浦可通舟。忙兀台闻其言,即命诸将以兵守之。由是世杰众饥困,遂败死。

  十五年,师还,拜参知政事,诏与唆都等行省福州,镇抚濒海八郡。十月,召赴阙,迁左丞。十六年七月,沙县盗起,诏忙兀台复行省事讨平之。初,忙兀台北还,左丞唆都行省福建。一日,帝命召唆都、李庭,言:“若召唆都,则行省无人,宜令建康阿剌罕往。”帝曰:“何必阿速罕,其舍忙兀台往,候唆都还,令移潭州可也。”未几,中书省臣言:“唆都在福建,所部扰已,攻南剑等路,往往杀长吏,及忙兀台至,招来七十二寨,建宁、漳、汀稍安。若移之他处,使唆都复往,恐重劳民。”诏忙兀台仍镇闽。十八年,转右丞。

  二十一年,拜江淮行省平章政事。初潮州人陈义、宋末兄弟五人,聚众剽劫,号五虎。及大兵入广东,义等迎降,屡有功。至是,福建省臣言其有反侧意,请除之。帝使忙兀台察之。忙兀台携义入朝,保其无事,且乞宠以官爵。丞相伯颜亦以为言。乃授义同知广东道宣慰司事。其裨将林雄等十一人并为百户。

  二十二年,脱忽思、乐实传谕中书省,悉代江浙省臣,中书复奏,帝曰:“朕安得此言,传者妄也。如忙兀台之通晓政事,亦可代耶?”俄以言者召赴阙,封其家资,遣使按验,无状,进拜银青荣禄大夫、行省左丞相,还镇江浙。

  二十三年,奏:“以贩鬻私盐者,皆海岛民。今征日本,可募为水工,”从之。赐钞五千贯。役既罢,请以战舰付海漕。又言:“省治在杭州,其两淮、江东财赋军实,既南输于杭,复自杭北输京师,往返劳顿,不便。请移省治于扬州。”又言:“淮不近地宜置屯田,岁入粮以给兵食,兼饷京师。”帝悉从其言。二十五年,诏江淮管内,并听忙兀台节制。

  二十六年,廷议以中原民转徙江南,令有司遣还。忙兀台言其不可,遂止。闽越盗起,诏与不鲁迷失海牙等合兵讨之。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请选将,帝曰:“忙兀台已往,无虑也。”未几,盗平,忙兀台屡以病,疏乞骸骨,乃召还。

  二十七年,以江西平章奥鲁赤不称职,特命为丞相,兼枢密院事,往代之。至官四十日,卒。

  记兀台在江浙,专愎自用,诬劾行台中丞刘宣,宣自刭死。又易置戍兵,平章不怜吉台言其变更伯颜、阿术成法。帝每戒敕之。既卒。台臣劾郎中张斯立罪状,而忙兀台逼刘宣死及其屯田无成效,始闻于帝焉。

  三子:帖木儿不花,孛兰奚,袭万户;亦剌出,中书参知政事。

  完者拔都,钦察人,父哈喇火者,从宪宗征讨有功。宪宗九年,完者拔都从世祖攻鄂州,以先登受赏。中统三年,从诸王合必赤讨李璮,两战皆败之。至元四年,从万户木花里略地荆、襄,还至安阳滩,遇宋师,败之。又从阿术围樊城,梯城而上,焚其楼橹,以功授武略将军、彰德南京新军千户。

  十一年,从伯颜攻克沙洋、新城,由沙芜口渡江。赐金符,领伯颜帐前合必赤军。十二年,与宋将孙虎臣战于丁家洲,大败之。进武义将军。从大军战于杨子桥及焦山,克常州,攻泰州新城,俱有功。宋平,入觐,帝谓左历曰:“真壮士也。”赐名拔者儿,赐金符。迁信武将军、管军总官、高邮军达鲁花赤。军升路,仍为达鲁花赤。

  十六年,进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漳州陈吊眼聚众数万,掠汀、漳。七年未平。十七年,枢密副使孛逻请使完者拔都讨之。加镇国上将军、福建等处征蛮副元帅,赐翎根甲,奖谕甚至。时黄华聚众三万,屯建宁,号头陀军,请降。完者拔者虑其反侧,因大猎以耀军容,有一雕起,完者拔者仰射之,应弦而落。华悦服,承制授华征蛮副元帅,使为前驱。十九年,追陈吊眼至千壁岭,擒之。斩于漳州市,余党悉平。

  入觐,赐金银、鞍勒、弓矢,授管军万户、高邮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二十年,改高邮万户府达鲁花赤。二十三年,以疾召至京师,遣中使存问,仍命良医视之。疾愈,帝大悦,赐医钞万贯。初,江淮行枢密院阿答海率舟师征日本,有司请以完者拔都代之。未命,而行院罢。福建置行中书省,复奏为左丞。帝以道远难之。至是,拜骁骑卫上将军、江浙行省左丞,兼管军万户。

  浙西售私盐,吏莫能禁。完者拔都自至松江、上海,收贩盐者五千人隶军籍,私盐遂戢。未几,行省迁杨州,置浙西宣慰司,以中书左丞行浙西宣慰使。二十五年,遥授尚书左丞,兼管本万户军马,宣慰如故,二十七年,擢资德大夫、江西等处行枢密院副使,兼广东宣慰使。元贞元年,以疾作,召还。未几,授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大德元年,卒,年五十九。

  完者拔都广颡丰颔,髯长过腹,骁勇绝人。大小十七战,未尝败衄。及官高邮路,兴学劝农,有循吏之风。四方之民襁负而至高邮,立生祠祀之。至大初,赠效忠宣力定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尉、上柱国,追封林国公,谥武宣。

  五子:帖木秃古思,袭高邮上万户府达鲁花赤,迁资德大夫、遥授中书右丞、淮东淮西道宣慰使;别里怯都,江浙行省左丞,迁资善大夫、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使;插都,无锡州达鲁花赤;别里怯,长兴州达鲁花赤;彻里帖木儿,高邮条捕屯田提举。

卷一百六十一 列传第五十八

  昂吉儿 哈剌觞 忽刺出 叶谛弥实 塔里赤 沙全 谒只里 囊加歹

  昂吉儿,西夏人,姓野蒲氏,世为西夏将家。太祖十六年,父甘卜率所部来降,隶蒙古军籍,仍以甘卜为千户,病卒。

  昂吉儿领其父军,从征诸国有功。至元六年,授千户,佩金符,略地淮南,所向无前。时塞马畏暑往往病疥疠,昂吉儿率所部马入山疗之,病良已,由是军中马病者率以属昂吉儿,岁疗马以万数。

  宋输粮金刚台,将深入,昂吉儿将兵断其输道,因上言:“河南边郡与宋对境,宋兵时为边患。唐州东南皆大山,非兵路。信阳州南直九里武阳、平靖、五水等关,宋兵从诸关入信阳,实其咽喉,往年金亡,朝廷得寿、泗、襄、郢,而不留兵以守,卒使宋得之。请城信阳以扼宋。”敕昂吉儿率河西军一千三百人城之。九年,加明威将军、信阳军万户,佩虎符,分阿术所将河西兵与之。加怀远大将军。

  丞相伯颜渡江,留阿术定淮南东道,其西道则属之昂吉儿,驻兵和州。宋淮西制置使夏贵遣侯者统将兵四万来攻,有谋内应者悉诛之,潜兵出千秋涧,塞其归路,败之,获人马千计。遂攻庐州,夏贵使人来言曰:“公毋攻吾,临安降,吾即降矣!宋亡,贵举所部纳款。昂吉儿入庐州,民安堵无所犯。迁镇国上将军、淮西宣慰使。

  宋丞相文天祥起兵,苏州人张德兴应之,陷兴国、德安诸郡,还据司空山。诏昂吉儿攻之,一战而定,杀张德兴,执其三子以献。

  江左初平,官制草创,权臣阿合马纳赂鬻爵,官僚冗滥,一州佩金符者多至三四人,由行省官荐授宣慰使者甚众。昂吉儿入朝,具为帝言之。帝惊曰:“有是哉!”因谓姚枢等曰:“此卿辈所知,而不为朕言。昂吉儿顾言之邪!”即命偕平章哈伯、左丞崔斌、翰林承旨和鲁火孙、符宝奉御董文忠减汰之,仍通谕江淮军民。

  时两淮荆榛蔽野,昂吉儿请立屯田,以给军响。帝从之。既而阿塔海言:屯田所用人、牛、农具甚众,今有事日本,若复调发民兵,恐不胜其扰。议遂寝。未几,宣慰使燕公楠复以为言,帝乃遣数千人即芍陂、洪泽试之,果如昂吉儿所言,乃以二万兵屯田,岁得米数十万斛。加辅国上将军、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淮西宣慰使都元帅。进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省左丞、加龙虎卫上将军、行尚书省右丞,两官皆兼淮西使帅。

  帝命阿塔海等领兵十万征日本,昂吉儿上疏,其略曰:“臣闻兵以气为主,而上下同欲者胜。比者连事外夷,三军屡衄,不足以言气。海内骚然,一遇调发,上下愁怨,非所谓同欲也。请罢兵息民。”不从。既而师果无功。拜行省平章政事。

  昂吉儿官淮西,几二十年,专愎自恣。宋亡,宿盗出没淮海,昂吉儿庇之,受其赂遗。按察使姚天福劾之,昂吉儿遣小校丁文虎刺天福于中途,不及,事具《天福传》。诏遣近侍阿术侍御史万僧讯其事,昂吉儿坐免官。元贞元年,昂吉儿又以擅杀讼天福于京师,事寝不报。未几谈。

  子五人,其显者:曰昂阿秃,初为速古儿赤,从征乃颜有功,袭庐州蒙古汉军万户府鲁花赤,大德初从讨宋隆济,尝出私财,筑室百二十楹居军士,时论称之。曰暗普,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使。孙教化的,世袭千户。

  史臣曰:世祖伐日本,将相大臣不敢沮其事,独昂吉儿抗疏争之,谓兵以气为主,而上下风欲者胜,可谓善料胜负者。其人虽暴恣,其言曷可废欤!

  哈剌觞,哈鲁氏。

  父八合,从睿宗伐金,大战三峰山,射中金恒山公武仙,睿宗见而奇之,赐名奥栾拔都。时大雪,军士饥寒濒死,八合杀所乘马食之,多所全活。后从破当州。卒。赠怀远大将军、沿海翼管军万户、轻车都尉、当南郡侯。

  哈剌觞,少英迈,负奇略。初,从大军围襄樊,与宋人相距六年,哈剌觞卧不脱甲胄,由是知名。

  十二年,从丞相伯颜伐宋,授管军百户。十月,大军次扬州,宋将孙虎臣遣使告曰;“古者斗争将不斗兵,今遣刘都统挑战,请择武勇善斗者当之,勿妄杀士卒。”伯颜召诸将问之,皆相顾莫敢应。哈剌觞请行,伯颜拊其背曰;“壮士也!”适两将所乘马皆黑,阵于扬子桥,力战数十合,未决胜负,齐都统槊刺哈剌觞附地,刘马逸,哈剌觞上马追之。刘回槊出其左腋下,哈剌觞挟槊,斩其首以归。观者数万人,欢噪动地。刘号黑马刘,宋骁将也。是日,伯颜以帐前仪卫送哈剌觞还营,给战图以进,赏甲胄、银鞘刀。又从丞相阿术与宋人战与焦山,获海船二艘。阿术使招讨王世强造白鹞海船百艘,就四十一万户翼摘汉军三千五百人、新附军一千五百人,命哈剌觞与世强统之,攻拔宋江阴、许浦、金山、上海、崇明、金浦等县,获海船三百余艘,遂戍澉浦海口。

  十三年春,行省檄充沿海招讨副使。宋将张世杰舟师至庆元朐山东门,哈剌觞追之,获战船四艘,移戍定海港口。秋,宋昌国州、朐山、秀山舟师千余艘,攻定海,哈剌觞迎击,擒其裨将,并获大舰三艘。宋兵复来攻,哈剌觞败之,行省檄充蒙汉军招讨使。十月,哈剌觞引兵出温州青畲,招降宋温州守将家之炳。十一月,至福州获宋海船二十艘,擒其将毛监丞等。

  十四年,赐金符宣武将军、沿海招讨使,行省檄充沿海经略副使,与万户刘深行元帅府事于庆元。复檄充沿海经略使,兼左副都元帅,督造海船。八月,江西地省左丞塔出等攻广南,命哈剌觞率所部从之,进昭勇大将军、沿海招讨使,佩金虎符。时宋兵陷温州,哈剌觞复取之,进拔朝阳县,宋将陈懿等以畲兵七千人降。塔出攻广州不利,哈剌觞引兵会之,谕宋安抚使张镇孙、侍郎谭应斗以城降。又与宣抚梁雄飞、招讨王天禄追张世杰于香山,获其将李茂等诘之。茂供世杰与陈宜中攻泉州众尚数千、船八百艘,比至虎头山,遇风,船坏,众皆溺死,宜中仅以身免。哈剌觞复追世杰于七洲洋,获宋主晸之母舅俞如靖,谕宋南恩州守将梁国杰以畲军万五千人降。

  十五年还军庆元,条上防海便宜,自南恩州至上海设水站三十有一,置巡兵警逻。七月,入朝,赐金织文衣、鞍勒,进昭武大将军、沿海左副都元帅、庆元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十六年,日本商船至庆元港口,哈剌觞谍知无他意,言于行省,与贸易而之。又擒海贼贺文达等,获船六十余艘。十八年,进辅国上将军、都元帅,从大兵征日本,遇飓风乃还。复命哈剌觞镇庆元。二十一年,罢都元帅,更立沿海上万户府,以哈剌觞为达鲁花赤。二十二年,入朝,赐名刺觞得拔都,奏请赐兵士衣装及禁戢私盐数事,世祖嘉纳之,赐锦衣、玉带、金鞍勒、弓矢有差。

  二十四年,加镇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仍兼管万户府。二十五年,枢密以水军无元帅,奏哈剌觞兼之。明年,拜金吾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浙东道宣慰使,领军职如故。

  大德五年,入朝,进资德大夫、云南行省右丞,偕刘深征八百媳妇,大军失利,深坐诛,哈剌觞亦免官。十一年,以疾卒于汝州。哈剌觞在浙东有惠政,及卒,浙东民多立庙祀之。皇庆二年,赠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巩国公,谥武惠。

  子哈剌不花,袭沿海万户府达理花赤。卒。子安坦袭。

  忽刺出,蒙古氏。曾祖阿察儿,事太祖为博儿赤。祖赤脱儿,从太宗征钦察、康里等部有功,为涿州达鲁花赤。卒,伯父哈兰术袭职,佩金符,以功稍迁益都路蒙古万户,殁于军。

  忽刺出,袭哈兰术职,初授昭勇大将军。至元十二年,攻宋六安军,行省命领诸军战舰,遇宋军败之。大军次安庆,忽刺出及参政董文炳为前锋,与宋孙虎臣等战于丁家洲,大败之。战于朱金沙,又败之。七月,及宋人战于焦山。时丞相阿术督战,忽刺出与董文炳冒矢石,沿流鏖战八十里,身被数创,不肯却。宋张殿帅攻吕城,又与万户怀都生获之。

  十三年,大军至临安。丞相伯颜命忽刺出守浙江亭及北门。时扬州犹为宋守,忽刺出败扬州军于扬子桥,又败真州军。追李庭芝至卅海口。江南平,加昭毅大将军。寻迁湖州路达鲁花赤。

  十四年,进镇国上将军、淮东宣慰使、戍上都。改嘉议大夫、行台御史中丞。进资善大夫,福建行首左承。迁江淮行者,除右承。拜光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以疾卒。

  叶谛弥实,朵鲁伯觞氏,宿卫世祖潜邸。世祖常阴视卫士腰带,见叶谛弥实独精好,命佩刀侍左右。从败宋兵于金刚台,又从战于稍箕窝,中流矢坠马,易骑复战,大败之,遣子纽邻请城光州。召面陈得失,赐金鞍一,授昭勇大将军、光州等处招讨使。从伯颜伐宋,总十二万户攻阳逻堡。分镇黄州。徙浔阳,以扼江西。下南康、瑞昌、德安。分攻洪州章江门,不克,谕以祸福,其守将即开门降。遂下抚州、建昌。抚贼张青阻险自保,夜趋七十里,袭其栅,获青,为贼胁从者悉纵之。乐安、崇仁、宜黄县俱纳款。与诸师分道取闽,所向克捷。会黄州复叛,帅府以叶谛弥实有威名,召还,使总江西兵讨平之。民为立生祠。

  初,湖广兵屯樊口,叶谛弥实言形势不利,其将郑鼎不听,果败死。叶谛弥实得鼎虎符奏闻,迁镇国大将军、广东道宣慰使,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为同官诬构,左迁招讨使。入觐自明,改江西道宣慰使,以直前枉。拜福建行省参知政事,又改江西。平邵武等处士贼。世祖欲立行枢密院,征行省官一人入议,叶谛弥实奏对称旨,授佥书江西等处行院事,至元三十四年卒,年七十。

  子伯帖木儿,千户;纽邻,袭万户;野仙帖木儿,同知咸平府事;保保,同知江阴州事。

  塔里赤,康里人。父也里里白,太祖时授帐前总校。

  塔里赤,幼颖异,好读书,尤善骑射,袭父职。行省奏充断事官。时南北民户主客良贱杂糅,蒙古军牧马草地互相占据,命塔里赤勘定,军民各得其所。从大军克樊城、襄阳。又从丞相伯颜渡江,驻临安。寻命平章奥鲁赤等分为六路追袭宋广、益二王,塔里赤领军至福建,所过伙毫无犯,宋都统陈宗荣率众来降,以功迁福建招讨使。

  时诸郡盗起,陈吊眼拥众五万,陷州,行省承制命塔里赤为闽广大都督、征南都元帅,总四省军复漳州,生擒陈吊眼,戮于市。复从征叛蛮,败黄圣许等,积功加镇国上将军、三珠虎符,广西两江道宣慰使都元帅。贺州盗起,塔里赤讨平之。改福建宣慰使,又改浙东。金疮发,卒。赠辅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护军,追封临安郡公。

  子:脱脱木儿,邵虎、汀州新军万户府达鲁花赤;万奴,广西宣慰使都元帅。

  沙全,哈刺鲁氏。父沙的,从太祖平金。全初名杪儿赤,五岁为宋军所虏,年十八隶刘整帐下。宋人以其父名沙的,使以沙为姓,而名曰全。

  中统二年,整以泸州来归,全与之同行,宋军追之,全力战得脱,授管军百户。至元三年,整出兵云顶山,与宋将夏贵兵遇,全击杀甚众。五年,命整领都元帅事,出师围襄、樊,以全为镇抚。整遣全率军攻仙人山、陈家洞诸寨,破之,升千户,赐银符,败宋将张贵,拔樊城,与整军会。修正阳城,引兵渡淮,败宋将陈安抚。十二年,从丞相阿术与宋将张世杰、孙虎臣大战于焦山,水陆并进,宋人大败,获其将校三十三人。从攻常州,克之,乘胜下沿海诸城。至华亭,戒士卒毋杀掠,宋将遂开门出降,以功授华亭军民达鲁花赤。

  时民心未定,有盐徒聚众数万,掠华亭,全击破之,簿其名得六千人,请于行省,遣屯田于淮北芍陂。行省以新附,恐有反侧,委万户忽都忽等体察,欲屠城。全言:“盐卒多非土人,若屠之,枉死者众。”以全家保其不叛,遂止。赐金符,加武略将军,赚领盐场,职如旧。寻升华亭为府,以全为达鲁花赤,赐虎符。时盗贼逢起,全悉招来之,境内得安。改松江万户府达鲁花赤,始专领军政。

  二十二年,召见,迁隆重兴万户府达鲁花赤,得请,复名曰杪儿赤。未几,帝以为松江濒海重地,复命镇之,赐三珠虎符,卒于官。

  谒只里,女真人。祖昔宝味也不干,金进士。谒只里事世祖于潜邸。中统初,命参议陕西行枢密院事,以商挺佐之。比行,入奏曰:“关陕要地,军务非轻。阿脱仰刺国之元臣,陛下方委任之。伏虑临时议论不协,必误大讲,倘有异同,臣请得以上闻。”帝可其奏,赐宴而遣之。未几,改行省断事官。复入宿卫。李璮平,朝议选宿卫之士监汉军,谒只里佩虎符,监军于毗阳。

  至元七年,命为军前监战,领诸军围襄阳,筑一字堡以张军势。一时名将刘国杰、李庭等,皆隶麾下。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次郢州,将数骑而出,与宋兵遇,有部卒坠马,谒只里横戈,直人其军,救之以还。时粮储不断,谒只里西攻江陵龙湾堡,获粟万石,众赖以济。大兵东下。宋将夏贵迎战于阳罗堡,伯颜未至,众俗俟之。谒只里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宜及其未定而击之。”遂直前冲贵军,获战船百余,贵败走。伯颜上其功,加定远大将军。

  十二年,攻常州,造云梯绳桥以登,克之。遂徇下安吉诸州。十三年,宋降,伯颜命谒只里监守宋宫,号令严肃,秋豪无犯。入朝,迁昭勇大将军。未几,拜浙东宣慰使。十九年卒,年四十二。

  子:赤老温,袭为万户,累迁江东廉访使;脱脱,淮东宣慰使。

  囊加歹、乃蛮人。曾祖不兰伯、祖合折儿,皆为乃蛮大将。

  父麻察。太祖平乃蛮,麻察迎降。太祖命与察剌同总管蒙古、汉军。后从世祖伐宋,败阿里不哥于失门秃,从诸王哈必赤平李璮,皆有功,赐金符,卒,赠太傅,封梁国公,谧桓武。

  囊加歹,幼习兵事,佩金符为都元帅府经历。从阿术围襄阳,襄阳降,以功授汉阳千户。从丞相伯颜攻复州,败宋兵于风波湖。渡江后,伯颜南攻鄂州,阿术北攻汉阳,囊加歹与张宏范等焚宋艨艟三千艘,两城皆恐惧出降。伯颜军次安庆,贾似道遣宋京、袁克已等来请和,伯彦使囊加歹偕宋京报似道,似道复遣阮思聪偕囊加歹至军中。时暑雨,世祖虑士卒不习水土,诏绶师。伯颜、阿术与诸将议,乘势径进,遂败似道于丁家洲。大军次建康。

  帝闻囊加歹新见似道,召赴阙,具陈其事。遣还,谕伯颜以北边未靖,勿轻入敌境,而大军已克平江。宁使柳岳、夏士林、吕师孟、刘岊等踵至,皆命囊加歹往报之。师逼临安,复遣囊加列入取降表、玉玺。又遣囊加歹赉降表玉玺献于京师。赐金符,授怀远大将军、安抚司达鲁花赤。与阿剌罕、董文炳等取台、温、福州、寻领蒙古军副万户、江东道宣慰使,佩金虎符如故。擢江东道按察使,复为本道宣慰使,领万户如故。

  召为都元帅,东征日本,未至而还。诏以元管军与孛罗迭儿见管军合为一翼,充万户,守建康。改赐三珠虎符,拜南等到省参知政事,讨金齿、缅国,得疾,召还京师。授南京等路宣慰使,改河南道宣慰使,命袭父职为蒙古军都万户。

  武宗在潜邸,囊加歹从帝北征,与海都战于帖坚古,明日又战,官军失利,陷于重围,囊加歹力战决围而出。师还,囊加歹殿,为海都所邀截,囊加歹选勇敢千人径冲之,贼披靡,帝乃由旭哥耳温、称海与晋王军合。

  成宗崩,仁宗在怀州,遣囊加歹与八思能诣诸王秃剌议事。时内上汹汹,犹豫莫敢言,囊加歹独赞秃剌,定计先发。归白仁宗,仁宗固问可否,对曰:“事贵速成,后将受制于人。”太后与仁宗意乃决。内难既平,仁宗监国,命同知枢密院事。武宗即位,拜同知院事,进阶资德大夫,赐七宝束带、鞍辔、衣甲、弓夭、黄金五十两,以旌定策之功。寻授开县万户府达鲁花赤,仍同知院事如故。仁宗尝语近臣曰:“今春之事,赖囊加歹一语而定。吾闻周有尚父,囊加歹亦吾家尚父。”寻以老病乞骸骨,不允。仁守即位,特授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以病卒。追封浚都王。

  二子:教化,山东河北蒙古军副都万户;执礼知台,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孙脱坚。山东河北军大都督。

卷一百六十二 列传第五十九

  李庭 刘国杰

  李庭,小字劳山,本金人蒲察氏,金末改称李氏,家于济阴,后徒寿光。

  至元六年以才武迁隶军籍,权管军千户。从伐宋,围襄阳,宋将夏贵率战船三千艘来援,泊鹿门山西岸,诸翼水军攻之,相持七日。庭时将步骑,自请与水军万户解汝楫击之,斩其裨将王圯,元胜。河南行省承制授庭益都新军千户。宋襄阳守将吕文焕以万五千人来攻万山堡,万户张宏范方与接战,庭单骑横枪入阵,杀二人,枪折,倒持回击一人附马,庭亦中二枪,裹创力战,败之。

  八年春,真除益都新军千户,赐号拔都儿,与宋兵战襄阳城下,流失中左股。九年春,攻樊城外郭,炮伤额及左右手,夺其土城,进攻襄阴东堡,炮伤右肩,焚其楼,破一字城。文焕麾下有胖山王总管者,骁将也,庭设伏擒之,以功授金符。十年春,大军攻樊城,庭运薪刍土牛填城壕,立云梯,城上矢石如雨,庭屡中炮,坠城下,绝而复苏,裹创再登,杀获甚众,樊城下,以功授金虎符为管军总管。

  十一年九月,从伯颜伐宋,次郢州,郢在汉水东,宋人复于汉水西筑新城、沙洋二堡,以遏我军。黄家湾有溪通藤湖,至汉水数里,宋兵亦筑堡守之。庭与刘国杰先登,拔之,进攻沙洋、新城,炮伤左胁,破其外堡,复中炮坠城下,矢贯于胸,气垂绝,伯颜命部水牛腹纳其中,良久乃苏。以功加明威将军,授益都新军万户。师次汉口,宋将夏贵销战舰,横截江面,军不得进。乃用庭及马福等计,由沙芜口入江。宋兵守武矶堡,四面皆水,庭决其水而攻之,大军渡江,武矶堡亦破。遂从阿术转战至鄂州,顺流而东。十二年春,与宋将孙虎臣战丁家洲,宋军败溃,以功加宣威将军。宋兵断真州江路,庭焚其船二百,败其护岸军。闻夏贵欲由太湖援临安,亟出兵逆战裕溪口,败之。诸军攻常州,庭鏖战,夺北门而入。

  十三年春,至临安、宋主降,伯颜命庭等护其内城,收集符印珍宝,仍令庭与唐兀台等防护宋主赴燕。世祖以庭功,大宴会,命坐于左手诸王之下、百官之上,赐金百锭,金、珠衣各一袭,仍谕之曰;“刘整在时,不曾令坐于此,为汝有功,故加殊礼,汝子孙宜谨志之勿忘。”继有敕;“汝在江南,多出死力,男儿立功,要在西北。今有违我太祖成宪者,汝其往讨之。”乃别降大虎符,加镇国上将军、汉军都元帅,仍命其次子大椿袭万户。庭至哈剌和林、晃兀儿之地,剌越岭北,与撒里蛮诸叛王大战,败之。移军援河西,败叛将霍虎,追之,逾大碛而还。复引兵会诸王纳里忽,渡塔迷儿河,击走叛王昔里吉余党兀斤末台、要术忽儿等,河西平。

  十四年,入朝,世祖劳之,赐益都官庄为居第,钞万五千贯及弓矢诸物,拜福建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改福建道宣慰使。召赴阙,备宿卫。

  十七年,拜骠骑卫上将军、中书参知政事,征日本。十八年,军次竹岛,遇风,船尽坏,庭抱坏船板漂流抵岸,收余众,由高丽还京师。丁父忧,归益都。召拜中书左丞、司农卿,不赴。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驿召至上都,统诸卫汉军,从帝亲征。塔不台、金刚奴来拒战,众号十万,帝亲麾诸军围之,庭调阿速军继进,流失中胸贯胁,裹创复战,帝遣止之,乃已。帝问庭:“彼今夜当何如?”庭奏:“贼必循去。”乃引壮士十人负火炮,夜入其阵,炮发,贼果溃散。帝问何以知之,庭曰:“贼虽多,无纪律,见车驾驻此而不战,必疑有大军在后,是以知其将逃。”帝大喜,赐以金鞍良马。庭奏:“苦得汉军二万从臣便宜用之,乃颜可擒也。”帝命月儿鲁那演将蒙古军,与庭并进,遂缚乃颜以献。帝既南还,庭又追获塔不台、金刚奴,以功加龙虎卫上将军、遥授中书左丞。

  二十五年,乃颜余党哈秃鲁干复叛于辽东。诏庭及枢密副使塔答讨之。大小数十战,流矢中庭左胁及右股,追至一大河,夜选锐卒负火炮,溯上流发之,贼马皆惊扰,大军潜于下流毕渡。天明,贼望见官军,不战而溃,俘斩二百余人,哈丹秃鲁干走高丽。拜资德大夫、尚书左丞,商议枢密院事,官其长子大用,仍赐钞二万五千贯。庭因奏:“今汉军之力困于北征,若依江南军每岁二八放散,以次番上,甚便。”帝俞其奏,著为令。海都将犯边,伯颜以闻,帝命月儿鲁那演与庭议。庭请下括马之令,凡得马十一万匹,军吕赖之。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仍商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事。

  三十一年春,世祖崩,月儿鲁那演与伯颜等定策立成宗,庭有翊赞之功。成宗与大后眷遇甚至,每进食必分赐之,仍命序坐于左手诸王之下、百官之上,赐以珠帽、珠半臂、金带各一,银六锭,庄田称是。敕视江浙军马五百三十一所,还,入见,帝赐御衣慰劳之。

  武宗出镇北边,庭请从行,帝悯其老,不许,赐钞五万贯,依前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兼后卫新军都指挥使。未几,从讨怀都,至野马川而还。有敕使拘汉军马,以济蒙古军,且焚其鞍辔、行粮。庭因感疾,诏内医二人诊视之,疾稍间,扈从上都。大德八年二月卒。至大二年,赠推忠翊卫功臣、仪同三司、太保、柱国,追封益国公,谥武毅。三子:大用,同知归德府事,以哀毁卒;大椿,袭职佩金虎符为宣武将军、益都新军万户,戍建康;大诚,袭职后卫亲军都指挥使。

  刘国杰,字国宝,本女真乌古论氏。

  曾祖廷心,金枢密使。

  祖镐,金都统。

  父德宁,始改姓刘氏,为宗王干臣必阇赤,副蒙古官合剌温,管领益都路军民总管达鲁花赤,进龙虎卫上将军。遂为益都人。

  国杰,貌雄伟,善骑射。以门阀从军,攻涟海有功,擢为马队长。至元六年,王师伐宋,国杰应募选为新军千户,从张宏范屯万山堡。宋人伺我军樵采,发兵万五千来攻,国杰以数百人败之,斩首四千余级,由是知名。已而摄万户,别将二千人略荆南、归、峡等州,转战数百里,俘获万计。还,破宋兵于襄阳城下。从攻樊城之东土城,国杰蹑云梯先登,炮伤左股,裹创力战,遂拔之。赐金符,进武略将将军。宋人制轮船数百,结筏相连,俨如城堡,以机轮运之,自襄阳顺流赴郢。国杰逆击之,鏖战三十余里,舟中之血没踝,生获其将张贵。贵,宋之名将,所谓矮张都统者也。再攻樊城,宋人植巨椿于汉水上,造浮桥以济援兵。国杰率舟师溯流而上。锯其椿断之,又毁樊城南面木栅,进攻外城,选锐卒坎其墉而上,破之。未几,襄阳亦下。是役也,国杰身被数创。世祖闻其勇,召入朝,赏银百两及内府锦衣、弓矢、鞍辔,迁琥德将军、管军总管。

  复从伯颜南伐,次郢州。宋人筑黄家湾堡,以阻我师。国杰率三百人攻拔之。郢将赵文义潜兵来袭,国杰还击,走之,斩首七百级,获文义。诏赐金虎符,加武节将军。从破沙洋、新城二堡,进至洋洛渡,国杰以五十艘败其守兵,赏银二百五十两,从败宋将孙虎臣于丁家洲,直抵芜湖,超授管军万户。又从阿术取淮南,诏国杰以五千人壁扬子桥,断宋人粮援。宋将张林来攻,国杰奋击,破之,生获林。诏加怀远大将军,赐号拔都,因呼为刘二拔都而不名。扬州援绝,守将李庭芝弃城走,追袭庭芝于泰州,斩首千余级,擒之。又与董文炳等败宋半张世杰于焦山,追奔至圌山,夺黄鹄、白鹞数百艘。

  宋平,进怀远大将军。入朝,擢佥书四川行枢密院事,未行,诏统侍卫新军镇抚北边。师还,迁镇国上将军、汉军都元帅,世祖解御衣,加玉带赐之,及宝钞五年缗。十五年,复领侍卫军万人戍金山,屯田和林,安集流氓,全活数万口。十六年,叛王脱脱木寇和林,国杰选轻骑袭之。脱脱木为其下所杀,余众悉降。十八年,迁辅国上将军。

  十九年,再迁征东行中书省左丞。先是,征日本失利,世祖怒,将尽罢大小将校。国杰既至,谏曰:“师出无功,罪在元帅,倘蒙圣慈宥诸将之罪,必人人感奋,思雪败军之耻。”

  世祖从之,诏诸将复官,从国杰立功自赎。会建宁管军总管黄华反,诏国杰率征东兵会江淮参政伯颜讨之。国杰攻拔赤岩寨,华自杀。福建行省左丞忽刺出欲搜捕逃贼,尽戮之。国杰曰:“华一人倡乱,余皆胁从,谕之不来,诛未晚也。

  既而逃贼果相率出降。征东省罢,授佥书江淮行枢密院事,又改四川行院,未几,仍还江淮行院。征东省复立,仍为左丞,行省罢,仍佥书江淮行院。二十一年冬入朝。

  二十三年,拜湖广行省左丞。国杰至,首擒湖南盗李万一。明年,肇庆盗起,其魁邓太獠据前寨,刘太獠据后寨,相为表里。国杰先捣后寨破之,遂拔前寨,斩二人。进资德大夫。二十五年,湖南盗詹一仔据四望山,衡、永、武冈三州乱民争附之。国杰讨斩一仔,将校请尽杀降贼以除后患。国杰曰:“吾有以处之。”乃相险要之地立三屯:在衡州曰清化,在就州曰乌符,在武冈州曰白仓,迁其众居之。其有田宅者还之,无者使垦辟污莱,以为己业,遂皆为良善。

  移讨江西群盗。十一月,破萧太獠于陈古水,进克怀集诸寨。二十六年春,东入肇庆,破净太獠于清远,还擒萧太獠于怀集。四月,破曾太獠于金林。会士卒感瘴疠多病,国杰说病,乃移军道州。奁臣请赐屯官虎符,诏问:“卿等忘刘二拔都耶?”对曰;“刘已授。”上曰:“昔之授为酬功,今之授为世袭。”遣使持节即军中佩之。广东盗陈大獠寇道州,国杰讨擒之,遂攻拔赤水寨。

  二十七年,江西龙泉盗起,国杰将讨之,诸将谏曰:“此他省益也,曷为烦吾兵力。”国杰曰;“纵盗酿乱,岂可以彼此言耶!”乃简轻兵,偃旗息鼓,一日夜至贼境。贼见军容不整,易之。国杰率数十骑陷阵,众从之,贼大败,夺所掠男女无算。别盗钟太獠据南安,国杰乘雾突入其寨,擒之。二月,龙泉盗复起,国杰还军袭之,贼退保大井山,乃分兵三路而入,天大雨,贼不为备,尽为国杰所擒。八月,永州盗李末子千七杀其监郡,寇全州,国杰复擒之,枭其首而还。以前后功,迁湖广行尚书省左丞。

  二十八年,置湖广等处行密院,迁副使。秋,广东盗再起,国杰还军道州。时上恩州蛮酋黄圣许叛,二十九年,诏国杰讨之。贼劲悍,出入岩洞如飞鸟,发毒矢,中人辄死。国杰连败之,贼退据象山,乃列栅围之,槎山通道以进,圣许走交趾,擒其妻子。国杰三以书责交趾,献圣许,交趾竟匿不与。师还,大兴屯垦,募土著耕之,以为两江屏蔽。后蛮人谓其屯为省地,莫敢钞掠。诏遣使即军中以玉带锡之。是时哈剌哈孙为行省平章政事,与国杰相得,尝谓国杰曰:“文字惟汉人之学最精,惜我不知耳。”国杰曰:“以公之聪明,任贤使能,即是读书。使子孙习经史,即公自读也。哈剌哈孙嘉纳之。

  三十年,入朝。世祖谓左右曰:“湖广重地,惟刘二拔都能镇之,无徙他官。”世祖召见世杰,曰:“爪哇既得复失,卿盖为朕一行。”对曰:“爪哇旨末物,安南掌中物也,臣请为陛下取之。”帝曰:“此事如痒在心,非爬搔所及。卿言深合吾意。”议兴兵十万。国杰奏:“万人已足用。”帝曰:“万人太少。”以番兵五万人付之。国杰请近臣为监,帝令自择。时亲王亦乞剌歹在侧,国杰以请。帝允之,授湖广安南行省平章政事。会世祖崩,乃止。

  成宗即位,复置行枢密院于衡州,仍除副使。初,施溶州蛮酋田万顷等降而复叛。至是赦天下,并赦万顷,仍不肯降。成宗命国杰讨之。九月,国杰攻明溪,蛮酋鲁万丑拥众来援,千户崔忠等战死。十月,国杰败万醜于桑木溪。明日,复战,百户李旺率死士陷阵,众从之,贼大败,遂平其寨,焚之。进攻施溶,部将田荣祖请曰:“施溶,万顷之腹心,石农次、三羊峰,其左右臂也,宜先断其臂,而后腹心可图。”国杰曰:“善。”麾诸军攻石农次,贼弃寒遁,遂进拔施溶,擒万顷斩之。

  元贞元年,即军中加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初,宋设民屯以防蛮寇,在澧州者日隘丁,在辰州者曰寨兵。宋亡,屯悉废。国杰复之。又经划衡、郴、道、茶陵、桂阳诸州,置戍三十有八,分屯南北要隘,控制诸蛮,盗贼遂息。六月,入朝,锡衣、玉带、弓矢。台臣言国杰罄家资以充军赏,成宗命倍偿之,部曲立功者迁秩有差。

  大德五年,罗鬼女子蛇节反,诸蛮皆叛。诏国杰将诸翼兵,合四川、云南、思播之兵以讨之。官兵战失利,国杰令人持一盾,布钉盾上,俟阵合,即弃盾走。贼逐之,马遇盾而踬,遂大败。既而纠合余党,复请战,国杰坚壁不出,数日,度其懈,一鼓破之。七年春,追斩蛇节、宋隆济、阿女等,贵州平。诏领其将士入见,赐锦衣二袭,玉带一,金鞍勒、弓矢,褚二百五十缗,进光禄大夫,命还益都上冢。八年,还镇,病笃。平章卜邻吉歹率僚属问之,国杰曰:“交贼不臣,若病小愈,得灭此逆贼,虽死无憾。问以家事,不言。二月卒,年七十二。赠推忠定远效力功臣、光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司徒、上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武宣。初,世祖以国杰力战有功,听子弟一人袭爵,遂以兄子汉臣袭管军万户,佩虎符。

  二子:脱欢,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尚惠宗孙子;脱出,中书参知政事。

  史臣曰:“李庭、刘国杰从伯彦伐宋,攻城野战之功,未必居诸将右。其后庭擒叛王,国杰平溪洞蛮夷,遂俱为时之名将。有发踪指示者,而后见猎犬之能,有世祖之知人善任,而后见庭与国杰之智勇。功名之立,岂偶然哉!”

卷一百六十三 列传第六十

  李忽兰古 郑鼎 甫 昂霄 制宜 阿儿思兰 李进 石抹按只 不老 郑温 釭 铨 石抹乞儿 狗狗

  李忽兰吉,一名庭玉,陇西人。父节,仕金,自巩昌石门山从汪世显以城降。

  忽兰吉隶皇子阔端为质子,从征西川,以功擢管军总领,兼总帅府知事。从征西番南涧,有功。世祖在潜邸,用汪德臣言,承制命忽兰吉佩银为管军千户、都总领,佐汪德臣城利州。宪宗五年,大兵取合江大获山,宋刘都统率从谋焚利州、沙市,次青山,忽兰吉以伏兵败之。都元帅阿答忽以闻,擢本帅府经历,兼军民弹压。六年,宪宗更赐金符,仍命为千户、都总领。八年,忽兰吉以兵趋剑门,宋人运粮于长宁,追至连曲坝,夺之,俘其将而还。

  宪宗南征,忽兰吉管桥道馈连,有功,赐玺书。从攻苦竹隘,行登,斩守将杨立,获都统张实,招降长宁、清居、大获山、远山,龙州等寨。十一月,大获山守臣杨大渊纳款,已而逃归,宪宗怒,将屠其城,众不知所为。德臣谕忽兰吉曰:“大渊去,事颇难测,亟追之!”乃单骑至城下,门未闭,大呼入城曰;“皇帝使我来抚军民。”一卒引入,忽兰吉下马,执大渊手谓之曰:“上方宣谕赏赐,不待而去,何也?”大渊曰:“诚不知大朝礼,且久出,恐城中有它变,是以亟归,非敢有异谋也。”遂与偕来,一军皆喜。忽兰吉入奏,帝曰:“杨安抚反乎?”对曰:“不反。”帝曰:“汝何以知之?”对曰;“城门不闭,是无他心。一闻臣言,即从臣以出,故知其不反。”帝曰:“汝不惧乎?对曰;“臣恐上劳圣虑,下苦诸军,又念一郡生灵,故不知惧。”帝悦,赐葡萄洒,使忽兰吉与怯里马哥领战船二百艘掠钓鱼山,夺其粮船四百。帝次钓鱼山,忽兰右造浮梁以通往来。

  九年,与怯马里哥、札胡打、鲁都赤、阔阔术领蒙古、汉军二千五百略重庆。六月,总帅汪德臣座,命忽兰吉率所部殿后。宁兵水陆昼夜接战,皆败之。宗王穆哥承制,命忽兰吉佩金符,为巩昌元帅,守青居山。

  中统元年,德臣子惟正袭总帅,至青居。五月,忽兰百等赴上都。时浑都海据六盘山以叛,世祖遣忽兰吉亟还,与汪良臣发所统二十四州兵御之。十月,从宗王哈必赤等次合纳忽石温之地,力战,擒浑都海等于阵,余党悉平。二年六月,以功授巩昌后路元帅,赐金、币、鞍马、弓矢。

  九月,火都叛于西蕃点西岭,汪惟正帅师讨之,至怯里马之地,火都叛以五百人遁。诏宗王只必铁木儿以答剌海、察吉里、速木赤将蒙古军二千,忽兰吉将汉军一千,追袭火都,擒之。四年,元帅答剌海言忽兰吉功高,诏赐虎符,忽兰吉不受。问其故,对曰:“臣闻国制,将万人者佩虎符,若汪氏将万人已佩之,臣安得复佩!”帝是其言,命于总帅汪惟正下充巩昌路元帅,诸将悉听节制。六月,帝命惟正讨吐蕃酋答机于松州,忽兰右以千骑先往,袭答机获之。

  至元元年,入觐,命与汪良臣同守青居。是时,大兵与宋兵相持于钓鱼山,三年,宋兵陷大梁平山寨。平章赛典赤令忽兰吉率千余骑掠其境,斩首三百级,得马二百八十。都元帅钦察等家属百余口,先为宋兵所得;夺还之。四年,以本职充阆、蓬、广安、顺庆、夔府等处蒙古汉军都元帅参议。六年,赐虎符,授昭勇大将军、夔东路招讨使,立章广平山寨。

  十年正月,成都失利,帝遣人问败状及措置之方。忽兰吉附奏曰:“初立成都,惟建子城,军民止于外城,别无壁垒。宋军乘虚来攻,失于无备,军官皆年少不经事之人,以此失利。西川地旷人稀,宜修筑城寨以备不虞。选任才能,广蓄军储,最为急务。今蒙古、汉军多非正身,代以驱奴,宜严禁之。所谓修筑城寨、练习军马、措划屯田、规运粮饷、创造舟楫、完缮军器,六者不可缺一,则边陲无虞矣。”六月,将兵赴成都,与察不花同权省事。十一月,复还守章广平山寨。十三年,引兵略重庆,复取简州。

  十四年,承制授延安路管军招讨使。十五年,秃鲁叛于六盘山,忽兰吉以延安路军,会别速台、赵炳及总帅府兵于六盘,败秃鲁于武州,俘其孥。还,承制授京兆、延安、凤翔三路管军都尉,兼屯思守卫事。十月,改同知利州宣抚使,夔东招讨如故。入觐,赐虎符,授四川北道宣慰使。忽兰吉请以先授巩昌元帅之职及虎符,与其弟庭望。二十年,改四川南道宣慰使。

  二十二年,诏与参政曲里吉思、佥省巴八、左丞汪惟正,分兵进取五溪洞蛮。时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蛮獠叛服不常,诏四川行省讨之。曲里吉思、惟正一军出黔中,巴八一军出思播,都元帅脱察一军澧州,忽兰吉一军自夔门来会。十一月,诸将凿山开道,绵亘千里,蛮獠设太险隘者,尽杀之。遣使谕其酋长皆率众来降,独散毛洞漂顺走入岩谷,力屈始降。

  二十三年,入觐,以老病乞归田里,帝悯之,遂还巩昌。二十六年,行者奏忽兰吉之功,请用范殿帅故事,商议本省军事。二十七年,拜资善大夫,遥授陕西等处行尚书省左丞,商议军事,食左丞之禄。元贞二年,入觐,授资德大夫、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议本省公事,卒。泰定元年,谥襄敏。

  郑鼎,泽州阳城人。父皋,金忠昌军节度使。鼎善骑射,初为泽、潞、辽、沁千户。从塔海绀卜征蜀,攻二里关及散关,屡立战功,还屯秦中。未几,宋将余玠烧绝栈道,以兵围兴元,鼎率从大败宋兵,解兴元之围。迁阳城县军民长官。

  从世祖征大理国,自六盘山经监洮,入西蕃境,抵雪山。山路险涩,舍骑徒步,尝背负世祖以行。敌据险要,鼎力战败之,帝壮之,赐马三匹。至金沙江,波涛汹涌,帝临水傍危石,立马观之。鼎谏曰:“此非圣躬所宜。”亲扶下马,帝嘉之。大理平,师还以鼎殿后,全军而返。入朝,宪宗问以时务,鼎敷对详明,宪宗嘉纳之,赐名曰也可拔都。赐白金千两。

  从世祖南伐,攻大胜关,破之。继破台山寨,擒其守将胡知县。乘胜独进,陷淖中,伏兵突出,鼎击杀三人,余众遁去。帝急召鼎还,使者以闻,帝曰:“为将当镇重,不可恃勇轻进。”遂分御卫士三百人,以备不虞,且戒之曰:“自今非奉命,毋得轻与敌接。”秋九月,帝驻跸江北岸,命诸将南渡,先至者举烽火为应。鼎首夺南岸,众军毕渡。进围鄂州,战益力。别攻兴国军,遇宋兵五千,力战破之,擒其将桑太尉,责以懦怯、不忠,斩之。

  以功迁平阳、太原万户。阿蓝答儿、浑都海之乱,鼎率本道兵讨之。二年,诏鼎率征西诸将戍雁门关。迁河东南、北西路宣抚使。三年,改平阳、太原两道宣慰使。至元三年,迁平路总管。是岁大旱,鼎下车而雨。平阳地狭人众,常乏食。鼎乃导汾水,溉民田千余顷,开潞河鹏黄岭道,以来上党之粟。修学校,厉风俗。建横漳故桥,以便行旅。民德之。

  七年改佥书西蜀四川行尚书省事,将兵巡东川。过嘉定,遇宋兵,与战江中,擒其将李越。八年五月,改军前行尚书省事。十一年,从伐宋。十二年,留镇黄州。夏四月,改淮西道宣慰使。十三年,加昭毅大将军,赐白金五百两。

  十四年,改湖北道宣慰使,移镇鄂州,仍领平阳、太原万户。是年,蕲、黄二州叛,鼎将所部讨之,战于樊口,舟覆溺死,年六十有三。

  初,鄂州民傅高谋反,鼎疑城中大姓皆与高通,欲尽戮之。佥行中书省事贾居贞不从。及鼎出讨贼,留其部将,告以吾还军,内外合发,尽戮城中大姓。会鼎败,溺死,鄂人始免于难。鼎一时名将,独以此事为人所訾焉。十七年,董文忠等奏:“郑也可拔都遇害,其叛人家属物产,宜悉与其子纳怀。”帝从之。赠中书右丞,谥忠毅。后加赠宣忠保节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潞国公,谥忠肃。子制宜。鼎弟廷瑞,平阳太原万户。

  次弟甫,未冠,鼎携之入见,世祖伟其仪状,命给事左右。甫勇略绝人,读书,善骑射,从鼎西征有功。历阳曲、长子、阳城、潞、平棘五县尹,有惠政,迁平定州、潞州同知,不从长吏加铁冶课税,改邠州知卅,授玺书,仍前职,兼管民万户。致仕,卒。子昂霄。

  昂霄,始宿卫世祖,以勤慎知名。至元十九年,从征八番顺元蛮,晋定元大将军。又从征安西徭贼,斩贼首梁君政,擢中奉大夫、广西两江都元帅。初,制宜官枢密副使,其所袭万户授廷瑞。及廷瑞老,以昂霄袭万户。昂霄重弃世勋,辞都元帅不拜。

  大德五年,葛蛮雍真土官宋隆济叛,昂霄率所部从分省讨之,有功。入朝,赐银钞、锦段、进怀远大将军。延祐元年,进定远大将军。三年,分戍广南。二十四年,擢广西西江道宣慰使都元帅。泰定二年,复袭万户。安西徭叛,命昂霄与左丞乞住讨之。昂霄谕以祸福,降洞寨八十五,男女八百余人,遂班师。天历元年授湖广行省参知政事。率平阳、保定兵屯河上,以子涛袭万户,旋改枢密副使,扼潼关以御西兵。事平,赐银钞,固辞。二年,复授湖广行省参知政事,与行省官脱欢,别薛、孛罗等总兵入蜀,讨囊加歹,赐表里衣甲、弓矢有差。四月,囊加歹降,师还。以疾告,不允。八月,知贡举,昂霄力疾留贡院,誓天为国得人,俄卒,年六十。

  子涛,以万户不能去职丁忧,涕泣陈情,欲弃官归,乃得请。涛妇范氏,以夫丧,哀毁卒。

  制宜,小字纳怀,性聪敏,有器局,通习国语。至元十四年,袭爷职太原、平阳万户,仍戍鄂州。十九年,朝廷将征日本,造楼船何家洲。地狭,众欲徙洲旁居民,制宜不从,改择宽地,民德之。城中屡灾,或言于制宜曰;“恐奸人乘间为变,宜捕其疑似者,痛治之。”制宜曰:“吾但严守备而已,奈何滥及无辜!”不答一人,灾亦息。有盗伏近郊,晨夕剽劫,流言将入城。俄有数人自城外至,顾盼异常,制宜命吏缚入狱,问之无验,行省将释之,不从。明日,再出城东,遇一人,乘白马,制宜叱下,讯之,乃与前数人同为盗者,遂杀之,一郡帖然。二十四年,扈驾东征乃颜,请赴失望自效。帝顾左右曰:“而父殁王事,惟有一子,毋使在行阵。”制宜表愈力,乃命从月儿吕那颜别为一军。以战功,授怀远大将军、枢密院判官。明年,车驾幸上都。旧制:枢府官从行,岁留一人司本院事,汉人不得与。至是,以命制宜。制宜辞,帝曰:“汝岂汉人比耶!”竟留之。二十八年,迁湖广地省参知政事,陛辞,帝曰:“汝父死事,恤赏未汝及。近者,要束木伏诛,已籍没其财产,汝可择取之。”制宜对曰:“彼以赃败,臣复取之,宁不污臣!”帝贤之,赐白金五千两。未几,征拜内台侍御史。安西牧地圉人冒夺民田十万余顷,讼于有司,积年不能理。制宜奉诏而往,按图籍以正之,讼遂息。

  三十年,除湖广行枢密院副使。湖南地阔远,群盗据险出没、昭、贺二州及庐陵境常被害,制宜按部,经庐陵、永新,获贼首其党与,皆杀之。茶陵谭计龙,聚恶少年,匿兵器为奸。既捕获,其家纳赂乞缓狱事。制宜颁其赂以犒士卒,斩计龙于市。自是,湖以南无盗贼。元贞元年,诏行枢密院添置副使一员,与制宜连署。制宜以员非常设,先任者当罢。俄入朝,特授大都留守,领少府监,兼武卫亲军都指挥使,知屯田事。

  大德八年,平阳地震,压死者众。制宜承命存恤,惧缓不及事,昼夜倍道兼行。至则亲入闾巷,抚疮残,给粟帛,存者赖之。成宗素知其名,眷遇殊厚。每侍宴,制宜不敢饮,终日俨然。帝察其忠勤,屡赐内酝,辄持以奉母。帝闻之,特封基母苏氏为潞国太夫人。十年卒,年四十有七。赠推忠赞治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泽国公,谥忠宣。

  子阿儿思兰嗣。至大三年,尚书省诬奏阿儿思兰与兄茔祖及段叔仁等谋为不轨,诏诛阿儿思兰等十七人,籍没其家。仁宗即位,雪其冤,并给还家产,追谥敬敏。

  李进,保定曲阳人。初从万户张柔屯杞县三叉口。六皇后称制二年,柔引兵筑堡龙冈。会淮水汛涨,宋舟师卒至,大帅察罕率军拒之,进以兵十五人转斗十余里,夺一巨舰,以功擢百户。

  宪宗八年,大举伐宋,丞相史天泽为河南经略大使,选诸道兵之骁勇者,命进为总把。是年秋九月,由陈仓入兴元,度米仓关,伐木开道七百余里。冬十一月,至定远七十关,基关上下皆筑连堡,宋以五百人守之。天泽命进往说降之,不从。进潜视间道,归白天泽曰:“彼可取也。”是夜二鼓,进率勇士七十人,掩其不备,攻之,脱门枢而入者二十人。守门者觉,拔刀拒之,进被伤,悬门俄闭,进与二十人力战,杀伤三十人。后兵继至,进乃毁悬门,纳诸军,遂拔其堡,守之,关路始通。

  九年春二月,天泽兵至行在所,围合州钓鱼山。夏五月,宋舟师援合州,大战三槽山西。六月,又战三槽东。进并有功。秋七月,宋战船三百余泊黑石峡,在轻舟五十为前锋,北军船七十余泊峡西,相距一里许。帝立马东山,拥捕二万,夹江而阵。天泽乃号令于众曰:“听吾鼓,视吾旗,无稍怠。”顷之,闻鼓声,视其旗东指,诸军鼓噪而入。兵一交,宋前锋溃走,顺流纵击,死者不可胜计。帝谓诸将曰:“白旗下服红半臂突而前者,谁也?”天泽以进对。赏锦衣、名马。

  世祖即位,入为侍卫亲军。中统二年,宣授总把,赐银符。三年,从征李璮,有功。至元八年,从围襄阳。十二年,略地湖北、湖南。宋平,以兵马使分兵屯鄂州。十三年,领军三千,屯田河西中兴府。十四年,加武略将军,擢千户。十五年,移屯六盘同山,加武毅将军,赐金符。十七年,进明威将军、称军总管。十九年,赐虎符,复进怀远大将军,命屯田西域别十八里。

  二十三年秋,海都及笃哇等至洪水山,进众寡不失望,军溃。进被擒,从至掺八里,遁还至和州,收溃兵三百余人,且战且行。至京师,赏金给纹衣二袭、钞一千五百贯。二十五年,授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佥事。明年,改授左翼屯田万户。元贞元年春,卒。

  子雯,袭授武德将军、左翼屯田万户,佩虎符。皇庆二年,加宣武将军,延祐六年,仁宗念其父功,特赐雯中统钞五百锭以恤之。泰定元年春,以疾辞,子朵耳只袭。

  石抹按只,契丹人,世居太原。父大家奴,率汉军五百人归太祖。宪宗八年,按只代领其军,从都元帅纽璘攻成都。时宋兵聚于虚泉,按只率所部兵大败之,杀其将韩都统。又从都元帅按敦攻沪州,按只以战舰七十至马湖江,宋军先以五百艘控江渡,按只击败之。时宋兵沿江拒守,按只相地形,造浮桥,敌欲挠其役,兵出辄败。自马湖以达合江、涪江、清江,凡立浮桥二十余。及四川平,浮桥之功居多。

  九年,宋以巨舰载甲士数万,屯清河浮桥,相距七十日。水暴涨,浮桥坏,西岸车多漂溺,按只军东岸,急撒浮桥,聚舟岸下,士卒得不死,又援出别部军五百余人,先锋奔察火鲁赤以闻,宪宗遣使慰谕,赏赐甚厚。叙州守将横截江津,军不得渡,按只聚军中牛皮,作浑脱有皮船,乘之与战,夺渡口,为浮桥以济。中统三年,授河中府船桥水手军总管,佩金符,以立浮桥功也。

  至元四年,从行省也速带儿攻沪州,按只以水军与宋将陈都统、张总制战于马湖江,按只身被二创,战愈力,败之。六年正月,也速带儿领兵趋沪州,遣按只连粮械,由水道进。宋兵复扼马湖江,按只击败之,生获四十人,夺其船五艘,复以水军一千,连粮于眉、简二州,军中赖之。九年,从征建都蛮,岁余不下,按只先登力战,遂降之。军远,道病卒。行省承制以其子不老代领其军。

  不老,从攻嘉定,以巨舰七十艘载勇士数千人,据其上流,于府江红崖滩造浮桥以渡。十二年,嘉定降,宋将鲜于都统率众遁,不老追至大佛滩,尽毙之。行院汪田哥攻取紫云、沪、叙等城,不老功最多。及诸军围重庆,不老先以战舰三百艘列阵于观滩,绝其走路。十三年,领随翼军五百人,会招讨药剌海,竖栅于白水江岸以为备。不老乘夜袭宋军,直抵重庆城下,攻千斯门,宋军惊溃,溺死者众,宋涪州守将率舟师来援,不老击败之于广阳坝,夺其船十艘。十四年,从攻泸州,不老勒所部兵攻神臂门,蚁附以登,斩首五十级。明日复战,又败之。十五年,复攻重庆太平门,不老先登,杀其守陴卒,宋都统赵安以城降,总管黄亮乘舟遁,不老追擒之,夺战舰五十艘。

  十六年,命袭父职为怀远大将国、船桥军马总管,更赐金虎符,兼夔路守镇副万户。十八年,大小盘诸峒蛮叛,命领诸翼蒙古、汉军三千余人戍施州,既而蛮酋向贵、誓用等降,其余峒蛮末服者悉平,以不老为保宁等处万户。未几卒。

  郑温,真定灵寿人。初从粘合南合有功,为合必赤千户。后又从史天泽为新军万户镇抚。宪宗征西川,温四月不解甲,天泽以温见,具言其功,帝曰:“朕所亲见也。”赐名也可拔都,赏以鞍勒。还至阆州,命分军守逻青居、钓鱼等山。

  中统元年,佩金虎符为总管。三年,李璮叛,诏温以军还讨。至济南,大军围其城,贼将杨拔都等乘夜斫营,温力战至黎明,贼退,诸王哈必赤、孙相史天泽厚赏之。七月,城破,命温率兵三千往定益都。授侍卫亲军总管。

  至元六年,进怀远大将军、右卫副都指挥使。九年,诏温统蒙古、汉人、女真、高丽诸部军万人,渡海征耽罗,平之。十二年,擢右卫亲军都指挥使,率三卫军万人,从攻岳州、江州、沙市、潭州,皆有功。十四年,入朝,迁昭勇大将军、枢密院判官。

  十八年,改辅国上将国、江淮行省参知政事。杭民饥,出米二十万石粜之。俄赐以常州官田三十顷。二十二年,召还。二十三年,迁江浙行省左丞,命以新附汉军万五千人,于淮安雲山泉塘立屯田。三十年,卒,年八十一。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武毅。

  子钦、釭、铨、镛。钦,以父功授右卫亲军千户,迁利用监丞。钦子克谌,克谌子惟知,惟知子彬,皆世袭。釭,有智略,仕为龙兴路同知,历庐州路总管,擢枢密院判官,所至有声。铨,字方年。温自江南入觐世祖,方次柳林,铨见于行宫,世祖奇其貌,命宿卫东宫,未几,代兄为右卫千户。故事,大享太室,先期赐执事汤沐钱,有司或不时给。铨上言:“礼者,著致洁也,今汤沐钱赐或不均,非是。”时论韪之。分治浑河桥,大雨水溢,铨所治独坚完不坏。敕赐洒馔劳之。大德中,复以官让兄子克谌。中统元年卒。子克顺,临城县尹。镛,靖江路总管府同知,政尚平恕,民称之。

  石抹乞儿,契丹人。

  祖高奴。太祖六年大军至威宁,高奴与刘伯林、夹谷常哥等迎降,授千户、青州防御使,赐金符。太宗元年,从伐金,为征行千户,卒。

  父常山袭。宪宗三年,擢总管,领兴元诸军奥鲁屯田,并权台鸡驿行军都总管万户。卒。

  乞儿袭万户,从纽邻攻重庆、沪、叙诸州,俱有功。至元三年,从都元帅按敦移镇潼川。四年九月,从攻蓬溪寨,战殁。子狗狗袭。

  狗狗,少从征伐,以勇敢称。八年,从严忠范围重庆,攻朝阳寨,先登。九年,宋昝万寿袭成都,狗狗以蒙古军二千击败之。十六年,录前后功,赐金虎符,授宣武将军、管军总管,戍遂宁。

  十七年进明威将军、管军副万户。从招讨使药刺海讨亦奚不薛蛮,平之。从行省也速带儿讨都掌、乌蒙、蚁子诸蛮,战于鸭楼关,狗狗最有功。二十一年,率蒙古军八百人,从征散猫,战于菜园坪、渗水溪,皆败之。月余,散猫降,大盘诸蛮亦降。二十四年,迁怀远大将军、夔州路万户,移戍重庆。二十六年,卒。子安童袭。

卷一百六十四 列传第六十一

  纽璘 也速答儿 囊加台 答失八都鲁 孛罗帖木儿速哥 探马赤 塔海帖木儿

  纽璘,珊竹带氏。祖孛罗带,为太祖宿卫,从太宗平金。

  父太答儿,从宪宗征阿速、钦察等国有功,拜都元帅。率陕西、巩昌诸军伐宋,与总帅汪田哥立利州。宪宗八年,入重庆,获宋统制张实。是年卒。

  纽璘,勇力绝人,多谋略,常从父军中。六年,宪宗命将兵万人略地,自利州下白水,过大获山,出梁山,直抵夔门。七年,还钓鱼山,引军欲会都元帅阿答胡等于成都,宋制置使蒲择之遣刘整、段元鉴等据遂宁江箭滩以断东路。纽璘军至,不能渡,自旦至暮,大战,斩首二千七百余级,长驱至成都。帝闻,赐金帛劳之。蒲择之命杨大渊等守剑门及灵泉山,自将四川兵取成都。会阿答胡卒,诸王阿不干与诸将脱林带等谋曰;“今宋兵日逼,闻元帅死,必悉众来攻,其锋不可当。我军去行在远,待上命建大帅御敌,恐无及。不若推纽璘为长,以号令诸将,出彼不意,敌可破也。”众然之,遂推纽璘为帅。纽璘率诸将大败宋军于灵泉山,围云顶山城,扼宋军归路,其主将遂以众降,城中食尽亦降。成都、彭、汉、怀、绵等州悉平,威、茂诸番亦来附。纽璘奉金银、竹箭、银销刀,遣速哥入献。帝赐黄金五十两,即军中真拜都元帅。

  冬,帝进军至大获山,纽璘率步骑号五万,战船二百艘,发成都。遣张威以五百人为前锋,水陆并进,缚桥资州口以济师。千户暗都刺率舟师,纽璘将步骑,旌旗辎重百里不绝。蒲择之遣兵分道要遮,遇辄败之。纽璘至涪,造浮桥,驻军桥南北,以御宋援兵。闻大军多虐疾,遣人进牛犬豕各万头。明年春,朝行在所,还讨思、播二州,获其将一人。宋将吕文焕攻涪浮桥,纽璘以士马不习水土,遂班师。文焕追袭其后,纽璘战却之。

  中统元年,大将浑都海据六盘,叛附阿里不哥。纽璘奥鲁官欲以兵应之,中途为宣抚使廉希宪年获,释不问。纽璘始无二志。事具《希宪伟》。是年入朝,赐虎符及黄金五十两、白金二千五百两、马二匹。纽璘遣梁载立招降黎、雅、碉门、岩州、偏林关诸蛮,得汉、番二万余户。未几,诏速哥分西川兵及陕西诸军属纽璘,镇秦、巩、河西之地。三年,宋将刘整以泸州降,吕文焕围之。纽璘以兵往援,文焕败走,遂徙泸州民于成都、潼川。四年,为刘整所谮,征至上都验问无状,诏释之。还至昌平,卒。追封蜀国公,谥忠武。子也速答儿。

  也速答儿。至元十一年,入见世祖以属行枢密院火都赤,使习兵事。从围嘉定,率三千人至三龟、九顶山、相形势,败宋安抚昝万寿兵,斩首五百级。以功赐虎符,授六翼达鲁花赤。昝万寿寻遣部将李立以嘉定、三龟、九顶、紫云诸城寨降。又从行枢密副使忽敦徇东川诸城,皆望风来附。会东川行枢密院合答围重庆,岁余不下,帝命任枢密院副使不花代将。不花将兵万余至城下,也速答儿率二十余骑与宋都统赵安搏战,也速答儿三入其军,敌众皆披靡,大兵继之,斩首五百余级,赵安开门降,制置使张珏遁。捷闻,帝赐玉带、钞五千贯,授西川蒙古军马六翼新附军招讨使,迁四川西道宣慰使,加都元帅。

  十七年,罗氏鬼国亦奚大薛叛,诏四川会云南、湖广兵讨之。至会灵关,罗氏酋阿察遣其将阿麻、阿怀至宣慰司,自言无反意。也速答儿分兵径进,亦奚不薛酋遣其将阿侯拒战,也速答儿先登,陷阵,挟阿侯出,斩之。亦奚不薛及阿察俱遁。也速答儿定议班师,命部将守之。贼穷困,二十年率所部五万余户降。以功拜西川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加赐金、帛、鞍辔。

  西南夷雄左、都掌蛮得兰右叛,也速答儿讨降之,改四川等处行枢密院副使。是年冬,乌蒙蛮又阴结都掌蛮以叛,诏也速答儿会云南行院拜答儿进讨。也速答儿擒乌蒙蛮酋,赐玉带、织金服,迁蒙古军都万户,复赐银鼠裘,进同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元贞元年,拜四川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

  武宗即位,迁云南,加左丞相,仍为平章政事。南征叛蛮,感瘴毒,远至成都卒。

  弟八刺,袭为蒙古军万户。八刺三子:囊加台;次伯颜,四川行省左丞;次不花台,蒙古军都元帅。

  囊加台,泰定初,以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兼宣政院使,奉命征西番参卜郎,有功。

  天顺改元,不受大都朝命,本省平章宽彻有异议,杀之。自称镇西王,以左丞脱脱为平章政事,前云南廉访使杨静为左丞,烧绝栈道。教授杜岩肖闻文宗已立,劝其罢兵入朝,囊加台以为妄言惑众杖一百七,禁锢之。

  是年十二月,御史台言,囊加台罪不容逭,宜追夺制敕。中书省臣请降诏,许其自新。天历二年正月,近侍星吉班奉诏至四川,诏谕囊加台,不从。约镇西武靖王搠思班同拒命。陕西蒙古军都元帅不花台,囊加台弟也,囊加台遣使招之,不花台斩其使。囊加台遣兵南攻播州猫儿垭,宣慰使万户杨燕里不花开关纳之,导四川兵进至乌江驿。川兵在乌江北岸者,为入番元帅脱出所败。是时囊加台自帅大军出兴元,焚鸡武关大桥,并焚栈道。遂据鸡武,夺三义、柴关等驿。以书招巩昌总帅汪延昌。分兵东至金州,据白土送,进逼襄阳。

  朝命陕西、湖广两行省督军分讨之,仍命宣慰撒忒迷失将本部蒙古军众从镇西武靖王搠思班进讨。时播州杨燕里不花已归命,囊加台所遣守碉门安抚使布答思监等亦诣云南行省降,朝廷调河南、江浙、江西、山东兵及左右翼蒙古侍卫军,立行枢密院,以山东都万户也速答儿知院事,将之。也速答儿病不行,改命左丞跃里帖木儿、同佥枢密傅岩起代往。

  会湖广参政孛罗奉诏至四川,曲赦囊加台等罪,囊加台听命,蜀地始平,诸路兵皆罢。

  囊加台入朝。是年九月,坐指斥乘与,大不道,弃市,家产没官,并藉杨静等家。子答失八都鲁。

  史臣曰:阿里不哥自立于和林,东西川诸将咸附之,独纽璘归心世祖,以翼戴之功,子孙世官其地。至囊加合乘时徼利,僭号称王,与宋之吴曦无以异,非忠于天泰定帝者也。或谓其知逆顺,过矣!

  答失八都鲁,以世袭万户镇守罗罗宣慰司行。行省举充船桥万户。征云南,擢大理宣慰司都元帅。

  至正十一年,特除四川行省参知政事,拨本部探马赤军三千,从平章咬住讨贼于荆襄。咬住兵既平江陵,答失八都鲁请自攻襄阳。十二年,进次荆门,招义丁二万。进至蛮河,贼坚守要害,答失八都鲁率奇兵由间道出其后,首尾夹攻,贼大败。追至襄阳城南,擒贼将三十人,腰斩之。自是,贼不复出。

  答失八都鲁相视形势,内列八翼,包络襄城,外置八营,分屯岘山、楚山,截其援,自以中军四千据虎头山,以瞰城中。贼受围日久,夜半,二人缒城叩营门,具告虚实,愿为内应。答失八都鲁与之定约,至期,重绳以引官军,先登者近十人。时贼船百余艘在城北,阴募善水者凿其底。天将明,城破,贼巷战不胜,走就船,船坏,皆溺死。遂平襄阳。加资善大夫,赐上樽及黄金束带,以其弟识里木为襄阳达鲁花赤,子孛罗帖木儿为云南行省理问。贼再犯荆门、安陆、沔阳,答失八都鲁皆破之。寻诏益兵五千,以乌撒乌蒙元帅成都不花听其调发。

  十三年,克青山、荆门诸寨。九月,率兵略均、房,平谷城,拔武当山寨。十二月,进攻峡州,破木驴寨。迁四川行省右丞,赐金系腰带。

  十四年正月,复峡州。三月,迁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兼知枢密院事,总荆、襄诸军。五月,命玉枢虎儿吐华代答失八都鲁守中兴、荆门,移兵赴汝宁。十月,诏与太不花会军讨安丰。是月,复郑、钧、许三州。十二月,复河阴、巩县。

  十五年,命答失八都鲁就管领太不花一应诸王藩将兵马,许便宜行事。六月,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进次许州长葛,与刘福通战,失利。九月,退屯中牟。贼复来劫营,掠其辎重,与其子孛罗帖木儿相失。刘哈剌不花来援,大破贼兵,获孛罗帖木儿归之。复进驻注梁东南青堽。十二月,大败贼于太康,遂围亳州。伪宋主小明王遁。

  十六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帝使知枢密院脱欢来督战。是时,贼势犹强,官军却。答失八都鲁坠马,孛罗帖木儿救之获免。十月,移驻陈留。十一月,克夹河刘福通寨。十二月,次高柴店,逼太康三十里。是夜,贼五百余骑来劫营,以有备亟遁。追之,壮士缘城入,斩首数万,擒伪将军张敏、孙韩等九人。太康平。遣孛罗帖木儿告捷京师,帝赐劳内殿,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枢密院事,识里木,云南行省左丞,勃罗帖木儿,四川行省左丞,将校赏爵有差。

  十七年三月,朝京师,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九月,复朝城、东明、长垣三县。十月,诏遣知院达理麻失理来援,分兵屯濮州,既而达理麻失理为刘福通所杀,诸军皆溃。答失八都鲁退驻石村。帝疑其玩寇,复遣使者督战。贼觇知之,诈为答失八都鲁通贼书,遣诸道路,使者得之以闻。答失八都鲁知其事,一夕忧愤卒。初,答失八都鲁入朝,帝谓左右曰;“答失八都鲁半死矣。”是年,果卒。子孛罗帖木儿。

  孛罗帖木儿,从父讨贼,屡立功。答失八都鲁卒,引兵退驻井陉。至正十八年正月,授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领其父元管诸军。三月,败刘福通于卫辉,进克濮州。六月,自武安邀截沙刘二等,败之。九月,统诸军攻曹州。十月,参政匡福统苗军自西门入,孛罗帖木儿自儿门入,克复曹州,擒伪官武丞相、仇知院、获印信、金牌等物。

  十九年二月,移屯代州,收山东溃军。诏置大都督兵农司,专督屯种,以孛罗帖木儿领之。驻大同、丰州、云内,与关先生战于管城,大败之。杨诚据蔚州,六月,诏孛罗帖木儿督兵讨之,俄召还。十一月,再命讨诚。

  二十年正月,追诚至飞狐县东关,诚弃军遁,降欺溃卒。拜中书平章政事。进讨上都程思忠,次兴和,思忠奔溃。七月,败田丰将王士诚于台州。诏领一应达达、汉军,使宜行事。八月,命守石岭关以北,察罕帖木儿守石岭关以南。孛罗帖木儿不听命,遣兵自石岭关真趋冀宁,三日,复退屯交城。十月,诏孛罗帖木儿守冀宁,守者不纳。察罕帖木儿来争,为孛罗帖木儿部将图鲁卜所败。

  二十一年正月,命平章政事达实帖木儿、参政七十往谕解之,孛罗帖木儿罢兵还镇,命于保定以东、河间以南屯田。

  二十二年三月,孛罗帖木儿遣裨将也速不花等招兵五万,戍大同。拜太尉、中书平章政事,位居第二。八月,孛罗帖木儿据延安。十月,侵护廓帖木儿守地,使其将参知政事朱希哲守宜川。

  二十三年十月,复南侵护廓帖木儿守地,遂据真定。初,朝廷既黜御史大夫老的沙,安置东胜州,帝别遣宦官密谕孛罗帖木儿留军中。而皇太子累遣使索之,匿不遣。

  二十四年正月,孛帖木儿阴使人杀其叔父左丞亦只儿不花,佯为不知者。三月辛卯,诏罢孛罗帖木儿兵权,四川安置。孛罗帖木儿杀使者拒命,遣部将会知枢密院事秃坚帖木儿犯阙,扬言索右丞相搠思监、资正院使朴不花二人。

  先是,朝廷立卫屯田,命中书右丞也先不花领之,与秃坚帖木儿分完之地相近,屡构嫌隙。也先不花乃谮秃坚帖木儿于朝廷,孛罗帖木儿与秃坚帖木儿友善,遣人白其诬。皇太子以其握兵跋扈,与秃坚帖木儿交通,又匿不轨之臣,与搠思监议:罢其兵权,不受命则使扩廓帖木儿讨之。孛罗帖木儿知非帝意,遂举兵。

  四月壬寅,入居庸。癸卯,知枢密院事也速、詹事不兰奚逆战于皇后店。不兰奚力战,也速不援而退,不兰奚几为所获,遂大败。乙巳,秃坚帖木儿至清河,帝遣达达国师、宣政院使蛮子问故,对以必得搠思监、朴不花方罢兵。乃命屏搠思监于岭北,窜朴不花于甘肃。未几,执二人送于军中皆为孛罗帖木儿所杀。庚戌,秃坚帖木儿陈兵自建德门入,见帝于延春阁,恸哭请罪,帝赐宴慰勉,诏赦其罪。仍以孛罗帖木儿为太保、中书平章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守大同;以秃坚帖木儿为中书平章政事。辛亥,孛罗帖木儿还大同,皇太子再征扩廓帖木儿兵卫京师。

  五月,诏扩廓帖木儿总诸道兵,分讨大同。扩郭帖木儿自其父在时,与孛罗帖木儿连年相仇杀,朝廷累命讲和,还兵,各守分地。至是,扩廓帖木儿乃发兵,分道攻大同,调麾下白锁住守护京师,兵不满万,以其部下青军杨同佥守居庸,扩廓帖木儿自将至太原,调督诸军。

  七月,孛罗帖木儿留兵守大同,自率诸将与秃坚帖木儿等复犯阙,京师震骇。丙戍,皇太子自将驻清河,丞相也速等屯昌平。也速军无斗志,青军杨同佥又为麾下所杀,皇太子还京师。丁亥,白锁住胁宫僚从皇太子出奔太原。戊子,孛罗帖木儿兵至,营健德门外,欲追袭皇太子,老的沙力止之。入见于宣之阁,泣拜诉冤,帝亦为之泣,乃赐宴。庚寅,就命孛罗帖木儿太保、中书左丞相,老的沙中书平章政事,秃坚帖木儿御史大夫。部将布列台省。

  八月壬寅,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保、中书右丞相,节制天下军马。数遣使请皇太子还朝。

  二十五年三月,皇太子谋除内难,承制调遣岭北、甘肃、辽阳、陕西及扩廓帖木儿等军进讨。孛罗帖木儿怒,囚皇后奇氏于外。四月,扩廓帖木儿部将关保入大同。孛罗帖木儿遣秃坚帖木儿围上都,调也速南御扩廓帖木儿。也速次永平,西连太原,东结辽阳,军声大振。孛罗帖木儿患之,使骁将姚伯颜不花攻也速。至通州,河溢,营虹桥以待,也速乘其不备,袭破之,擒姚伯颜不花。孛罗帖木儿大恐,自将出通州,三日大雨而还。孛罗帖木儿先以疑忌,杀其将保安,既又失姚伯颜不花,郁郁不乐,酗洒杀人,喜怒不测。又索帝所爱宫嫔,帝曰;“欺我至此耶!”威顺王子和尚,受帝密旨,与待制徐士本结勇士上都马、金那海,伯达等阴图之。

  七月乙酉,秃坚帖木儿遣人来告上都之捷,平章政事失烈门谓孛罗帖木儿曰:“好消息,丞相宜入奏。”孛罗帖木儿推失烈门,失烈门强与同行,至延春阁侧,有李树枝挂其冠坠地,失烈门俯取之,孛国帖木儿曰:“咄,今日莫有事!”伯达儿突出斫之,中其脑,上都马等竟前斫杀之。老的沙伤额,趋出,拥孛罗帖木儿母妻及子天宝奴北遁。未几,与秃坚帖儿伏诛。

  史臣曰:孛罗帖儿与察罕帖木儿争冀宁,曲在孛罗帖木儿。惠宗不察曲直,而调停其事,以求姑息。由是孛罗帖木儿益桀傲不可制,至于称兵犯阙,杀宰相,辱皇后。呜乎!履霜坚冰,由来者渐,是以君子慎之于早也!

  速哥,蒙古氏。

  父忽鲁忽儿,国王木华黎麾下卒也。后隶塔海、帖哥。有口辩,令佩银符,奏军中机务,往返未尝失期。太宗器之,赐名动哥居。诏:“动哥居奏事,朝至朝入奏,夕至夕入奏。”出金盘龙袍及宫女赐之。后卒于官。

  速哥尤壮勇,宪宗命从都元帅帖哥火鲁赤等伐蜀。五年,万户刘七哥、阿刺鲁阿力与宋兵战于巴州,失利,陷敌中,速哥弛入其军,夺刘七哥归。赐白金、名马及紫罗圈甲。又从都元帅纽璘帐宋将刘整,克云顶山。纽璘奉金银、竹箭、银销刀,使速哥入献,速哥以革为舟,夜渡马湖江,至大获山行在所,奏道梗失期,帝慰遣之。未几,复自涪州奏事,遇宋军于三曹山,速哥众仅百余,夺击,败之。九年,宋兵攻涪州浮桥,部将火尼赤陷阵,速哥力战出之。又白事于宗王末哥,复败宋军于三曹山。还至石羊,与刘整遇,又败之。

  世祖即位,赐白金、弓力、鞍勒。至元三年,从行院帖赤战于九顶山。四年,行省也速答儿署为本军总管,从平沪州。五年,立德州,以速哥为达鲁花赤,擢陕西五路四川行省左右司员外郎。七年,从也速答儿败宋军于马湖江。用平章政事赛典赤荐,迁行尚书省员外郎。九年,建都蛮叛,也速答儿请率六千人往讨之,帝从其请。速哥将千人为先锋,破黎州水尾砦,攻连云关,克之。进至建都,战于东山,斩其酋布库,复与元帅八儿秃迎合刺军于不鲁斯河。十年,讨碉楼诸蛮,袭破连环城,还败宋军于七盘山,署新军万户。

  十一年,赐虎符,真授管军万户,领成都高哇哥等六翼及京兆新军,教习水战。也速答儿进围嘉定,速哥率舟师会平康城,筑远怀等寨守之。十二年,败宋将昝万寿于麻平。既而行枢密院副使忽敦等军至,与也速答儿会于红崖,遣速哥守龙坝。城中大震,守将率舟师遁,速哥追击之,斩获甚众。遂与中使沈达罕徇沪、叙诸州,皆降之。进围重庆,速哥以所部兵屯白水、马湖江口。

  十三年,帝遣脱术、教化的谕宋臣使降,不听乃分兵为五道,水陆并进攻之。诸军不利,惟速哥获战舰三百艘,俘其众百三十人。涪州宋将遣书纳降,速哥率千人往察其情伪。至涪州,受降而返。重庆守将张万来袭,速哥一昼夜凡十八战,斩首三百余级,万败走。未几,万复以精兵三千人至,又败之。

  十四年,行院署为镇守万户,嘉定总管府达鲁花赤。重庆守将赵安开门降,制置使张珏遁,速哥追击之,虏百余人及船二十余艘。以功授成都水军万户。寻改重庆、夔府等路宣抚、招讨两司军民达鲁花赤。十六年,除四川南道宣慰使,依前成都水军万户,镇重庆、夔、施、黔、忠、万、云、涪、泸等州。

  十九年,亦奚不薛叛,置顺元等路军民宣慰司,以速哥为宣慰使,经理诸蛮。二十四年,迁河东陕西等路万户府达鲁花赤,播州宣抚使杨赛因不花等赴阙请留之。降八番金竹百余寨,得户三万四千,悉以其地为郡县,置顺元路、金竹府、贵州以统之。东连九溪十八峒,南至交趾,西至云南,咸受节制。

  二十九年,入朝,加都元帅,改河东、陕西等处万户府达鲁花赤。三十一年,佥书四川行枢密院事。元贞元年,行院罢,速哥家居,数岁卒。

  子寿不赤,袭河东陕西等处万户府达鲁花赤。

  同时为纽璘、也速答儿部将者,有探马赤、塔海帖木儿。

  探马赤,秃立不歹氏。从诸王没赤征蜀,后以兵从塔海绀布、火鲁赤、纽璘诸帅。纽璘攻涪州,还至马湖江,宋兵连舰绝江不得进,探马赤率精兵二千击之,夺其舟以济。又于横江、嘉定、宣化三县造浮桥,以达成都。纽璘以为能,命将千人从万户昔力答克略地碉门、黎、雅。昔力答克卒,行院帖赤以探马赤为万户,领其军。

  中统四年,授蒙古、汉军万户。至元九年,从行省也速答儿征建都,独以锐卒千五百人与建都兵战于梅子岭,大败之。夜与速哥会,直捣其营,获其辎重以归,复益兵三千人,与左丞曲立吉思乘胜进攻,建都降。又从行院注良臣、忽敦等,攻嘉定、重庆、沪、叙诸州,以功兼重庆府达鲁花赤。十九年卒。子伯颜,袭蒙古军万户,戍甘州。

  塔海帖木儿,答答里带氏。

  曾祖忒木勒哥世袭职,领太原以西八州,从都元帅塔海绀卜征蜀,殁于兴元。祖扎刺带嗣,扎剌带率,父拜答儿尚幼,众祖扎里、答术相继袭其职。扎里从都元帅大答儿征蜀,以所统军二百人破宋军于巴州,斩首三百级。答术以西行枢密院檄,领兵三行人救碉门,大败宋军,斩首三百余级,俘百余人以归。拜答儿既长,始以父官从千省也速带儿征建都,死军中。

  塔海帖木儿袭儿职,初从行院忽敦围嘉定,嘉定降。进围重庆,败守将张珏,塔海帖木儿力战陷阵,功最多。十五年,又以拔都鲁军二百人破宋军于白水江,夺战船一,俘其众十三人。升宣武将军、管军总管。从也速答儿征亦奚不薛,又从征都掌蛮,皆为前锋,杀获甚众。

  九溪蛮、散猫、大盘蛮尚木的世用等叛,从行省曲立吉思帅师往讨,皆擒之,杀其酋长头狗等。也速答儿、药剌罕率兵万人会云南兵讨乌蒙蛮、至闹灶,其酋长阿蒙率五百余众奔麻布,塔海帖木儿以四百人追至山箐中,大败之,擒阿蒙以归。二十六年,又从也速答儿西征,卒于军中。

卷一百六十五 列传第六十二

  张兴祖 宁玉 张荣实 玉 吕德 朱国宝 吴佑 安民 梁祯 张泰亨继祖 珍 王守信 皇毅 靳忠 蔡珍 韩进 刘用世 世恩 世英 苏津 王均 季庭璋

  张兴祖,中山无极人。父林为史天泽部将,以功授金符千户。林请老,兴祖袭父职。从察罕伐宋,能以少击众,败宋人于虎头关。察罕壮之,奏其功,赐鞍马、甲胄。后从史权戍邓州。宋人钞辎重于新野之西港,权使兴祖将步骑数百人追之,及于栲栳潭。兴祖令骑负一步,将近敌,推步下,骑列阵以俟,分为左右翼,夹击之,宋从错愕不知所应,尽歼之。兴祖马距横尸而踣,左股折,与归,赐金币为医药费。宋人攻新野,又败之于白河口。

  中统元年,从史枢援东川,假总管,戍东安虎啸城。军还,又戍光化州,禽宋将唐都统。大军围襄阳,以兴祖戍万山,败宋援将张顺。从攻樊城,兴祖督造云梯,又烧宋人战舰,断其襄樊之援。襄阳下,以功擢总管,再擢怀远大将军、副万户。

  至元十一年,从伯颜代宋,攻郢州黄湾堡,先登,矢贯左股,伯颜亲为敷药。从拔沙洋、新城,矢中额者三,换虎符。从攻阳逻堡,禽宋将郑信,矢贯左臂。鄂、汉平,以阿里海涯镇之,使兴祖将十六翼兵戍汉阳。兴祖曰:“吾战是求,乃留吾戍此何耶?”阿里海涯曰:“鄂、汉、乘与所至,冲地也,非公不能守之。”兴祖始受事。宋安抚高世杰规袭鄂州,从阿里海涯败之于荆江口,世杰降。又从攻沙市,先登,战于城上,又巷战,蹀血濡趺,斩馘无算,宋将高达以江陵降。阿里海涯称军攻潭州,留兴祖于鄂。已而计事至潭,使光祖督攻城西北,三月不下,或议烧其栅,兴祖曰:“火易沃灭,不如炮攻,使敌不能队立,吾肉膊而登,可以得志。”阿里海涯从之,城遂拔。进兴祖安远大将军。又从阿里海涯攻靖江,屠之。宋益、卫二王立于海上,湖南群盗蜂起相应,阿里海涯使兴祖讨之,斩贼首二千九百余人,安辑降众二万三千九百家,常德路总管谋以城叛,事觉,兴祖诛之。进昭勇大将军、招讨使、归州路达鲁花赤,位总管上。旋移常德路达鲁花赤,仍招讨使,位总管上。

  十七年,诏兴祖征罗氏鬼国,会其酋纳款,未至而还。复使讨亦奚不薛,降之,偕其酋入觐,赐衣服、弓矢、鞍勒。兴祖平生杀虎数十,一日遇虎,一发而踣,语左右曰:“生虎髭剔齿,可以已风拔之。”虎怒,爪其靴裂,兴祖立杀之。人遂名兴祖为杀虎张。至是,以国语赐号拔都。寻罢招讨使,以万户将真定新军戍衡州、茶陵、耒阳、常宁。元贞元年卒,年七十五。

  兴祖负气,重然诺,不可屈以威武。阿里海涯大会诸将,兴祖腰刀行洒,阿里海涯避入后阁,曰:“张公醉矣。”戎左右善扶出,诸将皆惮之,无敢坐其上者。

  子铸,管军总把,从兴祖战于通城,阵殁;史闾,怀远大将军,戍瑞州等处万户;鹏翼,佥岭北湖南提刑按察司事;塔剌齐,袭怀远大将军、真定新军万户。

  宁玉,孟州河阳人。貌魁梧,膂力绝人。年十七为棹卒,署孟津渡长。众世祖渡江,以功授百户。世祖即位,召玉充河道官,疏浚玉泉河。

  至元三年,大军攻襄樊,檄玉导邓命州七里河由新野而南,以通粮运。襄阳围合,以玉摄万户府事,兼管浮梁津渡,教习水军。

  十一年,伯颜渡江,玉以千人导前,至白河为浮桥济师遂拔少阳。与宋从战于江中,玉以轻舸五十艘径夺南崖,指撝战舰分渡诸军,凡三昼夜始华。至彭蠡湖口,风涛汹涌,浮梁数坏,玉躬督士卒,植巨木为碇。伯颜立马俟之,师毕济。进及丁家洲,与宋将夏贵等相持,南军舢舻蔽江,伯颜使玉发四炮,击其中坚,舟多覆,遂大败之。拜管军千户,佩金符。伯颜入建康,使玉督造战舰,分玉三十艘守龙湾口。宋将姜才乘夜来攻,玉潜以巨舰出其后,夹击之,斩获殆尽。人拔平江,平江之南曰太湖,有长桥为南北要冲,伯颜使玉守之。

  时江南甫下,江海多盗贼,玉密断诸港,设置轻舸巡逻,以备非常。贼闻风解散,招集流民四万余家,境内帖然。迁管军总管,擢浙西道吴江长桥都元帅,兼沿海上万户,佩金虎符。

  二十三年,以病乞归。未几,起玉从镇南王讨交趾。师至安南,疾其,王悯之,使玉归,以子居仁袭职。大德六年卒,年六十七。

  居仁袭沿海上万户,佩金虎符。从讨爪哇,擢昭勇大将军、佩三珠虎符、左军上万户。累擢镇国上将军、广东道宣慰都元帅。弟居正,众讨交趾,以功擢杭州路领海船千户,累迁佥行枢密院事。

  张荣实,霸州保定人。父进,金封北平公,太宗四年率所部来降,太宗命为征行万户。六年,与金将国用安战于余州,死之。

  荣实,始以质子入宿卫,授金符,充征行水军千户。九年,改雄州,保定新城长官。后统水军,从大将察罕伐宋,至淮上,遇宋将吕文德,败之,俘五十余人,赏银碗、战马。又从攻江陵,略襄阳,宋以舟师横截汉水,荣实力战却之,获战船数十般。察罕以闻,易锦袍及银十五斤。又破宋军于太湖,赐银百两。

  宪宗九年,从世祖伐宋,驻阳罗渡,宋兵十万,舟二千横截江中以御我师,帝以荣实习水战,命为前锋。荣实率麾下鏖战北岸,获宋大船二十,俘二百人,斩其将吕文信。

  中统元年,录前劳,授金虎符、水军万户,仍以其子颜代为霸州七处管民万户。三年,李璮叛,荣实从史天泽讨平之,赐金碗及银二百五十两、马一匹,命镇胶西。

  至元九年,从丞相阿术攻襄阳,败夏贵,又攻樊城,俘其二将,赐弓矢、鞍勒。十一年,增领新军,从丞相伯颜渡江。荣实以所部先进,鄂、汉降,论功授昭毅大将军。与万户宋都台等取江西,又从阿里海牙攻岳州,宋将高世杰降,以功加昭武大将军。偕元帅宋都台围隆兴,守将刘槃降。又与吕师夔进逼抚州,宋将密佑逆战于进贤平,败之,生获佑,抚州降。

  十三年,授同知江西道宣慰使,俄进镇国上将军、福建道宣慰使。十四年,改江东道宣慰使、行省参知政事。命与右丞塔出安辑广东。十五年,入觐,帝赐酒慰功,授湖北道宣慰使、诸路水军万户。是年卒,年六十一。三子颜、玉、圭。

  玉,袭父职为怀远大将军、诸路水军万户。至远十六年,讨吉安叛贼,有功。入朝,赐金织纹衣、弓矢、佩刀,加辅国上将军、都元帅,并水军万户,镇黄州。又与元帅唐古特改立蕲、黄等路都元帅府,仍管本道镇守军马。二十一年,广东盗起,遏绝占城粮运,玉讨平之。入朝,赐金织纹衣、鞍勒、弓刀。会元帅府罢,命玉充保定水军万户。二十二年,以鄱阳湖多盗,诏徙水军万户府于南康。

  明年,从镇南王脱欢征交趾。二十四年,王至思明州,玉与湖广行省参政樊楫亦引兵至万劫江,累战有功。二十五年,将士以疾疫不能进,引还,且战且行,终日数十合。贼据险,发毒矢,将士死伤过半。为贼邀遮于白藤江,潮退,舟胶,玉力战,身被数创,投水中,贼钩致玉杀之。

  吕德,字伯亨,东平汶上人。少孤贫。常负其勇,伪为商贾,入宋边境掠生口。宋边将悬赏购之,莫能获。至元初,阔阔带等伐宋,募壮士侦淮南虚实,德应募,率八十四人袭破宋泗州安河口栅,获裨将三人,事闻,赐衣一袭。后从大将乌马尔至京师,献策招集河南达尔罕军,以备征调。从之。以乌马尔为统军万户,德为千户副之,招来降人七百余户。行枢密院以德充寿州等处招讨司镇抚,引兵渡淮,抵六安野人原,招降宋将,转攻安庆,进泊丁家洲。宋人阻江自守,德击败之,获其将阎统制。

  十二年,行省檄德充江阴、镇江路军民都镇抚,积前后功,擢武略将军,佩金符。

  十四年,从宣慰使李庭屯处,婺等州。永康、浦江盗发,德讨捕之,获贼首张炎、季文龙,余党复剽龙泉,庭追贼,马纟圭于木而踣伤股,兵遂失利。德反旗鸣鼓,贼奴役骇遁。论功,以德摄招讨司事。

  十五年,复从宣慰使史格讨龙泉贼,擒贼首张三八等,余众悉降。庆元贼陈吊眼聚众叛,自称头陀军,德将锐卒数百,夜掩其垒,擒之。擢武节将国、管军上千户。

  二十年,青田吴提刑与政和贼黄华通。伪称宋祥兴五年,铸两浙安抚司印,势张甚。德与赵万户讨之,斩其将毛统制等,贼溃走,获宋陈丞相伪系及贼首黄华印榜,德威名益著。

  二十六年,嵊且杨震龙叛,壁龙兴山,自称国主,伪造龙凤法物。左丞相忙兀带调水军万户虎儿哈赤讨之,以德充行军都镇抚,点视诸翼兵马。德败贼于新昌,进至桃源。贼众万余人屯史家楼,甲胄精明,官军望之失色。德笑曰:“此锄田夫耳,何足涴吾马足。”大呼陷阵,贼披靡,悉弃其甲胄而遁。明日再战,复败之,擒其骁将张九。三月,德率所部与虎尔哈赤径至龙兴山,瞰贼巢,纵火焚之,贼拔栅走。四月,复与万户土哈尔会师于天台,贼首曹荣等出降。六月,武义、永康降贼复叛,德与蔡推官轻骑出,谕以祸福,贼首相顾曰:“弁而甲者,吕将军也!”相率拜马首,从德入城。

  德往来淅东十有三年,大小数百战,所至先榜招谕,降都甚众,不听命,然后杀之。诸将或并坐论功,德叹曰:“取赤子头颅易赏级。吾不忍也。”

  二十八年,除东平等路中千户,德风疾作,不能拜,请以子世英自代。未几卒,年六十四。

  朱国宝,大都宝坻人。父存器,修内司使,尝夜行,获金一囊,坐待其主至还之。

  宪宗将攻宋,募兵习水战,国宝以职官子从军。世祖攻鄂州,国宝摄千户,率卒于中流,遇宋师,凡十七呀,诸军始济。

  中统二年,授千户,佩银符。三年,从围李璮于济南,佩金符。又从征襄阳,摄四翼镇抚,督选战舰,筑万山堡,及拔沙洋、隳新城,皆有功。初,师次江上,国宝愿当前锋,既而夺船二十艘以献,伯颜壮之。宋人据上流,方舟数百。结为堡栅,伯颜指示曰:“复能夺取是乎?”国宝即应声往,破其栅而归。

  既渡江,进兵岳州,与宋人战于桃花滩,获其将高世杰。累进宣武将军,统蒙古诸军镇常德府,知安抚司事。时郡邑多坚守不下,国宝传檄招谕,俞月悉平。惟辰、沅、清、远未降,宋将李信,李发结武冈洞蛮分据厄塞,国宝击败之。其众退保飞山之新城,思、播蛮来援,国家复败之,擒张星、沈举等三百余人。进攻新城,获信发等,献俘江陵。赐金虎符。

  至元十三年,会诸道兵攻广西静江,拔之。授管军万户,镇梧州。十五年,加怀远大将军。刘宗纯据德庆府,国宝攻之,焚其栅,遂拔德庆。南恩、新州何华、张翼等举兵应张世杰,国宝击杀之,降其民三万余户。迁海北海南道宣慰使,蜑贼连结郁林、廉州诸洞,恣行剽掠,国宝悉平之。任龙光等率所部五千户降,移琼州,训兵息民,威惠大行。南宁谢有奎负固不服,国宝开示信义,有奎感悟,以其属来归。又招降居亥、番毫、铜鼓、博吐、桐油等十九洞。遣兵略大黎、密塘、横山,焚其巢,生致大钟、小钟诸部长十有八人。加镇国上将军、海北海南宣慰使都元帅。供给占城军饷,事集而民不扰。二十三年,迁广南西道宣慰使。

  二十四年,入觐,帝慰劳之。二十五年,进辅国上将国、都元帅、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以军事至赣州,得疾卒,年五十九。

  子斌,袭海北海南道宣慰使、都元帅,加赐金虎符;赟,上副万户,佩金虎符,镇福州。

  吴祐,安丰寿春人。至元十二年,大军次安庆,范文虎以城降,祐方以乡兵保寿春,道梗不通,亦降。伯颜渡江,以祐为向导,由池口趋建康、克建平、长兴二县,据独松关。又从大军渡钱塘江,攻越、台、温三州,进克莆阴县,以功除怀远大将军、招讨使。至元十四年卒。子安民袭父职。

  安民,字惠卿。众其父祐于行间。大军破独松关,度浙江,略定温、台,逾岭拔莆田,安民功最多,而以功归其父。大帅曰:“吴祐子有功,宜别赏之。”命署千户。祐卒,安民袭管军总管,镇扬州。大军伐日本,安民请行,授宣武将军、征东副万户。遇飓风,将士漂溺,安民附败舟,遇高丽逻者,载与俱还。

  二十年,建宁黄华叛,安民率所部讨之,逾九峰岭,直抵平溪,俘其家属辎重,华始就擒。移镇湖州。调嘉兴路,又移镇寿春。二十六年,从大军讨江西贼钟朗、兴国贼吴大仲,并有功。后移镇和州。大德四年卒。赠骑都尉、渤海郡伯。

  子继武,袭寿春路副万户,晋武略将军,转武德将军。至治二年,流民渡淮,白昼剽掠,继武擒为首者斩之,境内肃然。岁饥,继武劝富民出粟以食饿者,又请漕荆湖米赡军,得一万八千石,全活甚众。至顺元年卒。

  梁祯,字用之,大名元城人。金末,河北盗起,祯父千聚众自保,后率所部来降,授金吾卫上将军、大名兵马都总管。宁将彭义斌渡河,群盗响应,千搜城内倡乱者诛之,余比慑伏。太宗三年,大名守将苏棒叛,大将阿术鲁怒欲屠城,千输金制于阿术鲁请命,卒获免。千卒,长子汴袭职。会伐宋,复籍新军,择诸将子弟为统领,中书、枢密议以汴领之。祯请曰;“兵事至重,不应独责吾兄。祯宜行效死,费敢辞。”二府壮之,使摄新军千户,镇睢州。大军伐宋,与宋将夏贵相持,祯率所部分击,斩获甚众,以功授新军千户。中统三年,李璮叛,祯摄本军元帅讨之。璮善战,多杀将士,及璮诛,诸将议屠降众,祯密白宗王哈必赤曰:“璮逆党俱江淮逋寇,非土著,宜分别胁从,以安新土。”哈必赤然之。至元十一年,移邳州。

  十三年,从大军攻常州,有裨将架木为桥附于堞,俄中弩死,以祯代之。祯缘附以登,城陷。论功,擢武义将军,佩金符。江南平,改镇绍兴。三十年卒,年七十。子绍祖袭千户。

  张泰亨,东昌堂邑人。父山,以管军千户为堂邑县丞。泰亨袭千户,从攻宋钓鱼山,及围樊城,又从征女儿阿塔,俱有功,授银符、侍卫军总把。从擒李璮,赐金符,擢京东、归德等处新军千户。累迁元帅府都镇抚。至元十二年,进武略将军、管军总管。寻进明威将军。从攻潭州,中流矢,拔矢力战,遂克之。十三年,赐虎符,进武德将军。从征广西。十四年,军还,卒。泰亨与其父山俱有智勇,当时称其父为拔都,称泰鹿为堂张,以别其姓焉。子显祖、继祖、荣祖。

  继祖,字善卿。幼颖悟,博学强记。袭父职。后授昭信校尉,佩虎符。喜亲文学士,名誉籍甚。平章阿里海涯深器之。十八年,从阿里海涯移镇鄂州,舟过洞庭,风大作,继祖恐阿里海涯舟不能达,棹轻舸疾进,溺死。

  弟荣祖,管军总把,亦同死。继祖妻郭氏守节,大德中有司奏其事,予旌表。初显祖以目眚不能袭父职,至是继衣子震幼,乃以显祖代之。二十四年,从征交趾,战殁。震袭职,充昭信校尉、管军上千户,佩金符。延祐二年,加武略将军。累擢武节将军、颖州副万户。卒。子珽袭。珽弟珍。

  珍,字元谅。以荫授武略将军、颖州翼万户。镇杭州。至正十二年,贼陷常州,珍引兵伏横林,邀败之,遂复常州。十三年,江阴贼起,太尉纳麟檄珍讨之,斩获甚众。八月,浙东元帅野先与珍合屯胡村,野先败死,珍冒围以入,马蹶,拔所佩刀自刎死。时江浙参政买住丁按兵不救,故珍等及于难。

  王守信,霸州大城人。父英,水军千户,赐银符,从讨李璮,战殁。守信袭父千户,戍胶州。从围襄阳,战有功,换金符。从攻樊城,登其外郛,又断江中铁縆,获敌舰三十艘。樊城拔,擒宋将徐麟。前后累赏银钞。从伯颜渡江,败宋师于柳林,擢都镇抚。从攻新城、沙洋,拒夏贵于阳逻,俱有功。又从都元帅府定江西,授宣武将军、管军总管。转战广东,拔韶州,败宋将方安抚于石门,授明威将军。从击文天祥于兴国之云坑,获其妻子。又从败张世杰于广州,获战舰一百八十艘。再授明威将军。入觐,赐虎符,还戍广州。平葛■〈山半〉洞、崖石寨,歼李梓发于南安,别降新会贼林桂芳,清远贼潘舍人。欧将军僭号称王,其党袭广州,守信击走之。欧合于新会贼黎德,众号二十万,战舰至七千艘。其别将吴林以八百艘围冯村,守信大败之,林溺死,生获欧,黎与伪都督丞相二十四人,皆磔之,椎欺伪符玺。召入都,加怀远大将军、同知广东宣慰司事,赐衣服、弓矢、鞍勒。行省恐守信受代去,预乞于尚书省留之,再授怀元大将军、同知广东宣慰司事。守信前后在广东十八年,斩获贼首二百七十一人,或梯崖缒谷,穷其巢穴,水战则乘乌船游击之,不尽不已,故所向有功。三十年卒,年五六十。子弼,新州同知。

  皇毅,真定藁城人。父全,署千户。毅有勇略,董文炳使云南,从行三十二人,毅其一也。世祖攻鄂州,从文炳夺宋南岸梁子湖水栅。世祖即位,北讨阿里不哥,使将壮士五十人以从。文炳戍邓州,署毅为征行千户。从大军败夏贵于泓河口,以功授百户。又从败张世杰于焦山,夺战舰二,授总把,佩铜印。文炳略定淮东,表为千户,佩银符。

  兵还,北戍黑城,进武略将军,佩金符。筑上都东西凉亭,有功,进武德将军、亲军总管,例改总管为千户,又为前卫亲军千户。从世祖讨乃颜,败贼于吐忽哥,又与前锋败贼于兀鲁古河,又战于末温,战于哈刺木干,又与贼将金刚奴战于扎答,获之。乃颜平,进宣武将军、告老归,以子度袭职。大德元年卒。

  靳忠,深州静安人。以才勇为阿术所知,拔为帐下亲军。从攻樊城,又从破沙洋、新城,摄行军百户。至元十二年二月,追败宋殿帅孙虎臣,夺其乘舟,伯颜壮之。及常州破,录前后功,真授管军百户。江南平,伯颜以忠赏不酬劳,命为管军千户,佩银符。

  从讨建宁黄华,手刃贼首黄朝奉、王拔都,又获其骁将陈统制。行省赉白金碗二以旌之。后以伯颜荐;除武略将军、邓州翼管军下千户。二十一年,从忙古台入朝,赐金符,就擢中千户。枢密院申定兵制,又改下千户。卒。

  忠礼敬贤士,恂恂有儒者风。先是,诸将讨闽浙之乱,多俘良民为奴,忠令自相保任,散归乡里。其后男女相携来谢,作斋祠以为福报焉。

  蔡珍,彰德安阳人。父兴,管军百户,告老,以珍代之。

  珍素骁勇,从宪宗伐宋。从世祖征阿里不哥。又从讨李璮,败其兵于老僧口。后戍襄阳,从攻安庆、五河,复涟、海二州。授忠显校慰、管军总把,寻权千户。

  十四年,扈驾黑城,珍储刍稿,营土室,诸军赖之。累迁中卫亲军总把,改后卫,赐银符。白海建行营,命珍督役卒事,民不知扰,下至草木无纤介之损。帝临幸,问其故,左右以珍军令严肃对,帝嘉之。二十一年,改胶东海道都漕运万户府都镇抚。迁后卫亲军千户,佩金符。至大四年,进武略将军,卒。

  先是,彰德帅麾下军较二人,以刚直忤众,或谮其外叛,帅遽命斩之,珍力为营救,始得笃。及珍卒,二人俱使其子服丧三年。

  子恕,袭后卫亲军千户。

  珍同县韩进,亦以才勇显。进以百户,从大军攻宋合州钓鱼城,及攻邓州、襄阳,俱有功。世祖即位,又从破李璮,赐号拔都,赏锦衣、宝鞍。至元十一年,枢府系管襄樊归附新军。是年九月,从征东副帅洪茶邱伐日本,擢中卫千户,管北京等新签洪军。十五年,拜忠显校尉、管军总把。累擢武德将军,赐金符。复从伐日本,充行军都镇抚。大德三年,迁宣武将军。卒。

  刘用世,其先本辽东人。父福,以亲王移相哥驱户,官淄州,遂为淄州人。福卒,用世袭父职,权行军千户。十二月,从破武矶堡,据其木栅四重决壕水灌之,又以云梯登陴,斩获甚众。十一年,从败宋舟师于丁家洲,夺其战舰。以前后功,进武略将军。十五年,从李恒入广州,败宋王侍郎军于阎部口,又败凌制置军于海珠口。十六年,与宋兵战于崖山,用世擒其副统制祝永昌、副将孟德凯。旋加武德将国,赐金符,移镇龙兴。卒。

  用世二子:世恩、世英。世恩有膂力,能挽强命中。崖山之战,恒出奇计,作射栅,度与南船相南,选世恩等七八人射之。世恩弦不虚发,自卯至午,宋军大溃。后以疾让职于世英。及世恩子源成立,世英慨然曰:“吾兄子已能荷戈带甲,宜还其禄秩,吾退居田里可也,”请于朝,复以源袭千户。时论称之。

  苏津,滕州人。兄润,金末起义兵。累迁怀远大将军,滕州太守。孛鲁攻滕州,润巡城中流矢,卒。城降。时津为杞县丞,弃官归。东平总管石天禄,津之乡人也,招之为沛县兵马都总领兼分治县令。津安辑流亡,沛人德之。迁武显将军,左监军,同知滕州。中统三年,李璮据济南叛,宋人乘衅遣夏贵袭陷蕲,宿等城。当从张禧援之。所至号令严明,市不易肆。阿术鲁上功,擢定远大将军,左副元帅兼睢州知州,卒于官。

  王均,字润夫,襄阳人。性倜傥不羁。张子良为归德府总管,辟均从事。迁行省掾,以策干都元帅刘整,整奇之,奏为元帅府经历,佩金符。襄阳下,擢襄阳总管府判官。至元十三年,诏以湖南戍兵多疾,由不习食稻,使均转粟湖南,馈阿里海涯兵。迁奉议大夫、行省左右司员外郎,遥授庆源府知府。

  十五年,擢朝列大夫、左右司郎中。是时用兵琼、崖、儋、万四州,均督一切,供亿无缺乏。擢中议大夫、永州路总管。永州当土贼作乱后,长吏旁逮根株,以责赇赂,均绳之以法,民始安堵,父老数百人状其治于行省。大军征日本,赋造兵船,取材于民,而促其期,均不为威鸷,而事自办。二十四年,迁少中大夫、静江路总管。镇南王征交趾,行省檄均至海北,督馈运,又诏料民海外,往返数四,得户十有六万。二十七年卒,年六十四。子天锡,酃县尹。

  季庭璋,莒州人。父智仙,千户。

  庭璋从大军围襄阳,败宋援兵,授敦武校尉、右卫亲军百户。十三年,巡哨高邮、宝应,累有功,进忠显校尉、侍卫亲军总把。宋平,赐银符,进忠翊校尉。

  十五年,从大军北征,擢汉军都元帅府都镇抚。率所部戍和林成阔阔之地,宗王伯木儿赐以牛羊。十八年,擢武略将军、管军千户。二十六年,世祖亲征乃颜,命左丞李庭举精于韬略者,以庭璋应选,诏驰驿至军中。二十七年,军还,换金符,进武德将军、右卫亲军千户。卒。子珍袭父职。

卷一百六十六 列传第六十三

  张禧 宏纲 贾辅 文备 王国昌 通 解诚 赵匣剌 孔元 张洪 赵伯成 虎益 张万家奴 孝忠 离昂 嘉 綦公直 忙古台 完颜石柱 程介福张立

  张禧,东安州人。

  父仁义,金末徙益都。及太宗下山东,仁义乃走信安,信安守将张进用为裨将。大兵围信安,仁义率敢死士三百开门出战,围解,以功署军马总管。固守十年,不能支,始与进来降。率其部曲,从宗王合丹略地河南,授管军元帅。后攻归德,中流矢卒。追赠县侯。

  禧,年十六,从大将阿术鲁攻徐州、归德。复从元帅察罕攻寿春、安丰、庐、滁、黄、泗诸州,皆有功,禧素峭直,为主将所忌,诬以它罪欲杀之。禧子宏纲入狱,省其父,狱卒并系之。乘间,与父脱械同逸,求援于王鹗,鹗荐禧与其子宏纲俱入见。从世祖南伐,进攻鄂州。诸军穴城以入,宋树栅为夹城于内,入战者辄不利。乃有厚赏,募敢死士。禧与宏纲俱应募,由城东南入,将至城下,世祖悯其父子俱死,遣阿里海牙谕禧父子,止一人。进战,禧枪折,取宏纲枪以入,战良久,身中十八矢,一矢镞贯腹,闷绝复苏,曰“得血竭饮之,血出可生。”世祖亟命取血竭疗之。疮既愈,复从大将纳剌忽,与宋兵战于金口、李家州,皆捷。

  世祖即位,赐金符,授新军千户。三年,从征李璮。时宋乘璮叛,遣夏贵袭取蕲县、宿州等城。禧移兵攻之,贵走,尽复诸城。至元元年,擢唐、邓等州民军总管。宋侵均州,总管李玉山败走,帝命禧代之。三年,与宋将吕文焕战于高头赤山,乘胜,复均州。四年,改水军总管,益其军二千五百,令习水战。

  五年,从攻襄、樊。六年七月,夏贵率兵援襄阳,禧从元帅阿术战却之。七年,与宋将范文虎战于云寿洲。九月,复战于竹根滩、饿虎崖,俘斩二千余人。八年,江水暴溢,范文虎以战舰千余艘援襄阳,阿术命禧夜率轻舟衔枚出敌舰之后,插苇识水深浅。及还,即使禧率四翼水军进战,宋兵溃,追至浅水,夺战舰七十余艘。九年,攻樊城,焚其串楼,败宋将张贵于鹿门山。十年,行省集诸将,问破襄阳之策,禧言:“襄樊夹汉水为城,敌人横铁锁水中,断锁以绝其援,则樊城必下。樊城下,则襄阳可图。”行省从之。及襄阳降,授宣武将军、水军万户,佩金虎符。丞相伯颜因命禧为水军先锋。

  十二年,败宋将孙虎臣于丁家洲。九月,从阿术与宋都统姜才战有功,加信武将军。十三年,从下温、台、福建。十四年,加怀远大将军、江阴路达鲁花赤、水军万户。十六年,入朝,进昭通大将军、招讨使。

  十八年,加镇国上将军、都元帅。朝廷议征日本,禧请行,即日拜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与右丞范文虎、左丞李庭,同率舟师至日本。禧舍舟筑垒平湖岛,约束战舰各相去五十步,以避风涛。八月,飓风大作,文虎、庭战舰悉坏,禧所部独完。文虎议还,禧曰:“士卒溺死者半,其脱死者皆壮士也。曷若乘其无回顾心,因粮于敌,以立奇功。”文虎等不从,曰;“还朝问罪,吾辈自当之。”禧乃分船与之。时平壶岛屯兵四千,禧悉弃舟中所有马七十匹,以载兵归。二十八年卒,年七十五。至治三年,赠推诚著节功臣、荣禄大夫、湖广行省平章政事、柱国、齐国公,谥忠烈。

  子宏纲、字宪臣。从禧伐宋,属有功。自管军总把、佩银符,换金符为千户,千总管,广威将军、招讨副使,加定远大将军、招讨使,袭镇江阴。从参政高兴破建德溪寨诸贼。后赐三珠虎符,授昭勇大将军、河南诸翼征行万户。从右丞刘深征八百媳妇师,次八番,与叛蛮宋隆济等战,殁。赠宣忠秉义功臣、资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齐郡公,谥武宣。

  子汉,当袭职、嚷其弟鼎。汉后为监宗御史,累官至集贤真学士。鼎,袭江阴水军万户。

  贾辅,字元德,祁州蒲阴人。金贞祐初,领乡兵,以功授蒲阴尉。寻擢为令。时土豪王知领祁州,贪婪为民害,州人逐之,推辅为刺史,行台即授辅宣武将军、祁州刺史。辅保境息民,众安之。迁浚州防御使,仍知祁州,武仙守真定,潜兵袭之,辅挺身来降,诏以辅为万户张柔之副,仍领祁州事。柔开都元帅府于满城,辅行元帅事于祁,号南府。从柔定山东,属战有功,迁左副元帅。柔开府于保州,复以辅副之。柔将兵在外,辅居守,事无巨细,一决于辅。辅莅泣政严明,千里之外肃然。金亡,有朝士五十余人流徙境内,辅厚为资给,由是士论归之。丞相耶律楚材遗书称美,且赠以诗,奏辅兼行台事。辅力辞,乃以其子文备为千户,佩金符,以辅商处行台事,领顺天等路如故,亦佩金符。宪宗四年,入勤和林,帝欲以政事御之,已辅疾甚,是年卒,年六十三。帝闻,惊悼曰:“吾方欲用之,天遽夺去耶!”赙厩马五匹,俾舆归以葬。六子,文备最知名。

  文备,字仲武,袭父千户。张柔命屯三汉口,备宋兵。宋以云梯来攻,文备鏖战却之。宪宗赐弓矢、银盂,复令袭父左副元帅职,兼领顺天路。

  中统二年,升开元路女真水达达等处宣抚使,佩金虎符,三年,迁开元、东京、懿州等处宣慰使。四年,改授万户,领张柔所部军,屯亳州。至元二年,加昭勇大将军,真定路总管,兼府尹。六年,调卫辉路总管。七年,授西蜀成都统军,以疾不赴。八年,授宿州万户,寻改河南等路统军,围襄、樊。九年,移蔡州,兼水陆漕运,宋兵截运道,文备败之,并夺其船。统军罢,敕文备入觐,赐弓矢、金鞍、锦衣、白金。十一年,复授万户、汉军都元帅,领刘整军驻亳州。宋将夏贵引兵来袭,文备邀击,大破之赐金鞍、金织文段、白金。

  丞相伯颜伐宋,文备领左翼军以从。抵郢州,宋筑二城,夹江布战舰数千艘于江中,陈兵两岸,军不得进。文备引舟由沦河径出大江,攻武矶堡,大军继之,遂取鄂、汉,以功赐白金,加昭毅大将军,守鄂州。十二年,从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取湖南。至潭州城下,文备冒锋镝,炮伤右手,流矢中左臂,宋转运判官锺蜚英等以城降。十三年,加昭武大将军,守潭州,十四年,衡永,郴等州寇发,文备悉讨平之。十五年,进镇国上将军、湖南道宣慰使,徇琼、崖等州及广东濒海诸城。十六年,召还拜浙东宣慰使,加金吾上将军,镇庆元。十八年,复授都元帅。二十年,改江东宣慰使,讨建宁盗黄华。二十二年,拜荆湖占城行中书省参知政事。二十三年,改湖广行省参知政事。二十四年,致仕,后十七年以疾卒。延祐四年,赠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追封武威郡公,谥庄武。

  王国昌,胶州高密人。初为胶州千户。中统元年,入觐,迁左武卫亲军千户,佩金符。召问军旅之事,国昌奏对甚悉,帝嘉之,赐白金、锦袍。至元五年,有上书言高丽境内黑山道至宋境为近,帝命国昌往视之。泛海千余里,风涛汹涌,国昌神色自若,至黑山乃远。帝延见,慰劳之。时遣使谕日本,令国昌率兵护送,道经高丽。高丽叛臣据珍岛,因命国昌与经略使卯突、史枢等攻之。八年,复遣使至日本,命国昌屯于高丽之义安郡,以为援。冬十月,卒于军。子通嗣。

  通,初袭爵为左卫亲军千户。十二年,从诸军伐宋,渡江,镇鄂州,时潭州不下,兵薄其城,通以所将千人破其栅,宋兵遁去。通纵兵追击,杀获其众。以功进武节将军。从攻静江,克之。十四年,改侍卫亲军千户。明年,通上书言:“今南方已定,北陲未安,请屯田于和林,率所部自效。”帝慰劳遣之。从破叛王于金山,俘获生口及牛、马、羊、驼不可胜计。进显武将军,赐金虎符,升佥左卫亲军都指挥使。从讨乃颜,迁副都指挥使。明年,屯田瓜、沙诸州、进阶明威将军。武宗即位,命总京城卫兵。枢密院奏通摄左丞,领诸卫屯田兵。寻迁屯储卫亲军都指挥使,镇海口,以疾卒。

  子燕出不花,袭武德将军,右卫亲军副都指挥使。

  解诚,易州定兴人,善水战。从伐宋,以功授金符、水军万户,兼都水监使。焦湖之战,获战舰三百艘,援兵不敢动,乘势追败之,夺其军粮三百余石。从攻安丰、寿,复泗、亳诸州,俱有功。又从下云南大理,以功赐金虎符。从攻鄂州,夺敌舰千余艘。世祖嘉其功,降玺书奖之。李璮反,奉命率所部会东平。卒于军中。后赠推忠宣力功臣、龙虎卫上将军、同知枢密院事、上护军,追封易国公,谥武定。

  子汝楫袭。从讨李璮。至元六年,从行元帅赵壁,以舟师败夏贵于龙尾州。襄、樊平、汝楫功多,赐银万五千两。十一年,又从阿里海涯败高世杰于洞庭湖,卒。赠推忠效节功臣、资德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易国公,谥忠毅。

  子帖哥袭。从征广西,下静江府,改授水军招讨使。寻复为万户,从征交趾有功。升广东道宣慰使。卒。赠资道德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平阳郡公,谥武宣。

  子世英,由监察御史迁山南江北道佥事。卒。

  赵匣剌,失其籍贯,以父任为千户,佩金符。中统三年,守东川。四年,宋夏贵以兵侵虎啸山,元帅钦察遣匣剌御之,贵败走。宋刘雄飞以兵犯青居山,匣剌与战于都尉坝,复败之。钦察攻钓鱼山,别遣匣剌以兵千五百略地至南坝,败宋军,获军士五十七人,老幼三百四十人。从攻大良平,宋昝万寿运粮至渠江之鹅滩,匣剌邀击之,宋兵大败,匣剌亦被三创,镞中左肩不出,钦察惜其骁勇,取死囚二人,刲其肩,视骨节浅深,知可出,凿创,拔镞出之,匣剌神色不动。

  至元三年,擢东川路先锋使。四年,元帅拜答攻开州,至万宝山,遣匣剌以兵五百人御宋军。获四十人。五年,兼管京兆、延安两路新军,戍东安、虎啸山两城。宋杨立以兵护粮送大良平,匣剌率所部与立战于三重山,斩首百五十级。立败走,弃其粮千余石;并夺其甲仗、旗帜而还。

  六年,行院遣匣剌攻钓鱼山之沙市,焚其敌楼。从左丞曲力吉思等入朝,诏赏白金五十两、细甲一注。九年,统军合剌攻钓鱼山,以匣剌为先锋,领兵千人略地至葛树坪,与宋兵遇,生获二十余人,斩首四十级。十年三月,复从合答攻钓鱼山之沙市,匣剌乘夜蚁附而登,杀其守兵,生获二十余人。又击败宋将张珏于武胜军,行院拔礼义山寨,命匣剌守之。十二年,率舟师会攻钓鱼山,战数有功。

  进围重庆,宋将赵安勒兵出战,匣剌逆败之。行院以其疾作,命返泸州。泸州复叛,匣剌与从者二十人皆死。

  子世显,船桥副万户。

  孔元,字彦亨,真定人。骁勇有智略,隶丞相史天泽麾下,从取焦湖,围寿春,先登,拔其西堡。又从围泗州,拔之。又从攻五堂山寨,俘其众以归。宪宗八年,从攻樊城,元率死士,斩首十九级以献。

  中统元年,扈驾北征。

  二年,宣授管军总把。至元十一年,从伐宋,为前锋,所向克捷。十四年,进武略将军、管军千户。明年,还军,北征,进武义将军侍卫亲军千户,赐佩金符。又明年,讨叛王失里木等,从行院别乞里迷失追其众至兀速羊而还,分军扼其要害,余众遂溃,获辎重牛马。帝大悦,赏赉甚厚,加宣武将军右卫亲军总管。十九年,以疾卒。

  子鹰扬,袭授昭信校尉、右卫亲军弩军千户,仍佩金符。至大元年,以疾卒。子成祖袭,延祐二年卒。子那海袭。

  张洪,河间沧州人。以千户从讨李璮,赐金符。至元四年,董修大都城,赏金织衣。十一年,从征五河口。十四年,从讨叛王撒里蛮,擢宣武将军、侍卫亲军总管。还至和林塔迷儿之地,辎重为贼所掠。十六年,进左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十七年,加安远大将军。二十四年,扈驾征乃颜。明年,以昭毅大将军致仕。

  子奉政,袭千户,佥左卫亲军都指挥司事。元贞元年,提调左卫屯田。大德十一年,卒。子庸嗣。

  赵伯成,真定人。父伟,黑军百户。伯成袭职,隶万户邸泽部下。从攻鄂州;李璮反,从泽讨之;俱有功。改隶招讨使野的迷失部下。从渡江伐宋,留戍黄州。至元十三年,张世杰挟宋益、卫两王走福建,伯成从野的迷失攻克建宁,署伯成建宁安抚司达鲁花赤。

  盗起南剑州,犯建宁,伯成一发,歼其渠魁,余众奔溃,行省以伯成署军民鲁花赤。明年,讨平庆元浦城乱民,兼署建宁路万户,赐金符,授管军千户。十七年,都昌贼杜万一作乱,伯成与方安抚讨平之,生擒万一,磔以徇。复以管军千户守建宁。十六年,授管军总管。二十年,黄华叛,伯成连战败之。未几,华众号二十万来攻,伯成据水拒之,潜从上海泅以济,贼大败,华遂不振。二十四年,移守南剑州。是冬,钟明亮叛,伯成偕达鲁花赤脱欢讨之,超拜漳州新军副万户。二十九年,移伯成守漳州之云霄隘,盗不敢犯,民德之。大德初,刘大老犯漳州,伯成拒战,刀中项及腰。时伯成年六十七,及移疾北归。至大二年,卒于家。

  子仲立,嗣为副万户。

  虎益,河西人。父穆苏和勒善,为夏兀纳城钤部官,首出降。从李恒父惟忠,隶于诸王哈札尔,官淄川军民总管。卒。

  益,姓其祖名为虎氏,从讨李璮有功,赐鞍马、弓矢、甲胄。以承事郎、知万户府事,从恒下襄阳。又从徇地江西,破刘槃、熊飞诸军,凡定江西州七、福建州三、广东州十四,护送宋丞相文天祥至京师,擢中顺大夫、龙兴路达理花赤,历抚州、袁州、微州三路。累擢少中大夫。乞病归。卒于家。

  张万家奴,失其籍贯。父札古带,事睿宗于潜邸。从破金,有功,赐虎符,授河东南北路船桥随路兵马都总管、万户。从围嘉定,殁于军。

  万家奴,数从都元帅亦管炎鲁征讨,有功。中统二年,从都元帅纽璘入朝,授以父官。宋兵入成都,从行院阿脱击破之。至元四年,帅师立眉、简二州。从也速答儿攻泸州,大败宋军,俘四十余人。七年,率诸军城章广平,与宋人战,斩首三百余级。攻重庆,破朝阳寨。时诸将攻泸州多失利,乃诣阙请自任攻取之效,许之。率舟师百五十艘,自桃竹滩至折鱼滩,分守江面。先据神臂门,为梯冲,登城,杀二百余人。斩关而入,遂拔之。加昭勇大将军。从围重庆,将其众断马湖江,分兵水陆往来为游徼。加昭毅大将军。以所部转饷成都及下流诸屯。

  迁招讨使。与都元帅药剌海讨亦奚不薛,平之。进副都元帅。诏其子孝忠为船桥万户,以万家奴将四川、湖南兵征哈剌章。时云南恶昌、多兴、罗诸蛮皆叛,州郡莫能制,万家奴率所部讨平之,民为立生祠。二十年,征缅,战殁。

  云南王命次子保童,将其军,从攻太公城,有功,袭副都元帅。又从讨吐番,至甘州山丹,亦战殁。

  孝忠,少从父军中。至元十九年,从都元帅也速答儿讨亦奚不薛,遇其众于会灵关,追至沙溪,败之。克龙家寨、阿那关,遂进攻亦奚不薛,大破之。又以八百人,败阿永蛮于鹿札河,乘胜至打鼓寨,诸蛮悉平。以功赐金帛、弓矢、鞍辔,还军成都。二十二年,从讨乌蒙蛮,复击降大坝、都掌、蚁子诸蛮,加明威将军。二十七年,从讨叛王,至沙、瓜诸州还。赐虎符,佥书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院罢,以本军万户镇成都。卒。

  郭昂,字彦高,彰德林州人,稍通经史。至元二年,上书言事,平章廉希宪才之,授山东统军司知事。寻改经历,迁襄阳总军司,转沅州安抚司同知,佩金符。招降溪洞八十余栅。播州贼张华聚众容山,昂讨华,斩之,山徭、土獠诸洞尽降。

  十六年,以诸洞酋入朝,帝赐金绮衣、鞍辔,进安远大将军,徇沅州西南界,复新化、安仁二县。擒剧贼张虎,纵之,曰:“汝非吾敌,愿降即来,不然吾复擒汝不难也。”明日虎降,其众三千余人悉使归民籍。军还,众敛白金以献,一无所受。至江陵,众复追至,请纳其金,昂悉上之行省。宰臣令藏于库,以示诸将。

  十九年,授溪洞招讨使,换虎符。二十六年,江西盗起,昂讨平之,进平南安、明扬、上龙岩、湖缘村、石门、雁湖、赤水、黑风峒诸蛮,立太平寨而还。会大饥,以贼酋家资赈饥民。授万户,赐金虎符,镇抚州。是年,宜黄县南坑盗起,行省檄昂捕之,昂议环贼出入之境,各以兵歼其居民。行军令史李荣抗言不可,请招谕其众,昂从之。获盗首四人,余悉散走。未几,赴广东监造战船,遇贼,移檄谕以祸福。广东素服其威信,檄至,即降。授广东宣慰使。卒,年六十一。

  子:震,杭州路镇守万户;惠,佥江西廉访司事;豫,知宁都州。惠子嘉。

  嘉字元礼。由国子生登泰定三年进士第,授彰德路林州判官。累迁斡林国史院编修官,除广东道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经历。未几,入为京畿漕运使司副使。寻拜监察御史。会朝廷以海寇起,欲于浙东温、台、庆元等路立水军万户镇之,擢嘉礼部员外郎,乘驿至庆元,与江浙行省会议可否。嘉至,询父老,知其弗便,请罢之。授广宁路总管,兼诸奥鲁、劝农、防御。属盗起,军旅数兴,供饷无虚日,民苦和籴转输,吏胥得因缘为奸,嘉设法弟其户口甲乙,民其便之。诏团结义兵,嘉招集民兵数千,教以坐作进退,号令齐一,赏罚明信。故东方诸路义兵,称广宁为最。十八年,寇陷上京,嘉率义兵援之。既而辽阳陷,嘉率众巡逻,去城十五里,遇青号贼五百余人,绐言官军。嘉疑其诈,分兵两队夹攻之,生擒贼数百,死者无算。嘉见贼势日炽,孤城元援,乃集同官议攻守之计。众皆失措,嘉曰:“吾计决矣。”因出所有家资犒义兵,且曰:“自我祖宗有勋王室,今之尽忠,吾分内事也,况身守此土,当生死以之,余不足恤矣。”顷之,贼至围城,有呼者曰:“辽阳我得矣,何不出降。”嘉挽弓射呼者,中其左颊,堕马死,贼稍引退。嘉开门逐之,贼大至,力战以死。事闻,赠崇化宣力效忠功臣、资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省、左丞、上护军,封太原郡公,谥忠烈。

  綦公直,字世美,益都东安人。为益都劝农官,又为沂、莒、胶、密、宁海五州都城池所千户。至元十年,赐金符,监造征日本战船于高丽。世祖知其勇,召见,命与忽不烈拔都等同行荆南等处招讨司事。抵峡州青草滩,霖雨,不进,还屯玉泉山。率兵三千,攻安进寨,破之,获牛马七百。还至襄阳,枢密院复命督造战船。襄阳既下,敕领邓州、光化、唐州汉军及郢、复熟卷军九千二百人,从诸军南伐。十二年冬,至隆兴。宋军突出逆战,公直败之,追抵城下,逾壕焚其楼橹,斩首万余级,隆兴降。由是南安、吉、赣皆望风款附。平堡栅六百余。其公直又令第三子忙古台攻梅关,破淮德山寨,入广东,所向克捷,诏授公直武毅将军、管军千户。

  入觐,加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佩金虎符,领侍卫亲军镇别失八里。时伯延、伯答罕、秃忽鲁叛于西夏,命公直率所部讨平之。十八年五月,擢辅国上将军、都元帅、宣慰使。初、帝诏以长子泰袭万户,公直自陈年老,乞以泰为乐安县尹,就养其父,仍终身勿徙它职。至是,乃以忙古台袭万户,佩金虎符从之镇。公真陛辞曰:“臣父丧五年,愿葬以行。”帝许之。至家,葬事毕,遂计乐发税课及贫民逋负,悉以赐金代输。二十三年,诸王海都叛,侵别失八里,公直从丞相伯颜战于洪水山。援兵不至,第五子瑗力战而死,公直与妻及忙古台俱陷于贼。

  二十四年,忙古台奔还,授定远大将军、中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改湖州炮手军匠万户。讨衢州山贼有功,加昭勇大将军。泰,后终于知宁海州。

  完颜石柱,契丹人。

  祖德住,仕金为管军千户。父拿住,归太祖,从征西域、河西。又从太宗攻下凤翔、同州,有功。赐号拔都儿,佩银符,为同州管民达鲁花赤。改赐金符,兼征行千户。总管拔都军。

  宪宗以拿住年老,命石柱袭其职,从世祖征合剌章。还,又从都元帅纽璘攻马湖江。石柱夺浮桥有功,赏白金七百五十两。进至龙化县,与宋兵战,大败之。中统二年,以前功,授征行万户,佩金符。三年,从都元帅帖哥攻嘉定有功,改赐金虎符。至元四年,败宁兵于九顶山,生获四十余人。五年,攻沪州之水寨及五获寨,渡马湖江,迎击宋兵,败之。从行省也速带儿攻建都,建都降。从攻喜定,复泸州,取重庆,石柱之功居多。十四年,迁昭勇大将军。十六年,授四川东道宣慰使。十七年,改镇国上将军、四川西道宣慰使,总管随路八都万户。二十年,拜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卒。弟真童,袭为随路八都万户。

  程介福,字伯强,太原祁县人。父达,太祖十三年率众来降,授提控。累迁管民总管,赐银符。太宗四年,发平阳、河中、京兆民户二千屯田凤翔,以达领之,换金符,位总管上。大军伐蜀,往来供亿,屯民出十之七。达卒。

  介福嗣。宪宗二年,宋制置使余玠潜遣偏将烧绝栈道,自率诸军攻围兴元城,旦夕且陷。介福将屯兵五百,从大帅赴援,道路不通,有三人自玠营亡归,为介福所获,贳之,使为向导,槎山通路,直出陈仓。玠以为从天而下,焚围宵遁。帝收诸将符节,二年,介福入觐,再赐金符,位总管上,制许专生杀。民有殴其兄死者,其父以金赂介福曰:“季子偿死,吾谁与为养?幸哀而宥之。”介福曰;“贼杀同气,其不仁甚于虎狼,贷之何以坊民撝?”其父出,立诛之。迁武略将军、知弘州,有惠政。后以病卒。

  子桧,八番副都元帅,赐虎符。孙文演,陕西万户。

  张立,泰安长清人。初隶严实麾下,略地江淮,以功署百户。宪宗征蜀,征诸道兵,立佐刘千户将东平兵从行。次大获山,宋人阻山堑江,恃以自固。立攻其外堡,克之,夺战舰百余艘。从攻钓鱼山,复力战,有功,赐金帛。

  中统初,从世祖北征还,授管军总把,佩银符。至元二年,进侍卫军镇抚,换金符。八年,改侍卫军千户。寻迁左卫亲军副指挥使,赐金虎符。

  十四年春,率步卒千人,转粟和林。至应昌,有叛将潜谋不轨,以骑三千蹑立后,欲乘间夺其资粮。立觉其有异,环车为栅,以自卫。贼众已合,矢如雨下。初,立发上都,每车载二板以备不虞。至是,立板于车上,矢不能入,相持累日,卒达和林。

  十六年,增置前后卫,进明威将军,后卫亲军都指挥使,赐双珠虎符,加昭勇大将军。长子温,以世爵为千户,加宣武将、右卫亲军总管。父子并佩虎符,乡里荣之。立以老病致仕,卒于家,年六十七。

  立精敏,常督营缮之役。白河宫殿落成,世祖命赐金以旌其劳,立固辞不受。乃致仕,诏以立次子圭代领环卫,以立所佩金符赐之。圭卒,子伯潜袭。

卷一百六十七 列传第六十四

  游显 贾居贞 钧 赵炳 李德辉 吕 张擂辉 马亨 何荣祖 程思廉

  游显,字子明,本代州崞县大姓。金宣宗迁汴,徙其族于许州临颖。太宗四年,拔许州,显隶大帅巴而思不花部下,以善国语,擢为经历。后与千户阿思兰从诸王伐宋,略房州,擒宋何将太尉。襄阳下,授副达鲁花赤。十年,襄阳别将刘义叛,执显等送于建康。宋将刘石河荐其才于制置使孟,珙移镇鄂州,使显从石河戍淮北。遂与田僧住二骑夜遁,至新野境,遇阿思兰巡徼,偕至察罕军中。十二年,八觐,太宗赐白金五万两、锦衣二袭,襄阳新附民二百家为佃户,且曰:“昔太祖时,一回鹘人迎降,授以玺书,从其所为。今亦授卿玺书,从其所为。”

  宪宗即位,授金符,为大帅卜怜吉歹佐,濒行赐之酒、辞,帝曰:“卿朕前不饮,将饮无人处耶?”对曰:“臣不敢面欺,今效死行间,从此十年不饮酒。”帝大悦。八年,帝自将伐蜀,显谓:“道路险远,馈运甚艰,六师出此,非万全之策,不如从关东南临江汉。”帝曰:“朕业已至此,关东之事付之朕弟,宜即彼言之”。九年,世祖自开平南伐。显谒见汤阴。至黄陂,使显督别帖万户战船,篙工不足,显取降人立两帜,下令之曰:“能用篙都左,否则右。”得九百人济江。授银章,行宣抚使事。

  世祖践阼,诏显位中书左丞、大名宣抚使张文廉下。中统二年,代文廉为宣抚使。三年,李璮反,以显行宣慰司于大名、洺、磁、怀、孟等州,及河南东西两路,皆隶之。有诬显尝与璮通书者,帝曰:“显岂为此事,鸷鸟为狐所憎耳!”及藉璮家,果无显书。敕以诬告人付显,听其甘心,其人亡命。逾年,显召其妻子,谕使出,其人膝行祈死。显曰:“汝生死惟吾,其忍杀汝?”待之如平时。

  显以平贼入贺。故事,非国人不入宫门,席地坐,不设榻,侍宴不称觞。至是,显请称觞,诏允之,并赐黄金一斤。他日,帝宴坐虎帐,显至,卫士呵止之,呼于廷中。帝曰“是慧游显声耶?”召入,诘之,显以实对,帝命之出。裕宗时为中书令,适至,复召入,俾尽所言。对曰:“臣闻将改宣抚司为宣慰司,若不选贤能任之,虽变易官名,犹恶鼓不鸣,而新其枹声,岂加大耶?”因历短诸臣无少隐借。帝顾裕宗曰:“汝他日求可用者,须此辈人。”

  至元二年,进嘉议大夫、益都路总管。未几,改南京路总管。四年,改大都路总管,兼府尹。乘舆岁至大都居冬,糇粮稿秸,多不给值,率出于中下之户,豪强不及。显以物力多寡,差赋之民力,纾其半入。言安童、伯颜两丞相,一治中书事,一为枢密,则军政必齐肃于前。从之,以伯颜同知枢密院事。六年,授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八年,改总管襄阳水军万户。又改陕西四川道提刑按察使。皇子安西王出镇陕西,载顺圣皇后赐物数十车,用事者欲置于宪府,副使张庭瑞不受。皇子闻其事,将按治廷瑞,显力为陈辩,且责同事者曰:“昔线真罢右丞相,入为宣徽使,有干以事者,射曰:“吾守灊釜者,他非所知。”汝乃王之庖人,不师此而越职沮挠风纪,傥帝闻之,谓王不戢左右,奈何?”皇子虽不悦,然素知显为人,由是庭瑞行免重谴。

  伯颜济江,授显前军宣抚使。大军围平江,显以七骑抵城下,呼曰:“我游宣抚也,告汝州将,宜早纳款。”宋将王宋抚即以城降。授显平江路宣抚使。十四年,迁中训大夫、浙西道宣慰使,入觐,帝顾谓之曰:“卿老人,宣力多年。”赐榻坐,辍大官所上食之,赐白貂裘。显奏言:“江南赖陛下神武,文轨已同,惟官吏敷宣圣化者,不称任使。”敕与中书言之。十六年,迁中奉大夫、中书右丞、行浙西宣慰使。十九年,拜荣禄大夫、江淮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卒,年七十四。

  显推诚感物,有窃戍兵马者,律安倍偿,显先假公帑偿之,与盗期,归取于家;如期而反,悉输官罚。在平江,贷仓谷一百三十万于民,约秋熟偿官,及期无少折阅。二事人尤颂之。

  子永锡,海交广东道廉访使;永禄,知绥德州。

  贾居贞,字仲明,真定获鹿人。祖守谦,金尚书右丞。父颐,金蔡州观察推官。

  居贞,甫冠为行台从事,有馈黄金五十两者,居贞却之。太宗闻其事,称为清慎,特敕有司给银百两。世祖在潜邸,召对称旨,使监筑上都城,以母忧归。

  中统元年,授中书左右司郎中,居贞习国语,命特入奏事。从帝北征,赐西锦服,以赏其劳。一日,帝问郎俸几何,居贞如数对。帝谓太薄,敕增之。居贞辞曰:“不可以臣而率官制。”刘秉忠奏居贞参知政事,又辞曰:“他日有援臣例求执政都,何以处之?”帝嘉其能让。

  至元元年,授参议中书省事。与左丞姚枢行省河东山西,罢诸侯世袭,立迁转法。五年,再为左右司郎中。阿合马当国,忌之,改给事中,同丞相史天泽等纂修国史。

  十年,克宋襄阳,以居贞知襄阳府,旋擢襄阳路总管,佩虎符。十一年,伯颜伐宋,授居贞宣抚使,议行省事。鄂州降,留居贞与阿里海牙戍之,授佥行中书省事。居贞建议曰:“江陵要地,宋制阃重兵所屯,闻诸将不睦,城中又患疾疫。薪刍乏绝,闭门不敢樵采,宜乘间取之。若春水涨,彼乘上流而下,则鄂、汉危矣。”驿闻,诏从之。

  十二年春,阿里牙攻江陵,使居贞守鄂州。居贞严戢吏卒,有纵暴于民者,立斩之。发仓禀以振流亡,弛湖荻禁,免括商船,听民用宋之褚币,宋宗室仰食于官者,依旧廪之,州境遂安。宋将娄安邦以信阳降,入觐,裨将陈思聪屠其家,居贞以计召思聪至,数其罪诛之。蕲州盗起,属县民傅高亦聚众应之。居贞移檄,谕以祸福,众皆降,获高磔死。居贞初遣万户郑鼎讨贼,鼎疑城中大姓皆与高通。谋请歼之,以绝祸本。居贞不从。鼎留其部将于鄂,戒之曰:“吾还军,汝即举烽,内外合发,当尽杀城中大姓。”会鼎战败溺死,其事泄露,鄂人尤感颂居贞。十四年,拜中奉大夫、湖北宣慰使。

  十五年,迁参知政事。未几,改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濒行,老幼号注相送,刻其像祀于州学。诏捕受崖州伪命者,逮系三百余家,居贞悉出之,下令凡收藏宋告身者,悉投水火,有妄讦者,坐死。十五年,江西大水,居贞发粟振之,遣吏具舟载糜粥以食饿者,全活无算。冬,大雪堕地旋消,右丞塔出,贵胄也,顾谓居贞曰:“国家有江南,北寒宜减三月。”居贞曰:“相公袭貂裘,炽炭于前,张幄于后,言是,则宜彼庭立之甲士,必以为加三月矣。”塔出谢其失言,由是师事居贞,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南安李梓发作乱,居贞请自讨之,谕其众降。梓发自焚死,不戮一人。都昌杜万一僭号,拥众数万,居贞曰:“都昌与吾南康只隔一湖,不速馘此贼,南康将乱。”乃遣部将方招讨伏兵舟中,伪为贾,径造都昌,擒万一磔之。有列通贼姓名百余人来上者,居贞曰:“元恶已诛,蔓延何为?”取其牒烧之。十七年,朝廷再伐日本,造战舰于江南。居贞欲入朝,奏罢其事。未行,以疾卒,年六十三。赠推忠辅义功臣、银青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追封定国公,谥文正。

  居贞貌粹言温,侃侃易直,性好学,军中以橐驼负书读之。从世祖北征,犹进讲《资治通鉴》子,铎,淮东宣慰使;镛,禹城尹:锷,知盐官州;钧,最知名。

  钧,字元播。幼渊默有度量。由榷茶提举拜监察御史。出佥淮东廉访司事、行台都事,入为刑部郎中,改右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至大二年,拜参知政事,议罢尚书省所立法。迁佥书枢密院事。三年,复改参知政事,赐锦衣、宝带。钧为政,持大体,不孑孑钧名誉。皇庆元年,卒。诏赙钱三百万。子汝立。

  赵炳,字彦明,惠州滦阳人。父宏,有勇略,元初为征行兵马都元帅。炳幼孤,鞠于从兄。岁饥,就食平州,遇盗,缚兄将杀之。炳年十二,泣请代死,盗惊异,舍之而去。甫冠,以勋臣子侍世祖于潜邸,性勤恪,眷顾日厚。世祖复立抚州,即以炳为抚州长官。宪宗九年,王师伐宋,括兵敛财,燕蓟骚动。师还,炳迓于中余,具以事闻。返所括兵及横敛之财于民。

  中统元年,命判北京宣抚司事。时参知政事杨果为宣抚使,闻炳至,喜曰:“吾属无忧矣。”三年,括北京鹰房等户丁为兵,蠲其赋,使炳统之。时李璮叛据济南,炳将千人从大国讨璮,独当城北面,有俘获辄纵之去,曰:“胁从者不足治也。”济南平,入为刑部侍郎,兼中书省断事官。有携妓登龙舟者,炳按以法。未几,其人死,子诉冤,诏让之。既而谓侍臣曰:“炳用法太峻,然非恂情者。”改枢密院断事官。济南妖民作乱,授炳济南路总管,赐金虎符,加昭勇大将军。炳至,只诛首恶,余党悉解散。岁凶,发廪赈民,而后上闻,朝廷不之罪也。迁辽东提刑按察使。

  至元九年,帝以陕西重地,思用刚鲠旧臣治之,徙炳京兆路总管,兼府尹。皇子安西王开府陕西,诏王治宫室,悉听炳裁制。王府吏卒横暴,炳以法强之。王曰:“后有犯者,勿启请,居自处之可也。”由是豪猾敛戢。诏以解州盐赋给王府经费,岁久积逋二十余万缗,有司追理,仅获三之一,民已不堪。炳密启于王曰:“十年之逋,岂可责偿一日。与其裒敛病民,孰若贷之。”王善其言,遽命免征。会王北伐,诏以京兆一年之赋充军资,炳复请曰:“所征逋课,足供军用,请免岁赋以苏民。”令下,秦民大悦。十四年,加镇国上将军、安西王相。王府冬居京兆,夏徙六盘山,岁以为常。王北伐六盘,守者构乱,明年春,六盘再乱,炳悉讨平之。王还,赉赐有加。”

  是岁十一月,王卒。十六年秋,诏炳入觐,帝劳之曰:“卿去数载,衰白若此,关中事烦可知。”及询民间利病,炳悉陈之,因言:“王卒之后,运使敦琮、郎中敦叔云窃弄威柄,恣为不法。”帝卧,遽起曰:“闻卿言,使老者增健。”。饮以上樽马湩,改中奉大夫、安西王相,兼领陕西五路西蜀四川课程、屯田事,余职如故。即令乘传,偕敕使数人往按之。至则琮等假王妃之命。入炳罪,收炳及其妻孥囚之。王妃在六盘。徙炳于平凉北崆峒山。炳子仁荣诉于上,诏近侍二人驰驿至六盘。械琮等偕来。琮等留使者,醉以酒,先遣人毒炳于平凉狱。其夜星陨,有声如雷,炳年五十九,时十七年三月也。帝闻之,抚髀叹曰:“失我良臣。”俄械琮等百余人至,帝亲鞫之,尽得其实,命仁荣手刃琮、叔云于东城,籍其家以付仁荣。仁荣辞不受,帝善之,别赐钞二万二千五百缗为治丧具。蒙古旧制,无赙臣下礼,异数也。六月,诏雪炳冤,特赠中书左丞,谥忠愍。

  子六人:仁显、仁表、仁荣、仁旭、仁举、仁轨。仁荣,大德八年拜中书参知政事。

  李德辉,字仲实,通州潞县人。生五岁,其父将卒,指德辉谓家人曰:“吾为吏,治狱不尚苛刻,天或报之。是儿其大吾门乎。”父卒,德辉哀毁如成人。及长,嗜读书,家贫无以自给。年十六,监丰州酒税,有暇,则市笔札录书,夜诵之。未几自免归,从先生长者讲学。世祖在潜藩,用刘秉忠荐,使侍裕宗讲读。京兆为世祖分地,择能理财赋者供给军储,立从宜府,以德辉与孛得乃为使。时汪德臣屯利州,扼四川襟喉,数万之师仰哺从于宜府。德辉募民入粟,散钱币,给盐券为值,陆拘兴元,水漕嘉陵,未期年,军储充羡。

  中统元年,调燕京宣抚使。燕多剧贼,造伪钞,结死党杀人。德辉悉捕诛之,令行禁止。然事多不白中书,由是忤平章王文统意,罢去。三年,文统以反诛,德辉起为山西宣慰使。势家籍民为奴者,咸免之,复业近千人。

  至元元年,罢宣慰司,授太原路总管,兼府尹。至郡,有惠政。五年,征为右三部尚书。有讼财而失其兄子者,德辉曰:“此叔杀之无疑。”遂竟其狱。权贵人为者甚众,德辉不应。罪状既明,请者惭服。

  七年,帝以蝗旱为忧,命德辉录囚山西河东。行至怀仁,有魏甲发得木偶,告其妻挟左道为厌胜,谋不利于已,已定谳。德辉察其冤,知魏妾所为。召妾鞫之,不移时而服,遂杖其夫,而论妾死。初,德辉与阿合马同侍帝于潜邸,至是为平章政事用事,德辉不至其门,阿合马求好,拒之愈力。后阿合马败,人皆叹服。

  八年,授中奉大夫、参知北京行尚书事。九年,罢尚书省,以故官参知北京行中书省事。皇子安西王镇关中,改安西王相。至则视泾河营牧故地,可行数千顷,起庐合,疏沟浍,假牛种田,岁得粟麦刍稿万计。

  十二年,诏以王相宣抚西川。时重庆犹城守不下,朝廷置行枢密院于东、西川,合兵万人围之。德辉至成都,两府争遣使咨受兵食方略,德辉戒之曰:“宋已亡矣,重庆以弹丸之地不降何待?政惧公辈之杀掠耳!向日中使奉玺书肆赦,公辈既不肯明言以须其至,反购得军吏杖之,伪为得罪,投入城中,水陆之师继进,是坚其不下也。中使不喻诈计,竟以不奉诏复命,如是者非玩寇而何?况军政不一,朝夕败矣,岂能成功。”德辉返,未至陕西,沪州叛,而重庆之兵果溃。

  明年,再围重庆,逾月拔之。绍兴、南平、夔、施、思、播诸山栅皆下,而东川枢府尚独围合州。德辉乃出合州俘系顺庆狱者纵之,使归语州将相张珏,以宋室既亡,三宫皆北,能早自归,必取将与夏、吕比。又为书以礼义祸福,反复譬解之,以为”汝之为臣,不亲于宋之子孙,合之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彼子孙已举天下而归我,汝犹负阻穷山,而日吾忠于所事,惑莫大焉!”珏未及报。

  十四年,诏以德辉为西川行枢密院副使,仍兼王相,诸军既发,德辉留成都,给军食。是年,复泸州。十五年,合州将王立遣李兴、张剑十二人泂事成都,皆获之。德辉释不杀,复为书纵归,使谕立如谕珏者,辞尤剀切。初,德辉妹为立所获,诡称王氏,兄事立。至是,知德辉在成都,以手书与之,立亦计夙与东川有怨,惧诛,使兴等怀蜡书至成都,请降。

  十六年,德辉以兵数百人赴之。东川害其来,皆曰:“公昔为书招珏,竟无功。今立,珏牙校也,习狙诈不信,特以计致公来,使与吾争功,延命晷刻耳,未必诚降。”德辉曰:“昔合州以重庆存,故同恶相济。今已孤绝,穷而来归,亦其势然。吾非攘人之功者,诚惧公等愤其后服,诬以抗跸先朝,利其剽夺,而快意于屠城也。吾为国活此民,岂计汝嫌怒哉。”既单舸济江,薄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返。合州人咸绘象事之。

  十七年置安西行中书省,以德辉为行省参知政事。是年,西南夷罗施鬼国既降复叛,诏云南、湖广、四川合兵三万人讨之。兵且压境,德辉适被命,乃遣安圭驰璠止三道兵,勿进,复遣张孝思谕鬼国趋降。。其酋阿察熟知德辉名,曰:“是活合州李公,其言明信可恃。”即身至播州,泣且告曰:“吾属百万人,微公来,死且不降。今得所归,蔑有二矣。”德辉以其其言上闻,乃改鬼国为顺元路,以其酋为宣抚使。其兵有以受鬼国马,谮德辉于朝者,帝曰:“是人,朕所素知。虽一羊不妄受,宁有是耶?”十月,改安西行省为陕西四川行省,以德辉为行省左丞,德辉未闻命而卒,年六十三,谥忠宣。

  卒之夕,有星如斗陨于馆垣外,德辉叹曰:“吾死征也。”及卒,蛮夷为位哭之,哀如私亲。王立缞绖,率合州人拜,哭声震山谷,播州立庙祀之。德辉招降合州,行院都事吕域佐之,州人给域像,与德辉同祀。

  域,字伯充,河内人,后徙京兆。从许衡受学。衡为国子祭酒,举域为伴读。至元十三年,擢陕西道按察同知事,未行。会宋降人言:“有吕子开,为宋制置司参谋官,今居鄂州,其人知宋事,宜征用之。”朝廷议遣使召子开。或言:“子开,域之从叔,宜遣堇往。”域慨然请行。子开既入觐,拜翰林直学士,辞不就。

  十四年,授域四川行枢密院都事。李德辉行西院事于成都,获宋合州守将王立侦卒,将杀之,域劝释之,使归谕立降。立果降。德辉承制,授立安抚使、知合州。东院忌德辉成功,械立于长安狱。域以事至京师,言于许衡。衡白其事于贺仁杰,奏释立,赐域金织衣、刀弓、鞍勒,权行省左右司郎中。十九年,调同知顺庆行总管府事;二十年,征为国子司业;俱不就。三十年,改华州知州,有惠政。仁宗既位,召拜翰林学士。未几,以年老致仕,卒,年七十八。赠陕西行省参知政事,追封东平郡公,谥文穆。

  张德辉,字耀卿,冀宁交城,人,天资刚直,博学有经济才。史天泽辟为经历官,从伐宋。天泽欲戮逃兵,德辉救止之,配令穴城。光州山民据寒自保,天泽议攻之,德辉曰:“乡民为自守计,当晓以祝福。”果相率来降。

  定宗二年,世祖在潜邸,召见,问曰:“孔子殁已久,其性安在?”对曰:“圣人与天地相终始,殿下能行孔子之道,性既在是矣。”世祖又问:“辽以释废,金以儒亡,在诸?”对曰:“辽事臣不知,金事臣所亲睹。宰执中虽用一二儒者,余皆武弁世爵,及论军国事,又不使预闻。国之存亡,自有任其责者,儒佑咎焉?”世祖然之。又问祖宗法度,德辉指银盘,喻曰:“创业之君,如制此器,选精金,良匠规而是成之,以御后人。宜择谨厚者掌之,乃永为宝用。”又问中国人才,德辉举魏播、元好问、李冶等以对。三年春,释奠致胙天世祖。世祖问孔子庙祀之礼貌,对曰:“孔子为万世师,庙祀之礼子无所损益,特以见时君崇儒重道之意耳。”又问曲兵与宰民者,害孰甚。对曰:“军无纪律,信为民害。若亲民之吏,头会箕敛,以毒天下,则其害尤烈。”世祖曰:“然则奈何?”对曰:“择宗室之贤者如口温不花使掌兵,勋旧如忽都虎使治民,则天下均受其赐矣。”德辉乞假归,荐白文举、郑显之、赵元德、李造之、高呜、李盘、李涛等,又条先务七事曰:敦孝悌,择人才,察下情,贵兼听,亲君子,信赏罚,节财用。世祖以字呼之,赐赉优渥。寻与元好问北觐,推世祖为儒都大宗师,世祖悦而受之。因启累朝蠲儒户兵赋,乞令有司核实奉行;从之,仍命德辉提调直定学校。

  世祖即位,起为平阳、太原路宣抚使。河东徭役,官吏率赋一征十,德辉核户籍,均其等弟,出纳有法,宿弊顿除。又州县多世守,吏互为朋党,德辉取奸脏尤甚者数十人,械庭下,杖而逐之,所部肃然。兵后,孱民依托豪右,及身雇于于人者,岁久掩为家奴,德辉悉还为良民。是时,平阳路佥兵戍秦、巩,其帅纽璘重调千余人,守吏莫敢申理;凤翔屯田八百余人,屯罢,兵不归籍。德辉奏还之,悉从其请。

  中统二年,考绩为十路最,陛见,世祖劳之,命疏急务。条四事,曰:“严保举以取人才,给俸禄以养廉吏,易世官而迁都邑,薄刑罚而勿属赦。世祖嘉纳焉。迁东平路宣慰使,奏免远输豆粟二十万斛、和粜粟十万斛。宝合丁令民税而后输,德辉曰:“是诬上以睃下也,且熟任后期之责!”奏罢之。宣慰使八剌议诛盗贼,德辉曰:“吾不敢曲法从汝杀人也。”

  至元三年,参议中书省事。五年,擢侍御史,辞不拜。或言边将冒兵廪,敕按之。德辉奏曰:“若重绳以法,则人不自安。今但易其部署,选武毅有斡略者任之,又时委宪司体究,则宿弊自除。”又命德辉议御史台条例,德辉曰:“御史执法官,今法今未修,何所据而行,陛下宜慎思之。”有顷,复召曰:“朕虑之熟,卿力行可也。”对曰:“必欲行此,乞立宗正府,以正宗室、外戚,屏绝女谒,毋令奏事,诸局承应人皆得按治之。”世祖默然。德辉请老,命举任风宪者。疏乌古伦真、张邦彦、徒单公履、张蒙、张肃、李盘、张昉、曹椿年、西方宾、周止、高逸民、王傅文、刘郁、孙当楫、王恽、胡祗遹、周砥、李谦、魏初、郑扆,凡二十人。卒,年八十。

  德辉尝与元好问、李冶游封龙山,时人号为龙山三老云。

  马亨,字大用,刑州南和人。少孤,事母孝。太宗始建十路征收课税使,河北东西路使王晋辟亨为掾,以才干称。晋荐于中书令耶律楚材,授转运司知事,累擢转运司副使。太保刘秉忠荐亨于世祖,召见潜邸,甚器之。既而籍诸路户口,以亨副八春、忙哥抚谕西京、太原、平阳及陕西五路。既还,图山川形势以献。使者多以贿败,惟亨等各赐衣九袭。

  宪宗三年,世祖征云南,留亨为京兆榷课所长官。京兆,藩邸分地也,离以宽简治之,不事掊克,莅政五年,民安而课裕。宪宗遣阿蓝答儿等核京兆钱谷,亨辇岁办课银五百锭输之藩府,道出平阳,与之遇。亨策曰:“见之则银必拘留,不见则必以罪加我,与其银弗达王府,宁获罪焉。”避而过之。阿蓝答儿果怒,遣使逮之。世祖询亨曰:“汝往得无摭汝罪耶?”对曰:“无害。愿一行。”乃慰遣亨。既至,究治百端,竟无所得,惟以支竹课分例钱充公用及僦公廨辇运脚价为不应,勒偿其直而已。世祖知其诬,更赐银三十二锭。

  九年,从世祖攻鄂州。洎北还,遣亨驰驿往西京等处,罢所佥军,并抚谕山西河东、陕右汉中复遣转饷,馈江北诸军。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陕西四川立宣抚司,诏亨议陕西宣抚司事。寻赐金符,迁陕西、四川规措军储转运使。时阿蓝答儿等叛,亨与宣抚使廉希宪、商挺谋诛之。

  寻建行省,命亨兼陕西行省左司郎中。兴元粮五万石欲转饷太安军,计佣值万緍,众推亨往。时丁内艰,以摄省府事强起之。至则以兵官丁产均其役,不阅月而事集。

  兴元判官费正寅狡悍不法,亨白省府,欲以法绳之,反诬构行省前在关中有异谋。诏左丞粘合圭谳之,亨力辩,其冤始者释。

  四年,迁陕西五路、西蜀四川廉访都转运使。未几朝廷以考课,檄诸路转运使至京师,并转运司人总管府,授亨工部侍郎、解盐副使。亨上言:“以考课定赏罚,其人甫集,而一切罢之,则是非安在?宜还其命书,俾仕者有所劝勉。”从之。

  亨复上便宜六事:一曰东宫保傅当用正人,以固国本,二曰中书大政择任儒臣,以立朝纲;三曰任相惟贤官,不必备,今宰相至十七员,宜加裁汰;四曰左右郎署毗赞大政,今用豪贵子弟岂能赞襄;五曰六曹之职分理万机,今只设左右二部,事何由办;六曰建元以来,便民条划已多,有司往往视为具文,宜令宪宪司纠举,务在必行。疏闻,帝即召见,问:“卿比安在,胡不早言?”亨对曰:“新自陕西来觐。”帝谕曰:“卿久著忠勤,自今不令卿远出矣。”至元三年,进嘉议大夫、左三部尚书,寻改户部尚书。有贾胡恃制国用使阿合马,欲贸交钞本,私平准之利,以增岁课为辞。帝以问,亨对曰:“交钞可以权万货者,法使然也。法者,主上之柄。今使一贾擅之,废法从私,将何以今天下。”事遂寝。

  七年,立尚书省,仍以亨为尚书,领左部。亨上言:“尚书省专领金谷百工之事,铨选宜归中书,以示无滥。”寻为平章阿合马所忌,以诬免官。会大兵围襄、樊,廷议河南行省调发军饷,诏以阿里为右丞,姚枢为左丞,亨为佥省,任其事。十年,还京师,以病请告。十四年卒,年七十一。

  子绍庭,云南诸路肃政廉访司副使。

  何宋祖,宁继先,其先太原人,金亡徙家广平。荣祖状貌魁伟,额有赤文如双树,背负隆起。有相者谓曰:“子位极人臣,且寿相也。”何氏世业吏,荣祖尤为通敏。累迁中书省掾,擢御史台都事。始折节读书,日记数千言。阿合马方用事,置总库于其家,以收西方之利,号曰和市。监察御史范文等劾之,论甚力。阿合马知荣祖主其谋,奏为左右司都事,以隶己。未几,御史台除治书侍御史,擢侍御史。又出为山东按察使。

  有帖木剌思者,以贪墨为佥事李唐卿所劾,适济南有上变者,唐卿察其妄,取讼牒焚之。帖木剌思乃告唐卿纵反者,逮系数十人,狱久不决。诏荣祖与郝祯、耿仁鞫之。荣祖得其情,欲抵告者罪。祯仁议以失口乱言之罪坐之。荣祖不可。俄迁河南按察使,仁等竟薄其罚予杖,然株连者俱得释,唐卿之诬亦白。

  平凉府言:“有降民二十余口,叛归江南。”安西行省欲上闻,会荣祖来参政,止之曰:“何必上闻朝廷,此辈去者,皆人奴耳。今闻江南平,遁往其家,移文捕之可也。”已而逃者俱获,果人奴也,治以本罪,而付其主。其莅事明决多类此。

  除云南行省参知政事,以母老辞。又拜御史中丞,复出为山东山西道按察使。时宣慰使乐实、姚演开胶州海道,敕禁戢诸人阻挠。粮舶遇暴风,多漂覆,乐实弗信,督漕卒偿之,掳掠酷毒,自杀者相继,按察官惧违制,莫敢言。荣祖曰:“第言之。若朝廷见谴,吾自当之。既入奏,诏免其征。至元二十五年,召为中书参知政事。二十六年,改尚书参知政事。时桑哥专政,亟于理算钱谷,人受其害。荣祖数请罢之,帝不从,恳请不已,始稍缓之,而畿内民若尤甚,荣祖每以为言。同僚曰:“上既为免诸路,惟未及京师,可少止,勿言也。”荣祖执愈坚,至于忤旨不少屈,竟不署其牍。未逾月,其弊皆上闻,帝乃思荣祖言,召问所宜。荣祖请于岁终立局考校,人以为便,著为令。诏赐钞万二千贯。荣祖既与桑哥异议,乃以病告,特授集贤大学士。

  二十八年,起为尚书左丞。桑哥败,改左丞。奏行所定《至元新格》,请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而立监治之法。又上言:“国家用度,不可不足;天下百姓,不可不安。今理财者弗顾民力之困,言治者弗图国计之大,且当用之人恒多,而得用之人恒少。省部宜择材用之,按察司虽监临一道,其职在于除蠹弊,苟有弗至,则台、省又当遣官体察之,庶有所益。”帝深然之,属以老疾乞解械务,诏名署事,惟预中书省议,而食其禄。

  三十一年,拜昭文馆大学士,预中书省事,又加平章政事。以水旱请罢,不允。先是荣祖奉敕定律令,书成已久,至是乃得请于上,诏未及颁行。适子秘书少监惠卒,遂谢病返广平。卒,年七十九,赠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肃。

  荣祖身至大官,而僦第以居,饮器用青瓷杯。中宫闻之,赐以上樽及金五十两、钞二万五千贯,俾置器买宅,以旌其廉。所著有《大畜十集》,又有《学易记》、《载道集》《观物外篇》等书。

  程思廉,字介甫,其先洛阳人,后徙东胜州。父恒,佩金符为沿边监榷规运使、解州盐使。思廉从白格受业,学有师法。

  中统元年,用太保刘秉忠荐,给事裕宗潜邸,以谨愿闻,命为枢官院监印。

  至元七年,平章政事哈丹行省河南,署为都事。丞相史天下泽尤器之。时方规取襄、樊,使思廉督转饷粟至,多露积,一夕大雨,思廉安卧不起。行省召诘之,思廉曰:“此去敌近,中夜骚动,众必惊疑,或致它变。纵有漂没,不过军中一日粮耳。”闻者韪之。

  二十年,调同知淇州,辞不就。丁父忧,服除,授东平路判官。入为监察御史,以劾权臣阿合马系狱,其党七为械阱,思廉居之泰然,卒不能害。

  十六年,出佥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大同杨剌直犯酒禁,敕诛之。思廉以罪不至死,论奏数四,卒得减轻。累迁河北河南道按察副使,道过彰德,闻西河岁饥,而征租益急,欲止之。有司谓,法当上请。思廉曰:“若然,民已不堪命矣。”即移文罢征,后果得请。

  二十年,河北复大饥,流民渡河求食。朝廷遣使者会监司官于河上,禁流民南渡。思廉曰:“民急于就食,岂得已哉!天下一家,河北、河南,皆吾民也。”亟命纵之,且曰:“虽得罪死,不恨。”奏入,帝不之罪也。卫辉、怀孟大水,思廉临视赈贷,全活甚众。水及城不汉者数板,思廉督修堤堰,恒露宿城上,水不为患,民德之。未几,陕西行省举思廉为兴元路总管,迁陕西汉中道按察使,并以母老不赴,俄丁母忧。

  二十七年,立云南行御史台,起复思廉为御史中丞。或疑思廉必不拜,思兼曰:前昧死陈请,以老母故。今吾母已亡,当驰驱边徼,以赎前罪。”甫逾小祥,即素服就道。始至,蛮夷酋长来见,思廉奉宣德意,缓辑远人,且明示祸福,使毋自外。闻者慑服。云南学校无释奠礼,思廉举春秋祭祀之礼,集省台以下官百余人,公服跪拜。蛮夷化之,子弟始有从学、问礼者。

  成宗即位,除河东山西廉访使。太原岁饲诸王驼马一万四千余匹,思廉请只饲千匹。平阳诸郡岁输租税于北方,民甚苦之,思廉请输河东近仓。旧法,决事咸有议系,权归曹吏。思廉处判牍尾,某当某罪,吏皆束手。

  思廉累任风宪,刚正疾恶,言事剀切,如:请早建储贰、辨尊卑服制、议封谥、养军力、定律令,皆当时急务。与人交有终始,或有疾病死丧,问遗抚恤,往返数百里,不惮劳仍为之经纪家事。好荐达人物,或者以为好名,思廉曰:“若避好之讥,人不复为善矣。”思廉伯父震,金南渡后为监察御史,有刚直名。思廉言论风采,皆不愧其伯父云。元贞二年卒,年六十二,谥敬肃。

  史臣曰:“游显、贾居贞、李德辉之爱民,赵炳、张德辉之守法,马亨、何荣祖、程思廉之匡君,出任方面,入官台省,譬之缉众腋而成裘,构群材以造厦,此至元之治,所以庶几贞观也。”

卷一百六十八 列传第六十五

  郝经 苟宗道

  郝经,字伯常,其先潞州人,徙泽州陵川。祖天挺,父思温。天挺有重名,元好问之师也。金未,思温辟地河南鲁山。贼至,经母许匿窖中,贼爇火熏之,闷绝。经以蜜和寒菹汁,决母齿饮之,始苏。时经甫九岁,人皆异之。金亡,徙顺天,为守帅张柔、贾辅所知,延为上客,二家藏书皆万卷,经博览,学日进。

  宪宗元年,世祖以皇弟开幕府金莲川,召经,咨以时务,条上数十事,世祖大悦,遂留王府。及伐宋,经从至濮州。有得宋人奏议以献,言冲要宜防者,凡七道,下诸将议,经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德不以力。彼今未有败亡之衅,我乃空国而出,诸侯窥伺于内,小民凋弊于外,经见其危,未见其利也。王不如修德布惠,敦族简贤,绥怀远人,顺时而动,宋不足图也。”世祖愕然曰:“汝与张拔都议邪?”经对曰:“经少馆张柔家,闻其议论。此则经臆说,柔不知也。”世祖以杨惟中为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经为副使,将归德军,先至江上,宣布恩信,纳降附。惟中欲还汴,经不可,惟中怒,经率麾下先发。惟中愧谢,乃与经俱行。

  经闻宪宗在蜀,久无功,进东师议曰:

  经闻图天下之事于未然则易,救天下之事于已在则难。已然之中复有未然者,使往者不失而来者得遂,是尤难也。国家以一旅之众,奋起朔漠,斡斗极以图天下,马首所向无不摧破。灭金源,并西夏,蹂荆、襄,克成都,平大理,奄征思海,有天下十八,尽元魏、金源故地而加多。惟宋不下,未能混一,连兵构祸逾二十年。何曩时掇取之易,而今日混一之难也?

  夫取天下,有可以力并,有可以术图。并之以力则不可久,久则顿弊而不振;图之以术则不可急,急则侥幸而难成。要之,成功各当其可,不妄为而已。

  国家创业垂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遣黎虔刘殆尽。自古用兵未有如是之久者也,其力安得不弊利!且括兵率赋,朝下令而夕出师,躬擐甲胄,跋履山川。以志则锐,以力则强,以土则大,而其术则未尽也。苟于诸国既平之后,息师抚民,创法立制,上下井井,不挠不紊,任老成为辅相,选贤能为任使,鸠智计为机衡,平赋以足用,屯农以足食,内治既举,外御亦备。如其不服,先以文诰,拒而不从,而后伺隙观衅以正天伐。自东海至于襄、邓、重兵数道,以为正兵。自汉中至于大理,轻兵捷出,以为奇兵。帅臣得人,师出以律,高拱九重之内,而海外有截矣。是而不为,乃于间岁遽为大举,上下震动,兵连祸结,底安于危,是已然而莫可止者也。东师未出,大王仁明,则犹有未然者,可不议乎!

  国家用兵,一以国俗为制,而不师古,不计师之众寡,地之险易,敌之强弱,必合围把槊,猎取之若禽兽然。鞭弭所属,指期约日,万里不忒,得兵家之诡道,而长于用奇。自浍河之战,乘胜下燕、云,遗之而去,似无意于取者。既破回鹘,灭西夏,乃出兵关陕以败金师,然后知所以深取之,长于用奇也。既而由金、房出绕潼关之背以攻汴,自西和径入石泉、威、茂以取蜀,自临洮、吐番空穿彻西南以平大理,皆用奇也。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而后可以用奇。岂有连百万之众,首尾万余里,六飞雷动,乘舆亲出。竭天下,倒四海,大极于遐徼之土,细穷于委巷之已,撞其钟而掩其耳,啮其脐而蔽其目,如是用奇者乎?是执千金之璧而投瓦石也。

  其初以奇胜也,关陇、江淮之北,平原旷野之多,而吾长于骑,故所向不能御。兵锋新锐,民物稠伙,拥而挤之,郡邑自溃,而吾长于攻,故所击无不破。是以用奇而骤胜。今限以大山深谷,厄以重险荐阻,迂以危途缭径,我乘险以用奇则难,彼因险以制胜则易。况于客主势悬,蕴蓄情露,虽有奇谋秘略,无所用之。力无所用与无力同,计不能行与无计周。泰山压卵之势,河海濯爇之举,拥遏顿滞,盘桓而不得进,所谓强弩之末不能射鲁缟者也。

  为今之计,则宜救已然之失,防未然之变而已。西师既构,猝不可解,如两虎相斗,入于岩阻,见之者辟易不暇,又焉能以理相喻,使之逡巡自退。彼知其危,竭国以并命,我必其取,无由以自悔,兵连祸结,何时而已。

  殿下宜遣人禀命于行在所,大军压境,遣使喻宋,示以大信,令降名进币,割地纳质。彼必受命,姑与之和,偃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图后举,天地人神之福也。禀命不从,殿下之义尽,而后进吾师,重慎详审,不为躁轻,假西师以为奇而用吾正。申以文移,喻以祸福,使知殿下仁而不杀,非好攻战辟土地,不得已而用兵之意。诚意昭著,恩信流行,然后阅实精勇,制节以进。既入其境,敦陈固列,缓为之行。彼善于守而吾不攻。彼恃坚城以不战老吾,吾合长围以不攻困彼,吾地吾之所长,彼不能用其长。选出入便利之地为久驻之基,示必取之势。毋焚庐舍,毋伤人民,开其生路,以携其心,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

  兵势既振,蕴蓄既现,则以轻兵掠两淮,杜其樵采,遏其粮路,使血脉断绝,各守孤城,示不足取。即进大兵,直抵于江,沿江上下列屯万灶,号令明肃,部曲严整,首尾缔构,和具舟楫,声言径渡。彼必震叠,自起变故。盖彼之精锐尽在两淮,江面阔越,恃其岩阻,兵皆柔脆,用兵以来未尝一战,焉能当我百战之锐。一处崩坏,则望风皆溃,肱髀不续,外内限绝,勇者不能用而怯者不能敌,背者不能返而面者不能御,水陆相济,必为我乘。是兵家所谓避坚攻瑕,避实击虚者也。

  如欲存养兵力,渐次以进,以图万全,则先荆后淮,先淮后江。彼之素论,谓“有荆、襄则可以保淮甸,有淮甸则可以保江南。”先是,我尝有荆、襄,有淮甸,皆自失之。今当从彼所保以为吾攻,命一军出襄、邓,直渡汉水造舟为梁,水陆济师。以轻兵缀襄阳,绝其粮路,重兵趋汉阳,出不意以伺隙。不然;则重兵临襄阳,轻兵捷出,穿彻均、房,远叩归、峡,以应西师。如夔门不守,大势顺流,即并兵大出。摧拉荆、郢,横溃湘、潭,以成犄角。一军出寿春,乘其锐气,并取荆山,驾淮为梁,以通南北。轻兵抄寿春,而重兵布于钟离、合肥之间,据濡须,塞皖口,南入舒、和,西及于蕲、黄,徜徉恣肆,以觇江口。乌江,采石广布戍逻,侦江渡之险易,测备御之疏密,徐为之谋,而后进师,所谓溃两淮之腹心,抉长江之襟要也。一军出维扬,合为长围,示以必取。而以轻兵出通、泰,直塞海门、瓜步、金山、柴墟河口,游骑上下,吞江吸海,并著威信,迟以月时,以观其变。是所谓图缓持久势也。三道并出。东西连衡,殿下或处一军,为之节制,使我兵力常有余裕,如是则未来之变或可弭,已然之失一日或可救也。

  议者必日,三道并进,则兵分势弱,不若并力一向,则莫我挡也。曾不知取国之术与争地之术异,并力一向,争地之术;诸道并进,取国之术也。昔之混一者,皆若是矣。晋取吴,则六道进;随取陈,则九道进;宋之于南唐,则二面皆进。未闻以一旅之众,而能取国者,或者有之,侥幸之举也。岂有堂堂天国,师徒百万,而为侥幸之举乎?况彼渡江立国,百又余年,纪纲修明,风俗完厚,君臣辑睦,内无祸衅,东西南北轮广万里,不可谓小,自败盟以来,无日不讨军实而申警之,当我强对,未尝大败,不可谓弱,岂可蔑视,谓秦无人,直欲一军幸而取胜乎?秦王问王翦以伐荆,翦曰:“非六十万不可。”王曰:将军老矣。”命李信将二十万往,不克,卒御翦以兵六十万而后举楚。盖众有所必用,事势有不可悬料而幸取者,故王者之举必万全,其幸举者,崛起无赖之人也。

  呜呼!西师之出,已瓜及戍,而犹未即功。国家全盛之力在于东师,若亦直前振迅,锐而图功,一举而下金陵、举临安则可也。如兵力耗弊,役成迁延,进退不可,反为敌人所乘,悔可及乎!难然,犹有可忧者。国家掇取诸国,飘忽厉,本以力胜,今乃无故而为大举,若又措置失宜,无以挫英雄之气,服天下之心,则稔恶怀奸之流,得以窥其隙而投其间,国内空虚,易为摇荡。臣愚所以谆谆于东师,反覆致论,谓不在于已然而在于未然者,此也。

  及世祖渡江围鄂州、闻宪宗崩,召诸将密议,经复进议曰:

  《易》言:“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殿下聪明睿知,足以有临,发强刚毅,足以有断。进退存亡之正,知之久矣。向中沙陀,命经曰:“时未可也。”又曰:“时之一字最当整理。”又曰:“可行之时,尔自知之。”大哉王言,时乘六龙”之道,知之久矣。自出师以来,进而不退。经有所未解者,故言于真定,于曹、濮,于唐,邓。亟言不已,未赐开允。今事急,故复进狂言。

  国家自平金以来,惟务进取,不遵养时晦,老师费财,卒无成功,三十年矣。蒙哥罕立,当安静以图宁谥,无故大举,进而不退,御王东师,则不当复进也而遽进,王以有命不敢自逸,至于汝南,既闻凶讣,即当遣使遍告诸师各以次退,修好于宋,归定大事,不当复进也而遽进。以有师期,会于江滨,遣使喻宋,息兵安民,振旅而归,不当复进也而又时。既不宜渡淮,又岂宜渡江?既不宜妄进,又岂宜攻城?若以机不可失,敌不可纵,亦既渡江,不能中止,便当乘虚取鄂,分兵四出,直造临安,疾雷不及掩耳,则宋亦可图。如其不可,知难而退,不失为金兀术也。师不当进而进,江不当渡,而渡,城不当攻而攻,当速退而不退,当速进而不进,情见势屈,举天下兵力不能取一城,则我竭彼盈,又何俟乎?且诸军疾疫已十四五,又延引月日,冬春之交,疫必大作,恐欲还不能。

  彼既上流无虞,吕文德已并兵拒守,知我国疵,斗气自倍,两淮之兵尽集白鹭,江西之兵尽集隆兴,岭广之兵尽集长沙,闽、越沿海巨舶大舰以次而至,伺隙而进,如遏截于江、黄津渡,邀遮于城关关口,塞汉东之石门,限郢、复之湖泺,则我将安归?无已则突入江、浙,捣其心腹。闻临安、海门已具龙舟,则已徒往;还抵金山,并命求出,岂无韩世忠之俦?且鄂与汉阳分据大别,中挟巨浸,号为活城,肉薄骨并而拔之,则彼委破壁孤城而去,朔流而上,则入洞庭,保荆、襄,顺流而下,则精兵健橹突过浒、黄,未易遏也,亦徒费人命,安所得哉!

  虽然,以王本心,不欲渡江,既渡江,不欲攻城,既攻城,不欲并命,不焚庐舍,不伤人民,不易其衣冠,不毁其坟墓,三百里外不使侵掠。或劝径趋临安,日其民人稠伙,若往,虽不杀戮,亦距蹂,吾所不心。若天与我,不必杀人;若天不与,杀人何益,而竟不往。诸将归罪士人,谓不可用,以不杀人故不得城。大王曰彼守城者只一贾制置,汝十万众不能胜,汝辈之罪也,岂士人之罪乎!益禁杀人。岿然一仁,上通于天,久有归志,不能遂行耳。然今事急,不可不断也。

  宋人方惧大敌,自救之师虽则毕集,未暇谋我。第吾国内空虚,塔察国王与李行省肱髀相依,在于背胁;西域诸胡窥觇关陇,隔绝旭烈大王;病民诸奸各持两端,观望所立,莫不凯觎神器,染指垂涎。一有狡焉,或启戎心,先人举事,腹背受敌,大事去矣。且阿里不可已行赦令,令脱里赤为断事官、行尚书省,据燕都,按图籍,号令诸道,行皇帝事矣。虽大王素有人望,且握重兵,独不见金世宗、海陵之事乎!若彼果决,称受遗诏,便正位号,下诏中原,行赦江上,欲归得乎?

  昨奉命与张仲一观新月城,自西南隅,万人敌,上可并行大车,排槎串楼,缔构重复,必不可攻,只有许和而归耳。断然班师,亟定大计,销祸于未然。先命劲兵反截江面,与宋议和,许割淮南、汉上、梓夔两路,定疆界岁币。置辎重,以轻骑归,渡淮乘驿,直造燕都,则从天而下,彼之奸谋僭志,冰释瓦解,遣一军逆蒙哥罕灵舆,收皇帝玺。遣使召旭烈、阿里不哥、摩哥及诸王驸马,会丧和林。差官于汴京、京兆,成都、东平、西京,北京,抚慰安辑,召真金太子镇燕都,示以形势。则大宝有归,而社稷安矣。

  会宋贾似道亦遣间使请和,乃班师。

  世祖既位,经上立政议曰:

  臣闻,所贵乎有天下者,谓其能作新树立,列为明圣,德泽加于人,令闻施于后也。非谓其志得意满,苟且而已也。志得意满,苟且一时,草木并朽而无闻,是为身者也,于天下何有?有志于天下者不贵也。为人之所不能为,立人之所不能立,变人之所不能变,旧然与天地并,沛然与造化同,雷厉风飞,日星明而江河流,天下莫不贵之而已。不以为贵,以为已怀所当为之职分也。古之有天下者,莫不然。后之有天下者,亦莫不当然。天下,一大器也。纲纪礼义者,天下之元气。文物典章者,天下之命脉。非是,则天下之器不能安。小废则小坏,大废则大坏。小为之修完,则小康。大为之修完,则太平。故有志于天下者,必修之,而不弃也。以致治自期,以天下自任,孳孳汲汲,持扶安全,必至成功而后已。使天下后世称之曰,天下之祸至某君而降,天下之乱至某君而治,天下之亡者至某君而存,天下之未至作者,至某君而作,配天立极,断统作帝,熙鸿号于无穷,若是则可谓有志于天下矣。

  由汉以来尚志之君六七。作于汉则曰高帝,曰文帝,曰武帝,曰昭帝,曰宣帝,曰世祖,曰明帝,曰章帝,凡八帝。于三国,则曰昭烈,一帝。于晋则曰孝武,一帝。于元魏则曰孝文,一帝。于宇文周,则曰武帝,一帝。于唐则曰高祖,曰文皇,曰玄宗,曰宪宗,曰武宗,曰宣宗,凡六帝。于后周则曰世宗,一帝。于宋则曰太祖,曰太宗,曰仁宗,曰高宗,曰孝宗,凡五帝。于金源则曰世宗,曰章宗,凡二帝。是皆光大炳粮,不辱于君人之名,有功于天下甚大,有德于生民甚厚,人之类不至于尽亡,天下不至于皆为草木鸟兽,天下之人犹知有君臣父子夫妇昆弟,人伦不至于大乱,纲纪礼义、典章文物不至于大坏,数君之力也。呜呼!上下数千载,有志之君仅是数者。何苟且一时者多,而致治者鲜也。虽然,是数君者,独能树立,功成治定,揄扬于千载之下,岂不为英主也哉!其视坏法乱纪,睪彝伦,毒海内,覆宗社,碌碌以偷生,孑孑以自蔽,其为庸懦者,可为悯笑也。

  国家光有天下绵历四纪,恢拓疆宇,古莫与京。惜乎攻取之计甚切,而修完之功不逮。天下之器日益弊,而生民日益惫也。盖其几一失,而其弊遂成。初下燕云,奄有河朔,便当创法立制,而不为。既并西域,灭金源,蹂荆襄,国势大张,兵力崛阜,民物稠伙,大有为之时也。苟于是时,正纲纪,立法度,改元建号,比隆前代,使天下一新,汉唐之举也,而不为。于是法度废则纲纪亡,官制废则政事亡,都邑废则宫室亡,学校废则人材亡,廉耻废则风俗亡,纪律废则军政亡,守令废则民政亡,财赋废则国用亡,天下之器虽存,而其实则无有。

  赖社稷之灵,祖宗之福,兵锋所向,无不摧破,穿彻海岳之锐,跨凌宇宙之气,腾掷天地之力,隆隆殷殷,天下莫不慑伏。当太宗皇帝临御之时,耶律楚材为相,定税赋,立制作,榷宣课,分郡县,籍户口,理狱讼,别军民,设科举,推恩肆赦,方有志于天下。而一二不逞之人投隙抵罅,相与排摈,百计攻讦,乘宫闱违豫之祭,恣为矫诬,卒使楚材愤悒以死。既而牵连党与,倚叠缔绝,援进宵人,御之以武,相与割剥天下,而天下被其祸,荼毒宛转,十又余年,生民颙颙,莫不引颌望明君出。

  先皇帝初践宝位,皆以为致治之主,不世出也。既而下令鸠括符玺,督察邮传,遗使四出,究核徭赋,以求民瘼,污吏滥官,黜责殆遍,其愿治之心亦切也。惜其授任皆前日害民之尤者,旧弊未去,新弊复生,而致治之凡又失也。

  今陛下统承先王圣谟,英略恢廓,正大有一天下之势。自金源以来,纲纪礼义、文物典章,皆已坠没,其绪余土苴,万亿之能一存。若不大为振澡,与天下更始,以国朝之成法,援唐、宋之故典,参辽、金之遗制,设官分职,立政发民,成一王法,是亦因仍苟且,终于不可为,使天下后世以为无志于天下,历代纲纪典刑至今而尽,前无以贻谋,后无以取法,坏天地之元气,愚生民之耳目,后世之人因以窃笑而非之,痛惜而叹惋也。

  昔元魏始有代地,便参用汉法,至孝文迁都洛阳,一以汉法为政,典章文物粲然,与前代比隆,至今称为贤君,王通修元经即与为正统,是可以为监也。金源氏起东北,小夷部曲数百人,渡鸭绿,取黄龙,便建位号,一用辽、宋制度,收一国名士,置之近要,使藻饰王化,号十学士,至世宗与宋定盟,内外无事,天下晏然,法制修明,风俗完厚,真德秀谓金源氏典章法度在元魏右,天下亦至今称为贤君。燕都故老语及先皇者,必为流涕,其德泽在人之深如此。是以可以为监也。

  今有唐之地而加大,有汉唐之民而加多,虽不能便如汉、唐,为元魏、金源之治亦可以。陛下睿禀仁慈,天锡勇智,喜之冠,崇礼让,爱养中国,有志于为治,而为豪杰所归,生民所望久矣。但断然有为,存典章,立纲纪,以安天下之器,不为苟且一时之计,奋扬乾纲,应天革命,进退黜陟,使各厌伏,天下不劳而治也。今自践祚以来,下明诏,蠲苛烦,立新政,去旧污,登进茂异,举用老成,缘饰以文,附会汉法,敛江上之兵,一视以仁,兼爱两国,莫不思见德化之盛,至治之美也。但恐害民余孽,扳附奸邪,更相援引,比周以进。若不辨之于早,犹夫前日也。以有为之姿,据有为之位,乘有为之势,而不为有为之事,与前代英主比隆,陛下亦必愧怍而不为。《书》曰:“罔不在厥初,”《易》曰:“履霜坚冰”,至《诗曰》:“如彼十雨雪,先集维霰,”《春秋》书“元年春王正月,”皆谨之于初,辨之于早也。有有为之志,而不辨奸邪于早,而却之,则铄刚以柔,蔽明以暗,终不能以有为。盖彼奸人易合难去,诱之以甘言,承之以令色,赂之以重宝,便辟迎合,无所不至,不辨之于早,而拒之,则堕其计中,授之以柄,而随之耳。

  昔王安石拜参政,吕献可即以十罪劾之,温公谓太早,献哥曰:“去天下之害,不可不速,异日诸君必受其祸。”安石得政,宋果以亡。温公曰:“吕献可之先见,范景仁之勇决,吾不及也。”

  夫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理有所必然。虽天地亦可先见,况于人乎?方今之势,在于卓然有为,断之而已。去旧污,立新政,创法制,辨人材,绾结皇纲,藻饰王化,偃戈却马,文致太平。陛下今日之事也。毋以为难而不为,毋以为易而不足为,投械挈会,比隆前王,政在此时。不累于宵人,不惑于群言,兼听俯纳,臣之所愿也。

  世祖深韪其言,欲大用之。

  时王文统当国,忌经,思摈之于外。中统元年,世祖议遣使于宋,告即位,且征前日请和之议,仍敕沿边诸将毋钞掠,经入辞,请与蒙古人偕往。帝不许曰:“卿等往即可,彼之君臣皆书的也。”赐葡萄酒,沼曰:“朕初即位,庶事草创,卿当远行,凡可辅朕者,亟以闻。”经奏便宜十六事,辞多不载。

  或谓经:“宋人谲诈,动以疾辞。”经曰:“自南北构难,兵连祸结,苟能弭兵靖乱,吾学为有用矣,虽蹈不测之渊,吾所甘心也。”既行,文统阴嘱李璮侵宋,欲假手害经。以至济南,璮以书止之,经奏其事于朝。宋败璮军于淮安,经至宿州,遣副使刘仁杰、参议高请入国期,不报。遗书宰相及淮帅李庭芝,庭芝复书果疑经,而贾似道方以却敌为功,恐经至谋泄,馆经真州。经乃表奏宋主曰:“愿效鲁连之义,排难解纷,岂知唐俭之徒,疑兵误国。”又数上书宋主及宰执,极陈战和利害,且请入见及归,皆不报。驿吏棘垣钥户,昼夜守逻,欲以动经,经不屈。经待下素严,又久羁困,多怨者。经谕曰:“向受命不进,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进退,听其在彼,我终不能屈身辱命。汝等不幸,宜忍以待之,我观宋祚将不久矣。”至元十二年,丞相伯颜南伐,帝遣礼部尚书中都海牙及经弟行枢密院都事庸入宋,问执行入之罪,宋惧,遣总管段祐以礼送经归。似道之谋既泄,寻窜死。经道病,帝遣枢密院官及尚医近侍迎劳,所过父老瞻望流涕。明年夏,至阙,赐宴内廷,赏赉有差。秋七月卒,年五十三,敕官为护丧远葬,谥文忠。官其子采麟奉训大夫、知林州。后赠昭文馆大学士、司徒、冀国公。

  经为人尚气节,为学务有用。及被留,思托言垂后,撰《续后汉书》、《易春秋外传》、《太极演》、《原古录》《通鉴书法》、《五衡贞观》等书及文集,凡数百卷。其文丰蔚豪宕,善议论。诗尤奇崛。拘使馆十六年,从者皆通于学。开封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诗云:“霜落风高恣所如,归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缴,穷海累臣有帛书。”后题曰中统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获者勿杀,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真州忠勇军营新馆。”咸谓经之忠节所感动。时南北隔绝,经不知改元,故题曰中统十五年云。

  二弟彝、庸,皆有名。彝字仲常,隐居以寿终;庸字季常,颍州知州。子采麟,累官集贤直学士、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从经使宋者有苟宗道,字正甫,保定人,官都事,经授以经学,官至国子祭酒、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卒。

  史臣曰:“郝经屡进言于世祖,以伐宋为连兵构祸。就成败论之,其言似迂而不切,然谓如其不服,先以文诰,拒而不从,再行天伐,异曰蒙古灭宋,卒不外此,盖王者之师,诚不以险谋诡计为胜算也。宋人自亡其国,无足论者。以经之学识,而不获用于至元之世,惜哉!”

卷一百六十九 列传第六十六

  陈祜 思谦 天祥

  陈祜,一名天祐,字庆甫,赵宁晋人。

  祖忠,字公茂,有学行,乡党尊而师之,称为茂行先生。父子安,早卒。

  祜少好学,家贫,母张氏翦发易书使读之,长遂博通经史,时诸王得自辟官属,穆哥王府署祜为尚书。王分土于河南,又表祜为河南府总管。下车之日,礼聘名士李田维、杨杲、李微、薛玄等,咨以治道,奏免征西国数百家及椒竹诸税、粮料等钱,又上便民二十余事,朝廷皆从之。

  世祖即位,分陕、洛为河南西路。中统元年,真除祜为总管。时州县官未给俸,多贪暴,祜独以清慎见称,在官八年,如始至之日。至元二年,改南京路治中。适大蝗,徐、邳尤甚,责捕急。祜部民丁数万人至其地,谓左右曰:“捕蝗虑其伤稼也,今蝗虽盛,而谷已熟,不如令早刈之。”或以事涉专擅,不可,祜曰:“救民获罪,亦所甘心。”即谕使刈谷,两州之民皆赖焉。

  三年,朝廷以祜降官无名,乃赐虎符,授嘉议大夫、卫辉路总管。卫当四方冲要,号为难治,祜申明法令,创立孔子庙,修比干墓,请列于祀典。及去官,民为立碑颂德。祜上书世祖,言树太平之本有三,曰:

  臣闻殷、周、汉、唐之有天下也,天生创业之君,必生守文之主。盖创业之君,天所以定祸乱,守文之主,天所以致隆平也。

  昔我圣朝之兴,太祖皇帝龙飞朔方,雷震云合,天下响应,统一四海,虽汤武之盛未之有也。天眷圣朝,实生陛下,陛下神武圣文,以天纬地,能尽守文之美,兼隆创业之基,典章文物,粲然可观。既遐陬绝域之民,上古所不能臣者,陛下悉能臣之,虽高宗之兴殷,成康、宣王之兴周,文、景、光武之兴汉,太宗、宪宗之举唐,无以过也。

  是以海内豪杰之士,翕然向风,咸谓天命陛下启太平之运者有四,民望陛下树太平之本者有三。臣请条列而言之。

  陛下昔在藩邸之初,奉辞伐罪,西举大理,势若摧枯,南渡长江,易于反掌。此天命陛下扬万里之威,定四方之乱,将降大任于陛下。即位之后,内难方殷,藩王之构乱者在北,逆贼之官祸者在东,然天戈一指,俱从荡平。此天命陛下消藩镇有衅之权,新唐、虞天为之化,将以跻斯民于仁寿之城也。臣故曰天命陛下。

  启太平之本者有三:其一曰太子国本,建立之计宜早。臣闻三代盛王有天下者,皆以传子,非不欲法尧、舜禅让之美也,顾其势有不能尔。何则,俗有厚薄,时有变迁,苟或传非其人,祸源一启,则后世争之乱,未易息也。以是见圣人公天下之忧深矣。故孟轲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夫所谓天与子者,非谓天有谆谆之言告谕人主以传子之计也,政谓时运推移,无非天理,圣人能与时消息,动合天意,故自天祜之,吉无不利。是以三代享祚长久,至有逾六七百年者,以其传子之心,公于为天下,不私于已故也。伏见圣代隆兴,不崇储贰,故授受之际,天下忧危。曩者建藩屏之国,授诸侯之兵,所以尊王室,卫社稷,实祖宗创业之宏规也,迨乎中统之初,颇异于是。恃其国之大也,谋倾王室者有之;恃其兵之强也,图危社稷者有之。当是之时,赖陛下断自圣衷,算无遗策,故总揽权纲,则藩镇之祸消,深固根本,则朝廷之计定,此陛下守文之善经也。何以言之,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律令者,太祖之法令也,陛下岂欲变易旧章,作为新制,以快天下耳目之观听哉。诚以时移事变,理势当然,不得不尔,期于宗主之安而已矣。由此观之,国本之议,昭然甚明,不可缓也。语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基,不如待时,今年谷屡登,四海晏然,此其时矣,亿兆戴德,侯王向化,此其势矣。夫天与不受,则违天意,民望不副,则失民心。失民心则可忧,违天意则可惧,此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伏惟陛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体三代宏运之规,法《春秋》嫡长之义,内亲九族,外协万邦,建皇储于春宫,隆帝基于圣代,俾入监国事,出抚戒政,绝觊觎之心,一中外之望,则民心不摇,邦本自固矣。陛下蕴廉光之德,纵不欲以天下传子孙,独不念宗庙之灵,社稷之重,生民之涂炭乎。愿陛下熟计而为之,则天下臣民之幸甚矣。

  其二曰中书政本,责成之任宜专。臣伏见陛下励精为治,频年以来,建官分职,纲理众务,可谓备矣。曰中书,曰御史,曰枢密,曰制国用,曰左右部。夫承命宣制,奉行文书,铨叙流品,编齐户口,均赋役,平狱讼,此左右部之责之。通漕运,谨出纳,充府库,实仓廪,百姓富饶,国用丰备,此制国用之职也。修国政,严武备,辟疆场,肃号令,谨先事之防,销未形之患,士马精强,敌人畏服,此枢密之任也。若夫屏贵近,退奸邪,绝臣下之威福,强公室,杜私门,纠劾非违,肃清朝野,非御史不能也。如斗之承天,斟酌元气,运行四时,条举纲维,著明纪律总百揆,平万机,求贤审官,献哥替否,内亲同姓,外抚四夷,绥之以和,镇之以静,涵养人材,变化风俗,立经国之远,图建长世之大议,孜孜奉国,知无不为,作新太平之化,非中书不可也。皇天以亿兆之命,县之于陛下之手,陛下父事上天,子爱下民,其道无他,要在慎择宰相,委任责成而已。陛下,元首之尊也。中书,股肱之任也。御史,耳目之司也。方今之宜,非中书则无以尊上,非御史则无以肃下,下不肃,则内慢,下不尊,则外侮。内慢外侮,乱之始也。上尊下肃,治之基也。故《虞书》载明良之歌,贾生设堂陛之喻,其旨岂不深且远哉!凡今之所以未臻于至治者,良由法无定体,人无定分,政出多门,不相统一故也。臣谓,诸外路军民钱谷之官,宜悉季中书通行迁转,其赏罚黜陟,一听于中书,其善恶能否,一审于御史。如此则官有定名之实,法有划一之规矣。又大臣贵和,不贵同。和于义,则公道昭明,有揖让之治;同于利,则私怨萌生,起忿争之乱。此必然之效也。诚能中外戮力,将相同心,和若盐梅,固如金石,各慕相如、寇恂相下之义,夹辅王室,协赞圣猷,陛下临之以日月之明,怀之以天地之量,操威福之权,执文武之柄,俾知法有定体,人有定分,上之使下,如身之运臂,臂之任指,下之事上,如足之承身,身之尊首,各勤厥职,各尽乃心,夫如是,天下何忧不理,国势何忧不振乎。虽西北诸王示觐天颜,东南一隅未沾圣化,其来庭之议,称藩之奏,可克日而待,不足为陛下忧也。所可忧者,大臣未和,公道未昭,群小流言,荧惑圣听,干挠庶政,亏损国威,摧壮士之心,钳直臣之口,至使人情以缄默为贤,以尽节为愚,以讦为忠,以直言为讳,是皆奸人敌国之幸,非陛下之福也。臣恐此弊不巳,习以成风,将见私门万启于下,公道孤立于上,虽有夔皋为臣,伊周和辅,亦不能善治矣。陛下有垂成太平之功,而复有小人基乱之衅,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也。今大臣设有奸邪不忠,窃弄威柄者,御史自当劾之,乃其职也,百官自当论之,乃其分也。乌在无赖小人不为乡党所齿者,骤兴攻讦之风于朝廷之上乎!臣知国家承平吉祥之言,必不出于若辈之口也,惟陛下远之,则天下幸甚。

  其三曰人才治本,选举之方宜审。臣闻君天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人,其来尚矣,盖天地间,有中和至顺之气,生而为聪明特达之人,以待时君之用,是以圣王遭时定制,不借才于异代,皆取士于当时。臣愚以为,今之天下,犹古之天下也,今之君臣,犹古之君臣也,今之人才,犹古之人才也,顾惟陛下求之与否尔。伏见取人之法,今之议者,互有异同,或以选举为尽美,而贱科第,或以科第为至公,而轻选举。是皆一己之偏见,非古今之通论也。夫二帝、三王以下,隋、康以上,数千百年之间,明君睿后所得社稷之臣,王霸之辅,盖亦多矣,其丰功盛烈,章然著于天下后世之耳目者,迹其从来,亦可考也。或起于耕耘,或来于版筑,或猎于屠钓,或因献言而入侍,或由荐进而登朝,至于贤良方正、孝廉贡举之途,遭际万殊,不可胜纪,岂一出于第乎科!自隋、唐以降,迄于宋、金,数百年间,代不乏人,名臣伟器,例皆以科第进,岂皆一出于举乎!及遇合于君聚精会神于朝廷之上,皆能尊主庇民,论道佐时,宁复有彼优此劣之间哉。夫士之处世,亦犹鱼之处水,其取之之术,固有筌罟钓之不同,期于得鲂、得鲤,则一也。臣愚谓,方今取士,宜设三科,以尽天下之才,以公天下之用。亡金之士,以第进士历显官,耆年宿德老成之人分布台省,咨询典故,一也。内则将相公卿大夫,各举所知,外则府尹州牧岁贡有差,进贤良则受赏,进不肖则受罚,二也。颁降诏书,布告天下,限以某年开设科举,三也。三科之外,继以门荫阀参之,可谓才德兼收,勋贤并进。如此则人春自励,多士盈朝,将相得人于上,守令称职于下,陛下端拱无为而天下治矣。夫天下,犹重器也。器之安危,置之在人。陛下诚欲措天下于泰山下安基,宗社于磐石之固,可不以求才为急务乎!《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其斯之谓欤!

  抑臣又闻,凡人臣进深计之言于上,自古为难。昔汉贾谊当文帝治平之世,建言诸侯强大,将不利于社稷,譬犹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安上全下之计,莫若众建诸候,而分其力,可谓切中时病。然举朝皆以谊言为过,故帝虽嘉之,而不能用。逮景帝之世,七国连兵,几危汉室,谊之言始验于此矣。董仲舒当武帝穷兵黜武之时,重敛繁刑之际,一踵亡秦之覆辙,唯崇尚虚文,而欲求至治,仲舒以为宜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大能善治,譬之琴瑟不调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鼓,又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纲,临政愿治,不如退而更化,可谓深识治体矣。然当时皆以其言为迂,故帝虽纳之,而不果行。逮至季年,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帝于是发仁圣之言,下哀痛之诏,仲舒之言始验于此矣。向若文帝早从贡谊,武帝早用仲舒,其祸乱之极,必不至此。汉之为汉,又岂止如是而已哉。洎乎有唐驭宇,太宗皇帝清明在躬,以纳谏为心,而魏征之伦,耻其君不及尧、舜,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听无不行,故能身致太平,比功较德,优迈前主矣。

  臣诚才识驽钝,不足以比拟前贤,如霄坏泾渭,固自有间,然于遭逢圣明,诚诚恳恳,志在纳忠,其义一也。臣清以人身之计言之,冬之祁寒,夏之甚暑,此天时变于上者也,在修人事以应之,故祁寒则衣裘,甚暑则服葛,非人情恶常而好变也,盖亦理势当然,不得不尔,期于康宁其身而已矣。国计安危,理亦如此。臣愚切谓三本之策,若施之于祖用武之世,有所未遑;行之于陛下守文之时,诚得其宜。此天下之公论,非臣一人之私意也。

  书上,事虽未能尽行,时论韪之。六年,以提刑按察司兼劝农使,迁祜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时中书、尚书二省并立,世厌其烦,欲合为一,集大臣议之,祜还朝,特命预其议。阿合马为书平章政事,欲奏中书右丞相安童为太师,因罢中书省,惧祜有异同,许以祜为尚书参知政事。及入议,祜极言中书政本,祖宗所立,不可罢;三公古官,今徒存虚位,不须设。阿合马怒其忤已,除祜佥中兴等路行尚书省事。西凉隶永昌王府,其达鲁花赤乃总管为人诬构,王欲悉致之法,祜力辩其冤。王怒甚,祜执议弥固,王赤寻悟,二人皆获免,持祜泣曰:“公再生父母也。”

  朝廷大举代宋,遣祜佥山东民军,民闻祜来,皆曰:“陈按察来,必无私。”于是逃匿者皆出。应期而办。十二年,授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属吏闻祜至,多震慑失措,祜因谓曰:“何必若是。前为盗跖,今为颜子,吾以颜子待之;前为颜子,今为盗跖,吾以盗跖待之。”由是吏知修饬,不敢弄法。

  十四年,迁浙东道宣慰使。时江南初附,军士俘温、台民数千口,祜悉坪还之。未几,行省榷民商酒税,祜请曰:“兵火之余,遣民宜从宽恤。”不报。遣祜检覆庆元、台州民田。及还至新昌,值玉山乡盗起,仓猝不及为备,中流矢而卒,年五十六。赠推忠秉义全节功臣、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追封颍川郡公,谥忠定。父老请留葬会稽,不得,乃立祠祀之,祜能诗文,有《节齐集》。

  三子:夔,芍陂屯田万户,在扬州闻祜遇盗死,泣请行省,愿复父仇,擒其贼魁,戮于绍兴市,累迁朝列大夫、庆元路治中:皋、奭,皆侍仪司通事舍人。孙思鲁、思谦。思鲁袭芍陂屯田万户。祜弟天祥。

  思谦,少孤,警敏好学。天历初,丞相高昌王亦都护举思廉,时年四十矣。召见兴圣宫。明年,授典宝临经历,改礼部主事。首言:“教坊、仪凤二司,请并入宣徽,以清礼部之选。其官属,不当与群臣并列朝会,宜置百官之后,大乐之前。”诏从之,而二司隶礼部如故。

  至顺元年,拜西台监察御史,条上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结人心,三曰崇礼让,四曰正纲纪,五曰审铨衡,六曰励孝行,七曰纾民力,八曰修军政,先是,关陕大饥,民多鬻产,及归皆无地可耕,思廉请听民倍值赎之,使富者收兼入之利,贫者获已弃之业。从之。监察御史李扩行部甘肃。金州民刘海延都,其男元元,自称流民王延禄,非海延都之子,告海延都掠其财。扩听之。酷刑拷其父。思谦劾扩逆父子之伦,坏朝廷之法。遂抵扩罪。

  明年,迁太禧宗禋院都事。九月,拜监察御史,首言:户部赐田,诸怯薛支请海青、狮、豹肉食,及局院工粮,好事布施,一切泛支,较之至元三十年以前增数十倍,至顺元年经费缺二百三十九万余锭,宜节无益不急之费,以备军国之用。”又言:“军站消乏,佥补则无殷实之户,接济则无羡余之财,倘有征行。必括民间之马,苟能修马政,亦其一肋也。今西越流沙,北际沙漠,东及辽海,地气高寒,水甘草美,无非牧养之地,宜设群牧使司,统领十监,专治马政,并畜牛羊。”又言:“铨衡之弊,入仕之门太多,黜陟之法太简,州郡之任太淹,京朝之职太速。设三策以救四弊: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后增设衙门冗滥不急者,从实减并,其外有选法者并入中书;二曰参酌古制,设辟举之科,令三品以下各举所知,得才则受赏,失实则受罚;三曰古者剌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职识朝廷治体,内官知民间利病,今后历县尹有能声、善政者,授郎官,御史历郡守有奇才异绩者,任宪使、尚书,其余各验资品通迁,在内者不得三考连任京官,在外者须历两任乃迁内职,凡朝缺官员须二十月之上方许迁除。”帝俞其奏,命中书议行之。时有官居丧者,往往夺情起复,思廉言:“三年之丧,谓之达礼,自非金革,不可从权。”遂著于令。诏起报严寺,思廉曰:“兵荒之余,当罢土木,以纾民力。帝惮曰:“此正得祖宗立台宪之意,继此事有当言者无隐。”赐缣帛旌之。未几迁右司都事。

  元统二年五月,转兵部郎中。十一月,改御史台都事。后至元年,出为淮西道廉访副使,期月引疾归。六月,召为中书省员外郎,上言:“强盗但伤事主者,得死罪,故杀,从而加功者,与斗而杀人者例,杖一百七十下,得不死,与宰牛马之罪无异。是视人与牛马等也。法应加重,因奸杀夫,所奸妻妾同罪,律有明文,今只坐所犯,与律不合。”事下刑部议,皆为改定。

  至正元年,转兵部侍郎。丁内艰,服除,召为右司郎中。岁凶,盗贼蜂起,剽掠州县。思廉白于执政,当竭府库以赈贫民,分兵镇抚中夏,以防后患。不从。后卒如思谦言。

  五年,参议中书省事。转刑部尚书,改湖广廉访使。八年,迁淮东宣慰司都元帅。九年,迁浙西廉访使、湖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辞。十一年,改淮西廉访使。寻召入为集贤侍讲学士,修定刑律。十二年,拜治书侍御史。明年,擢御史中丞。思谦以年近七十,上章告老,不允,特旨进荣禄大夫,仍御史中丞。入谢,感疾,明日卒。赠宣猷秉宪佐治功臣、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鲁国公,谥通敏。

  天祥,字吉甫。少隶军籍,善骑射。中统三年,李璮叛,河北河南宣慰司承制授天祥千户,屯三汉口,以遏宋兵。事平,罢归。初,天祥未知学。祜不之奇也。别数岁,献所为诗于祜。祜疑假手他人,及与语。出入经史,大为嗟异。

  至元十年,起为郢、复州等处招讨司经历,从大兵渡江,论军事,深为行省参政贾居贞所重。

  十三年,兴国军以籍兵器倡乱,行省命天祥权知军事。父老上谒,天祥谕之曰:“捍卫乡井,诚不可无兵,任事者籍而收之,操持过急,故致乱尔。今令汝辈,权置兵仗以自卫,何如?”民皆称便。乃白其事于行省曰:“镇遏奸邪,当实根本,若内无备御之资,则外生窥觎之衅,此理势必然者也。推此军变乱之故,正由当时处置失宜,疏于外而急于内。凡在军中者,寸铁尺杖不得在手,遂使奸人得以窃发,公私同被其害。今此地再经残破,单弱至此,若犹相防而不相保信,岂惟外寇可忧,第恐舟中之人皆敌国矣。莫若推赤心于人,使戮力同心,与均祸福,人则我之人,兵则我之兵,靖乱止奸,无施不可。惟冀稍加优容,然后责其必成之效。”行省许以便宜处置。

  凡天祥所施设,皆合众意,由是流移复业,以至邻郡之民来归者相继。分宁盗起,谍者至,吏请捕之,天祥曰:“彼以官吏贪暴故叛,今我一军三县,官无侵渔,民乐其业,使之告其徒党,则谍者反为我用矣。”遂一无所问。

  居岁余,诏改本军为路,有代天祥为总管者,变更旧政,天祥去未久而兴国复乱,寿昌府及大江南北诸城,多乘势杀守半岛以应之。时方改行省为宣慰司,参政忽都帖木儿、贾居贞,万户郑鼎为宣慰使。鼎帅兵讨之,至樊口溺死。贼遂声言攻阳罗堡,鄂州大震。忽都帖木儿恇怯不敢出兵,天祥言于居贞曰:“阳罗堡依山为垒,素有严备,彼若来攻,我之利也。且南人轻进易退,官军凭高据险,出精兵击之,必获全胜。”居贞深然之,乃引兵伏于青山,贼至,果为官军所败。复遣天祥权知寿昌府事,授兵二百人。乱民闻官军至,皆依险自保。天祥以众寡不敌,遣人谕以祸福,使各归田里,惟擒其渠魁毛遇顺、周监斩于鄂州市,得金二百两,询知为鄂州贾人物,召而还之。贼党王宗一等十三人,亦就擒,以冬至日放还家,约三日归狱,皆如期而至,白宣慰可尽纵之,由是无复叛者,而姓为立生祠。

  二十一年三月,拜监察御史。会史丞卢世荣以掊克聚敛权倾一时,御史中丞崔彧言之,帝怒,欲致之法,世荣势焰益炽。左司郎中周戭因议事有可否,世荣诬以沮法,奏令杖一百,然后斩之,百僚震慑,无敢言者。二十二年四月,天祥上疏极论世荣奸恶曰:

  卢世荣以商贩所获之资,趋附权臣,营求入仕,舆赃辇贿,输送权门,所献不充,又别立欠少文券银一千锭,由白身擢江西榷茶转运使。专务贪饕,所季赃私,动以万讲。其隐秘者固难悉举,惟发露者乃可明言,凡掊取于人及所盗官物,略计:钞以锭计者二万五千一百一十九,金以锭计者二十五,银以锭计者一百六十八,茶以引计者一万二千四百五十有八,马以匹计者十五,玉器七事,其余繁杂物件称是。已经追纳及未纳见追者,人所共知。

  今不悔前非,狂悖愈甚,以苛刻为自安之策,以诛求为干进之门,而又身当要路,手握重权,虽位在丞相之下,朝省大政,实行专之。早犹以盗掌阿衡之任,不止流殃于当代,亦恐取笑于将来。朝廷信其虚诳之说,俾居相位,名为试验,实授焉权。校其所能,败阙如此。考其所行,毫发无称。此皆既往之真迹。可谓已试之明验。若谓必须再试,只可叙以他官,宰相之权,岂宜轻授。夫宰天下,譬犹制锦。初欲验其能否,先当试以布帛,如无成效,所损或轻。今捐相位以试验贤愚,犹捐美锦以较量工拙,脱致隳坏,悔将何及。

  国家之与百姓,上下如同一身,民乃国之血气,国民之肤体。未有耗其血气,能使肤体丰腴者。是故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其理然也。或鲁哀公欲重敛于民。问于有若,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以此推之,民以赋轻而后足,国以民足而后安。《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历考前代,因百姓富足以致乱,百姓困穷以致治,自有天地以来,未之闻也。夫财者,土地所生,民力所集,天地之间岁有常数,惟其取之有节,故其用之不乏。

  今世荣欲以一岁之期,致十年之积,广邀增羡之功,不恤颠连之患。视民如仇,为国敛怨。果欲肆意诛求,何所不得。然其生财之本既已不存,敛财之方复何所赖?将见百姓由此凋耗,天下由此空虚,安危利害之机,有不可胜言者。

  计其任事以来,百有余日。今取其所行与所言,已不相副者,略举数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钞愈虚耗;始言今百物自贱,物愈腾跺;始言课程增添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办,今却迫胁诸路官司增数包认;始言能令民快乐,今所措置,无非败法扰民者。若不早有更张,须其自败,犹蠹虽除去,木病亦深,始嫌曲突徙薪,终见焦头烂额,事至于此,救将何及?

  臣亦知阿附权要则荣宠可期,违忤重臣则祸患难测,缄默自固,亦岂不能!正以事在国家,关系不浅,忧深虑切,不得无言。

  奏上,世祖遣使召天祥与世荣俱至上都,面质之。比至,即日缚世荣于宫门外。明日入对,天祥于帝前再举其未及言者,帝称善,世荣遂伏诛。五月,朝廷录天祥从军渡江及平兴国、寿昌之功,擢吏部郎中。

  二十三年四月,除治书侍御史。六月,命理算湖北湖南行省钱粮。天祥至鄂州,即上疏劾平章要束木凶暴不法。时桑哥窃国柄,与要束木姻党,诬天下以罪,欲杀之,系狱几四百日。二十五年春正月,遇赦得释。二十八年,擢行台侍御史。未凡,以疾辞归。三十年,授燕南河北道廉访使。

  元贞元年,改山东东西道廉访使。山东盗起,诏求弭盗方略。天祥奏,所拟事条,皆切于时用。执政颁行诸路,由是群盗屏息。平阴县女子刘金莲,假妖术惑众,所至官为建神堂,愚民奔走事之。天祥谓同僚曰:“此妇以神圣惑众,声势如此,若复有狡狯之人辅之。仿汉张角、晋孙恩之所为,必成大害。”遂命捕系之杖于市,自此妖妄平息。天祥言山东宣慰司官冗宜罢,因劾宣慰使贪暴骫治诸事,不听。遂任满辞职。

  大德三年六月,迁河北河南廉访使,以疾不起。六年,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上疏论征西南互事,曰:

  兵有不得已而不已者,亦有得已而不已者。惟能得已则已,可使兵力日强,以备不得已而不已之用,是之谓善兵者也。去岁,行省右丞刘深远征八百媳妇,此乃得已而不已之兵也。彼荒裔小邦,远在云南之西南又数千里,人皆顽愚无知。取之不足以为利,不取不足以为害。

  深欺上罔下,帅兵伐之,经过八番,纵横自恣,恃其威力,虐害居民,中途变生,所在皆叛。深既不能制乱,反为乱众所制,军中乏粮,人自相食,计穷势蹙,仓皇退走,弃众奔逃,仅以身免。朝廷再发陕西、河南、江西、湖广四省兵,使刘二霸都总督,以图收复叛地,湖北、湖南大起丁夫,运送军粮,至播州交纳,其正夫与担负自己粮食者,通计二十余万,正当农时,兴此大役,驱愁苦之人,往反返数千里中,何事不有。或所负之米尽到,固为幸矣。然官军数万止仰今次运米,自此以后,又当如何?

  比问西征败卒及其将校,知西南远夷之地,重山复岭,陡涧深林。军行径路在于其间,窄处仅容一人一骑,上如登天,下如入井,贼若乘险邀击,我军虽众,亦难施为。又毒雾烟瘴之气,皆能伤人。群蛮既知大军将至,若阻要害以老我师,进不得前,旁无所掠,士卒饥馁,疫病死亡,将有不战自困之势,不可不为深虑也!

  且自征伐倭国、占城、交趾、瓜哇、缅国以来,近三十年,未尝见有尺地一民内属之益,计其所费钱财,死损军数,不可胜言。

  又闻八番罗国,向为征西官军扰害,捐弃生业,相继逃叛,怨深入于骨髓,皆欲得其肉而分食之。人心所恶,天意亦憎,惟须上承天意,下顺人心,早正深之罪,续下明诏,示彼一方,仍谕自今再无远征之役以招之,使官民上下,皆知不与区区小丑争一旦之胜负也。昔大舜退师而苗民格,充国缓战而诸羌安,事载经传,为万世法。

  为今之计,宜驻兵近境,使其水路经通,或用盐引茶引,或用宝钞,多增米介和市军粮。但法令严明,官不失信,米船必蔽江而上,军自足食,民亦不扰,内安根本,外固边陲。以我之镇静,御彼之猖狂,布恩以柔之,蓄威以制之,期之以久,服之以渐。此王者之师,万全之利。若谓业已如此,欲罢不能,亦当虚关系之大,审详成败,算定而后用兵。彼溪洞诸蛮,各有种类,必无同必敌我之理。但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疑,俟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动之时,徐命诸军数道俱进。服从者恩之以仁,拒命者威之以武。恩威相济,功乃易成。若仍蹈深之覆辙,恐他日之患,有甚于今日也。

  不报,遂谢病去。

  七年,召拜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八月,地震,河东尤甚,诏问弭灾之道,天祥言阴阳不和,天地不位,皆人事失宜所致。执政者以其言切直,抑不以闻。

  天祥还都且一岁,未尝得见帝言事,常郁郁不自释。八年正月,移疾归。至通州,中书遣使追之,不肯还。帝闻之,赐钞五千贯,仍命给驿传,官护送至其家。九年五月,拜中书右丞,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以年老固辞。十一年,仁宗在怀州,遣使赐币帛、上樽酒。至大四年,仁宗即位,复遣使召之,不起。延祐三年四月,卒,年八十七。累赠推忠正义崇德佐理功臣、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谥文忠。

  史臣曰:“陈祜建言三本,皆当世之要务。天祥挟击奸臣尤为侃直。方之轼、辙,庶几媲美。思廉议论可观,出为方面,未著名迹,殆非治事之才欤。”

卷一百七十 列传第六十七

  许衡 师敬 刘因 吴澄 当

  许衡,字仲平,怀州河内人。生有异禀,与群儿嬉,即立进退周旋之节,群儿莫敢犯。年七、八岁,受学于塾师,凡三易师,所授书辄不忘。其师辞于父母曰:“此儿颖悟非常,他日必有过人者,吾非其师也。”有道士款其门,谓父母曰:“此儿气骨不凡,当谨视之,异日名冠天下,富贵不足道也。”金末,徭役繁举,衡从其舅受吏事。久之,以应办宣宗山陵,州县追呼旁午,衡叹曰:“民不聊生,欲督责以自免,吾不为也!遂不复诣县,决意求学。父母以世乱,欲衡习占候之术,为避难计。于日者家见《尚书》疏,乃就宿其家手录之。由是知考示古学,一言一行,必质于书,时人亦稍从受学焉。

  未几,避乱于徂徕山,转徙大名。时窦默以经术得名,见衡敬礼之,相遇则危坐终日,出入于经史百家之说,互相难问。姚枢以首学自任,闻衡苦学力行,过大名访之。枢隐居苏门山,传伊、洛之学于赵复,衡至苏门,见枢,得伊川《易传》,朱子《论孟集注》、《中庸大学章句》、或问、小学诸书,乃手写以归,谓学徒曰:“昔所授殊孟浪,今始闻进学之序。若必欲相从,当悉弃前日所学章句之习,从事于小学,洒扫应对,以为进德之阶。”乃悉取旧书焚之,使门人自小学入。衡以身先之,家贫躬耕自养,年不熟则食糠茹菜,处之泰然。枢应世祖聘,衡独处苏门,始有任道之意。

  及枢为劝农使,荐衡于世祖,以为京兆提学。世祖南征,衡复归怀州。

  中统元年,召衡赴上都。入见,帝问所学,曰:“孔子。”问所长,曰:“虚名无实,误达圣听。”问科举之学曰:“不能。”帝曰:“卿言务实,科举之学虚诞,朕所不取也。”明年三月,复召至上都。时王文统秉政,深忌枢、默等,疑衡附和之。五月,奏以枢为太子太师,太子太傅,衡太子太保,阳尊之,实不欲其侍左右。默以屡言文统不中,欲倚东宫避之。衡以为不可,且曰:“礼,师傅与太子位东西向,师傅坐,太子乃坐。公等能为此事否?不然,是师道自我而亡也。”枢然之,与默等怀制立殿下,五辞乃免。孜授衡国子祭酒,既拜命。复以疾辞。九月,得请归,仍奉敕教授怀孟路弟子。

  三年九月,召至大都。中书左丞张文谦见衡,请执弟子礼,衡拒之。文廉数忤幸臣,被谴责,请教于衡。衡贻书,教以存诚克己之学。至元元年,恳请返怀州,帝许之。六月,迅雷起于堂下,从者皆惊仆,衡独不为动。二年,帝复征之。衡至上都,即奏震雷之罚,不当入觐。帝不许。十二月,敕入中书省议事,衡以疾辞。丞相发童素慕衡名,谒于行馆,及还,谓左右曰:“若辈自谓相去几何?盖什百而千万也,是岂缯缴之可及哉!”

  三年春,召至檀州。敕谕衡曰:“窦汉卿独言王文统,当时汝何不言?岂孔子之教,使汝如量乎?抑汝不遵孔子之教乎?往者不咎,今后毋然。省中事前虽命汝,汝意犹未悉。今再命汝。汝之名分,其斟酌在我。国事所以无失,百姓所以得安,其谟猷在汝,正当黾勉从事,毋负平生所学。安童尚幼,未更事,汝基辅导之。”衡对曰:“圣人之道至大且远。臣平生虽读其书,所得甚浅。既承特命,原罄所知。安童聪明有执守,告以古人言语,悉能领解。但虑中有人问之,则难行矣。”是年夏,分省至上都,衡疏陈五事:

  其一曰:自古立国,有大规模。规模既定,然后治功可期。昔子产相衰周之列国,孔明治西蜀之一隅,且有定论,终身由之;而堂堂天下,可无一定之制哉?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汉法乃可长久。故后魏十六帝,百七十年,辽九帝,二百有八年;金九帝,百二十年,皆历年最多。其他不行汉法,如刘、石、姚、符、慕容、赫连等,专尚威劫持卤莽,皆不过二三十年而倾败相继。夫陆行宜车,水行宜舟,反之则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汉食热,反之则必有变。以是论之,国家既自朔漠入中原,居汉地,主汉民,其当用汉法无疑也。然万世国俗,累朝勋旧,一旦驱之下从臣仆之谋,改就亡国之俗,其势有甚难者。夫寒之与暑,固为不同。然寒之变暑也,始于微温,而热,而暑,积百有八十二日而寒始尽。暑之变寒,其势亦然,是亦积渐之验也。苟能渐之摩之,待以岁月,心坚而确,事易而常,未有不可变者。以北方之俗,改用中国之法,非三十年不可成功。在昔平金之日,即当议此,顾乃迁延岁月,养成尾大之势。祖宗失其机于前,陛下继其难于后。虽曰守成,实同创始,规模又难于曩时。惟亟亟讲求得失而法戒之,不杂小人,不责近效,不恤流言,则周、汉不难复,辽、金不难跞也。

  其二曰:“天下之务,萃于中书,不胜其烦,然大要用人、立法而已。人之贤否,未知其详,固不可遽用。若或已知其为君子,为小人,而复迟疑两可,莫决进退,用君子巩其迂,阔用小人冀收其捷效,是徒曰知人,而实不能用人,亦何益哉!人莫不饮食也,独膳夫能调五味之和:莫不睹日月也,独星官能步亏食之数。今里巷之谈,动以古为诟戏,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孰非古人遗法。岂天下之大,国家之重,而独无必然之成法乎?夫治人者法,守法者人。人法相维,上安下顺,而君相不劳。

  今立法用人,纵未能遽如古昔,然巳仕者当给俸以养其廉,未仕者当宽立条格,俾就叙用,则失职之怨少可舒矣。外设监司以察污滥,内专吏部以定资历,则非分之求渐可息矣。再任三任,抑高举下,则人才爵位略可平矣。至于贵家之世袭,品官之任子,版籍之数,续当议之,说不可缓也。

  其三曰;为君当知为君之难。盖上天为下民作之君师,非以安佚娱之,乃以至难任之也。古帝明王,莫不兢兢业业,岂故为自苦哉!诚深知为君之难,则有一息,不敢暇逸者。请言其要。

  曰践言难。知人难,用贤难,去邪难,得人心难,合天意难,何者?人君不患出言之难,而患践言之难。知践言之难,则其出言不容不慎。一日,二日,万几,人君以一身一心临断之,欲言之无失,岂易得哉!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后日违之者,可否异同,纷更变易,纪纲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无所持循。此无他,至难之地不以难处,而以易处故也。苟从《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凡一言一行,必求其所当然,不牵于爱憎,不激于喜怒,虚心端意,而审外之,鲜有不中者。奈何为上多乐郐肆,为下多事容悦。夫私心盛,则不畏人,欲心盛,则不畏天。以不畏天、不畏人之心,所日务者皆快心之事,则口欲言而言,身欲动而动,又安肯兢兢业业,熟思而审处之利?此人君践言之难,又难于在下之人也。

  人之情伪有易有险,险者难知,易者易知。且又有众寡之分焉。寡则易知,众则难知,故在上难于知下,而在下易于知上。处难知之地,御难之之人,欲其不见欺也难矣。人君处亿兆之上,操予夺进退赏罚生杀之权,不幸见欺,则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其害可胜既乎?人君惟无喜怒也,有喜怒,则赞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张势,人君惟无爱憎也,有爱憎,则假其爱以济私,藉其憎以复怨。其至本无喜也,诳之使喜,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爱也,而誉之使爱,本无可憎也,短之使憎。若是,则进者未必君子,退者未必小人,予者未必有功,夺者未必有罪,赏罚生杀,鲜得其正。人君不司其受欺也,而反任之以防天下之欺,患尚可言邪?大抵人君以知人为贵,以用人为急,用得其人,则无事于防。既不出此,则所近者争进之人耳,好利之人耳,无耻之人耳。彼挟许用术,投间抵隙,以蛊君心,欲防其欺,虽尧、舜不能也。此知人之难也。

  能知贤则必任贤。贤者以公为心,以爱为心,不为利回,不为势屈,置之周行,则庶事行其正,天下被其泽,其于人国,重固如此也。然其人必难进易退,轻利重义。人君虽或知之而召之命之,泛如厮养,贤者有不屑也。虽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礼,然而言不见用,贤者不处也。或用其言而复使小人参之,责小利,期近效,有用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贤者亦岂肯尸位素餐以取讥天下后世哉!且贤不惟难进也,而又难合。人君处崇高之地,大抵乐闻人过,而不乐闻己过,务快己心,而不务快民心,贤者欲匡而正之,扶而安之,如尧、舜而后已,故其势恒难合。况奸邪佞幸,丑正恶直,肆为诋毁,多方以陷之,将见罪戾之不免,又可望事得其正,而天下被其泽邪!此任贤之难也。

  奸邪之人,其心险,其术巧。惟险,故千态万状而人莫能知,惟巧,故千蹊万径而人莫能御。其谄似恭,其讦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佞似可近。势在近习,则结近习,势在宫闱,则媚宫闱。或以甘言诱人于过,而后发之,以示其无党,务窥人君之喜怒而凶合之,窃其势以立己之威,结其爱以济己之欲,爱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议,近亲不敢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所谓城社鼠而求去之,固已难矣。然此犹人社之不知者也。至若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见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妒贤嫉能,明皇洞见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此去邪之难也。

  夫上以诚爱下,下以忠报上,感应之理则然,禹抑洪水以救民,启又能敬承继禹之道,其泽深矣,一傅而太康失道,则万姓仇怨而去者,何邪?汉高帝起布衣,天下景从,荥阳之难,纪信至捐生以赴急,则人心之归可见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谋反者,又何邪?非戴上之心,有时忽变,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后怨怒生焉。禹、启爱民如赤子,而太康逸豫以灭德,是以失望。汉高以宽仁得天下,及其已定,乃以爱憎行诛堂,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恩泽于民,而民怨且怒者,皆类此也。人君有位之初,既出美言而告天下矣,既而实不能副,故怨生焉。等人臣耳,无大相远,人君特以己之私而厚一人,则其薄者已觖望,况于薄有功而厚有罪,人得不愤于心邪?得人心之道,不在于要结,而在于修身。诚使一言一动,必可为天下之法,一赏一罚,必求合天下之公,则亿兆之心,将不求自得,又岂有失望不平之累哉!此得人心之难也。

  三代而下称盛治者,无如汉之文、景,然考之当时,天象数变,山崩地震未易遽数,是将小则有水旱之灾,大则有乱亡之应。而文、景克承天心,一以养民为务,今年劝农桑,明年减田租,恳受如此,是以民心洽而和气应。臣窃见前年秋孛出西方,彗出东方,去年冬彗见东方,复见西方,议者谓当除旧布新,以应天变。臣以为曷若直法文、景恭俭爱民,为本原之治。《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以是论之,则天之道恒在于下,恒在于不足也。君人者,不求之下,而求之高,不求之不足,而求之有余,斯其所以召天变也。其变已生,其象已著,乖戾之几已萌,犹且因仍故习,抑其下而损其不足,谓之合天,不亦难乎?

  此六者,皆难之目也。举其要,则修德、用贤、爱民三者而已。此谓治本。本立,则纪纲可布,法度可行,治功可必。否则爱恶相攻,善恶交病,生民不免于水火,以是为治,万不能也。

  其四曰:“农桑学校,治法之大纲也,古之贤君,莫如尧、舜,贤臣莫如稷、契。亦不过播百谷以厚民生,敷五教以善民心,此教养之道,民可使富,兵可使强,人才可使盛,国势可使重,必然之理也。今国家徒知敛财之巧,而不知生财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知养人之善,徒患法令之难行,而不患法无可行之地。诚能优重农民,勿扰勿害,驱游惰之人归之南亩,课之种艺,恳喻而督行之,十年已后,仓廪之积,当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县,皆设学校,使皇子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于学,以明修己治人之要道,十年已后,人材之盛、风俗之美,又非今日之比矣。二纲既张,万目斯举,否则富强之效皆不可期也。

  其五曰:天下所以一者,民志定,则士安于士,农安于农,工商安于为工商,而后在上之人始安如泰山。今民不安于白屋,必求禄仕;仕不安于卑位,必求尊荣。四方万里,辐辏并进,各怀无耻之心,在上之人可不为寒心哉!臣闻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让。各有其宜,不可不审。然欲民志之定者,必先定君志。君志之定,莫如慎喜怒,而修号令。古之帝王潜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发也,虽至近莫能知其发也,虽至亲莫能移,喜怒发必中节,是以号令简而无悔也。

  书奏,帝嘉纳之,衡多病,帝听五日一至省,时赐尚方名药美酒。四年,乃听其归。五年,复召见。

  六年,命与太常卿徐世隆定朝仪。又诏与太保刘秉忠、左丞张文定官制。衡历改古今分并统属之序,定为图。七年,奏上之。

  未几,阿合马为中书省平章政事,领尚书闪部事,势倾朝野,一时在臣多附之。衡每与之议,必正言不少让,已而其子又有佥枢密院之命,衡独执议曰:“国家事权,兵民财三者而巳。今其父典民与财,子又典兵,不可。彼虽不反,此反道也。”阿合马面质衡曰:“汝何言吾反,汝实反耳。人所嗜好,权势、爵禄、声色,汝皆不好,惟欲得人心,非反而何?”衡曰:“王平章不好权势、爵禄耶?何以反?”阿合马衔之,亟荐稀宜在中书,欲中以事。俄除左丞,衡屡入辞,帝命左右掖出之。从幸上京,复论列阿合马专权罔上、蠹政害民若干事,不报。因谢病,请解机务,帝恻然,召其子师可入谕旨,且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也。臣下泛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之以位,当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 帝久欲开太学,会衡求罢益力,乃从其请。八年,以为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亲为择蒙古弟子使教之。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国人子太朴未散,视听专一,若置善类之中涵养数年,必为国用。”乃请征其弟子王梓、刘季伟、韩思永、耶律有尚、吕端善、姚燧、高凝、白栋、苏郁、姚燧、孙安、刘安中二十人为伴读,分处各斋,以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讲课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算。少者则令习拜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久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礼节。

  十年,阿合马屡毁汉法,诸生禀食或不继,衡固请退。帝命诸老臣议其去留,窦默亦为衡请,乃听衡归,以选善王恂摄学事。刘秉忠等奏,乞以衡弟子耶律有尚、苏郁、白栋为助教,守衡规矩,从之。

  十三年,诏王恂定新历。恂以为历家知历数而不知历理,宜得衡领之,乃以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领太史院事,召至京。十七年,历成,奏上之,赐名曰《授时历》,颁行天下。语详《郭守敬传》。

  六月,以疾请归。皇太子为请于帝,授子师可为怀孟路总管以养之,且使东宫官谕衡曰:“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矣,其善药自爱。”十八年,衡病革,逢家祭,扶起奠献如仪。既彻,馂而卒,年七十三。是日,雷电,大风拔木。怀孟人无贵贱少长,皆哭于门。四方学士,不远数千祭器墓下。

  北方文学自衡开之,当时名公卿多出其门。丞相安童事以师礼,卒称贤相。惟值王文统、阿合马相继用事,未获大行其志,论者惜之。大德元年,赠司徒,谥文正。至大三年,加赠正学垂行佐运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魏国公。皇庆二年,诏从孔子庙廷。延祐初,又诏立书院于京兆以祀文,给田奉祠事,赐名鲁斋书院。鲁斋,衡在大名时所署斋名也。

  二子:师可,怀孟路总管。师敬,累官山东廉访使。泰定二年,奏请颁族葬制,禁用阴阳邪说,从之,入为中书参知政事,迁左丞,令与纽泽等编译《帝训》。书成,经筵进讲,仍令皇太子阅之。三年,帝幸上都,命师敬与兀伯都剌等居守。是年,译《帝训》成,更名皇图大训》,后卒于宫,孙从宣,河北河南道廉访使。无元统二年,录衡孙从宗为异珍库提点。

  刘因,字梦吉,保定容城人。世为儒家。父述,邃于性理之学。中统初左三部尚书刘肃宣抚真定,辟武邑令,以疾辞归。年四十无子。因生之夕,述梦神人骑马载一儿至其家,曰:“善养之。”乃名曰固,字梦骥,后改今名及字。

  因天资绝人,三岁识书,日记千百言,过目成诵,六岁能诗,七岁能属文,落笔惊人。甫弱冠,才器超迈,思得如古人者友之,作《希圣解》。国子司业研弥坚教授真定。因从之游,同舍生皆不能及。初为经学,究训诂注疏之说,辄叹曰:“圣人精义,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张、邵、朱、吕之书,一见能发其微,曰:“我固谓当有是也。”固早丧父,事继母孝。虽贫,非其义,一介不取。家居教授,师道尊严,弟子造其门者,随材器教之,皆有成就。尝爱诸葛明静以修身之语,表所居日静修。

  不忽木以因学行荐于朝。至元十九年,诏征因,擢右赞善大夫。初,裕宗建学宫中,命选善王恂教近侍子弟,恂卒,乃命因继之。未几,以母疾辞归。明年,丁内艰。二十八年,复遣使者以集贤学士征因,以疾固辞,且上书宰相曰:

  因自幼读书,闻大人君子之馀论,虽他无所得,至如君臣之义,自谓见之甚明。如以日用近事言之,凡吾人所以得安居而暇食,以遂春生聚之乐者,是谁之力与?皆君上之赐也。是以凡我有生之民,或给力役,或出知能,亦必各有以自效焉。此理势之必然,亘万古而不可易,庄周氏所谓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也。

  因生四十三年,未尝效尺寸之力,以报国家养生成之德,而恩命连至,因沿敢偃蹇不出,贪高尚之名以负我国家知遇之恩,而得罪于圣门中庸之教也哉!且因之立心,自幼及长,未尝一日敢为崖岸卓绝、甚高难继之行,平昔交友,苟有一日之雅者,皆知因之此心也。但或者得之传闻,不求其质,止于遗迹之近似者观之,是以有高人隐士之目,惟阁下亦知因之未尝以此自居也。

  向者,先储皇以赞善之命来召,即与使者俱行,再奉令旨教学,亦即时应命。后以老母中风,请还家省视,不幸弥留,竟遭忧制,遂不复出,初岂有意于不仕邪,今圣天子选用贤良,一新时政,虽前日隐晦之人,亦将出而仕矣,况因平昔非隐晦者邪,况加以不次之宠,处之以优崇之地邪。是以形留意往,命与心违,病臣空斋,惶恐待罪。

  因素有羸疾,自去年丧子,扰患之余,继以疟疾,历夏及秋,后虽平复,然精神气血,已非旧矣。不图今岁五月二十八日,疟疾复作,至七月初二日,蒸发旧积,腹痛如剌,下血不已。至八月初,偶起一念,自叹旁无期功之说,家无纪纲之仆,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于容城先人墓侧,修营一舍,倘病势不退,当居外其中以待尽。遣人之际,未免感伤。由是病势益增,饮食极减。至二十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闻之,惶怖无地,不知所措。徐而思之,窝谓供职虽未能扶病而行,而思命则不敢不扶病而拜。因又虚,若稍涉迟疑,则不惟臣子之心有所不安,而踪迹高峻,已不近于人情矣。是以即日拜受,留使者,侯病势稍退,与之俱行。迁延至今,服疗百至,略无一效。乃请使者先行,仍令学生李道恒纳上铺马圣旨,待病退,自备气力以行。望阁下俯加矜悯,曲为保全。因实疏远微财之臣,与帷幄诸公不同,其进与退,非难处之事,惟阁长下始终成就之。

  帝闻之,曰:“古有所谓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欤!

  三十年夏四月卒,年四十五。无子。延佑中,赠翰林学士、资善大夫、上护军。追封容城郡公,谥文靖。欧阳元赞因画像曰:“微点之狂,而有沂上风雩之乐;资由之勇,而无北鄙鼓瑟之声。于裕皇之仁,而见不可留之四皓;以世祖之略,而遇不能致之两生。乌乎!麒麟凤凰,固宇内之不常有也。然而一鸣而《六典》作,一出而《春秋》成。则其志不欲遗世而独往也明矣,亦将从周公、孔子之后,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者邪!”论者以为知言。吴澄于当时学者最慎许可,独推敬因,自谓不及云。

  因所著有《四书精要》三十卷,诗文集二十二卷。门人新安人刘英、王纲、梁至刚,容城人梁师安,俱高尚不仕。

  吴澄,字幼清,抚州崇仁人。幼颖异。五岁,日受千余言,夜读书达旦。母忧其过勤,不多与膏火,澄候母寝,燃膏复诵。九岁,日育《大学》二十过,次第读《论语》、《中庸》,如是者三年。

  十九年,著论曰:“尧舜而上,道之元也。尧舜而下,其亨也。泗、洙、邹、鲁其利也。濂、洛,关、闽,其贞也。分而言之,上古则羲皇其元、尧、舜其亨乎。禹汤其利,文、武、周公其贞乎。中古之统,仲尼其元、颜、曾其亨乎,子思其利,孟子其贞乎。近古之统,周子其元也,程、张其亨也,朱子其利也。孰为今日之赠,未之闻也。然则可以终无所归乎?”其以道统自任如此。

  宋咸淳七年,试礼部不第。时宋亡征己见,澄以其学教授乡人,作草屋数间,题其牖曰“抱膝《梁父吟》,浩歌《出师表》。”程钜夫与澄为同学,知其意,题之曰草庐,学生遂称之曰草庐先生。

  至元二十年,抚州内附。乐安丞蜀人黄西卿不肯降,遁于穷山中,招澄教其子。澄从之。乐县人郑松又招澄居布水谷,乃著《孝经章句》校定《易》、《书》、《诗》、《春秋》、《仪礼》及大、小《戴记》。二十三年,程钜夫奉诏求江南遣逸,强起澄至京师。未几,母老辞归。二十五年,钜夫白于执政,吴澄不欲仕,所著《诗》、《书》、《春秋》诸书,得圣贤之旨,可以教国子,传之天下。敕江西行省缮录其书以进,州县以时敦礼。

  元贞二年,董士选为江西行省左丞,雅敬澄。及拜行台御吹中丞,入奏事,道以澄荐。未几,士选迁枢密副使,又荐之。一日,议事中书省,起立谓丞相完泽曰:“士选的荐吴澄,经明行修,大受之才。”平章政事不忽木曰:“枢密质实,所荐天下士也。”遂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馆编修官。有司敦劝久之,乃至,而你者已到官,澄即日南归。明年,除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三月,以疾辞。

  至大元年,召为国子监丞。先是,许衡为祭酒,始以朱子小学等书授弟子,久之渐失其传。澄广以经义,各因其材质,反覆训诱其学,诚笃不及衡,而淹博过之。

  皇庆元年,迁司业,为教法四条:一曰经学,二曰行实,三曰文艺,四曰治事,未及行。又尝为学者言:“朱子于道问学之功居多,而陆子静以尊德性为主。问学不本于德情,必偏于言语训释之末,故学必以德性为本,庶几得之。”议者遂以澄为陆氏之学,非稀尊信朱子本意云。澄一夕谢病南归,诸生有不谒告而从之者。俄拜集贤直学士,特授奉议大夫,稗乘驿至京师,次真州,疾作不果行。

  英宗即位,超迁翰林学士,进阶太中大夫。先是,诏集善书者,粉黄金为泥,写浮屠《藏经》。帝在上都,使左丞速速,沼澄为序。澄曰:“主上写经,为民祈福,若用以追荐,臣所未知。盖福田利益,虽人所乐闻,而轮回之事,彼习其学者,犹或不言。不过谓为善之人,死则上通高明,其极上则与日月齐光;为恶之人,死则下沦污秽,其极下则与沙虫同类。其徒遂为荐拔之说,以惑世人。今列圣之神,上同日月,何庸荐拔!且国初以来,凡写经追荐,不知凡岂。若未效,是无佛法;若已效,是诬其祖也。撰为文辞,不可以未后世,请俟驾还奏之。”会帝崩而止。

  泰定远年,初天经筵,道命澄与平章政事张珪、国子祭酒邓文原为讲官。先是,至治末,作太庙,议者习见同堂异室之制,乃作十三家。未及迁奉,而英宗崩,有司疑于昭穆之次,命廷臣集议。澄议曰:“世宜混一天下,悉改古制而行之。古者,天子七庙,庙各有宫,太祖居中,左三庙为昭,右三庙为穆,昭穆神主,各以闪递迁,其庙之害,如今之中书六部。夫省部之设,说仿金、宋,岂宗庙叙闪,而不考古制乎!”议上,有司以急于行事,竟如旧次云。时澄已有去志,会修《英宗实录》,命总其事,居数月,《实录》成,即移病不出。中书左丞许师敬奉敕赐宴国史院,仍臻朝廷免留之意。澄宴罢即出城登舟去。中书闻之,遣官乘驿追之,不及而还,言于帝曰:“吴澄,国之名儒,朝之旧德,今请老而归,安忍重劳之,宜特加褒异”诏进资善大夫,仍以金织文绮二端及钞五千贯赐之。

  初,延祐中蠲虚增之税,惟江西增税三万余缗不获免,后又行名银法,民困益甚。泰定元年,澄白执政,免包银,独增税如故。至是,澄与宣抚副使齐履廉言之,始奏请蠲免。澄于《易》、《书》、《诗》、《春秋》、《礼记》各有纂言,尽破传注穿凿之习,其书纂言只注今文二十八篇,不用伪孔古文,尤为绝识。又订《孝经》定本,合古、今文,分经一章,传十二章。校正《皇极经世书》及《老子》、《庄子》《太元经》、《乐律》、《八阵图》、郭璞《葬书》,皆行于世。其《仪礼》逸经入篇、传十篇,危素得其稿本,补刊之。

  澄卒于至顺元年,年八十五年。赠江西行省左丞、止护军,追封临川郡公,谥文正。

  五子:文,同知柳州路总管府事;京,翰林院典籍官。文子当。

  当,字伯尚。侍澄至京师,补国子生。久之,澄既卒,从澄游者悉就当卒业。至正五年,以父荫授万亿四库照磨,未上,用荐者改国子助教。诏修辽、金宋三史,当预编纂。书成,除翰林修撰。七年,迁国子博士。明年,迁监丞。十年,擢司业。累迁礼部郎史,除翰林直学士。

  时江南兵起且五年,大臣有荐当世居当西,习民俗,且其才可任政事者。特授江西肃政廉访使,偕江西行省参知事政火你赤、兵部尚书黄昭,招捕江西群盗,便宜行事。当以朝廷兵力不给,既受命,至江南,即招募民兵。由浙入章,至江西建昌,招安新城盗孙塔。道路既通,乃进攻南丰。

  十六年,调检校章迪率本部兵,与黄昭夹攻抚州,复崇仁宜黄。于是建、抚两郡悉定。是时,参知政事朵歹总兵积年无功,忌当屡捷,功在己上,又以为南人不宜总兵,构飞语,谓当与黄昭皆通寇。乃除当抚州路总管,照临江路总管,并供亿平章火你赤军。火你赤杀当从事官范淳及章迪,将士焉皆愤怒不平。当谕之曰:“上命不可违也。”火你赤又上章诬劾二人,诏当与昭皆罢总管,除名。

  十八年,火你赤自瑞州还龙兴,当与昭皆留军中,不敢去。先是,当平贼功状自广东海道未达京师,而朵歹、火你赤等公牍先至,故朝廷南当与昭,皆除名。及得当功状,始知其诬,拜当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昭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命未下,陈友谅已陷江西诸郡火你赤弃城遁。当乃著道士服,杜门不出,日以著书为事。友谅遣人辟之,当臣床不食,以死自誓。乃舁床载送江州。拘留一年,终不为屈,始得归隐居卢陵吉水之谷坪,逾年以疾卒,年六十五。著有《击礼纂言》及《学言藁》。

  史臣曰:“许文正应召过真定,刘文靖谓之曰:‘公一聘而起,无乃太速乎?’文正曰:‘不如此则道不行。’及文靖不受集贤之聘,或问之,曰;‘不如此则道不尊。’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恶可轩此而轾彼也。自朱子以后,博通经术,未有及吴文正者。拟之四科,许德行,刘言语,吴基文学欤。”

卷一百七十一 列传第六十八

  李冶 朱世杰 杨恭懿 王恂 郭守敬 齐履谦

  李冶,字仁卿,真定藁城人。本名治,后改今名。登金进士第,辟知钧州事。大兵入钧州,冶北渡河侨寓忻、崞诸州。

  世祖在潜邸,闻其紧,遣使召之,且曰:“素闻仁卿学优才赡,潜德不耀,久欲一见,其勿辞。”既至,问亡金居官者孰贤,对曰:“险夷一节,惟完颜仲德。”又问:“合达及布哈何如?”对曰:“二人短于将略,任之不疑,此金所以亡也。”又问魏征、曹彬,对曰:“谠言忠论,唐之诤臣,征为第一。彬伐江南,不妄杀一人,拟之方叔、召虎可也。”又问:“今有如魏征者乎?驿曰:“近世侧媚城风,欲求魏徽之贤,实难其人。”又问人才贤否,对曰:“天下未尝无才,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如魏璠、王鹗、李献卿、蔺光庭、赵复、郝经、王约等,皆有用之才,又皆王所聘者,举而用之,何所不可。然四海之大,岂上此数子。诚能旁求于外,则人才汇进矣。世祖嘉纳之。

  中统元年,复聘之,欲处以清要,以老病,退乞还山。至元二年,召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就职斯月,复以老病辞。

  冶精于算法,著《测圆海镜》十二卷。其自序曰:“数本难穷,吾欲以力强穷之,不惟不能得其凡,而吾之力且惫矣。然则数果不可穷耶!既已名之数矣,则又何为而不可究乎?故谓数为难穷,斯可;谓为不可穷,斯不可。何则?彼冥冥之中,固有昭昭者存。夫昭昭者,其自然之数也。非自然之数,其自然之理也。推自然之理,以明自然之数,则虽远而乾端坤倪幽,而神情鬼状未有不合者矣。予自幼喜算数,恒病考圆之术乖于自然,如古率、微率、密率之不同,截弧、截矢,截背之互见内外诸角,析剖支条,莫不各自名家。及反覆研究,而卒无以当吾心者。老大以来,得洞渊之术,日夕玩绎,而向之病我者始爆然落手而无遗。客有从余求其说者,于是又为衍之,遂累一百七十问。既成纺,客复目之为测圆海镜。昔半山老人集唐百家诗选,自谓废日力于此,良可惜,明道以谢上蔡。记诵为元物丧志,况九九之贱技乎。耆好酸碱,平生每自戒约,竟莫能已。吾亦不知其然而然也。故尝为之解曰:“由技兼乎事者言之,夷之,礼夔之,乐亦不免为一技。由技进乎道者言之,石之斤,之轮,非圣人之所与者乎。览吾之书,其悯我者,当以百数,笑我者,当以千数,乃吾之所得,则自得焉耳,宁秒计人悯笑哉?”又著《益古演段》三卷,以发挥天元如积之术与《测圆海镜》相表里。冶病且革。语春子克修曰:“吾平生著述可尽燔,独《测圆海镜》虽小术,吾尝精思致力,后世必有知者,庶可布广垂永乎。”卒年八十有八,谥文正。冶之立天元术,在算学中为最精。

  同时有朱世杰,充类尽义,演为四元,与冶并称绝学。世杰,字汉卿;寓大都,不知何许人。著《四元玉鉴》三卷,凡二百八十问,列开方演段诸图凡四:一曰今古开方会用之图,二曰四五较自乘演段之图。谓算学精妙,无过演段,前明五和,后辨五较,自知优劣也。次则假令四问。其立天元曰一气混元,天地二元曰两仪象元,天地人三元曰三才运元,天地人物四元曰四象会元。法以元气居中,立天元一于下,地元一于左,人元一于右,物元一于上。乘除往来,用假象真,以虚问实,错综正负,分成四式,必以寄之剔之,余筹易位而和会,以成开方之式焉。又撰《算学启蒙》三卷,自乘除加减以至天元如积总二十门,较《四元玉鉴》为便于初学。世杰书之茭草形段如象招数果垛叠藏诸术,与郭守敬授时草平立定三差,所谓垛积招差者相通。故祖颐序世杰之书,谓与授时术相为表里焉。

  杨恭懿,字元甫,奉元高陵人。父天德,金兴定进士,以安化令兼录事及州判官。金章南郊,太常卿孙通样授币而立,御史将劾其不恭,从天德问之,曰:“授坐,不立。”御史惭而止,由是知名。

  恭懿博学强记,通《易》、《礼》、《春秋》三经。年二十四,始得朱子集注章句及《太极图说》、小学、《近思录》诸书,叹曰:“人伦日用之常,天道性命之妙,皆萃于此书矣。”许衡至陕西,偿懿敬事之,所造益深。丁父忧,水浆不入口者五日,杖而后起,斥浮屠法不用。衡会葬归,谓问人曰:“杨君居丧尽礼,其功可当于肇修人纪也。”御史王恽荐其贤。

  至元七年,与许衡俱被召。恭懿辞。衡拜中书左丞,与丞相安童共事,日誉恭懿贤,安章以闻。十年,帝遣协律郎申敬召之,以疾辞。十一年,容宗教下中书,使如汉聘四皓者以聘恭懿。安童遣郎中张元智致裕宗命,恭懿始至京师。帝遣国王和童劳之,召见,询其先世及师孙本末甚悉。恭懿退而呕血,帝复赐医药。侍讲学士徒单公履请设科取士,诏与恭懿议之。恭懿言:“明诏有云:‘士不治经学、孔孟之道,日为诗赋空文’,此言诚万事治安之本。今欲取士,宜敕有司举有行检、通经史之士,使无投牒自荐,试以五经四书大小义,史论、时务策。夫既从事实学,则士风纯,民俗厚,国家得识治之才矣。”奏入,帝善之。安童咨世务于恭懿,倚以自助,会其北征,恭懿遂乞病归。

  十三年,诏修历法。或荐恭懿尝推历,终一甲子,得日月薄食者七十有奇。十六年,召恭懿撰《历议》。十七年,《授时历》成,恭懿与许衡等上之。是日,诸臣方跪读奏,帝命衡与恭懿起曰:“卿二老,毋自劳也。”授集贤学士,兼太史院事。明年,复告归。二十年,召为太子宾客。二十二年,召为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事。二十九年,召议中书省事。皆不行。三十一年卒,年七十,谥文康。

  恭懿疾革,门人问之,忽太息曰:“有是哉,国衰矣!”闻者乱以他言。后成宗登极,诏下,则世祖果以是日崩,人以为至诚所格云。子宙,莆城令。

  王恂,字敬甫,中山唐县人。父良,金末为中山府掾,时民遭寇乱,多以诖误系狱,良前后所活数百人。已而弃去吏业,潜心伊洛之学及天文、律历,无不精究,年九十二卒。

  恂性颖悟,生三岁,家人示以书,辄识风、丁二宁。母刘氏,授以《千字文》,再过目,即成诵。六岁就学,十三学九数,尽通其法。太保刘秉忠北上,过中山,见而奇之。及南还,从秉忠学于易州之紫金山。

  秉忠荐之世祖,召见于六盘山,命辅导裕宗为太子伴读。中统二年,擢太子赞善,时年二十八。三年,裕宗封燕王,守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敕两府大臣,凡有咨禀,必令王恂与闻。初,中书左丞许衡集唐、虞以来嘉言善政,为书以进。世祖尝令恂讲解,且命太子受业焉。又诏恂于太子起居饮食慎为调护,非所宜接之人,勿令得侍左右。恂言:“太子,天下本,付托至重,当延名德与之居处。”帝深然之。

  恂早以算术名,裕宗尝差问焉。恂曰:“算数,六艺之一。定国家,安人民,乃大事也。”每侍左右,必发三纲五常、为学之道及历代治忽兴亡之所以名。又以辽、金之事近接耳目者,论著其得失上之。裕宗问以心之所守,恂曰:“许衡尝言,人心如印板,惟板本不差,则虽摹千万纸皆不差;本既差,则摹之于纸,无不差矣。”诏择勋戚子弟,使学于恂。及恂从裕宗抚军称海,乃以诸生属之许衡,衡告老而去,复命恂领国子祭酒。国学之制,实始于此。帝以金《大明历》岁久浸疏,欲厘正之,知恂精于算术,遂以命之。恂荐许衡能明历理,驿召衡赴阙,命领改历事,官属悉听恂辟置。至元十六年,授嘉义大夫、太史令。十七年,历成,赐名《授时历》。

  十八年,卒年四十七。初,恂病,裕宗屡遣医诊治,及葬,赙钞二千贯。后帝思治历之功,以钞五十贯赐其家。延佑二年,赐推忠守正功臣、光禄大夫、司徒、上柱国、定国公,谥文肃。

  子宽、宾,并从许衡游,得星历之传于家。裕宗尝召见,语之曰:“汝父起于书生,贫无赀蓄。今赐汝五千贯钞,用尽可复以闻。”因恤之厚如此。宽由保章正,历兵部郎中,知蠡州。宾由保章副,累迁秘书监。

  郭守敬,字若思,顺德邢台人。生有异禀,巧思绝人。祖父荣,通算学,飞水利。时刘秉忠、张文谦、张易、王恂同学于易州紫金山,荣使守敬从秉忠受学。

  中统三年,文谦荐守敬于世祖。召见,面陈水利六事:一,引中都玉泉水至通州,又于兰榆河口开河,避浮鸡甸之险。二,引顺德达活泉灌田。三,开顺德澧河故道。四,引漳澄三河入澧河灌田。五,引怀孟沁河人御河灌田,六,开黄河引河,由新、旧孟州至温县灌田。世祖叹曰:“任事者如此,人不为素餐矣。”授提举诸路河渠。四年,授银符、河渠副使。

  至元元年,从张文谦行省西夏。修中兴路唐来、汉延二渠,凡旧渠之壤废者,皆更立闸堰,以通灌溉,民便之。

  二年,授都水少监。守敬言:“京师西麻峪村,分引卢沟水东流,穿西山而出,是为金口,灌溉之利,不可胜言。兵兴以后,典守者以大石塞之。若按故积,使水通流,可以助京畿之漕运。”又言:“当于金口西预开减水口,通大河,防涨水突入之患。”帝善之,而未施行。十二年,丞相伯颜伐宋,议立水站,命守敬按视。守敬自陵州至大名,又自济州至沛县,又南至吕梁,又自东平至纲城,又自东平清河逾旧黄河至御河,自卫州河至东平,自东平西南水泊至御河,乃得汶、泗与御河相通形势,为图奏之。

  初,秉忠以《大明历》自辽、金承用二百余年,浸已后天,议修正之,事未及行而秉忠卒。十三年,宋平,帝思用其言。遂以守敬与王恂率南北日官,分掌测验推步于下,而命文谦与枢密副使张易领之,左丞许衡以通算理,亦命参预其事。守敬以测验由于仪表,作简仪、仰仪、正方案、景符、眺几诸器,测验之精,不爽毫厘。是年,都水监并于工部,守敬除工部郎中。

  十六年,改局为太吏院,王恂为太史令,守敬为同知太史院事,赐印,立官署。及奏进仪表式,守敬当世祖前指陈算理,至于日昃,帝听之无倦容。奏请设监侯官二十七所,立表取直测景,从之。自丙子之冬至日测晷景,得丁丑、戊寅、己卯三年冬至加时,减《大明历》十九刻二十分,又增损古岁余岁差法,上考春秋以来冬至,无不尽合。以月食术及金水二星距、冬至日躔,校旧历,退七十六分。以日转迟疾中平行度,验月离宿度,加旧历三十刻。以线代管窥测赤道宿度,以四正定气立损益,以定日之盈缩,分二十八限为三百六十六,以定月之迟疾。以赤道变九道定月行,以迟疾转定度分定朔,而不用平行度,以日月实合时刻定晦,而不用虚进法,以距离綧肉定交食,其法视古皆密。又悉去诸历积年日月法之傅会,一本天道自然之数,可以施之永久。

  十七年,新历成。守敬与诸臣奏上,赐名《授时历》,颁行天下。

  十九年,王恂卒。时新历虽颁,然推步之式,与立成之数,皆未有定稿。守敬比次编类,整齐分秒,为《推步》七卷,《立成》二卷,《历议稿》三卷,《乾坤选释》二卷,《上中下三历法式》十二卷。二十年,守敬拜太史令,奏上之。又有《时候笺注》二卷,《修改源流》七卷,《仪象法式》二卷,《晷景考》二十卷。《五星细行考》五十卷,《古今交食考》一卷,《新测二十八舍杂坐诸星入宿去极》一卷《新测无名诸星》一卷,《距离考》一卷,并藏之官。

  二十八年,守敬建言引白浮泉水经瓮山泊,自西水门入城,汇于积水潭,复出南水门入旧运粮河,可省通州至大都陆运之费。从之。事具《河渠志》。

  三十年,世祖还自上都,过积水潭,见舳胪蔽水,大悦,赐名通惠河,赐守敬钞一万二千五百贯,以旧职兼提调通惠河漕运事。三十一年,拜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事。

  大德二年,召守敬至上都,议开铁幡竿渠。守敬奏:“山水频年暴下,非大为渠堰,广六七步不可。”执政难之,缩其广三之一。明年大雨,山水下注,渠不能容,漂没人畜卢帐,几犯行宫。成宗谓左右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耳。”七年,诏内外官年及七十,并听致仕,独守敬不允。自是翰林、太史院、司天台官不致仕,著为令。延佑三年卒。

  其门人齐履廉谓守敬纯德实学,为世师法,其不可及者有三:一曰水利之学,二曰历数之学,三曰仪象制造之学。许衡尤推服守敬,以为异人云。

  史臣曰:“先正阮文达公有言,推步之要,测与算二者而已。郭守敬简仪、仰仪之制,前此言测候者未及也。垛积招差句股弧矢之法,前此言步算者弗知也。测之精,算之密,上考下求,若应准绳,可谓集古法之大成,为将来之典要者矣。

  齐履谦,字伯恒,大名人,父义,通算术。履谦年十一,教以推步星历之法。

  至元十六年,初立太史局,改治新历,履廉补星历生。太史王恂问以算数,履廉随问随答,恂大奇之。新历成,复预修《历经》、《历议》。二十九年,授星历教。都城刻漏,旧以木为之,其形如碑,名碑漏,内设曲筒,铸铜为丸,自碑首转行而下,鸣铙以为节,久坏,晨昏失度。大德元年,中书省使履谦视之,因见刻汛漏旁有宋旧铜壶四,于是按图考定莲花、宝山等漏,命工改作。又请重建鼓楼,增置更鼓,当时遵用之。

  二年,迁保章正,始专历官之政。三年八月朔,时加巳,依历,日蚀二分有奇,至其时不蚀,履谦曰:“当蚀不蚀,在古有之,矧时近午,阳盛阴微,宜当蚀不蚀。”遂考唐开元以来当蚀不蚀者凡十事以闻。六年六月朔,时加戌,依历,日蚀五十七秒。众以涉交既渚,且近浊,欲匿不报。履谦曰:“吾所掌者常数也,其食与否,则系于天。”独以状闻,及其时,果食。众尝争没日不能决,履廉曰:“气本十五日,而间有十六日者,余分之积也。故历法以所积之日,命为没日,不出本气者是。”众服其议。

  七年,上以地震,诏问弭灾之道。履谦按《春秋》言:“地为阴而主静,妻道、子道、臣道也,三者失其道,则地为之弗宁。大臣当反躬责己,去专制之威,以答天变。”时成宗寝疾,宰相有专威福者,故履谦言及之。九年冬,始立南郊,祀昊天上帝,履谦摄司天台官。旧制,享祀,司天虽掌时刻,无钟鼓更漏,往往至旦始行事。履谦请用钟鼓更漏,俾早晏有节,从之。

  至大二年,太常请修社稷坛浚太庙庭中井。或以太岁所直,欲止其役。履谦曰:“国家以四海为家,岁君岂专在是耶!三年,擢授时郎秋官正,兼领冬官正事。四年,仁宗即位,台臣言履谦学行,可教国学子弟,擢国子监丞,改授奉直大夫、国子司业,与吴澄并命,时号得人。未几,复以履谦佥太史院事。

  皇庆二年春,彗星出东井。履谦奏宜增修善政以答天意。因陈时务八事。仁宗为之动容,顾宰臣命速行之。延祐元年,复以履谦为国子司业。时初命国子生岁贡六人,以入学生后为次第。履谦曰:“不考其业,何兴善得人。”乃酌旧制,立升斋、积分等法,复季考其学行,以次递升,既升上斋,又必逾再岁,始与私试。孟月、伸月试经疑、经义,季月试古赋诏诰章表策,蒙古色目试明经策问。辞理俱优者一分,辞平里优者为半分,岁终积至八分者充高等,以四十人为额。然后集贤、礼部定其艺业及格者六人以充岁贡。三年不通一经及在学不满一岁者,并黜之。帝从其议。五年,出为滨州知州,丁母忧,不果行。

  至治元年,拜太史院使。泰定二年九月,以本官奉使宣抚江西,福建、黜罢官吏贪污者四百余人,州县有以先贤子孙充房夫诸设者悉遣之。福建宪司职田,每亩岁输米三石,民不胜苦。履谦命准令输之,由是召怨,及还都,宪司果以他事诬之。未几,皆坐事免,履谦始得直,复为太中史院使。天历二年九月卒。

  著《大学四传小注》一卷,《中庸章句续解》一卷,《论语言仁通旨》二卷,《书传详说》一卷,《易苘辞旨略》二卷,《易本说》四卷,《春秋诸国统纪》六卷,《经世书入式》一卷,《外篇微旨》一卷,《二至晷景考》二卷,《经串演操八法》一卷。

  履谦以律本于气,气候之法具载前史,欲择僻地为密室,取金门之竹及河内葭莩以候气,列其事上之。又得黑石古律管一,长尺有八寸,外方,内圆空,中有隔,隔中有小窍,隔上九寸,其空均直,约径三分,以应黄钟之数;隔下九寸,其空自小窍杀至管底,约径二寸余。其制与律家所说不同。盖古所谓玉律者也。适履谦迁他官,事遂寝,有志者深惜之。至顺三年五月,赠翰林学士、资善大夫、上护军,追封汝南郡公,谥文懿。

卷一百七十二 列传第六十九

  张庭珍 庭瑞 张立道 梁曾 李克忠 稷

  张庭珍,字国宝,临潢全州人。父楫,金商州南仓使。太宗四年,籍其民数千来降,命监榷北京路课,改北京都转运使,因家焉。

  庭珍性强毅,通知经术,尤长《左氏春秋》。宪宗元年,授必阇赤。高丽不请命,擅徒于江华岛,遣庭珍诘之,且诇其叛服。其王言:“臣事本朝,未尝不谨,而大军犹侵掠,避而逃,不得已也。”且赂庭珍金银数千两。庭珍勃然曰:“王以天子之使,为求货来耶?”撝之去,反命以状闻。诏禁戍兵勿擅入高丽地。宪宗伐宋,至阆州,授庭珍安抚使。

  世祖即位,自将讨阿里不哥,以庭珍谙悉漠南道路,遣立沙井诸驿,兼督粮运。至元四年,授同佥吐蕃经略使。

  六年,授朝列大夫、安南国达鲁花赤,佩金符,使安南。国王陈光昺立受诏,庭珍责之曰:“皇帝不欲并汝土地,而听汝称藩,德至厚也。汝犹依宋为辱齿,妄自尊大。今百万之师围襄阳,拔在旦夕,席卷渡江,则宋亡矣,汝将何恃?且云南之兵,不两月可至汝境,覆汝宗祀不难,其审处之。”光昺惶恐,下拜受诏。既而语庭珍:“天子怜我,使者来乃待我无礼,汝官为朝列大夫,我王也,与我抗礼,可乎?”庭珍曰:“可。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光昺曰:“汝见云南王拜否?”庭珍曰:“云南王,皇子也,汝蛮夷小国,岂得比云南王。况天子命我为安南长官,位居汝上耶!”光昺曰:“既称大国,何索吾犀象?”光昺曰:“贡献方物,藩臣之职宜然。”光昺无以应,使其人露刃环立,以恐庭珍。庭珍解所佩刀弓,坦卧室内曰:“听汝所为。”庭珍嫌江水温恶不可饮,索井汲。其人不许曰:“吾欲多投毒井中,饮常死。”庭珍曰:“吾自求饮死,不汝责。”卒汲之,于是安南人皆詟服。明年,遣使偕庭珍入贡。庭珍以所对光昺之言奏闻,帝大悦,使翰林学士承旨王磐为文纪之。

  迁行省郎中,与阿里海涯从数骑抵襄阳城下,呼宋将吕文焕,谕以祸福。文焕帐前将田世英、曹彪执其总管武荣来降,文焕益惧,明日遣其黑杨都统来纳款。将还报,庭珍曰:“此吕氏心腹将,不如留之,以伐其谋。”无帅阿术然之,乃留不遣。又明日,文焕举城降。以功迁中顺大夫、遥授知归德府、行枢密院经历。俄复为行省郎中,赐金虎符,再迁襄阳总管,兼府尹,又改郢、复二州达鲁花赤。

  十四年,擢嘉议大夫、平江路达鲁花赤。十五年,改同知浙江道宣慰使,未行,又改大司农卿。丁母忧,军兴闻丧不得辄行,庭珍请纳制书为民,行省知不可夺,听之。庭珍行橐萧然,惟文书袱被而已。家居,又丁父忧。起复南京路总管,兼开封府尹。河北旱,流民南渡,州县避损户口罪,谩以逃闻,朝廷遣使者邀截流民,不欲还。庭珍谓使者曰:“吾不忍老稚顿踣,甘受专辄之咎。”下令诸渡口济之。事闻,诏御史按治,御史廉知其实,奏之,事寝不下。河决,灌太康,漂溺千里,庭珍括民船数百艘,又编木为筏,载糗粮,四出救之,全活甚众。水入善利门,庭珍颓城为堰以御之,水退,复发民筑外堤,起阳武黑石,东尽陈留张驽河,绵互三十里,河患始平。至元十七年,卒于官,年五十六。庭珍性清慎,丞相伯颜尝语人曰:“诸将渡江,无不剽掠,惟我与国宝自安耳。”闻者以为知言。

  子岳,提举郢、复鱼湖;崇,四川行省宣差。弟庭瑞。

  庭瑞,字天表。幼以功业自许,兵法、地志、星历、卜筮,无不推究。

  以宿卫从宪宗伐蜀,为先锋。中统二年,授元帅府参议,留戍青居山。又将兵城虎啸山。宋将夏贵以兵数万围之,城当炮,皆穿,筑栅守之;栅坏,仍依大树张牛马皮以拒炮。贵绝其水道,庭瑞取人畜溲沸煮之,泻土中以泄臭,人日饮数合,唇皆疮裂,坚守逾月,援兵不敢进。庭瑞度宋兵稍懈,分兵夜劫贵营,杀都统乐俊、雍贵、胡世雄等五人,贵遁走。以功授奉议大夫、知高唐州,改濮州尹,迁陕西四川道按察副使。坐事,左迁四川屯田经略副使。东西川行枢密院发兵围重庆,朝廷知庭瑞练习军情,换成都路总管,佩虎符,舟楫兵仗粮储皆倚以办。

  擢诸部蛮夷宣抚使。碉门羌因入市争价,杀人,系碉门鱼通司狱中。羌酋怒,断绳桥,谋入劫之。鱼通司来告急,左丞汪惟正问计,庭瑞曰:“羌俗暴悍,以斗杀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寇盗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谕祸福,彼悟,当自归。”惟正曰:“使者无过于君。”遂从数骑,抵羌界。

  羌陈兵以待。庭瑞进前,语之曰:“杀人偿死,羌与中国法同。有司系其人,欲以为见证耳。而汝即肆行无礼,如行省闻于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长弃枪弩,罗拜曰:“我裂羊脾卜之,视肉之文理何,如其兆,曰:‘有白马将军来,可不劳兵而罢。’今公马果白,敢不从命。”乃论杀人者,余尽纵遣之。遂与约。自今交市者,以碉门为界,无相出入。

  官买蜀茶,增价鬻于羌。庭瑞更变引法,使引纳二缗,而付券于民,听其自市于羌,羌、蜀俱便之。都掌蛮叛,蛮善飞枪,联松枝为牌自蔽,行省命庭瑞讨之。庭瑞所射矢,出其牌半□,群蛮大骇,即请服。惟斩其酋德兰酉等十余人,而降其余民。

  授叙州等处蛮夷宣抚使,改潭州路总管。时湖广省臣要束木务聚敛,庭瑞乃谢病归。以疾卒。

  庭瑞初屯青居,其地多橘树。庭瑞课士卒日入橘皮若干储之,人莫晓也。贾人有丧其资不能归者,人给橘皮一石,及售干中原,价倍蓰,莫不感之。家有爱妾,一日见老人与之语,乃其父也。妾以告庭瑞,召其父谓之曰:“汝女居吾家,不过群婢,归嫁则良人矣。”尽取奁装书券还之,时人以为难。

  张立道,字显卿。其先陈留人,后徒大名。父善,金进士。大兵下河南,善以策干太弟拖雷,命为必阇赤。

  立道年十七,以父任备宿卫。至元二年,为郎中,奉使安南。四年,命使河西,给所部军储,以干敏称。皇了忽哥赤封云南王,诏以立道为王府文学。劝王务农厚民,即署立道大理等处劝农官,兼领屯田事,佩银符。寻与侍郎宁端甫使安南。

  八年,云南三十七部都元帅宝合丁专制岁久,有窃据之志,忌忽哥赤来为王,设宴置毒酒中,且赂王相府官无泄其事。立道闻之,趋入见。守门者拒之,立道怒与争。王闻其声,使人召立道,乃得入,为王言之。王引其手使探口中,肉已腐矣。是夕,王卒。宝合丁使人讽忽哥赤妃索王印。立道潜结义士,得十三人,约共讨贼,刺臂血和金屑饮之,推一人走京师告变。事颇露,宝合丁囚立道,将杀之。人匠提举张忠,立道族兄也,结壮士夜劫于狱,出之,共亡至吐藩界,遇帝所遣御史大夫博罗欢、吏部尚书别帖木儿。遂与立道还,按宝合丁及王府官受赂,皆伏诛。召立道等入朝,问王卒时状。帝闻立道言,泣数行下,歔郗久之,曰:“汝等为我家事甚劳苦,今欲事朕乎,事太子乎,事安西王乎?惟汝择之。”立道奏原留事陛下,于是赐立道金五十两,以旌其忠。张忠等亦授官有差。

  寻复使安南。十年三月,领大司农事,未几授大理等处巡行劝农使,佩金衔,其地有昆明池,夏潦暴至,冒城郭。立道役丁夫二千人治之,泄其水,得衣田万余顷。土人虽知蚕桑,未得饲蚕之法,立道始教之,收利十倍。

  十五年,除中庆路总管,佩虎符。先是,云南不知尊孔子,祀晋王羲之为先师。立道首建也子庙,置学舍,择蜀士之贤者,迎为弟子师,岁时率诸生行释菜礼。行省平章赛典赤表言于朝,敕进秩以褒之。

  十七年,入朝,力请于帝以云南王子也先帖木儿袭王爵,帝从之。遂命立道为临安广西道宣抚使,兼管军招讨使,仍佩虎符。陛辞,赐弓矢、衣服、鞍马。始赴任,会禾泥路大首领必思反,扇动诸蛮夷。立道发兵讨之,拔其城,徇金齿甸,越麻甸,抵可蒲,皆下之。二十二年,又籍两江侬士贵、岑从毅、李维屏所部二十五万余户归有司。迁临安广西道军民宣抚使。复创庙学于建水州,书清白之训于公廨以警贪墨,风化大行。入朝,值桑哥用事,遂谢病家居。条时条十二策,帝嘉纳焉。

  二十八年,武平地陷,命立道为本路总管,以赈其灾。未行,安南世子陈日鐏遣其臣严仲维、陈子良等诣京师请袭爵。先是,其国王陈日烜累召不至,遣诸将讨之,失利而还。帝怒,欲再发兵,丞相完泽、平章不忽木言:“蛮夷小邦,不足劳中国。张立道尝再使安南有功,今遣立往,宜奉命。”帝召至香殿,谕之,授礼部尚书,三珠虎符,赐衣段、金鞍、弓矢以行。

  至安南界,谓郊劳者曰:“语尔世子,当出城迎诏。”日鐏乃率其属,焚香伏谒道左。既抵府,日鐏拜跪,听诏如礼。立道传上命,数其罪,为书晓之曰:“至诚一念,不避嫌疑,两国之间,正言损益。立道发乘之日,朝廷大臣有言曰:‘小国多疑,汝等当宣言以晓之。’惟汝蕞尔之邦,形服而心犹未化,虽任土修贡之不阙,而未尽其诚。问罪兴师,固大朝之正理。藏锋避锐,亦小国之卑情。奈何与镇南王拒敌争衡,敢忘君臣之分?曩所谓小杖则受,大杖则逃者,斯言安在?倘大朝抚有汝国,国人必弃土地而匿于海隅,虽生何异于死,虽存何异于亡?此海隅之不可伏者一也。江南四百余州不能当中原之一战,安南与江南众寡何若?安能以拒上国乎?今年与战,明年与战,小国之众能有几何?此人力之众不可恃者二也。宋之有国,三百余年,一旦扫地俱空,唇亡齿寒,理有必至。今不至于遽寒者,以其先附大朝,天道相应,气运相通也。今舍天道而尚人力,岂不达天之道欤!此历数之远不可赖者三也。愚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古之诸侯或朝觐于京师,或会同于邦岳,因军旅之事,愈时越境不以为难,何惮出高水阔之劳,而成祸结兵连之衅。所谓毫厘失之千里者也。今之急务,在于悔过自新,趋朝待罪。圣天子为万邦之首,焉肯食言,必赦前过而加大恩,计无加于此者。汝之小国,不图今日之利,悔将无及。呼吸之机,间不容发,吾非说客,汝勿涉疑。”读罢,其君皆俯首听命。

  翌日,迎立道入见,谓立道曰:“比三世辱公使。公大国之卿,小国之师也,何以教我?”立道曰:“昔镇南王奉词致讨,汝非能胜之也,由其不用向导,率众深入,不见一人,迟疑而还。曾未出险,风雨骤至,弓矢尽坏,众不战而自溃,天子亦既知之。汝所恃者,山海之险,瘴疬之恶耳。县云南与岭南之人习同而技力等,今发而用之,继以北方之劲卒,汝复能抗哉?汝战不利,不过遁入海中,岛夷乘衅,必来寇抄汝,汝食少不能支,必为彼屈,汝为其臣,敦若天子臣?今海上诸夷岁贡于汝才者,亦畏我大国之尔与也。圣天了有德于汝甚厚。前年之师,殊非上意,边将谗汝尔。汝曾不悟,不能遣一介之使,谢罪请命,辄称兵抗拒,逐我使人,以怒我大国之师,今祸且至矣,惟世子计之。”日鐏拜且泣涕曰:“公言良是,为我计者,皆不知出此。前日之战,救死而已,宁不知惧天子使,公来必能活我。”北面誓,死不敢忘天子之德,出奇宝为贿,立道一无所受,但要日鐏入朝。日鐏曰:“贪生畏死,人之常情。诚有诏贷以不死,臣将何辞。”乃先遣其臣阮代之、何惟严等随立道上表谢罪,修岁贡之礼如初。廷臣有害其功者,以为必先朝而后赦。日鐏惧,卒不敢至,议者惜之。

  二十九年,遣立道奉使按行两浙。寻授四川南道宣慰使,迁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皇曾孙松封梁王,出镇云南。廷议求旧臣可辅王者,立道遂以陕西行台侍御使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视事期月,卒于官。

  立道三使安南,官云南最久,得土人之心,为立祠于鄯城西。所著诗文有《效古集》、《平蜀总论》、《安南录》、《云南风土记》、《六诏通说》。

  子元,云南行省左右司郎中。

  梁曾,字贡父,大都大兴人。少好学,日记数千言。中统四年以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辟中书左三部令史,三转为中书省掾。至元十年,用累考及格,授云南诸路行省都事,佩银符。久之,擢员外郎。十五年,转同知广南西路左右两江宣抚司事。明年,除南阳府知府。唐、邓二属州为襄阳府所夺,曾力争,卒复旧制。南阳在宋末为边郡,地无桑柘,而岁赋丝,曾请折输布,一郡称便。

  十七年遣使安南,召见,赐三珠金虎符、貂裘一袭,进兵部尚书。明年,日烜遣其叔遗爱,奉表从曾献方物。二十一年,除曾湖南宣慰司副使,以疾去官。

  二十九年,改淮西宣慰司副使,复以亲老辞,召至京师,敕曾再使安南,授吏部尚书,赐三珠金虎符、袭衣、乘马、弓矢、器币,以礼部郎中陈孚为副。十二月,改授淮安路总管而行。明年正月,至安南。其国门:中曰阳明,左曰日新,右曰云会,安南人郊迎,请由日新门入。曾大怒曰:“奉诏不由中门,是我辱君命。”即回馆。既而请由云会门,曾复执不可,始自阳明门迎诏入。又责日鐏亲出迎诏,且讲本朝尚右之礼。以书往复者三。三月,其国相陶子奇等从曾诣阙请罪,并上万寿颂、金册表、方物,而以黄金器遗曾为赆,曾不受。

  八月,还京师,进所与陈日鐏往复议事书。帝大悦,解衣赐之,且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两使外国,汝何敢尔!”是日,有亲王至自如林,帝命酌酒,先赐曾,谓亲王曰:“汝所办者汝事,梁曾所办,吾与汝之事,汝勿以为后也。”复于便殿赐酒馔,夜二鼓乃出。明日,诏陈其方物象,鹦鹉于庭,而命曾引所献象,曾以袖引之,象随曾如素驯者,复命引他象,亦然。帝以曾为福人,且问曰:“汝亦惧否?”对曰:“虽惧,君命不敢违。”帝曰善。或谗曾受安南赂者,帝以问曾。曾对曰:“安南以黄金器遗臣,臣不受,以属陶子奇矣。”帝曰:“此馈赆,受之可也。”寻赐白金、金币,中书以使安南三珠金虎符与之。仍乘传之任。”

  大德元年,除杭州路总管,户口复者五万二千四百户。请禁莫夜鞫囚及游街之刑。著为令。四年,丁内艰。先是,丁优制未行,曾奏请终制如礼。七年,除潭州路总管,辞不赴。服除,拜两浙都转运盐使。又明年,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赐三珠金虎符。寻召还,以母丧未葬,扶柩北归,至长芦,赐钞一百锭使营葬。十年,召为中书参议。预内燕,赐只孙一袭。十一年,出为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寻迁湖广行省知政事。四年,以疾罢,敕赐乐物。

  皇庆元年,仁宗以曾前朝旧臣,特授昭文馆大学士、资德大夫。累章乞致仕,不允,复起为集贤侍讲学士。国有大政,必命曾与诸老议之。延祐元年,奉诏代祀中岳中道。以病臻仕。至治二年卒,年八十一。

  李克忠,字公瑾,滕州人。父显,倜偿善骑射,从族人李元至都,受知于诸王脱端,以管军千户领邹县尉,累迁河南等路管民权府。

  克忠,幼警敏,好读书。至元十二年,世祖遣哈撒儿海牙、奴剌丁使安南,以克忠佐之,授安南达鲁花赤府知事。诏有事司依使缅事例,厚给资装。既至,克忠要以三事:一曰国主亲朝,二曰遣子入侍,三曰籍户口归朝廷。安南人不从,克忠以书谕其国主,又不报,乃还。时吐蕃梗命,云南行省并开新路于纳洪土老蛮,克忠等始得平行而返。十四年夏,至上都,召见大安阁,赐金符,擢奉训大夫、工部郎中,兼计议官。

  十五年,偕礼部尚书柴椿、会同馆使哈剌脱因、工部员外郎董瑞安、南人黎克,复赉玺书谕日谕日烜入朝。十六年,克忠等返。十一月,复遣克忠再往,以竟使事。十七年四月,偕其陪臣黎仲陀等,斋表奉贡物诣阙下。世祖大悦。用事大臣欲克忠往谒,克忠曰:“论功行赏,国有常典,吾岂奔走权门者耶!”竟不往。

  久之,授奉议大夫、同知岳州路总管府事。初至,教郡人藏冰,已而大疫,以冰疗之,全活甚众。迁泰州尹。又选为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副使,进阶中顺大夫,以新老乞养归。旋起为同知吉州路总管府事,延名儒以兴郡学,士论称之。大德五年卒,年五十六。

  子希颜,以父荫授进义校尉、南昌县主簿。江西行省参知政事郝天挺雅重之,辟行省掾。又从平章散术台讨宁都贼有功,迁承事郎、袁州路知事。终太常太乐署令。子稷。

  稷,字孟豳。幼颖敏,八岁能记诵经史。从其父官袁州,师夏镇。又从官铅山,师方回。镇与回,俱名儒,稷兼得其传。

  泰定四年,登进士第,授淇州判官。调海陵县丞,入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擢御史台照磨。至正初,出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迁都事,又入为监察御史。劾奏阉宦高龙卜“侵挠朝政,擅作威福,交通时相,请谒公行,为国基祸,乞加窜逐,以正邦刑。”章上,流高龙卜于高丽。又言:“御史封事,须至御前开拆,以防壅蔽之患。言事官须优加擢用,以开谏诤之路。殿中侍御史、给事中、起居注,须任端人直士,书百司奏请及帝所可否,月达省台,付史以备纂修之实。”承天护圣寺火,敕更作,稷上言:“水旱相仍,公私俱乏,不宜妄兴大役。”议遂寝。会朝廷方注意守令,因言:“下县尹多从吏部铨注,宜并归省选。茶、盐铁课责备长吏,动受刑谴,何以临民,宜分委佐贰。投下达鲁花赤蠹政害民,宜为佐贰。”帝悉可其奏。迁中书左司都事,又四迁为户部尚书。

  十一年,廷议以中原租税不实,将履亩起税。稷诣都堂言曰:“今妖寇窃发,民庶流亡,此政一行,是驱民为盗也。”宰相韪之。寻参议中书省事,俄迁治书侍御史。

  十二年,从丞相脱脱征徐州。贼平,谒告归滕州。既而,召为詹事丞,除侍御史,迁中书参知政事。皇太子受册,摄大礼使,除枢密副使。帝躬祀郊庙,摄太常少卿。寻为侍御史,又为中书参知政事。俄进资善大夫、御史中丞。寻特加荣禄大夫。至正十九年,丁母忧。诏起复为陕西行省左丞、枢密副使。乞终制,不起。服阕,命为大都总管,兼大兴县尹,除副詹事。二十四年,出为陕西行台中丞,未行,改山东廉访使,得疾,上章致仕。还京师卒,年六十一,赠推忠赞理正宪功臣、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穆。

  稷为人孝友恭俭,处家严而有则,与人交一以诚恪。尤笃于乡党朋友之谊,中丞任择善、陈思廉,既没,皆无其遗孤。出入台省者二十年,为时名卿云。史臣曰:“张庭珍诸人,皆奉使安南有名迹者。中统元年,安南世子光昺上书,请三年一贡,从之。庭珍为安南达鲁花赤在至元六年,又责其入贡,疑非事实。是时江南未平,陈氏倚宋为屏蔽,或有倔强之辞,然谓其露刃以胁使者,亦诬矣。盖私家传状所载者,不可以尽信也。”

卷一百七十三 列传第七十

  郭汝梅 张炳 袁裕 孟祺 王庭玉 刘好礼 李元 张础 陈元凯 许楫 孙显 王显祖

  郭汝梅,字和卿,大都漷阴人。金末,大兵陷漷阴,屠之。汝梅方七岁,其父琪,祷于神,原佑此儿,使宗嗣不绝。及滦河,琪力不能负,欲弃之。遇赤犊,乘以渡河,获免。汝梅年十八,父老称其干略,使摄知县事。

  太宗二年,立十路征收课税所,耶律楚材奏充燕京都税司,以理剧知名。中统初,汝梅以久管征书,非本志,使其子翰承袭。

  中统三年,阿合马奏本路员多,宜汰之,疏其勤干得力者任使如故,起汝梅再充课税所官。创建驿舍百余,民不知扰。每岁应给行宫所需,未尝阙误。益户口万余。迁中都路总管,兼大兴尹,阶昭勇大将军。数引见,奏对称旨。五年卒。

  先是,汝梅从宪宗幸柳林,宪宗问近郊户籍,汝梅仓卒不能对。从吏刘伯杰代应之,帝甚悦,曰:“是人为官宁有不能者!”后伯杰亦吏事知名。

  张炳,字彦明,济南济阳人。祖全、父信,以赀雄于乡。太宗四年,岁饥,出粟赈贷,乡人赖以全活。

  炳幼颖悟力学,始补掾史,上计行省,有积年勾考未输银十五五千两,炳条陈切至,遂获免。征擢行省断事官。

  中统元年,辟为中书省掾。俄迁右司提控案牍,管都督府员外郎。转山东路廉访转运司经历,考课为天下最,迁廉访司参议,兼摄济南、益都、滨隶三路奥鲁花赤。至元二年,改济南路奥鲁花赤。四年,转陕西五路西蜀四川行中书省左右司员外郎。八年,进阶奉训大夫、兖州知州。属县有黠吏挟官府为暴横,炳绳之以法,杖而逐之,民大悦。

  十一年,改淮西等路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丞相阿塔海进攻瓜州、镇江,炳运粮储,供器械,凡二年。十三年,丞相阿术攻扬州,宋将李庭芝弃城走泰州,炳至扬州城下,招谕制置朱焕以城降,庭芝亦就擒。炳传檄未下州郡,皆望风款款附。从阿术入觐,世祖赐锦衣、鞍勒。十三年,擢大中大夫,扬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商议行中书省事,佩金虎符。时行省在扬州,据南北要津,炳劳来抚恤,上下安之。

  十六年,改镇江路总管府达鲁花赤,谢病归。购书八万卷,以万卷送济南府学。二十一年,起为东昌路总管,吏民畏服,以治最称。二十五年卒,年六十四。延祐五年,赠太中大夫、东昌路总管,追封清河郡侯,谥敬惠。

  子用中,沂州山场同提举。

  袁裕,字仲宽,河南洛阳人。幼孤,从兄避难聊城,因家焉。

  中统初,由聊城县丞,辟中书右司掾,建言给重囚衣粮医药,免籍其孥产,止令出焚瘗钱,著为令。顺天路民王住儿因斗误杀人,其母年七十,言于朝:“妾寡且老,恃此儿为生,儿死则妾亦死。”裕白执政,误杀非故犯,当矜其母乞,宥之。执政以闻,囚得免死。南京总管刘克兴掠良民为奴,后以矫制获罪,当籍没。裕请止籍其妻子,奴得复为良者数百人。

  至元六年,迁开封府判官。洧川县达鲁花赤贪暴,盛夏役民捕蝗,禁不得饮水,民不胜忿,击毙之。有司当以大逆,置极刑者七人,连坐者五十余人。裕白:“达鲁花赤自犯众怒而死,安得尽罪百姓。”议诛首恶一人,余各杖之。部使者录囚至县,疑其太宽。裕辨益力,遂白其事于中书省,竟从裕议。

  八年,拜监察御史。俄授西夏中兴等路新民安抚副使,兼本道巡行劝农副使,佩金符。时徒鄂州民万余于西夏,有司虽给禀食,而失业者犹多。裕与安抚使独吉请于朝,计丁给地,立三屯,使耕以自养,官民便之。又言:“西夏羌浑杂居,驱良莫辨,宜验巳有从良书者,则为良民。”从之。得八千余人,官给牛具,使力田为农。

  十三年,进甘州等路宣抚副使,兼西夏中兴等路新民安抚副使。十八年,调南阳知府。明年,召拜刑部侍郎,出为顺德路总管。铁冶提举张监无子买妾,其妻杀而误杀之。裕捕其妻,讯之,论如律。其用法严明如此。二十一年,卒于官,年五十九。

  裕以兄有鞫育之恩,令其子师愈推荫于兄子师愈,后仕至侍御史。孟祺,官德卿,宿州符离人。父仁,有学行,金亡北徒寓济州鱼台县,州帅石天禄礼之,辟详议府事。

  祺敏司悟,早知问学,从父游东平。时严实修学校,招致生徒,祺就试,登上选,辟掌书记。廉希宪、宋子贞俱荐之,擢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兼太常博士。一时典册,多出其手。

  至元七年,使高丽,还,称旨,授山东西道劝农副使。十二年,丞相伯颜伐宋,授祺行省咨议官,迁郎中。伯颜雅信任之。宋舟师陈焦山,祺言于诸将曰:“敌军下流,宜乘势速进,以夺彼气。”从之。宋师大败。时伯颜以兵事入觐,闻之喜曰:“祺书生,乃知兵若是。”诸将欲直趋临安,伯颜问计,祺对曰:“宋人计,惟有窜闽。若以兵迫之,彼必速逃。一旦盗起临安,三百年之积焚掠无遗矣。宜以计缓之,使彼不惧。譬取果,稍待时日耳。”伯颜曰:“善”。乃遣人持书至临安慰谕之。宋人果不复议迁。先是,宋降表称侄,称皇帝,伯颜拒不纳。祺自请至临安征降表,会宋执政于三省。夜三鼓,议未决,祺正色责之,始定议。宋谢太后内批用宝,祺携之以出,并取十二玺献于伯颜。伯颜亲封之,祺曰:“管钥自有主者,公勿封,一有不谨,恐异时奸人妄相污染,不能自明。”伯颜韪之,使祺籍宋册宝及太庙礼乐器、郊天仪仗,秘书省、国子监、国史院、学士院、太常寺图书、祭器等物。伯颜发临安,趣宋主显及全太后入觐。祺宣读诏书“免牵羊系颈之礼,”太后闻之,泣谓宋主曰:“荷天子圣慈活汝,当望阙拜谢。”宋主拜毕,子母皆肩舆出宫。

  伯颜奏祺前后功多,且荐祺可任大事,授嘉兴路总管,佩虎符。劳徕抚字,甚有能名。后以疾解官。十八年,擢浙江海右道提刑接察使。辞不赴。二十八年,帝遣祺招谕爪哇,其酋不听命,黥祺以辱之。帝大怒,遂决计用兵。祺未几卒,年五十一。赠宣威安远功臣、中奉大夫、中书参知政事、护军、鲁郡公,谥文襄。子遵、遹。

  王庭玉,字国宝,保定清苑人,本完颜氏。父安住,金怀远大将军、安州刺史。太祖十三年,不降,译姓王氏,改名安。

  庭玉,隶万户张柔部下,以材勇闻。宪宗九年,从攻鄂州有功,擢毫州万户府首领官。迁河南路统军司知事。从围襄樊,城光化州,赐衣袄、鞍辔、银、钱钞有差。改招讨司经历,佩银符。

  从大军济江,败宋将孙虎臣于丁家洲,追至龙江矶,获宋不校二人,自称太平州帐下,持守将蜡书献军中。欲杀之,庭玉力争曰:“是绝人降附之心也。”受其书而遣之。明日,大军至太平,守将即开门降。由是为丞相伯颜所知。建康下,以庭玉佥江东宣抚司事。元帅唆都悉以郡事委之。庭玉招抚流亡,甚获民誉。

  十四年,授建康路总管府治中。伯颜曰:“王治中,吾帅府师也,事何扰不治。

  十五年,擢朝列大夫、招信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佩虎符。招信寻改临淮,庭玉换金符。伯颜闻之,咨中书省,仍佩虎符。临淮多盗,有二男子饮兵家,庭玉使隶事徐霆逮捕之,果盗魁,尽获其党一百七十六人,戮七十人,余悉宥之,民遂安堵。隶事李娃过临淮,吏诬为盗,庭玉覆讯之,察其冤,娃得免死。

  御史大夫相威奏江南廉能吏五十人,庭玉其一也。改授涟海州等处屯田总管。先是,上屯田策者,以垦荒为名,官给钞买牛,实未尝有牛,每岁输牛皮,妄言牛死,官又给钞补之,冒滥无已。庭玉白其事于中书,罢之,为怨家所诬。世祖素知庭玉长者,寝不问。庭玉乃弃官归。大德二年卒,年七十一。

  刘好礼,字敬之,汴梁祥符人。父仲泽,金大理评事,遥授同知许州,徙家保定之完州。

  好礼通国语,廉访司辟为参议,改永兴府达鲁花赤。至元元年,以侍仪廉希逸荐,召见奏对称旨。五年,应诏,建言:“有司奏请,宜先启皇太子。陕西重地,宜封皇子、诸王以镇之。筑都城,宜给直以市民地。选格不宜以中统三年为限。”帝是其言,敕中书施行。

  七年,迁吉思昂可剌、乌斯、撼合纳、谦州、益兰州五部断事官,以比古之都护,治益兰。其地距京师九千余里,民欲不知陶冶,水无舟航,以杞柳为器皿,刳木为槽以济水。好礼请工匠于朝,以教其民,土人便之。或言榷盐、酒,可以佐经费,好礼曰:“朝廷设官要荒,务以绥远,宁欲夺民利耶!”言者惭服。

  十年,北边诸王叛,执好礼军中。其大将以好礼善应对,释之。十六年春,叛王召好礼至谦谦州曰:“皇帝疑我,至有今日。”好礼曰:“不疑。果疑王,召王至京师,肯还之耶?”叛王语塞。十七年春,好礼率众南归,中道遇叛王军。迫好礼西雪峨岭。好礼以衣服赂其千户,始获东出钱壁山口,数日,从者继至且千人。中道粮绝,捕猎为以食。七月,至珠尔海,与戍兵接,得乘传至昌州。入见,帝赐之食。

  十八年,授嘉义大夫、澧州路总管。十九年,入为刑部尚书,俄改礼部,又改吏部。好礼建言:“象力量巨,上往还两都,乘舆驾象,万有一变,事不可测。”未几,象惊,几伤从者。二十一年,出为北京路总管。再入为户部尚书。二十五年六月卒,年六十二。

  子晸,为河西陇右道肃政廉访使。

  李元,字善长,滕州人。父浩,精于医术。窦默荐浩于世祖,以老不能就征,诏有司岁廪之,终其身。召元至京师,赐宴万安阁,俾掌御药局。奏对称旨,赐白金五百两。

  从北安王那木罕征西域,元以兵力不足,言于王曰:“今深入敌国,兵不盈万,恐不任战事,请益府兵以备不虞。”王从之。王恩遇益厚,以王妃妹妻元。

  至元七年,世祖以王守上都,署元为断事官。时馈餫不及,兵以剽掠自给。元谕富民,预输租赋,得万余石以赡军食。

  至元十四年,诸王昔里吉叛,劫北安王于阿力麻里。元为昔里吉所拘,后脱走,至阿赤潭城,收余众,兼道东归。至瞻思谷水,又为叛王海都所获,挈之西行数千里,至垂水川,守卫愈严,六年不令他徒。”

  二十二年,海都言于笃哇:“北安王留此瘠甚,傥病死,则构怨日深,不如还之。元遂北安王归,昼夜兼行,遇大军于马絮思水。明年,始达上都。六月,觐世祖于行在。世祖三招使前,询其来状,谓左右曰:“此人万里归我,其忠教虽蒙古人弗逮。”赐钱五千贯,貂裘、貂帽各一,锦帛三千匹,授奉训大夫、都总管府达鲁花赤。改顺德路总管,晋嘉义大夫,迁通议大夫、益都路部总管,又改般阳路。以年老致仕,卒于家,年八十四。

  元,敦厚明敏,善于抚驭,所至有声,其忠信尤为远人所服。追封东平郡公,谥忠穆。

  张础,字可用,其先渤海人。曾祖琛,徒通州。祖伯达,从忽都虎那颜略地燕、蓟。金守将蒲察七斤以城降。忽都虎承制,以伯达为通州节度判官知通州。父范,为真定判官,因家焉。

  础业儒,廉希宪荐于世祖。时真定为阿里不哥分地,阿里不哥衔不附已,遣使言于世祖:“张础我分地人,宜归我。”世祖谓使者曰:“兄弟至亲,宁分彼此。我方有事于宋,待天下平定,当遣础还。”宪宗九年,从世祖伐宋,文檄悉出其手。

  中统元年,立行中书省,以础权左右司掾。寻出为彰德路拘榷官,复入为右三部员外郎。赐金符,为平阳路同知转运使。改知献州、同知东平府事,又改知威州。有妇人骑驴过市,投下官暗赤之奴,引鸣镝射妇人坠地,奴匿暗赤家。础大怒,将以其事上闻,暗赤惧,乃出其奴,论如律。

  至元十四年,迁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副使,佩金符。遂安县贫民负险为乱,命础与同知浙西道宣慰使刘宣捕之。宣即欲进兵,础曰:“江南新附,宜人招谕,以全众命。”宣不可,础曰:“谕之不来,用兵未晚。遂遣人谕以祸福,逆首果自缚请罪,础释之,宣乃叹服。累迁岭南广西道、岭北湖南道提刑按察副使。授宾州路总管,不赴。拜国子祭酒,寻出为安丰路总管。三十一年卒,年六十三。赠昭文馆大学士,追封清河郡公,谥文敏。子淑,卫辉路推官。

  陈元凯,字时举,冀宁临晋人。父膺,东平路劝农使。元凯通经术,得中原文献之传。至元三年,太保刘秉忠荐于裕宗。元凯举止祥雅,占对称旨,除宫籍监,出为同知复州路总管府。

  二十年,拜江西行省郎中。时盗贼逢起,省中议讨贼方略。元凯曰:“破贼在择良将。”举招讨使郭彦高可用。彦高方被诬系狱。众难之。元凯曰:“使功不如使过,况非共罪乎。”乃命彦高讨捕,悉平之。广东贼黎德据海州抄略,右丞忽都铁木儿讨擒之,欲献俘京师。元凯请曰:“黎德么麽小丑,宜速杀之以射百姓。即命磔德于市。移富州尹,元凯谓僚属曰:“今日当以安百姓为急务,百姓安,则农不侍劝而衣食足,盗贼自息矣。”居三月,盗贼屏迹,流亡复业,治行为江西第一。擢江州路管。改海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以疾不赴。

  元贞元年,复授龙兴路总管。龙兴为徽仁裕圣皇太后分地,陛辞,太后谕之曰:“汝旧臣,宜加意抚治。赐锦衣,以宠其行。岁大水,民多饿莩,元凯请于行省,罢河泊税,听民自取,全活无算。

  大德元年,拜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请告归。五年,起为建康路总管,又辞归。十一年,拜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使,复告老,不俟报而行。卒于家,年七十八。

  许楫,字公度,冀宁忻州人。幼从元好向学。年十五,以儒生中词赋,选河东宣抚司。又举楫贤良方正,楫至京师,平章王文统命为中书省掾,以不任薄书辞,改知印。丞相安童、左承许衡深重之。一日,从省臣立殿下,世祖见其美髯魁伟,向曰:“汝秀才耶?”楫顿首曰:“臣学秀才耳,未敢自谓秀才也。”帝善其对,授中书省架阁库管勾,兼承发司事。

  未几,立大司农司,以楫为劝农副使。时商挺为安西王相,遇于途,楫因言京兆之西荒田数千项,宋、金皆尝置屯,如募民立屯田耕种,得谷可以给王府之需。挺以其言入奏,从之。三年,屯成,果获其利。寻佩金符,为陕西道劝农使。

  至元十三年,宋平,帝命平章廉希宪行中书省于荆南,以楫为左右司员外郎。父老舆金帛求见,楫曰:“汝等已为大元民矣,今置吏以抚安汝辈。奚用金帛为?”明年,擢岭北湖南提刑按察副使。武冈富民殴死军人、阴以家财之半诱其佃者代已款伏。楫审得其情,释佃者,以富民抵罪。改江西道提刑按察副使,行省命招讨使郭昂讨叛贼董旗,兵士俘掠甚众。楫释良民六百口,遣还乡里。

  二十三年,授中议大夫、微州路总管。桑哥立尚书省,会计天下钱粮,参知政事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倚势刻剥,遣使征徽州民钞,多输二千锭。巨济怒其少,欲更益千锭。楫诣巨济曰:“公欲百姓死耶,生耶?如欲其死,虽万锭可征也。”巨济以其词直,乃免征。楫考满,去。绩溪、歙县民柯三八、汪千十等,因岁饥,阻险为寇,行省右丞教化以兵捕之,相拒七月,始使人谕之降。三八等曰:“但得许总管来,我等皆降矣。”行省驿召楫至,命往招之。楫单骑趋贼垒,众见楫来,皆拜曰:“公既来,请署榜以付我。”楫白教化,请退一舍,听其来降。不从。会以参政高兴代教化,楫复以前言告之,兴从其计,贼果降。二十四年,授太中大夫、东平路总管,谢事卒,年七十一。

  孙显,字荣甫,郑州管城人。以书吏从大军伐宋。宋平,擢中顺大夫,遥授知英德府、同知太平路总管府事。未几,改江西行省郎中。

  至元十八年,迁少中大夫、同知荆湖北道宣慰司事。时阿合马秉政,遣使者钩考湖广财赋,集诸道官吏于行省,以显主会计,使者多方罗织,藁数易不定。显庭辨曰:“册已造矣,何纷纭如此,有丝发隐匿,愿身任其咎。”使者为之敛戢。

  二十三,廷议以宋平,赏格过优,例降显朝列大夫、福建行省郎中。省臣盗官钞十三万锭,事发,独显无所染。南雄械贼百余人当死,显讯之,惟戮三十人,余皆纵遣。安溪贼连十五寨为乱,显谕下之。行省议,但诛首恶,既又欲屠之,分其子女。显拔剑止之曰:“前议云何?敢言杀掠者,论如律。”磔首恶一人,而事定。

  大德二年,复少中大夫、怀孟路总管,兼诸军奥鲁兼管内劝农事。卒,六十一。

  先是,惟河南路课竹税,怀孟与辉州虽产竹,无税。自冯德用为河南都漕运使,始请籍两郡竹园为官有,隶于制国用使司,设法峻密,虽园中敢一竿,亦坐以自盗之罚。然竹日损耗,官民交病。显白其事于户部,请责园主输竹税,听其斩伐。从之。诸王妃主道经怀孟,赋木席为屋,络采周之。前期一月具,而不至,民守视不敢去,去则官吏擅取其物,无所控告。显制卉布为大幕,容数百人,可以离合舒卷,以轻车载之,送往迎来,民甚便之。二事尤为人所颂云。显继妻李氏,刲肉疗显疾,显卒,断发纳棺中,誓不再醮。以节行称于世。

  王显祖,字继先。其先高平人,后徙居邢州。金人南渡,河北隔绝,州民推显祖父明为节度判官。木华黎徇地至邢州,明以城降,授本州节度副使,佩金符。明卒,显祖袭节度判官。世祖在潜邸,过邢州,刘秉忠与明有旧,引显祖入见。显祖年十四,状貌奇伟,世祖酌酒赐之,使为秉忠养子。

  中统三年,邢州改顺德府,显祖迁府判官。从大军讨李璮,先登陷阵,数有功。调卫州判官。又调宣德府判官。秩满,迁同知滨州事,以病去官。复起为同知德州事,寻除钧州尹。在任六年,威惠大行。丁母扰,时服制未定,显祖首行三年丧,解官庐墓。

  至元二十八年,湖广行省平章要束木以贪暴闻,世祖震怒,命哈剌哈孙往鞫之。除显祖行省副理问官,穷治党与,追贼以钜万计,民大说。官库被盗,不获,逮系百余人。显祖推问得实,乃库兵自盗也。尽释之,咸罗拜而去。三十一年,行省檄显祖整理湖南等七路钱粮,凡无名之赋、有征不纳之额,显祖悉蠲之,著为令。

  元贞元年,改滨州尹。州民苦盐贵,显祖申请先散盐,而后支价,岁省民钱一万二千余锭,民刻石颂之。是时,山东盐法坏乱,行省以显祖才任繁剧,除山东东路同知都盐运使事。首尾六年,增盐引十四万有奇。大德九年,迁少中大夫、江西袁州路总管。显祖以年老辞,十一年卒,年六十七。子郁,袭同知邢州事。

  史臣曰:“蒙古初定中原,以武夫悍卒世袭地方长吏。至世祖,始诏诸路管民官治民,管兵官治兵,各有所司,不相统摄。于是擢用贤能为诸路总管,休养生息,与民更始。故吏治蒸蒸,庶几唐、宋,如郭汝梅、张炳等,皆良吏也。考其名迹,可以见世祖之知人善任焉。”

卷一百七十四 列传第七十一

  李秉彝 覃澄 谢仲温 姜彧 高源 韩政 冯岵 胡祗遹 王纲 思聪曹世贵 詹士龙 高良弼 白栋 孙泽 良桢 赵宏伟琏 琬

  李秉彝,字仲常,通州潞县人。幼沉毅,见人倨坐,辄色变,由是众异焉。七岁读书,日千言。十岁,能习古篆隶。

  年二十余,谒行省,粘合重山辟为掾。未几迁都事,说重山曰:“金亡,人材无所附丽。天下初定,宜拔其尤者,为朝廷用。”重山韪其言,首聘王磐授子弟经。于是士大夫相继登重山之门参议。王文统投书重山,请立河南行省,曰:“距河厄南北之势,用财结上下之交,可以得志。”秉彝斥为邪说,愿勿听。后文统果败。迁员外郎,从世祖伐宋渡江,将士争掠金帛,秉彝独载书万卷以还。

  中统三年,迁中兴等处行省郎中。时兵乱初平,民艰食,秉彝奉命赈恤,全活无数。至元二年,徙四川,民苦竹税,奏罢之。迁大中大夫,佩金符,为彰德宜课运使。课最,擢尚书户部侍郎。

  八年秋,中原蝗,衔命往捕,有不尽心者,听以军法众事。秉彝讫事,未尝操切。明年,京师饥,朝廷用秉彝言,发廪赈之。又明年,鱼儿泊饥,亦奉命赈其民。出为都提举漕运使,中台察廉能,奏授陕西四川道按察副使,巡行灌州。州故有李公堰,当三江口,遇水漂悍辄坏,岁调民夫修之。秉彝以为筑之坚可已患,父老谓壅遏涨势,恐为成都害。秉彝令投石水中,问曰:“水从石上过耶,石下耶?”皆曰:“从石上。”秉彝曰:“水从石上过,宁有壅遏之患乎!”督有司三月堰成。自是大水至,冒堰上行,旱则潴以溉田,费省而利兴。

  十四年,除江州路总管。属邑有剽掠者,有司以叛告,官军既至,俘良民甚众。秉彝要于路,诘无辜者千余人,悉纵之。黄州叛,九江戍卒仅五百人,吕师龙新降为招讨使,拥精骑数千,檄使捍御,不听,秉彝夜登庚楼,遥望小舟顺流下,逻获七人自黄州来,持叛书期师龙以五月十六日为内应。秉彝即偕其计议官陈文彬见师龙,谕以利害。师龙自誓不知,秉彝曰:“审尔。请分兵守城。”师龙众命,九江遂安堵。其兄师夔自江西,奉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奴婢十人为谢,却不受。义门陈氏苦县吏贪酷,戕吏卒,秉彝曰:“非叛也。”遣人招抚之,阖族千余口皆得免。迁湖州总管。逾年,又徙常德。官种柑橘五百株,以代民贡。岁歉,黜同僚议,不俟命,开仓救饥者,民立碑颂之。

  十九年,擢通议大夫、两浙转运使。转正议大夫,除工部尚书。复出为两浙转运使,兼杭州诸色课程及市舶,前同知纳速剌丁椅权臣势,夺秉彝职,侯理算,欲因以诬秉彝,卒不得毫发私,群小詟服。归至镇江,病卒,年六十五。

  覃澄,字彦清,兴德怀来人。父资荣,仕金为县伶,率众款附,以金符授元帅左都监,令如故。改赐金虎符,升行元帅府理。复以其弟资用代充元帅左监军。资用卒,以澄代之,年十八。

  太宗八年,州县置达鲁花赤以监守令。不习国语者,则受命于译人。澄虑见欺,日与习国语者游,岁余悉通晓,与达鲁花赤议事,应答无滞,人以为不学而能。燕京置断事官,建行台府,檄澄往受事。澄请省工料费,凡横取于民,皆减之。文谷水分溉交城,为平州知州所遏,交城人讼之,终不直。澄争于行省,知州噤屈,水利大兴。俄入觐,因耶律楚材面陈:乙未料民,率以无产侨民入籍,及赋下,悉逃避,责征实存,官称贷纳之,困不能偿,以子为母,息日增,谓之■〈牜孛〉生利。帝悯之,刺免其逋赋公私之负,三年勿征,子母相当,止其息,民困大苏。

  壬子,复料民,澄削其逃户,不入籍,民尤颂之。世祖平大理还,澄上谒,帝喜其容止,留居藩府,以其弟山阜代为交城令。宪宗疑世祖有贰心,遣刘太平等置计局于京兆,条百四十有二事,多方钩覆,且兴大狱。世祖遣澄与库济勒见太平等通款曲,世祖亦入朝。事始解。世祖南征,使澄专治怀孟。岁旱,凿唐温渠,引沁水灌河内诸县。

  中统元年,诏奖其炼习政事,授怀孟路总管,赐金符,又换虎符。至元二年,省怀孟、卫辉两路入彰德,改授同知总管府事。丁忧,起复,迁少中大夫、平凉路总管。七年,散阶例降二等,改奉议大夫、司农少卿。寻迁京兆路总管,兼府尹。又改陕西四川道提刑按察使。诏禁有妻者娶妾,澄建言:“不孝者有三,无后为大,请四十无子者,听其娶妾。”中书韪之。

  十年,宋将昝万寿入寇,大败佥省严忠范于成都,入其郛。世祖械忠范至都,遣澄代之。澄练兵储饷,宋人知其有备,不敢犯。十一年,西南夷罗罗斯内附,以澄为副都元帅、同知宣慰司事。澄不习水土,竟以疾卒,年五十八。

  初游显为大名路宣抚使,为诸路总管求金符,奏已上,澄白于中书,辞不受曰:“上不识覃澄耶?乃为显所举!”省臣为去其名。其刚介如此。刘秉忠常谓:“天下长吏,如邢之张耕,怀孟之覃澄,何忧不治。”许衡亦重其为人,称为当时循吏焉。

  子克修,陕西汉吕路提刑按察使,亦有能名。卒,赠礼部尚书,追封宏农郡侯,谥文宪。

  谢仲温,字君玉,丰州丰县人,父睦欢,以资雄乡里。大兵南下,转客兀剌城。太祖攻西夏,过其城,睦欢与其帅迎降。从攻西京,睦欢力战先登,连中三矢,仆城下。太宗见而怜之,命军校拔矢,缚牛刳其肠,纳睦欢于牛腹中,良久乃苏。后官至太原路金银铁冶达鲁花赤。

  仲温通书史,初见世祖于野狐岭,命备宿卫。凡行幸,必在左右。及城上都,以仲温为工部提领,督其役。帝曰:“汝但执梃,虽百千人,宁不惧汝耶!”宪宗九年,大军围鄂,军饷缺,仲温教士兵哙鱼以充食。帝喜谓侍臣曰:“朕思不及此。”饮以驼乳。一夕,帝闻敌军欢噪,命警备。仲温奉绳床,帝凭其肩以行,至旦不寐。

  中统元年,擢平阳、太原两路宣抚使。二年,改西京。至元九年,迁顺德路总管。时方用兵江淮,有寡妇鬻子以偿转输之直,仲温出俸金赎还之。十六年,迁湖南宣慰使。二十二年,改淮东。岁旱,仲温导白水塘溉民田,公私赖之。三十年春,入见,帝曰:“汝非谢仲温乎?朕谓汝死矣。”从容语及攻鄂时事。帝喜甚,谕曰:“汝将复官乎?朕为汝择之。”对曰:“臣老矣,一子早亡,惟有孙孛完,幸陛下怜之。”即日命备宿卫。大德六年卒,年八十。

  子兰,江州达鲁花赤,先卒。兰子孛完,冀宁等路管民提举司达鲁花赤。

  姜彧,字文卿,莱州莱阳人。父椿,与张荣有旧,避杨安儿之乱,依荣于济南。荣爱彧才,辟为掾。迁左右司都事,进郎中。断事官遣彧诣阙。奏割陵州五城属于荣,以彧为参议官。

  中统元年彧从荣孙宏入朝,密奏李璮反状已露,宜先其未发制之。不报。明年,璮果反,袭陷济南。彧从宏讨璮,见贼势已蹙,城旦夕且下,乃夜谒诸王哈必赤,请谕诸将勿入城纵兵,哈必赤从之。明日,贼开门出降,哈必赤下令:将士敢入城者,以军法论。城中安堵如故。以彧知滨州。时行营多占民田为牧地,纵牛马坏稼,彧请分画牧地疆界,捕坏稼者,置之法。又课民种桑,人名为太守桑,歌曰:“田野桑麻一倍增,昔无粗麻今纩缯。太守之贤如景星。”后迁东平府判官。

  至元五年,召拜治书侍御史。七年,出为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赐金虎符。改信州路总管,累迁陕西汉中、河东山西提刑按察使。拜行台御史中丞。后谢病归。寻起为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使,以老病致仕。三十年卒,年七十六。子四人:迪吉、从吉、吕、璞。

  高源,字仲渊,晋州饶阳人。父汝霖,真定廉访司照磨,使东平,遇盗死。

  源幼力学,事母孝,补县史。中统初,擢卫辉路知事。迁齐河县尹,有遗爱。去官十年,民犹立碑颂之。再迁行台都事,佥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劾常州路达鲁花赤马恕夺民田及他不法事,恕惧走赂权臣阿合马,以他事诬源,既系狱,一日忽释之,莫知所由。先时,源邻里阿合马姻戚,素知源事母孝。至是,闻源坐非辜,悉诣阿合马曰:“源孝子也,非但我知之,天必知之。若妄杀源,悖天不祥。”阿合马感悟,得不死。

  寻除河间等路都转运副使,抚治有条,灶户逃者皆复业,常赋外羡余至十万缗。至元二十四年,改江东道劝农营田使。二十八年,迁都水监,开通惠河,由文明门东七十里与会通河接,置闸七,桥十二,人蒙其利。授同知湖南道宣慰司事。卒年七十七。

  韩政,字君用,益都人,父松之,从金四驸马伐宋,戍山阳,战殁。政幼孤,习医术以自给。后众诸王塔察儿镇辽东,塔察儿白其计画于世祖,帝奇之。至元十三年,相威为征西都元帅,讨西番,授政嘉议大夫、汉军元帅监军,佩金虎符。军中大惊,曰:“监军非国姓不可得。”裕宗在东宫亦疑之,政入辞,命挽强弓,彀而复引者三。裕宗叹曰:“皇帝善任使若是。”赐锦衣一袭以行。政西逾大碛,斩馘甚多。军还,授前卫亲军副都元帅、指挥使,兼领左右卫屯田军马,奏以屯田统属于卫,而治其无良者。从之。十九年,加正义大夫,充枢密院判官。俄拜治书侍御史,劾中书右丞卢世荣牟利,卒正其罪。二十三年,出为淮东道提刑按察使。善决疑狱,为吏民所称。卒年六十六。赠嘉议大夫、尚书、上轻车都尉、南阳郡侯,谥威敏。

  子拱,增城县尹;振,昌国州知州;极,御药副使。

  冯岵,字寿卿,中山人。祖父壁,金同知集庆军节度使。父渭,右三部郎中。初,壁从金宣宗南流,与渭母相失。渭徒行千里求之,哀动行路,时称为冯孝子。

  岵聪悟好学,辟中书省掾。故事,诸曹皆出为总管、判官。岵以忤执政,独抑为直定转运经历。迁无极令,考最,换曲周令。大军围襄阳。籍河北民兵济之,岵视丁地入中甲者,户抽一人,贿托不行,富室计无所施,民翕然颂之。宋平,擢奉议大夫、佥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司事,改岭北湖南道,又改河北河南道。劾罢贪吏三百余人,籍没赇赂至三千锭。怨家讼岵不法十余事、诏御史按之,皆不实,抵诬者罪。擢岵朝请大夫、江西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寻告归。起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副使,以疾辞。再换山南江北道,命下数日而卒,年五十九。

  岵文章雄刚深古,浅学不能句读。晚号雪崖。疾笃,犹自书“冯孝子墓”、“雪崖墓”,伐石为阡表焉。

  胡祗遹,字绍闻,磁州武安人。少孤,自力于学。中统初,张文谦宣抚大名,辟员外郎。明年,入为中书详定官。至元元年,授应奉翰林文字,寻兼太常博士,著《礼论》以纠时之弊政曰:

  圣人之制,礼通贵贱之情,而严同下之分。故曰:履虽美,不加于枕;冠虽币,不以苴履。尊卑分定故也。群臣之视天子,如地之于天然。而篡弑之凶,古亦有之。何自而来哉?圣人作《易》,于坤之初六谨为之戒曰:“初六履霜,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又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其所由来者渐矣。贾谊见汉法不敬大臣曰:“天子之尊如堂,大臣如陛,众庶如地。”今大臣下狱,贱隶得博执而笞辱之,然则堂不几于无陛乎!今之大臣有罪,则杖辱于市,小人兴讹造讪,揶揄诟骂,无所不至。汉之大臣,天子罪之,贾谊犹为之太息。今之大臣,小民得以罪之,此风一长,有识者甚为寒心。近岁以来,奴讦主,妻妾告夫,子弟讼父兄,编民把执诟辱官吏,舆台阜隶谤讪大臣,凶险奸邪,百无忌惮。白昼殿廷之上,秽言亵语,肆口而出。圣德天聪,岂不知其为恶,然而乐闻不禁者,上欲发欺蔽,摘奸邪,通冤抑,抑豪横也。故特借凶人之口,来端直之言耳。殊不察即位以来,所闻之言,无大利害,适足为弄口舌者进身之阶虚。失大臣之礼,渎上下之分,朝廷之上,无礼无威;闾里之间,彝伦攸斁。无知之氓,习见官府之不足畏,一旦饥馑凶荒,狐鼠啸聚,郡县之权若之何制之?今之大臣,不以为忧,反以私门豢养凶人,使之递相讦制,何其愚也!必欲通上下之情,擢一二直节敢言之臣,如古之纳言者,何求而不得?何必以哓哓之小人,渎日月之明哉!

  后调户部员外郎,转右司员外郎,寻兼左司。时阿合马当国,官冗事烦,祗遹建言:“省官莫如省吏,省吏莫如省事。”忤其意,出为冀宁路治中,兼提举本路铁冶,将以岁赋不办责之。及莅职,乃以最闻,改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

  江南平,迁荆湖北道宣慰副使。有佃户讦田主谋为不轨,祗遹察其诬,坐告者。十九年,迁济宁路总管,上八事于枢府:曰役重,曰逃户,曰贫难,曰正身入役,曰伪署文牒,曰官吏保结,曰有名无实,曰合并偏颇。枢府采其言,著为令。济宁移治钜野县,兵后流亡,未复土,不知学。祗遹选郡中子弟教之,亲为讲说,文学最于他郡。擢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以敦教化为先务。有父子兄弟相告者,必谕以伦常之重,不获已,始绳以法。召拜翰林学士,不至,改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未几,乞病归。

  二十九年,征耆德十人,以祗遹为首,以病辞。三十年卒,年六十七。延祐五年,赠礼部尚书,谥文靖。子持,太常博士。

  王纲,字政之,安平人。性倜傥,少为县吏,不骫骨皮从俗。大军伐宋,亟馈饷,自淮以北,征敛尤重。纲在颍州,首建互市之法,公私赖之。累擢工部主事。世祖建大都,纲预营缮之役,以功最,迁兵部员外郎,转刑部。谳狱概以平恕,豪右匿良民为奴,纲擿其实免之。寻迁工部郎中。阿合马擅利权,蠹幸百出,纲疏言其弊,忤阿合马,出为益都淘金总管府经历。

  至元十九年,擢奉议大夫山东道提刑按察副使。寻改湖南道。湖南俗轻悍善讼,且归附未久,守令率赃贿自恣,纲力革其弊,犯者以法绳之,一道帖然。二十四年,迁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使。或劝以临海炎瘴,宜勿行。纲曰:“使者受天子命,若以炎瘴弃之,谁当往者?”既至,疾作,还至潭州卒,年五十四。

  子思敬,弋阳尹;思忠,淮东屯田副总管。弟经子思聪。

  思聪,字德明。由书掾累擢庐陵尹,以才干,选除广州路推官。属县豪右有诬民以罪者,狱成,弥缝无间,思聪疑而诘之,竟得其实。擢海漕千户,赐金行。进朝列大夫、衢州路治中致仕,卒。

  曹世贵,字仲明,雎州考城人。父鸾,以材武为刘整所荐,官规运库提举。

  世贵,由翰林国史院书写,授元帅府提控。世祖遣诸王塔察儿伐高丽,平章政事赵壁行征东省,以世贵为行省宣差,使于高丽。其臣林衍陈兵以逆,世贵厉声曰:“汝海邦小夷,敢胁天子之使,是反也!”立斩十余人,衍等詟服。擢忠翊校尉、城武令,有惠政,民勒石颂之。迁同知隆兴州。群盗据山洞,官军不能讨,使世贵招之,即相率来降。累迁朝列大夫、福建闽海道提刑按察副使,纠行省平章政事默勒贼民蠹政,诏诛之。迁中顺大夫、兴化路总管,改福建都转运盐使。卒,年六十一。

  子定国,江阴尹;靖国,同知武昌摧荼提举。

  詹士龙,字云卿,光州固始人。父钧,为宋勇胜军都统,戍鄂州,以偏师来往渠、巴等州,数与元兵拒战,至南平隆化县,身受九创,被执。元帅欲生隆之,不屈,不食八日死。

  士龙方在襁褓,与其母俱北徙。时董文忠从世祖南征,以士龙见于世祖。世祖叹曰:“患臣宜有佳儿。”即以士龙属之文忠,抚为已子。年十八,魁梧精敏,驰射能命中如破。文忠叹曰:“都统有后矣。”士龙固不识所谓也。后诸史忌之,至詈为虏子。士龙乘间诉于文忠,语之故,士龙涕泣,欲复姓不可得。一日,从猎滹沱河上,复跪请于文忠。文忠戏之曰:“尔欲复姓耶?为我投石水中,浮则从尔,否从我。”左右咸以为笑,士龙仰天祝曰:“使詹氏不绝,石当浮。”因抱石投水中,石盘旋于急流中,若沉若浮者数四,文忠愕然,以手拊髀曰:“天也!詹都统其不死乎?”即日命士龙复詹姓。文忠卒,士龙哭之恸,服斩哀三年。

  试经学、吏事高等,授高邮兴化尹。时兵后,士龙招抚流亡,户口日增。又籍官田人学宫,召佃种之,岁得谷三百五十石,以赡肄业者。县东五十里滨海,若水患,宋范仲淹为命,筑堤捍之,名捍海堰,岁久圯坏。高邮、宝应、海陵诸州皆被水,士龙以状闻,请发民夫修之。堤成,延互三百里,数州赖之。当兴工时,掘地获方石,刊四字曰:“遇詹再修。众异之。工竣,擢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判官。调淮安路推官。

  旋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时桑哥柄国,虐焰方炽,士龙曰:“吾居言路,岂敢畏死!”即抗章劾之。未几,桑哥伏诛,由是得名。复请病归。起为奉训大夫、佥广西肃政廉访司事,居官二年,复以疾归。卒,年五十八。

  子澍,岳州华容县尹,有廉惠声。

  高良弼,字辅之,真定平山人。父进。真定,庄圣太后分邑也,置规运库,以进为库伎。良弼,幼端重如成人。真定火,延烧千家,良弼言于父曰:“吾家幸完,盍发粟赈灾。”进大为嗟异。既长,事世祖于潜邸。

  世祖即位,使管真定路财赋。至元二年,授奉议大夫、同知南京都漕运使,赐金符。六年,改河南拘榷税课使。未几,迁同知河南都转地运使。岁饥,贱粜粟以济贫民。大军围襄阳,抽河北诸路民转漕粟,不时至。良弼请增价以籴,则人趋利自至,功将倍蓰。从之。由是军储充溢。

  秩满,改知凤翔府,倡民导汧水,起遥望尽阁底,五十里,溉田三千亩,水轮十七,岐人惠之,称为高氏渠。晋中顺大夫、同知陕西都漕运使。漕使郭琮贪婪不法,良弼敛手避之,琮败,独无所染,犹以连坐免官。

  二十四年,起为少中大夫、淮安路总管。淮安以征日本治海舰,岁购材万余,富商通有司,分入其利,积材已十三万。良弼下车,吏又请四十万缗如岁例,良弼白其事于行省,罢之。富商夜持五万缗馈良弼,良弼曰:“若欲货取吾耶!”叱之去。未几行省报下,如旧例购材。良弼曰:“吾言不效,尸位何为?”壹郁发疾而卒,年六十六。

  子琬,宜阳县尹;珪,海船总管,征交趾战殁。

  白栋,字彦隆,冀宁阳曲人。少受业于许衡,衡为国子酒,奏用旧弟子十二人,栋与焉。衡引疾归,以栋与耶律祭有尚为国子助教。后侍讲于裕宗,栋为讲郑伯克段于鄢,裕宗语人曰:“是非空言,意固有在也。”俄改国史馆编修,仍兼助教。

  擢监察御史,疏劾阿合马阴贼不法诸事。阿合马诬栋纠摘不实,捕送刑部,狱引邻妇使诬栋窃相来往,邻妇不肯从,事始释。又劾西京宣慰使倒拉沙以私憾杀其幕僚,时论伟之。

  出佥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司事。有阴济人遇仇家,问所挟何书,其人绐之曰:“反书也。”仇家至延安上变。栋往谳其狱,株连二百余人,悉释之,科以妄言之罚,有中使括马延安,闻栋秉烛治狱,叹曰:“世有勤于职事,如斯人者乎!吾归见陛下,当首言之。”

  未几,改佥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事。又改燕南河北道,丁父忧,归,旋丁母忧,哀毁骨立,卒于苫次,年四十六。

  孙泽,字润甫,其先本女真人乌古孙氏,后徙大名,从汉俗以孙为氏,祖璧,金明威将军,兼军资库使,入蒙古为税课所详议官。父仲,大都广济仓使。

  泽,幼倜傥,以经济自负。辟充淮东大都督府令史,改差行征东元帅府提控案牍。宋亡,其遣臣拥立广王昺于福州,元帅唆都南征,檄泽为军师。由分水岭趋建安,攻克南剑州,宋广王遁入海。移攻兴化,其守将陈瓒既降复叛,唆都怒议屠城,泽曰:“首恶者瓒耳,余皆胁众,不宜妄杀。”唆都从之,戮瓒于市,一城获免。十月,唆都与江西行省左丞塔出合军,自甲子门入海,袭漳、潮二州。至惠州,顿兵海丰县,泽请济师于万户乔惟忠,选精骑,从唆都直捣广州。十二月,抵其城下,入之。十五年,还军福建。往返数千里,战胜攻取,用泽策画居多。授福建道宣慰司都事。未几,改立行省,就迁行省都事。唆都拜参知政事,入朝,泽从至大都,代之占对,世祖甚嘉之,赐锦衣一袭,授承直郎、知兴化军。

  十六年,改军为路,立总管府,以泽行总管府事。时奸民私立头目,侵渔良懦,乡人苦之。官或追逮,辄拒不受命。泽至,拘索宣敕或军前文字,尽追毁之,奸豪束手,州县之令始行。陈瓒既诛,三县之民以诖误受戮者,犹三千余家,有司欲没其田产,行省委官勘验,乡民闻之,咸窜伏山泽,相挺为盗。泽揭榜晓谕,叛首伏辜,余皆不问,降者给还田宅,不幸杀死无后,许亲属承接,官不得擅没。于是远近相应携持而出,各安其业,三县为泽立生祠,作佛事以报之。议者又欲拘刷乡兵充籍,置产手号,泽力阻不从,乃亲诣行省上言:“此等皆田野耕农,自护身家,非有旧籍可稽,听为民便。”从之。民大悦。泽又兴学校,延召生徙,刊补书版,就道化堂行乡饮洒礼,观者叹息,以为复睹太平。二十一年,例降骤迁官,调永州路通判。湖广行省平章要束木挟桑哥势,恣为贪虐,吏民重足而立。一日,遣其党赵万户以取勘和买纱罗,至州,气焰张甚。泽从容告之曰:“新附民易动,一有不靖,谴责官吏,君独得安乎?赵感动,不竟其事而去。

  二十六年,理算令下,泽曰:“吾不亲行,其祸不解。”即至行省上计,要束木怒,拘泽于行省,泽不为动。他郡根株连逮,因此破家者十有二三,独永州无扰累,民立石颂之。武冈、宝庆盗发,行省檄泽收捕。泽戮盗魁三十一人,释胁从五百余人,一道肃清。

  二十八年,要束木伏诛,擢泽奉训大夫、充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平章阔里吉思雅敬泽,荐泽谙习兵事。元贞二年,从阔里吉思抚定生黎。越海攻占城,行军方略,一以委泽。事平,授海北海南道宣慰副使。旋改广西两江道佥都元帅府事。海滨夷獠杂处,吏民有遵法度,狃以为常。泽创立司规二十二章,简易可行,奏请减并站驿,攒挪马匹,以宽民力。从之。又以粮税太重,灾荒之后,宜从优恤,诏免广西粮税一年,民皆感悦。

  泽行部视民间利害事,辄兴革之,孜孜询访,如恐不及。道过象州,岁饥,泽发廪米二千石赈之。至临贺,又发廪米一千二百石以赈饥。皆不待报,以便宜行事。

  邕州议创屯田,委泽经画,泽篇历荒徼,临交址界,起雷白等十寨陂堰八处,开水田五百二十顷,编立排甲人夫四千六百余户,岁收五万余石,公私便之。徭人符文真告元帅薛直千夺民牛,邀取金银等罪,行省檄泽验治。泽躬入海岛,理出平民四百八十二名,牛五十余头,金银什物有差。

  广西道肃政廉访使举泽才任风宪。大德六年,授海北海南肃政廉访使。泽抵任,例得圭田米五百余石。泽曰:“吾尚未莅事,遽食重禄可乎!”悉举籍拨入儒学,以为养士之费。泽患愚民纟圭刑纲,摹印格例三千余册,犯某事则抵某罪,名曰《社长须知》,月集老幼听之,仿《周礼》月吉读法之意,于是人知自重,犯罪者少。

  雷州地近海,东南有潮汐之患,西北广衍平袤,宜为陂泺。泽深究水利,出私帑雇役四十人,浚通旧湖,筑陂四千余丈,挐三溪潴之堤,旁置石闸七,复凿渠,自西而东,环而南,长八千七百六十余丈。渠上置闸六,通支流,以溉东南际海之田,亲堤外复凿二十四渠,以溉西北之田,长万三千六百五十余丈。建八桥以通行旅。渠之首尾,有闸,官司之,时其消长而启闭之。附城山田作石渠,引西湖注之。又筑塘马家梢以障潮汐之患,拨水户守之。自是泻卤万顷,悉为沃壤。泽为政,规画宏远,措置精密,大率类此。

  至大元年,迁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以母老乞养,不待命而去。事闻,改授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使,以便养母。岁余,丁母忧,去官。延祐二年,卒于家,年六十六。累赠推忠靖远著节功臣、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柱国,追封魏国公,谥正宪。

  泽于书无所不读,尤精阴阳、历算之学。诸葛亮木牛流马法,泽以意为之,转运如飞。浑天仪以水激轮,泽以汞代之,不差晷刻。著《棋法》十卷,《忍经》一卷《集字选玉》二卷。子良桢。

  良桢,字干卿。资禀绝人,喜读书,荫补江阴判官。调婺州武义县尹,改漳州路推官,上言:“律,徙者不杖,今杖而又徙,非恤刑意。宜加徙,减杖。”遂定为令。移泉州,益以能称。

  天历初,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劾辽阳行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卖国不忠,援汉高帝斩丁公故事,以明人臣大义。并劾御史中丞胡居佑奸邪。皆罢之。擢行台都事,犹以言不尽行,自免归。

  复起为临察御史。良桢以惠宗初览万几,不可不求贤自辅,疏言:“天历数年,纪纲大坏,元气伤夷。天祐圣明,入膺大统,而西宫秉政,奸臣弄权。今天威一怒,阴晦开明,以正大名,以章大孝,此诚兢兢业业祈天永命之秋。其术在乎敬身修德而已。今经筵多兼领职事,大臣数日一进讲,不逾数刻而罢,而{曰}御小臣恒侍左右,何益于盛德哉!臣愿招延儒生若许衡者数人,置于禁密,常以唐虞三代之道,启沃宸衷,日新圣德,实万世无疆之福。”又以“国俗,父死则妻其后母,兄弟死则纳其妻,父母死无丁忧制。请下礼官有司,及右科进士在朝者会议,自天子至于庶人皆从礼制,以明万世不易之道。”又言:“处士刘因学术可比许衡,宜从祀孔子庙庭。”皆不报。宦者罕失嬖妾,杀其妻,糜其肉饲犬。上疏乞置罕失重典。并论宦寺交结廷臣之害,宜加汰黜。憸人尤忌之。

  至正四年,迁刑部员外郎。再迁中书省左司都事。出为江东道廉访司副使,不就。六年,授平江路总管,复不就。八年,召为右司员外郎,擢郎中。寻迁广东道肃政廉访使,未行,还为郎中,迁福建道肃政廉访使,中道召还,参议中书省事,兼经筵官。十一年,拜治书待御史,擢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

  十三年,擢左丞兼大司农卿,仍同知经筵事。时中书参用非人,良桢不能行其志。会军饷绌,请与右丞悟良哈台主屯田,岁入二十万石。东宫未建,良桢屡言之。车驾幸上都,始册皇太子,立詹事院,驿召良桢为副詹事。良桢每直端本堂,则进正心诚意之说,亲君子远小人之道,皇太子嘉纳焉。

  十四年,出为淮南行省左丞。初,泰州贼张士诚既隆复叛,进据高邮。太师脱脱奉诏总诸军讨之,良桢与参议,袭伯璲等皆从行。高邮垂克,会诏罢脱脱兵柄,有上变告伯璲等劝脱脱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问,词连良桢,簿对无所验。仍除中书左丞,份省彰德,调给军食。未几,召远京师。十六年,进阶荣禄大夫,赐玉带。十七年,除大司农。

  十八年,迁右丞,仍兼大司农,辞不允。有奸民诬告知宜兴州张复通贼,中书将籍其孥吏,抱牍请署名。良桢曰:“吾腕可断,牍不可署。”同列变色,卒不能强之。

  良桢登政府,多所建白。罢福建、山东食盐,浙东西长生牛租,濒海被灾围田税,民皆德之。尝论《至正格》轻重不伦,吏得衎缘为奸,举明律者数人,参酌古今,重加厘订。书成,良桢已以病去官。未几卒。

  初良桢曾祖壁改乌古孙氏为孙氏,良桢自以金源旧族,不宜忘本,复改为乌古孙氏。

  史臣曰:汉霍光废昌邑王,立宣帝,严延年劾其擅废立,大逆亡道。文宗篡立,达识帖睦迩迎降,乌古孙良桢劾其卖国不忠。二人者,皆能明君臣之义,使后世之乱贼有年顾忌,而不敢动于恶。呜呼!岂寻常敢言之士所能及哉。

  赵宏伟,字子英,颖州人。至元十三年,大兵伐宋,宏伟以书谒,副元帅宋都碍奇之。从略临江,下吉州,俱有功,署为吉州参佐官。时江淮初附,吉之乱民复聚众抗命,宋都碍使宏伟讨之,道与贼遇,宏伟设伏桥下,以火攻之,贼败走趋桥,伏发,尽歼之。乘胜捣其巢穴,贼悉众来拒。宏伟谍知贼已过,还袭其背,大败之,禽斩贼首,一州遂安。宋厢军将王昌、张云诱新附五营兵为乱,事觉,昌就禽,宏伟夜袭云斩之,俘其党五百人。宋都碍欲尽诛之,宏伟曰:“此属诖误,非得已诛之,无以安反侧。”众得免死。以功授泰和县尹。宋相文天祥部将罗开礼、叶良臣谋攻吉、赣诸州,宏伟斩良臣,俘开礼,而释其余众。

  十五年,赐金符,提举瓜洲渡。顷之,以例免,改衡州路总管府治中。宏伟大兴屯垦,乱民皆去盗为农,州以宁谧。后以疾告归。

  大德五年,用中丞董士恒荐,起俭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先是,镇江大旱,蠲民租九万五千石,已而吏畏飞语,复征之,民无所出。行台移宏伟核其事,宏伟卒蠲之。大风海溢,常、润等州民多冻溺,宏伟欲发粟赈之,有司以未得报为辞。宏伟曰:“擅发之罪,坐我一人。”由是全活者十余万。官调所部造船,自淮入河至临清,时山东饥,宏伟建议:“此有余粟,彼有饥民,宜以有余救民不足。”行省韪其言,漕粟五万石于山东。迁江南行台都事。

  十一年,江南饥,宏伟请以赃罚银赈之,同僚犹豫未决,宏伟正色力争。中丞廉恂叹曰:“吾佐得赵君,尚何忧国事哉!”卒如宏伟议。

  召拜御史台都事,疏言:“朝廷百官,宜各供其职,以襄时政。”

  士论称之。仁宗在东宫,闻其名,礼遇甚厚,常以字呼之。居一岁,宏伟复告归,出为浙东海右道廉访副使,诣东宫辞,仁宗出衣缎,使自择而赐之。擢江南行台侍御史。皇庆二年,以年及七十致仕。延祐二年,复起为福建道肃政廉访使,以疾辞。泰定三年,卒。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慰,追封天水郡侯,谧贞献。子思恭、思敬。

  思敬有文行,以处士征为教授。孙琏、琬。

  琏,字伯器。至治元年,登进士第,授嵩州判官。再调汴梁路祥符县尹。入为国子助教,累迁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除杭州路总管。杭州地大事繁,长吏多不称其职。琏为人强毅开敏,精力绝人,吏莫不服其明决。浙右病于徭役,民充坊、里正者,皆破其家。朝廷令行省召八郡守集议便民之法,琏献议,以属县坊正为雇役,里正,用田赋以均之,民咸以为便。有盗诱其同恶,持刃斫市人以索金,人无敢言者。琏曰:“此不可恕也。”遣卒掩捕之,尽戮于市。逾年,召拜吏部侍郎,杭人思之,刊其政绩于碑。历中书左司郎中,除礼部尚书,寻迁户部,拜参议中书省事,出为山北辽东道廉访使。

  是时河南兵起,两淮亦骚动,朝廷乃析河南,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扬州,以琏参知政事。琏方病水肿,即舆疾而行。既至分省,镇淮安,又移镇真州。会张士诚为乱,陷泰州兴化,行省遣兵讨之不克,命高邮知府李齐招谕之。士诚请降,行省授以民职,且乞从征讨以自效。遂移琏镇泰州。琏乃趣士诚,治戈船趋濠、泗,士诚疑惮不肯发,又觇知琏无备,遂复反。夜四鼓,纵火登城。琏力疾扪佩刀上马,与贼斗。贼围琏,邀至其船。琏诘之曰:“汝辈罪在不赦,今既宥汝,又锡以名爵,朝廷何负于汝?乃既降复反邪!汝弃信逆天,灭不旋踵。我执政大臣,岂为汝贼辈屈乎!”贼以槊撞琏堕地,欲舁登其舟。琏瞋目大骂,遂死之。其仆扬儿以身蔽琏,亦俱死。事闻,赙钞三百锭,仍官其子锜。

  琏弟琬,字仲德,仕至台州路总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国瑛以舟挟琬至黄岩。琬潜登白龙奥,舍于民家,绝粒不食。人劝之食,辄瞑目却之。七日而死。

  史臣曰:“李秉彝诸人,皆世祖、成宗时之临司,其尽心民事,纠劾官邪,可谓称其职者。白栋劾阿合马,詹士龙劾桑哥,尤不愧于鲠亮。风雨如晦,难鸣不已,二子有焉。”

卷一百七十五 列传第七十二

  贺仁杰 胜 太平 也先忽都 贾昔刺 丑妮子 虎林赤 秃坚不花 吕合刺 天麟 天祺

  贺仁杰,字宽甫,其先隰州人,后徙京兆鄠县。父贲,数从军有功。长安兵后,积尸遍野,贲买地金天门外,为大家瘗之。尝治室,获白金七千五百两。世祖以皇太弟征云南,驻兵六盘,贲献五千两以佐军资,且言其子仁杰才可用。世祖即召仁杰直宿卫。世祖践厏,赐贲金符、总管京兆诸军达鲁花赤。卒,赠推忠立义功臣、银青光禄大夫、司徒、追封雍国公,谥忠宣。

  仁杰从世祖征云南有功,与董文忠同侍帷幄,多所裨益,又厚重不泄,世祖深爱重之。他人入直满三日则更,独仁杰、文忠侍上疾,或一月不出。

  至元十六年,宋合州守将王立降于西川行枢密院李德辉,东川行枢密院与德辉争功,奏诛立。会西川都事吕域具立降附本末来,上白其事于许衡,衡告仁杰,仁杰奏于世祖,遂释立。事具《李德辉传》。

  世祖一日仁杰至榻前,赐以白金,曰:“此汝父献朕者,可持归养母。”辞,不许。仁杰白其母郑氏,郑曰:“君赐也,宜仁吾宗。”悉散之。世祖欲选童女充后宫,及有司和买多非土产,山后诸郡县盐禁为民害,仁杰皆奏罢之,民为立生祠于李老峪。又永盈司仓任文通税民不入粟,而私给券取直,惧事觉,乃先言他吏为之,罪当诛。仁杰谓:“罪许自首,今文通虽诬人,事与自首同,若杀之,是塞悔过之途。”帝然之,乃重杖文通,而贷其死。

  十八年,上都留守关,宰相拟数人皆不称旨,世祖顾仁杰曰:“无以易卿者。”特授正议大夫、上都留守,兼本路总管、开平府尹。明年,赐三珠虎符,进资德大夫,兼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寻加荣禄大夫、中书右丞,留守如故。桑哥奏:上都留宋司钱谷失实,召留守剌忽耳及仁杰廷辨。仁杰曰:“臣汉人,不能戢奸,致钱谷耗,臣之罪也。”剌忽耳曰:“臣掌印,凡事必关白臣而后行,今钱彀耗,臣之罪也。”世祖曰:“让人以名爵者有之,未有争引咎者也。”皆置勿问。仁杰妻刘氏卒,世祖欲为娶贵族,固辞,乃娶平民女,已而失明,夫妇相敬如宾,未尝置媵妾。大德九年,年七十二致仕,拜光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陕西行中书省事,赐金币、袍带有差。以子胜袭上都留守。仁宗立,以仁杰世祖旧臣,召赴阙,行至樊桥而卒。赠恭勤竭力功臣、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雍国公,谥忠贞。延祐六年,加赠推诚宣力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奉元王。子胜。

  胜,字贞卿,小字伯颜,以小字行。从许衡学,通经传大义。年十六,入直宿卫,凝重寡言,世祖器之。是时,天下初定,外事以遽闻者,世祖亟欲赐报,辄遣胜。胜日驰千里,受命无留行,复命无后期,凡交、广、云南、西域之地,皆至焉。

  乃颜叛,世祖亲征,胜扈从。将战之夕,惟近臣只儿哈良带剑立武帐外,虽亲贵不能辄入。独胜受密旨,出入指授诸将方略。明日,世祖禽乃颜。帝顾谓侍臣曰:“昨日之战,飞矢及于朕前,毅然无惧色者,惟伯颜一人耳。”帝亲征,都人汹惧,故亟还,夜行卧舆中,寒甚,胜解衣以身温帝足,始酣寝。伶人迎驾,蒙彩毳为狮子舞,乘舆象惊奔踶不可制,胜投身象前,令后至者断靷纵之,乘舆乃安。胜创甚,世祖亲抚之,遣尚医尚食护视。俄拜集贤学士,领太史院事,赐一品服。

  至元二十八年二月,拜尚书省参知政事。及桑哥败,罢尚书省,改归中书。世祖部:“谁可相者?”胜对曰:“天下公论,皆属完泽。”遂相完泽,而以胜为中书参知政事。胜年甫二十八,参决大政,明允称职。三十年,改佥枢密院事。

  大德九年,胜父仁杰请老,以胜代为上都留守,兼本路都总管、开平府尹,兼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至大三年,进领左丞相,阶光禄大夫,行上都留守,兼本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延祐二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岁饥,胜辄发仓廪赈民,自劾待罪。仁宗报曰:“祖宗以上都之民付卿父子,欲安之,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吏持上供物入宫门,暮不得出,所司奏诛之。胜曰:“此非阑入也。”力争之,吏得免死。奉全州高甲隶虎贲籍,甲死,子幼,官利甲家资,使人强娶其妇。胜辨于帝前,不听娶,高氏始获全,民为胜立祠上都西门外。仁宗复命画工写胜像,赐之,俾传示子孙。未几,以足疾请老,不许,赐小车出入禁闼。

  初,上都富民张弼死,其奴索逋钱,殴负钱者至死。治狱者教奴引弼子,并下狱。丞相铁木迭儿受弼子赂六万缗,使大奴胁胜出之,又强以他奸利利事,胜不从。一日,铁木迭儿坐都堂盛怒,以官事召胜,将罪之。胜抗言,大奴所干非法,不敢从,他实无罪。铁木迭儿语诎,事得解。已而中丞杨朵儿只、平章萧拜住廉知其所受赃,使御史玉龙帖木儿、徐元素按之,据实入奏。仁宗素恶铁木迭儿,欲诛之。铁木迭儿走匿兴圣宫太后为言,乃夺其印绶罢之。

  仁宗崩,英宗在谅暗,铁木迭儿复相,即执杨朵儿只、萧拜住矫诏杀之,又诬胜便服迎诏,大不敬,弃市,并籍其家。胜足疾,乘所赐小车迎诏,铁木迭儿遂诬为便服。英宗诛合散等布告天下,尚及胜前事,曰:“贺胜轻侮诏书,殊乘臣礼,不加征创,曷示等威。”盖犹信铁木迭儿之诬云。后闻胜母老,悯之,乃以所籍京兆田宅还其家。泰定初,诏雪其冤,赠推忠宣力保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秦国公,谥惠悯。至正三年,加赠推忠亮节同德翊戴功上、太师,晋封泾阳王,改谥忠宣。子惟一、惟贤、惟贤,大中大夫、同知上都留守司事。

  惟一,字允中,后赐姓蒙古氏,名太平。资性开朗,幼如成人。受学于赵孟頫,又师云中吕弼。泰定初,袭父职为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寻擢陕西汉中道廉访副使。文宗即位,召为工部尚书,都主管奎章阁工事。又除上都留守同知。

  元统初,召为枢密副使,迁同知枢密院事。寻拜御史中丞。中书参议佛家闾,憸人也,御史劾其罪,宰相庇之,寝不报。太平引疾家居。

  至正二年,命为中书参知政事,辞。俄进右丞,又辞。会御史祁君璧复劾佛家闾,黜之,太平乃起视事。时粟贵,金银贱,太平请出官钱买之。后兵兴,卒获其用。又请慎选守令,仍遣使核其治行最者,增秩,赉以金币。从之。四年,拜中书平章政事。五年,罢为宣征院使。宣征典司饮膳,权贵多横索,太平阅其籍,惟太常礼仪使阿刺不花无之,因请帝擢居近职,并厚赐之。六年,拜御史大夫。故事,非国姓不授御史大夫,太平辞,诏赐姓而改其名。七年,再迁中书平章政事,班同列上,国王朵儿只为左丞相,奏言:“臣藉先臣之荫,备位宰相,愿得与太平共事。”十一月,拜太平左丞相,朵儿只右丞相,太平辞,不允,仍诏示天下。明年二月,诏修后妃功臣传,特命太平同监修国史,异数也。九年七月,罢为翰林院学士承旨,俄谪山西。太平还奉元,闭门谢客。

  十五年,河南盗起,诏以太平为江浙行省左丞相,未行,改淮南行省左丞相,兼知枢密院事,总制诸军驻济宁。军饷绌,太平使有司给官兵牛具、种麦自食,军赖以济。十六年,移驻益都。未几,除辽阳行省左丞相。

  十七年五月,复拜中书左丞相。时毛贵据山东,官军屡败,十八年自河间入寇,京师大震。廷议迁都避之,太平力争以为不可。会刘哈剌不花御贼于柳林,大败之,贵众溃走济南,京师解严。

  已而皇后奇氏为皇太子求内惮,遣宦者朴不花谕意,太平不答。皇后又召太平至宫中,置洒,申前意,太平依违而已。皇太子令御史劾中丞秃鲁铁不花,未及奏,御史迁他官去。皇太子疑太平之子也先忽都泄其事,遂决意逐之。知枢密院事纽的该闻而叹曰:“善人国之纪也,敬去之,国将奚赖?”数于帝前左右之。俄纽的该卒,皇太子令御史买住、桑哥失理劾左丞成遵、参知政事赵中下狱死,以二人为太平之党也。太平乃引疾辞位。

  二十年二月,拜太保,养疾家居。是年,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反,兵逼上都。皇太子言于帝,起太平为上都留守,欲馅之于死地。会阿鲁辉帖木儿败于老章,其部将脱欢缚送于太平。脱次,也先忽都之旧部也。太平不受使,生致关阙下诛之。

  太平复引疾乞归。诏拜太傅,赐田若干顷,俾归奉元。帝欲相伯撒里,辞以老,非得太平共事不可。于是密旨复留太平毋行,太平至沙井,闻命而止。皇太子恶其去而复留也,二十三年令御史大夫普化劾以违命之罪,诏悉拘所授宣命及赐物,安置陕西西边。右丞相搠思监希皇后意,复劾之,诏安置于吐蕃,寻遣使者逼令自裁。太平至东胜,赋诗一篇自杀,年六十三。

  初别怯儿不花与脱脱有夙怨,脱脱谪陕西,别怯儿不花欲中伤之,赖哈麻营救获免。太平与别怯儿不花、韩嘉纳等十人约为兄弟。及太平左丞相,韩嘉纳为御史大夫,恶哈麻、讽御史沃呼海寿劾之。哈麻知其事,诉于帝前。疏入,帝斥弗纳。明日,疏再上,仅夺哈麻及其弟雪雪官。太平罢为翰林学士承旨,韩嘉纳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已而脱脱复相,乃谪太平于陕西,杖韩嘉纳,流于尼噜罕以死。又劾也先忽都不应僭娶宗室女,脱脱之母闻之,谓脱脱兄弟曰:“太平好人,何害于汝,而欲去之。汝兄弟如不信吾言,非吾子也。”事始得释。太平引太不花为平章政事,太平罢相,太不花党于脱脱,故太平怨之。及再为左丞相,太不花督诸军讨贼久无功,疏请太平至军中供其饷。太平知太不花害已,讽御史只违儿海劾之,又力言于帝,削太不花官爵,安置盖州,卒使刘剌哈不花杀太不花父子于路。脱脱之构太平,与太平之杀太不花,皆以朋党修旧怨,为君子所构。

  然太平留意人才,疏荐完者都、执礼哈郎、董搏霄、张枢、李孝光等,皆当时贤者。至于沙汰僧道以减耗蠹,给教官俸以防虚冒,请赐经筵讲官坐以崇圣学,又考求死节之士,虽平民亦予赠谥,有官者就世真子孙,天下尤为感动,故一时称为贤相云。子均。

  均,字公秉,后改名也先忽都。少好学有俊才。累迁殿中侍御史、治书侍御史、翰林侍读学士,皆兼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被劾,从太平归奉元,居六年,召为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改通政院使。太平再相,授知枢密院事,进太子詹事。

  十九年,贼由开平东犯辽阳,诏也先忽都将兵讨之,有功。旋罢为上都留守。又改宣政院使。丁内艰,搠思监强起之,又为御史也先帖木儿等所劾罢。

  已而搠思监诬也先忽都与老的沙、蛮子、按难答识里、沙加识里、脱欢等谋为不轨,锻炼其狱。帝知其无罪,欲释之,特命大郝。而搠思监增入条画内,独不赦也先忽都等。惟老的沙匿于孛罗帖木儿军中,获免,蛮子等皆贬死。也先忽都当贬撒思嘉之地,道过朵思麻。行宣政院事桓州闾素受知于太平,留之。搠思监复劾也先忽都违命,杖杀之。年四十四。也先忽都以宰相子,倾身下士,名誉藉甚。有诗集十卷。

  史臣曰:“皇太子图内惮,皇后奇氏召宰相太平言之。使太平告以君臣、父子、夫妇之正,虽殒其身,岂非堂堂杜稷臣哉。乃依违答之,既丽于乱贼之党,又为孽后所困,父子俱不得其死。呜呼!何其庸且暗也。

  贾昔剌,大都大兴人。其父为庖人。昔剌体貌魁梧,太祖十九年,因近臣入见庄圣皇后,遂从睿宗于和林,典御膳。以须黄,赐名昔剌,氏族与蕖古同,甚见亲幸。又以昔剌汉人,不习和林风土,命居滦州。已复思之曰:“昔刺在吾,饮食殊甘。”促召入供奉。世祖在潜藩,知其厚重,俾迎皇后于鸿吉剌之地。自是,预帷幄密计。赐牝马及驹三十匹并牧户与之。时兵余,数以所赐分还乡里。世祖即位,立尚食、尚药二局,赐金符,提点局事。卒,追封闻甚郡侯,谥敬懿。子丑妮子。

  丑妮子,幼时世祖爱之,尝坐之御席旁。从征云南,跃马入水,斫战船。帝奇其勇敢,而戒其轻锐。惠宗九年,从伐宋,还自鄂州。卒。追封临汾郡公,谥显毅。子虎林赤。

  虎林赤,有智略。阿里不哥叛,出名马以助官军。从幸和林,中道大风,昼晦,敌猝至,虎林赤击走之。还,佩其大父金符,提点尚食、尚药二局,历尚膳使,兼司农。尝入侍,帝问:“治天下以何为本?”曰:“重农为本。”“以何为先?”曰:“用贤为先,用贤则天下治,重农则百姓足。”帝深嘉之,超拜宣徽使,辞,改佥院事,仍领尚膳使。卒。赠荣禄大夫、绛国公,谥忠靖。子秃坚不花。

  秃坚不花,袭世职为尚食、尚药局提点。世祖以故家子独奇之,谓他日可大用,使在左右。从征乃颜,军次杭海,敌猝至,秃坚不花突其阵,破走之。移军哈罕,大风,昼晦,敌兵千人鼓噪以进,秃坚不花奋击,身被十余创,犹力战,复大破之。帝嘉其壮勇,杭海叛众请降,咸谓亲犯王师,宜诛之。秃坚不花曰:“杭海本吾人,或诱之以叛,岂其本心哉?且兵法,杀降不祥。宜赦之。”帝曰:“秃坚不花议是。”擢同佥宣征院事。每论政帝前,言直而气不慑,帝亦知其直,令察宿卫之士有才器者以名闻。论荐数十人用之,后皆称职。

  成宗即位,诸侯王会于上京,凡刍饩宴享之节,赐予多寡之分,无一不当。帝喜曰:“宣徽得秃坚不花足矣。”进同知宣徽院事。四年,帝不豫,召入侍疾。疾愈,赐钱不受,解衣赐之,尝从巡,幸禁中,卫士感奋,欲有所言。帝进而问之,皆曰:“臣等宿卫有年,日膳允、岁赐以时者,诚荷陛下厚思。亦由徵有能官秃坚不花其人也。”帝悦,赐珠袍,超拜宣徽使。辞曰:“先臣服勤三世,位不过佥佐,臣何敢有加?”帝嘉其退让,允其请。九年,北方乞禄伦部大雪,奏买驼马补其死损,出衣币于内府,自往给之。全活着数万人。还,赐七宝笠。十年,帝病甚,复入侍疾。及大渐,内难将作,守正无所回挠。

  武宗即位,进阶荣禄大夫,遥授平章政事,商议宣徽院事,行金复州新附军万户府达鲁花赤。至大二年,诏出金帛大赉北边诸军,以秃坚不花明习事宜,且不惮劳苦,使即军中,与其帅月赤察儿定议分给之,诸部大悦。拜宣徽使,出内藏兼金带赐之。为同官贾廷瑞所嫉。廷瑞请以宣徵院为门下省,尚书省奏廷瑞擅易官制。帝大怒,欲杀之。秃坚不花力谏,帝曰:贾廷瑞毁卿,不直一钱,卿何力言邪?”对曰:“廷瑞所坐不当死,不敢以臣私嫌,误陛下失刑。”廷瑞遂得免。转光禄大夫。

  仁宗即位,加金紫光禄大夫。延祐四年,朔方又大雪,秃坚不花请赈之如大德时,且出私家马二百匹以为助。赐钱酬其价,不受,帝解御衣赐之。是时,托恩幸以遨赏赉者,秃坚不花辄抑弗子。铁失、王廷显皆同官也。铁失秘取海舶之货,秃坚不花曰:“此军国所资,非人臣所得擅。”铁失衔之。又赐廷显玉带,廷显欲取大官羊钱三百缗充其价,秃坚不花亦执不从。于是怨之者众。七年,以疾去官。英宗在谅暗,铁失构秃坚不花于兴圣太后,奏杀之。后铁失伏诛,秃坚不花之冤始白。赠推忠宣力守谅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隐。又进封冀安王。加赠其曾祖昔剌推忠翊运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太保,进封绛国公;祖丑妮子崇德效节功臣、仪同三司、太傅、柱国,追封绛国公;父虎林赤推诚宣力守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进封临汾王。四子:曰班卜,曰忽里台,皆官监察御史;曰也速古,章佩监少监;曰秃忽赤,中书客省使。

  吕合刺,本辽东咸平人,后徙大都。祖元,金监军。太祖八年,率所部来降。父惠贤,事顺圣皇后,与其妻董氏为皇子北安王保傅。

  合刺,性廉直。为金玉局使,奏择宋俘钳钛输作,教以工事。累迁工部侍郎、将作监使。桑哥诬奏丞相安童,合刺力为之辨,事始释。成宗即位,拜中书参知政事,迁大司徒,卒。赠金紫光禄大夫,谥忠惠。五子,天麟、天佑、天祺最知名。

  天麟,元贞二年由工部尚书拜中书参知政事。大德六年,迁左丞,卒。天佑亦官至大司徒。

  天祺,幼从合刺入见,世祖即以为可大任。合刺选将作局吏,诏用天祺,合剌执不可。改同知异样局总管府事。元贞初,累迁秘书监。继其父为将作监使,擢集贤学士,迁大都留守,兼少府监,人敢干以私。至大初,擢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使,以老母辞,改礼部尚书。丁母忧,屡诏起之,天祺固辞。服除,授寿福院使。延祐四年,拜集贤大学士,与闻国政。宰相忌其切直,遂称疾辞归。

  文宗即位,起为陕西等处行省平章政事。时关陕连年大旱,天祺发钞百万缗米万石,命有司赈之。祷雨,不食三日,天果雨,岁乃大稔。至顺二年冬,以疾乞还,父老哭而留之。天祺未至都,帝数问:“吕平章至否?”入见,上慰劳之,赐洒食,且曰:“卿病愈,当大用。”天祺顿首谢。后至元三年三月,卒,年七十。

  吕氏自元至天祺,世以忠谨事上,有汉万石君之家风。

  子延寿,大都人匠府达鲁花赤、同知异样局事。

卷一百七十六 列传第七十三

  洪福源(茶邱 君祥 万) 王綧(阿剌帖木儿 兀爱)

  洪福源,本高丽唐城人。父大纯,为麟渊都领,因家焉。太祖十一年,契丹叛众乞奴、金山等窜于高丽,陷江东城据之。十三年,太祖使哈真等追讨之,大纯率众迎降,仍归高丽。十七年,太祖又遣着古与等十二人使于高丽,侦其虚实,还,遇害。

  太宗二年,以高丽杀使者,遣大将撒礼塔伐之。时福源为西京郎将,与其党毕贤甫杀宣谕使郑毅、朴禄全,据西京,内附。高丽遣兵马使闵曦攻之,获贤甫。腰斩之。福源来奔,高丽执其父大纯及大纯弟百寿。徙余民于海岛,西京遂丘为丘墟。福源从撒礼塔攻拔四十余城,又与阿秃儿进至王京。高丽王■〈日育攵〉乃遣其弟怀安公釢请降,遂置东京及州县达鲁花赤七十二人,以福源为东京总管,领高丽军民。■〈日育攵〉畏福源构衅,官其父大纯为大将军,百寿为郎将。以张为福源女婿,贿遣不绝。

  四年,高丽复叛,杀所置达鲁花赤,遁入江华岛。福源招集北边四十余城遗民,以待王师。太宗复遣撒礼塔讨高丽,福源从大军攻处仁城,撒礼塔中流矢卒。副将帖哥引兵还,福源留戍。

  五年,高丽悉众攻之,陷西京,福源率所部来归,处于辽、沈二州之地。六年,赐金符,为管领高丽军民长官,仍令招流民之未附者。又谕高丽臣民有执王■〈日育攵〉及构乱之人来献者,与福源同处东京,优加恩礼擢用。若大兵已至,拒者死,降者生,其降民令福源统之。

  七年,大宗命唐古拔都儿偕福源进讨,攻拔龙冈、咸从二县凤、海、洞三州,又拔金山、归、信、昌、朔等州。十一年二月,入朝,赐铠甲、弓矢及金织文缎、金银器、金鞍勒等。

  定宗初,命阿母河行省军与福源攻拔威州平虏城。

  宪宗即位,改授虎符,仍为前后归附高丽军民长官。三年,命诸王耶虎与福源攻拔禾山、东州、春州,三角山,杨振、天龙等城。四年,又攻拔光州、安城、忠州、玄凤、珍原、甲向、玉果等城。八年,福源入朝,留和林。

  高丽既纳款,永宁公綧为质子,寓于福源家,福源待之甚厚。久乃与福源有隙。福源令巫作木偶人,缚手足,埋于第七投井中咀咒。綧从者李纲知之,以奏惠宗。遣使验之。福源曰:“儿子病虐。故用之以厌虐鬼,非有他也。”因谓綧曰:“公受恩于我久矣,今乃使谗人陷我,所谓养犬反噬主人也。”綧妻宗室女,闻福源诟綧,使译者述其词,大怒,呵福源优于地,切责曰:“汝在高丽为何等人?”曰:“边城人。”又问:“我公为何等人?”曰:“王族。”曰:“然则永宁公真汝主,汝实为犬,反以公为犬噬主何也?我皇族女。帝以公为高丽王族而嫁之,公为犬。安有人而与犬同处者乎?吾当奏帝。”遂行。福源号泣叩头乞罪,綧追止之,不及。福源倾家资备贿赂,与綧倍道追之。中途遇敕使,令壮士数十人蹴杀福源,籍没家赀,械其妻及子茶丘、君祥等以归。

  福源死时年五十二。中统二年,茶丘雪父冤,赠嘉议大夫,沈阳侯。谥忠惠。福源七子,俊奇、君祥最知名。

  俊奇,小字茶邱。幼以骁勇闻,受知世祖,以小字呼之。中统二年,命袭父职,管领归附高丽军民总管。

  至元六年,高丽权臣林衍叛,冬十一月,诏以其军三千从国王头辇哥讨平之,迁江华岛所有臣民复归王京。十二月,帝命茶邱率兵,往凤州等处立屯田总管府。八年二月,入朝,赐钞百缗。林衍余党裴仲孙等立高丽王禃亲属承化侯为王,引三别抄军据珍岛以叛。五月,茶邱偕经略使欣都讨破之,其党金通精率余众走耽罗。帝遣侍卫亲军千户王岑与茶邱议征取之策。茶邱表陈:“通精之党多在王京,可使招之,招而不从,击之未晚。”从之。俄敕往罗州道监造战船。且招降耽罗。茶邱得通精之侄金永等七人使招通精,不从,留金永,余尽杀之。十年,诏茶邱与欣都率兵渡海,攻耽罗,通精伏诛,悉免其胁从者,高丽始平。

  茶邱奉诏来见高丽王,不拜,以中书省牒索其叔父百寿。高丽拜百寿枢密副使,致仕,将遣之。茶邱故迁延不去,欲以激帝怒。时高丽官奴崇让等谋杀达鲁花赤,事觉,捕鞫之。茶邱欲使崇让等词连本国,因袭灭之,密与达鲁花赤脱朵儿议之。国礼,凡议事,议合则脱冠以示同意。茶邱等皆脱冠,脱朵儿不脱,为之辨明,事始得已。

  十一年,又命监造战船,经营征日本事。三月,授昭勇大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如故。又命茶邱提点高丽农事。八月,授征东右副都元帅,与都元帅忽敦等领舟师二万,渡海征日本,拔对马、一岐、宜蛮等岛。十四年正月,授镇国上将军、征东都元帅,镇高丽。

  二月,率蒙古、高丽、女直、汉军,从伯颜北征叛臣只儿瓦歹等。四月,至脱刺河,猝与喊遇,茶邱突阵无前。伯颜以其勇闻,赐白金五十两、金鞍勒、弓矢。

  十七年,授龙虎卫上将军、征东行省右丞。十八年,与右丞欣都将舟师四万,由高丽金州合浦以攻日本。时右丞范文虎等兵十万由庆元、定海等处渡海,期至日本一歧、平户等岛合兵登岸。秋八月,遇飓风,舟坏而还,茶邱仅以身免。十九年十月,命茶邱于平滦黑埚儿监造战船七百艘,以图再举。二十一年十一月,复授征东行省右丞。二十三年,命往江浙等处遣汉人复业。

  二十四年,乃颜叛,车驾亲征,赐以翎根甲、宝刀,命率高丽、女直、汉军扈从。猝遇乃颜骑兵万余,时茶邱兵不满三千。众有惧色。茶邱夜令军士多裂裳帛为旗帜,断马尾为旄,林中张设疑兵,乃颜大惊,以为官兵大至,遂溃走。帝闻之,厚加旌赏。凯还,授辽阳等处行尚书省右丞。二十七年,以疾辞。

  叛王哈丹等窜入高丽西京,中书省特起茶邱镇辽东,帝遣阇里台孛罗儿赐以金字圆符,命茶邱便宜行事。二十八年,以疾卒,年四十八。茶邱常怨本国,弟君祥独谓:宁怨永宁公,不敢负国云。子四人,长曰万,最知名。

  君祥,小字双叔。福源第五子也。年十四,隋兄茶邱见世祖于上都,帝悦,命刘秉忠相之。秉忠曰:“是儿目视不凡,后必以功名显,但当致力于学耳。”令选师儒诲之。至元三年,籍高丽民三百人为兵,令君祥统之。从秃花秃烈、伯颜等军筑万寿山,复从开通州运河。帝亲谕之曰:“尔守志忠勤,朕所知也。”帝尝坐便殿,阅江南舆地图,欲召知者询其险易。左丞相伯颜、枢密副使合达以君祥应旨,奏对详明,帝悦,酌以巨觥。顾谓伯颜曰:“是远大器也。”

  六年,林衍叛,从头辇哥征之。八年,戍河南。九年,掠淮西,破其大凹城。十年,从元帅孛罗罕袭淮东之阳湖,俘其男女牛马。

  十一年,入朝,帝命伯颜伐宋。朝议以宋之兵力多聚两淮,闻我欲渡江,彼必移师拒守。遂命右卫指挥使秃满歹,率轻锐二万攻淮安以牵制之,君祥以蒙古汉军都镇抚从行。后伯颜既渡江。帝命秃满歹还军萧县。时君祥奉使伯颜军中。宋黄州制置使陈奕降,其子岩知涟水军,伯颜遣三十骑往招之,因令君祥入奏,帝曰:“卿可急还,陈知府降,即偕来也。”及与岩入朝。宴劳甚厚。从元帅孛鲁罕攻清河,拔之。海州安抚使丁顺约降,孛鲁罕令君祥以闻,时伯颜方朝上都,见君祥甚甚,遂从南伐。

  伯颜克淮安,至扬州,分兵攻淮西。宋制置使夏贵遣牛都统以书抵伯颜曰:“谚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愿勿废国力,攻夺边城,若行在归附,边城焉往。”伯颜遣君祥以牛都统入见,留三日,还军中。仍传旨谕伯颜曰:“事难遥度,宜临几审图之。”伯颜师次镇江,谍报有都统洪模为都督府将,伯颜谓君祥曰:“汝同姓,可往招之。”模即迎降。师进次临平山,距临安五十里,模来报曰:“宋丞相陈宜中、殿帅张世杰皆已遁去,催三宫未行,宜早定计。以活生民。”伯颜遂令模护送三宫,以君祥从行。宋平,擢武略将军、中卫亲军千户。十五年,命佥江南民兵。进明威将军、中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十七年,进昭勇大将军。十九年,授枢密院判官。二十三年,转昭武大将军、同佥枢密院事。

  二十四年,乃颜叛,从世祖亲征。每驻跸,君样辄以兵车外环为营卫,布置严密,帝嘉之。凯旋,加辅国上将军。绵次上起居为《东征录》。二十八年,授辽阳行省右丞,用枢密院留。复居旧职队。俄加集贤大学士,依旧同佥枢密院事。议者欲自东南海口辛桥开河合滦河,运粮至上都,敕与中书右丞阿里相其利害,还,极言不便,罢之。帝又欲征日本,令高丽造船。君祥进言曰:“军事重大,宜遣使问高丽,然后举兵。”帝然之,遣君祥使于高丽。还,改佥书枢密院事。明年,又使君祥兄子波立儿至高丽,监造战船。波立儿望见王宫,下马流涕曰:“今虽衣锦还乡,然劳吾父老,甚可愧也。”高丽王嘉君祥不忘故国,封为益城侯、修文殿大学士。

  成宗即位,诏裁减久任官,知枢密院暗伯等奏:君祥在枢密十六年,最为久者。帝曰:“君祥始终一心,可勿迁也。”大德二年,复遣君祥使于高丽,台臣劾君祥以他事,中道追还。三年,奉使江浙,问民疾苦。后屏居昌平县之皇华山。

  七年,擢司农卿。拜中书右丞,又为御史所劾,改浙江行省右丞。迁辽阳右丞,建议宜新省治,增巡兵。设儒学提举、都镇抚等员,以兴文化,修武备。未报。会武宗即位,征为同知枢密院事,进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辽阳等处行中书省事,改辽阳行省平章政事,俄改商议行省事。至元大二年卒。子迈,奉训大夫、同知开元总管府事。

  万,小字重喜,以小字行。至十三年,入宿卫。十八年,袭职为怀远大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仍佩父茶邱虎符。

  二十四年,从讨乃颜。六月,至里撒秃鲁之地,偕平章失剌铁木儿与乃颜将黄海战,大败之。又扈驾与塔不台战。败之。世祖留蒙古、女真、汉军镇哈剌河。复选精骑,使重喜领之,扈驾至失刺斡耳朵,从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进讨。七月,至扎剌麻秃,与刚家奴战,败之。追至蒙可山、那兀江等处,遂平金刚奴、塔不台等。九月,师还。

  哈丹、八剌哈赤再叛,十月,重喜从诸王爱牙哈赤、宣慰使塔出及失刺铁木儿讨之。十二月,次木骨不剌。时诸王脱欢以兵四千余人与贼将战,稍却,重喜率骑兵援之,冲锋陷阵,大破其众。又从诸王乃蛮、爱牙哈赤、平章薛阇千与哈丹等战于兀术战,又战于黑龙江,又战于贴满哈,皆败之。二十五年,重喜又从玉速帖木儿出师,五月,至贴列河,又至木骨儿抄喇,与哈丹秃鲁干战,俱有功。八月,至贵列河,重喜率所部先涉,贼遁。十月,又从玉速帖木儿至木八兰。十二月,与古都秃鲁干战,又败之。二十七年六月,赐白金五十两、甲一袭。九月,至裨春,与哈丹秃鲁干战。二十八年二月,从平章薛阇干至高丽青州。五月,与哈丹战八日,又战,俱败之。六月,班师,授昭勇大将军,佩三珠虎符,职如故。十月,薛阇千以重喜入朝,且奏其功,帝喜之,赐玉带一、白金五十两,授龙虎卫上将军、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在丞。

  二十九年。仍佩元降虎符,总管高丽、女真、汉军万户,兼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六月,改资德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大德十年,以其叔父君祥代之。十一年,武宗即位。重喜朝于上都。七月,复授辽阳行省右丞。至大二年,坐事谪漳州,中途遇郝而还。明年,卒。子滋,袭职。

  史臣曰:“洪福源以高丽西京叛,遂引寨古之兵戨其宗杜。公山弗狃有言:君子不以所爱废乡,若福源者其公山弗狃之罪人乎!君祥能益前人之愆,易乱贼而为忠孝,贤矣哉。

  王綧,高丽清化侯璟之子也,封永宁公。太宗十三年,■〈日育攵〉遣綧卒质子十五人入为秃鲁花,伪称■〈日育攵〉子。綧善骑射,读书通大义。

  宪宗三年,宗王也苦等征高丽,使綧谕国王纳款。从也苦围忠州,时以书责綧曰:“昔尔入侍天庭之日,出自诚心,决然独断以一身代韩之百姓,岂以已之安危为虑哉。十余年间,险阻艰难,殆不可容说。然邈在万里外,犹望庇于本国,幸今至此,韩之百姓冀蒙救护,想尔意何如也。况孝思所格,天地感动,今大王以宽仁字小为任,汝当切迫陈达,俾大军早日解围,则不特老人悦怿,一国之人俱庆更生矣。”后宪宗知綧非王子,谓曰:“汝虽非王子,亦王族之近者。久居吾国,乃吾人也。”夺阿母侃马三百赐之。綧又从大军伐高丽至尚州,郎将蔡取和谓綧曰:“捐妻子,从公绝域者,欲安国家耳。今无一事利国,与叛臣何异?”乃逃归。綧遣人追斩之。

  中统元年,授金符、总管,换虎符。三年,率所部讨李璮。至元七年,高丽臣林衍叛。世祖遣宗王头辇哥讨之,綧签新附户一千三百以从。是年十一月,以疾归,綧妻奏杀洪福源,其子洪茶邱诉于世祖曰:“真金太子中书令,綧高丽尚令,自谓品秩与皇太子等。”世祖怒夺綧所领部众。二十年卒,年六十一。三子:阿剌帖木儿、阔阔帖木儿、兀爱。

  阿刺帖木儿,袭虎符,总管。至元八年,从讨叛贼金通精,贼败走耽罗。十一年。进昭勇大将军,从都元帅忽都征日本。十五年,加镇国上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寻擢辆国上将军、征东左副元帅。十八年,复征日本,遇飓风,没于海。

  阔阔帖木儿,侍武宗于潜邸,积劳授大中大夫、管民总管。

  兀爱,袭虎符、总管,擢安远大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征东左副元帅。二十四年,从讨乃颜。复从月鲁那演讨塔不台、脱欢于蒙可山、那江。兀爱与八剌哈赤、脱欢相拒,战于黑龙江,箭中右臂。裹创复战,大破之。二十五年,从平章阔里帖木儿讨哈丹,兀爱获古都秃鲁干。明年。加昭武大将军、辽阳等处行中书省事。又明年,哈丹等收散卒号十万,胁掠水达达、女直人之地,遣兀爱镇抚高丽,修城隍,严卒伍,军威大振。九月,哈丹寇缠春,兀爱拒却之。

  二十八年,入觐,赐尚方玉带及银洒器。二十九年,改征东左副都元帅府,立总管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府,授兀爱三珠虎符、镇国上将军、总管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府,兼沈阳安抚使,高丽军民总管。未儿卒。

卷一百七十七 列传第七十四

  杨大渊 文安 刘整 垓 夏贵 吕文焕 师夔 范文虎 管如德 王积翁 都中 朱焕 霁 陈奕 岩 蒲寿庚 马成龙 周全

  杨大渊,成州天水人。与史大全、弟大楫皆仕宋。大渊总兵阆州。宪宗伐宋,围阆州大获城,遣宋降臣王仲入招大渊,大渊杀之。帝怒,督诸军力攻,大渊惧,遂以城降。帝欲诛之,汪田哥谏,获免,命招降蓬、广安诸州。进攻钓鱼山,擢大楫为管军总管。从诸王攻礼义城。宪宗九年,拜大渊侍郎、都行省,悉以阃外之任委之。

  世祖中统元年,诏谕大渊曰:“尚厉忠贞之节,共成康乂之功。”大渊既拜命,即遣兵进攻礼义城,掠其馈运,获总管黄文才、路钤、高坦之以归。二年秋,与宋将鲜恭战,获其统制白继源。行省以大渊功言于朝,诏给虎符一、金符五、银符五十七,令论功行赏,以名闻。三年春,世祖命大渊出开、达与宋兵战于平田,复战于巴渠,擒其知军范燮、统制魏兴等。

  先是,大渊建言,谓取江南必先取蜀,取蜀必先据夔州,乃遣其侄文安攻宋巴渠。至万安寨,守将卢埴降。复使文安相夔、达要冲,城蟠龙山。山四面岩阻,可以进攻退守,城未毕,宋夔州路提刑郑子发曰:“蟠龙,夔之咽喉,此必争之地也。”遂翻众来攻。大渊闻有宋兵,即遣侄安抚使文仲赴授。宋兵宵遁,追败之。秋七月,诏以金符十、银符十九赐其麾下将士,别给海青符二,俾事亟则驰奏。又赏合州之赐白金五十两。

  冬,大渊入觐,拜东川都元帅,与征南都元帅钦察同署事。大渊还,复城虎啸山以逼宋大良城,不逾时而就。四年,宋贾似道遣杨琳赉空名告身及蜡书、金币,诱大渊南归。文安擒之以闻,诏诛琳。五月,世祖以大渊及张大悦复神山功,赐蒙古、汉军钞百锭。

  至元元年,大渊进花罗、红边绢各百五十段。诏曰:“所贡币帛,已见忠勤,卿守边陲,宜加优恤。今后以此自给,俟有诏乃进。”冬十月,大渊谍知宋总统祁昌由间道运粮入得汉城,乃率军掩袭擒昌等于椒坪,俘获辎重以数千计。明日,宋都统张思广引兵来援,复大破之,擒其将盛总管。二年,大渊以疾卒。八年,追封阆中郡公,谥肃翼。

  子文粲,袭阆、蓬、广安、顺庆、夔府路等都元帅。兄子文安。

  文安,字泰叔。父大全仕宋,守叙州。大兵入蜀,大全战没。宋赠眉州防御使,谥愍忠,官其长子文仲。文安方二岁,母刘氏鞠之,依督父大渊于阆州。大渊降,授文仲安抚使。

  中统元年,擢文安监军,攻礼义城,夺其粮船,绕出通川,获宋将黄文才、高坦之。二年,复出通川,与宋将鲜恭大战,擒统制白继源。三年,出开、达,擒知军范燮、统制魏兴等,授文安开、达、忠、万、梁山等处招讨使。遂筑蟠龙城,以据夔、达要路。宋兵来争,文安击败之。四年,佩银符,擢千户,监军如故。进筑虎啸城。至元元年,宋都统张喜引兵攻蟠龙,败之。喜潜师宵遁,出得汉城,文安又追击败之。复筑方斗城,为蟠龙声援,令裨将高先守之。宋兵攻潼川,行省命文安赴援,败宋师于射洪之纳填。宋都统冖昌以重兵运粮饷得汉,大渊命文安邀之,昌立栅椒原以守,连战三日,获昌,俘守将向良家属,充招良,良以城降。

  二年,改授金符,仍前职,还攻宋开、达等州,擒其统制经和刚。八月,宋兵由开州运粮,文安率奇兵邀击之,获总管方富等。行省上其功,擢夔东路征行元帅,命以前后所俘入见。赐黄金、鞍马有差。还,攻宋金州断虎隘,杀其将梁富,擒路钤、赵贵等。

  三年春,率千户李吉等略开州,与宋将硬弓张大战,获统制陈德等。冬,总帅汪惟王遣裨将李木波等由间道袭开州,文安遣千户王福引兵助之。福先登,宋将庞彦海投崖死,擒副将刘安仁,留兵戍其地。宋诸路兵来援,围城三匝,又筑垒于城外,文安密遣人入城,谕以坚守。四年春,文安率兵断宋人粮道,飞矢中文安面,拔矢力战,大破之,杀其将张德等。已而文安以创甚,回蟠龙,宋兵遂陷开州。

  五年,文仲卒,诏文安就佩金虎符,充阆州夔东路安抚使、军民元帅,仍相副都元帅府事。阆州户口凋耗,文安教以耕桑,鳏寡不能自存,愿相配偶者,并为一户充役,民始复业。七年,从严忠范攻重庆,大战于龙坎,败宋兵,攻铧铁寨,擒其将袁宜、何世贤等。捷闻,诏赐白金、宝钞、币帛有差。冬,文粲入见,帝谕之曰:“汝兄弟宣力边陲,朕所知也。”进文安阶明威将军。

  八年秋,文安会东川统军匣刺攻达州,三战三捷,帝深加奖谕,进昭勇大将军、东川路征南把讨使,复赐金银、宝钞、鞍马、弓矢,币帛。

  九年秋,筑金汤城,积屯田之粟以逼宋龙爪城。知宋兵必至,遣韩福出通川以牵制之,与宋兵遇于锉耳山,败之。宋兵输粮达州,激击于卢滩峡,擒统制孙聪、张顺等。宋兵复由罗顶山输粮开、达,文安伏兵截之,打神将吴金等,覆其粮船;秋,宋都统阎国宝、监军张应庚,运粮于达州,文安复邀之于泻油坡,夺其粮。宋开州守将鲜汝忠邀文安归路,与战败之,获总辖秦兴祖、潭友孙。

  十一年秋,与蒙古、汉军万户怯必烈等攻宋夔东,拔高阳、夔、巫等寨,擒守将严贵、窦世忠、赵兴,因跨江为桥,以断宋兵往来之路。时宋以鲜汝忠、赵章镇开、达二州,而汝忠家属,尚留开州。文安曰:“达未易攻,若先拔开州,俘其家属,以招汝忠,则达不烦兵而下矣。”乃遣蔡邦光率千户呼延顺等攻开州,盛兵驻蟠龙,以为声援。十二年正月,诸军夜衔枚,薄开州城下,遣死士先登,轩关以入。及城中人知,则我军己立旗帜于城上;守将韩明父子犹率所部巷战,力屈就擒。文安迁汝忠家属于蟠龙,遣部将王师能往达州,招之曰:“降则家属得全,不降则阖城涂炭。汝宜早为计。”汝忠遂降。赵章子桂楫,守师姑城,招之亦降。独龙爪城守将谢益不降,攻之,擒统制王庆,益弃城走。于是由山等处八城,皆望风归附,凯还。献捷京师,加文安骠骑卫上将军,兼宣抚使,赐钞一千锭,文粲加镇国上将军。

  文安寻遣其兄子应之,往招都胜、茂竹、广福三城。蒲济川降。进攻梁山,守将袁世安皆降之。秋七月,兵至乐胜城,宋将隋方备御,围城四十日,竟不降。文安乃移兵攻万州之牛头城,迁其民进围万州,守将上官夔固守,文安解围去。冬,进攻白帝城,以师老乃还。

  十三年,进金吾卫上将军,赐五带一。夏,朝廷遣安西王相李德辉经画东川课程,袁世安遣使约降。文安以自德辉,德辉大喜,即遣文安招之,世安遂纳款。秋七月,进军攻万州,遣经历徐政谕守将上官夔降,夔不从,逾月攻拔外城。宋将张起岩来救,遣镇抚彭福寿迎击,败之,万州夺气。文安复传王令旨谕夔降,终不屈。文安遣勇士梯城入,夔巷战而死。万州既定,遣使招铁檠、三宝两城守将杨宜、黎拱辰降,分兵略施州,擒统制薛忠,会大雪,遣蔡邦光夜攻之,遂拔施州。

  十四年夏,进兵攻咸淳府,守将镇抚使马堃,文安乡里也,谕之降,不从。冬十一月,堃力屈就擒。十五年,进兵攻绍庆府,破之,获其守将鲜龙。东川已定,独夔帅张起岩婴城固守,文安遣元帅王师能招之,起岩亦以城降。夏入觐,文安以所得城邑绘图献之。帝劳之曰:“汝功城略地之功,何若是多也!”擢四川南道宣慰使,解白貂裘赐之。

  十七年,遣裨将王介谕降散毛诸洞蛮,以散毛酋入觐,因奏曰:“元帅蔡邦光,昔征散毛洞战殁,可念也。”帝曰:“散毛既降而杀之,何以怀远!”乃擢邦光子为管军总管,佩虎符,赐散毛酋金银符各一,遥授文安参知政事,行四川南道宣慰使。十九年春,入观,擢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江西省事。二十年,改授荆南道宣慰使,卒。

  子良之,袭佩虎符、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历湖南宣慰副使、岳州路总管。卒。

  刘整,字武仲,先世京兆樊川人,徙邓州穰县。整沉毅有智谋,善骑射。金乱,入宋,隶制置使赵方麾下。方临卒,谓其子葵曰:“整才气,汝辈不能用,宜杀之,勿留为异日患。”葵不听,整从孟珙攻金信阳州,为前锋,夜率壮士十二人渡堑堑城,袭擒金将,还报。珙大惊,以为唐李存孝率十八骑拔洛阳,今整取信阳所将更少,乃书其旗曰赛存孝。累迁潼川十五军州安抚使,知泸州军州事。

  整以北人,捍西边有功,江南诸将皆出其下,吕文德忌之,所画策辄摈沮,有功辄掩而不白,知俞兴与整有隙,使制置四川以图整。兴以军事召整,不行,诬构之。整遣使诉于临安,不得上达。及向士壁、曹世雄见杀,整益危不自保,乃谋款附。

  中统二年夏,整籍十五军州、户三十万来降。世祖授整夔府行省,兼安抚使,赐金虎符,仍赐金、银符,以给其将校有功者。愈兴攻泸州,整出珍宝分士卒,激使战,败之。复遣使以宋所赐金字牙符及佩印入献,请益屯兵、厚储积为图宋计。

  三年,入朝,授地中书省于成都、潼川两路,赐银万两,分给军士,仍兼都元帅。同列嫉整功,谋陷之,整惧,请分帅潼川。七年,改潼川路都元帅。四年五月,宋安抚高建、温和进逼成都,整授之。宋兵闻赛存孝至,遁去。攻潼川,又与整遇于锦江,败走。至元三年六月,迁昭武大将军、南京路宣抚使。

  四年十一月,入朝,建言:“宋主暗臣悖,立国一隅,今天启混一之机。臣愿效犬马劳,先攻襄阳,撤其捍蔽。”廷议沮之。整又曰:“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圣朝有天下十七八,何置一隅不问,而自弃正统邪!”世祖曰:“朕意决矣。”五年七月,迁镇国上将军、都元帅。九月,偕都元帅阿术督诸军,围襄阳,城鹿门堡及白河口,为攻取计,率兵五万,钞略沿江诸郡。六年六月,擒都统唐永坚。七年三月,筑实心台于汉水中流,上置弩炮,下为石囤五,以扼敌船。且与阿术计曰:“我精兵突骑所当者破,惟水战不如宋耳。夺彼所长,造战舰,习水军,则事济矣。”乘驿以闻,报可。既还,造船五十艘,日练水军,虽雨不能出,亦画地为船习之,得战士七万。八月,复筑长转以遏外援。

  八年五月,宋将范文虎遣都统张顺、张贵驾轮船馈襄阳衣甲,邀击,斩顺,独贵得入城。九月,迁河南省参知政事。九年三月,加诸翼汉军都元帅。襄阳帅吕文焕登城,整跃马前曰:“君昧于天命,害及生灵,岂仁者之事!又龌龊不能战,取羞于勇者,请与君决胜负。”文焕不答,伏弩中整臂。三月,破樊城外郭,斩首二千级,擒裨将十六人。谍知文焕将遣张贵出城来援,乃分部战舰,缚草如牛,傍汉水两岸遍置之,众莫测所用。九月,贵果夜出,乘轮船顺流下走,军士觇知之,两岸爇草牛如昼,整与阿术麾战舰转战五十里,擒贵于柜门关,余众尽杀之。

  十一月,诏统水军四万户。宋荆湖制置李廷芝以金印牙符,授整汉军都元帅、卢龙军节度,使封燕郡王,为书,使永宁僧持送,期以间整。永宁令得之,驿闻于朝,敕张易、姚枢杂问,适整至自军中,言宋怒臣画策攻襄阳,故设此以杀臣,臣实不知。诏令整复书谓:“整受命以来,惟知督厉戎兵,举垂亡孤城。宋若果以生灵为念,当重遣信使,请命朝廷,顾为此小数,何益于事!”

  时围襄阳已五年,整计襄、樊唇齿,宜先攻樊城。樊城人树栅于城外,斩木列置江中,贯以铁索。整言于丞相伯颜,令善泅者断木沉索,督战舰趋城下,以回回炮击之,焚其栅。十年五月,樊城破,遣唐永坚入襄阳,谕吕文焕,乃以城降。上功,赐整田宅、金币、良马。

  整入朝奏曰:“襄阳下,则临安摇动矣。若将所练水军,乘胜长驱,长江必非宋所有。”遂改行淮西枢密院事,屯正阳。十一年,迁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左丞,宋夏贵悉水军来攻,破之于大夫洲。十二年正月,诏整将所部出淮南,整锐欲渡江,行省止之,不果行。丞相伯颜入鄂,捷至,整失声曰:“首帅止我,使我成功后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是夕,愤惋而卒,年六十三。赠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右丞,谥武敏。

  四子:垣,尝从父战败昝万寿于通泉;埏,管军万户;均,榷茶提举;垓,最知名。垓,字仲宽。中统三年,移新附民匠于成都,以垓领头其众。时垓年十三岁。至元三年,从整入朝,授管军万户,佩金虎符。四年,城眉、简二州。从围嘉定,攻破五获石城,白马,资江等城寨。六年,从败宋师于龙填。九年,入直东宫宿卫。十年,从转樊城。四月,御史言垓与阿里海涯子忽失海牙素不知兵,帝命以万户还成都。十一年六月,败宋师于嘉定城外,收抚嘉定等路,拓地一千五百余里,以降将及蛮酋入觐,进拜都元帅。宋亡,蜀地未尽平,枢密院奏泸州整旧治,请使垓以都元帅领之。十四年,克泸州之珍珠堡,降其守将。十六年,入朝,拜同知四川北道宣慰司事。二十年,移四川南道。二十一年,邱德、祖迷等谋作乱,垓擒斩之。

  二十三年,入朝,诏问宋降将,垓即奏:“先臣在襄阳,以吕文焕来归,今为右丞;在沪州,以管如德来归,今为左丞。臣在西川,以昝万寿来归,今亦为右丞。”帝即擢垓左丞,为参知政事吐鲁华所格而止。垓又奏:“江南平,臣不敢自言先臣功,惟上念之。”帝曰:“朕未尝忘尔父也。”授垓镇国上将军、陕西四川等处行省参知政事。旋改四川等处行省佥事,又改行尚书省事。二十九年,拜辅国上将军、四川行省参知政事。未几,谢病归。

  大德八年,起为奉国上将军、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八番顺元等处宣慰使都元帅,佩金虎符。蛮酋南列等纳款,赐弓矢、衣甲。至大三年,移镇广东,奏言:“军士不习水土,宜移中原,屯戍于内地。”从之。皇庆二年卒,年六十四。垓廉于财,卒之日,仅存中统钞四百贯云。

  夏贵,字用和,安丰人。生有异禀,暮夜能见射箭落处,人称为夏夜眼。少年以罪刺双旗面上,又称夏旗儿。以勇敢,见知于吕文德。从赵范入洛阳,擢为裨将。蒙古兵转安丰,贵援之,筑寨于瓦步,遍树五色旗,间道率所部趋安丰。敌撤围城兵,攻瓦步寨,竟得空城。比还安丰,则贵已登陴,遂解围去。

  嘉熙三年,寿春告急,食且尽。贵与文德定计,夜率援兵,直抵城下,弃其所赉米于道。明日,敌兵见道上弃米,骇曰:“米入城中多矣。”皆有去志。贵又令舟师囊砖石,相系掷于浮桥上,桥沉,舟师鱼贯而上,卒全寿春。

  淳祐六年,葵命贵援高邮,贵以兵百人赴之,夜伏敌寨外,以觜笛为号,仗兵闻笛而起,入寨中,获牛马器械无算。

  宝祐五年,贾似道欲城荆山,问形势于贵。贵曰:“荆山与涂山夹束淮流,如人之喉咽,一有梗,则安丰、寿春断,淮西必危。”似道然之,命贵董城工,擢吉州刺史、知怀远军。六年,兼河南招抚使,寻封寿春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

  开庆元年,命贵至怀远,措置战守。贵固守百余日,会濠州援兵至,围始解。召诣行在,赐金带一、银五百两。

  景定元年,兀良合台自黄州新生洲济师北归,贵进兵潍源,获战船三百余艘。又战于黄石港,获马三百余匹。遂复寿昌。军进至黄州团峰,去白鹿矶二十余里,时毡帐布南北两岸,贵以舟师阵白鹿矶浮桥下,登北岸陆战,夺还所俘老弱三千余。或谮贵不战于南岸,贵贻书贾似道曰:“敌辎重尽在北岸,攻其所必救,以速其走耳。不出三日,江面可以肃清。”于是夜率诸军,攻断浮桥,杀殿卒七百余人,明日江南无一骑,遂以大捷闻。论功,除其子松环卫官,赐金带。寻除贵知淮安州,兼京东招抚使。

  李璮南侵,贵败之,坛仅仅以身免。二年,克复涟水军及东海军、海州,赐官会百万贯、金带一,又赐溧阳田三千亩。贵建第溧阳,得金龟,宋理宗书锦龟堂赐之。

  四年,除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府。是年,偕张珏攻虎啸山,败绩于鹅湖。咸淳元年,贵潜师溯资江而上,出刘整不意,斩馘数千人,整败归。三年,克复广安军,除宁武军节度使,加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

  四年,召赴行在,除沿江制置副使,知黄州。五年,除权荆潮安抚、制置大使,湖广总领、四川策应大使,知鄂州。六年,乞回黄州。七年,乞致仕。俱不允。九年,除淮西安抚、制置大使,兼知黄州。十二月,阿术攻阳罗堡,贵率兵投之。闻阿术渡江,大惊,引麾下三百艘遁还。事具《阿术传》。

  德祐五年。贾似过督师次于芜湖,贵引兵会之,出一编书示似道早:“宋历止三百三十年。”似道俯首而已。二月,似道以精兵七万人属步军指挥使孙虎臣,次池州之丁家洲,贵以战舰二千五百亘江中,似道为殿。贵既失利于鄂,恐似道成功,无斗志。步军前锋将姜才方接战,众欢曰:“步师遁!”贵不战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可支。”似道遽鸣钲收军,宋师大溃。似追召贵计事,贵曰:“诸军胆落,吾何以战?”乃奔庐州。阿术乘胜东下,沿江州军相继降。

  贵阴纵北人岳全还,致款附意,以书抵伯颜曰:“愿勿费兵力攻边城,行都若下,边城焉往!”伯颜遣贵婿胡应雷与贵约。是时宋征贵为枢密副使入卫,贵不应命。至元十三年二月,贵举淮西三府六州三十六县似降。

  贵家僮洪福从贵积劳,为镇巢军统制,贵降,招福不从,使其从子往,福斩之。贵至城下,好语绍福。请单骑入城,福信之,开门,伏兵起,执福父子,贵莅杀之,大骂,数贵不忠而死。

  四月,觐世祖于上都,令其孙贻孙权安抚事。贵条上安民十事,赐金织衣、玉带、靴帽、鞍马,授开府仪同三司、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事。十五年,擢左丞。十六年十月卒,年八十三。

  子富,宋左领卫大将军,知昭信军,先贵卒;松,宋和州观察使,战殁,宋赠保康军节度便,谥壮肃;柏,嘉议大夫、岳州路总管。

  吕文焕,安丰人。

  兄文德,徵时鬻薪于市,宋淮西帅赵葵见其遗履长尺有咫,异之,招致麾下,累功授京湖安抚制置使。时刘整献计,谓宋人所恃惟文德在鄂州,然可以利诱。乃遗以玉带,求置榷场于樊城外,文德许之。既而言场货每为盗所掠,愿筑土墙护之。遂筑垒置堡江心,起万人台,立撒星桥,以遏宋南北之援,时出兵哨掠襄、樊城外。文德始捂为整所卖,疽发背死。

  文焕仕宋。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时阿术攻襄阳,文焕拒守久之。至元六年,命史天泽督兵围襄阳,文焕遣使馈以盐茗。十年正月,阿里海牙等拔樊城,世祖降诏谕文焕曰:“尔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宜力尔主,固其宜也。然势究援绝,如数万生灵何?若能纳款,悉郝勿治,且加迁擢。”既而阿里海牙身至城下,谓曰:“君以孤军城守者数年,今飞鸟路绝,主上深嘉汝忠,若降则尊官厚禄可得,必不负汝。”文焕疑未决。又折箭与之暂,文焕感泣,遂纳箢钥,与其子来降。

  四月,从阿里海涯入朝,即为帝画攻鄂策,且请身为前锋,授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襄阳大都督。十一年二月,拜参知政事,行省荆湖。命文焕率其麾下,临城以善遇降将意,招谕未下州郡。十月,文焕引兵攻破沙洋城,执守将王大用、总管王虎臣杀之。进逼新城,招都统边居谊,不从,伏弩中其右臂,马仆,几被获。众挟以出,文焕怒,麾兵拔其城,居谊赴火死。由是,江陵诸州皆下。文焕谓权守张晏然等曰:“汝国所恃者,江淮耳。今大军飞渡,如履平地,不降何待?”晏然与都统程鹏飞皆以州军降。时沿江诸将,多吕氏旧部,争望风款附。十二年正月,引兵至江州。从弟文福方为湖南五镇抚使,宋主促其将兵入卫,文福至饶州,杀使者,入江州,迎降。宋谢后遣使谕文焕,请息兵修好,不听。十月,伯颜分兵东下,以文焕为乡导,趋常州。宋遣兵部侍郎吕师孟来军中议和。师孟,文德子也,阴请文焕赞成和议,亦不省。十二月,平江府官属迎降于常州,文焕先往受其降。

  十三年,伯颜兵至皋亭山,宋主奉表称臣。伯颜遣文焕入临安,阅视城堑,且赍黄榜安谕中外军民,并入慰谢后。文焕因使人上谢表而出。有曰:“兹衔北命来抗南师,视以犬马,报以寇仇,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伯颜拘文天祥于军中,天祥让伯颜失信。文焕从旁解喻,天祥并斥其合族为逆,文焕甚惭。十四年,以文焕为中书左丞,仍宣慰江东。

  十五年三月,诏文焕遣官招宋生熟券军堪用者,月绐衣粮,不堪者屯田近地。江东道按察使阿八赤从文焕求金银及第宅、奴婢,不与,遂奏文焕私匿兵仗。帝命行台御史大夫相威按之,阿八赤坐免官。二十三年,文换以江淮行省右丞请老,许之,仍任其子为宣慰使。后卒于家。

  文德子师夔,宋提举江州兴国军沿江制置使。陈奕既降,以兵攻蕲州,师夔与知江州钱真孙遣人如蕲请降。伯颜入江州,师夔设宴庾公楼,选宋宗室二女盛饰以进。伯颜怒曰:“吾奉天子命,帅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志乎!”斥遣之。都元帅宋都碍攻抚州,命师夔以金符遣守将密佑诱之降,佑不受,死之。师夔与谢枋得友善,至是以兵徇江西,下安仁,时枋得守信州,攻之,枋得走建阳,师夔镂榜捕之,执其妻子下于狱。及宋主晌在广州,师夔复与阿里海牙、塔出等率兵逾梅岭,袭攻之,遂以参知政事留镇广州。瑞州张公明诉师夔谋不轨,塔出恐师夔惊疑,乃斩公明而后闻,诏弗问。

  十五年,宋制置使张镇孙起兵复广州,师夔执之,及其妻子械送京师,镇孙自经死。十七年,以广州民不聊生,召师夔赴阙诘责之,廷辩无证验,仍还任。二十二年六月,乞假省母江州。未几卒。

  范文虎,吕文德婿也,佚其籍贯。宋咸淳中,迁殿前副指挥使。阿术攻襄、樊,宋以文虎统禁军来援,遂蓄异志。军中为乐,日与妓妾击鞠宴饮,不进攻。比战,又为不力,兵屡败,所丧舟械甚多。及襄、樊陷,给事中陈宜中请诛文虎,贾似道庇之,止降一官,仍知安庆府。至元十二年正月,伯颜分兵至江州,文虎遣入以酒馔迎犒,且请伯颜速来。伯颜使阿术以舟师先至安庆,文虎以城降。伯颜承制遥授两浙大都皙,命招谕寿州诸镇。复同失里伯、史枢率襄阳熟券军降安丰、寿州、五河等处军民,与吕文焕、陈奕攻下沿江州郡。宋谢后诏谕文虎三人使通和议,文虎等不报,乃籍三人家,妻弩多遇害。十月,命董文炳将左军由江入海,以文虎为乡导。取道趋澉浦、华亭。十三年正月,伯颜分兵围安吉,文虎致书知州赵良淳诱之降,良淳斩其使而自经。及兵逼临安,宋驸马都尉杨镇奉益、广二王渡江,如婺州,文虎率劲兵五千追之不及,执镇而还。伯颜以临安为两浙大都督府,命文虎同忙古歹入治事。宋宗室赵孟頫谋起兵越州,事泄,被执至临安。文虎斩之。七月,与吕师夔并参知政事。

  十五年二月,与夏贵、陈岩并进中书左丞。诏谕行省东南岛屿,诸番国有慕义者,可因番舶布德意,使其来朝。文虎遣周福等偕日本僧赍诏往谕诸国,降海贼贺文达,以所得银三千两献之。帝即以银赐文虎,并赐金纹绫及西锦衣诸物。文虎荐可为守令者三十人,帝曰:“今后所荐,朕自裁择。”皆不听。

  十七年五月,召入朝,命招集避罪附宋蒙古、回鹘等军,并将兵十万,同右丞相阿剌罕征日本。十八年正月,文虎再赴阙,请给马二千及回鹘匠人。帝曰:“战船安用此?”亦不与。八月,军至平壶岛,遇飓风坏舟,文虎被溺,漂流一昼夜,幸附败板得生,遂择坚舰乘之。弃士卒于五龙山下,尽为日本所歼,逃归者仅三人。初议班师,张禧曰:“士卒溺死者过半,其脱死者皆壮士也,曷若乘其无回顾心,因粮于敌,以图进取。”文虎不从,曰:“还朝问罪,我自当之。”及归,文虎奏:遇风坏舟,将士沉溺。世祖不之罪也。

  二十四年,诸王乃颜反,帝亲征,命文虎将卫军五百镇平滦为策应。文虎言:“豪、懿、东京诸地,人心未安,宜立行省抚治之。”诏立辽阳行省。

  二十六年,漳州贼陈机察等降,行省请斩之,文虎曰:“罪固当斩,然杀降何以示信,宜并遗阙关。”行省从其言。盖其意独加厚于降人云。寻卒。

  管如德,黄州黄陂人。父景模,为宋安抚使,守蕲州。伯颜兵至,景模举众降,授淮西宜抚使,以老不任事。时如德为江州都统制,遣书招之,亦以城降。先是,如德尝被俘,思其父,与同辈七人间道南驰,为逻者所获,械送郡。如德伺逻者怠,即破械走达父所,景模喜曰:“真吾子也!”至是入见,世祖笑曰:“是能孝于父者。”一日,授以强弓二,如德以左手兼握,右手悉引满之。帝曰:“得无伤汝臂乎,后毋复然。”尝从猎,过大沟,马不能越,如德即解衣浮渡,帝壮之,由是称为拔都。帝问:“朕何以得天下,宋何以亡?”对曰:“陛下以福德胜。襄樊,宋咽喉也,咽喉破塞,不亡何待!”帝曰:“善。”授湖北招讨使,总管本部军马。

  阿术以如德为前锋,攻扬州,招降镇江、绍兴诸郡。初,世祖以宝刀赐如德,及与宋战,刀刃尽缺。宋平。入觐,如德以刀上曰:“陛下向所赐刀,历斫宋军,刃缺如是。”帝嘉其诚朴,迁浙西宣慰使。入奏事,帝问曰:“江南之民得无有贰志乎?”对曰:“往旱涝相仍,民不聊生或萌他念。今屡年丰稔,民沐圣恩多矣,安敢贰。”帝悦,授福建宣慰使。

  二十一年,拜泉州行省参知政事。累迁江西左丞。初,广东贼钟明亮率众二万来降,宣慰使月的迷失请以明亮为循州知州,帝不允。明亮复叛,命如德统四省兵讨之,诸将欲直捣其巢,如德曰:“今田野之民,疲于转输,介胄之士,病于暴露,重困斯民,而自为功,吾不为也。”遣使谕以祸福,明亮复诣赣州降。诏缚至大都,如德留之不遣。明亮再反,朝廷责以玩寇,如德惶惧,卒于军。赠平昌郡公,谥武襄。

  王积翁,字良臣,福建福宁人。以叔父参知政事伯大荫补承务郎,调监察岩州都酒务,累辟浙西安抚司,干办公事。奉朝命,谳六县狱。夜至余杭,阅囚一百七十,当坐者仅数人,余皆释之。平反他县疑狱,亦多所全活。差知富阳县,治辩为诸县最。秩满,除两浙转运司,主管文字。奏请宽版曹催科之限,东南各路便之。六迁至知徽州,兼都督兵马府参议官,加兵部侍郎。

  德祐初,除天下兵马都元帅益王府司马,辞不就。改知南剑州,兼福建招捕使,进兵部尚书。是时。宋使积翁备御上三州,以黄恮为招捕副使,兼知漳州,备御下三州。大兵破邵武,积翁弃南剑州,走福安,密书纳款。及大兵至,迎降;以积翁知建宁府。

  至元十四年,大军引还,留潜说友为福州宣慰使,积翁为宣慰副使,淮兵戍福州者以李雄统之。未几,雄杀说友,以应张世杰,积翁治绐雄诛之。擢宣抚使、福州路总管,兼府尹、提刑按察使。淮兵又谋杀积翁,事觉,皆为积翁所杀。已而刘深奏积翁尝通书于世杰,积翁上言:“若不暂从,恐为生灵害。”帝原其罪不问。十五年,入觐。帝使中书左丞张文谦询以日本事,积翁画招徕之策,甚称帝意,授刑部尚书、福建道宣慰使,佩金虎符。入辞,赐宴便殿,使中书左丞吕文焕为积翁起舞。十六年,复入觐,迁兵部尚书。十九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丞相安童留不遣。积翁建议开新河以通漕运,从之。使阿八赤等董其役,新河水浅,侯潮为出入,船多损坏,民苦之。既而忙古歹言海运之船悉至,役始罢。二十一年,积翁久留京师,不见用,自诡能宣谕日本,奏言:“日本难以力服,可以计取。诚令臣备一介之使,以招徕之,事成,不至劳师伤财,事不成,亦无损于国威。”帝乃以积翁为国信使,赐玉环还绦纳、瑟瑟、袍、帽、靴、马鞍各一,又以日本俗尚佛,命普陀僧如智副之。积翁过温州,强取县民任甲船,中途又以事鞭甲。将至对马岛,甲饮从者酒尽醉,遂杀积翁,掠其资遁去。事闻,诏廪其家,追谥积翁敬愍侯。皇庆初,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田国公,改谥忠愍。子都中。

  史臣曰:“孔子有言: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益其事有相为表里者。王积翁諓諓小人,冒利亡耻,世祖用之,负乘致寇,卒殒其躯。就使积翁不死,亦必启衅纳侮,辱命而返。世祖以范文虎为将,王积翁为使,其不得志于日本,不亦宜乎!

  都中,字元俞。生三岁,以恩授从仕郎、南剑路顺昌尹。七岁,从其母叶氏诣阙下,世祖闵之,给驿券南还。赐平江田八亩千宅一区。未几,特授都中平江路总管府治中。都中年甫十七,僚吏易视之。既遇事,剖析动中肯綮,始不敢欺。

  秩满,除浙东追宣慰副使。金华有杀人者,吏受赇,以为病死。都中命属吏覆按,得其情,狱具,置受赇吏于法。迁荆湖北道宣慰副使。武宗诏更钞法,行铜钱。以都中有干略,除江淮泉货监。几天下为监者六,惟江淮所铸独精。

  改郴州路总管,民俗喜争斗,都中为立学校,制笾豆簠簋,使其民识礼乐,延宿儒教之,俗为一变。茶陵州富民谭甲死,妻诬赘婿匿其财,狱数年不决。宣抚移其狱,诿之都中,按问得实,州长吏以下计脏至十一万五千余缗,民以为神明。

  迁饶州路总管。年饥,米价翔踊,都中以官仓米定价为三等,言于行省,请粜以下等饶州价,民乃得食,未报。又于下等价减十之二,使民就籴。行省怒其专擅,都中曰:“饶去杭几二千里,比议定往还。非半月不可。人七日不食则死,安能忍死以待乎!”行省闻之乃罢。岁贡金,而金户贫富不同,都中考得其实,更定之。包银之法,户不过二两,而州县征之加十倍,都中责之,一以诏书从事。以内优去郡,民为立生祠。

  服阙。除两浙都转运盐使,未上,擢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使。中书省臣奏国计莫重于盐荚。又如前除盐亭造户,三年一比附推排,世祖旧制也。任事者恐敛怨,久不举行。都中曰:“为吏皆避嫌怨,何以集事?”遂请于行省,遍历三十四场,验其物力高下以损益之。役既平,而课亦足。公私便之。迁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俄迁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又改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

  天历初,徙广东道,三易镇,皆佩元降金虎符。惠宗时,朝廷以两淮盐法久坏。命都中以行户部尚书兼两淮都转运盐使。寻拜河南行省参知政事,中道疾作南归。诏即其家拜江南行省参知政事。至正元年,卒。赠昭文馆大学士,谥清献。

  朱焕,泰安新泰人。宋淮安州安抚使。与李庭芝共守扬州,庭芝走泰州,焕以场州城降。授淮东大都督。累迁福建道宣慰使,卒。

  子霁,字景周。初袭父官为准东大都督。后改都督府为总管府,以霁为扬州路总管,兼府尹,佩金虎符。治尚简静,民安之。或告嘉定富民王甲谋为不轨,行省议调兵捕之。霁曰:“此奸人,利王氏财耳。从其言,民将重足而立。”命县令察其虚实,遂正诬者罪。大军征爪哇,省檄扬州转饷十万石,霁日:“郡人朱清、张瑄岁漕海运米。请使清等输之,充常赋之数。”行省韪之。

  二十三年,改吉州路总管。郡有稼轩书院,为宋名臣辛弃疾故第,国初。戍兵夺而居之。霁归其地,列于学宫。后以病归。二十五年,起为平江路总管。元贞三年,迁台州路,又转信州路、衢州路,阶嘉议大夫。延祐三年,迁征州路。七年,卒。

  信州岁贡金币,皆为吏胥所蚀,霁亲为监视,其弊始除。徽州岁贡纸数百万,皆斌于民,一郡受其扰累。霁按户籍,请赋田多者,并除其租,民便之。

  子德懋,溧阳州判官;德润,江淮营田提举。

  陈奕,归德永城人。初谄事贾似道之玉工陈振民为兄。以求进。自小官躐贵显,为沿江制置使,兼知黄州。程鹏飞既降,以兵攻黄州,奕遣人请降于寿昌军,且求名爵。伯颜曰:“汝但率众来归,何虑名爵。”许以沿江大都督。奕遂以城降。

  其子岩知安东州,奕遣人至涟州,出家书示之,岩亦降。世祖授岩淮东宣抚使。十二年五月,奕卒。岩乞解官终制,不许。十三年七月,宋姜才帅步骑来攻湾头堡,岩大破之,获米五千余石。加参知政事,行省淮东。二十二年,进征东行省左丞,同征日本。二十四年五月,江淮平章政事沙不丁议裁南人官吏,帝曰:“除陈岩、吕师夔、范文虎诸人,余从卿议。”其见信任如此。

  蒲寿庚,本西域人,与兄寿成以互市至泉州。宋咸淳末,御海寇有功。寿庚授闽广招抚使,以全军来降。宋幼主过泉州,众欲应之,寿庚闭门不纳。及张世杰回军攻城,宋宗室在城内者又谋应世杰,寿庚置酒延其人议城守事,酒半,尽杀之。世杰攻城三阅月不下,遂解去。世祖嘉其功,进昭勇大将军、兵马招讨使。十四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子孙并为显仕。

  马成龙,成都广都人,宋濠州团练使。大军至临安,宋谢太后诏内外悉罢兵内附,成龙奉常德府版籍以降。召见,赐金符,授昭勇大将军、昭军安抚使。徇湖南、江西、广东西诸路,皆下之,迁昭毅大将军、招讨使。寻拜辅国上将军、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大军征交趾,公私烦费,成龙主馈运,事办而民不扰,又出新意,造大舰数十,名日海哨马,师赖以济。卒,年六十六。

  子兴祖,明威将军、镇巢万户,战殁;寿祖,临川县尹;复祖,袭万户。

  周全,光州人,宋广南西路马步军副总管。降于伯颜,遥授衡州知州。入觐,赐金符,遥授泉州知州,兼千户。从宋都碍平江西。又从大军攻韶州,杀安抚使熊飞。广东平,全功居多。十四年,从攻静江,宋将李梦龙迎降。授全管军总管。十五年,讨平赣州崖石山贼寨。十七年,进广威将军、管军副万户,镇守龙兴。二十年,以疾去官。大德九年,卒。赠怀远大将军万户,追封汝南郡侯,子祖瑞袭职。

卷一百七十八 列传第七十五

  伯帖木儿 玉哇失 哈答孙 塔海 乞台 哈赞赤 答答呵儿 答失蛮 曷剌 不花 明安 忽林失 彻里

  伯帖木儿,钦察人。至元中,充哈剌赤,入备宿卫,以忠谨,授武节将军、佥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二十四年,从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征乃颜,败贼于忽尔阿剌河,追至海剌儿河,又败之。乃颜将金刚奴别不台率众走山前,追战于札剌马笃河。至梦哥山,贼复败,金刚奴遁。

  二十五年夏,成宗率诸军讨叛王火鲁火孙。是时。哈丹秃鲁干驻兀鲁灰河,伯帖木儿从玉昔帖木至贵列儿河,哈丹来拒,伯帖木儿战却之,获其将驸马阿刺浑。成宗说,以贼将兀忽儿妻赐之。至霸郎儿,与忽都秃鲁干战,生获忽都。九月,玉昔帖木儿使伯帖木儿至纳兀河东,招集逆党乞答直一千户、女真押儿撒及达达百姓五百户。是年冬,又从诸王乃蛮台哈讨丹于斡麻坫、兀剌阿,连败其将阿秃八剌哈赤,辅战至帖麦哈必儿哈,又败之。进至明伦安城,哈丹遁,追败贼于忽兰叶儿,一日三战,至帖里揭,挺身陷阵,中三十余矢而还。是役也,王师失利,伯帖木儿创甚,玉昔坫木儿亲视其创,罪诸将之不救者。

  二十六年春正月,师还,复遣戍也真大王分地。五月,海都谋内犯,敕伯帖木儿以其军来会。行至怯吕连河,值拜要叛。伯帖木儿即移兵讨之,获其将伯颜。帝深加将谕,赐以所得伯颜女茶伦。是年冬,立东路蒙古军上万户府,统钦察,乃蛮、捏古思、那牙勤等四千余户。擢怀远大将军、上万户、佩三珠虎符。

  二十七年,哈丹入高丽。伯帖木儿偕彻里帖木儿进讨。二十八年正月,至鸭绿江,与哈丹子老的战,失利。伯帖木儿以闻,帝命乃蛮台、薛彻干等授之,仍命伯帖木儿为先锋。薛彻千军先至禅春州,击败哈丹。逾数日,乃蛮台以兵至,合攻哈丹,又败之。伯帖木儿将百骑追哈丹,虏其妻孥。哈丹尚有八骑,伯帖木儿余三骑,再战,两骑士皆重伤,不能进。伯帖木儿单骑追之,至一大山,日暮,哈丹遂遁去。乃蛮台嘉其勇,赏以老的妻完者。事闻,赐金带、衣服、鞍马、弓矢、银器皿,并厚赉其军。

  二十九年,叛王捏怯儿烈在濠来仓,伯帖木儿以轻骑袭之,虏其妻子畜产,追至陈河,捏怯儿烈以二十余骑脱走。得所管女直户五百余以闻,帝命充渔户。伯帖木儿度地置马站七,令岁捕鱼以进。成宗即位,幸上都。征其兵千人从,岁以为常。

  皇庆元年。加荣禄大夫。延祐三年,拜中书平章政事。天历二年,知枢院事。至顺二年,出为辽东行省左丞相。卒。后至元四年,赐宣忠济美协诚经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文安王,谥忠宪。

  玉哇失,阿速人。

  父也烈拔都儿,从其国王来归。充宿卫。从宪宗征蜀,为游兵,前行至重庆,战数有功。尝出猎遇虎于隘,下马搏虎,虎张吻噬之,以手探虎口,抉其舌,拔佩刀剌杀之。帝壮其勇,赏黄金五十两,别立阿速一军,使领之。从世祖征阿里不哥,又从亲王哈必失征李璮,俱有功,赐金符,授本军千户。从克襄阳,又从下沿江诸郡。宋将洪福伪请降,诱其入城宴饮,乘醉杀之。长子也速歹人诣代领其军,从攻扬州,中流矢卒。

  玉哇失袭父职,为阿速军千户。从丞相伯颜平宋,赐巢县二千五十二户。只儿瓦歹叛,率所部兵击之怀鲁哈都,擒其将失剌察儿斩之。又从丞相伯颜讨叛王昔里吉等,进至斡耳罕河,无舟,跃马乱流而渡,俘获甚众。对北平王为昔里吉等所劫执,势张甚,玉哇失力战却之,追至金山而返。赐银、钞,改赐金虎符,进定远大将军、前卫亲军都指挥使。

  乃颜叛,世祖亲征,玉哇失为前锋。乃颜遣哈丹领兵万人来拒,击败之。追至不里古都伯塔哈,乃颜兵号十万,玉哇失先登力战,又败之。追至失列门林。遂擒乃颜。赐金带、只孙、钱币有差。乃颜将塔不歹、金刚奴聚兵灭捏该,从大军讨平之。既而哈丹复叛于曲连江,追败其军,哈丹渡江遁。又与海都将八怜人帖里哥歹、必里察等战于亦必儿失必儿,皆有功。

  成宗出镇金山,玉哇失率所部从之。又从皇子阔阔出、丞相朵儿朵怀击海都军,突阵而入,大败之。复从诸王药木忽儿、丞相朵儿朵怀败海都将于八怜。海都以秃苦马领精兵三万人趋撒刺思河,欲据险以袭我师。玉哇失率善射者三百人守其隘,全军而归。赐钞万五千缗、金织缎三十匹。

  武宗镇北边,海都复入寇,至兀儿朵,玉哇失贩之,获其驼马、器仗以献。时海都围札鲁花赤孛罗帖木儿于小谷,武宗命玉哇失援出之,谓诸将曰:“今日大丈夫之事,舍玉哇失谁能之?纵以黄金包其身,犹未足以厌吾志也。”武宗南还,命玉哇失殿后,因留之戍边。赐金察刺二,玉束带、浑金段各一,仍赐秫米七十石,使为酒以犒其军。后海都子察八儿遣人诣阙请和,朝廷许之,撤边备,玉哇失乃还。帝录其功,赐钞五万贯,进镇国上将军,仍旧职。

  大德十年五月,卒。子亦乞里歹袭。亦乞里歹卒,子拜住袭。

  哈答孙,本关中人,其父剌真,从宪宗至和林,遂家焉。哈答孙,年十五侍世祖于潜邸,以谨笃称。中统初,命掌尚食局,久之,迁生料库提点。

  至元二十四年,从讨乃颜,有功,加武略将军。从幸杭海,值岁饥,哈答孙请于帝赈之,不足济以私财,全活甚众。

  大德元年。擢怀远大将军、淮东淮西屯田捕打总管。武宗即位,拜淮东淮西道宣慰使。

  至大四年,贼起四明,赐三珠虎符,授中书右丞、浙东道宣慰使,兼都元帅,往讨之,哈答孙驱贼入海,安集流亡,境内帖然。俄感瘴疠卒,年六十五。延祐初,赠推忠效义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秦国公,谥昭宣。子塔海。

  塔海,方数岁,世祖一见奇之,命肄业国子监。成宗即位,授枢密院断事官。大德末,辅立武宗,转同佥枢密院事。擢枢密副使。寻迁大司农、同知宣徽院事。仁宗在东宫,或建议立黑军卫率府,塔海力谏,仁宗嘉纳之。及即位,迁集贤大学士,太医、宣徽院使,进翰林学土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卒。

  乞台察台氏。世祖时为钦察卫百户,从士土哈征失烈吉及乃颜有功,赐金符,擢千户。从征忽剌出,战于阿里台之地。元贞二年,卒。

  子哈赞赤,初从土土哈征哈丹罕,战于贵烈儿,有功。大德五年,从征杭爱。又从武宗讨哈剌阿答。又从床兀儿征不别、八怜,为前锋,以功受赏。皇庆二年,赐金符,为千户。延祐四年,从周王举兵,与诸王秃满帖木儿战于失剌答儿马,不胜。王北奔金山,哈赞赤从王居其地十有三年。天历二年,周王即位,赐金符,授昭勇大将军、同知大都督府事。卒。

  答答呵儿,脱脱忒氏。

  父孛儿速,世祖时直宿卫,扈驾征哈赖刺章。还,世祖驻跸商阜,见河北有乘船至者,顾谓左右曰:“此贼也,奈何?”孛儿速解衣径渡,挥戈刺杀舵手二人,拖其船近岸,贼悉就擒。以功受赏。

  答答呵儿袭父职,从征孛可有功,进武德将军、揭只揭烈温千户所达鲁花赤。从征乃颜、也不干等,擒也不干,收其所管钦察户。武宗时,进怀远大将军、都元帅。卒。

  答失蛮,哈刺鲁氏。曾祖马马,太祖六年从其部长阿尔思兰来朝于龙居河。马马子阿里,前卒,以其孙哈只为质子。哈只,后事太宗为宝儿赤,以恭谨为太宗所信任。从世祖取云南、伐宋,俱有功。以疾卒。

  答失蛮袭父职为宝儿赤,世祖甚重之。是时,阿合马秉政,答失蛮侍左右,因极论其奸,帝怒而呵之曰:“无预汝事!”答失蛮徐对曰:“犬马知报其主,巨世荷国恩,岂敢知而不言?”其后阿合马败,帝思其直,赐玉环及钞二千五百贯,谕以后有所知,仍尽言无隐。

  二十四年,从讨乃颜有功,以蒙古女脱脱伦氏妻之。帝幸杭海,使答失蛮督馈饷。晋王军乏食,以便宜输米给之。师还,自劾专擅,帝嘉叹不已,赐银、钞有差。

  二十七年,复立尚书省,答失蛮上疏切谏,言尤剀切。及桑哥伏诛。其言悉验。诏赐宅一区。固辞,仍赐玉环及只孙服以旌之。

  成宗即位,以奉议大夫领供膳司事。车驾亲征海都,敕倍道兼行,答失蛮虑后军不继,请俟大众集,而后进,帝韪之。寻擢司农丞,进职为卿,与其子买奴侍帝痪,数月衣不解带。

  成宗崩,答失蛮迎武宗于野马川。仁宗为皇太子,以答失蛮先朝旧臣,奏为中书参知政事,仍兼司农卿,赐金犀带、七宝笠、珠帽、珠衣、金五百两、田二千亩。仁宗即位,命佥宣徽院事,同列以出纳不谨陷于赃污,答失蛮独不与其事。累迁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尝侍坐侑食。帝问先朝旧事。答失蛮奏对称旨,赐玉带、海东白鹘,且命画工绘像于内廷。延祐四年,卒,年六十。临卒,告其诸子曰:“人之陨其世业者,必自贫与侈始,汝曹戒之!”赠推诚宣力守正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定国公,谥忠亮。

  子买奴,河南行省中书平章政事,以斡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致仕;忻都,上都留守,兼本路都总管府达鲁花赤;怯来。同知宣徽院事。

  曷剌,兀速儿吉氏。至元九年,世祖召见,命入直宿卫。从讨乃颜,赐金币、甲胃、橐驼、鞍马。

  成宗即位,命曷刺使高丽、和林、江西、福建,皆称旨,授忠勇校尉、中书直省舍人,出为息州达鲁花赤,晋奉训大夫。

  武宗即位,诏曰:“曷剌,世祖旧臣,可授奉议大夫、都水监。”明年,晋嘉议大夫,金虎符,兼直东水鞑靼、女直万户府达鲁花赤。

  延祐元年,特授资善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仍监其军。三年,诏为荣禄大夫、大司农。卒,年六十三。赠推诚宣力保德功臣、太师、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安穆。子不花。

  不花,宿卫仁宗潜邸,及即位,授中顺大夫、中书直省舍人,改直省副使。迁大中大夫、同知典瑞院。改左司员外郎、参议中书省事。延祐三年六月,拜中奉大夫、中书参知政事。十二月,罢为资德大夫、宣徽副使、同知宣徽院事。改典瑞院使。兼袭其父监军,佩金虎符。又改斡林学士。

  至治元年,仍翰林学士,监军,领东蕃诸部军事。后为铁失所谮,下狱死。泰定二年,与中政使普颜笃、指挥使卜颜忽里等,俱赠功臣及阶勋、爵谥。

  明安,康里氏。至元十三年,领贵赤军,岁扈驾出入。二十年,授定远大将军、中卫亲军都指挥使。明年,赐佩虎符,领贵赤军北征。又明年,立贵赤亲军都指挥使司,命为本卫达鲁花赤,领蒙军古八千北征。明年,至别失八剌哈思之地,与海都军战,有功。

  二十六年冬十二月,别乞怜叛,劫取官拓、脱脱火孙塔刺海等,明安率所都追击,五战五捷,悉还之。至杭海,乱民阔阔台、撒儿塔台等夺三站地,劫脱脱火孙,明安又引兵追败之。

  二十七年秋七月,布四麻,当先别乞失、出春伯驸马、兀者台、朵罗台、兀儿答儿,答里雅赤等,掠四怯薛牛马畜牧,及劫灭烈后王背博赤并斡脱、布伯各投下民殆尽。明安将兵追击于汪吉昔博赤之城,贼军败走,还所掠之民并获其牛马畜牧等以归。对出伯、伯都所领军乏食,以明安所获畜牧济之。

  二十九年,以功擢定远大将军、贵赤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别失八刺哈孙群盗起,诏以兵讨之,战于别失八里秃儿古兰,有功,又败贼于忽兰兀孙。

  大德二年,复将兵北征,与海都战。七年,卒于军。子曰帖哥台,曰孛兰奚。

  帖哥台,初为昭勇大将军、贵赤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及改充万户,则以其叔父脱迭出代之。帖哥台后以万户改中卫亲军都指挥使,进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子曰普颜忽里,曰善住。

  普颜忽里,怀远大将军、贵赤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

  善住,初直宿卫,历中书省舍人,诸色人匠达鲁花赤,迁奉议大夫、佥中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天历元年九月,赐佩一珠虎符,从丞相燕帖木儿御敌于檀州。又率家奴那海十一人,自出乘马,与辽东军战,俘八十四人以归。

  孛兰奚,昭武大将军、中卫亲军都指挥使。积官银青荣禄大夫、太尉。至治元年,封知国公。子桑兀孙,中卫亲军都指挥使。桑兀孙卒,弟乞答海袭职。

  忽林失,八鲁剌碍氏。

  曾祖不鲁罕罕札,事太祖,从平诸国,充八鲁刺思千户。与太赤温等战,重伤坠马。帝勒兵救之,以功升万户。赐黄金五十两、白金五百两。俾直宿卫。

  祖许儿台,年十五,以勇略称,从定宗平钦察,为千户。又从世祖伐宋,至亳州,败宋军。

  父瓮吉剌带,初为军器监官。从世祖亲征阿里不哥,俄秦旨,使西域籍地产,悉得其实。帝欲大用之,不及而卒。

  忽林失,初直宿卫。后以千户从征乃颜,身被三十三创,世祖以克宋所得银瓮及金酒器等赐之,命领太府监。又以千户从皇子阔阔出及武宗,与海都、都瓦等战有功,擢翰林学士承旨。俄改万户,与叛王斡罗思、察八儿等战,又以功授荣禄大夫、司徒,赐银印。武宗尝曰:“群臣中能为国宣力,如忽林失者,实鲜,其厚赉之。”于是,遣使召见。未几,武宗崩,仁宗即位,念其旧勋,尝赉特厚,未几,卒。

  子燕不伦,初奉兴圣太后旨,充千户。俄改充万户,代其父职。寻罢归英文所受司徒印及万户符于有司,仍直宿卫。致和元年秋八月,在上都,潜谋奉迎文宗。会同事者见执,乃率其属奔还大都。特赐龙农一袭,命为通政院使。天历元年九月,同丞相燕帖木儿败王裨等于红桥,又战于白浮,战于昌平东,战于石槽,皆有功。拜荣禄大夫、知枢密院事,以世祖常御金带赐之。未几,卒。彻里,阿速氏,父别吉八,从宪宗攻钓鱼山,以功受赏。

  彻里,事世祖充火儿赤。从征海都,挥戈斩其前锋,以功受赏。后从征杭海,获其牛马畜牧,悉以绐军食。帝嘉之,赏钞三千五百锭,仍以分赉士卒。

  成宗时,盗据博落脱儿之地。命将兵讨之,获三千余人,诛其酋长。还,奉命同客省使拔都儿等往八儿胡之地,以前所获人口畜牧,悉给其主。军还,帝特赐钞一百锭。武宗居潜邸,亦以银酒器赏之。

  至大二年,立左阿速卫,授本卫佥事,赐金符。皇庆二年,从湘宁王北征,以功赐一珠虎符。

  子失列门,直宿卫。致和元年秋八月。从知院脱脱木儿至潮河川,获完者八都儿、爱的斤等十二人。戮八人,执四人归京师。复于宜兴遇失剌、乃马台等,败之,赏白金、楮币。天历元年,从击秃满台儿之兵于两家店,又从战蓟州及檀子山,俱有功。授左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卒。

卷一百七十九 列传第七十六

  土土哈 床兀儿 燕帖木儿 撒敦 唐其势

  土土哈,伯牙兀氏。世为钦察部长。太祖命哲别、速不台伐钦察,土土哈祖父忽都速蛮率其子班都察迎降。太宗命拔都伐斡罗斯,班都察从攻阿速蔑怯斯城有功。后又率钦察百人,从世祖征大理、伐宋。尝侍左右,掌御厩,岁时挏马乳以进。马乳尚黑色,国语谓黑为哈剌,因名其属曰哈剌赤。以诸王哈纳女弟讷伦妻之。

  土土哈,珏都察之子也。中统二年,父子俱从世祖讨阿里不哥。班都察卒,袭父职。至元十四年,诸王脱黑帖木儿、昔里吉叛,东犯和林,掠宪宗所御大帐以去。土土哈从丞相伯颜讨之,败其将脱儿赤颜于纳兰赤剌。同时,翁吉剌人只儿瓦台构乱。脱黑帖木儿引兵应之,中途遇土土哈。将战,先获其候骑效十,脱黑帖木儿引去,遂平只儿瓦台。复追脱黑帖木儿等,败之于斡欢河,返所掠大帐。

  十五年,诏率钦察骁骑千人,从大军北讨。追叛王昔里吉,逾金山,擒扎忽台等以献。又败宽折哥等,裹疮力战,获其辎重。还朝,帝召至榻前慰劳之,赐金酒器及金币、预宴只孙冠服、海东白鹘一,仍赐以大帐,谕之曰:“祖宗武帐,非人臣所得御,以卿能夺之,故授卿。”诏:“钦察部众为民及隶诸王者,皆分别籍之,隶于土土哈,户绐钞二千贯,岁赐粟帛,选其材勇者,备宿卫。”

  十九年,授昭勇大将军、同知太仆院事。二十年,改同知卫尉院事,兼领群牧司。请以哈刺赤屯田畿内,诏给霸州文安县田四百顷。益以宋新附军八百人,使土土哈领之。二十一年,赐金虎符,并赐金貂、裘帽、玉带各一,海东青鹘一,水硙一区,近郊田二千百,籍河东诸路蒙古军子弟四千六百人隶其麾下。二十二年,拜镇国上将军、枢密院副使。二十三年,兼钦察亲军卫都指挥使,听以宗族将吏备宫属。海都兵犯金山,诏与大将朵尔朵怀共御之。

  二十四年,乃颜叛,阴遣使连结也不干,胜剌哈诸王,为土土哈所执,尽得其情以闻。未几,诏胜剌哈入朝,将由东道。土土哈言于北安王曰:“彼分地在东,是纵虎入山,非计也。”乃命改行西道。既而有告也不干叛者,众欲闻于朝,然后发兵。土土哈曰:“兵贵神速,缓之非计也。”率所部疾驱七昼夜,渡图喇河。也不干来拒战,于博怯岭大败之,也不干仅以身免。世祖闻之,遣使命土土哈收其余党。遇贼将也铁哥,击走之,并擒叛王哈儿鲁等。时成宗抚军北边,诏以土土哈佐之,追乃颜余党于哈拉温,获叛王兀塔海。尽降其众。

  二十五年,诸王也只里为叛王火鲁火孙所攻,遣使告急。土土哈援之,败其众于兀鲁灰。还至哈拉温,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丹。于是,捏古思,那牙勒及钦察、乃蛮之人,皆自拔来归。世祖多其功,以也只里女弟塔伦妻之。

  二十六年,从皇孙甘剌麻讨海都,抵杭爱岭,诸军失利,土土哈率所部力战,翼皇孙而出。秋七月,世祖巡幸北边,召见,慰谕之曰:“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看饮班珠尔河水,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后大宴群臣,复谓土土哈曰:“北边人闻海都言:“杭爱之役,使边将皆如土土哈,吾属安有今日。”论功行赏,帝欲先钦察人。土土哈奏:“庆赏之典,蒙古将吏宜先,”帝曰:“蒙古人诚居汝右,力战岂在汝右耶?”召诸将赏赉有差。

  二十八年,土土哈奏:“哈剌赤军逾万人,足以备用。”诏赐珠帽、珠农、金带、玉带、海东青鹘各一,复赐哈剌赤人裘各一袭,绢如之。

  二十九年秋,略地金山,获海都部众三千余户还至和林。诏进取乞里吉思。三十年春,次谦河,舟行数日始至其地,尽收五部之众,屯兵守之。加龙虎卫上将军,仍给行枢密院印。海都闻取乞里吉思,引兵至谦河。复败之,擒其将孛罗察。

  成宗即位,遣使赐银五百两,七宝金壶、盘、盂各一,钞万贯,白毡帐一,独峰驼五。冬召至京师,别赐麾下干钞土二百万贯。元贞元年春,复出守北边。二年秋,诸王附海都者牢众来降,边民惊扰,土土哈至玉龙罕界,馈饷安辑之,护诸王岳木忽儿等入朝。帝解御衣赐之,又赐金、银、钞、币有差。

  大德元年正月,拜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同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奉命还北边。至宣德府,以疾卒,年六十一。赠宣忠定远佐运功臣、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追封延国公,谥武毅。后进封升王。

  子八人:曰塔察儿,定远大将军、北庭元帅;曰太不花,御位下博儿赤,曰床兀儿;曰别里不花,钦察亲军千户;曰帖木儿不花,建康等处哈刺赤户达鲁花赤;曰欢差,钦察亲军千户;曰岳里帖木儿,金武卫亲军都指挥使事;曰断古鲁班,钦察亲军都指挥使。

  床兀儿,初从太师月儿鲁讨合丹,战于百塔山有功,拜昭勇大将军、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常执罂杓以进杓饮,亲幸无比。

  大德元年,袭父职,率诸军逾金山攻八邻部。其将帖良台阻答鲁忽河,伐木栅岸。士皆下马跪,持弓矢伏栅内,守备甚严。床兀儿命吹铜角,士卒呼声与铜角相应。其众不知所为,争起就马。于是麾军渡水,逾木栅而入,大破之。追奔五十里,尽得其人马庐帐还。次阿雷河,与海都授八邻之将孛伯遇。孛伯阵于山上,床兀儿渡河蹙之,其众崩溃,追奔三十余里。二年,叛王都哇、彻秃等潜师袭火儿哈秃,据高山为营,床兀儿选勇士持挺而上,奋击败之。三年,入朝,成宗亲解御衣赐之,拜镇国上将军、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复还边。

  时武宗以亲王镇北庭,军事皆咨于床兀儿。四年秋,叛王秃麦、斡鲁思等犯边,床兀儿败其众于阔赤之地,逾金山乃还,五年,海都越金山而南,屯于铁坚古山,床兀儿复败之。又与都哇相持于兀儿秃之地,床兀儿率精锐突其阵,左右奋击,斩馘不可胜计,都哇之兵几尽。武宗亲在行间,乃叹曰:“力战未有如此者,真可谓骁将矣!”事闻,诏遣句史大夫秃只等即赤讷思之地,集诸王大将责问功罪,咸称床兀儿功第一。武宗命尚楚王雅思秃公主察吉儿,帝复以御衣赐之。秋七月,入朝,帝亲谕之曰:“卿镇北边。累建大功,虽以黄金周饰卿身,犹不足以尽朕意。”赐衣帽、金珠等物,拜骠骑卫上将军、枢密院副使、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仍赐其军万人钞四千万贯。

  七年,诸王都哇、察八儿、明里帖木儿等聚谋曰:“昔我太祖艰难以成帝业,我子孙弗克安享其成,连年构兵,以相残杀,是自隳祖宗之业也。今镇北边者,皆吾世祖嫡孙,吾与谁争?且前与土土哈战既弗胜,今与其子床兀儿战又无功,惟天惟祖宗意可见矣。不若遣使请命罢兵通好,庶无愧于为大祖之子孙。”乃遣使请降。使至,帝许之。于是明里帖木儿等入朝,特为置驿以通来往。十年,拜荣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寻拜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钦察左卫指挥、太仆少卿皆如故。

  成宗崩,武宗方在浑麻出海上,床兀儿请亟归以副天下之望。武宗纳其言,即日南还。及即位,加平章政事,封荣国公,授以银印,赐尚服衣段及虎豹之属。至大三年,入朝,加封句容郡王,改授金印。帝曰:“世祖征大理时所御武帐及所服珠衣,今以赐卿,其勿辞。”翊日,又以世祖所乘安舆赐之,且曰:“以卿有足疾,故赐此。”床兀儿叩头泣涕,固辞。别命有司置马轿赐之,得乘至殿门下。

  仁宗即位,入朝,特授光禄大夫、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兼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延祐元年。讨叛王也先不花等于亦忒海迷失之地,方接战,有敌将持戟而出,床兀儿擘其戟,挥刀斩之,乘势奋击,贼奔溃。遣使告捷,赐尚服。二年,败也先不花将也不干、忽都帖木儿于赤麦干之地。追至铁门关,遇其大军于札亦儿之地,又败之。四年,召入商议中书省事,知枢密院事。大理国进象牙、金饰轿、即以赐之。每见必赐坐赐食,待以宗王之礼。至治二年,卒,年六十三。后进封扬王。

  子七人:曰小云失不花,钦察亲军千户;曰燕赤不花,大司农卿;曰燕帖木儿;曰撒敦;曰燕秃哈儿,阑遗少监;曰答里,袭封句容郡王;曰泼皮罕。

  燕帖木儿,事武宗于潜邸,宿卫十余年,特见爱幸,及即位,授正奉大夫、同知宣徽院亨,皇庆元年,袭左卫亲军都指挥使。泰定二年,加太仆卿。三年,迁同佥枢密院事,进佥书枢密院事。

  时倒剌沙用事,灾眚屡见。有右卫千户任速哥与前湖广行省右丞速速密议曰:“英宗之弑,倒剌沙等与铁失通谋。今奸臣当国,先帝之仇未复。武宗皇子二人。周王远逃沙漠,难以达意;怀王人望所归,近在金陵,若同心推戴,此不世之功也。”乃同告于燕帖木儿,燕帖木儿闻之矍然。速哥复说之曰:“公,国之世臣,以顺讨逆,何忧不济?若他日有先我起事者,公必为祸首矣。”燕帖木儿然之。

  致和元年秋七月,泰定帝崩,燕帖木儿方总环卫事,留大都,乃与继母察吉儿公主及其党阿剌帖木儿、孛伦赤、剌剌等密议迎文宗立之。八月甲午昧爽,率勇士纳只秃鲁等十七人入兴圣宫,集百官,执中书平章政事乌伯都剌、伯颜察儿,露刃暂众曰:“祖宗正统属在武宗皇帝之子,敢有不顺者斩。”众皆奔散。捕中书左丞朵朵、参知政事王士熙等下于狱,与西安王阿剌忒纳失里入守内庭,即命前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明里董阿、前宣政使答里麻失里乘驿至江皮,奉迎大驾,密谕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颜简兵扈从。

  是日,推前湖广行省左丞相别不花为中书左丞相,詹事塔失海涯为平章政事,前湖广行省右丞速速为中书左丞,前陕西行省参政王不怜吉歹为枢密副使,萧忙古碍为通政使,与中书右丞赵世延、通政院使寒食分典庶务。贷在京寺观钞,募死士,买战马,运京仓粟以馈之,复遣使征各行省之军资器械。

  诸臣既受命,未知所谢,燕帖木儿指使南向拜,众愕然,始喻其意。燕帖木儿弟撒敦、子唐其势在上都,密遣塔失帖木儿召之,皆弃其妻子来奔。再遣撒里不花、锁南班趣大驾早发。又令塔失帖木儿伪为南使云:“诸王帖木儿不花、宽彻普化,湖广、河南省臣及河南都万户扈从新天子,旦夕至,民勿疑惧。”以撒敦守居庸关,唐其势守古北口。复命乃马台伪为北使,称明宗从诸王兵南还。撒里不花至自江陵,诏拜燕帖木儿知枢密院事。丁巳,文宗至京师,居大内。

  是时,粱王王禅及太尉不花、丞相塔失帖木儿、平章政事买闾、御史大夫纽泽等自上都来讨,次榆林。诏燕帖木儿帅师御之。九月朔,撒敦先驱。至榆林西,乘其未阵薄之,王禅等大败。诏燕帖木儿还都。已而辽东平章政事秃满迭儿等入山海关,至迁民镇,撒敦其众于东沙流河。燕帖木儿与诸王大臣请帝早即大位,以安天下,帝以明宗居长,固辞。燕帖木儿曰:“人心向背之机,间不容发,倘失之,噬脐无及,帝曰:“必不得己,当明诏天下,以著予退让之意。”壬申,文宗即位。

  封燕帖木儿太平王,以太平路为其食邑,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赐黄金五百两、白金二千五百两、钞一万锭、金素织段色绘二千匹、海东白鹘一、青鹘二、豹一、平江官地五百顷。诏将大军拒秃满迭儿于蓟州。次三河,而王禅等军已破居庸关,进屯三家。燕帖木儿乃蓐食倍道而还。抵榆河,闻帝出齐化门视师。单骑见帝曰:“陛下出,民必惊扰,凡战事一以责臣,愿陛下亟还。”帝乃还宫,未几,阿速卫指挥使忽都不花、塔海帖木儿,同知台不花构变,事觉,械送京师斩之。与王禅前军遇于榆河,败之,追至红桥北。王禅将阿拉帖木儿枪剌燕帖木儿,不中,燕帖木儿以刀格其枪,就斫之,中左臂。部将和尚斫忽都帖木儿,亦中左臂。二人皆王禅骁将,敌为夺气,遂退师白浮。燕帖木儿夜遣裨将阿剌帖木儿、孛罗伦赤、岳来吉将百骑鼓噪射其营,敌惊扰,自相蹂躏,王禅等弃甲北走。越数日,王禅复集散卒来攻,燕帖木儿坚壁不出。是夜,命撒敦脱脱木儿伏敌营前后,吹铜角为夹攻之势,王禅复遁。迟明。追及于昌平北,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

  帝遣赐上尊,谕之曰:“丞相亲冒矢石。脱有不虞,其若宗社何?自后以大将旗鼓,督战可也。”对曰:“臣身先诸将,敢后者臣论以军法,若托之诸将,万一失利,悔将何及?”是日,还至昌平。

  闻上都将竹温台、阔克袭破古北口,掠石槽。乃遣撒敦为先驱,燕帖木儿以大军继之。转战四十里,至牛头山,擒驸马博罗帖木儿。平章蒙古达实、也克帖木儿等,献于阙下,斩之。

  时也先帖木儿、秃满迭儿陷通州,将袭京师,燕帖木儿引还。十月朔,至通州,乘其初至,击之,也先帖木儿等走渡潞河。追至檀子山枣林,也先帖木儿、秃满迭儿与阳翟王太平、国王朵罗碍、平章塔海等来拒,士皆殊死战。唐其势陷阵,刺杀太平,敌始崩溃,也先帖木儿等夜遁。

  诸王忽剌碍,指挥使阿剌帖木儿、安童又入紫荆关,犯良乡。燕帖木儿循北山而西,兵士脱衔系囊,盛莝豆以饲马,行且食,至卢沟河,忽喇碍望风败走。是日凯旋入都,帝大悦,赐燕兴圣殿,加号达剌罕,授大平王黄金印,并降制书,赐玉盘、龙衣,珠对衣、宝珠、金腰带。

  已而秃满迭儿复入古北口,燕帖木儿战于檀州,败之。万户哈敕那怀率麾下万人降,杀秃满迭儿,获忽剌碍、阿剌帖木儿、安童、朵罗碍、塔海等,尽杀之。

  先是,齐王月鲁帖木儿与燕帖木儿叔父蒙古元帅不花帖木儿,闻文宗即位,起兵袭上都。壬寅,倒剌沙肉袒奉皇帝宝出降。庚戌,文宗御兴圣殿,受皇帝宝,下倒剌沙于狱。两都平。赐燕帖木儿珠衣二、七宝束带一、白金瓮一、黄金瓶二、海东白鹘一、青鹘三、白鹰一、豹二。

  十二月,置龙翊卫。命燕帖木儿领之。寻升为大都督府。燕帖木儿乞罢相。还宿卫。帝曰:“卿尚未入台,其听后命。”天历二年二月,迁御史大夫,依前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平王。俄复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抠密院事、领都督府龙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就佩元降虎符,依前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答剌罕、太平王。

  三月,诏燕帖木儿护玺宝北上,觐明宗于行在。监修国史、答剌罕、太平王并如故。明宗拜燕帖木儿太师,仍命为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燕帖木儿恃功骄恣,明宗潜邸诸臣待燕帖木儿无加礼,燕帖木儿怒,又怒明宗躬揽万几、潜邸诸臣用事,夺其权宠,乃潜以弑逆之谋白于文宗。未几,明宗暴崩。燕帖木儿以皇后命奉皇帝玺授文宗,疾驱而返,复与诸王大臣劝进。

  至顺元年五月,帝命独为丞相以尊异之,凡中书一切政务悉听总裁,诸王、公主、驸马、近侍人员及官员人等,敢有隔越闻奏,以违制论。

  六月,知枢密院事阚彻伯,脱脱木儿等恶其权重。欲图之,为燕帖木儿所杀。二年二月,建第于兴圣宫之西南,命留守司董其役。寻又立生祠于红桥。诏养其次子塔喇海为皇子。三年二月,又以燕帖木儿兼奎章阁大学士,领奎章阁学士院事。赐龙庆州之流杯园池水硙土田。又赐平江、松江、江阴芦场、荡山、沙涂、沙田等地。燕帖木儿奏言:“平江、松江圩田五百顷,粮七千七百石,愿增为万石入官,以所得余米赡弟撒敦。”诏从之。

  四年,文宗大渐,遗诏立明宗之子懿璘真班,是为宁宗,越四十三日而崩。皇后临朝,燕帖木儿与群臣议立文宗子燕帖古思,皇后不听,语详《惠宗纪》。乃迎明宗长子妥欢帖木儿于静江。至良乡,燕帖木儿上谒,与之并马行,马上举鞭指画,告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故。妥欢帖木儿无一语酬之。燕帖木儿疑其意不可测,又恐帝即位后究其逆谋。于是妥欢帖木儿至都,迁延数月未正大位,国事皆决于燕帖木儿,白皇后行之。

  燕帖木儿取泰定帝后为夫人,前后尚宗室之女四十人,有交礼三日遽遣归者,后房充斥不能尽识。一日,宴赵世延家。男女列坐,名鸳鸯会。见座隅一妇色甚丽,问曰:“此为谁?”欲与之具归。左右曰:“此太师家人也。”至是荒淫日甚,体羸溺血而卒。

  燕帖木儿既死,妥欢帖木儿始即位,是为惠宗。七月,立燕帖木儿女伯牙吾氏为皇后,撒敦为左丞相,唐其势为御史大夫。元统二年四月,授撒敦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答剌罕、荣王、太傅、中书左丞相,赐庐州路为食邑,赦世世子孙九死。赠燕帖木儿公忠开济宏谟同德协运佐命功臣,追封德王,谥忠武。

  至元元年,撒敦卒,唐其势为中书左丞相。伯颜为右丞相,独用事。唐期势忿曰:“天下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而位居吾上。”遂与其叔父答里交通诸王晃火帖木儿,谋废立。郯王彻秃发其谋。六月晦日,唐其势与其弟塔剌海伏兵东郊,率勇士突入宫中。伯颜及完者帖木儿、定住、阔里吉思等讨令之。唐其势攀殿槛不肯出,塔剌海走匿皇后坐下,伯颜曳出斩之。并执皇后,鸩皇于开平民舍。答里举兵反,杀使者哈儿哈伦、阿儿灰用以祃旗。帝遣阿弼谕之,又杀阿弼。率其党和尚、拉拉等逆战。为搠思监、火儿灰、哈剌那海等所败,遂奔于晃火帖木儿。伯颜使孛罗追获之。斩答里于上都,晃火帖木儿自杀。

  任速哥者,渤海人。文宗赏其功,授礼部尚书,累迁都水监。速速从燕帖木儿举兵,推为中书左丞。天历元年,拜中书平章政事。坐受贿,徙襄阳,以母老诏留京师,未几死。

  史臣曰:“燕帖木儿之材武,盖有祖父之风,然好乱乐祸,左右文宗,以成篡弑之恶。子弟郊其所为,相挻为乱,咸就诛夷。昔庆封附崔杼,卒灭崔氏之宗,伯颜附燕帖木儿,卒杀唐其势、塔剌海,奸人反覆噬螫,何其相似哉!”

卷一百八十 列传第七十七

  唆都(百家奴) 李恒(世安) 来阿八赤 樊楫(李天祜 唐琮)

  唆都,扎剌儿氏。骁勇善射,宿卫世祖潜邸。从征大理。李璮叛,又从诸王哈必赤平之。还言于胡曰:“郡县奸民多从间道鬻马于宋境,乞免其罪,籍为兵。”从之。得兵三千人,以千人隶唆都为千户,命守蔡州。

  至元五年,阿术等围襄阳,命唆都巡逻,夺宋金刚台、筲基窝、青涧寨、大洪山、归州洞诸隘。猝遇宋兵,败之,斩首三百余级。七年,宋将范文虎率舟师驻礶子滩,丞相史天泽命唆都拒却之。明年,又败文虎于湍滩,擢总管,分东平卒八百隶之。十年,攻樊城,唆都先登。襄阳降,再与五千人,赐弓矢、袭衣、白金等。入觐,擢郢、复等州招讨使。十一年,移戍郢州之高港。败宋师。斩苜五百级,获裨校九人。从大军济江。

  十二年,建康降。参政塔出命唆都入城招抚,改建康安抚使。十三年,攻平江、嘉兴,皆下之。帅舟师,会伯颜于皋亭山。宋平,诏伯颜以宋主入朝。留参政董文炳守临安,令自择副。文炳请留唆都,从之。时衍、婺诸川皆起兵,文炳谓唆都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至州,方十日,衢、婺、徽连兵来攻,唆都一战败之,获章知府等二十二人,复婺州。又败宋将陈路钤于梅岭,斩首三千级,又复龙游县。攻衢州,衢守备其严,唆都亲率诸军先登,拔其城。宋丞相留梦炎降。攻处州,斩首七百级。又攻建宁府松溪、怀安等县,皆下之。

  十四年,迁福建道宣慰使,行征南元帅府事,听右丞相塔出节制。塔出令唆都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州之富场。将行,信州守臣来求援曰:“元帅不来,信不可守,今邵武方屯兵观衅,元帅旦往,邵武兵夕至矣。”唆都告于众曰:“若邵武不下,则腹背受敌,岂独为信州之患乎。”乃遣周万户等往招降之。唆都趋建宁,遇宋兵于崇安,军容甚盛。令其子百家奴及杨庭璧等数队夹击之。范万户以三百人伏祝公桥,移刺答以四百人伏北门外。庭璧陷阵深入,宋兵败走,伏兵起邀击之,斩首千余级。宋丞相文天样、都督张清合兵,将袭建宁。唆都夜设伏败之。转战至南剑州,败张清。知州王积翁走福安,遂以城降。进攻兴化军,知军陈瓒已乞降,复闭城拒守,唆都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攻拔其城,巷战终日,斩首三万余级,获瓒,支解以在徇。分兵授百家奴,装大舰追世杰。自将攻清州,知州何清降。进攻潮州,知州马发固守不下,唆都恐失官场之期,乃舍之去。

  十五年,至广州,塔出令还攻潮州。发城守益备,唆都塞堑填濠,造云梯、鹅车,日夜急攻,发潜遣入焚之,二十余日不能克。唆都令于众曰:“能先登者,白身拜官,有官者增秩。”总管兀良哈耳先登,诸将继之,战至夕,宋兵溃,发死之,遂取潮州。进拜参知政事,行省福州。征入觐,帝以江南既定,将有事于海外,迁左丞,行省泉州,命招谕岛夷诸国。十八年,改右丞,行省占城。

  十九年,卒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分东南北三道攻之,占城兵败,官军入其木城,其酋遁入山谷,伪请降,诏之,不至。唆都进讨鸟里、越里诸小夷,皆下之,屯田积谷以给军食。二十一年,镇南王脱欢征交趾,诏唆都帅师会之。败交趾兵于清化府,夺义安关。脱欢命唆都屯天长,以就食,与大营相距二百余里。二十二年,脱欢引兵还,唆都不知也。交趾人告之,弗信,及至大管,已空矣。贼据乾满江,断其归路,唆都力战,死之。事闻,赠荣禄大夫,谥襄愍。子百家奴。

  百家奴,至元五年,从元帅阿术攻襄阳,筑新城。七年,以质子从郡王合达,败宋兵于礶子滩。八年夏四月,宋殿帅范文虎等督粮运,输襄阳,昼夜不绝,百家奴乘战船顺流至鹿门山,塞宋粮道,拒文虎,累有功,河南行省命为管军总把。

  后隶丞相伯颜麾下。擢为知印。从攻鄂州,百家奴深入,身被数创。从破沙洋堡,以立云梯于东角楼,功第一,赐弓矢,衣甲。又从破新城,宋将王安抚弃城宵遁。伯颜以百家奴前后战功上内,世祖大悦,曰:“此人之名,朕心不忘,兵还时大用之,朕不食言也,今且以良家女及银碗一赐之,以为券。”

  从围汉阳,自沙武口曳船入江,宋制置夏贵来拒战,百家奴与暗答孙突入敌陈击之,宋兵奔溃,遂登江南岸,获其战船、器甲甚众。转战至黄州,日暮,追击夏贡至白虎山,夜分乃还,未几,复攻破金牛坝。

  十二年春正月,与千户薛赤千取鸡笼洞,还至瑞昌县,进夏贵溃兵,复败之,是时,宋遣兵救瑞昌,未至而城已下,复击宋救兵,得宋所执北兵五人,围江州,宋安抚吕师夔以城降。东下池州,从大军败宋平章贾似道于丁家洲,夺战船五,擒宋统制王文虎。又从伯颜略地宣州,百家奴为前锋,与敌兵战喃呢湖,败之,李其战船三百。伯颜令谒只里第诸将战功,赏百家奴银币以旌之,仍命为管军总把。俄从伯颜入朝,加进义校尉。赐银符,攻丹阳、吕城,破常州,皆有功。至平江,都统王邦杰以城降。嘉兴、湖州皆不烦兵而下。

  十三年,领新附军守镇江。未几,复从右丞相博鲁欢攻秦、寿二州,中流矢,创甚。后数日,与万户叶了虔将兵攻泰州新城,百家奴裹创先登,破之,复被两创。从阿术攻下扬州,得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擢武略将军,换金符,为管军总管,镇高邮白马湖。是时,行省以百家奴袭父唆都建康安抚使,仍领本翼军。

  顷之,略地福建,定衢、婺、信等州。至新安县,击斩宋赵监军、詹知县,擒江通判。道与畲军遇,败之。鼓行而东,沈安抚以建宁府降。攻拔南创州,张清、聂文庆遁去。至福州王安抚率众出降。进拔兴化,擒成安抚及白牒都统。张世杰军于泉州,乘战船入海。百家奴追世杰于惠州甲子门。进至同安县答关寨,濒海县镇悉招谕下之。白望丹等以战船三千艘来降。十三年十二月,宋益王晸遣倪宙奉表诣军门降。

  明年春正月,振旅而还。三月,偕宙奉降表来朝,未至,授昭勇大将军,赐虎符,管军万户。七月,湖于上都,升镇国上将军、海外诸蕃宣慰使,兼福建道市舶提举,仍领本翼军守福建,俄兼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是时,福建多水灾,百家奴出私钱市米以赈,贫民全活甚众。十一年,朝京师,改正奉大夫、宣慰使、都元帅。

  二十二年,从父唆都征交趾,唆都战殁,百家奴从脱欢引兵还。二十七年,除建庆路总管。武宗即位,迁镇江路总皙。至大四年,金疮发,卒于家。

  李恒,字德卿,西夏宗室子也。太祖伐西夏,其祖守兀纳剌城,城陷,不屈死。子惟忠,方七岁,求从父死,宗王哈札尔留养之。从嗣王移相哥伐金,有功。移相哥封淄川,以惟忠为达鲁花赤,佩金符。惟忠生恒,移相哥妃爱其颖异,抚之为子。

  时宗王例遣府官一人,参决尚书事,恒代其兄为之。李璮谋逆有迹,恒从惟忠入京师告变,璮系其家人狱中,璮诛,得出,授恒淄莱路奥鲁总管,佩金符。

  至元七年,改宣武将军、益都淄莱路新军万户,从围宋襄阳,卒所部筑万山堡,扼其陆路。宁将吕文焕以小舟潜渡汉水侦军势,恒设伏败之,于是水路亦断。十年春,攻樊城,恒以锐卒先登。樊城陷,襄阳遂降。捷闻,世祖赐以宝刀,迁明威将军,佩虎符。十一年,从丞相伯颜伐宋,进至郢州。宋人以重兵戍郢,锁战舰为阵。伯颜凿黄湾拖舟泛藤湖以出唐港,弃郢去,留恒为后拒,败宋追兵,进拔沙洋,新城。复败宋将夏贵于阳逻口,恒先登陷阵,额中流矢,伯颜止之,恒战益力,射杀贵子松。鄂、汉俱下,迁宣威将军,赐白金五百两。

  十二年,宋将高世杰窥汉、沔,乃遣恒还守鄂州。十三年,从右丞阿里海涯败宋师于荆口,禽高世杰。遂拔岳州及沅州之沙市。传檄归、峡、辰、沅、靖、澧、常德诸州,皆下之。徙镇常德。

  阿里海涯徇地湖南,伯颜在浙西,世祖以地远授疏,诏恒与宋都碍、吕师夔等开元帅府于江西,以恒为左副都元帅。禽宋将熊飞于建昌。进围隆兴,宋将刘槃请降,恒觉其诈,阴备之,槃果以精兵来袭,恒大破之。槃乃降。军中有得宋丞相文天祥与建昌吏民书,恒焚之人心始靖。宋吉州知州周天慎、广东经略徐直谅皆请降,前江西制置使黄万石亦以邵武降。

  会阵宜中、张世杰等立益王晟于闽,州县响应。恒败吴浚兵于南丰。世杰进裨将张文虎与浚合,恒败之兜港。浚走从天祥于瑞金,恒又败之,天祥走汀州。恒遣镇抚孔遵追之。并败赵孟頫兵,取汀州而还。隆兴帅府诬富民与贼通,已戮百余有,恒察其枉,尽释之。帅府改宣慰司,加昭勇大将军、同知江西宣慰司事。寻加镇国上将军、福建宣慰使。又改江西宣慰使。天祥再取汀州,围赣州,或言天祥坟墓在吉州,若发之则天祥自败。恒不从,分兵援赣,自率精兵袭天祥于兴国。天祥走,追至空坑,获天祥妻女,降其众二十万。诏与右丞阿剌罕、左丞董文炳合兵追益王。众谓宜趋福建,恒曰:“诸军尽趋福建,若彼窜广东,则江西非我所有,宜从闽、广夹攻。”众然之。兵逾梅岭,果与宋师遇,大败之,益王走硐州。十四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

  十五年,宋益王殂,张世杰等复立卫王晟,诏以恒为蒙古汉军元帅经略广东。恒进克英德府与广州之清远县,败其将王道夫、凌震。遂入广州。世杰等移屯崖山。时江淮行省都元帅张宏范舟师未至,恒按兵不动,分遣诸将略定梅、循诸州。凌震复寇广州,恒败之,禽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人。十六年二月,宏范至自漳州,恒率所部赴之,大破世杰等于崖山,陵秀夫抱其主晟蹈海死。是日黑气如雾,有乘舟南遁者,恒以为宋主晟追至高化,询降人,始知晟已死,遁者,乃张世杰。世杰俄亦溺死于海陵港。岭海悉平,恒入觐,世祖赏劳甚厚,将士预宴者二百余人。

  十七年,拜资善大夫、荆湖行省左丞。十九年,乞解军职,命其长子散木船袭本军万户。是年,大军讨占城,诏恒供给军资。二十一年,诏恒从皇子镇南王假道于交趾,以讨占城。其王陈日烜拒命。二十二年,恒等缚筏为桥,渡富良江,破其天长府。日烜航海遁。恒欲城天长,储粮待贼来攻。众议不果,会盛暑霖潦,军中疫作。遂班师。王命恒殿后,且战且行。贼闭永平关。以药弩射恒贯膝,负创夯关出。至思明州,毒发卒。年五十。

  恒纯孝,濒死谓左右曰:“为吾语昆弟妻子,吾不得以时丧父,今弃吾母而死,吾目不瞑矣。”恒卒,家人秘之,不使其母知。恒再见梦于母曰:“儿已战死日南。”其母泣言:“吾再梦如是,岂诚然耶?”家人始以情告之。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愍,再赠推忠靖远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滕国公。

  三子:世安,一名散木碍;世雄,一名囊家歹。益都淄莱万户;世显,一名宋都碍,同知湖南宣慰司事。

  世安,字彦豪。从恒定江南,授广州路达鲁花赤。败宋兵于海珠寺,又从恒破崖山,论诸将功赏,中书省抑之。世安言于执政曰:“非重赏,无以得人死力。大功既成,不可失信。”执政从之。以金银符畀世安散给。迁新军万户。寻擢同知江西宣慰司使。特旨世袭益都淄莱上万户。恒卒,起复佥江西等处行中书省事,兼本军万户。

  至元二十四年,立尚书省,世安佥行尚书省事。黠借诬告宋故相章鉴匿国玺及宋宗室。诏世安率所部捕之。世安以百骑至鉴家;搜索无验,请坐僧诬告,又发其胁取富室宝货事,桑哥庇之,事寝不报。

  二十五年,獠贼反,命世安讨之。世安冒大雨夜行五十里至信丰。出贼不意,斩馘殆尽。擢尚书省参知政事。二十七年,獠复叛,使裨将解青捣其巢穴,一战平之。南丰、广昌贼继起,使弟世雄往,谕以祸福。贼降,世安诛首恶六人,余尽贷之。尚书省罢,独留世安一人改中书参知政事。先是,官差民户典仓库,往往亏折,填偿至于破产。世安择府史代充其役,著为令,民德之。三十年,省院以所获盗四百余人,使世安莅杀,世安与都事周元德详为谳定。仅戮二人。

  元贞初,出为江浙行行参知政事,改河南行省。秩满,迁湖广行省左丞,供平章刘国杰西征馈运。道路险恶,率斗粟运费十余石,世安与役夫均其劳苦往返,期年,军兴不乏。

  至大初,召入,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皇庆元年,赐只孙顺金绣段、金鞍辔、弓箭,日给世安母尚酝一壶。二年,拜江西行省平章政事。

  延祐二年,宁都县以经理钱粮激民变,省臣遣兵讨之,坚守不下,乃请世安往。世安以不兼提调兵马之职,非所当任,同僚固请不己,世安移咨枢密而后往,月余获其渠魁,余悉不向。赐三珠虎符。

  三年,以母年九十,乞养归。至顺元年,诏给一品全俸。二年,卒。

  四子:屺,翰林直学士;屿,怀远大将军,袭万户;岩,栖霞县达鲁花赤;嵘,江西行省理向。

  初,世安以本军万户让其弟世雄。世雄在职十年,复让还于屿。屿卒,让于世雄子繁。繁曰:“父让而子夺之,可乎?”不肯就,乃使世安孙保袭父职,保又让于屿子顺。时论美之。

  来阿八赤,河西人。父术速忽里归太祖,选居宿卫,继命掌膳事。宪宗大举伐宋,攻钓鱼山,命诸将议进取之计。术速忽里言于帝曰:“川蜀之地三分,我有其二,所未附者巴江已下数十州而已。地削势弱,兵粮皆仰给东南,故死守以抗我。蜀地岩险,重庆、合州又其藩屏,皆新筑之城,依险为固。今顿兵坚城之下,未见其利。曷若城二郡之间,选锐卒五万,命宿将守之,与成都旧兵相出入,不时扰之,以牵制其援师。然后大军乘新集之锐,用降人为向导,水陆东下,被忠、涪、万、夔诸小郡,俟冬水涸,瞿唐三峡不日可下。出荆楚,与鄂州渡江诸军合势。如此则东南之事一举可定,其上流重庆、合州孤危无援,不降即走矣。”诸将曰:“攻城则功在顷刻。”反以其言为迁。卒不用。

  以阿八赤往监元帅纽邻军,遏宋人援兵,驻重庆上流之铜罗峡,夹江据崖为垒。宋都统甘顺自州溯流西上来攻,阿八赤预积薪于二垒,然火鼓噪,矢石如雨,顺流而进。宋人力战,不能支,退保西岸。敛兵自固。黎明复至,阿八赤身率精兵,缘崖而下,宋人败走,斩获千人。帝闻而壮之,赐银二锭。

  宪宗崩,阿八赤从父归。世祖即位,问以川蜀之事,阿八赤历陈始末,诵其父前言以对。世祖抚掌曰:“当时若从此策,东南其足平乎?朕在鄂渚,日望上流之声势也。”

  至元七年,大军围襄樊,发河南、北粮储聚于淮西之义阳。虑宋人剽掠,命阿八赤督运。二日而毕。既还,世祖大悦,以银一锭赐之。十四年,立尚膳院,授中顺大夫、同知尚膳院事。十八年,佩三珠虎符,受通奉大夫、益都等路宣慰使、都元帅。发兵万人开运河,有两卒自伤其手以示不可用。阿八赤奏闻斩之。二十年,以与姚演侵用官钞二千四百锭,折阅粮米七十三万石,诏征偿,仍议罪。二十一年二月,罢阿八赤开河之役。是年,调同佥宣徽院事,复降虎符,投征东招讨使。二十二年。授征东宣慰使都元帅。

  皇子镇南王征交趾,授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召见,世祖亲解衣衣之。并赐金玉束带及弓矢、甲胄。二十三年,改征交趾行省右丞。二十四年,又改湖广等处行尚书省右丞,诏江淮、江西、湖广、云南四省所发士马,俾阿八赤阅视。九月,领中卫亲军千人,从皇子至思明州。贼阻险拒守,与贼战于女儿关,斩馘万计,余众弃关走。于是大军深入,进至王城,陈日煊空城而遁。阿八赤曰:“贼弃巢穴匿山海者,待吾之敝而乘之耳。将士多北人,春夏之交瘴疠作,贼弗就擒,吾不能久待矣。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煊,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煊屡遣使约降,欲以赂缓我师。诸将皆信其说,且修城以居而待其至。久之。军乏食,日煊不降,拥众据竹洞、安邦海口。阿八赤牢兵往攻之。屡与贼遇,贼兵败遁。会将士疾疫不能进,降人复叛,所得关隘皆失守,乃议班师。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高险,发毒矢,士卒裹疮以战,护皇子出贼境,阿八赤中毒矢三,首项股皆肿,遂卒。

  子寄僧,为水达达屯田总管府达鲁花赤。乃颜叛,战于高丽双城。调万安军达鲁花赤。平黎蛮有功,迁雷州路总管,卒。

  孙完者不花,同知潮州路总管府事;次秃满不花、也先不花、太不花。

  樊楫,冠州人。初为军吏,从阿里海涯下鄂州、江陵有功,以行省命为都事。宋平,改员外郎。从阿里海涯定广西有功,擢郎中。从张宏范攻崖山,进参议行中书省事、同知湖南宣慰司。

  二十一年,擢佥荆湖占城行中书省事,从阿里海涯征交趾,未至而还。

  二十四年,复讨交趾,进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时三路进兵,镇南王与右丞程鹏飞分二路:一入云平,一入女儿关。楫与参政乌马儿将舟师入海,与贼船遇于安江口。楫击之,斩首四千级,遂至万劫山,与镇南王兵会。十二月,进攻王城,陈日烜弃城走啖喃堡。

  二十五年正月,楫攻啖喃堡,破之,日烜走入海。交趾人皆匿其粟而逃,军乏食。二月,王命班师。楫与乌马儿将舟师还,贼邀遮于白藤江,舟胶浅,力战,自卯至酉,楫被创,投水中,贼钩致杀之。

  乌马儿与其妻妾及楫之妻妾皆为交趾人所获。乌马儿旋病卒。后交趾人归楫与乌马儿之丧并其妻妾,诳言楫亦病死云。初楫为阿里海涯军吏,擢至行省参政。及阿里海涯卒,楫与湖南宣慰使张鼎新,同以党附阿里海涯免官,命下,楫已战殁。

  至顺二年,赠楫推忠宣力效节功臣、江浙行省、上党郡公,谥忠定。

  楫部将李天祜,清平人,以行省都事从楫征交趾。楫使天祐追陈日烜至宏县,败之。进次塔山洋,又败之,斩首二千级,从楫班来师,至白藤江,兵溃,天祐等俱被执。交趾人断其发囚之。守者懈,天祐遂脱还。官至象山尹。卒。

  时死事者又有唐琮。琮,内乡人,父庆,宋诸军统制,来降,官江汉军民安抚使。琮袭父职,赐金虎符,进管军总管。至元二十年,改授唐州万户。二十四年,移屯道州。从镇南王征交趾,战于三江口,兵败,殁于阵。年四十九,琮待士卒有恩,及战死,有刲股肉以祭之者。子世忠袭。

  史臣曰:“世祖使脱欢伐安南,可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者矣。精兵猛将殒身锋镝,唆都、李恒死,来阿八赤、樊楫等继之。脱欢之获免,盖幸尔,孟子之言,何其不爽耶!”

卷一百八十一 列传第七十八

  史弼 高兴 亦黑迷失

  史弼,字君佐,一名塔剌浑,蠡州博野人。曾祖彬,有胆勇,木华黎兵南下,蠡州闭城自守,彬率乡人数百家诣营门请降,木华黎书帛为符,遣还。既而城破,独彬与同降者得免。

  弼长通国语,膂力绝人,能挽强弓,里门有石狮重四百斤,弼举之,置数步外。潼关守将王彦弼奇其材,妻以女,又荐于左丞相耶律铸。弼从铸至北京,近侍火里台见弼所挽弓,以名闻世祖。召之,试以射,连发中的,令给事左右,赐马五匹。

  中统末,授金符、管军总管。从刘整伐宋,攻襄、樊。出挑战,射杀二人,因横刀大呼曰:“我史奉御也!”宋兵却退。至元十年,诸将分十三道围樊城,弼攻东北隅,凡十四昼夜,破之,杀其将牛都统。襄阳降,上其功,赐银及衣锦、金鞍、进怀远大将军、副万户。十一年,从丞相伯颜东下,攻沙洋堡,飞矢中臂,城拔,血濡襟袖,事闻,赐金虎符。军至阳罗堡,伯颜誓众曰:“先登南岸者为上功。”史格一军先渡,为宋将程鹏飞所败。弼率所部继进,鹏飞败走,擒其将高邦显等。大军登南岸,论弼功第一,擢定远大将军。鄂州平,进至大孤山,大风,伯颜命弼祷于山神,风立止。

  大兵驻瓜州,阿塔海言:“扬子桥乃扬州出入之道,宜立栅,选骁将守之。”伯颜授弼三千人立木栅,据其地。弼遽以数十骑抵扬州城,或止之曰:“宋将姜才倔强,未可易也。”弼曰:“吾栅扬子桥,据其所必争之地,才乘未固,必来攻我,则我之利也。”才果以万众,乘夜来攻,人挟束薪填堑。弼戒军士无哗,俟其至,发檑木、炮石击之,杀千余人,才乃退。弼出兵追之。会相威、阿术兵继至,大战,才败走,擒其将张都统。

  十三年六月,才复以兵夜至,弼三战三胜。天明,才见弼兵少,进围弼,弼复奋击之,骑士二人挟火枪剌弼,弼挥刀御之,皆左右仆。”及出围,追者尚数百骑,弼殿后,敌不敢近,才奔泰州。及守将朱焕以扬州降,使麦术受其降于南门外,而弼从数骑由保城入扬州,出南门与之会,以示不疑。授昭勇大将军、扬州诸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兼万户。冬,迁黄州等路宣慰使。

  十五年,入朝,迁中奉大夫、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行黄州等路宣慰使。盗起淮西据司空山,弼讨平之。十七年,南康都昌盗起,弼戮其党与数十人,宥其胁从者。江州宣课司税及米,米商不至,民皆罢市,弼立蠲之。十九年,改浙西宣慰使。二十一年,黄华反建宁,春复霖雨,米价涌贵,弼发米十万石,平价粜之,而后闻于行省,省臣欲增其价,弼曰:“吾不可失信,宁辍吾俸以足之。”省臣不能夺,益出十万石,民得不饥。改淮东宣慰使,弼凡三莅扬州,民刻石颂之,号《三至碑》。迁佥书沿江行枢密院事,镇建康。

  二十六年,平台州盗杨镇龙,拜尚书左丞,行淮东宣慰使。冬,入朝。时世祖欲征爪哇,谓弼曰:“诸臣为吾腹心者少,欲以爪哇事付汝。”对曰:“陛下命臣,臣何敢自爱!”二十七年,遥授尚书省左丞,行浙东宣慰使,平处州盗。

  二十九年,拜荣禄大夫、福建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率诸将征爪哇,以亦黑迷失、高兴副之。付金符百五十、币帛各二百匹,以待有功。十二月,弼以五千人发泉州,风急,舟掀簸,士卒皆数日不能食。过七洲洋、万里石塘,历交趾、占城界,明年正月,至东董西董山、牛崎屿,入混沌大洋橄揽屿,假里马答、勾阑等山,伐木造小舟以入。时爪哇与领国葛郎构怨,爪哇酋哈只葛达那加剌,已为葛郎酋哈史葛当所杀,其婿土罕必阇耶攻哈只葛当,不胜,退保麻喏八歇,闻弼等至,遣使以其国山川、户口及葛郎国地图迎降,求救。弼与诸将进击葛郎兵,大破之,哈只葛当走归国。高兴言:“爪哇虽降,倘中变,与葛郎合,则孤军悬绝,事不可测。”弼遂分兵三道,与兴及亦黑迷失各将一道,攻葛郎。至答哈城,葛郎兵十余万迎敌,自旦至午,葛郎兵败,入城自守,遂围之。哈只葛当出降,并取其妻子官属以归。

  土罕必阇耶乞归易降表,及所藏珍宝入朝,弼与亦黑迷失许之,遣万户担只不丁、甘州不花,以兵二百人护之归国。土罕必阇耶于道杀二人以叛,乘军还,夹路攘夺。弼自断后,且战且行三百里,得登舟,历六十八日夜,达泉州,士卒死者三千余人。有司数其俘获金宝香布等,直五十余万,又以没理国所上金字表,及金银犀象等物进。朝廷以弼亡失多,杖十七,没家资三之一。

  元贞元年,月儿鲁那延奏:“弼等以五千人渡海二十五万里,入近代未尝至之国,俘其酋及谕降傍近小国,宜加矜怜。”遂诏以所籍还之。至大三年,起同知枢密院事,出为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延祐五年,擢中书平章政事,加银青荣禄大夫,封鄂国公。卒,年八十六。

  高兴,字功起,蔡州人。少慷慨,多大节。力挽二石弓。尝猎南阳山中,遇虎,众惊走,兴神色自若,发一矢毙之。至元十一年冬,挟八骑诣州,谒宋制置陈奕。奕使隶麾下,且奇兴相貌,以甥女妻之。

  十二年,丞相伯颜伐宋至黄州,从奕出降,伯颜承制授兴千户。从破瑞昌之乌石堡、张家寨,进拔南陵。行省上其功,世祖命兴专将一军,常为先锋。宋张濡杀使者严忠范等于独松关,伯颜使兴问罪。师次溧阳,再战,斩其将吴、李、杜三总管,擒裨将祝亮等四十二人,遂破溧阳,斩首七千级,授金符,为管军总管。从攻银墅,拔建平,由间道夺独松关,进至武康,获张濡。

  十三年春,宋降,伯颜北还,留兴以兵取郡县之未下者,降建德宋方回、婺州守刘怡。衢、婺二州已降复叛,章氵育自为婺守,兴以五千人讨之。七战,至破溪,相持四十余日。兴兵少,力战,溃围出,至建德,与援兵合。进战兰溪,斩首三千级,复取婺州,擒章犹斩之。又战衢州城下,斩首五百级,连战赤山、陈家山园、江山县,斩首三千级,虏五百人,献魏福兴等七人于行省,余尽戮之,衢州平。追宋嗣秀王与择入闽,与择据桥,阵水南,兴率奇兵夺桥进战。杀其观察使李世达,擒与择父子及裨将二,获印五、马五百匹。下兴化,降宋参知政事陈文龙、制置邱德传等百四十人,获海舶七千余艘。迁镇国上将军、管军万户。

  十四年春,还镇婺州,佩元降虎符,充招讨使。东阳、玉山群盗张念九、强和尚等杀宣慰使陈佑于新昌,兴捕斩之。复从都元帅忙古台平福、建、漳三州,破敏阳寨,屠福成寨。十五年夏,诏忙古台立行省于福建,兴立行都元帅府于建宁以镇之。政和人黄华,邵武人高日新、高从周聚众叛,皆讨降之,以招讨使行右副都元帅。

  十六年秋,入朝,侍燕大明殿,悉献江南所得珍宝,世祖曰:“卿何不少留以自奉!”对曰:“臣素贫贱,今幸富贵,皆陛下所赐,岂敢隐盗贼之物!”帝悦曰:“直臣也。”兴奏:“臣部五千人冒死百战,乞官之。”帝命兴定其差等,颁爵赏。迁兴浙东道宣慰使,赐西锦服、金线鞍辔。

  十七年,漳州盗数万据高安寨,官军讨之二年不能下。诏以兴为福建等处征蛮右副都元帅,与完者都等讨之。直抵其壁,贼乘高瞰下。兴命人挟束薪自蔽,至山半,弃薪而退,如是六日,诱其矢石尽,乃燃薪焚其栅,遂平之。十八年,盗陈吊眼聚众十万,连五十余寨,扼险自固。兴攻破其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岭。兴上至山半,诱与语,掣其手下斩之,州境悉平。

  十九年,入朝,赐银五百两、钞二千五百贯及锦衣、鞍辔、弓矢。改浙西道宣慰使。降人黄华复叛,有众十万兴与战于铅山,获八千人。华攻建宁,兴疾趋,与福建军合,华走江山洞。追至赤岩,华败走,赴火死。二十一年,改淮东道宣慰使。二十三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平婺州盗施再十。改浙东道宣慰使。

  二十四年,尚书省立,拜行尚书省参知政事,捕斩盗首柳分司于婺州。丁母忧。诏起复,讨处州盗詹老鹞、温州盗林雄。兴潜由青田捣其巢穴,战叶山,擒老鹞及雄,斩于温州市。又奉省檄平徽州盗汪千十等。二十八年,罢福建行省,以参知政事行福建宣慰使,谕漳州盗殴狗降之。召入朝,拜江西行省左丞。

  二十九年,复立福建行省,拜右丞。爪哇黥使者孟祺,诏兴为平章政事,与史弼、亦黑迷失讨之,赐玉带、锦衣、甲胄、弓矢、大都良田千亩。三十年春,浮海抵爪哇。亦黑迷失将水军,兴将步军,会八节涧,爪哇酋婿土罕必阇耶降。进攻葛郎国,降其酋哈只葛当。又谕降诸小国。哈只葛当子昔剌八的、昔剌丹不合,遁入山谷,兴独帅千人深入,虏昔剌丹不合。还至答哈城,史弼、亦黑迷失已遣使护土罕必阇耶归国,具入贡礼。兴深言其失计。土罕必阇耶果杀使者以叛,合众来攻,兴等力战却之遂诛哈只葛当父子以归。诏治纵爪哇者,弼与亦黑迷失皆获罪,兴独以不预议,且功多,赐金五十两。

  成宗即位,复拜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赐玉带,号拔都鲁。大德三年,汀州总管府同知阿里,挟怨告兴不法,召入对,尽得其诬状,阿里论死。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赐海东青鹘,命其子伯颜入宿卫。四年,遣使赐海东白鹘、蒲萄酒、良药。八年,授枢密副使。十年,进同知枢密院事,皆兼平章。改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武宗即位,召见,拜左丞相,商议河南省事,赐以先朝御服。兴素与张瑄善,瑄父子坐法死,兴叹息曰:“海军无张、朱,陆军无刘二拔都,则吾死亦久矣。”哭之恸,至失明。皇庆二年秋九月,卒,年六十九。赠推忠效顺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梁国公,谥武定。元统三年,加封南阳王。

  子六人:久住,泉州总管;长寿,同知建宁路总管府事;忙古台,袭万户;伯颜,同知建国路总管府事;完者都,辰州路总管;宝哥,治书侍御史。

  亦黑迷失,畏吾儿人。至元二年,入备宿卫。九年,奉世祖命使海外,入孛罗国。十一年,偕其国人,以珍宝奉表来朝,帝嘉之,赐金虎符。十二年,再使其国,与其国师以名药来献,赏赐甚厚。十四年,授兵部侍郎。

  十八年,拜荆湖占城等处行中书参知政事,招谕占城。二十一年,召还,复命使海外僧迦剌国,观佛钵舍利,赐以玉带、衣服、鞍辔。二十二年,自海上还,以湖广行省参知政事管领镇南王府事,复赐玉带。与行省右丞唆都征占城,亦黑迷失言于镇南王,请屯兵大浪湖,观衅而后动。王以闻,诏从之。竟全军而归。

  二十四年,使马八儿国,取佛钵舍利,浮海阻风,行一年乃至。得其良医善药,遂与其国人来贡方物,又以私钱购紫檀木殿材并献之。尝侍帝于浴室。问曰:“汝逾海者凡几?”对曰:“臣四逾海矣。”帝悯其劳,又赐玉带,改资德大夫,遥授江淮行尚书省左丞,行泉府太卿。

  二十九年,召入朝,尽献其所有珍异。时方议征爪哇,立福建行省,亦黑迷失与史弼、高兴并为平章政事。诏军事付弼,海道事付亦黑迷失,仍谕之曰:“汝等至爪哇,当遣使来报。汝等留彼,其余小国即当自服,可遣使招徕之。彼若纳款,皆汝等之力也。”军次占城,先遣郝成、刘渊谕降南巫里、速木都剌、不鲁不都、八剌剌诸小国。

  三十年,攻葛郎国,降其酋哈只葛当。又遣郑珪招谕木由来诸小国,皆遣子弟来降。爪哇酋婿土罕必阇耶既降,归国复叛。诸将议班来师,亦黑迷失欲如帝旨,先遣使入奏,弼不从,遂引兵还,以所俘及诸小国降人入见。帝罪其与弼纵土罕必阇耶,没家资三之一,杖十七。寻还其家资。以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为集贤院使,兼会同馆事,告老家居。仁宗念其屡使绝域,诏封吴国公。卒。

  史臣曰:“世祖不得志于安南,复讨爪哇。海道悬绝,以五千之众贸然深入,可谓行险侥幸,轻于一掷者矣。其丧师辱国,非诸将之罪也。”

卷一百八十二 传第七十九

  朱清 张瑄 文虎 黄真 刘必显 罗璧 黄头 咬童

  朱清,字澄叔,扬州崇明人。宋末,濒海姚刘沙初涨,清母集亲旧十余家缚芦为屋,捕鱼以给衣食。

  先是,宋宰相贾似道征相士张锦堂观气色,似道将坐拂几茵者三,锦堂谬曰:“公忧民忧国,颜色未和,请俟异日。”似道使门客数请,辄曰:“未可。”后使亲密问之,锦堂曰:“一尘尚不容,安能治天下。”似道怒,欲杀之。锦堂望紫气在东北海上,乃易姓名潜至太仓,渡海寓于崇明,寻其地,乃新涨姚刘沙也。见三、五少年,皆颀伟,及见清,身长八尺,貌如彪虎,锦堂乃拜于地曰:“不图今日得见贵人。”清母及诸妇争笑之,锦堂所见少年,即黄、刘、殷、徐、虞五万户也。

  张瑄,平江嘉定人。幼孤,从母乞食。及长,丰姿魁岸,膂力过人。好饮博,乡里以恶少年目之。朱清贩私盐,入吴淞江,至新华镇易米,遇瑄,结为兄弟。为巡盐吏所获,系平江军狱,共十八年,提刑洪起畏来莅斩,是夕梦二白虎率群虎伏于前,寤,以为不祥。旦出视事,狱卒枷众从囚跪厅下,孔目取准伏以笔付清,清涂五指尖以押纸,瑄亦如之。洪奇其状貌,以为应梦兆,乃谕之曰:“今中原大乱,汝辈皆健儿,当为国家立恢复之功。”遂释之。

  清等归,仍劫掠为群盗。尉司捕之急,乃携老幼,泛海至胶州,来降。世祖授清、瑄,俱为管军千户。其从者亦授百户、总把。

  至元十三年,丞相伯颜以大军趋临安,清、瑄亦率所部克上海,入吴淞江。宋主纳款,清、瑄运宋帑藏至大都。后从张宏范克崖山,真授千户、武略将军,佩金符。

  十七年,从元帅阿塔海招海中群盗,又平陈吊眼于福建。

  十八年,宋都统崔顺有众五千、战舰百艘,数寇山东沿海州县。冬,泊于紫雾岛,世祖命清招抚之,问用兵多少。清曰:“但率壮士二人,及朱虎在此,不烦兵力。”虎,清之次子也。清乘舟至紫雾岛,贼矢发如雨。清呼曰:“我朱相公也,皇帝命我招崔都统。从我者。共取富贵。”众指一巨舰,为都统舟,清等即登舟。顺闻之,甲而出,清宣读诏书,乘间即捽顺首,斩以徇,众皆詟服请降。时车驾驻天门镇,清上谒,赏赉甚厚。

  二十年,命阿塔海统舟师,瑄为招讨使,清为总管,东征日本。师至八角岛,无功而返。

  二十一年,仍与阿塔海率舟师一万五千人伐占城。

  二十二年,创行海运,从清、瑄之议也。乃以清行海道运粮万户府事,瑄为海运千户。二十四年,命清子济,瑄子文虎,并为千户,运粮十七万石讨交趾。以海运劳,遥授清镇国上将军,真除江东道宣慰使,兼领漕事。二十七年,运辽阳、高丽粮,加骠骑卫上将军,赐银印以宠之。清奏蠲建康淘金税役,免溧阳岁课,以苏民力。又讨平泾县贼赵良绘。

  元贞二年,授资善大夫、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大德三年,擢大司农。四年,迁行省左丞,赐玉带。瑄亦至资善大夫、江南行省参知政事,迁左丞。清、瑄并移居于太仓。太仓为昆山惠安乡之属地,不满百家。清、瑄营建第宅,开海道通于直沽,粮艘商舶云集于市。清、瑄两家子弟,佩金符者百余人,蕃夷珍货、文犀、翠羽充斥于府库之内,富贵赫奕,为东南之冠。

  七年,僧祖芋讦二人有逆谋,枢密院断事官曹拾得从中主之。诏籍其家,逮清、瑄至京师。清叹曰:“我世祖旧臣,宠渥逾众,岂从叛逆。不过新进宰相图我家资,欲以危法中我耳。”遂发愤,以首触石而死。年六十七。瑄与子文虎,清子虎,俱弃市。虎妻茅氏没官,有千户欲娶之。自缢死。至大三年,中书奏雪其冤,以清幼子完者都为枢密院判官,子孙悉返太仓,还其田宅。

  清子显祖,海运千户;虎,昭勇大将军、都水监;旭,最知名。

  瑄,豪横甚于清,乡人忤其意,则缚而投于海。其第四妾尤悍,瑄劈而畏之,为建大第,号四夫人府。两家田宅,遍于吴中。籍没后,官立提举司专掌其租赋。

  瑄子文龙,流漠北。文龙子天麟,大德九年,伏阙诉冤,使中书召还文龙,董曰本贾舶。至大初,迁都水监,仍督海运。天麟,授绛州坑冶提举,不就。延祐二年,诏还所籍,天麟晚通《易》学。元统二年,江浙平章玥璐不花荐之,仍不起,卒。

  与清、瑄同事者有五万户:黄真,昭武大将军,海道都漕运粮正万户,佩三珠虎符;刘必显,信武将军、海运副万户;徐兴祖,昭勇大将军、海运副万户,追封东海郡侯,谥宣惠;虞应文,清女婿也,海运副万户。朱明达,海运上千户。朱日新,清之养子,宣武将军、江州路总管。杨茂春,松江嘉定所千户,佩金符。范文虎、柏良弼、黄成,俱海运千户,佩金符。俱为崇明人。

  初清、瑄为海盗,东行三日夜,得沙门岛,又东北过高丽海口,见文登诸山,又北见碣石山,亡虑十五六往返,私念南北海道,此最径直,又不逢浅角,识之。及朝廷议挽漕,清、瑄遂建言海运焉。

  旭,字子阳,清第三子,事亲以孝名,处富贵之中,泊如也。以大臣荐,授忠显校尉、海道运粮千户,佩金符。秩满,不乐仕进,遂告归。日与士大夫以诗酒为乐,博涉经史。尤长于书法,早从赵孟頫学,已有书名,晚年所造益精。卒于家。

  文虎,字山云,瑄中子,善骑射。至元十五年,授管军总把,佩银符。二十一年,迁管军千户,换金符,督饷输京师。丞相引见,上嘉叹,诏去帽,抚其额曰:“真我国能臣也。”二十四年,从镇南王伐安南,授交趾海船万户,佩虎符,转饷至松柏湾,逆战,贼败走。王议罢兵,以文虎殿后,竟全师而返。二十五年,超授怀远大将军、庆远路总管,佩三珠虎符。二十八年,行户部尚书、海道都漕运府事。二十九年,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大德三年,改江浙行省。五年,镇江淮财赋都总管。七年,坐父事。诛。

  史臣曰:元之海运,创于朱清、张瑄,重利而轻民命,不仁莫甚焉。二子用此致富贵,然亦不免诛夷。君子鉴于作俑,有以哉!

  罗璧,字仲玉,镇江丹徒人。幼孤,事母以孝闻。长而魁伟,沈鸷,善骑射。从朱祀孙入蜀,累官武翼大夫、利州西路马步军副总管。祀孙移荆湖,璧从之。阿里海涯至江陵,璧从祀孙降,入觐,授宣武将军、管军千户,隶阿术麾下。从平歙寇,领本州安抚使事。

  至元十五年,从张宏范定广南。十七年,以功赐金符,擢明威将军、管军总管,镇金山,居四年,海盗屏绝。徒上海,督造船六十艘,再月而毕。

  廷议转江南之粟实京师,下其事于行省,璧独谓海道便,部漕舟从海道至杨村,不数十日达京师,赐金虎符,进怀远大将军、管军万户,兼管海道运粮。

  二十四年,乃颜叛,壁转饷辽阳,浮海抵锦州小凌河,至广宁。加昭勇大将军。二十五年,督运至直沽仓。潞河水溢,仓几坏。璧树栅、筑堤,以捍之。赐宴中书省,擢昭毅大将军、同知淮西道宣慰司事。上便宜十二策,帝嘉纳之。又请两淮荒田给贫民,三年后量收其入。从之。岁得粟数十万石。拜镇国上将军、海北海南宣慰使都元帅。

  大德三年,除饶州路总管,兼府尹。改广东道宣慰使、都元帅。初,峒蛮占夺民田,不纳租税。璧召其酋至,以祸福谕之,相率奉版籍听命。北军戍广东,多瘴死,璧求良药,给诸郡疗之。有请加盐额置转运司者,璧力言其不可,民皆悦服。寻除都水监,换正奉大夫。通州多水患,凿二渠以分水势,又浚阜通河而广其堤,岁增漕六十余万石。至大元年,奉命治徐、邳水灾,又治两淮屯田。得疾归,卒于家,年六十六。

  子坤载,以孝闻,璧病,坤载刲股为粥以进,不仕卒。

  黄头,一名世雄,唐兀氏,后徙濮州鄄城,祖琏赤,山东道宣慰司副都元帅。父阿荣,袭琏赤职,累迁汀州总管、同知邵武路事,有惠政,转德庆路总管、阶怀远大将军,卒。

  黄头,其长子也。以世袭职让其弟山住。从弟朵国歹为广衍仓使,亏官粟,黄头卖其宅以偿之。辟浙西元帅府掾,累迁兴国路大冶县达鲁花赤,调安丰路怀远县,兼领蒙城县,镇南王伐安南,道过其境,供张办而民不扰。王善之。解所御衣服弓矢以赐。擢嘉兴等处运粮千户,佩金符,在职八年,改温台等处运粮千户。

  延祐元年,擢海道都漕运万户府副万户,运米二百七十万至京师。迁海道都漕运万户,佩双珠虎符,阶武德将军。前后九渡海,海运利弊,靡不周知。运船雇于濒海,居民常以船坏失事。黄头预以运费借之。使修船,由是失事者日少。运船受雇者直甚厚,船主贪饮博,或失期受责。黄头为之封识,时其当用给之。运船窃米者多,黄头使漕兵、柁工、水手之属得相收倚连坐,其弊遂除。自温台至福建,皆雇民船载米至浙西,复还浙东入海。黄头请移米庆元,自烈港入海,无迂道之费。温、台运船水脚之费,岁于行省关拨,黄头请给钞于温、台,使船人受讫即行。船行迟疾不一,旧例至直沽以次受之,先至者或食尽不得去。黄头请于朝,至则受之,民以为便。运船回空,枢密差官搜阅,因为奸利,或诬执榜掠,罄其囊箧。黄头请禁止之。运船过河间,监司率以盐草为辞,舟人无所得懥。黄头请正盐草地界,购其界外之薪。运船祷祠费,岁不给。黄头请借官钞千缗,收息供之。运船至直河,禁船人登岸。黄头请宽其禁,使柁工、水手得饮食于市。凡所张弛之法,后人皆遵用之,以为定例焉。未几,卒。

  子保童,崇仁县达鲁花赤,以转输至集庆海洋,海船人有识之者,惊曰:“此吾万户公子也。”相率罗拜,且卫之。其为人所感戴如此。

  咬童,阿鲁威氏,由中书直省舍人出为济南总管府治中,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改内台。江淮再置财赋总管府,迁同知府事。至顺三年,改海道都漕运副万户。先是,春运先从浙西装发。是岁,浙西大水,行省议拨江东粮十七万石补之。咬童曰:“风信不可失,倘误国计,非细故。请先发浙西所有,徐以江东粮补之。”行省韪其言,立为改命。无锡州千户玉伦赤不花不听命,咬童劾按之。各所咸儆戒,无敢后期。及达直沽,咬童复以御粮情弊白于监察御史,著为令。会科拨海船,别给脚直,运辽东粟菽八万石,舟人争欲承载。咬童使拈阄决之,众乃帖服。事竣,入觐京师,道卒。咬童精悍勤敏,台省交章荐之,未及大用,时论深惜焉。

卷一百八十三 列传第八十

  崔斌 宋钦其 刘宣 秦长卿 仲 杨居宽 居简 杨朵儿只 教化 不花 萧拜住

  崔斌,字仲文,大同弘州人,一名燕帖木儿,性警敏,世祖在潜丘召见,应对称旨,命佐卜邻吉歹将游骑戍淮南。卜邻吉歹甚敬礼之使斌觇敌形势。斌潜袭之,多所俘获。俄丁父忧,袭授金符,为总管。中统元年,改西京参议宣慰司事。世祖尝命安童举汉人识治体者一人,安童举斌,入见,陈时政得失,甚合帝意。

  时帝锐意图治,斌危言谠论,面斥是非,无所讳避。帝幸上都,尝召斌,斌下马步从。帝命之骑,因问为治大体当何先。斌以任相对。帝曰:“汝为我举可为相者。”斌以安童、史天泽对,帝默然良久。斌曰:“陛下岂以臣猥鄙,所举未允公议,有所惑欤?今近臣咸在,乞采众言,陛下裁之。”帝俞其请,斌立马扬言曰:“敕问安童为相可否?”众欢呼万岁。帝悦,遂并相二人。除斌左右司郎中。每进见,必与近臣偕,其所献替,虽执政大臣有不得闻者,故人多忌之。会阿合马立制国用使司,专总财府,一以掊克为事。斌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于帝前屡斥其奸。

  至元四年,出为东平路总管。五年,大兵南征,道寿张。兵士有撤民席,投其赤子于地以死,斥于斌,斌驰谓主将曰:“未至敌境,而先杀吾民,国有常刑,汝亦当坐。”于是下兵士于狱,自是众莫敢犯。岁大祲,征赋如常年,斌驰奏免之,复请于朝,得楮币十万缗以赈民饥。六年,除同佥枢密院事。

  大军围襄阳,命斌佥河南行省事。方议攻鹿门山,斌曰:“自岘山西万山,北抵汉江,筑城浚堑,以绝饷援,则襄阳可坐制矣。”时调曹、濮民丁屯田南阳。斌议罢之,补以近地兵,民以为便。又议户部给滨、棣、青、沧盐券,付行省募民以米贸之,仍增价和籴。远近输贩者辐辏,馈饷不劳而集。敕河南四路籍兵二万以赴襄樊,斌驰奏曰:“河南户少而调度繁,实不堪命,减其半为宜。”从之,襄阳既下,转嘉议大夫,仍佥行中书省事。

  十一年,诏丞相伯颜伐宋,改行省为河南宣慰司,加中奉大夫,赐金虎符,充宣慰使。伯颜既渡江,分命阿里海涯定湖南,以斌贰之,拜行中书省参知政事。

  十二年十月,围潭州,斌攻西北铁坝。阿里海涯中流矢,不能军,斌率诸将夜集坝下,黎明毕登,战不利。斌曰:“彼小捷而骄,今焚其角楼,断其援道,堑城为三周,则城可得。”诸将然之。乃衔枚以待铁坝,人积刍秸梯其楼火之,且坚木栅坝上。诘旦,大军布云梯而上,斌挟盾先登,夺木栅据之。阿里海涯持酒劳曰:“取此城,公之力也。”斌曰:“潭人胆破矣。若敛兵不进,许其来降,则土地人民皆我有,自湖以南,连城数十,可传檄而定,若纵兵急攻,彼无噍类,得空城何益!”阿里海涯从之,遣人开示祸福,城人出降。诸将怒其久抗,咸欲屠之。斌喻以兴师本意,诸将曰:“百姓当如公说,兵必诛之。”斌曰:“彼各为其主耳,宜旌之,以劝未附者。”诸将乃止。潭人德之,为立生祠。

  十三年,奉诏谕广西。寻命还治湖南。安化、湘乡贼周龙、张唐、张虎等,所在蜂起,及事平,同僚议尽戮降者,以惩反侧。斌但按诛首恶,胁从者释之。十四年,迁行省右丞,进阶资善大夫。

  十五年,召入觐。时阿合马擅权,廷臣莫敢言。斌从帝至察罕淖尔,帝问:“江南各省吏治如何?”斌对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极言阿合马奸蠹,一门子弟并为要官。帝乃令御史大夫相威、枢密副使孛罗按问之,黜其亲党,检核其不法事,罢天下转运司,海内称快。斌又言:阿老瓦丁,台臣劾其盗官钱事犹未竟,今复授江淮参政,何以儆贪吏。诏罢之。适尚书留梦炎、谢元昌言:“江淮行事至重,而省臣无一人通文墨者。”乃迁斌江淮行省左丞。既至,凡蠹国病民之政,悉革之,仍条具以闻。阿合马屏其疏不上。时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伯亦与阿合马有隙,阿合马乃诬阿里伯与斌盗河南营田府府官粮四十万石,命刑部尚书李子忠按其事,逮营田提控案牍宋钦其下狱。钦其不承。以酷刑讯之,不改辞。阿合马益怒,复遣北京行省参知政事张澍等四人杂治之。斌与阿里伯俱论死。裕宗在东宫闻之,方食,投著恻然,遣吏止之,已不及矣。天下冤之。年五十六。至大初,赠推忠保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毅。

  子三人:良知、威、恩,皆为显官。

  宋钦其者,字敬之,申州人。初为府掾,阿里海涯器之,擢河南营田府提控案牍。后要束木又缘事逮之,道卒。子文瓒,天历中为礼部侍郎。

  刘宣,字伯宣,其先潞州人,后徙阳曲。父训金,河南省掾,博学知名,与元好问友善。

  宣沉毅清介,有经世之志。宣抚张德辉至河东,见而器之,还朝,荐为中书省掾。遂从国子祭酒许衡受学,初命为河北河南道巡行劝农副使。

  至元十二年,入为中书户部郎中,改行省郎中。从丞相伯颜平江南。伯颜尝使宣诣大都献捷。世祖召见,应对称旨,赐器服宠之。江南平,命宣沙汰江淮冗官,其所存革,悉合公论。除知松江府,未几同知浙西宣慰司事。在官五年,威惠并著。迁江淮行省参议,擢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二十二年,入为礼部尚书,迁吏部。时将伐安南,宣上言曰:

  连年日本之役,百姓愁戚,官府扰攘。今春停罢,江浙军民欢声如雷。安南小邦,臣事有年。岁贡未尝愆期。边帅生事兴兵,彼因避窜海岛,使大举无功,将士伤残。今又下令再征,闻者莫不恐惧。自古兴兵,必须天时。中原平土,犹避盛夏,交广炎瘴之地,毒气害人,甚于兵刃。今以七月,会诸道兵于静江,比至安南病死必众。缓急遇敌,何以应之?又安南无粮,水路难通,不免陆运。一夫担米五斗,往还自食外,官得其半。若十万石,用四十万人,止可供一二月。军粮搬载,船料军须,通用五六十万人。广西、湖南调度频数,民多离散,户令供役,亦不能办。况湖广密迩溪洞寇盗尝多。万一奸人伺隙,大兵一出,乘虚生变,虽有留后人马疲弱衰老,卒难应变。请与彼中兵官深知事体者,商量万全方略,不然将复蹈前辙矣。

  及再征日本,宣又上言曰:

  近议复置征东行省,再兴日本之师,此役不息,安危系焉。唆都建伐占城,阿里海涯言平交趾,三数年间,湖广、江西供给船只、军须粮运,官民大扰,广东群盗并起,官兵远涉江海瘴毒之地,死伤过半,连兵未解。安南与我接境,蕞尔小邦,亲王提兵深入未见报功,唆都为贼所杀,自遣羞辱。况日本海洋万里,疆土阔远,非二国可比。今此出师,实为履险,纵不遇风,可到彼岸,倭人徒众猥多,彼兵四集,我师无援,万一不利,欲发救兵,其能飞渡耶?隋伐高丽,三次大举,丧师百万太宗亲征高丽,虽取数城而还,徒增追悔。且高丽平壤诸城,皆居陆地,去中原不远,以二国之众加之,尚不能克。况日本僻在海隅,与中国相悬万里哉!

  疏入服闻。

  二十三年十二月,中书省议更钞用钱。宣献议曰:

  原交钞所起,汉、唐以来,皆未尝有。宋绍兴初,军饷不继,造此以诱商旅,为沿边籴买之计,比铜钱易于赉擎,民甚便之。稍有滞碍,即用见钱,尚存古人子母相权之意。日增月益,其法浸弊,欲求目前速效,未见良策。新钞必欲创造,用权旧钞,只是改换名目,无金银作本称提,军国支用不复抑损,三数年后亦如元宝矣。铸造铜钱,又当详究。秦、汉、隋、唐、金、宋利病,著在史策,不待缕陈。国朝废钱已久,一旦行之,功费不资,非为远计。大抵利民权物,其要自不妄用始。若欲济丘壑之用,非惟铸造不敷,抑亦不久自弊矣。

  适桑哥谋立尚书省,以专国柄,钱议遂罢。

  二十五年,由集贤学士除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时江浙行省丞相忙古台,悍戾纵恣,尤忌宣。一日,御史大夫与中丞出城点视军船。有军船载苇,御史张谅诘之,知为行省官所使,诣扬州覆实。忙古台图报,复遣伺台中违失,台官皆竦惧,阴求自解,惟宣屹然不动,忙古台怒,罗织宣之子系扬州狱。又令酒务、淘金等官及录事司官以罪免者,诬告行台沮坏钱粮,闻于朝,必欲置宣死地。朝廷为置狱于行省,鞫其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既登舟,行省列兵卫驱近之,至则分处,不使往来。九月朔,宣自刭于舟中。

  宣将行,书后事缄付从自诚,令勿启视。宣死,视其书曰“触怒大臣,诬构成罪,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辩讼、屈膝于怨家之前。身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不获以身殉国为恨耳。呜呼!天乎!实鉴此心。”别有文书言忙古台罪状,其稿涂抹不能识,宣友前治书侍御史霍肃为叙次其文,读者悲之。

  宣既引决,行省白于朝,以为宣知罪重自杀。前后构成其事者,郎中张斯立也。斯立,济南章丘人,为行省员外郎。宣为参议,相得甚欢。斯立坐阻格江南钞法,尚书省命宣杖之。宣为任其事,贷斯立罚。至是斯立徇上官意,周纳宣罪,时论薄之。延祐四年,自诚持上宣行实,御史台以闻,赠资善大夫、御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宪。

  子自勉,上蔡、临颍二县尹;自得,杞县主簿。

  秦长卿,河南洛阳人。性倜ㄈ有大志。世祖在京兆,已闻其名。既即位,以布衣徵至京师。长卿尚风节,好论事,与刘宣同在宿卫。

  是时,尚书省立,阿合马专政。长卿上书曰:“臣愚戆,能识阿合马,其为政擅生杀人,人畏惮之,固莫敢言,然怨毒亦已甚矣。观其禁绝异议,杜塞忠言,其情似秦赵高,私蓄逾公家资,觊觎非望,其事似汉董卓。《春秋》人臣无将,请及其未发诛之。”事下中书省,阿合马便佞,善伺人主意,左右变为救解,事遂寝。然由是大恨长卿。除兴和宣德同知铁冶事,竟诬以折阅课额,逮长卿下吏,籍其家产偿官,又使狱吏杀之。狱吏濡纸塞其口鼻,即死。未几,王著杀阿合马,帝悟其奸,斫棺戮尸。而长卿冤终不白。

  长卿从子促,字山甫,为建康府判官,闻长卿冤状,即自弃官归。阿合马伏诛,姚燧与执政言:“仲以诸父之冤,不肯仕,宜荐之。”行台侍御史裴道源举为昭州知州。至元三十年,卒于官。

  仲子从龙,仕至南台治书侍循史;从德,中书参知政事。从龙预修《经世大典》,梦其父问长卿事已言于史馆否,从龙乃以欧阳玄所作家传上之。

  杨居宽,字子裕,东昌莘县人。辟中书省掾,擢左右司郎中,累迁江浙行省参议,入为中书省参知政事。性刚直。桑哥为总制院使,幸进者入贿即得美官,居宽在中书省恒裁抑之。桑哥怒,及拜尚书右丞相,诬以罪杀之,籍其家,惟其子集贤直学士勋,不连坐。居宽死时,年五十五。

  弟居简,从世祖伐宋,累迁唐州知州,有能名。桑哥伏诛,上诉兄冤,诏还所籍产,官其二孙。居简子升,翰林国史院检阅官。居宽从弟居义,浦东场盐司丞,亦有吏能。

  杨朵儿只,河西宁夏人。父式腊唐兀台,给事裕宗,早卒。裕宗崩,隆福太后在东宫,问左右曰:“式腊唐兀台有子否?”以朵儿只及其弟教化对。乃命教化侍武宗,朵儿只侍仁宗。成宗崩,仁宗自怀庆入靖内难,先命朵儿只偕李孟至京师,与右丞相哈哈孙定计。及仁宗至,命朵儿只领禁卫,亲解御带以赐。仁宗为皇太子,授家令丞,旦夕侍侧,至废休沐。武宗闻其贤,召见之。皇太子为先容曰:“此人诚可任大事,然刚直寡合。”帝然之。

  仁宗即位,执朝臣误国者将尽诛之,朵儿只曰:“为政而尚杀,非帝王之治也。”仁宗感其言,止诛脱虎脱等。它日与中书平章李孟论元从人材,孟以朵儿呆为第一,拜礼部尚书。初,尚书省改作至大银钞,一当中统钞二十五,又铸铜为至大钱,至是议罢之。朵儿只曰:“法有便否,不当视立法之人为废置。钞固当废,钱与楮币相权而用,古之道也。国无弃宝,民无失利,钱未可遽废也。”言虽不尽用,时论韪之。迁宣徽副使,御史请为台官,帝不许。

  有言近臣受贿者,帝怒其非所当言,将诛之。御史中丞张珪叩头谏,不听,朵儿只从容言曰:“世无诤臣久矣,张珪真中丞也。”帝悦,竟用珪言,且拜朵儿只侍御史。尝侍宴,群臣或谈笑逾常度,而朵儿只独正色,帝为之改容。迁中丞。平章张闾以妻病,谒告归江南,夺民河渡地,朵儿只以失大体,劾罢之。江东、西奉使斡来不称职,朵儿只劾而杖之。

  御史纳璘以言忤旨,帝怒,朵儿只救之,一曰至八九奏,曰:“臣非偏护纳璘,诚不愿陛下有杀谏臣之名。”帝曰:“为卿宥之,可左迁昌平令。”朵儿只又言:“以御史宰京邑,无不可者,但以言事左迁,恐后来引以为戒,莫肯尽言矣。”它日帝读《贞观政要》,朵儿只侍侧,帝顾谓曰:“魏征古之遗直也,朕安得用之?”对曰:“直由太宗,太宗不听,徵虽直,奚益!”帝笑曰:“卿意在纳璘耶?当赦之,成尔直名。”

  有上书论朝廷阙失,而触宰相者,宰相怒,将奏杀之。朵儿只曰:“诏书云:言虽不当,无辜。今若此,何以示信于天下!果杀之,臣亦负其职矣。”帝悟,释之。加昭文馆大学士。进阶荣禄大夫。时位一品者,多乘间邀赠先世王爵。或谓朵儿只倚眷隆,宜奏请。曰:“家世微寒,幸际遇至此,已惧弗称,况敢多求乎!且我为之,何以风厉徼幸者!”迁中政院使。未几,复为中丞。

  初,铁木迭儿用兴圣太后旨,召为中书右丞相,非上意也,居两载,有罪托病去。既而,衎缘近臣,再入相,恃势贪虐,中外切齿,然莫敢发其奸。朵儿只慨然以纠劾为己任。会张弼子狱起,朵儿只廉得铁木迭儿受赃六万贯,其大奴亦受数千,告监察御史玉龙帖木儿、徐元素按实入奏。而御史亦辇真别发其它私罪二十余事。帝本恶铁木迭儿,至是震怒,诏逮问,铁木迭儿走匿太后宫中,帝为不御酒者数日,以待决狱,诛其大奴数人,铁木迭儿终不能得,朵儿只持之急。徽政院臣以太后旨,召朵儿只至宫门责之。对曰:“待罪御史奉行祖宗法,必得罪人,非敢违太后旨也。帝仁孝。恐忤太后意,但夺其丞相印绶,而迁朵儿只集贤学士犹数以台事访之,对曰:“非臣职事,不敢与闻。所念者,铁木迭儿虽去君侧,反为东宫师傅,在太子左右,恐售其奸,则祸有不可胜言者。”

  仁宗崩,英宗在谅暗中,铁木迭儿复相,即宣太后旨,召朵儿只至徽政院,与微政使失列门、御史大夫脱忒哈杂鞫之,责以韪旨之罪,朵儿只曰:“恨不斩汝以谢天下,果违太后旨,汝尚有今日耶!”铁木迭儿又使同时为御史者二人证其狱,朵儿只顾二人唾之曰:“汝等皆备位风宪,顾为犬彘事耶!”坐者皆惭俯首,即入奏。执朵儿只载于国门外,杀之。是日,昼晦,都人恟惧。英宗即位,诏天下,加以诬妄大臣之罪。

  朵儿只少孤,与兄教化友爱。兄死,事寡嫂有礼,视兄子如己子,家人化之。及死,权臣欲夺其妻刘氏与人,刘氏剪发毁容,自誓以免。后赠思顺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夏国公,谥襄愍。

  子不花,官至佥河东廉访司事。有杀子诬怨家者,狱成,不花谳之曰:“以十岁儿受十一创,已可疑。有彼以斧杀仇人子,必尽力,何创痕之浅,反不入肤耶?”卒得其情,平反之。天历初,陕西兵入河东,战没。二仆皆从死。

  教化,幼事武宗于潜邸。武宗总兵北边,以成宗所赐玉印为符令,使教化怀之。大德十年,教化入奏军事,且请颁岁赐。太府卿持其券不下,教化愤怒,责之曰:“太子躬擐甲胄,防边于万里之外,赖岁赐以给军旅之用,奈何靳之?恨不得面质汝罪于天子。”引所持挝击之。

  及成宗崩,教化疾至怀州,见仁宗,请即日入朝。内难遂平。武宗即位,群臣以次召见,问教化:“太府卿孰为汝所击者?”敕诛之,以其家产赐教化。对曰:“事在赦前,不可的失大信于人。至以其家产赐臣,臣尤不敢奉诏。”武宗嘉叹,从之。超拜同知太府院事。

  至大二年,御史台奏为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入辞,帝不悦曰:“此朕左右手,何可令远去。”留为将作院使。是年卒。年三十三。赠效节宣忠翊载功臣、大司徒、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夏国公,谥襄敏。子衍饬,监察御史。

  萧拜住,契丹石抹氏。

  会祖丑奴,仕金为古北口千户。大兵南下,同戍之将招灯必舍遁,丑奴独帅三千人,夜袭大营,力战不克,乃开关遣纳降。太祖命丑奴追袭招灯必舍,及诸平、滦,降之。从大军攻取平、滦、檀、顺、深、冀等州,下昌平县及红螺、平顶诸寨,又丙败金兵于邦君甸,以功为檀州军民元帅。车驾西征,驿送竹箭、弓弩弦各一万,擢擅、顺、昌平万户,仍管打捕鹰房人匠。卒,官丑奴弟老瓦为秃鲁花,袭檀州节度,使与金人战,没。

  祖青山,袭万户,从丞相伯颜平宋,官湖北提刑按察使。

  父哈剌帖木儿,少事太子真金,典东宫宿卫,出知擅州,卒。

  拜住,尝从成宗北征,由知檀州入为礼部郎中、同知大都路总管府事,又出知中山府,同忧去官。属仁宗出居怀孟,道过中山,有同官谮于近侍,谓知府之去,惮迎候劳耳。仁宗颔之,适见田中老妪,问府官孰贤,妪对:“有萧知府,奔丧还,祷其速来。”帝意乃释。

  武宗即位,起复中书省左司郎中,出为河间路总管,召充右卫率使,迁户部尚书,拜御史中丞。皇庆元年,迁陕西行中书省右丞。延祐三年,入拜中书平章政事,罢为典瑞院使,历崇祥院使,阶银青荣禄大夫。拜住在中书,颇牵制铁木迭儿所为,又发其奸赃诸辜。铁木儿恨之,遂与朵儿只同被诬陷。英宗曰:“人命至重,不宜仓卒。二人罪状未明,当白兴圣宫,付当司详谳,若果有罪,诛之未晚。”铁木迭儿竟杀之,并籍其家。拜住死,有吴仲者,宋其尸三日不去,卒收葬之。

  铁木迭儿死,会地震风烈,敕廷臣集议弭灾之道。集贤大学士张珪、中书参议回回,抗言于坐,谓萧、杨及贺胜冤死,实致沴之端。闻者失色,言终不得达。及珪拜平章,告丞相拜住曰:赏罚不当,枉抑不伸,不可以为治,若肃、杨等之冤,何可不亟为昭雪?”遂请于英宗,赠杨朵儿只官谥。泰定初,赠拜住守正佐治功臣、太保、仪同三司、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愍。萧、杨死后一年,御史锁咬儿哈的迷失、观音保,亦为铁木迭儿子琐南所害。

  史臣曰:“阿合马杀崔斌、秦长卿,忙古台杀刘宣,皆缘吏事,中以危法。至铁木迭儿杀萧拜住、杨朵儿只,则矫母后之命,以快其报复之私,虽明如世祖,断如英宗,不能烛其奸而戮之,呜呼!长国家者,慎勿为憸人所蔽哉。”

卷一百八十四 列传第八十一

  姚天福 崔彧

  姚天福,字君祥,绛州稷山人。少为怀仁县吏,见同列所为,耻之。从儒者受《春秋》,学能知大义。世祖以皇太弟驻白登,县令使天福进蒲萄酒于行帐,应对敏给,帝奇之,留直宿卫。至元初,授怀仁县丞。丞相塔察儿奉使北藩,代州知州杨阔阔出荐天福于塔察儿,俾从行。塔察儿以为能。五年,塔察儿为御史大夫,妙择官属,以天福为架阁管勾兼狱丞。

  十一年,拜监察御史。时君臣奏事皆便服,天福朱衣秉笏以入,众骇顾,莫知所为。见帝,首论阿合马擅政为奸利,出诣中书省,执阿合马。阿合马亦期得对,必杀天福。及至帝前,天福探皂囊,出二十四事,抗声论之。才及其三,帝为之动容,曰:“即此已不容诛,况其余乎?”国语谓虎曰巴而思,帝赐天福名巴而思。且谕之曰:“有敢违祖训而干纪法犯法者,其击之勿纵。”是时,阿合马方以言利得幸,帝虽韪天福言,然宠任如故也。

  既而天福按事北边,道过其家,其母赵氏见之,大怒曰:“汝为御史,胡私归?”立遣之去,且告曰:“汝勿以吾为虑。苟言事得罪,吾虽为汝死亦甘心。”廷臣闻其母言,以奏,帝曰:“贤哉!非此母,不生此子。”命付史馆书之。

  大名路达鲁花赤小甘浦,冬猎于郊,民不堪命。事闻,帝遣御史按之,反为小甘浦所欧,更命天福往。天福微服廉问,尽得其实,立捕小甘浦,劾治之,并及他淫虐不法事。小甘浦素贵,猝见折辱,皆款服,械以俟命。为侍御吏安兀失纳所营救,诏释之。小甘浦骑过台门,为诟谇语,天福闻之曰:“敢尔耶!”率吏卒执之,于佩囊得赂安兀失纳书,诘之,则赂在道士家。天福搜得赂如书,而安兀失纳不知也。明旦,方坐御史府治事,天福叱左右撤其案,手执之。安兀失纳绝裾而逸,天福持赃入奏。帝曰:“朕尝贳小甘浦十死罪。”天福曰:“今小甘浦死罪十有七,陛下贳其十,其七谁当之?且太祖之法,安可坏耶!”于是小甘浦竟伏诛,安兀失纳亦坐免官。

  后安兀失纳与御史大夫孛罗宴见,为双陆于帝前,天福入奏事,引其衣而出之曰:“罪人也。安得近至尊?”左右皆失色。

  是时,月鲁那延与孛罗同为御史大夫,天福奏曰:“一蛇九尾,首动尾随。一蛇二首,则不能行矣!今台纲不振者,由一蛇二首也。”帝曰:“朕亦思之,巴而思之言是。”孛罗遂以年少自劾去。

  诏罢各道提刑按察使。天福见月鲁那延,反覆言所系之重,月鲁那延曰:“非御史,见不及此。”夜见帝于卧内奏之,帝亦大悔,未旦,趋命中书省复立之。

  阿合马畏天福久为御史,谋去之。会帝幸上者,遂托事,使兵马司率骑士,猝缚天福,去索其家,仅有脱粟数升。天福曰:“丞相反。无诏旨自行在来,而欲擅杀年史,非反耶?”阿合马欲锻炼以成其罪,无所得,乃左迁天福同知衡州路事。左司召天福受命,天福曰:“吾先受密旨,勿远去台,俟见上,乃行。”执政不敢强之,复奏为河东路提刑按察副使。

  时北边用兵,方冬,役太原民转粟,民苦之。天福上言曰:“外患未宁,而先失内郡民心,可乎?”帝悟,遽命罢之。太原饥,天福发禀而后奏闻,为有司所劾。诏勿问。入拜治书侍御史。

  十六年,出为淮西北道提刑按察使。江南初定,蕲、黄、宣、饶诸路盗发,辄以兵屠之,而大掠其近县。又淮西多宋宿将家,官利其赀,则缘事籍之,或遣人俘良家子女。天福于津隘,置吏察阅,悉还之,严治掠卖之罪,得免者数千人,民立祠祀之。

  十八年,移江南湖北道。劾平章阿里海涯不法事,不服。天福入朝自言之,出境,遇贼劫之。已而为姚按察船,贼罗拜曰:“公正人,不可犯。”其为人所慕如此。辽东宣慰使阿老瓦丁以军兴盗官粟狱久不决,诏天福按之。天福树杙于庭,曰:“尸赃吏于此,狱必具。”阿老瓦丁闻之曰:“我讵能抗姚公?”遂引伏。以内臣救之获免,入见裕宗于东宫,泣告曰:“巴而思鞫臣如执豕然!”裕宗曰:“汝罪应尔,巴而思无滥刑也。”由是内外莫不震肃。

  二十年,移山北辽东道。民饥,天福发禀赈之,州以无朝命,遣使止天福。天福留使者,振毕而后遣之。事闻,帝亦不之罪也。有叔侄争田者,数十年不决。天福谳其事,问侄:“有殴汝叔者,汝救之否??曰:“救之”。又问其叔:“有戕汝侄者,何如?”曰:“吾仇也。”天福曰:“然则,汝何争耶?”皆感泣而去。州民以游牧为业,天福劝以农事,民日富。又立学校,延师以教之,政化大行。

  二十二年,帝选说部尚书,问巴而思所在。召拜刑部尚书。有疑狱谳上,天福不肯署,同列代决之,天福乃引疾去官。后其事果如天福所疑,人始服其明允。寻除扬州路总管。

  二十六年,复改淮西路提刑按察使。行省平章政事昂吉儿,其子昂阿秃与大盗七人交通。天福捕七人诛之,劾昂吉儿赃巨万。时行御史台在扬州,天福自诣台,白其事。昂吉儿使其兵校丁文虎道杀天福,天福并执之。事闻,诏近侍阿术、治书侍御史万僧按问,昂吉儿惧,因馆人馈米,贮金于米囊中,持以入。天福诇知之,亦随之入,发囊得金。昂吉儿词伏,立杖之。然昂吉儿卒以功臣议宥,后还都,狱谮天福擅杀。帝曰:“杀贼何罪耶?”

  二十八年,迁平阳府尹。有男子伪为女巫,妄言祸福。天福曰:“是乱常败欲者。”立命扑杀之。天福决平湖为水硙田,民便之。按察副使速鲁蛮沮其事,天福不为动,并劾其受赇,速鲁蛮坐免官。三十一年,拜甘肃行省参知政事,以母老,辞不行。

  元贞元年,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又改真定府尹。隆福太后建佛寺于五台山,役真定民。时麦熟,天福辄止之,上言请缓至农隙,从之。蛮城有杀人于逆者,且令执主人考之,诬伏。狱三上,天福三疑之,县令卒不肯改。天福问死者之母曰:“尔子所赉钞,有私识乎?”曰:“有。”取主人之赃,使辨之。曰:“非也。”天福曰:“信冤矣。”持其事不下。居一月,而得真盗于德兴。

  大德三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又以病辞。四年,以通奉大夫、参知政事,行大都路总管、大兴尹事。三河县民得铜印于田间,未及送官,怨家诬为谋反。事上府,天福取其印视之,则故三河县印也,笑释其缚而遣之,治县令与告者之罪。有寡妇朱畀弟钱为贾,后索钱,弟不肯予。朱告于官,皆以无券,不直朱。天福使朱归,而召其弟曰:“尔昔贫今富,今有盗扳尔为其徒党,信乎?”弟惶惧,具言假姊钱致富,有簿记可按也。天福乃召朱至,按簿分其半与之。其断决明识皆类此。

  六年,卒,年七十三。敕内侍董文忠宣付天福事于史馆,赠正奉大夫、河南江北行省参知政事、护军、平阳郡公,谥忠肃。

  初,天福官山北辽东道时,有开平县民刘成暴死,其弟告嫂阿李与人通,疑为所杀。县令丁钦验之,无死状。天福趣钦三日复命,钦扰懑不知所为。其妻韩闻之,告钦曰:“死者顶骨中当有物,涂药泯其迹耳。”钦濯而求之。果于顶骨中得铁三寸许,持白天福,且言得妻之教。天福召韩问之,则夫死再醮者也。遣吏发前夫之棺,验之,得顶骨中之铁,与成无异。韩款服。不旬日而两狱皆具。又天福按事过景州,有旋风起马前,天福使二卒从之。至大泽葭苇中,得杀死者五人,一人腰间悬小印。天福曰:“吾得之矣。”下令括城中布,尽市之。且使吏四出邀行贾。有四人载布五驴,止之,验布上印文相合。讯以杀人事,皆款服。此二事尤为当世传颂云。

  子:祖舜,秘书郎;侃,内藏库使。

  崔彧,字文卿,小字拜帖木儿,江淮行省左丞斌之弟也。负才气,刚直敢言,世祖甚器之。至元十六年,奉诏偕牙术至江南,访求艺术之士。还朝,首劾忽都带儿根索亡宋财货、扰百姓,身为使臣,挈妻子以往,所在索鞍马刍粟。疏上,不报。

  十九年,除集贤持读学士。彧言:“参知政事阿里请以阿散袭其父阿合马职,倘得请,其害不可胜言。赖陛下神圣,拒而不可。臣已疏其奸恶十余事,乞召阿里廷辩。”帝曰:“已敕中书,凡阿合马所用,皆罢之,穷治党与。事竟之时,朕与汝有言也。”又请将郝祯剖棺戮尸,从之。寻敕钩考枢密院文牍,由刑部尚书拜御史中丞。彧言:“台臣于国家政事得失,生民休戚,百官邪正,虽王公将相,亦宜纠察。近惟御史得有所言,臣以为台官皆当建言,庶于国家有补。选用台察官,若由中书,必有偏徇之弊,御史宜从本台选择,初用汉人十六员,今用蒙古十六员,相参巡历为宜。”从之。

  二十年,复为刑部尚书,上疏言时政十八事:一曰广开言路,多选正人,番直上前,以司喉舌,庶免党附壅塞之患。二曰当阿合马擅权,台臣莫敢纠其非,迨事败,然后接踵随声,徒取讥笑。宜别加选用,其旧人除蒙古人敢圣断外,余皆当问罪。三曰枢密院定夺军官,赏罚不当。多希阿合马风旨。宜择有声望者为长贰,庶号令明而尝罚当。四曰翰林官亦颂阿合马功德,宜访南北耆儒硕望,以重此选。五曰郝祯、耿仁、等虽正典刑,若是者尚多,罪同罚异公论未伸。合次弟屏除。六曰贵游子弟,用即显官,幼不讲学,何以从政。得如左丞许衡教国子学,则人才辈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书,不过奏事检目而已。宜择蒙古人之有声望、汉人之重厚者,居其任,分番上直,帝王言动必书,以垂法于无穷。八曰宪曹无法可守,是以奸人无所顾忌。宜定律令,以为一代之法。九曰官冗,若徒省一官员,并一衙门,亦非经久之策。宜参众议,而定成规。十曰官僚无以养廉,责其贪则苛。乞将诸路大小官,有俸者量增,无俸者特给。然不取之于民,惟赋之于民,盖官吏既有所养,不致病民,少增岁赋,亦将乐从。十一曰内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赋役者,已十五万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致此。乞降旨,招集复业,免其后来五年科役,其余积欠并蠲,事产即日给还。民官满替,以户口增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归者,与土著一例当役。十二曰凡丞相安童迁转旧臣悉为阿合马摈黜,或居散地,或在远方,并合拔擢录用。十三日簿录奸党财物,本国家之物,不可视为横得,遂致滥用。宜以之实帑藏、供岁计。十四曰大都非如上都止备巡幸,不应立留守司,此皆阿合马以此位置私党。宜易置总管府。十五曰中书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设左右丞以下,庶几内重,不致势均。彼谓非隆其各不足镇压者,奸臣欺罔之论也。十七曰阿里海牙掌兵民之权,子侄姻党,分列权要,官吏出其门者,十之七八,威权不在阿合马下。宜罢职理算,其党虽无污染者,亦当迁转他所,勿使久据湖广。十八曰铨选类奏,贤否莫知。自今三品以上,必引见而后授官。敕与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议行之。

  又言:“江南盗贼相而起,主二百余所,皆由拘刷水手与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变。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军需,宜量民力,勿强以土产所无。凡给物价与民者,必以实,召莫水手,当从其所欲,伺民气稍苏,我力粗备,三、二年后,东征未晚。”世祖以为不切,曰:“尔之所言如射然,挽弓虽可观,发矢则非是矣。

  彧又言:“昨中书奉敕差官度量大都州县地亩,本以革权势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于军民诸色人户通告核实。又因取勘畜牧数目,初意本非扰民,而近者浮言胥动,恐失农时。”又言:“建言者多,孰是孰否,中书宜集议,可行者行之,不可则明谕言者为便。”又言:“各路每岁选取室女,宜罢。”又言:“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粮,无所容隐,所宜颁行。”皆从之。

  二十一年,彧劾奏虚世荣不可居相位,忤旨,罢。二十三年,起为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同佥构密院事。寻出为甘肃行省右丞。召拜中书右丞。与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奏曰:“近桑哥当国四年,中外诸官鲜有不以贿得者。其昆弟、故旧、妻族皆授要官美地,唯以欺蔽九重、朘削百性为事。宜令两省严加考核,凡入其党者,皆汰逐之。其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赇者,论如律,仍追宣敕,除名为民。”又奏:“桑哥所设衙门,其闲冗不急之官徒费禄食,宜令百司集议汰罢,及自今调官,宜如旧制,避其籍贯,庶不害公。又大都高赀户,多为桑哥等所容庇,凡百徭役,止令贫民当之。今后徭役,不问何人,宜皆均输,有敢如前以贿求人容庇者。罪之。又军、站诸户,每岁官吏非名取索,赋税倍蓰,民多流移。请自今非奉旨及省部文字,敢私敛民及役军匠者,论如法。又忽都虎那颜籍户之后,各投下毋擅招集,太宗既行之,江南民籍已定,乞依太宗之法为是。”并如所请。

  二十八年,由中书右丞迁御史中丞。彧奏:“太医院使刘岳臣尝仕宋,练达政事,比者命其参议机务,众皆称善。乞以为翰林学士,平议朝政。”又言:“行御史台奏:‘建宁路总管马谋,因捕盗延及平民,有搒掠至死者多,又俘掠人财,迫奸处女,受民财积百五十锭,狱未具,会赦。如臣等议,马谋以非罪杀人,不在原例。’宜令行台诘问明白定罪。”又言:“昔行御史台监察御史周祚,劾尚书省官忙兀带、教化、纳速剌丁灭里奸赃,纳速剌丁灭里反诬祚以罪,遣人诣尚书省告桑哥。桑哥暧昧以闻,流祚于憨答孙,妻子家财并没入官。祚至和琳遇乱,走还京师。桑哥又遣诣云南理算钱谷,以赎其罪。今自云南回,臣与省臣阅其状词,罪甚微,宜复其妻子。”从之。二十九年,彧偕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等奏:“四方之人不阙下,率言事以干进。国家名器,资品高下,具有定格。臣等以为,中书、枢密院宜早为铨定,应格者与之,不当与者使去。又言事有是非当否,宜早与详审言之。当者即议施行,或所陈有须诘难条具者,即令其人讲究,否则罢遣。”帝嘉纳之。

  又奏:“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党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皆更张变乱之。衔命江南,理算积久逋赋,期限严急,胥卒追逮,半于道路,民至嫁妻卖女,殃及亲邻,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者五百余人。近者,阇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士民乃知圣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者,实桑哥及其凶党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共议:此三人者既已伏辜,宜令中书省御史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

  又言:“河西人薛阇干领兵为宣慰使,吏诣廉访司告其三十六事,檄佥事簿问。而薛阇干率军人擒问者辱之,且夺告者以去。臣议:从行台选御史往按问薛阇干,仍先夺其职。”又言:“去岁桑哥既败,使臣至自上所者,或不持玺书,口传圣旨,纵释有罪,擅籍人家,真伪莫辨。臣等请自今凡使臣必降玺书,省、台、院诸司,必给印信文书,以杜奸欺。”帝曰:“何人乃敢尔耶?”对曰:“咬剌也奴、伯颜察儿,比尝传旨纵罪人。”帝悉可其奏。又言:“松州达鲁花赤长孙,自言不愿钱谷官,愿备员廉访司,令木入剌沙上闻。传旨至台,特令委用,台臣所宜奉行。但径自陈请,又尝有罪,理应区别。”帝曰:“此自卿事,宜审行之。”又奏:“江南李淦言叶李过愆,敕赴都辨论,令叶李已死,事有不待辩者。李淦本儒人,请授以教官,旌其直言。”又奏:“鄂州一道,旧有按察司,要束木恶其害已,令桑哥奏罢之。臣观鄂州等九郡,境土亦广,宜复置廉访司。行御史台旧治扬州,今扬州隶南京,而行台移治建康;其淮东廉访司旧汉淮安,宜移治扬州。”又奏:“诸官吏受赇,在朝则诣御史台首告,在外则诣按察司首告,已有成宪。自桑哥当国,受赇者不赴宪台宪司,诣诸司,故尔反覆牵延,事久不竟,臣谓宜如前旨,惟于本台、行台及诸道廉访司首告,诸司无得辄受。又监察御史塔的失言:女直人教化的,去岁东征,妄言以米千石饷阇里帖木儿军万人,奏支钞四百锭,宜令本处廉访司究问,于本处行省追偿议罪。”皆从之。

  三月,中书省臣奏,请以彧为右丞,世祖曰:“崔彧敢言,惟可使任言责。”闰六月,又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奏:“近耿熙告:河间盐运司官吏盗官库钱,省台遣人同告者杂问,凡负二万二千余锭,运使征八千九百余锭,犹欠一万三千一百余锭。运使张庸尝献其妹于阿合马,有宠。阿合马既死,以官婢事桑哥,复有宠。故庸衎缘戚属,得久漕司,独盗三千一百锭。宜命台省遣官,同廉访司倍征之。”又言:“月林伯察江西廉访司官术儿赤带、河东廉访司官忽儿赤,擅纵盗贼,抑夺民田,贪污不法,今月林伯以事至京,宜就令诘问。”又言:“扬州盐运司受贿,多付商贾盐,计直该钞二万二千八百锭。臣等以谓追征足日,课以归省,赃以归台,斟酌定罪,以清蠹源。”又奏:“江西詹玉始以妖术致位集贤,当桑哥持国,遣其掊刻江西学粮,贪酷暴横,学校大废。近与臣言:“撒里蛮、答失蛮传旨,以江南有谋叛者,俾乘传往鞫,明日,访知为秃速忽、香山欺罔奏遣。玉在京师,犹敢诳诞如此,宜亟追还讯问。”帝曰:“此恶人也,遣之往者,朕未尝知之。其亟执之。”

  三十年,彧言:“大都民食唯仰客籴,顷缘官括商船载递诸物,致贩鬻者少,米价翔踊。臣等议:勿令有司括船为便。”宝泉提举张简及子乃蛮带,告彧尝受邹道源、许宗师银万五千两,又其子知微讼彧不法十余事。敕就中书自辩。彧已书简等所告,与已宜对者为牍袖之,视而后对。简父子所告皆无验,并系狱,简瘐死,仍籍其家一女入官。乃蛮带、知微皆坐杖罪除名。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先是,千户阔阔出得王玺于扎拉尔氏,以示彧,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彧使上之徽仁裕圣皇后。至是,皇后手授成宗。彧以久任宪台,乞选他职,不许。帝谕之曰:“卿若辞避,其谁抗言?”彧言:“肃政廉访司案牍,而令总管府检劾非宜。”帝曰:“朕知其事,当时由小人擅奏耳,其改之。”

  大德元年,彧又条陈台宪诸事,皆见于施行。彧居御史台久,又守正不阿,人疾之。监察御史斡罗失剌,劾奏“彧兄在先朝尝有罪,不宜还所籍家产。”帝怒其妄言,笞则遣之。十一月,御史台奏:“大都路总管沙的,盗支官钱,及受脏计五千三百缗,准律当杖百七,不叙,以故臣子从轻论。”帝欲仅停其职,彧与御史大夫只而合郎执不可。已而御史又奏:“彧为中丞且十年,不宜久任。”彧遂以病辞,帝谕之曰:“卿辞退诚是,然勉为朕少留。”

  闰十二月,兼领侍仪司事,与太常卿刘无隐奏:“新正朝贺岁常习仪大万安寺。”帝曰:“去岁兀都带以雪故来迟,今而复然。诸不至及失仪者,殿中司、监察御史同纠之”。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寻与御史大夫秃赤奏:“世祖圣训,凡在籍儒人,皆复其家。今岁月滋久,老者已矣,少者不学,宜遵选制,俾廉访司常加勉厉。”帝深然之,命彧与不忽木、阿里浑撒同翰林、集贤议,特降诏条,颁于各路。彧以是年九月卒。至大元年,赠推诚履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肃。

  史臣曰:“汉之汲黯,宋之包拯,元之姚天福,所谓邦之司直者也。崔彧鉴于斌之受祸,不劾阿合马、桑哥,而事后论其党附者,犹不免于畏强御,然议论侃侃,切于时务,亦天福之次也。”

卷一百八十五 列传第八十二

  王磐 李昶 刘肃赓 王鹗 徐世隆 孟攀鳞

  王磐,字文炳,广平永年人。世业农,岁得麦万石,乡人号万石王家。父禧,金末入财佐军兴,补进义副尉。大兵破永年,将屠城,禧复罄家赀以献,遂获免,金人迁汴,乃渡河,居汝州之鲁山。

  磐从麻九畴学,客居贫甚,画碗粥为朝幕食。年二十六,登正大四年进士第,授归德府会录事判官,不赴。避乱襄、淮间,宋荆湖制置司辟为议事官。太宗八年,襄阳内附,乃北归,至洛阳。会杨惟中奉诏招集儒士,得磐,深礼敬之。东平行台严实兴学养士,迎磐教授受业者常数百人,后多为名士。

  中统元年,拜益都等路宣抚副使,顷之,以疾免。磐乐青州风土,乃买田氵弭河之上,题其居曰鹿庵,有终焉之意。及李璮谋反,磐觉之,脱身至济南,得驿马驰入京师,因侍臣以闻。世祖即日召见,嘉其诚节,抚劳甚厚。璮据济南,大军讨之,帝命磐参议行中书省事。璮平,挈妻子至东平。召拜翰林直学士,同修国史。

  出为真定、顺德等路宣慰使。邢水县达鲁花赤忙兀碍贪暴不法,民苦之。有赵清者发者罪,既具伏,其妻贿人以利,使杀清。清逃,尽杀其父母妻子。清诉于官,不为理,又欲反其狱。磐奏置忙兀碍于法,籍其家赀。真定有西域贾人,称贷取息,偿不以时,辄置狱于家,拘系搒掠。且恃势干官府,坐宣慰厅事,指撝属吏。磐大怒,叱左右捽下,箠之。时府治寓城上,即投之城下,几死,郡人称快。未几,蝗赵真定,督捕使者役夫四万人,以为不足,欲牒邻郡助之。磐曰:“四万人多矣,何烦他郡!”使者怒责磐状,期三日捕尽。磐不为动,亲率役夫督捕,三日蝗尽灭,使者惊以为神。

  至元七年,复入翰林为学士。累迁承旨,领集贤院事。言于宰相:“害民之吏,转运司为甚,至税人白骨,使死者不得改葬。宜罢去之,以苏民力。”由是运司遂罢。阿合马讽大臣,请合中书、尚书两省为一,拜右丞相安童为三公,阴欲夺其政柄。诏会议,磐言:“合两省为一,以右丞相总之,实便。不然,宜仍旧,三公不预政事,不宜虚设。”其议遂沮。迁太常少卿,乞致仕,不允。

  时朝仪未立,凡称贺,臣僚杂至帐殿前,执法者不能禁其喧扰。磐上疏曰:“按旧制,天子宫门不应入而入者,谓之阑入。阑入之罪,由第一门至第三门,轻重有差。宜令宣徽院籍两省而下百官名,各依班序,听通事舍人传呼赞引,然后进。其越次者,殿中司纠察定罚,不应入而入者,准阑入罪。庶朝廷之礼,渐可整肃。”从之。

  曲阜孔子庙,历代给民户百,以供洒扫,复其家。至是,尚书省尽括之。磐言:“林庙户百家,岁赋钞不过六百贯,仅比一六品官终年俸耳。圣朝疆宇万里,财赋岁亿万计,岂爱一六品官俸,不以待孔子?且于府库所益无多,损国体甚大。”时论韪之。帝以天下狱囚滋多,敕诸路自死罪以下,纵遣归家,期秋八月,悉来京师听决,囚如期至,帝恻然悯之,尽原其罪。他日,命近臣作诏,戒喻天下,皆不称旨,磐独以纵囚之意命辞,帝喜曰:“此朕所欲言而不能者,卿乃能为朕言。”嘉奖不已,取酒赐之。再乞致仕,不允。

  国子祭酒许衡将告归,帝遣近臣问磐,磐言:“衡素廉介,其所以求退者,得非生员数少,坐縻禀禄,有所不安耶?宜增益生员,使之施教,则庶几人才有成,衡之受禄亦可以无愧。”从之。

  磐移疾家居,帝遣使慰谕曰:“卿年虽老,非任烦剧,何以辞为?”仍诏禄之终身,并还所断月俸。磐不得已,复起。诏集百官,问钞轻物重事,磐言:“物贵则不足,物贱则有余,要以节用而不妄费,庶钞、货可平。”

  时方伐宋,凡帷幄之谋,有所未决,即遣使问之,磐所奏,每称上意。帝将用兵日本,问以便宜,磐言:“今伐宋,当用吾全力,庶可一举取之。若分讨东夷,恐旷日持久,功难卒就。俟宋灭,徐图之未晚也。”江南即下,磐上疏,大略言:“禁战军士,选择官污吏,赏功罚罪,推广恩信,所以抚安新附,消弭寇盗。”其言要切,皆见施行。

  朝议汰冗官,欲并裁按察司。磐奏曰:“各路州郡,去京师遥远,贪官污吏,侵害小民,无所控告,惟赖按察司为之申理。若指为冗官,一例罢去,则小民冤死而无所诉矣。若谓京师有御史台纠察四方之事,是大不然。夫御史台,纠察朝廷百官、京畿州县,尚恐弗及,安能及外路?若欲并入运司,运司专以营利增课为职,与管民官常分彼此,岂暇顾细民之冤抑哉?”由是按察司得不罢。

  朝廷录平宋功,迁宰相执政者二十余人,因议更定官制。磐奏曰:“历代制度,有官品,有爵号、有职位。官爵所以示荣宠,职位所以委事权。臣下有功有劳,随其大小,酬以官爵;有才有能,称其所堪,处以职位。此人君御下之术也。臣以为有功者,宜加迁散官,或赐五等爵号,如汉、唐诏封侯之制可也,不宜任以职位。”

  日本之役,师行有期,磐入谏曰:“日本小夷,海道险远,胜之则不武,不胜则损威,臣以为勿伐便。”帝震怒,谓非所宜言,且曰:“此在国法,言者不赦,汝岂有他心耶?”磐对曰:“臣赤心为国,故敢言之,苟有他心,何为冒万死而归陛下?今臣年已八十,又无子,他心欲何为耶?”明日,帝遣侍臣以温言慰谕磐,出内府碧玉枕赐之。

  磐以年老,累乞骸骨。丞相和礼霍孙为言,诏允其请,进资德大夫,致仕,仍给半俸终身。皇庆子闻其去,召入宫,赐食慰问良久。行之日,皇太子赐宴圣安寺,公卿百官出送丽泽门外,缙绅以为荣。磐无子,命其婿著作郎李稚宾为东平判官,以养磐。每大臣燕见,帝数问磐起居,始终眷顾不衰,磐资性刚方,闲居不妄言笑,每奏对,不肯阿意承顺,帝尝以古遗直称之,虽权幸侧目,弗顾也。阿合马方得权,以重币求文,磐拒弗与。所荐宋道、雷膺、魏初、徐琰、胡祗遹、孟祺、李谦,后皆为名臣。卒年九十二。赠端贞雅亮佐治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洺国公,谥文忠。

  李昶,字士都,东平须城人,父世弼,从外家受孙明复《春秋》。金贞祐初,三赴廷试,不第,推恩授彭城主簿,复求试。一夕,梦在李彦榜下及第,时昶年十六,已能文,乃更其名曰彦。兴定二年,父子廷试,昶果以《春秋》中第二甲。世弼在第三甲,授东平教授,卒。

  昶释褐,授征事郎、孟州温县丞。累迁尚书省掾,再调漕运提举。金亡,行台严实辟为都事,改行军万户知府事。实卒,子忠济嗣,擢昶为经历。忠济怠于政事,昶谏曰:“比年内外裘马相尚,饮宴无节,库藏空虚,百姓匮乏,若犹循习故常,恐生他变。惟阁下接纳正士,黜运小人,损骑从,省宴游,虽不能救已然之失,尚可以弭未然之祸。”时朝廷裁抑诸侯,法制浸密,忠济纵侈自若,昶以亲老求去,不许。俄以父忧去官,杜门教授,一时名士若李谦、马绍、吴衍等,皆出其门。

  世祖伐宋,次濮州,闻昶名,召见,问治国用兵之要。昶上疏:论治国,则以用贤、黜不肖、务本清源为对;论用兵,则以伐罪、救民、不嗜杀为对。世祖嘉纳之。

  明年,世祖即位,召至开平,昶知无不言,眷遇益厚。时征需烦重,行中书省科征税赋,虽逋户不贷,昶移书时相曰;“百姓困于弊政久矣,圣上龙飞,首颁明诏,天下之人,如获更生,拭目倾耳,以傒太平。半年之间,人渐失望,良以渴仰之心太切,兴除之政未孚故也。今又闻欲据丁巳户籍征税,比之见户,或加多十六、七,止验见户,应输犹恐不逮,复令包补逃亡,必致艰难。苟不以抚字为心,惟事苛征,则诸人皆能之,岂圣上擢贤更化之意哉?”省臣感其言,为蠲逋户之赋。

  中统二年春,阿里不哥不降,昶上表贺,因进谏曰:“患难将以存儆戒,祸乱将以开圣明,伏愿日新其德,虽伏勿休,战胜不矜,功成不有,和辑宗亲,抚绥将土,增修庶政,选用百官,俭以足用,宽以养民,恒以北征宵旰之勤,永为南面逸豫之戒。”世祖称善久之。世祖尝燕处,望见昶辄敛容曰:“李秀才至矣。”其见敬礼如此。会严忠济罢,以其弟忠范代之。忠范表请昶师事之,特授翰林侍讲学士、行东平路总管军民同议官。昶条十二事,划除宿弊。廷义令百姓老疾者,仍充赋役。昶言于政府曰:“鳏寡废疾之人,命所在优恤,此近日德音也。旬月之间,一予一夺,何以示信于民。”其议始格不行。

  至元元年,减并各路官,昶谢事家居。五年,起为吏礼部尚书,吕格条式,选举礼文之事,多所裁定。凡议大政,宰相延置上座,倾听焉。六年,阿合马议立尚书省,昶请老。七年,诏授南京路总管府尹,不赴。八年,授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务持大体,不事苛细,未几政仕。二十二年,昶年已八十三,复遣使征之,以老疾辞,赐田千亩。二十六年卒,年八十七。著《春秋左氏遗意》二十卷《孟子权衡遗说》五卷。

  刘肃,字才卿,威州洺水人。金兴定二年进士。为尚书省令史。盗窃内藏珠及官罗,逮系货珠牙侩及藏吏,诬服者十一人。刑部议皆置极刑,肃执之曰:“盗无正赃,杀之冤。”金主怒,有近侍夜见肃,具道上意。肃曰:“辨析冤狱,我职也,惜一已而戕十一人之命,可乎?”明日,诣省辨愈力。右司郎中张天纲曰:“汝具奏辩之。”奏入,金主悟,囚得不死。

  调新蔡令。先时,县赋民以牛多寡为差,民匿牛不耕。肃至,命树畜繁者不加赋,民遂殷富。濒淮民有窜入宋境,籍为兵而优其粮,间有归者,艰于衣食,时出怨言曰:“不如渡淮。”告者以谋叛论,肃曰:“淮限宋境,一水耳,果欲叛,不难往也。口虽言而心无实,准律当杖八十。”奏可。擢户部主事。

  金亡,依东一严实,辟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又改行军万户府经历。东平岁赋丝银,复输绵十万两、色绢万匹,民不能堪,肃赞实奏罢之。世祖居潜邸,以肃为邢州安宣抚使,肃兴铁冶及行楮币,公私赖焉。

  中统元年,擢真定路抚使。时中统新钞行,罢钞银不用。真定以银钞交通于外者,凡八千余贯,公私嚣然,莫知所措。肃建三策:一曰用旧钞,二曰新旧兼用,三曰官以新钞如数易旧钞。中书从其第三策,遂降钞五十万贯。二年,授左三部尚书。未几,兼商议中书省事。三年,致仕,给半俸。四年,卒,年七十六。

  肃性舒缓有执守,尝集诸家《易》说,曰《读易备忘》。后累赠推忠赞治功臣、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大司徒、邢国公,谥文献。子悫长葛县主簿,赠光禄大夫、大司徒、邢国公,谥文献。子悫,长葛县主簿,赠光禄大夫、大司徒、邢国公,谥孝靖;宪,礼部侍郎;愻,大名路总管。悫子赓。

  赓,字熙载。幼师事王磐。至元十三年,授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辟司徒府长史,仍兼应奉。出为德州同知。累擢太常博士。拜监察御史。中丞崔彧好使气,他御史拜谒,彧平受之,独见赓,则礼焉。

  大德二年,擢翰林直学士。秋,大雨河决蒲口,诏赓等塞之。七年,奉使宣抚陕西。至大二年,拜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明年,迁侍御史。未几,拜翰林学士承旨,兼国子祭酒。皇庆元年,迁集贤大学士,仍兼祭酒。延祐元年,复为承旨。六年,拜太子宾客。七年,拜集贤大学士。寻又为翰林旨。泰定元年,加光禄大夫。会集议上尊号,赓抗言不可,事遂已。天历加光禄大夫。会集议上尊号,赓抗言不可,事遂已。天历元年卒,年八十一。至顺三年,赠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文贞。

  赓官至一品,年七十,父悫尚亡恨恙,赓躬奉饮食,昕夕侍侧。仁宗闻之曰:“此我国家人瑞也。”刻玉为鸠杖以赐,士论荣之。

  王鹗,字百一,开州东明人。始生,有大鸟止于庭,乡人张大渊曰:“鹗也。是儿其有大名乎!”因名之。幼聪悟,日诵千余言,长工词赋。

  金正大元年,登进士一甲第一,授应奉翰林文字。累迁同知申州事,行蔡州汝阳令。丁母忧。金主迁蔡州,诏尚书省移书恒山公武仙进兵,金主览书,问谁为之。右丞完颜仲德曰:“前翰林应奉王鹗。”曰:“朕即位时状元耶?”召见,惜擢用之晚。起复,授尚书省右司都事,擢左右司郎中。蔡州陷,将受戮,万户张柔闻其名,救之,馆于保州。

  世祖在藩邸,访求遣逸之士,遣使聘鹗。及至,使者数辈迎劳,召对。进讲《易》、《尚书》、《教经》及齐家治国之道,古今事物之变,每夜分,乃罢。世祖曰:“我示能即行汝言,安知异日不知之耶?”鹗就聘时,其友马云汉赠以孔子画像,鹗奏请行释奠礼,世祖悦,礼毕,鹗进胙亍世祖。自是,春秋二仲,岁以为常。岁余,鹗乞还,赐以马,仍命近侍阔阔、柴祯等五人从之学。继命徙居大都,赐宅一区。尝因见,请曰:“天兵克蔡,金主自缢,其奉御绛山焚葬汝水之傍,礼为旧君有服,愿往葬祭。”世祖义而许之。至则为河水所没,设牲酒为位哭之。

  定宗元年春正月辛卯朔,日有食之,世祖问,鹗以宋富弼故事对,世祖为罢宴彻乐,明日始受贺。宪宗六年,遣李尧咨以安车征鹗,与魏璠同召见,奏对称旨,将任以政事,鹗力辞。

  中统元年,首授翰林学士承旨,制诰、典章,皆所裁定。至元元年,加资善大夫。上奏:“自古帝王得失兴废可考者,以有史在也。我国家以神武定四方,天戈所临,无不臣服者,皆出太祖皇帝庙谟雄断所致,若不乘时纪录,窃恐久而遗亡宜置局纂实录,附修辽、金二史。”又言:“唐太宗始定天下,置弘文馆学士十八人,宋太宗承太祖开创之后,设内外学士院,史册烂然,号称文治。堂堂国朝,岂无英才如唐、宋者乎!”皆从之。始立翰林学士院,鹗荐李冶、李昶、王磐、徒单公履、郝经、徐世隆、高鸣为学士,杨恕、孟攀为待制,王恽、雷膺为修撰,周砥、胡祗适、孟祺、阎复、刘元为应奉文字,一时人才,搜国殆尽。复奏立十道提举学校官。

  有言事者,谓宰执非其人,诏儒臣廷议可任者宰相者。时阿合马巧佞,欲乘隙取相位,大臣复助之,众知其非,莫敢言。鹗奋然掷笔曰:“吾以衰老之年,无以报国,既欲举此人为相,吾不能插驴尾矣。”振袖而起,事遂寝。五年,乞致仕,诏有司岁给禄廪终其身。十年卒,年八十四,十五年,翰林学士承旨和礼合孙、前中书左丞张文谦奏:“鹗,藩邸旧人,宜有封谥。”诏特谥文康。

  鹗性乐易,为文章不事雕饰,尝曰:学者当以穷理为先,分章析句,乃经生举子之业,非为己之学也。”著《论语集义》一卷,《汝南遗事》四卷,诗文四十卷。无子,以婿周铎子之纲为后。之纲,官至翰林侍读学士。

  徐世隆,字威卿,陈州西华人。金正大四年进士,为县令。其父戒世隆曰:“汝年少,学未至,毋急仕进,当读书以益智识,俟三十入官未晚也。”世隆遂辞官,益笃于学。

  金亡,严实招致幕府,俾掌书记。世隆劝实书养寒素,一时名士多归之。又使世隆考其甲乙,屡入高等者擢用之,李谦、阎复、孟祺、张孔孙、夹谷之奇等皆预其选。

  宪宗即位,以为拘榷燕京路课税官,世隆固辞。世祖在潜邸,召见于日月山,时将伐云南,以问世隆,对曰:“孟子有言:‘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夫君人者,不嗜杀人,天下可定,况蕞尔之小夷乎!”世祖曰:“诚如卿言,吾事济矣。”实得金太常登歌乐,世祖遣使取之,世隆典领以行,既见,世祖欲留之,世隆以母老辞。遣尚书柴祯送世隆还,严忠济署为本府经历。

  中统元年,擢燕京等路宣抚使,世隆以新民善俗为务。中书省檄诸路养禁卫赢马,数以万计,世隆曰:“国马牧于北方,无饲于南者。上新临天下,京畿根本地,烦扰之事,必不为之。马将不不。”吏白:“此军需也,其责不轻。”世隆曰:“责当我坐。”卒弗为备,后马果不至。清沧盐课,亏不及额,世隆综核之,得增羡若干,赐银三十锭。二年,移治顺天,岁饥,世隆发廪贷之,全活甚众。三年,宣抚司罢,世隆还东平,请增宫县大乐、文武二舞,令旧工教习,以备大祀,从之。除世隆太常卿,兼提举本路学校事。四年,世祖问尧、舜、禹、汤为君之道,世隆取书所载帝王事奏之,帝喜曰:“汝为朕直解进读,朕将听之。”书成,帝命翰林承旨安藏译国语以讲。

  至元元年,迁翰林侍讲学士,兼太常卿,诏命典册多出其手。世隆奏:“陛下帝中国,当行中国事。事之大者,首惟祭祀,祭必有庙。”乞敕有司以时兴建,从之。逾年庙成,迎祖宗神御奉安太室,而大飨礼成。俄兼户部侍郎,承诏议立三省,定内外官制上之。

  七年,迁吏部尚书,世隆以铨选无可守之法,撰《选曹八议》,俱著为令。

  九年,乞补外,佩虎符为东昌路总管。至郡,专务以德率下,不事鞭箠,郡人颂之。十四年,迁山东提刑按察使。时有妖言狱,所司逮捕凡数百人,世隆剖析诖误者十之八、九,悉纵遣之。十五年,移淮江。宋将许琼家童,告琼匿官库财,有司系其妻孥征之。琼所匿者亡宋之物,不得与盗官财者同论。世隆独抗章辩明,行台是之,释不问。十七年,召为翰林学士,又召为集贤学士,皆以疾辞。

  世隆慈祥乐易,人忤之无慢色。喜宾客,乐施与,明习前代典故,尤精律令。二十二年,安童再入相,奏世隆虽老,尚可用。遣使召之,仍以病辞,附奏便宜九事。赐田十顷。未几卒,年八十。著有《瀛洲集》百卷、文集若干卷。

  孟攀鳞,字驾之,云内人。曾祖彦脯,以明法为西北路招讨司知事。有疑狱当死者余人,彦甫执不从,后三日得实,皆释之。祖鹤、父泽民,皆金进士。

  攀鳞幼日诵万言,时号奇童。金正大七年,擢进士第,仕至朝散大夫、招讨使。金亡,北归居平阳。定宗元年,为陕西帅府详议官,遂家长安。世祖中统三年,授翰林待制、同修国史。

  至元初,召见,攀鳞条陈十七事,劝上亲祀天地、宗庙,制礼乐,建学校,行科举,择守令以字民,储仓禀以赡军,省无名之赋,罢不急之役,百司庶府统有六部,纪纲制度悉由中书,是为长久之计。世祖嘉纳之,咨问谆谆。后论王鹗、许衡优劣,对曰:“鹗文华之士,可置于翰苑;衡明经传道,可为后学矜式。”帝深然之。又尝召问亲祀郊庙仪制,攀鳞悉据经典以对。时帝将亲祀,命攀鳞会太常议定礼仪,攀鳞画南北郊及宗庙之图以进,帝览而善之。复以病请归,命就议陕西五路四川行中书省事。四年卒,年六十四。延祐三年,赠翰林学士承旨、资德大夫、上护军、平原郡公,谥文定。

卷一百八十六 列传第八十三

  张惠 石天麟 杨湜 张昉 张天佑 高觿 张九思 郝彬 王伯胜

  张惠,字廷杰,成都新繁人。大兵入蜀,惠年十四,被俘至杭海。居数年,尽通诸国语,孟速思爱其才而荐之,入侍世祖藩邸。以谨敏称,赐名兀鲁忽讷特。世祖即位,授燕京宣慰副使。为政宽简,奏免分数钱,罢硝碱局。

  至元元年八月,拜中书参知政事,行省山东。赎俘囚二百余家为民,其不能归者,使为僧,建寺居之。李璮之乱,山东民被掠者甚众,惠大括军中,悉纵之。迁制国用使司副使。会改制国用司为尚书省,拜参知政事。迁中书右丞,进右丞。伯颜伐宋,诏惠主馈饷,凡江淮钱谷皆领之。

  十三年,宋降,伯颜命惠与参知政事阿剌罕等入城,按阅府库版籍,收其太庙与景灵宫礼乐器及郊天仪伏。籍江南民为工匠凡三十万户,惠选通艺业者十余万户,余悉奏还为民。伯颜以宋主北还,使惠居守。惠不待命,辄启府库封角,伯颜以闻,诏左丞相阿术、平章政事阿塔海诘之,征还京师。

  二十年,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行省扬州。二十二年,复命对平章政事行省杭州。至无锡卒,年六十二。惠所至有能声,然依附阿合马,士论少之。以潜邸旧臣,故世祖眷顾独厚云。

  石天麟,字天瑞,大都顺州人。年十四,入见太宗。因留宿卫。天麟好学,通诸国文字。帝命耶律楚材厘正庶务,择贤能为参佐,天麟预选,赐名蒙古台。宗王旭烈兀征西域,以天麟为断事官。

  宪宗六年,遣天麟使于海者,拘留久之。既而叛王劫皇子北安王以往,寓于天麟所。天麟与其事者习。狎,因告以逆顺祸福之理。海都遂遣天麟与北安王同归。天麟留二十八年始还,世祖大悦,赏赐甚厚。拜中书左丞,兼断事官,天麟辞曰:“臣奏使无状,陛下幸赦弗诛,何敢叨荣宠,贻庙堂之羞。”帝嘉其诚恳,从之。

  或谮丞相安童尝受海都官爵,帝怒,天麟奏曰:“海都亲藩,非仇敌比,安童不拒绝之,殆欲导其归命。”帝怒乃解。江南道观藏宋主画像,有僧与道士交恶,发其事,将置极刑,帝以问天麟,对曰:“辽帝后铜像今尚在西京佛寺,未闻干禁令也。”事遂寝。天麟年七十余,帝以金龙头杖赐之,曰:“卿年老,出入宫掖,可杖此。”时权臣桑哥用事,人莫敢言。天麟独劾其奸,无所顾忌。

  成宗即位,加荣禄大夫、司徒,召宴玉德殿,醉,命御辇送还。武宗即位,进平昌政事。至大二年秋八月卒,年九十二。赠推诚宣力保德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宣。

  子珪,累官治书侍御史,迁枢密副使,复为治书侍御史,拜河南行省中书右丞、南台御史中丞,卒。次子怀都,累官刑部尚书。

  杨湜,字彦清,真定槁城人。工书算,始以府吏迁检法。中统元年,辟中书掾,与中山杨珍、无极杨卞齐名,时人以三杨目之。中书省初立,国用不足,湜论钞法宜以榷货制国用,朝廷从之,使掌其条制。四年,授益都路宣慰司谘议。迁左司提控掾,请严赃吏法。

  至元二年,除河南、大名诸处行中书省都事。三年,制国用司总天下钱谷,以湜为员外郎,佩金符。改宣徽院参议。湜计帑立籍,具其出入之算,每月终上之,遂定为令。加诸路交钞都提举,上钞法便宜事,谓平准行用库白金出入,有盗滥之弊,请以五十两铸为铤,文以元宝,用之便。

  七年,改制国用司为尚书省,拜户部侍郎,仍兼交钞提举。时用壬子旧籍定民赋役之高下,湜言:“贫富不常,岁久浸易,不可以昔时之籍而定今之赋役。”廷议善之。湜心计精析,时论财政者,咸推其能。未几,卒。

  子克忠,安丰路总管。孙贞。

  张珪,字显卿,东平汶上人。父汝明,金大安元年进士,官至治书侍御史。

  昉性缜密,遇事敢言,以任子试补吏部令史。金亡,还乡里。严实辟为掾。乡人有执左道惑众谋不轨者,事觉逮捕,诖误甚众,僚佐莫敢言,昉独别白出数百人。实才之,擢幕职。有将校死事,以弟袭其职者,至是革去,昉辩明,复之。持金夜馈昉,昉却之,惭谢而去。同里张氏,以丝五万两寄昉家,俄昉家被火,赀用悉焚,惟张氏丝以家人营救独完,人尤义之。权知东平府事,以疾辞,家居养母。

  中统四年,参知中书省事。商挺表为四川等处行枢密院参议。至元元年,入为中书省左右司郎中。三年,迁制国用使司郎中。丁内忧,哀毁谕制。

  寻诏起复,录囚东平,多所平反。七年,转尚书省左右司郎中。九年,改中书省左右司郎中。昉有识虑,损益古今,裁定典宪,名为称职。十一年,拜兵刑部尚书,上疏乞骸骨,致仕,卒。赠中奉大夫、参知政事,追封东郡公,谥庄宪。

  子克遹,平阴县尹。孙振,秘书著作郎;揆,中书省左司都事;拱,常德路蒙古学教授。

  张天祐,字吉甫,开封浚仪人。幼给事裕宗,以年劳授工匠总管府经历,有能名。至元十四年,转历城尹,未赴,改同知棣州。十八年,诏发济南十路民丁五万浚胶河以通海运,责天佑董其役,丞相哈必赤监之。冬寒,天佑数言宜休众,待春征集,哈必赤不从。天佑行堤,见僵尸枕籍,叹曰:“吾曹媚上急功,使民冻死,可乎?”翻纵遗之,言于哈必赤曰:“有罪吾请身坐,不以相及。”事闻,帝大为嗟异。裕宗擢为功德司经历,寻改总判院,晋奉训大夫。二十二年,出为太原路总管,有惠政,部民刊石颂之。召参议尚书省事。二十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大德四年,改佥宣政院事,进资善大夫、同知江南行宣政院事。卒,年六十三。

  高觿,字彦解,本女直渤海部人,后改高氏,徒潞州上党。父守忠,国初为千户。太宗九年,从亲王口温不花攻黄州殁于兵。

  觿事世祖,备宿卫,甚见亲幸。至元初,赐立燕王为皇太子,诏选才俊充官属,以觿掌艺文监,兼领中酝、宫卫监门事,又监作皇太子宫,规制有法,帝嘉之,金币、厩马,因觿面黄,赐名失剌。十八年,授工部侍郎、行同知王府都总管府事。十九年春,皇太子众帝北幸。时丞相阿合马留守大都,专权恣横,益都千户王著与高和尚等谋杀之。

  三月十七日,觿宿卫宫中,有番僧二人至中书省,言夕皇太子与国师来建佛事。省中疑之,使出入东宫者杂识之,觿等皆不识,乃作番语询僧曰:“皇太子及国师今在何处?”二僧失色,又以汉语诘之,仓皇不能对,遂执二僧属吏。讯之,皆不伏。觿恐有变,乃与尚收忙古儿、张九思,集卫士各执弓失以备。顷之,枢密副使张易亦将兵驻宫门外。觿问何为?易曰:“夜当自见。”觿固问,乃附耳语曰:“皇太子不诛阿合马也。”夜二鼓,忽闻人马声,遥见烛笼仪伏,将至宫门,一人前呼启关,觿谓九思曰:“他时殿下还宫,必以完泽、赛音二人先,请见二人,然后启关。”觿呼二人不应,即语之曰:“皇太子平日未尝行此门,今何来此?”贼计穷,趋南门。觿留张子政守西门,亟走南门伺之。但闻呼省官姓名,烛影下遥见阿合马及左丞郝祯已被杀。觿乃与九思大呼曰:“此贼也!”叱卫士急捕之,高和尚等皆遁去,惟王著就擒。黎明,中丞也先帖木儿与觿等驰驿至上都,以其事闻。高和尚等寻被获,皆伏诛。

  二十二年,迁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司事、少府监、久之,迁中奉大夫、河南等处宣慰使。卒年五十三。后赠推诚协亮功臣、太傅、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公,谥庄僖。

  张九思,字子有,大都宛平人。父滋,蓟州节度使。至元二年,九思入备宿卫,裕皇居东宫,一见奇之,以父荫当补外,特留不遣。江南平,宋库藏金帛输内府,分授东宫者,置都总管府以主之。九思以工部尚书兼府事。

  十九年春,世祖幸上都,皇主子从,阿合马留守。妖僧高和尚、千户王著等谋杀之。夜数百人为仪卫,称皇太子,入健德门,传令启关甚遽。九思适直宿宫,命卫士勿擅启关,语在《高觿传》。贼知不可绐,循垣趋门外,击杀阿合马、郝祯。时变起仓卒,且昏夜,众莫知所为。九思审其诈,叱卫士并力击贼,贼遁去,惟王著就擒。贼之入也,矫太子命,征兵于枢密副使张易,易遽以兵与之,易既坐诛,刑官复论以知情,将传首四方。九思启太子曰:“张易应变不审,授贼以兵,死复何辞!若坐以同谋,则过矣,请免其传首。”从之。九思讨贼时,右卫指挥颜进中流矢死,怨家诬为贼尝,将籍其家,九思力辩,得免。

  是年冬,立詹事院,以九思为丞,遂举名儒上党宋道、容城刘因、滕州夹谷之奇、郓州李谦,分任东宫官属。二十二年,皇太子卒,朝议欲罢詹事院。九思抗言曰:“有皇孙在,固宗社之所属,人心之所系也。奈何为斯言乎?”众韪之。

  三十年,丞相完泽荐之曰:“昔妖僧之变,能审诈御贼者也。”遂拜中书左丞,兼詹事丞。明年,世祖崩,成宗好位,改詹事院为徽政院,以九思为副使。十一月,进资善大夫、中书右丞,兼领修《裕宗实录》事。大德二年,拜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兼领微政院副使如故。五年,改授大司徒、微政院副使,领将作院事。赐小车得乘出入殿门,谕之曰:“朕知卿必以礼辞,诚念卿宫府旧臣,不忍卿步履之艰也,其毋辞。”既而又诏曰:“昔在东朝,卿于事无所违缺,朕素念之。今佐朕理天下如詹事,朕所望也。”时人荣之。六年,加光禄大夫,卒,六十一。追封鲁国公,赠推诚翊亮功臣、太傅、上柱国,谥惠献。

  子金界奴,天历三年为大都留守。文宗建奎章阁,金界奴为都主管公事,帝嘉其才,命为九思立神道碑,以宠之。历官河南行省右丞。

  郝彬,字景文,后改名元良,霸州信安人。年十六,为东宫宿卫。擢扬州路治中。宋末,鄞县贼顾闰聚众劫掠海上,宋霸縻以官,内附后益横,彬讨擒之。泰兴人有被杀者,贼二年不获,吏诬平人,狱已具。彬疑其诬,谳之,果得真贼。

  二十二年,迁同知淮西道宣慰司事,核户版,理屯田,诸废修举。改江淮财赋府总管府,掌东宫田赋,官属皆以詹事奏授,不隶中书,往往为奸利诛求无厌。彬为总管,入见,请受宪司纠察以革私弊,罢所隶六提举司以便民,从之。两淮盐课当天下之半,法日弊坏,以彬行户部尚书经理之。彬请度舟楫所通,建六仓,煮盐于场,运之,岁首听群商于转运司探仓筹买券,又定河商、江商市易之法,著为令。

  大德中,入为工部尚书,改户部尚书。至大元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俄以病自免归。尚书省立,拜参知政事,辞不获命。出为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三年,复为尚书参知政事。仁宗在东宫,彬恳辞至称疾笃。时相强起之,彬坚卧一榻至数月。迨尚书省臣得罪,彬独不与焉。家居七年,仁宗召为大司农卿,又固辞。延祐七年卒,年六十二。

  彬从兄从,河间清盐使。从子志善,监察御史。并有时名。

  王伯胜,霸州文安人。兄伯顺,给事内廷,为世祖所亲幸,因以伯胜入见,命直宿卫。伯胜年十一,广颡巨鼻,状貌伟丽,帝顾谓伯顺曰:“此儿当胜卿。”因赐名伯胜。帝尝沃盥,水温冷适当,问谁进者,内侍以伯胜对。帝曰:“此儿达人情,他日必知为政。”

  至元二十五年,从征乃颜,以功授朝列大夫、拱卫直都指挥使。初,拱卫直隶教坊,市井无赖往往窜名卫卒,伯胜尽募良家子易之。大德五年八月,扈从上都天久雨,夜闻城西北有声如战鼓。伯胜出视,乃大水暴至,伯胜立具奋畚锸,以土石,毡罽塞门,分决壕城,至旦始定,而民弗知。丞相完泽以闻,帝嘉之。以侍成宗疾,忤安西王,出为大宁路总管,伯顺亦出为梁王傅。

  武宗即位,召拜大都留守,兼少府监。大都土城,岁必蓑苇以御雨,日城地日坚,徒为劳费,伯胜奏罢之。

  仁宗即位,敕百司改升吕级者悉复至元旧制,降授资政大夫,寻复进荣禄大夫,拜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辽阳俗陋敝,民不知学。伯胜增置州学子弟,择名师教之。度田百顷,募民耕种,以给廪饩。岁大旱,祷雨立应,人谓之平章雨。廷祐二年,仍为大都留守,辽阳民具乞留,不得请,相与涕泣而去。三年,特授银青荣禄大夫。

  至治二年,赐金虎符,授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兼大都屯田事,仍大都留守。奉诏监修太庙及咸宁殿。泰定三年卒。赠翊忠宣力保惠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忠敏。

  长子恪,初名安童,累官兵部尚书、南台治书侍御史、佥宣徽院事。次马儿,以宣武将军袭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孙善果,袭伯顺官,至大司徒。

卷一百八十七 列传第八十四

  尚文 李谦王约 张升

  尚文,字周卿,祁州深泽人,后徙保定,幼嗜学,卓荦负奇志。中统元年,张文廉自河东还,前参知政事王椅荐文才,文廉辟掌书记。至元元年,西夏行中书省复辟之。六年,始立朝仪,太保刘秉忠言于世祖,诏文与诸儒采唐《开元礼》及近代礼仪之可用者,斟酌损益,凡常朝,朔望起居,元日、冬至会觐,内外文武仗卫、服色差等图象、规制,皆文掌之。七年,朝仪成,敕为绵蕞于禁城东,使百官肄习。帝见大书“宸极御座之居,”召文问之,对曰:“天极居中,众星环拱,帝德无为,天下归之,其象如此。”;帝大悦,遂为定制。迁文司农都事。八年,礼成,置侍仪司,秉忠以文见帝于仁智殿擢右直侍仪使。十二年,复为司农都事。

  十七年,出为辉州知州。怀孟民马氏、宋氏、诬伏杀人,狱久不决。使者檄文谳之,得吏卒罗织状,两狱皆释。十九年,召为户部司金郎中。初,竹税置提举司,怀、卫二州居民,犯一笋、一竹,率以私论,至破家。至是,文抗言罢之,俾州县收其课,民便之,江西行省与宣慰使交讼,皇太子使文讯其事;罢行省官及宣慰使各一。

  二十二年,迁御史台都事。南台御史上封事,言帝春秋高,宜禅位皇太子,皇太子闻之惧,文因寝其奏不发。答即古阿散等知之,奏请收内外百司吏案,索天下钱粮之埋没者,实欲藉发其事。文白于右丞相安童、御史大夫月吕鲁那延,并拒不问。翌日,答即古等奏闻,敕宗正薛彻千取其奏。皇太子益惧,文曰:“事急矣!”白月吕鲁请就省图之至,谓安童曰:“丞相、大夫皆朝廷柱石,皇太子天下根本。固本安天下,两公任也。此辈倾险,乘衅图不逞,祸且不测。今先事言之,使噤不容喙,策之上者也。”安童与月吕鲁即入言状,帝怒曰:汝等无罪耶””安童进曰:“臣等无所逃罪。但此辈皆阿合马余党,名丽刑书,藉事动摇人心,宜以重臣为之长,庶可杜纷扰。”帝怒稍解,可其奏。既而答即古受人金,与其党俱坐奸赃论死,事始寝。未几,擢大司农丞。

  二十四年,置尚书省。桑可为右丞相。使者四出峻绳督,务赢官缗以邀功赏。文奉使江南,得钞缗四十万,以三之一还于民。桑哥虽不悦,无以罪之。明年,复使江西,时至元钞始行,禁私易金银,胥吏缘为奸利。或诬熊甲买金尺,乞输直,不听,乃贷簪珥作新尺,符其妄。刘甲诬其弟贸金银。狱久不决。文至,俱辨其诬。二十六年,迁司农少卿。尚书省罢,迁吏部侍郎,撮尚书省变革所不当者,奏上之。明年,出为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三十一年,召为刑部尚书。

  元贞元年,拜中台侍御史。湖州司狱郭诉浙西廉访司佥事张孝思多取廪饩,孝思系于狱,行台使监察御史杨仁鞫之。浙江行行省平章铁木乐逮孝思至省讯问,又令其属官与仁同鞫事,仁不从。行台及浙西廉访使劾铁木耳不法者十七事。诏遣文往讯之。铁木耳挟贵力争不服,以国制军数禁密,劾御史违制取会防镇军数,帝命行台、宣政使诸大臣会议,咸曰:“平章所犯者轻,事宜宥,御史法当死。”文抗言:“平章不受簿责,无人臣礼。御史因兵士争诉,责其帅均役,情无害法。必谓军数有禁,则胥吏掌给盐米伍籍,谁不知者。上初登大宝,岂宜滥刑以累圣德。”诏廷辩数四,帝意悟,平章、御史各杖遣之。

  二年,建言:“治平之世,不宜数赦”及停罢不急之役。帝皆嘉纳之。出为河北河南肃政廉访使。大德元年,河决杞县蒲口,文上言:“自孟津而下,地平土疏,迁徙不常,蒲口不塞便。”语详《河渠志》。会山东官吏争言:“不塞,则河北尽为鱼鳖之区,塞之便。”帝复从之。明年,蒲口再决,塞河之役,无岁无之。是后水北入河复故道,竟如文言。

  三年,调山东肃政廉访使。历行省参知政事、行御史台中丞。七年,召拜资善大夫、中书左丞。浙西饥,发廪不足,奏请募民入粟祉官以赈之。又奏斥罢江南白云宗,与民均事赋役,西域贾人进售珍宝,其价六十万锭,省臣顾谓文曰:“此所谓押忽大珠也,六十万酬之不为过矣。”一坐传玩,文问何所用之,曰:“含之可不渴,熨面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十万人不渴,则诚宝也;若一宝止济一人,用已微矣。吾之所谓宝者,米粟是也,一日不食则饥,三日不食则疾,七日则死,有则百姓安,无则天下乱,以功用较之,岂不愈于彼乎?”省臣固请观之,文竟不为动。年六十九,告老归。十年,拜昭文馆大学士、中书右丞,商议中书省事,固辞。

  自是累召皆不至。延佑六年,拜太子詹事,使者三往,乃起。常见上于嘉禧殿。上谓太保曲枢我曰:“此自世祖时效力洁净人也。”命教太子,待以殊礼。泰定三年,以中书平章政事致仕。明年,卒于家,年九十二,追封齐国公,谥正献。

  李谦,字受益,郓州东阿人。祖元,以医著名。谦始就学,日记数千言,与徐世隆、孟祺、阎复齐名。为东平府教授,生徙四集,累官万户府经历。先时,教授无俸,郡敛儒户银百两为束修,谦辞不受。

  翰林学士王磐以廉名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一时制诰,多出共手,至元十五年,迁待制。扈驾至上都,赐银壶、藤枕。十八年,迁直学士,为太子左谕德,侍裕宗于东宫。陈十事:曰正心,曰睦亲,曰宗俭,曰几谏,曰戢兵,曰亲贤,曰尚文,曰定律,曰正名,曰革弊。裕宗崩,世祖又命傅成宗于潜邸,转侍读学士。帝饮群臣酒,谓谦曰:“闻卿不饮,然为朕强饮。”因赐葡萄酒一钟曰:“此极醉人,恐汝不胜。”令近侍扶之出。二十六年,以足疾辞归。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驿召至上都。既见劳曰:“朕知卿有疾,然京师去家不远,且多良医,能愈矢。卿当与谋国政,余不以劳卿也。”迁翰林学士。元贞初,引疾归。大德六,召为翰林学士承旨,以年七十一,乞致仕。九年,又召迁。至大元年,给半俸。仁宗为皇太子,召为太子少傅,谦固辞。

  仁宗即位,召旧臣十六人,谦居其首。乃力疾见帝于行在,疏言九事,曰:“正心术以正百官,崇孝治以先天下,选贤能以居辅相之位,广视听以通上下之情,恤贫乏以重邦家之本,课农桑以丰衣食之源,兴学校以广人材之路,颁律令使民不犯,练士卒使武备不弛。至于振肃纪纲、纠察内外,台宪之官尤当选素著清望、深明治体、不事苛细者为之。”帝嘉纳焉。迁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赐银一百五十两,金织币及帛各三匹。归,卒于家,年七十九。

  谦文章醇雅,不尚浮巧,学者宗之。子偘,官至大名路总管。

  王约,字彦博,其先开封人,后徙家真定。约少从中丞魏初游,博览经史,工文辞。至元十三年,翰林学士王磐荐为从事,承旨和鲁火孙徒开府,奏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兼司徒府掾。既而辟中书掾,除礼部主事。

  二十四年,拜监察御史,首请建储及修国史。时丞相桑哥衔参政郭佑为中丞时奏劾卢世荣等,诬以他罪,约上疏直佑冤。转御使台都事。南台待御史程文海入言事,多斥桑哥罪状。桑哥怒,以约与之表里,奏请杀之,上不从。约以秦陇地远,请立陕西行台,从之。出赈河间饥民,全活甚众。

  三十一年,迁中书右司员外郎。四月,成宗即位,条上二十二事,曰:“实京师,放差税,开猎禁,蠲逋负,赈穷独,停冗役,禁鹰房,振风宪,除宿蠹,慰远方,却贡献,询利病,利农民,励学校,立义仓,核税户,重名爵,明赏罚,择守令,汰官属,定律令,革两司。又请中书,外取信于行省,内责成于六部。调兵郎中,改礼部郎中。请复赠谥之典,付时政记于史馆,立供需府以专供亿,皆从之。拜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奉诏赈京畿东道饥民,因奏京东利病十事,请再发廪赈之。中书用其言,民困以苏。高丽王日臣年老,传国于太子謜,谗臣以飞语间之,及謜朝京师,留謜不遣。日臣复位,乃委用小人,淫刑厚敛。国人群诉于朝,使约验问之。约至,谕之曰:“天地间至亲者父子,至重者君臣。彼小人知自利,宁肯为汝家国地耶!日臣感泣,谢曰:“臣年耄,听信憸邪,是以致此,今闻命矣。愿奉表自雪,且请謜还国,奸臣党与,悉听使者治之。”翼日,约逮捕奸臣党与,流二十二人,杖三人,黜有官者二人,命旧臣洪子藩为相,更其弊政,东民大悦。还报称旨,降太常少卿。

  寻诏约同宗正、御史谳狱京师,约辞职在奉祭祀,帝不允。乃阅诸狱,决二百六十六人,当死者七十二人,释无罪者八十六人,平反十人,杖流八十人,因议斗殴杀人者宜减死一等,著为令。浙民讼于台、省,狱久不决,命约讯之。约至杭,二十日而决,台省无异辞。使还,特拜刑部尚书。

  大德十一年,仁宗至自怀州。平章赛典赤、安西王阿难答与左相阿忽台潜谋为乱,命刑部按其罪状。约曰:“在法,谋逆不必搒掠,当伏诛。”帝从之。

  监察御史言通州仓米三万石,因雨湿败。约谓乃积气所蒸,释守者罪。宗王兄弟二人守边,史阴有异志,弟谏不听,即驰去,兄遣奴挟张弓矢追之,弟发矢毙其奴,兄诉囚其弟,狱当死。约虑囚曰:“兄之奴即弟之奴,况杀之有故。”立释之。

  迁礼部尚书,请定丁忧、旌表之制,免都城煤炭税,皆从之。京师民王甲殁,有遗腹子育于姊家,年十六,诉其姊匿赀若干,有司责之急。约曰:“无父之子育之成人,姊之恩多矣。诚利其赀,宁有今日耶!”改前议而斥之。

  至大二年正月,上武宗尊号及册皇后,凡典礼仪注,皆约所手定。仁宗在东宫,雅知约知,思用以处自辅擢太子詹事丞。从幸五台山,约谏不可久留,即日还上都。初安西王以谋逆诛,国除,版赋入詹事院。至是,大臣奏请封其子。约曰:“安西以何罪诛?今复之,无以惩将来。”议遂寝。明年,进太子副詹事。

  承制立左卫率府。统侍卫万人,同列欲署军官,约持不可,众难之曰:“东宫非枢密使耶?”约曰:“詹事,东宫官也,预枢密事可乎?”仁宗复召问约,对曰:“皇太子事,不敢不为;天子事,不敢为。”仁宗悟,竟罢议。同列复传命增立右卫率府,取河南蒙古军万人统之。约屏人语曰:“左卫率府,旧制有之,今置右府何为?诸公宜深思之,不可累储宫也。”又命收安西兵仗,给宿卫士。约谓詹事完泽曰:“詹事移文数千里取兵仗,人必惊疑。主上闻之。奈何?”完泽谢曰:“吾虑不及此。”又命福建取绣工童男六人。约曰:“福建去京师六七千里,使人父子兄弟相离,有司承风扰累,岂美事耶!”仁宗立罢之,称善再三。家令薛居敬上言陕西分地五事,请使约往,约不为署行,语之曰:“太子,潜龙也。当勿用之时,为飞龙之事可乎?”遂止。约荐翰林学士李谦为太子少傅,请立故丞相淮安忠武王伯颜祠于杭州,皆从之。

  仁宗赐犀带,又赐江南所取书籍,皆固辞。帝字而不名,谓群臣曰:“事未经王彦博议者,勿启。”又谓中丞朵碍曰:“在詹事而不求赐予者,惟彦博与汝二人耳。”一日,帝幸西园观角牴戏,敕取缯帛赐之。约入,遥见问曰:“汝何为来?”帝遽命止之。又欲观俳戏,事已集而约至,即命罢去,其见敬礼如此。四年三月,帝即位,欲用阴阳家言,御光天殿,即东宫也。约言于大保曲枢曰:“正名定分,当御大内。”曲枢入奏,遂即位于大明殿。中书奏约陕西行省参知政事,特拜河南行省右丞。约陛辞,帝赐卮酒及弓矢。

  先是,至大间尚书省用言者,冒献河南官民地为无主地,奏立田粮府,岁输数万石,是岁诏罢之,窜言者于海外,命河南行省还其田于业主,省吏并缘为奸,田仍未给。约至,立限檄郡县,厘正之。会更铜钱钞法,且令天下税,尽收至大钞。约度河南岁用钞七万锭,必致上供不给,乃下诸州,凡至大至元钞相半,众以方诏命为言,约曰:“吾岂不知,第岁终诸事不集,责亦匪轻。”丞相卜怜吉歹从之,遣使白于中书,省臣大悦,遂遍行天下。

  皇庆改元元日,诏中书省曰:“汴省王丞可即召之。”约至,召见,慰劳,特拜集贤大学士。建议行封赠、禁服色、兴科举,皆著为令。疏荐国子博士姚登孙、应奉翰林文字揭傒斯、成都儒士杨静,请起复中山知府致仕辅惟良、前尚书参议李源、左司员外郎曹元用,皆擢用有差。

  延祐二年,丞相帖木迭儿专政,奏遗大臣分道奉使宣抚,命约巡行燕南山东道。卫辉民有殴母者,有司论如法,其母诉言:“老妾惟此一息,死则门户绝矣。”约原其情,杖一百遣之。冠州民有兄讦其弟,压诅者,谳之,则曰:“我求嗣也。”索《授时历》验其日良信,立纵之。使还,拜枢密副使,视事,明日召见赐酒,帝谓左右曰:“人言彦博老病,朕今见之,精力尚强,可以大任也。”是夕,知枢密院驸马塔失帖木儿宿卫,帝戒之曰:“彦博非汝友,宜事之。

  英宗即位,帖木儿复相,约辞职不出。二年,以年七十致仕。三年,丞相拜住当国,约复拜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每日一至中书省议事。朝廷议罢征东省,立三韩省,诏下中书杂议,约对曰:“高丽去京师四千里,地瘠民贫,非中原比,万一梗化,平之非易,不如守祖宗之旧。”丞相称善,议遂寝。高丽人闻之,图约像归,祠之曰:“不绝国祀者,王公也。”

  天历元年,文宗践祚,约入贺,赐宴大明殿,帝劳问甚欢。时年七十有七。至顺四年二月卒,年八十二。皇太后闻之嗟悼,以尚酝二尊遣徽政院臣临员致奠,敕中书省以下赙赠有差。

  约有《史论》三十卷,《高丽志》四卷,《潜丘稿》三十卷,行于世。子思诚,秘书监著作郎。

  张升,字伯高,其先定州人,后徙平州。父昂霄,管勾济民盐场,有文行。

  升幼警敏,既长,力学,工文辞。至元二十九年,用荐者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预修《世祖实录》,迁应奉翰林文字,寻升修撰。历兴文署令、太常博士。成宗崩,中书议奉徽号,飨宗庙,升曰:“凡有事于宗庙,必书嗣皇帝名,今将何书?议遂寝。

  武宗即位,议躬祀礼,升据礼经以对,帝嘉纳之。除礼仪院判官。久之,出为汝宁府知府。民告有寄于其家者,逾三年取阅,有禁书一编,且记里中大家姓名于上,升亟呼吏焚其书,曰:“妄言诬民,且再更赦矣,勿论。”同列惧,皆引起,既而事闻,廷议遣使穷问,卒无迹可指,乃诘以擅焚书状,对曰:“长备位郡守,为民父母,今屏诬诉,免冤滥,重得罪不避。”乃坐夺俸二月。旁郡移文报术者言:“岁值壬子六月朔日蚀,其占为兵寇;岁癸丑,其应在吴分野。”同列欲召属县为备御计,升曰:“此论言,久当自息,毋惑民听,众论韪之。部使者举治行为诸郡最。历江西行省左右郎中,除绍兴路总管。

  初,大德间,越大饥,且疫厉,民死者殆半,赋税盐课责里胥代纳,吏并缘为奸,害富家,升证于簿籍,白行省蠲之。前总管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争代者禄米,有隙,欲内之罪,移平江岁输海运粮布囊三万,俾绍兴制如数,民不能堪。更数总管,谓岁例如此,置弗问。升言:“麻非越产,海漕又于越无涉。”章上,卒罢之。右湖北道廉访使、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召为参议中书省事,改枢密院判官,寻复中书参议。

  至治二年,又出为河东道廉访使,未行,拜治书侍御史。明年,出为淮西道廉访使。泰定二年,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加中奉大夫,寻迁辽东道廉访使。致和元年,永平大水,民多捐瘠,升请发海道粮十八万石,钞五万缗赈饥民,且蠲其岁赋,朝迁从之,全活甚众。明年,召拜侍御史。

  天历初,出为山东道廉访使,赐尚酝文币。逾年,召为太禧院副使,兼奉赞神御殿事,除河南省左丞,复迁淮西道廉访使。升时年六十有九,上书乞致仕。至顺二年,复起为集贤侍讲学士。

  元统元年,惠宗即位,首诏在廷耆艾,访问治道,升条上所宜先者十事。寻兼经延官,廷试进士,特命升读卷,事已,告省先墓。帝赐金织文袍,以宠其归。明年,以奎章阁大学士、资善大夫、知经筵事召,赐上尊,趣就职,以疾辞。命本郡月给禄半,以终其身。至正元年卒,年八十一。赠资德大夫、河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谥文宪。

  弟昙,幼有令誉,日诵数千言,受业于滕安上,安上卒,昙方为兵曹掾,弃官奔其丧,时论高之。早卒。

  史臣曰:“尚文、李谦诸人,历仕累朝,年逾耆艾,忠规谠论,始终一节,可谓人之模范,国之蓍龟。《书》曰:‘询兹黄发,则罔所衍。’诸人其庶几焉。”

卷一百八十八 列传第八十五

  王恽 逊志 高呜 王思廉荆玩恒 马绍 阎复 王倚 高克恭 夹谷之奇 臧梦解 燕公楠 白恪 李衎 张伯淳

  王恽,字仲谋,卫辉汲县人。父天铎,金户部主事,著《易学集说》,为名儒。

  恽好学,善属文。史天泽将兵过卫,一见接以宾礼。中统元年,左丞姚枢宣抚东平,辟为详议官。时省府初建,令诸路各上儒吏能理财者一人,恽以选至京师,上书论时政,与渤海周正并擢为行中收省详定官。二年春,从行中书省丞相祃祃等赴开平,转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寻兼中书省左右司都事。初高丽国相致书于省府,欲命恽为答书。恽曰:“境外之交,非人臣所宜。范仲淹谕元吴,尚得罪于仁宗。可以为戒。”乃止。

  至元五年,建御史台,拜监察御史,条奏百五十余事。时都水刘晸陷没官粮四十余万石,恽劾之,又言:“晸监修太庙,转官受赏,今才数年,梁柱摧配,事涉不敬,宜论如法。”秩满,陈天祐、雷膺交荐于朝。

  九年,授平阳路总管府判官。初,绛州太平县民杀其兄,蔓引逮系者三百余人,五年不决。朝廷委恽鞫之,一讯而服,乃尽出逮系者。州久旱,一夕大雨。十三年,奉命试儒人于河南。十四年,除翰林待制,拜朝列大夫、河南江北道提刑按察副使。寻迁燕南河北道。十八年,拜中议大夫、行御史台治书侍御史,不赴。

  裕宗在东宫,恽进《承华事略》,其目曰:广教、立受、端本、进学、择术、谨习、听政、达聪、抚军、崇儒、亲贤、去邪、纳诲、几谏、从谏、推恩、尚俭、戒逸、明分、审官,凡二十篇。裕宗览而善之,赐酒慰喻。

  十九年春,改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副使,在官一年,以疾告。二十二年春,召在左司郎中。时右丞卢世荣以聚敛进用,屡趣恽入都,不赴。或问其故,恽曰:“力小任大,剥众利己,未有能全者。元之尚恐见浼,况近之乎!”既而果败。

  二十六年,授少中大夫、福建闽海提刑按察使。黜官吏贪污者数十人;察系囚冤滞者,决而遣之;戒戍兵无寓民家,创营房居之。恽以为治之本在于得人,奏福建连山距海,为边徼重地,今行省官平章政事、左丞尚缺,宜选清望素著、简在帝心、足以抚绥黎庶、折冲外海者任之。又以行省讨剧贼钟明亮无功,条陈利害。帝并韪之。

  二十八年,召至京师。二十九年春,见帝于柳林行宫,上书极陈时政。授翰林学士。

  成宗即位,又献《守成事鉴》十五篇,所论悉本于经义。元贞元年,加通议大夫、知制诰修国史,纂修《世祖实录》,因集《圣训》六卷之上,大德元年,进中奉大夫。二年,以恽与阎复等十二人清贫守职,各赐钞二千一百余锭。乞致仕,不许。五年,再上章求退,授其子公孺为卫州推官,以便养,仍官其孙秘书郎。八年六月,卒。赠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追封太原郡公,谥文定。著有《相鉴》五十卷,《汲郡志》十五卷,《承华事略》、《中堂事记》、《乌台补》、《玉堂嘉话》,并杂著诗文,合为《秋涧集》一百卷。曾孙逊志。

  逊志,字文敏。以荫授侍仪司通事舍人,累迁监察御史。劾奏詹事卜兰奚、平章政事宜童皆逆臣子孙,当屏诸遐裔。不报。除太府少监。出为江西廉访副使,召佥太常礼仪院事。京师陷,百官出降,逊志独家居衣冠而坐。其友中正院判官王翼不曰:“新朝宽大,不惟不死,且录用,曷诣官自陈。”逊志艴然曰:“君既不忠,又诱人为不义耶?”撝之,出语其子曰:“汝速行,以继吾宗。”遂自投井中死。

  高鸣,字雄飞,真定人。少以文学知名。元好问荐于世祖,未报。诸王旭烈兀将征西域,闻其贤,遣使三召之,鸣乃起,条上二十余策,旭烈兀称善,荐为彰德路总管。政暇即诣学舍,新讲经义,郡人知有经学,自鸣始。

  世祖即位,赐诰命金符,召为翰林学士,兼太常少卿。至元五年,立御史台,以鸣为待御史,台章多其裁定。寻立四道按察司,选任名士,鸣所荐居多。时中书、枢密事条壅滞,言者请置都事官各二人,鸣曰;’只在奏宪,原举察之,毋庸员外置人。”七年,议立三省。鸣上封事曰:“臣闻三省,设自近古,其法由中书出政,移门下,议洽,则有驳正,或封还诏书,议合,则还移中书。中书移尚书,尚书乃下六部、郡国。方今天下在于古,而事益繁,取决一省,犹恐壅滞,况三省乎?且多置官者,求免失政也,但使贤俊萃于一堂,连署参决,自不至于旷废,岂必别官异坐,而后无失政乎。不如一省便。”世祖深然之,议遂罢。川、陕盗起,省臣请专戮其尤者,朝议将从之。鸣谏曰:“制令天下上死囚,必待论报,所以重用刑、惜民命也。今从其请,是开天下擅杀之路,害仁政甚大。”帝曰:“善。”令速止之。

  鸣每以敢言被上知,尝入内,值大风雪,帝谓御史大夫塔察儿曰:“高学士年老,后有大政,就问可也。”赐太官酒肉慰劳之。九年,迁吏礼部尚书。十一年,病卒,年六十六,谥文献。著有《河东集》五十卷。

  三子:易训、书训、诗训,俱中名。书训,官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廉国史院编修。

  王思廉,字仲常,真定获鹿人。幼师太原元好问,既冠张德辉宣抚河东,辟掌书记,谢病归。至元十年,董文忠荐于世祖,帝问文忠曰:“汝何由知其贤?”对曰;“乡人之善者称之。”遂召见,授符宝局掌书。十三年,姚枢举为昭文馆待制,迁奉训大夫、符宝局直长。

  十四年,改翰林待制,尝进读《通鉴》,至唐太宗有杀魏徵语,及长孙皇后进谏事,帝命内官引至皇后阁,讲之,后曰:“是诚有益。尔宜择善言进讲,勿以渎辞烦上听也。”每侍读,帝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太师月赤察儿、御史中丞撒里蛮、翰林学士承旨掇立察等,咸听受焉。帝尝御延春阁,大赉群臣,命十人为列为进,思廉在卫士之列,帝责董文忠曰:“思廉儒臣,岂宜列卫士中!”

  十八年,进典瑞少监。十九年,帝幸白海,时千户王著矫杀奸臣阿合马于大都,辞连枢密副使张易。帝召思廉至行殿,屏左右,问曰:“张易反,若知之乎?”对曰:“未详。”帝曰:“反已,何未详也?”思廉徐奏曰:“僭号改元谓之反,亡人他国谓之叛,群聚山林贼害民物谓之乱,张易之事,臣实不知。”帝曰:“朕自位以来,如李璮之不臣,岂以我若汉高祖、赵太祖,遽陟帝位者乎?”思廉曰:“陛下神圣天纵,前代之君不足比也。”帝叹曰:“朕往者,有问于窦默,其应如响。盖心口不相违故不思而得,朕今有问汝,能然乎?且张易所为,张文廉知之否?思廉曰:“文谦不知。”帝曰:“何以明之?”对曰:“二人不相能,臣故料其不知。”因此文谦获免。

  二十年,迁太监。裕宗居东宫,思廉进曰:“殿下府中宜建学官,令左右近侍皆亲正学,必能裨辅明德。”裕宗然之。裕宗买甲第赐思廉,思廉固辞。二十三年,改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兼少府监事。乃颜叛,帝亲征,思廉谓留守段贞曰:“藩王反侧,地大故也,汉晁错削地之策,实为良图,盍为上言之。”贞白其事于帝,帝曰:“汝何能出是言?”贞以思廉对,帝嘉之。二十九年,迁正义大夫、枢密院判官。

  成宗即位,迁中奉大夫、翰林学士,仍枢密院判官,以病归。三年,起为工部尚书,拜征东行省参知政事。七年,总管大名路。八年,如为集贤学士。十一年,授正奉大夫、太子宾客。

  仁宗即位,以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致仕。延祐七年卒,年八十三岁。赠翰林学士承旨、资德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恒山郡公,谥文恭。

  初思廉官符宝局,有荆玩恒与思廉齐名,世祖尝谓荆、王二人,可为司符宝者师表云。

  玩恒,字文纪,赵州宁晋人。少从李冶受学。张文谦荐为兴文署校理,千符宝局直长,擢典瑞监丞,迁少监。世祖以符宝国之重器,择儒臣慎密者掌之,得玩恒,以为称职。故玩恒在典瑞监十三年,不迁他官。

  后出为淮东道提刑按察使,改肃政廉访使。时彻里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玩恒奏言:“奸臣桑哥倚势弄权,众皆慑伏,独近侍彻里不避雷霆之怒,言于陛下,卒使奸臣伏辜。臣素知其人,进退不苟,有大臣蹇谔之风,宜置于朝廷,使献可替否,弼成大业。”时世祖已不豫,遂召还彻里侍医药。成宗即位,改辽东道肃政廉访使,致仕,卒。谥端敏。子讷,右卫屯田千户。

  马绍,字子卿,济州金乡人。从上党张播学。丞相安童奏言,宜得儒士讲经史,以资见闻。平章政事张启元以绍应诏,授左右司都事,出知单州,民刻石颂德。至元十年,佥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司事。益都宁海饥,绍发粟赈之。十三年,移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未行,属江淮甫定,选官抚治,迁同知和州路总管府事。

  十九年,诏割隆兴为东宫分地,皇太子选署总管,未几,入为刑部尚书。万亿库吏盗绒四两,时相欲置之重典,绍言:“物情俱轻,宜贷减。”乃决杖释之。河间李移住妄言惑众,谋为不轨,绍被檄按问,多所全活。二十年,擢参议中书省事。二十二年,改兵部尚书。逾年,复为刑部尚书。二十四年,分立尚书省,拜参知政事,赐中统钞五千缗。

  时更印至元钞,前信州三务提举杜璠言:“至元钞公私不便。”平章政事桑或怒曰:“杜璠何人,敢沮吾钞耶?欲当以重罪。绍从容言早“国家导人使言,言可采,用之,不可采,亦不之罪。今重罪璠,岂不与诏书违戾乎?”璠得免罪。进尚书左丞。边卒有过支廪米者,有司以闻,帝欲究问。绍言:“方边庭用兵,罪之,惧失将士心。所支逾数者,当明年之数可也。”从之。

  海都作乱,其民来归者七十余万,散居云、朔间,桑哥议徙之内地,绍持不可。桑哥怒曰:“马左丞爱惜汉人,欲令馁死此辈耶?”绍徐曰:“南土地燠,北人居之,虑生疾疫。若恐馁死,曷若计口给羊马之资,俾还本土。言有异同,丞相何以怒为?宜取圣裁。”乃奏闻,帝曰:“马秀才所言是也。”

  桑哥集诸路总管三十人,导之人见欲以趣办财赋之多寡为殿最。帝曰:“财赋办集,非民力困竭必不能。然朕之府库,岂少此哉!”绍退录圣训,付史官书之。时议增盐课,绍独力争山东课不可增。议增赋,绍曰:“苟不节浮费,虽重敛数倍,亦不足也。”事获寝。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省臣因取为已有,以一区授绍,绍独不取。桑哥欲奏请赐绍,辞曰:“绍以非才居政府,恒忧不能塞责,讵敢徼非分之福,以速罪戾!”桑哥败,索其行赂之簿阅之,独无绍名。桑哥曰:“使吾早信马左丞之言,必不至今日之祸。”帝曰:“马左丞忠洁可尚,其复旧职。”尚书省罢,改中书左丞,居再岁,移疾还家。”

  元贞元年,迁中书右丞,行江浙省事,大德三年,移河南省。明年卒。

  阎复,字子静,其先平阳人,后徙于高唐州。

  复始生,有奇光照室。幼人东平府学,师事名儒康晔。严实招诸生肄进士业,延元好问校试,四人中选,复为首,余琰、李谦、孟祺次之,时称东平四杰。

  宪宗九年,行台辟为书记,迁御史台掾。至元八年,用王磐荐,授翰林应奉文字,充会同馆副使,兼接伴使。扈驾上都,应制赋诗,寓规讽之意,帝顾和礼霍孙曰:“有才如此,何可不用。擢翰林修撰。十四年,出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十六年,入为翰林直学士,以州县学多不称职,建议定铨选之法。累迁侍进学士,兼集贤侍讲学士,兼领会同馆事。

  二十三年,擢翰林学士,改集贤学士。二十八年,尚书省罢,帝召对便殿,谕以卿为执政何如?复谢不胜任。帝谓左右曰:“让为美事,勿强之。”迁浙西道肃政廉访使。先是,桑哥当国,复被命撰《桑哥辅政碑》。至是,桑哥败,诏有司踣其碑,复亦坐免官。

  成宗即位,诏旧臣入朝,除集贤学士,阶正议大夫。疏言:“京师宜建孔子庙,用释奠雅乐。”从之。又言:“宜复曲阜县守冢户。”其后诏赐孔林洒扫二十八户、田五千亩,皆由复之请云。三年,因星变,条上十九事,帝赐钞币旌之。大德元年,仍迁翰林学士。三年,帝召至榻前,密问曰:“左丞相缺,孰可代者?”复荐哈剌哈孙,帝大悦。拜翰林学士承旨,阶正奉大夫。

  武宗即位,复奏上三事,曰:惜名器、明赏罚、择人才。未几,复怨家以飞语上闻,帝怒,事且不测。执政曲为营解,始命复以老致仕。进荣禄大夫,遥授平章政事,给半俸终养。仁宗即位,遣使召复,以病辞。皇庆元年卒,年七十七。

  复以文学知名,然高自矜诩,不喜奖诱后进,士论以是少之。既卒,复妇弟淮东宣慰使李处恭,方为吏部侍郎,慨然曰:“岂可使阎公无以易名。”请于朝,赠光禄大夫、大司徒、上柱国、永国公,谥文康。有《静轩集》五十卷。子嗣庆,威州知州。

  王倚,字辅臣,本东莱人,后徙宛平。祖温,主管京城课税。倚读书,务躬行,不事章句。

  世祖选良家子入侍东宫,倚年弱冠,在众中仪观独伟,太保刘秉忠器之,即以充选。倚侍皇太子,日见信任。凡时政所急,知无不言。是时宫职未备,皇太子汤沐邑地广事繁,乃拜倚工部尚书,行本位下随身民匠都总管。至元二十一年,置东宫官属,拜家丞。又置储用司,掌货币出纳,令倚兼之。后以倚辞职,仍给家丞禄终养,倚固辞,方许之。

  二十六年,皇孙出镇怀孟,帝选旧臣护之,乃以属倚。陛辞,帝目之良久,谓侍臣曰:“倚,修洁人也,左右皇孙得人矣。”未几,从皇孙召还。二十八年,授礼部尚书,以疾辞。皇太子妃召见,问曰:“人皆求进,卿独求退,何也?”对曰:“臣见宫廷旧人如臣等者,十去八、九,臣蒙恩最厚,愿留侍皇孙,备宿卫。”闻者贤之。明年卒,年五十三。赠正义大夫、礼悦尚书,追封太原郡侯,谥忠肃。

  子鹏,异样局总管,官至大司徒,追封太原郡侯,谥忠懿。

  高克恭,字彦敬,其先西域人,后占籍大同。父亨,字嘉甫,治《易》、《诗》、《书》、《春秋》,有时名。世祖时,台、省交章论荐,召对便殿,称旨,世祖欲官之,固辞,归老房山卒。

  克恭传家学,于群经奥义,靡不研究。至元十二年,由京师贡补工部令史。江南平,选授行台掾。从御史大夫相威入觐,世祖顾问再三,曰:“是高嘉甫儿耶?”赐钞二千五百贯。累迁河南道提刑按察使判官,改山东西道。二十五年,入为监察御史。是时,桑哥秉政,擢克恭右司都事,克恭棘棘不阿。明年,遣使江淮行省,考核簿书文法,吏多希旨,务从深刻,克恭独持以平恕。还,授兵部郎中。

  山为江淮行省左右司郎中。儒户例蠲徭役,而故籍散失,行省持论可否,期岁不能决。克恭至,命读书者皆占儒籍,得自拔于氓隶,士论翕然颂之。浙西公田七十五万顷,粮千一百三十九石,居诸路三之二。克恭视民所输,较私田增二十倍,奏言:“宋季贾似道敛怨误国,田有虚额,官无蠲,征急则负逋者众,吏民交困。今宜讲求良法,保固邦本,不当重为烦扰,复循旧弊。”疏入,不报。有以朝命至杭,增湖东夏税者,自执政以下皆取认状,独克恭不肯。比去,克恭徐语之曰:“吾才不逮子远甚,子昔官于此不能增,而谓吾能耶?子毋重瘠吾民。”事卒寝。杭州岁调民司库藏,有折耗。至鬻子女偿之。克恭选州县吏充其役,满一岁辄擢去,以私称便,遂为常例。

  元贞二年,迁山南河北道廉访副使。时畅师文扬为佥事,克恭奏言:“师文扬历中外几二十年,臣资历尚浅,师文学行夐出伦辈,非臣所能及。况臣素兄事师文,一旦躐居其上,情实不安。”明年,乃擢克恭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师文亦改山东道,入为国子司业,人皆多克恭之让。克恭抵任,条上兴学校、选真才、汰冗官、增吏俸,慎刑狱五事。又言:“朝廷累放诏旨,议行贡举法,而权臣扳引朋类,沮格不行。今所至乏才,宜设科取士,以副上意。

  四年,复入为工部侍郎,转翰林直学士。五年,敕克恭与直学士王约赈京师水灾,惠利周浃,民德之。六年,授吏部侍郎。出为彰德路总管,未赴。八年,改刑部侍郎,擢尚书。奏言:“明刑弼教,莫重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叙,今子证父,妇证夫,奴证主,大伤伦纪,宜禁之。”旋除大中大夫、大名路总管。克恭在刑部,与同官议事,不肯曲意付和。及去,凡克恭所定者,胥吏皆准为程式。至大三年。卒。谥文简。子秬,秘书著作郎。

  克恭诗自得天趣,画学米芾父子,后用李成、董元法,造诣精绝,尤工墨竹,与宋文与可齐名。

  夹谷之奇,字士常,其先出女真加古部,讹为夹谷,后徙家于滕州。

  之奇,少孤,好学,受业于东平康晔。授济宁教授,辟中书省掾。大兵南伐,授行省左右司都事。时阿合马当权,与行省官有隙,遣使核其财用。之奇职文书,亦被按问。张宏范率其属,诣使者言:“夹谷都事素公清,若少有侵渔,宏范当与连坐。”事闻,适御史台立,乃擢之奇佥江南浙西提刑按察司事。既而,移佥江北淮东。

  至元十九年,召为吏部郎中,立黜陟之法,著为令。岁大旱,之奇请省经费,辍土木之役,以召和气,弭灾变。时论韪之。

  二十一年,迁左赞善大夫。时裕宗为皇太子,每进见,必赐坐,顾遇甚优。桑哥欲以均输法益国赋,虑提刑按察司挠其事,请与转运司并为一职,诏集群臣议之。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诸路,发擿奸伏,责任匪轻,若使理财,则必劳事冗,将弥缝自救之不暇,又安能绳纠他人,并之弗便。”事遂寝。

  又与谕德李谦条时政十事,上之皇太子:一曰正心,二曰睦亲,三曰崇俭,四曰几谏,五曰戢兵,六曰亲贤,八曰尚友,九曰定律,十曰正名。会皇太子卒,除翰林直学士。改吏部侍郎,遂侍御史。二十五年,丁母忧。以吏部尚书起复,屡请终制,不许。明年卒。

  臧梦解,庆元鄞县人。宋末,中进士第。至元十三年,授婺州路军民人匠司提举。未几,司罢,浙东宣慰司举梦解才兼儒吏,可试州郡,授息州知州,改海宁州知州,时淮东按察副使王庆之按部至海宁州,见梦解刚直廉慎,门无私谒,凡差役皆当,其贫富新增民户七百六十有四,新辟田亩四千四百有三十,政平讼简,为诸州最;举梦解,宜擢清要之职,御史台亦抗章荐之。未及报,梦解以秩满去任。

  二十七年,江阴饥,江浙行省委梦解赈之。梦解躬至其地,人给以米,所活四万五千余人,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苟宗道以其名上闻,除同知桂阳路总管府事。三十年,擢奉议大夫、广西肃政廉访副使。故事,烟瘴之地,行部者多不亲至。梦解遍历上下江诸路,按问宾州、藤州两路达鲁花赤,发其奸赃。又平反邕州黄震被诬赃罪,及藤州唐氏妇被诬杀夫罪,民翕然颂之。

  大德元年,迁江西当肃政廉访副使。临江路总管李倜素狡狯,又附大臣势,省、台皆畏之。梦解据实劾奏,一道肃然。六年,迁浙东肃政廉访副使。九年,除广东肃政廉访使,以老病致仕。后至元元年,卒。

  梦解为时名儒,敏于政事,操守尤为介特。所著书有《周官考》三卷,《春秋微》一卷。梦解自号鲁山称为鲁山先生云。

  燕公楠,字国材,南康建昌人。祖燮、父堂、俱仕宋。母雷氏梦五色大乌入帏,而生公楠。十岁能属文,居父丧,庐墓三年。以师府辟,五迁至赣州通判。

  至元十三年,江南平,授同知赣州事。迁同知吉州路总管府事。二十二年,召至上都,奏对称旨,赐史赛因囊加带,欲用为参知政事,固辞,除佥江浙行中书省事。江淮置尚书省,又改佥行尚书省事。初,公楠在江浙,奏请置两淮屯田。二十五年,用前议,拜行大司农,领八道劝农营田司事。公楠接行州县,劾江西营田使沙不丁贪横,罢之。

  二十六年,擢江进行省参知政事。桑哥败,蠹政尚未尽去,民不堪命。公楠入觐,极言其弊,请更张以固国本。世祖悦。会欲易政府,帝以问公楠,公楠荐伯颜、帖哥、不忽木、彻里、阔里吉思、史弼、徐琰、赵琪、陈天祥等十余人。帝又问:“孰可为首相者?”对曰:“人望所属,莫如安童。”问其次,曰;“伯颜可。”又问其次,曰;“完泽可。”明日,拜完泽为右丞相,以公楠与不忽木为平章政事,公楠固辞,改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赐弓刀及卫士十人。三十年,上言,请立行大司农司于江南,以究豪右隐匿田租。从之。复拜大司农,得藏匿公私田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二顷。

  元贞元年,丞机完泽以究隐匿田租不多,且病民,罢行大司农司,迁公楠为河南行省右丞。大德三年,改湖广行省。五年,召入朝。明年,座于京师,年六十二。帝悼惜甚,敕中书致祭,遣官乘驿护其丧南归。

  公楠前后条时政得失,凡百余事,如屯田、盐法、赋役,皆著为令。刘深讨西南夷,公楠料其必败,深竟坐诛。又语平章刘国杰,宜积粮于思、播、顺元,然后进兵。国杰不从,后转饷之士,瘴没者至十余万。沅州唐运判夺民田,武昌令刘权杀簿,诬系其妻子,公楠悉正其罪,时论尤称之。子璋、琦,俱总管府判官。有《五峰集》十五卷。

  白恪,字敬甫,冀宁阳曲人。父华,字文举,以文学知名。

  至元十四年,江南行台大夫相威辟恪为掾,恪条二十事以献,相威见世祖力陈之,允其十八,如大辟谳上刑部,听报可,贾似道公田租,岁减什二,皆是也。十八年,授建康道按察司经历。改湖广行省都事。省臣要束木恣为威福,恪度不可谏,辞不拜。复除福建宣慰司经历。

  三十一年,哈剌哈孙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荐恪为行省都事,擢员外郎,左右江官吏俸,受于行省,道远所得不偿旅食,恪建议随所产给之,著为令。戊兵屯田,官出牛,输其租,牛死,岁率钱以偿之,恪令牛死纳皮角于官,戊兵由是免害。省臣奏广西地肥沃可为田,徙湖南民五千户往耕之,恪力言不可,哈剌合孙从其议,奏止之。

  大德四年,进江西行省理问官,时阎复为翰林承旨,慨然曰:“白文举父子,俱有文名,敬甫老不入翰林,咎将谁执!”奏为翰林待制,复同佥太常礼仪院事。至大二年卒,年六十三。

  李衎字仲容,大都人。由太常寺太祝,累迁淮东道宣慰使都事,擢江南行省左右司员外郎。二十八年,除都功德司经历。

  成宗即位,衎以礼部侍郎使于安南,赐金符,以兵部郎中萧泰登副之。国王奉表谢罪,归侵地三百里,偕其使入朝。明年,出为同知嘉兴路总管府事。再迁婺源州知州。衎有吏能,奉诏录囚江南,多所平反。常州学田僧冒种三之一,衎白于行省还之。

  皇庆三年,请致仕,召为吏部尚书。仁宗闻衎名久,礼遇优洽,字而不名。衎以年老请致仕,帝不允,曰:“仲容旧人,宣力有年,不可令去禁掖。”超拜集贤大学士。延祐七年卒,年七十八,谥曰文简,衎善画竹石,为一时之冠。

  张伯淳,字师道,嘉兴崇德人。少举童子科,有荐其善书大字者,宋理宗亲试之,伯淳书一天字,诘之,对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理宗大悦,遂中选,以父任授迪功郎、淮阴尉,改扬州司户参军。寻举进士,累擢观察推官,除大学录。

  至元二十三年,用荐者言,授杭州路儒学者教授。迁浙东道按察司知事。二十八年,迁福建廉访司知事。又有与帝言:“此人非宪司知事才。”即日驿召至都。明年,入对,陈时务十余事,词意恺切,上为动容,命就中书与执政议次第举行。其第一事曰罢冗官,方条举办法,而执政已不悦,曰:“远人欲夺吾官耶!”使健儿要诸途,诟辱之,伯淳几不免,事亦寝。授翰林直学士,进阶奉训大夫,谒告归。换庆元路总管府治中,行省檄伯淳按衢、秀二州疑狱,皆得惰实。

  大德四年,拜翰林侍讲学士,扈从上都,帝选近臣祀岳渎,伯淳在迁中,以老病辞。明年卒,谥文穆。伯淳与妻弟赵孟頫,俱以文学擅名,共文源出韩愈,谨严有法,得立言之体。著《养蒙集》十卷。子采,河东宣慰副使。

卷一百八十九 列传第八十六

  程钜夫 袁桷

  程钜夫,名文海,避武宗御名,以字行。其先,自徽州徙郢州京山后又徙建昌。宋德祐元年,钜夫叔父飞卿,以军器监知建昌军,大兵至,迎降。钜夫入为质子,授宣武将军、管军千户。世祖召见,问:“宋何以亡?”对曰:“贾似道误之。”又问:“似道何如人?”对曰:“为边将一似道也,为宰相又一似道也。”帝悦,命给笔札书之。钜夫即御前,以银盆磨墨,书二十余纸以进。帝问居何官,以千户对。帝曰:“卿儒者,授非所宜。”特命改直翰林,且谕之曰:“自今政治得失,廷臣邪正,卿为朕直言元隐。”钜夫顿首谢。十六年,授应奉翰林文字。明年,进修撰,寻迁集贤直学士、中议大夫,兼秘书少监。钜夫条陈五事:

  一,取会江南仁籍

  昨者钦奉圣旨,许令江南曾有官人赍告敕赴省换授,此最良之法。奸邪卖弄,遂至颠倒。求仕者凭外省之咨,而外省贪饕尤为不法,有卖家丧业,而卒不沾一命者;亦有全无根脚,白身而受宣敕者。又有外省官将空头咨示旋来内省,寻趁有钱人员,书填姓名;亦有内省通同作计,公行添插人员。又有一等奸人,置局京师,计会保民,诬写根脚,保明而得者。吏治之弊,至此已极。省府欲行考究,似觉费力。今有捷法,可以永除病根。乞选清强通晓官员,无论南北,每省差两员前去,同本道按察司,取会江南州县城郭乡村邻甲,保明诣实元在亡宋有官人员姓名,一概置籍明书本人乡贯、三代及入仕根脚,赍来省部,以凭照勘。遇有求仕赴人员,一阅而知真伪,极为便当。仍与申饬外省,遇有求仕,合与行下本郡,令乡都乡甲保明本人是何出身,即量轻重咨来,不许邀阻。其有邀阻者,许令求仕人赴御史行台及按察司论诉。庶几私两得便当。籍成之后,却与商略白身人求仕格式,行下江南。

  一,通南北之选

  圣主混一车书,南北之人皆得入仕。惜乎北方之贤者,间有视江南为孤远,而有不屑就之意。故仕于南者,除行省、宣慰、按察诸大衙门,出自圣断选择,而使其余郡县官属指缺愿去者,半为贪污狼藉之辈。南方之贤者,列姓名于新附,而冒不识体例之讥,故北方州县并无南方人士。且南方归附已七八年,是何体例,难识如此。欲乞令省部,刷具南北府州县官员脚色参对,今后南北选房,流转定夺。若以南人为未识体例,则乞于北方州郡,每处且与参用一二人,秩满却与通行定夺。其北人注南缺而不赴者,重与罪过。庶几吏称民安,可以上副圣主兼爱南北之意。

  一,置考功历

  国朝建御史台,虽有考课之目,而未得其要,莫可致诘。欲乞照前朝体例,庆诸道府州县,下至曹掾等,各给出身印纸历子一卷,书本人姓名、出身于前,俾各处长吏联衔结罪保明,书其历任月日,在任功过于后。秩满,有司详视而差其殿最。则人之贤否,一览而知,考核得实,庶无侥幸。

  一,置贪赃籍

  国朝内有御史台,外有行台、按察司,其所以关防贪官吏者,可谓严矣。而贪污狼藉者,往往而是,何也?盖其弊在于:以征赃为急务,以按劾为具文。故今日斥罢于东,明日擢用于西,随仆随起,此弃彼用。多方计置,反得美官。相师成风,愈无忌惮。欲乞省台一体,应内外诸路官员,有以贪赃罢者,置籍稽考,不许收用。其吏人犯赃者,重置于法,内外一体照应,庶几官吏知所警戒。

  一,给江南官吏俸钱。

  仕者有禄,古今定法。无禄而欲责之以廉,难矣。江南州县官吏,自至元十七年以来。并不曾支给俸钱,直是放令推剥百姓。欲乞自今并与支给各合得官俸钱,其有贪赃者重罪不恕,人自无词。

  二十年,加翰林集贤直学士,同领会同馆事。二十三年,改集贤直学士,进少中大夫。入见,乞建国学,又请搜访江南遗逸,御史台、按察司宜南北人参用。蒂并嘉纳之。二十四年,立尚书省,拜参知政事,钜夫固辞,又命为御史中丞。台臣言:“钜夫南人,且年少。”帝怒曰;“汝未用南人,安知南人不可用?”遂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奉诏求士于江南。初,诏书皆用蒙古字,至是特命以汉字书之。帝素闻赵孟頫、叶李名,密谕钜夫,必致此二人。钜夫又荐赵孟頫、余恁、万一鹗、张伯淳、故梦魁、曾晞颜、孔洙、曾冲子、凌时中、包铸等二十余人,帝皆擢置清要。入都复命,时宫门已闭,世祖闻之喜甚,不觉起立曰:“程秀才来矣!”钜夫奏民间利病七事:

  一,江南买卖宜许用铜钱或零钞

  窃维江南贫民多而用钱细,初归附时,许用铜钱,当时每钞一贯准铜钱四贯,自铜钱不用,每钞一贯所直物件比归附时不及十分之二。在前上司指挥官收铜钱有私藏者,坐以重罪,其拘收到官者必多,或民间尚有窖藏,亦难尽知。计江南铜钱,比故宋时虽或熔废,其到官者宁无十分之五,在民者无十分之一。若尽废在官之钱,使民间以钞一贯就官买钱若干,添贴使用,其有民间窖藏者,立限出首纳官免罪,如限外不首,私自发掘行用,许邻右主首诸色人捕告,验实坐以元罪。有诬告者,亦反坐之。试行一二年,如公私果便,永远行用。如其不便,然后再禁,公私亦无所损。如不复用铜钱,更宜增造小钞。比来物贵,正缘小钞稀少。如初时直三、五分物,遂增为一钱。一物长价,百物随之。省府分有小钞发下,而州县库官不以便民为心,往往惮劳而不领取,提调官亦置而不问。于是民日困,而钞日虚,宜令增造小钞,分降江南各路,特便细民博易,亦利民重秒之一端也。

  一,军人作过甚者,责其主将仍重各路达鲁花赤之权

  各路管民官与管军官不相统一,军卒肆凶,小民受害,管军官不肯问,管民官不敢问。甚则如临江之兵挥刃以拟总府,吉州之兵奋拳以殴府官,此风何可浸长!国家置达鲁花赤,本令兼管军民。江南诸路达鲁花赤固多失职,赤缘地远军骄,故不能制。宜特降旨,今后诸处经过屯戍军兵,敢于民间剽夺奸污者,本路达鲁花赤即将犯人准法处断。如漏失本人姓名,具管军官姓名呈省,自其牌子头至百户定罪有差。若十人以上同罪,罪其主将。庶几每翼头目,各务钤束其下,不致生事,军民相安,远方幸甚。

  一,百姓藏军器者死,而劫盗止杖一百单七,故盗日滋,宜与藏军器同罪

  盗之害民,劫盗为甚。故自古立法,劫盗必死。江南比年杀人放火者,所在有之。被害之家才行告发,巡尉吏卒名为体覆,而被害之家及其邻右先已骚然。及付有司,则主吏又教以转摊平民,坐延岁月。幸而成罪,不过杖一百单七,而蔓延逮捕平人死狱中者,乃十之四五。况劫盗幸免,必图报复,而告发之家无遗种矣。被贼劫者,谁敢告发。盗势日张,其祸何可胜言!夫诸藏兵器者处死,况以兵器行劫,而罪乃止于杖,此何理也?故盗无所畏,党日以多。今后强盗持军器劫人财物,赃证明白,只以藏军器论罪,郡府以便宜从事,并免待报。庶使凶人警畏,平民安帖,其于治势实非小补。

  一,江南和买物件及造作官船等事,不问所出地面,一切遍行合属,处处扰害,合令拣出产地面行下

  凡物各有所出所聚处,非其处而谩求,如缘木求鱼,凿冰求火,无益于官,徒扰百姓。如纻丝、邵缂、木锦、红花、赤藤、桐鱼、鳔胶等物,非处处皆出,家家俱有者也。而行省每遇和买,不问出产在何地面,件件都是遍行合属。其各道宣慰司承行省文字如此,亦遍行千合属总管府。总管府又遍行合属州县。遂使江南百姓,因遍行二字,处处受害。及申到和买诸物,又行移体覆,动辄半年、一年。及上司放支价钱,官吏通同,不复给散于民,虚写收管,粘入卷中,以备照刷,公私俱弊。欲令省家先计必合和买物件,某物出于何处,聚于何处,采之公论,置簿籍记。如在江东,止行下江东,在两浙,止行下两浙。量远近,立限期,仍令本处宣慰司止行下所出、所聚去处,委廉正官一员,依时给价,于系官钱内即行放支,结保申呈。如后经手官吏作弊事发,依至元十九年圣旨条画盗官财物罪犯追断。又造船一事,其弊与前略同。自至元十八年至今,打造海船、粮船、哨船,行省并不问某处有板木,某处无板木,某处近河采伐利便,又有船匠,某处在深山采伐不便,又无船匠;但概验各道户口,敷派船数,遍行合属宣慰司,仍前遍行合属总管府。以江东一道言之,溧阳、广德等路,亦就建康打造,信州、铅山等处,亦就饶州打造,勾唤丁夫,远者五、六百里,近二、三百里,离家远役,辛苦万状,兼木植或在深山穷谷,去水甚远,用人扛抬过三、五十里山岭,不能到河,官司又加以箠楚。所以至元二十一年,宁国路旌德县民余社等,因而作哄,亦可鉴也。又所用铁、炭、麻、灰、桐油等物,官司只是桩配民户,不问有无,其造成船只,并系仓卒应办,元不牢固,随手破坏,误事尤多。宜令凡是海船,止于沿海州郡如建德、富阳等处打造,粮船、哨船止于江西、湖南、湖北等处打造。乃乞照故宋时打造官船体例,差官领钱与河、海船匠,议价打造,每人愿造若干船只,领若干钱,写立文书,须管十分坚牢。如有违约,即追罚价钱,依法治罪。所委官在彼守待了毕,交领而回,则民户无远役之费,匠户无差役之苦,官吏无催督之劳。或有欺盗发觉,照盗官财物例追断,公私两便。而所造船只,亦可为长久之用。

  一,江南诸色课程多虚额妄增,宜与蠲减

  江南茶、盐、酒、醋等税,近来节次增添,比初归附时十倍以上,今又逐季增添。正缘一等管课程官,虚添课额,以诌上司,其实利则大概入己,虚额则长挂欠籍。姑以酒课言之,自前日有司徒增酒课,每米一石,收息钞十两,而江南糯米及所用曲蘖等工本,通仅七两。以七两工本,而官先收十两和息,宁有此理。所以杭州、建康城里酒价,不半月间,每瓶骤增起二百文。其他可类推也。前来钦奉圣旨,诸色课程从实恢办,既许从实,岂可虚增。除节次累增课额实数,及有续次虚增数目,特与查照,并蠲减、从实恢办。庶将来不致陷失岁课,亦不致重困民力。

  一,建昌路分小于抚州,而杂造段匹三倍抚州,工役不均,宜只依抚州例,诸处凡似此不均者,比附施行

  窃惟建昌虽名一路,而在宋时止称为军,宋初本是抚州属县。两处民户物产,大不相侔。况建昌四县近又割出管内,南丰一县以为州,事力小弱甚矣。今江西却令建昌路安机一百张,每年造生熟段匹二千二百五十段,而抚州路止安机二十五张。建昌何重,抚州何轻?抚建甚近,土性相同,非建昌独宜织造也。缘建昌曾有一路官,刻下民、媚上司,妄添数额,遂不可减,作俑有自,流毒无穷,本郡不堪其扰。臣昔家此,实所备知。如令比附抚州体例,特与末减,信望公私易为趁办,段匹又加精好,而本路之民少得一分之宽。然此,特建昌一路,兴织造一事也。其他路分及工匠等事,似此不均者,亦乞令各处有司,比附上项事理施行,生民幸甚。

  一,江南官吏家远俸薄,又不能皆有职田,故多贪污之吏,宜于系官田地拨为职田

  江南官吏多是北人,万里携家,钞虚俸薄,若不侵渔,何以自赡中。前曾令依腹里州县体例,各给与职田,而行省行下,必令于荒闲田地内摽拨。夫江南州县安得处处有荒闲田地,只为此语糊涂浮泛,得职田者,遂无几人。今欲一一添俸,则费钞愈多,虚钞愈甚,莫若职田之为便也。宜令行省遍下诸道诸路州县,凡各处系官田,即拨与各官充合得职田,比腹里例毋令减少,使洁己守官者既免饥寒之忧,其病民蠹国者自甘惩汰之罚。如此,然后治平可冀也。

  其言皆切中当时之弊,帝韪之,超授集贤学士仍兼行御史台。

  时桑哥专政,法令苛急,钜夫入朝奏言:

  天子之职,莫大于择相,宰相之职,莫大于进贤。苟不以进贤为急,而以殖货为心,非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意也。昔汉文帝以决狱及钱谷问丞相周勃,勃不能对,陈平进曰:“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欲责治粟内史。宰相上理阴阳,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观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职矣。今权奸用事,立尚书省钩考钱谷,以割剥民生为务,所委任者皆食饕嗜利之人。江南盗贼窃发,良以此也。臣窃以为,宜革尚书之政,损行省之权,罚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于国为便。

  桑哥大怒,留钜夫不遣,奏请杀之。凡六上,帝皆不许,命钜夫归。

  二十九年,又诏钜夫与胡祗遹、姚燧、王恽、雷膺、陈天祥、杨恭懿、高凝、陈俨、赵居信十人赴阙,召对便殿,劳问甚悉。三十年,出为福建海北道肃政廉访使。大德四年,改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湖广行省平章纵家奴害民,钜夫按治之,榜其罪于市,民大悦。八年,召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明年,加商议中书省事。时亢旱,风灾尤甚,钜夫应诏陈言,奏敬天尊祖、清心持体更化五事。十一年,出为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武宗即位,留翰林学士,加正奉大夫。凡朝延大议,必咨之。每议事归家,人占其颜色,以知时政之得失。至大三年,复拜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仁宗即位,召老臣十六人赴阙,钜夫与焉。帝素重钜夫为人,每呼程雪楼而不名。雪楼,钜夫别字也。未几,改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使,留为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二年,旱,钜夫应诏陈桑林六事,忤宰相意。明日,帝遣中使赐上尊劳之曰:“昨中书集议,惟卿言最当。后遇事,其尽言无隐。皇庆元年,进荣禄大夫,诏钜夫与李孟、许师敬等议贡举法。钜夫言:“朱子贡举私议,可损益行之。”又言:“取士当以经学为本,经义当用程、朱传注。唐、宋词章之弊,不可袭。”从之。二年,以疾乞归,不允,命尚医给药物,官其子大本郊礼署令。三年,疾益剧,平章政事李孟亦为之请。特加光禄大夫,赐上尊,命廷臣以下饯于文明门外,大本乘驿护侍南还,仍敕所在有司常加存问。五年,卒,年七十。泰定二年,赠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楚国公,谥文宪。

  钜夫博闻强识,文章议论为海内宗尚者四十余年,临大事,决大议,风采懔然,不为利害所动。常曰:“士生天地间,当以利人济物为心,奈何琐琐为身家之计?”论者谓钜夫不愧其言。有《雪楼集》四十五卷。

  子大年,金豁县尹;大本,秘书监著作郎。孙世京。集贤修撰。

  袁桷,字伯长,庆元鄞县人。曾祖韶,宋同知枢密院事。祖似道,宋知严州。父洪,字季源,七岁通《诗》、《书》、《春秋》,宋京尹马光祖辟为掾,以敏达闻,累迁太社令。贾似道不乐四明人,洪与同州六十余人皆被废。咸淳九年,起为建康路通判,大帅赵溍委以府事。诸将桀傲,数以语侵,洪请较射,洪三发三中,众惊服。后为制置司参议官,不拜而归。至元十五年,授同知邵武路总管府事;二十年,改温州;并以疾辞。卒,年五十四。

  桷,幼好学,读书常达旦不寐。稍长,师事王应麟、舒岳祥,其学精深核实。以行台荐,授丽泽书院山长,不就。大德初,阎复、程钜夫、王构俱荐之,擢翰林国史院检阅官。成宗初建南郊,桷进郊祀十议,其序曰:

  五帝不相沿乐,三王不相袭礼,所由来尚矣。损益之道,其旨同焉。赢政绝灭三代典礼,臆为之制,《礼经》废缺,残灰断壁,收合于西汉之世,名为宗周,而祠祭广衍,皆祖秦旧。逮王莽尊信《周官》,后汉二郑申释名义,违异于五经者,旁傅曲会,皆得以合。自汉而降,言礼者悉本于此。愚尝绸紬绎经传,审问慎思,繄儒先是,证郊社大典,秦、汉而下,莫有疑义,惟合祭,同异其详,可得闻矣,若郊非圜丘,帝非天帝,沿袭旧说,卒无与正。夫天无二日,是天尤不得有二也,五帝非人也,然不得谓之天,作《昊天五帝议》。祭天岁或为九,或为二,或以变礼者为正,作《祭天名数议》。圜丘不见于五经,郊不见于《周官》,作《圜丘非郊议》。后土,社也,先儒言之而复疑。焉,作《后土即社议》。三岁一郊,非古也,作《祭天无间岁议》。燔柴,古经之可见者也,《周官》以橦祀为天,其义各旨,作《燔柴泰坛议》。祭天之牛角茧栗,用牲于郊,牛二,合配而言之也,礼成,于周公未之有,改增群祀而合祠焉,非周之制矣,作《郊不当立从祀议》。郊,质而尊之义也,明堂,文而亲之义也,作《郊明堂礼仪异制议》。郊用辛,鲁礼也,卜不得常为辛,犹至日之不常为辛,作《郊非辛日议》。北郊不见于《三礼》,尊地而遵北郊,郑玄之说也,作《北郊议》。多闻阙疑,先圣有训。私不自量揆,妄为之说,实有恧焉。鸿藻硕儒,洽通上下,其必有以折衷而深证之。大德五年春三月,具官袁桷序。

  昊天五帝议

  言昊天者有三说。郑玄六天之妄,攻之者众矣。王肃谓祭天有二,冬郊圜丘,春祈农事。若明堂迎气,皆祭人帝。历唐而下,则谓郊祀配在者为昊天,明堂配上帝者为五帝。甚者因其说之不通,并《孝经》后稷配天本文,而非之。其说纷杂,良由天与帝之号不明故耳。夫在郊者,谓之天,在明堂者,谓之帝。河南程氏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者气之始也,万物成形于帝,人成形于父。故季秋飨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者,物成之时也。胡宏氏曰:“天言其气,帝言其性。”其说是矣。故由其在郊,则以其远祖配,尊而无文之义也。由其在明堂,则以其父配,尊而亲之之义也。郑氏六天,本于谶纬,攻之者虽力,而卒莫敢废。汉、魏以来,名号不一。汉初曰上帝,曰太一元始,曰皇天上帝。魏初元间,则曰皇皇天帝。梁则曰天皇大帝。至唐,始曰昊天上帝,从长孙无忌之议,而废六天之廖。后复尊郑,而不敢废者,盖郑氏谓星经之天皇,即《周官》之昊天,上以合夫《周官》,而下复合夫从祀。于是郊之所主为昊天,而其坛之二等,复有天皇焉。此存郑之说,至于唐、宋而不敢废者,以此也。王肃言:明堂为人帝者,固非,而攻王者未尝不泥于五帝,至以明堂之祀五常,其来已久。或者又谓橦祀五帝为祭天,以此病肃,然卒无以归于一当之论。愚尝独谓五帝非人帝,其所谓人帝者,五帝之配耳。且五帝非天也。新安朱氏之定五帝,有取夫家语五帝之说。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而不敢加天以混之。唐永昌之敕亦曰:天无二称,帝是通名。承前诸儒互生同异,乃五方之帝亦谓为天。自今郊祀唯昊天上帝称天,余五帝皆称帝。证以二说,则六天之说不攻而自破,五帝之误,可证而不诬矣。独黄干泥夫郑学,谓飨帝于郊,而风雨节、寒暑时,非人帝所能为。殊不知五人帝者,若太皞是也。五人神者,若句芒是也。今以五行之官名佐成上帝,而称五帝,何忧不能寒暑节、风雨时。独不可称天帝以混夫昊天上帝之号耳。陈祥道言:五帝无预乎昊天上帝,其说良是。而下文言上帝则五帝兼存焉,此亦泥夫郑说,又谓明堂之上帝兼昊天与五帝而一之,其说又不通。独三山林岊言:古之祭上帝,与祭五之礼,以经推这,礼莫盛于周,周之祭上帝,亦曰祀天,郊祀之天,明堂之上帝,即一也。郊祀从简,为报本反始。以稷配明堂从备,为大飨报成。以文王配稷王,业所始,文王王业所成,从其类也。祭于郊曰天,于明堂曰上帝,天言兆朕,帝言主宰也。《周官》先言祀上帝,次言祀五帝,亦如之。谓大臣之赞相,有司备具,至其圭弊,则五帝各有方色,未尝于上帝混同也。愚尝妄谓《周官》无明堂郊天之文,先儒必欲合于五经,其说愈不可解。天官大宰祀五帝,则掌誓戒,后云祀大神示,亦如之。郑谓大神示,即天地也,是重五帝于大神示也。五帝之说,盛于吕不韦之《月令》,《诗》、《书》所载未尝有五帝之号。尊上帝而黜五天帝,要不为无据也。

  祭天名数议

  天岁有九祭,郑玄之说也。何以谓之九祭?祀昊天于圜丘,五天帝于四郊,复立郊祀,明堂而为二,龙见而雩帝于南郊,此九祭也。王肃谓天惟有一,岁有二祭,南郊之祭为圜丘以冬祭,其祈农事也以春祭,谓之二祭。梁崔灵恩宗郑而黜王,不过谓郊丘不可为一,而五帝之祀同为天帝,明堂之不可废,犹大雩之不可废也。自唐以后,非六天者皆是,而九祭之名微与郑异者,则谓春祈谷,夏大雩,秋明堂,冬圜丘,兆五帝于四郊,为九祭。历代尊黜异同,不过出于三者之说。愚独以谓其说皆无足取证。郑氏之五天帝不得为天,前已辨之详矣。以圜丘南郊为二者,分帝为太微,为天皇,而非昊天之本名也。王肃之祈农事,先儒之言大雩,愚请得而论之。按《月令》元曰祈谷于上帝,噫嘻之,《小序》春夏祈谷于上帝,祈谷之,祭非郊与明堂之比也。善乎庐陵胡氏之论曰:“郑谓此即郊,按《特牲》又云郊迎长日之至,注引《易》说,谓春分日渐长,则此未春分也。《易》说三五之郊,一用夏正。孟献子云:启蛰而郊,则此未启蛰也。献子又云:郊祀后稷以祈农事,此不礼后稷而祀帝也。足明此。但祈谷非郊天,大祭诗云:春夏祈谷,岂谓郊乎?先儒亦言:祈者,以民食之重,有求于天,不得于南郊、明堂并而大雩之,祭尤不宜与二大祭同议。按《春秋》之书雩旱祭也,司巫女巫之舞雩,皆不得已吁嗟而求之,其甚者,则歌哭而请之,礼之变也。《尔雅》曰:“雩号祭也。《春秋》书雩之例,三传虽有异同,大较纪其灾之极。若昭公之季年一月,而两书焉,足以见夫旱之极矣。谓夫子纪鲁之僭者,非也。鲁之雩坛舞咏而归者,非欤?又按郑注,周雩坛在南郊之旁,则非郊天之坛明矣。《诗》之《小序》,自欧阳氏、苏氏、朱氏疑而去之者已久,详《小序》之笺。则先已有疑于本文,故其笺曰:“《月令》孟春祈谷于上帝,夏则龙见而雩,是与?”夫“是与”者,疑之之辞也。春犹得以祈谷言,夏不得以祈谷言矣。孔疏知“是与”为若不审之辞,复引仲夏大雩,以祈谷实为证。是徇小序之失,不若郑氏之置疑也。祀天之礼,有常有变,有因事之祭,若国故之旅于上帝,师行之类于上帝,天地之大灾、疾病、水旱,皆不得不祷于天。孰谓雩旱而可谓常祭者也?今定以南郊为一,明堂为二,此为一岁之大祭。若祈农事,虽非变礼,要为祭之次者。吕令固有议之者矣。独祈农于上帝,诚不可废。而元日之祭,不得与郊祭并。故两存而复议之。

  圜丘议

  圜丘之名,独见于《周官 大司乐》《诗》、《书》、《春秋》、《仪礼》之所不载。二载《礼》先儒谓出于汉儒,今不复引。以《周官》考之,圜丘非祀天之地。其本文曰:“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族为徵,姑洗为羽。雷鼓、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函钟为宫,太蔟为角,姑洗为徵,南宫为羽。灵鼓、灵鼗,孙竹之管,空桑之琴瑟,咸池之舞。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若乐八变,则地示皆出,可得而礼矣。”郑康成释以为禘祭,又谓天神为北辰,地示为昆仑。历代相承,皆谓祀天于圜丘。王肃之徒,虽难郑说,能知禘之非祀天,而谓郊即圜丘,圜丘即郊,其说率杂而不能定,愚按圜丘非郊也。圜丘非祀天神,独郑康成言之,既不能合于《诗》、《书》、《仪礼》,而于《周官》复有所背。以《周官》之本文言,止言于地上圜丘奏之,不闻其祀天于圜丘也。况《大司乐》前云奏黄钟,哥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奏太蔟,歌应钟,舞咸池,以祭地示。夫祀天神、祭地示,其乐与圜丘所奏实异。则当以黄钟、大吕、云门为祀天,不当用圜丘降神之所,而遽言为祀天之所也。其祭地也,亦当以太蔟、应钟、咸。池为祭地,不当用方丘降神之所为祭地之所也。郑康成知其说之不通,遂释前天神为五帝,日月星辰圜丘之天神为北辰。后来纷纷沿袭共说。而王肃六天之辨,复泥于祀天圜丘之说,不能详明其本文而折其谬,乃谓郊即圜丘,圜丘即郊。故崔灵恩、孔颍达咸宗郑而黜王。夫《大司乐》既无祀天圜丘之丈,而郑氏天神复释为二,有不待辨而明。按释圜丘者,谓为自然之丘,非人力所为,其说与《尔雅》合。雍镐近郊宜或有此,若后代国都于平衍之地,将人力而为之耶?抑亦为坛以象之耶?或曰圜丘祀天,郑康成必本于前代。愚曰《诗》《书》《易》《春秋》《仪礼》之所无者,不必信郑氏之说,本于秦始皇祠八神地主之圜丘,又汉武帝作十九章之歌,以正月上辛用事甘泉园丘二者,皆非祀天。郑氏阴取之,而不敢明证其事。若谓南郊即圜丘,北郊即方丘,不知《周官》四郊非南北郊之郊,《诗》、《书》、《春秋》之郊非圜丘之制,不得合而为一。谓祀天于圜丘者,特郑氏之说,初非《周官 大司乐》之本文。陈祥道《礼书》谓祭祀必于自然之丘,所以致敬,燔瘗必于人为之坛,所以尽文,亦宗郑之说而微异。崔灵恩、义宗亦宗郑、黜王。而所谓郊即圜丘,圜丘即郊之误,乃不能正其说。历汉至宋诸儒,悉不过以《周官》傅合于《诗》、《书》、《春秋》,滋以启后来之误。故为之辨。

  后土即社议

  《周官》无祭地之文,先儒言之详矣。而其言近于地者,有五,曰地示、大示、土示、后土、社是也。郑氏之释地示,则曰:北郊神州之神及社稷。夫以北郊为祀地,此祀之大者,不得合社与稷而言,合社与稷,是为三祀,非祭地明矣。曰大示,郑无明释。或谓大示,乃地示之大者。祀地以北郊为大,则地示之大者,将何以祀之?曰土示,郑谓原隰平地之神,此又非祀地矣。日后土,郑氏则直谓:后土,黎所食者,后土官名,死为社而祭之。又曰:后土,土神,不言后土社也。其答田琼则曰:此后土,不得为社者,圣人制礼,岂得以世人之言著太典,明后土土神不得为社。至于太祝建邦国告后土,郑复曰:后土神神,独此说违戾特甚,启历代之讹谬,产自此始。按《尚书》曰:“告于皇天后土。”孔注曰:“社也。《泰誓》之宜于冢土,亦社也。《召诰》之社于新邑者,亦后土也。甫田之以社以方;注:社,后土也。后土与社,皆地之称,今悉疏经文之可证者而言之。《泰誓》曰:郊社不修,礼日祭地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又曰:郊所以明天道,社所以神地道。又曰:“郊社所以事上帝。又曰:明乎郊社之义。又曰: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若然,则社即后土,后土即社。郑氏之释《大宗伯》,既以黎所食者为是,而复有所疑而不决,于是答田琼之问,以后土不得为社。四者之说,更相背戾。而方丘、北郊复为二说,终莫能定。至胡宏氏始定郊、社之义,以为祭地于社,犹祀天于郊也。故《泰誓》曰:郊社不修,而周公祀于新邑。亦先用二牛于郊,后用太牢于社。记曰: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而《周礼》以橦祀祀昊天上帝,以血祭祭社稷,别无地示之位。四圭有邸,舞云门以祀天神,两圭有邸,舞咸池以祭地示。而别无祭社之说,则以郊对社可知。后世既立社又立北郊,失之矣。此说足以破千古之惑,故新安朱氏《中庸》郊社,亦以社为祭地,取夫胡氏,而独以其废北郊之说为未然。愚按北郊不见于经,独见于郑氏。郑氏之北郊,非至日方丘之祭。攻郑氏神州之说者多,而不能辨郑氏北郊之不经。攻合祭之说者力,而不考以地为郊之失,亦始于王氏。郊以祀天,社以祀地。胃郊为祀地,吾知其不出于六经也。《春秋》书鲁之郊止天郊天,不闻其郊地也。用牲币于社,间于两社,皆天子之制也。谓鲁为僭郊社,则可;以鲁郊为祀地,则不可。云汉之诗曰:祈年孔夙,方社不莫。又曰:“自郊徂宫,宫社宫也。告天地之礼,郊、宫为二,则诗之郊,亦非祀地也。朱氏亦曰;“《周官》止言祀昊天,不言祀后土。先儒之言,祭社者为是。其言《周官》礼大神、祭大示,皆无明文,是深有疑于《周官》之非全书也。或谓社不足以尽地,此盖因诸侯大夫皆得祖社,遂因此以致疑。按《大宗伯》:“王大封,则先告后土。”又曰:“建邦国,先告后土。”谓之后土者,建国之始称。若武城之告于后土者是也。左祖、右社,亲地之道也。此言社之名成于告后土之后也。先儒谓尊无二上,故事,天明独行于天子,而无二事地察,故下达于庶人,而且有公私焉。胡宏氏曰:“诸侯之不敢祭天,犹支庶之不敢断祖也;诸侯之得祭地,犹支庶之各母其母也。”其说为是。且社有等差,至于州党族闾,愈降愈少。独天子之社,为群姓而立。王社之说,孔疏谓,书传无文,其说莫考。陈祥道释社、后土之辨,终泥于郑氏。至谓建邦国先后土为非社,曾不知社之未立,其不谓这后土,其可乎?

  祭天无间岁议

  古者,天必岁祭。三岁而郊,非古制也。然则曷为三岁而郊也?三岁之礼,始于汉武。其祀天也,不于泰坛而于甘泉坛。有八觚席,有六采文章采镂之饰,玉女乐石之异,鸾略马莘驹之靡,瑄玉宝鼎之华,其礼也侈,其用民也劳,如之何其勿三年也?至于后世,不原其本,而议其末。三年之祭,犹不能举其能力行者。若唐之太宗,享国长久,亦不过三、四。宋仁宗以后,始克遵三年之制。夫三年一祭,已不得为古,则一、二举者,尤非礼也。苏氏曰:“秦、汉以来,天子仪物,日以滋多,有加无损,以至于今,非复如古之简易也。今所行,皆非周礼。三年一郊,非周礼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庙,一日而祭大庙,非周礼也。郊而肆赦,非周礼也。优赏诸军,非周礼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荫补亲属,非周礼也。自宰相宗室已下至百官皆有赐赍,非周礼也。”先儒又曰:古之郊礼,以事天也,以报本反始,以教民尊上也。天子前期斋戒,命冢宰誓百官而莅事焉,事之莫尊者也。近世则变矣。三年而一郊,其所事者,则军旅亿丑之赏赍耳。事军旅亿丑之赏赍,则诚不专于享帝,制不一于报本。夫郊,以报一岁生物之功也。夫岂三岁一生物,而三岁一报耶?古者,大路素而越席,大圭不琢,大裘不饰,牲用茧栗,器用陶匏,谓德产精微,物所以称,故其文至简,而其诚至懿。近世盛銮辂冕服,珠玉金缯之饰,唯惧不华,内阙观宫一夕之具,唯恐不工。其文至繁,而其费至广,岂所以降格天神之意邪!如是,则郊天之礼,自汉而下皆非古制。礼乐百年而后兴,诚能如三代之礼,其茧栗、陶匏,费不为甚广,罢坛陛从祀之位,止以始祖为配,则千百年之废礼附典,由是而举,岂不甚盛!其或不与祭,则如《大宗伯》所谓:“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郑氏之释量人亦曰:“冢宰位佐王,祭亦容摄祭。”庶几破千古之陋,上以合于天道,而下足以解诸儒之疑议云。

  燔柴泰坛议

  《仪礼 觐礼》曰:“祭天燔柴,祭山丘陵,升祭川沈。”《祭地瘗祭法》亦曰:“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尔雅》曰:“祭天曰燔柴,祭地曰瘗薶。”《祭法》、《尔雅》虽各自为书,而其说与《仪礼》合者,独燔柴无异。《周官》曰:“以橦祀祀昊天上帝,实柴祀日月星辰,槱燎祀司中、司命、橦师、雨题。”夫《周官》之柴归于日月星辰,而以橦祀为祀天,是不与《仪礼》合也。《礼器》曰:“至敬不坛,扫地而祭。”不坛,非燔柴也;扫地而祭,非《周官》之祀也。合《礼仪》《周官》、《礼器》三书而言之,实有不同。自郑氏必欲合三礼之说为一,而后人附会者曲为之迁就。崔灵恩则谓:先燔柴及牲玉于丘讫,次乃扫地而祭。祭天之法,皆于地上,以下为贵,故不祭于人功之坛。陆佃则曰:“祭天之礼,升橦于泰坛,奏乐于圜丘,所以致天神也。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然后扫地而祭。乐者阳也,其声无形,故奏于自然之圜丘。烟者,阳中之阴,其气有象,故燔于使然之泰坛。至于橦祀实柴,有异于《仪礼》。郑氏则云:橦,烟也。三祀皆积柴实牲体于日月,言实柴于祀天,言橦三祀互相备矣。其释《觐礼》则曰:“燔柴祭天,祭日也,祭天为祭日,则祭地瘗者,祭月也。日月而云,天地灵之也。敢各疏其穿凿,以从古礼经之正。《周官》之不与《仪礼》、《易》、《诗》、《书》、《春秋》合者,不止于祀天地,今止因三礼之异同,诸儒之附会而言其非是。夫《周官》之圜丘,乃奏乐之所,非坛也。自汉而下,皆祀于圜丘,已失《周官》之意。崔氏谓圜丘即坛,为人功之坛。按释园丘者为自然之丘,非人功之坛,崔说与释园丘者异矣。使果从坛下扫地而祭,则燔柴于人功之坛,不可谓质,而独扫地之祭,得谓之质矣。若然,则《仪礼》之燔柴为末,而扫地之祭为本。历考梁、陈以来,不闻有祭于圜丘之下者。是崔氏之说,不得以行也。陆氏谓自然者为丘,使然者为泰坛,是祀天守有二。愚尝谓:合于《周官》,则泰坛之制未尝有合于《仪礼》,则燔柴之制无圜丘。历代之失祀于园丘,非是。陆氏独不能证其误,是为二坛者,亦非也。郑氏谓:烟,橦也。《诗》生民之橦祀,《书》之‘橦于六宗,橦于文武。”释者谓:橦,敬也。又曰:“精意以享”之谓也。使从郑说,以橦为烟,则六宗之祀不得与上帝并,而祀文武于宗庙,又难与燔柴之祭同也。郑氏之释燔柴,以祭天为日,祭地为祭月,其说尤妄。是殆尊《周官》之书,其不可合者,遂臆说以非古礼。如夏正郊天迎长日之至圜丘,南郊二天帝之说,类皆若是。古《礼经》独觐礼为天子礼,舍燔柴为祭天。则此书又如王安石之罢黜不能,以用于世。戴记之合于经传者,先儒类皆取之。若《王制》、《礼器》、《儒行》、《明常位》等篇,固有疑之者矣。独燔柴泰坛为祭天,与古礼合,特取其说。郑泰坛虽不见于《仪礼》,然从古传袭,未尝不以坛壝为正。觐礼之坛十有二寻,周公之三坛,同单司仪之为坛,三成去祧为坛。下至周未,齐候为柯之盟,有坛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况祀天钦崇之实,其可废坛壝哉!

  郊不当立从祀议

  郊有从祀,西汉未之见也。礼之失,始于建武。建武采元始之制而为之。元始,王莽之政也。王莽之失,在分牢,在同祭,不闻其从祀也。社佑尊时王之礼,而深知其非,谓:从祀之坐,近古皆有,梁、陈及于国朝,始相尚袭。夫谓之近古者,非古明矣。开元之礼,成于徐坚之徒,而开宝所作,祖于开元。大较从祀损益,咸取于建武。今因开元所定而论著其非是。其第一坛曰五帝,曰大明夜明。以《周官》言之,五帝之祀在四郊,大明夜明以实柴,而朝日夕月之制,复见于经传,此不得混而一之之证也。坛之第二与第三,皆以星经为之制。杜佑谓:天有万一千五百二十星,地亦如之。考其所祭,知其坛壝之不足以容也。遂为外官、内官以别,而节其数。开宝以后,又复增王狱、四渎、讽师、雨师之类,而并祭之。其坛愈广,其牲牢愈繁,而其礼愈失。考于《周官》,则《大宗伯》之实柴槱燎,此又不得混而为一之证也。今考于《虞书》,其类上帝之后,则行六宗、山川群神之祀,不闻其合祭也。汤之元牲,武成之柴望,皆若此矣。《召诰》用牲于郊牛二者,后稷配天之始也,若鲁之三望,虽为非礼,亦皆无总祀之理。自汉而下,牲犊、尊罍之数不胜其烦之费,竭九州之贡赋,不足以供。由是,虽三年之祭亦不能举。坛壝繁杂,宫县四立,有司临事,登降逼泰,惧不能以周旋,跛倚颠仆,无所不至。昔之儒,先能议合祭天地之非,而不能正合祭群祀之失;能以亲郊为是,而不能以三年一郊为非;能知牛羊供之这费广,而不能尽角茧栗之诚悫。甚者配帝之争不决,遂有二配帝于坛上。依违莫从,一至于是。今若悉如三代典礼,不伤财,不害民,一岁一郊,则何惮其不可行也!

  明堂与郊天礼仪异制议

  晋挚虞议曰:“郊丘之祀,扫地而祭,牲用茧栗,器用陶匏。事反其始,故配以远祖明堂之祭备物以祭,三牲并陈,笾豆成列,礼同人理,故配以近考。新安朱氏;曰:为坛而祭,故谓之天,祭于屋而以神示祭,故谓之帝。晋傅元亦云:于郊尚质,于明堂尚文。若然,则仪文悉皆有异矣。郊以牲,明堂以牛羊,诗曰:“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此牲之异者也。燔柴以报阳也,犹宗庙之裸鬯也。明堂与守庙近,则燔柴乎。何有?席用藁鞂,器用陶匏,象天之质也。玉爵代匏尊罍簋俎之属,一以宗庙。此元丰议礼这得也。郊之祭,用气也。进孰之失,始于唐。自唐以降,未之有改也。记曰:郊血大飨,腥三献焰。一献孰。解者曰:郊祭天也,大飨袷祭也,三献社稷五祀也,一献群小祀也。郊不以血,而以孰荐,礼之亵而失之甚者也。在则明堂之祭,其不进孰与?曰圣人亨,以享上帝。上帝,明堂之称也。用于明堂,而不用于郊,其义有矣。特牲少牢之始于荐孰,大夫之礼也。用大夫之礼于郊不可也,用于明堂,近宗庙也。配群祀于郊非礼矣。明堂,国中也,邑外曰郊,引而近之,其渎莫大焉。尊罍尚质也,彝以盛郁鬯,郊得以用之也。记曰:黄目郁气之上尊,彝得谓之尊也。定尊罍于天地,六彝于宗庙,郑氏之说也。开元遵而不用于郊,犹日以质不以文。明堂,宗庙之近,而文物之极也。其不用也,则野矣。凡此,皆礼仪文质之异,不可以不辨也。

  郊非辛日议

  郊特牲,曰郊之至也,迎长日之至也,又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郑玄谓迎长日者,建卯而昼夜之分也。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其释周之始郊日以至,则谓鲁无冬至祭天圜丘之事,是以建子之月,郊天示先有事也。夫以迎长日为建卯,胡氏非之至矣。三王之郊以寅,则冬至圜丘之祭,是周以冬为春矣。正月正岁,犹日以子为首,若以冬为春,是非矣。盖郊之用辛,言鲁礼也。周之始,郊日以至,言周以冬至而郊也。易周为鲁,以附夫臆凿之论,则大有所不可。周为周王,鲁为鲁公,合周、鲁为一礼,曷不曰鲁之始郊日以至。叶梦得氏曰:以郊为长日之至,下言郊之用辛。周之始郊日以至,正以别鲁礼。郑氏反之,强以建卯为日至,甚矣其好诬也。冬至祭天,此周之正礼不可易者。孟春建寅之郊,盖祈谷之祭。鲁虽得郊,不得同于天子。是以因周郊之日,以上辛,三卜不从,至建寅之月,正鲁郊,殆周祈谷之祭故。左氏谓,启蛰而郊也。或曰郊雩必以辛,周之制与?曰以至日而祭,则至日非常以辛也。鲁之郊雩皆辛,是鲁之礼也。然则周郊非辛与?曰周官祀大神则卜日。崔灵恩谓,卜日以至,为主不吉,始用它日。是有疑于卜也。横渠张氏谓,日至不必卜日,周之始郊日以至,言日至则不容卜,言月至则有卜,卜日则失气至之时矣,是定以为卜日也。《曲礼》曰:“大飨不用,卜吕大临。”谓天时阴阳这至,日月素定,故不问卜。若他飨,则问卜矣。或又曰:“周之不用辛,有所本与?《召诰》曰:“越三日,丁已用牲于郊。”非辛也。至翼日而社,非卜也。五经异义,《春秋公羊》说,礼郊及日皆不卜,常以正月上丁成,王命鲁使卜从乃郊。故鲁以上辛郊,不敢与天子同也。是足以明周郊之非辛矣。历代之月时不一,独唐武德以冬至祀天,孟春辛日祈谷于南郊,能取二就而裁正之,号为近古。故特表而出之。

  北郊议

  北郊之名,不见于五经。谓北郊见于《周官》,郑玄之论也。《周官》无北郊之本文,因郑玄谶纬之说,而与《周官》并行者,王莽、刘歆实为之始也。先儒能攻王莽南北合祭之义,而不知立北郊之说者,始于匡衡,成于王莽。舍其大,而议其细,相承谬误,今千七百余年矣。敢推其本始而详言之。夫周官圜丘、方丘为奏乐之地,非祭之所。圜丘之辩详矣。郑氏祭地之法有二:夏至之日,祭昆仑之神于泽中之方丘,一也;正月祭神州地示于北郊,二也。是方丘、北郊为二。今合而言之,不知其何所始也。按《大宗伯》之本文,郑氏之不能释者有二:曰以狸沈以疈辜,则曰:不言祭地,此皆地示祭地,可知。以黄琮礼地,则曰:“礼地以夏至,谓神在昆仑者。至于大司乐之地示,则又曰:“祭于北郊。”郑氏既以方丘、北郊为二,而后人之尊郑者,未尝不以方丘、北郊合而为一,神州谶纬非之者至矣。至若方丘之不为祭所,北郊之无所经见,皆泥其说而无有辨之者。或曰:“北郊始于匡衡,非王莽自为之说。谨按《汉志》,高帝因北畤而备五帝,至武帝时,后土犹未立,建始之际方立南北郊。匡衡、张谭以天随王者所居,援据《礼经》皆自为损益若所引祭地于泰折在北郊就阴位之说,今戴记无北郊之文。陈祥道《礼书》知其说之无所据,遂谓南郊祀天,则北郊祭地,祀天就阳位,则祭地就阴位,以强合夫郑氏北郊之说。夫郊非天不足以言,社非地不足以尽,二者相对,如天之不可以合祭也。谓之郊地,其何所据哉?先儒能明祭之不可以合,而不能辨社之不可以为郊,沿袭建始之弊。自汉而降,无有知其非者。祀地之为社,详见于后土之议。尊地之说,莫先于罢方丘、废北郊,以全古礼之正。王肃之攻郑玄,其说虽行于泰始,惜犹以郊、丘为一,故宗郑者多,而王说复废。驯致今日,郊社盛礼,方由是损益,以承三代之正。罢北郊之谬,其不在兹乎!

  礼官推其博洽,多采用之。擢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迁待制,拜集贤直学士,移疾归。复以集贤直学士召,改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至治元年,迁侍讲学士。时拜住当国,重桷学识,欲使撰辽、金、宋三史,桷上采访遗书条例。未几,英宗遇弑,事不果行。泰定初,告归,卒于家,年六十二。赠中奉大夫、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陈留郡公,谥文清。

  桷于近代礼乐之沿革,官吏之迁次,士大夫之族系,百家诸子之目录,悉能推本源委,详言之。文章奥雅,与虞集、马祖常以议论相师友,当时文体为之一变。有《清容居土集》五十卷。

  子瓘,同知奉化州事。后至元中,修三史,桷孙汧进家藏书数千卷,擢秘书监著作郎。

  史臣曰:“程钜夫条时政得失,事核而词直,虽文采不耀,然切有之言也。遭遇世祖,事多施行江南,新附之民,实被其泽,仁言利溥,信矣哉!袁桷议郊祀典礼,斟酌古今,为当时所采用,故著其十议,以备一朝之掌故焉。”

卷一百九十 列传第八十七

  赵孟頫(赵与薰 赵大讷) 叶李

  赵孟頫,字子昂,湖州归安人。宋太祖裔孙秀王子称五世孙也。幼聪敏,读书目成诵。

  宋亡,益自力于学。吏部尚书夹谷之奇荐为翰林编修,不就。侍御史程钜夫奉诏搜江南遗逸,又荐之。入见。孟頫神采秀异,民祖称为神仙中人,使坐于右丞叶李上。御史中丞奏:“孟頫亡宋宗室,不宜侍左右。”钜夫曰:“立贤无方,乃陛下之盛德,此言将陷臣于不忠。”帝曰:“彼何知!”命左右宣敕逐之出。

  会立尚书省,使孟頫草诏颁天下。帝览之,喜曰:“卿言皆吾所欲言者。”诏集百官于刑部议赃律,以至元钞二百贯为满,论死。孟頫曰:“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则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钞为至元钞。异日至元钞必复如中统,计钞抵法,疑于太重。古律以米、绢论赃,谓之二实,最为适中。钞乃宋人所造,施于边郡,今袭用之,以此断人死命,恐非良法。”或以孟頫南人年少,议国法不便,厉色责之。孟頫曰:“人命至重,立法不当,人将不得其死。孟馘頫奉诏与议,不敢不言。”其人默然。议罢,出谢曰:“吾失在不学。细思之,公言是也。”执政拟孟頫为吏部侍郎,参议高明持不可。

  二十四年,授兵中部郎中。至元钞滞不行,诏遣尚书刘宣与孟頫乘驿至江南,责行省慢令之罪,左右司及诸路官则径笞之。孟頫不笞一人,复命。桑哥为丞相,钟初鸣,即坐尚书省治事,六曹官后至者笞。孟頫一日后至,断事官引受笞。孟頫入诉于右丞叶李,李责桑哥曰:“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养入廉耽。公笞郎中,是辱朝延也。”桑哥惭,慰遣孟頫。自后,惟曹史以下始受笞。孟頫行东御墙外,道狭,马踬附于河。帝闻之,赐钞五十锭,命移筑御墙。其为帝眷厚如此。

  二十七年,拜集贤直学士。是岁地震之,北京尤甚。帝幸龙虎台,深忧之,遣平章阿剌浑撒里驰还上者,召问集贤、翰林两院官致灾之由,戒毋令桑哥知。两院官畏桑哥,莫敢言。孟頫与阿剌浑撒里善密告之曰:“今理算钱粮,民不聊生。地震之变,殆由于此。宜大赦天下,尽与蠲除,庶几天变可弭。”阿剌浑撒里入奏,帝从之,已草诏,桑哥怒谓必非上意。孟頫曰:“凡钱粮未征者,其人死亡已尽,何所从取?不及是时免之,他日言事者以失陷钱粮数千万归咎尚书省,丞相何以自解?”桑哥悟,乃曰:“吾料不及此。”诏下,民大悦,咸额手相庆。

  宋故相留梦炎降,帝用为礼部尚书。一日,帝问梦炎与叶李优劣,孟頫对曰:“梦炎,臣之父执,其人重厚,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李所读之书,臣皆读之,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卿以梦炎贤于李耶?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贾似道误国罔上,梦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阙上书,请斩似道;是李贤于梦炎,明矣!卿以梦炎父执,不欲斥言,可赋诗剌之。”孟頫赋诗曰:“状元曾受宋家恩,国困臣强不尽言。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帝称善。

  孟頫退谓奉御彻里曰:“上论贾似道误国,责留梦炎不言。今桑哥误国之罪,甚于似道,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辞责?然我疏远之臣,言必不听,公为上所亲任,读书知义理,能为天下除残贼,真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既而彻里至帝前数桑哥罪恶,帝怒命卫士批其颊,血涌口鼻,仆于地。少间,复呼而问之,彻里执奏如初。会大臣亦有继言者,帝大悟,遂按诛桑哥。后彻里与孟頫论及此事,叹曰:“使我有万世名,子昂之力也!”尚书省罢,执政多以罪去。

  中书参知政事贺胜以不通文字,请帝早简辅相。帝周视左右,乃属目于孟頫曰:“卿可至中书参决庶务。”孟頫固辞。帝问阎复、宋渤何如?孟頫对曰;“皆非相才。”诏孟頫出入宫门无禁,且谓孟頫曰:“朕年老,聪明有所不逮。大臣奏事,卿必与俱入,或欺罔,卿即为朕言之。”孟頫谢不对,后乃力请补外。

  二十九年,出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佥廉访司事哈剌哈孙素苛虐,孟頫不相能,以事中之。会修《世祖实录》召孟頫至京师,乃解。大德二年,除汾州知州,未行,召书金字《藏经》,仍命举能书者自随。事竣,改集贤直贤士,行浙江等处儒学提举。至大元年,迁泰州尹。

  仁宗在东宫,素知孟頫贤,召为翰林侍读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及即位。擢集贤侍读学士。皇庆元年,改翰林侍讲学士,转集贤侍读学士。是年,河间路进嘉禾,有一茎数穗者,诏孟頫绘图,藏于秘府。延祐元年,迁集贤学士、资德大夫,进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帝眷孟頫甚厚,字而不名,尝以孟頫比唐李白、宋苏轼,又言孟頫过人者数事:一帝胄,二美姿仪,三博学,四操履纯正,五文词高古,六书画绝伦,七旁通佛老之学。或言孟頫为赵太祖子孙,帝作色曰:“汝言赵子昂,岂家世不及汝耶!”其人惶惧而退。又有言国史载兵谋战策,不宜使孟頫与闻。帝曰:“赵子昂,世祖所简拔,朕悯其老,隆以礼貌,使典司著作,传之后世,汝辈妨之何也?”孟頫常累月不朝,帝问左右,对以年老畏寒,敕御府赐溪鼠翻披。

  初,孟頫用程钜夫荐起家,后钜夫以翰林学士承旨致仕,孟汧代之,先往拜钜夫,而后入院,时入称为衣冠盛事。六年,谒告归。帝遣使赐衣币,趣之还朝,以疾不果行。至治元年,诏孟頫即其家,书《孝经》。赐上尊及衣二袭。是岁卒,年六十九。赠江浙中书省平章政事,追封魏国公,谥文敏。有《松雪斋文集》十三卷。

  杨载称孟頫之才为书画所掩,知其书画,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不知其经济之不。人以为知言。孟頫妻管氏、子雍,并以书画知名。仁宗取孟頫及管氏与雍所书,装为一帙,识之曰:“使后世知我朝有一家善书者。”雍官至集贤待制。孟頫弟孟吁,字子俊,亦工书画。

  宋宗室仕元者,又有赵与薰、赵大讷。

  赵与薰,字晦叔,宋宗室子。登进士第,为鄂州教授。至元十一年,伯颜渡江,与薰率其族人诣军门上书,力陈不杀人可以一天下,且乞全其宗族。后伯颜入朝,世祖问宋宗室这贤者,伯颜以与薰对。

  十三年秋九月,遣使召至上都,与薰幅巾深衣以见,言宋亡由于误用奸臣,词旨激切,世祖为之感动。即授翰林待制,进直学士,转侍讲。疏陈江南科敛,及发宋攒宫,宜禁之。帝虽不能用,然不以为忤也。二十七年,京师雾塞,明年正月甲寅,虎入南城。与薰又疏言权臣专政之咎,退而家居待罪。

  未几桑哥败,平章不忽木奏与薰贫窭有守,世祖曰:“得非指权臣为虎者耶?”赐钞万三千贯,岁给其妻子粮。累迁翰林学士。成宗即位,特命官其子孟实以终养。大德七年卒,命有司赙钞五千贯。赠通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天水郡侯,谥文简。

  赵大讷,一名良胜,字敬汉,浦阳人。宋周王元俨十世孙。有学行。由全州录事,累转龙溪尹。俗尚鬼,垒石为紫衣神祠,黠者藉为奸利。大讷投其像江中,移石修孔子庙。邑豪杀人,郡守其赇出之。大讷抱案牍诣府,历数其奸;守怒,中以他罪。改永春尹。俄调永嘉。永嘉计口赋盐,民病之,大讷建议令富商转售瑞安,猾吏伪为官书,诬贫民盗贩,民自杀者三人。计下大讷讯之,卒正猾吏罪。除温、台等海运千户,改知永新州。境内鹄湖、罗陂为群盗渊数,大讷用奇计获其渠魁,余党奔散。后告老归,卒于家。民为立生祠。

  叶李,字太白,一字舜玉,杭州钱唐人。少受学于义乌施南,补京学生。宋景定五年,彗出于柳,理宗下诏罪已,求直言。是时,世祖南伐,命贾似道御之。会宪宗崩,世祖班师,似道自诡以为己功,益骄肆,创置公田关子,其法病民甚,中外毋敢言者。李与同舍生康棣等八十三人,伏阙上书,劾似道。似道大怒,知稿出于李,嗾临安尹刘良贵,诬李僭用金饰斋扁,锻炼成狱,窜漳州。似道既败,乃放还,与似道遇诸涂,李以小词赠之。宋亡,归隐富春山。江淮行省辟署苏、杭等郡教授,不应。

  至元十四年,世祖命御史大夫相威行台江南,且求遗逸,以李姓名上。初,李劾似道书,世祖习闻之,每拊掌称叹。及是,以姓名闻,世祖大悦,即授浙西道儒学提举。李闻命,欲遁去,而使者致丞相安童书,有云:“先生在宋,以忠言谠论著,简在帝心。今授以五品秩,士君子当隐见随时,其尚悉心,以报殊遇。”李乃就职。

  二十三年,侍御史程文海奉命搜江南遗逸。世祖谕之曰:“此行必致叶李来。”李既至京师,敕集贤大学士阿尔浑萨里,馆于院中。及召见香殿,劳问“卿远来良苦”,又询治道安出?李右陈自古帝王得失成败之由。世祖嘉纳之,赐坐锡宴,更命五日一入议事。一日议事朝堂,李病足不在列,帝命以所御五龙车召之。李奏请复立提举司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才者,以备录用,凡心徭役一切蠲免。从之。

  是时,乃颜叛,诏李庭讨之,将校多用国人,或其亲昵,立马相向语,辄释仗不战,逡巡退却。帝患之。李密奏请以汉军列前步战,而联大军断其后。安定用其谋,师果奏捷。自是,帝益奇李。每罢朝,必召见论事。

  二十四年,特拜御史中丞,兼商议中书省事。李以足疾辞,帝笑曰:“卿足艰于行,心岂不可用耶?”李固辞,因奏:“若监察御史奏疏、西南两台咨禀,事关军国,利及生民,宜信便宜上闻,以广视听。臣请诏台臣言事,各许实封,幸甚。”又曰:“宪臣以绳衍绊缪为职,苟不自检,于击搏何有!有贪惏败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条科罪,以惩欺罔。”由是台宪得实封言事,其受赇者付法司科断。

  会议立尚书省,李奏:“平章政事桑哥宜为右丞相。”帝从之。桑哥既为右丞相,奏以李为尚书左丞,李固辞,谓“臣之资格,这宜遽至此。”帝曰:“商用伊尹,周举太公,岂循资格耶?卿其勿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入禁中,仍给扶升殿。始定至元钞法,并取钞样颁行。又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帝皆从之。帝欲徙江南宋宗室及大姓于北方,李乘间言:“宋已归命,其民安于田。今无故远徙,必将疑惧,万一有奸人乘衅而起,非国之利也。”帝悟,事遂寝。迁右丞,转资德大夫。时淮、浙饥馑,谷价腾跃,李奏免江淮租税之半,运湖广、江西粮十七万石至镇江,以振饥民。帝伐安南,召李入议,李以为:“军旅一兴,糜费钜万今深入敌境,万一蹉跌,非所以威示远人。”帝不听。

  二十五年,迁平章政事,李又固辞,赐以玉带,秩视一品,及平江田四千亩。时桑哥专国政,李与之同事,无所匡救。会桑哥败,事颇连及同列。久之,李以疾得请南还。扬州儒学正李淦上书言:“叶李本一黥徒,受皇帝简知,可谓千载一遇。而才近天光,即以举桑哥为第一事,禁近侍言事,以非罪杀参政郭佑、杨居宽,逼御史中丞刘宣自杀,变钞法,拘学粮,征军官俸,减兵士饷,立行司农司、木棉提举司,增盐酒醋税课,官民皆受其祸。尤可痛者,要束木祸湖广,沙不丁祸江淮,木呼里祸福建。又钩考钱粮,民怨而盗发,天怒而地震,水灾洊至。尚赖皇帝圣明,更张政化。人皆知桑哥误国之罪,而不知叶李举桑哥之罪。李虽罢相权,刑戮未加,宜斩李以谢天下。”书闻,驿召淦诣亦师。

  二十九年二月,李南还,至临清,帝复召为平章政事,佐丞相完泽治省事,李上表力辞。寻卒,年五十一。李既卒,而淦至,诏以淦为江阴路教授,以旌直言。

  李前后赐赉虽多,自奉甚俭,尝戒其子曰:“吾世业儒,甘贫约。汝曹其清慎自持,勿增吾过。”指所赐物曰:“此终当还官也。”比卒,悉表上之。至正八年,赠资德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南阳郡公,谥文简。

  史臣曰:“赵孟頫以宋宗室之俊,委贽事元,跻于通显。其在《大雅》之诗日:‘殷土肤敏,裸将于京。’刘向以为悯微子之朝周,故君子不责孟頫,而为赵氏悯也。叶李以劾贾似道受知于世祖,及为宰相,党附桑哥,不发其奸。传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信夫!”

卷一百九十一 列传第八十八

  王构 士熙 土点 魏初 刘敏中 宋道 焦养直 杨桓 尚野 师简 李之绍 谢端 曹鉴

  王构,字肯堂,东平人。父公渊,金末山东大乱,其三兄皆携妻孥南迁,公渊独愿守坟墓,不肯从。

  构少以词赋入乡学,行台从事贾居贞一见器之,使其子受学,遂从居贞至京师。

  至元十一年,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丞相伯颜伐宋,命构草诏,声其罪甚称帝旨。宋亡,诏构与翰林学士李槃访贤才。构至临安,言于董文炳:“宋三馆图书及太常礼器卤簿,宜辇于京师。”从之。宋实录、国史得不亡。擢翰林应奉文字,迁修撰。构受业于东平李谦,推谦先擢应奉,构始受命,士论贤之。和礼霍孙拜司徒,辟为司直。阿合马死,和礼霍孙当国,刬除蠹弊,构之力居多。历吏部、礼部郎中。改太常少卿,定亲享太庙仪注。俄拜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副使,召见便殿,帝亲授敕书,赐上尊以遣之。入为治书侍御史。时桑哥秉政,嫉士之方直者,檄构与不忽木检核燕南钱谷,限一月治办。事竣已逾期,构谓不忽木曰:“有罪我当任之,不以累公也。”会桑哥伏诛,乃免。再入翰林为侍讲学士。

  成宗即位,迁学士,参议中书省事。有请括江南田赋者,执政欲听之,构与平章政事何荣祖力言不可,事获已。后以病去官。久之,起为济南路总管。诸王官属怙势横行,民莫敢忤视;构闻诸朝,徙王于北边。武宗即位,以纂修国史,趣召人都,拜翰林学士承旨。卒,年六十六。

  构文章典雅,练习朝廷掌故,撰追谥太祖册、世祖谥册、武宗立皇后册,尤为世所传诵。好汲引寒士。孔颜孟学教授陈俨年几五十,以构荐,擢为监察御史,迁翰林直学士、国史院编修官。王恺年七十,请于朝,俾以待制致仕。其门下士官清要者,亡虑数十人。后赠大司徒,追封鲁国公,谥文肃。有文集三十卷。

  子士熙,字继学。泰定中累官治书侍御史、中书参知政事。致和无年,泰定帝崩于上都,士熙与中书左丞朵朵等留守大都,佥枢密院事燕铁木儿举兵立文宗,执士熙等下狱,流于远州,并籍其家。天历二年,与朵朵等十二人放还乡里。后起为南参御史中丞。卒。

  士点,字继志,佥淮西廉访司事,迁云南廉访使,再擢江东廉访使。卒。赠中书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士点善篆书,为当时第一。

  魏初,字大初,弘州顺圣人。祖珪,金进士。父思廉,金甄官署令。从祖璠,金翰林修撰。世祖居潜邸,闻璠名,征至和林,访以当世之务。璠条陈便宜三十余事,如定官号、颁俸禄、功罪有赏罚、能否有升降、重农业、严告讦、杜侥幸,复汉之常平、宋之经筵,皆当时急务。又举名士六十余人以对。世祖嘉纳之。以疾卒于和林。赐谥请肃。璠无子,以初为后。

  初,好读书,尤长于《春秋》。中统元年,始立中书省,辟为掾史,兼掌书记。未几,以祖母老,辞归隐居教授。会诏左丞许衡、学士窦默及京师诸儒各陈经史、前代帝王嘉言善政,选进读之士,有司以初应诏。帝雅重璠名,询知初为璠孙,叹奖久之,即授国史院编修官。寻拜监察御史。首言:“法者,持天下之具,御史台则守法之司也。方今法有未定。百司无所持循,宜参酌考定,颁行天下,”时论韪之。

  帝宴群臣于上都行宫,有不能酹大卮者,免其冠服。初上疏曰:“臣闻君犹天也,臣犹地也,尊插之礼,不可不肃。方今内有太常、有史官、有起居注、以议典礼、记言动;外有高丽、安南使者入贡,以观中国之仪。昨闻锡宴大臣,威仪弗谨,非所以尊朝廷、正上下也。”疏入,帝嘉纳之。时襄樊未下,将括民兵,或请自大兴始。初言:“京师天下之本,要在殷盛,建邦这初讵宜骚扰!”从之。初又言:“旧制,常参官诸州剌史,上任三日,举一人自代。况风纪之职与常员异,请自今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在任一岁,各举一人自代,所举不当有罚,不惟砥励风节,亦可为国得人。”遂举劝农副使刘宣自代。

  出佥陕西四川按察司事,历陕西河东按察副使,入为治书侍御史。又以侍御史行御史台事于扬州,擢江西按察使。寻征拜侍御史。行台移建康,出为中丞。卒年六十一。子必复,集贤侍讲学士。

  刘敏中,字端甫,济南章丘人。张荣行台掾刘鼎之孙也。幼卓异不凡,年十三,语其父景石曰:“昔贤足于学,而不求知,丰于功,而不自炫,此后人所弗逮者。”父奇之。敏中尝与同侪言志曰:“自幼至老,相见而无愧色,乃吾志也。”至元十一年,由中书掾擢兵部主事,拜监察御史。权臣桑哥秉政,敏中劾其奸邪,不报,遂辞职归。既而,起为御史台都事。时同官王约以言去,敏中杜门称疾,台臣请视事,敏中曰:“使约无罪而被劾,吾固不当出。诚有罪,则我既为同僚,又为交友,不能谏止,亦不为无过也。”出为燕南肃政廉访副使。召拜国子司业,迁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

  大德七年,诏遣宣抚使巡行诸道,敏中出使辽东山北。守令恃贵幸贪暴者,一绳以法。锦州雨水为灾,辄发廪振之。事竣,除东平路总管。擢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九年,召为集贤学士,商议中书省事。上疏陈十事,曰整朝纲、省庶政、进善良、剔奸蠹、显公道、杜私门、广恩泽、实钞法、严武备、举封赠,帝嘉纳之。

  武宗即位,召敏中至上京,庶政多所咨访。授集贤学士,兼太子赞善,仍商议中书省事。赐金币有加。顷之拜河南行省参知政事。俄改中台侍御中。出为淮西肃政廉访使,转山东宣慰使。遂召为翰林学士承旨。诏公卿集议弭灾之道,敏中疏陈七事,皆当时要政。以疾还乡里。

  敏中义不苟进,进必有所匡救,授据今古,雍容不迫。或郁而弗伸,则戚形于色,中夜叹息至泪湿枕席。延祐五年卒,年七十六。赠光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简。

  宋道,字宏道潞州长子人。祖元吉,金兵部员外郎。道幼好学,年十七避地襄阳。已而北归,屏居河内者十有五年,赵璧经略河南,闻其名,礼聘之。

  中统三年,擢翰林修撰。李璮畔,璧行中书省事于济南,至元五年大兵围襄阳,璧行元帅府事,道皆从行,国事多所咨访六年,高丽权臣林衍废国王而立其弟温,诏遣国王头辇哥暨璧将兵讨之,以道为行省员外郎,赍诏徙江华岛居民于平壤。复命,帝甚悦,赐衣段。授河南路总管府判官,不赴。十三年,人为太常少卿。属省并官制,兼领籍田署事。

  十六年,皇太子召见,应对详雅,自是数蒙顾问。十八年,除秘书监。十九年,江西分地当署郡县守令,太子皆命道铨举。二十年,初立詹事院,迁道为太子宾客。二十三年,卒。有《秬山集》十卷,行于世。

  焦养直,字无咎,东昌堂邑人。夙以才器称。至元十八年,世祖改符宝郎为典瑞监,思得一儒者居之。近臣有以养直荐者,帝即命召见,奏对称旨,以真定路儒学教授超拜典瑞少监。

  二十四年,从征乃颜,自北道赴行在,路险梗,上甚悯之,赐生口、貂衣帽、玉带、镔刀各一。二十八年,赐宅一区。入侍帷幄,陈说帝王政治,帝听之忘倦。尝语及汉高帝起自侧微,养直从容论辨,帝然之。

  大德元年,成宗幸柳林,命养直进讲《资冶通鉴》,因陈规谏之言,赐酒及钞万七千五百贯。二年,赐金带、象珪。三年,迁集贤侍讲学士,赐通犀带。七年,诏傅太子于宫中,启沃诚恳,帝闻之大悦。八年,代祀南海。九年,进集贤学士。十一年,迁太子谕德。至大元年,授集贤大学士,告老归,卒于家。赠资德大夫、河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谥文靖。

  子德方,以荫为兴国路总管府判官。

  杨桓,字武子,兖州人。幼警悟,读《论语》至宰予昼寝章,慨然有立志。由是终身非疾病未尝昼寝。中统四年,近侍坚通使济南,见桓贤,荐之补济州教授。后由济宁路教授召为太史院校书郎。奉敕撰仪表铭历日序,文辞典雅,赐楮币千五百缗,辞不受。迁秘书监丞。至元三十年,拜监察御史。有得玉玺于木华黎曾孙硕德家者,桓辨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顿首言曰:“此历代传国玺,亡久矣。今宫车宴驾,皇太孙龙飞,而玺复出,天其彰瑞应于今日乎!”即为文述传国玺始末,表上于徽仁裕圣皇后。

  成宗即位,桓疏上时务二十一事:一曰郊祀天地。二曰亲享太庙,备四时之察。三曰先定首相。四曰朝见群臣,访问时政得失。五曰诏儒臣,以时侍讲。六曰设太学及府州儒学,教养生徒。七曰行诰命,以褒善叙劳。八日异章服,以别贵贱。九曰正礼仪,以肃宫庭。十曰定官制,以省内外冗员。十一曰讲究钱谷,以裕国用。十二曰访求晓习音律者,以协太常雅乐。十三曰国子监不可隶集贤院,宜正其名。十四曰试补六部、寺、监及府、州、司、县吏。十五曰增内外官吏俸禄。十六曰禁父子骨肉奴婢相告讦。十七曰定婚姻聘财。十八曰罢行用官钱营什一之利。十九曰复笞杖,以别轻重之罪。二十曰郡县吏自中统前仁宦者,宜加优异。二十一曰为治之道,宜各从本俗。疏奏,帝嘉纳之。未几,擢秘书少监,预修《大一统志》秩满,归兖州,以资业悉让弟楷,乡里称焉。大德三年,以国子司业召,未赴,卒,年六十六。

  桓为人宽厚,事亲笃教。博览群籍,尤精篆籀之学。著《六书统》、《六书溯源、《书学正韵》,大抵推明许慎之说,皆行于世。

  尚野,字文蔚,其先保定人,徙满城。至元十八年,以处士征为国史院编修官。二十年,兼兴文署丞。出为汝州判官。廉介有守,宪司屡荐之。二十八年,迁南阳县尹。初至,狱讼充斥,野裁决如流,旬日遂无事。改怀孟河渠副使,会遣使问民疾苦,野建言水利有成法,宜隶有司,不宜复置河渠官。事闻于朝,河渠官遂罢。

  大德六年,迁国子助教。诸生入宿卫者。岁从幸上都,丞相哈剌哈孙始命野分学于上都,以教诸生,仍铸印给之。上都分学,自野始。俄迁国子博士。野谓诸生曰:“学未有得,徒事华藻,若持钱买水,所取有限。能自凿井及泉而汲之,不可胜用矣。”士论称之。

  武宗即位,仁宗为皇太子,召野为太子文学,多所裨益。时从宾客姚燧、谕德萧哙昺入见,太子为加礼。至大元年,除国子司业。近臣奏分国学西序为大都路学,帝已可其奏,野谓国学、府学同署,不合礼制,事遂寝。四年,拜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诏野赴吏部试用荫补官,野多所优假。或病其太宽。野曰:“今初设此法,冀将来者习《诗》、《书》,知礼义耳,非必责效目前也。”众乃服。

  皇庆元年,迁翰林侍讲学士。延祐元年,改集贤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二年夏,移疾归。满城四方来学者益众。六年,卒于家,年七十六。赠能奉大夫、太常礼仪院使、护军,追封上党郡公,谥文懿。野事继母以孝闻。文辞典雅,一本经术。

  子师易,蕲州路总管府判官;师简,字虞仲,以荐为大都学正,拜监察御史,至正初擢奎章阁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卒,赠翰林侍读学士、护军,追封上党郡公,谥文肃。

  李之绍,字伯宗,东平平阴人。自幼颍悟,从东平李廉学。家贫教授乡里。至元三十一年,纂修《世祖实录》,以廉与马绍荐,授将仕佐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直学士姚燧欲试其才,凡翰林应制文字积十余事,并付之。之绍援笔立成,燧惊喜曰:“可谓名下无虚士也!”

  大德二年,闻祖母疾,辞归。复除编修官,累迁太常博士。九年,丁母忧。起复,终不能夺。至大三年,仍授太常博士。迁翰林待制。皇庆元年,迁国子司业。延祐三年,擢奉政大夫、国子祭酒。四年,擢朝列大夫、同佥太常礼仪院事。六年,改翰林直学士,复以疾还。七年,召为翰林直学士。至治二年,迁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三年,告老归。泰定三年八月,卒,年七十三。子勖,荫父职,同知诸暨州事。

  谢端,字敬德,其先遂宁人,后徒武昌。祖父元贲,精于数学,制使孟珙敬礼之。一夜,叩门,谓珙曰:“流星出下阶,没西方,占为天士亡,吾必当之。明年大将卒,公是也。”已而果然。

  端,幼颖异,弱冠与尚书宋本同学,又同教授江陵城中,以文学齐名,时号谢、宋。史杠宣慰荆南,荐之姚燧。燧方以文章自负,少所许可,以所为文示端。端一读,即指擿其用意所在,燧叹奖不已。

  延祐五年,擢进士乙科,授承事郎、同知湘阴州事。岁满,入为国子博士,迁太常博士。泰定四年夏四月,盗入太庙,失第八室黄金主。明日,当时享,众议为位祀之。端言:“四时之祭,皆用孟用,有故则用仲月。今盗入祏室,震惊神灵,当用仲月。”上从之。寻除翰林修撰,迁待制,以选为国子司业,遂为翰直学士,阶太中大夫。

  端吏事精敏,在湘阴,猾吏束手,不敢舞文法。盗有杀贾人而攘其财,其家累讼于官,皆以无佐证不为理。端自往捕之,盗不伏,鞫其妻,妻时时仰视屋椽。端曰:“贼在是矣!”发屋椽,获脏,盗始吐实。一州神之。部使者行部旁郡,滞讼皆委端谳,端剖决如流,有能名。

  其文章体裁严谨,居翰林久,至顺、元统以来制册,多出其手。预修文宗、明宗、宁宗三朝《实录》及累朝功臣列传。初,文宗建奎章阁,搜罗中外才俊置其中,尝语阿荣曰:“当今学之士,朕惟未识谢端。”亡何,文宗崩,竟不及用端。端卒于后至元六年,年六十二。赠国子祭酒、陈留郡侯,谥文安。

  曹鉴,字克明,大都宛平人。纪颖悟。既冠,通五经大义。

  大德五年,用翰林侍读学士郝彬荐,为镇江路淮海书院山长。十一年,南行台中丞廉恒辟为掾。除兴文署令。伴送安南使者,应对捷敏,使者叹服,以为中国有人。

  至治二年,授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明年,奉旨括释氏白云宗田,不数月而事集,纤毫无扰。迁湖广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时丞相忽剌歹怙势作威福,僚属畏之,鉴遇事不为回挠。湖北廉访鉴司举鉴宜居风纪,不报。

  天历元年,调江浙财赋府副总管。属大水,鉴减其赋什六七,势家因面诡免者,鉴核实,谕令首输。

  元统二年,擢同佥太常礼仪院。鉴明习掌故,集议明宗皇后社会袝庙,援据《礼经》,辩析精审,君子多之。至元元年,以中大夫进礼部尚书。卒,年六十五。追封谯郡侯,谥文穆。

  鉴性纯孝,亲族贫乏者周恤恐后。历官三十余年,僦屋以居,殁之日家无余资惟蓄书数千卷,皆手自校定者。鉴官湖广行省。有主簿顾渊白馈辰砂一包,鉴受之,未及启封。后有同僚过鉴,欲求辰砂合药,鉴取视之,乃黄金三两,惊叹曰:“渊白以我为何如人!”时渊白已卒,呼其子归之。其廉慎如此。

卷一百九十二 列传第八十九

  安藏 迦鲁纳答思 大乘都 唐仁祖 洁实弥尔 兀玉笃实 脱烈海牙 燕只不花 忙兀的斤 普颜

  安藏,字国宝,畏兀氏,世居别失八里。幼习浮屠法,兼通儒学,一目十行俱下,日诵万言,宪宗闻其名,召之,奏对称旨,赐坐。

  世祖即位,进《宝藏论元演集》十卷,并劝上宜亲经史,以知古今之治乱,正心术,以示天下之向背。译《尚书无逸》及《贞观政要》、《申鉴》各一通以献。阿里不哥潜谋不轨,帝以骨肉之亲,使安藏往谕之。既而反状益闻,乃遣近侍孟速思、帖木不花亟召安藏返,曰:“毋害善人。”既至,帝慰劳久之。安藏因举“任贤勿贰,去邪勿疑有言逆于汝志,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以谏。

  至元八年,与许衡共进“知人、用人,德业盛,天下归”之说,帝嘉纳之。特授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寻商议中书省事。奉旨译《尚书》、《资治通鉴》、《难经》、《本草》。进承旨,加正奉大夫,领集贤院、会同馆、道教事。至元三十年,卒。延祐二年,赠太师,追封秦国公,谥文靖。

  子斡儿妥迪钦,同知徽州路总管府事。其门人最著者为国师天藏沙津密护赤。集贤大学士陈颢,亦从安藏受学云。

  迦鲁纳答思,畏吾氏。通天竺教及诸国语。翰林学士承旨安藏、扎牙答思荐于世祖,召人朝,命与国师讲法。国师西番人,言语不通,帝命迦鲁纳答思从国师习其法及言语文字,期年皆通。以畏兀字译番经既成,进其书,帝命锓板赐诸王、大臣。西南夷星哈剌的威二十余国来朝,迦鲁纳答思于帝前诵其表章,夷酋惊服。朝议兴后讨暹国、罗斛、马八儿、俱蓝、苏木都剌诸国,迦鲁纳答思奏:“此皆蕞尔之国,得之何益。兴后徒残民命。莫若遣使谕以祸福,不服而攻之,未晚也。”帝嘉纳之。

  至元二十四年,丞相桑哥奏为翰林学士,帝曰:“迦鲁纳答思之官,非汝所当奏也。”既而擢翰林学士承旨、中奉大夫,遗侍成宗于潜邸,命以节饮戒之。成宗即位,迁荣禄大夫、大司徒,怜其老,命乘舆入殿。仁宗即位,延议汰冗官,独迦鲁纳答思为司徒如故,仍加开府仪同三司,赐玉鞍。是年八月卒。

  大乘都,别失八里人,世为畏兀贵族。中统初,大乘都自畏兀入觐,帝知其家世贵盛,又应对称旨,大器之,即命入侍禁中,赐貂裘、金银器、白玉佛,且谓皇孙阿难答曰:“遗尔良师,尔愿学否?”对曰:“有良师,乃所原也。”遂以大第都为阿难答师。未几,忙哥太子卒,阿难答嗣为安西王,出镇平凉。顺圣皇后请于帝,使大乘都从行。帝曰:“大乘都,我所用者,他人则可。”后固请,始允之,命其子大理都侍裕宗,大慈都直宿卫,以文学备顾问。

  大乘都至平凉,皇孙按滩不花、阿都直皆师这。久之,王出征土番,曰:“八哈室老矣,其留平凉少体。”八哈室,译言博士也。大乘都亦曰“:“吾老矣,思见至尊。”遂自平凉返京师。时世祖已崩,成宗即信,拜嘉议大夫、翰林学士,赐第于京师。大德三年卒,年七十二。皇庆初,赠太傅、秦国公,谥文敏。

  子大理都,枢密院参议;大慈都,中书平章政事;别怯木,陕西怯怜都管;僧奴,乌程县达鲁花赤。

  唐仁祖,字寿卿,本畏兀人。祖曰唐古直,其后遂为唐氏。唐古直,年十七给事太祖。太祖尝语睿宗:“唐古直,人可用。”睿宗未及用,庄圣皇后擢为达鲁火赤。顷之,卒。

  仁祖,少颖悟,其母教之,通诸国方言。中统初,世祖亲阅贵胄质子,见仁祖曰:“是唐古直孙,聪明无疑也。”命习国书。未几,中书省选为蒙古掾。至元十六年,录因于平阳,平反冤狱,免死者十七人。十八年,授翰林直学士。时阿合马在中书,奏真定、保定两路钱谷逋负,屡岁不决,遣仁祖案之。仁祖阅其牍,皆中统间积逋,亟奏罢之。转工部侍郎,除中书在司郎中。

  二十五年,拜参议尚书省事。仁祖侃侃持正,屡忤丞相桑哥,人皆危之,仁祖自若也。桑哥欲以繁剧困之,迁为工部尚书。寻奉使云州,桑哥考工部织课缓,怒曰:“误国家岁用,罪不赦。”遗驿骑追仁祖还,就见桑哥于私第,命直吏拘仁祖,即往督工,且促其期日,逾期必致汝于法。仁祖退召诸署长,谕之曰:“丞相怒在我,不在汝等,宜勉为之。”众感激,昼夜倍其功,未及期而办。已而桑哥系狱,命仁祖往籍其家。明日,桑哥以左右之援得释,众骇然,目仁祖曰:“乳虎之威可再犯耶?”皆喻垣以遁,仁祖独不为之动。桑哥竟败。

  二十八年,拜翰林学士承旨。辽阳饥,命与近侍速哥、左丞忻都往赈。忻都欲按户籍大小口给之,仁祖曰:“不可,籍上之小口今已大矣,宜皆给以大口。”忻都曰:“汝要善名,而陷我于恶耶?”仁祖曰:“吾二人善恶,众所夙知,岂待今日,我知恤民而已。”卒以大口给之。俄除将作院使。大德五年,再授翰林学士承旨,进阶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以疾卒,年五十三,赠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追封洹国公,谥文贞。子恕,累官亚中大夫、侍仪使。

  洁实弥乐,回鹘氏。年十八,与兄兀玉笃实俱至京师。世祖召见,命兀玉笃实给事左右,结实弥尔侍裕宗于东宫。中书省奏立延庆司,授同知延庆司事。洁实弥尔廉谨,裕宗爱之,法胃之曰:“高昌回纥人皆贪,独汝不染其俗,倘日用不足,可于我取之。”汪实弥尔顿首谢。台、省有机事,命洁实弥尔传旨辞,裕宗曰:“以汝厚重,言不泄漏,是以命汝。”裕宗卒,事徽仁太后。

  成宗即位,太后命洁实弥尔护显宗就国。复命,成宗曰:“汝善处吾兄弟之间。”擢嘉议大夫,赐玉鞶带、香串带各一。未几,晋资善大夫、同知宣政院事,领延庆使。宣政院掌僧徒,往往默货营私,洁实弥尔约束严如台、省,人皆曰宣政院为御史台治事,帝闻而嘉之。帝寝疾,洁实弥尔与尚医侍医药,期年寝不解带,常病喝。或劝其还有治疾,曰:“圣体未康,臣敢自爱乎?”事闻,赐平江田五十顷。进荣禄大夫、宣政使,领延庆使。

  至大初,兴圣太后以洁实弥乐为先太后旧臣,复使领延庆使,辞不许。延祐改元,议封洁实弥尔国公,又固辞,于是升延庆司为正二品以褒之。二年卒,年六十三。赠推诚佐理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忠。子答儿麻失里,同知宣政院事;散散,翰林侍读学士;速速,湖广行省右丞。

  兀玉笃实,初授功德使司经历,未几擢同知司事,改同知总制院事。迁宣政副使,并同知功德使司如故。后擢资德大夫、同知宣政院事。卒。赠存诚秉德功臣、太傅、开封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齐国公,谥忠穆。

  脱烈海牙,畏吾氏,世居别失八里。曾祖阔华八撒术当,太礼西征,导亦都护迎降,帝嘉其有识,欲官之,辞以不敏。祖八剌术,始徙真定,仕至帅府镇抚,富而乐施,贷不偿,则火其券,入称为长者。父阇里赤。

  脱烈海牙,性整暇,虽仓卒未尝见其急遽。喜从文士游,犬马声色之娱一无所好,由中书宣使出为宁晋主簿,改隆平县达鲁花赤,有惠政,及满去,民勒石颂之。拜监察御吏。时江西参知政事胡颐孙杀其弟,讼久不决,脱烈海牙一讯而伏。出佥燕南道肃政廉访司事,务存大体,不可苛察。在任六年,黜污吏百四十余人。召为户部郎中,转右司员外郎,升右司郎中。

  仁宗在东宫,知其嗜学,出秘府经籍及圣贤图像以赐,时人苛之。母霍氏卒,哀毁骨立。事闻,赐钞五万贯给葬事。起为吏部尚书,改礼部尚书,领会通馆事。进中奉大夫、荆湖北道宣慰使。岁大饥,脱烈海牙先发廪赈之,而后以闻。朝议韪之。至治三年,迁淮东宣慰使。七月,以疾卒,年六十有七。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恒山郡公。弟观音奴,有干才,亦仕至清显。

  燕只不花,字自真,回鹘氏,居哈剌和卓,为北庭大族。曾祖布克布呼托克托,祖达尔布呼托克托,父阿布纳托克托,相继为锡勒沁城酋长。太祖时,亦都护纳款入朝,阿布纳托克托从之,太祖授为锡勒沁城达鲁花赤,使领其部众。寻内徙,留直宿卫。燕只不花与其兄曲出皆得出入禁中。曲出累迁中书省断事官,恩幸无比。

  世祖即位,曲出面奏:“臣弟年力壮,愿备奔走,效犬马之劳。”帝素知燕只不花才,欲因事试之。会营新都,命也速不花董其役,而以燕只不花副之。至元七年,诏领校尉十人,卒五百人巡都城迤北顺州拜郊台、羔糜店、咸宁庄等处芷蓿近地,兼典御厩。八年,帝幸五台山,也速不花奏:“燕只不花宣劳日久,贵而能贫。”命给真俸二千两,赐尚方铸印。十五年,江南平,大会延臣,赐燕只不花白金五十两、衣一袭。十六年,建太庙司天台及皇城内外桥梁,中书省复荐燕只不花董之。

  十八年,出佥福建广东道提刑按察司事。十九年,巡部至临漳,值建宁贼黄华叛,连陷政和、松溪,入古田县,燕只不花曰:“事急矣,不应拘常法。”乃擅发铺递,檄东、李二万户邀击于建安尤溪口,贼败遁。二十一年,改授佥山南湖北道提刑察司事。辰、沅驿路自北寺至白牛堡,相距七十里,由五现岭而上,岩谷深险,过者或战粟失足。燕只不花曰:“是岂置邮传地耶!”于是凿山通道四十余里,直抵沅州,行旅便之。二十七年,迁岭北湖南道提刑按察司副使。武冈獠据绥宁县城,为十五团以自保,湖南行省命万户孙定远会武冈,集我军讨之。燕只不花持不可,且曰:“愚民无知,宜以恩信诱之,多杀何为?”乃遣人赍榜招谕之,徭众大喜,皆出降。二十九年,除广南西道宣慰副使。

  大德元年,改葛蛮军民安抚使。丁内忧,去官。久之,除沅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大军讨乌蒙诸蛮,使燕只不花开道给馈饷,军以不乏。十年,除南安路总管府达鲁花赤,累迁海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广东道宣慰使副元帅。其子兖布巴勒以父年高,宜致仕,乘间率诸弟言之。燕只不花太息曰:“吾老矣,岂耽荣进者,顾朝廷侍我厚臣子之义,东西惟命,马革裹尸,吾志也。”诸子乃不敢复言。延祐元年卒,年七十二,广东人肖其像于观音寺,岁时祀之。

  子兖布巴勒,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副使;多尔济巴勒,同知江阴州事。

  忙兀的斤,畏兀氏,父朵罗术,从亦都护内附,用畏兀字教授部人。世祖在潜邸,亦从学焉。及即位,朵罗术已卒,召忙兀的斤入见,谓昭睿顺圣皇后曰:“是儿容仪壮伟,且侍朕左右,朕不忘朵罗术也。”以宫人忽都花妻之。至元十年,命提点资成库,主尚方幄殿。十五年,改资用库为尚用监,拜忙兀的斤又为太监,阶中顺大夫。十九年,迁太府太监。二十五年,又改尚用为中尚监,忙兀的斤仍为太监。未几,迁中尚卿,导命兼知太府监事,进通议大夫。

  成宗即位,以旧恩特授正奉大夫。武宗即位,拜中尚院使。未几,拜大司徒,阶荣禄大夫,忙兀的斤固辞,不许。初,仁宗奉昭宪元圣皇后入平内难,召忙兀的斤计事,忙兀的斤多授祖训以对,仁宗嘉纳之。皇庆元年,复拜中尚监,敕中书赐钞万缗,忙兀的斤辞不受。是年卒,年七十六。元统元年,赠银青光禄大夫、太保、上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忠简。

  子十人:曰明理,沪州达鲁花赤;曰八札不花,安丰路达鲁药赤;曰秃忽赤,裕州达鲁花赤;曰德奴,光州达鲁花赤;曰塔纳,监察御史。

  普颜,字君卿,畏兀氏。祖普颜脱忽怜,从太祖西征,战死,赠中书左丞,追封悟山郡公,谥靖忠,父爱全,受知于宪宗,尤为庄圣太后所敬礼,命徙居汤沐邑,赠司徒,追封赵国公,谥文靖。

  普颜幼给事北平王,授石城县达鲁花赤,以治称。后宿卫仁宗潜邸,帝一见器之,补东宫必阇赤。及即位,拜监察御史,纠劾无所惮。狃儿坚元帅亦剌思受赇,普颜承诏鞫之,正其罪。正旦纠朝仪,有二品而立于一品班首者,普颜斥使退,其人不从,即劾罢之。上行幸次大口,问宰相:“御史七品,普颜散官正八,何也?”对曰:“初仁当尔。”乃特授承事郎,擢佥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司事。陛辞,赐鱼篮观音像。灵壁民李甲杀刘乙,系狱,狱卒嗾使诬其兄授意,普颜谳得其实,释之。黜污吏四百人。移浙西道。白云宗僧人蠹浙尤剧,普颜上其事,朝延为夺印罢之。运使李英恃势贪虐,普颜发其赃。部使者牒普颜诣行台,行台复命普颜告于中台。帝己幸上都,普颜又驰至上者。事闻,帝深嘉之,亲酌洒以赐,且命上方赐食,敕省台择能吏与本道杂问,英始罢黜。改燕南道。英过行幸定兴、五台,皆以行部进见,赐赍厚渥。改奉元路总管,以疾去,移守吉安。岁大旱,民食且尽普颜祷雨辄应,黍稷穗生稿节,民为德政碑纪之。召入,迁奉政大夫、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使。未几,致仕归。后至元三年八月卒。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骑都尉,追封恒山郡公,谥正肃。

  长子黄头,同知诸暨州事。弟忽都鲁笃尔弥实,奎章阁大学士,赵国公,谥文穆。惠宗尝闵普颜职不逮弟,欲擢以显民,普颜固辞,尤为人所重云。

  史臣曰:“唐之中叶,顺纥改称回鹘,唐未回鹘衰,西并高昌而居其地,又改称畏兀儿。故畏兀儿地为高昌人,为回纥,或早高昌之遗种,则称高昌人,回纥之旧部,则称畏兀儿氏、回鹘氏云。”

卷一百九十三 列传第九十

  赵天麟 郑介夫

  赵天麟,东平人,博学能文。世祖至元末,以布衣进《太平金镜策》,前后数万余言,议论政事多切时宜。今撮其大要曰:

  国家铺张治具,整顿条纲,内焉三公九卿,外而庶疆诸尹,例皆举贤推德,揆务分司,盖欲有生皆乐,无物不安,帝推恻隐之心,续迓文明之治。至于中书一令,枢密一使,尝使东宫领这,连旬累月,望储闱铜辇之临,虚榭空帷,设银棨金墀之坐,事专归于副相,政并决于同僚。臣以为,中书者机务之关津,天门之锁角;枢密者,疆场之守卫,熊虎之纲维。军民二柄,治乱所关,非其才尚恐难行,旷其官云何可治?且太子正名之后,虽诸王莫得而同,有三题、三少之徒,立詹事属官之院。君行则守,有官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又何必列一品之高阶,占大臣之上位,名为重之,适所以轻之也。若谓藉其重以镇之,则太师、太保、太傅、司徒勋旧大臣亦尝任之矣,观彼四职,不下于此,皆令异姓为之,何独他人不可居此职哉?况太子之道,春诵夏弦,秋习礼,冬读书,龙楼问寝,殷勤于内竖之前,甲观尊师,恳恻于春官之侧,以徽柔为本,以仁孝为先。及其既冠,则有记过之只,彻膳之宰,进善之旌,敢谏之鼓。此所以周公示法于成王,贾谊忠告于汉文。伏望慎选耆硕,早加辅导,无令降居臣职,则乾符来握,黔黎知大本这安,震德维新,天地有长男之美。更望陛下近择宗室,旁及岩穴,举大贤充令、使之官,即以锡军民之福也。

  礼,天子立七庙,在都内之东南。太祖中位乎北,三昭在东,三穆在西,庙皆南向,主皆东向。都宫周于外以合之,墙宇建于内以别之。门常室寝分方庭砌,唐陈异地,同节藻税,以示崇高,重檐刮楹,以示严肃,斫砻其桷,以示丽而不奢,覆盖用茅,以示俭而有节。盖庙之制度也,祖功宗德,百世不易。亲尽之庙,因新而祧,祧旧主于太祖之夹室,袝新主于南庙之室中。昭以取其向明而自班乎昭,穆以取其深远而常从其穆,穆袝而昭不动,昭附而穆不迁。二世祧,则四世迁于二世,而六世迁于四世,以八世袝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于三世,而七世迁于五世,以九世袝穆之南庙矣。孙以之袝于祖父,孙可以为王父尸,由其昭穆之同,非有尊卑之辨。故祧主既藏裕则出,余则否袝。庙贵新易,其檐改其涂。盖庙之祧袝也,散斋七日,致斋三日。牲牷肥牷,旨洒嘉栗,粢盛丰洁,器皿具备,衣服既鲜,水火又明。祀宜羔豚膳膏,芗禴宜腒茜膳膏,臊尝宜犊麛弭膳膏,腥蒸宜鱻羽膳膏。膻设守祧所掌之,遗衣陈奕,世递传之宗器。王后及宾礼成九献,辟公卿士奔执豆笾,此庙之时祭也。太祖庙主循常东面,移昭南、穆北而合食,就已毁未毁而制礼,四时但陈未毁而祭之,五年兼其已毁而祭之,此庙之禘祭也。三年大祭,祭始祖之所出,以始祖配之,此庙之禘祭也。

  臣闻祭祀者,人之大端,衣食者,人之常理。圣朝立太常之正卿,设司农之大寺,职尸三礼,望重三农,钦乃攸司,可谓备矣。但今藉田之礼尚未施行,公桑之义似犹亏阙。至如郊天祀祖,奚为具丰洁之粢盛,有事致斋,何以得鲜明之衣布,则将发仓廪而取粟,向坊局而求衣,是皆农夫之所树艺,红女之所操织。虽有藉田,而实非陛下之所耕也。虽备服物,而实非后宫之所出也。以之对越神祗,享于祖祢,道或未尽,礼不徒成,陛下之心能无少歉乎?谨按《礼经》之义,远稽前古之文,适三阳交泰之春,当是月上辛之日,祈谷于太微之帝,再择乎吉亥之辰,封入壝宫,掌舍设枑,太仆秉辔,保介从行,缀黛耜于绀辕,冠朱纮之华冕,平秩东作,爱至南郊,天颜咫尺,恭就三推,黎庶三百,遂终千亩。公卿以下,隋爵秩而亦耕,燕饮之宜,布龙光于既返,内宰献穜于厥后,神仓敛获于西成,一旦用之,中心足矣。此天子藉田之礼也。载按古经之文,周达王后之制,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天子有公桑之地,地逼于川,筑蚕室于其旁,建后宫于其上,宫高一丈,棘绕垣墉,外户扇而掩之。禁伐桑柘,因具植筐,后妃斋戒而临焉,戕斧由斯而动矣。浴蚕乎水,戾叶乎风,蚕卒眠矣,岁既单矣,吉妇之勤就矣,奉茧献于后矣。后于是而言曰:此以为君服与?遂副祎而受之,少牢以礼之。复诠良日,后乃亲操手既三盆。事终,群下染以玄黄朱绿为之黼黻文章,君王致祭从而服之。此后妃公桑之制也。望陛下勿怒虢公之直谏,式同汉帝之亲耕,于彼大田,成兹盛事。更望中宫协圣仿古亲蚕,大增助日之月光,深尽配天之坤厚,如此则下使田家服勤,上获宗庙垂佑矣。

  井田之法,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凡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井百为成,成方十里,成百为同,同方百里,同百为畿,畿方千里。臣尝计方千里之地,提封百万井,山川城市等除百分提封之三十六外,定六十四万井,中为私田五万一千二十万亩。其井中区,除宅居二十亩之余,为公田五千二十万亩。又乘除粟稻等子粒之多寡,每亩岁率一石五斗计之,则私田子粒可得七万六千八百万石,公田子粒可得七千六百八十万石。其鳏寡孤独无告者,尤先赈惠焉。上下相睦,贫富相均。此隆周所以旁作穆穆迓衡,而孟子所以不惮区区告人也。自赢秦变法之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置锥之地。越至于今,迫于豪富,官贵而不能复圣朝。东西南北,地境无穷,国家用费之资,仅足下民愁叹之声未除。且古者方千里之地,得公田子粒七千六百八十万石,今能得之乎?臣知其断不能也。方今之务,莫如兴复井田。尚恐骤然骚动,宜限田以渐复之,望陛下一新田制,凡宗室王公之家,限田几百顷。无族官民之家,限田几十顷。凡限外退田者,赐其家长以空名告身,每田几顷官阶一级,不使居实职。凡限外蔽欺田亩者,坐以重罪。至限外之田有承佃者,即令佃户为主。其未经开垦者,令无田之民占而辟之,本年免其租税,次年减半,三年始依例科征。所占田亦不得过限。其无田之民,不欲占田者听。以后有卖田者,买田亦不得过限。是私田既定,乃定公田。公田之法,凡九等:一品者二十顷,二品者十八顷,三品者十五顷,四品者十二顷,其下俱以二顷为差,至九品但二顷而止。庶乎民获恒产,官足养廉,行之五十年后,井田可复兴矣。

  方今御史台官,内有监察院以隶之,外有廉访司以承之,所以整齐百僚,激扬百姓。御史之职,非天子视听之官,而何哉?是以霜兰露车,柏林石室,昭其清也。授以立秋,象以荧惑,昭其严也。鹰击之喻,豸冠之服,昭其威也。千步清道,王公逊避,昭其重也。中书门下,并为三司,昭其贵也。五者备矣,然后能触邪指佞,使雄奸巨猾胆破声消,封豕长蛇骨寒心颤,将狐狸眇、害蜂虿微,毒不工而自息矣。顾阿合马擅政于前,桑哥弄权于后,台官以下闭口吞声,寡居高坐。幸而太原侠客揖聂政之高风,大理名卿致皋陶之淑问,一旦凶渠顿翦,赤子更生,美则美矣,未尽善也。且我国家建兹台班,岂徒稽朝祭之末仪,纠案牍之细事已哉!然而不言,盖由省府之职秩悬殊,而不敢抗稀故也。况权臣之计百纲千机,崔赋、杨居宽等同为执政,犹陷之于死地。进而守正,则徒遭刑戮,而令圣朝有杀直之名;退而引病,则诬以不忠,而谓不肯效皇家之力。伏望厉宪台之丰采,俾行省以齐阶,则委任既专,而体统自肃矣。

  臣闻设纪张纲,莫如清简,建官置吏,切戒繁多。夫爵者,官之尊也;阶者,官之次也;品者,官之序也;职者,官之掌也;位者,官之居也;禄者,官之给也;吏者,官之佐也。虽曰事非官不办,亦有事因官多而益紊。此圣王所以贵寡不贵众,欲静不欲躁也。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卿分职,各率其属。厥后官愈多,而治愈不古。是以汉废四百县,而下民业定;隋废五百郡,而天下政行;皆以官不用多,而在乎得贤;政不徒烦,而贵乎省事也。今国家立制,自宗王及国王、郡王、国公以下,为爵自特进、崇进至将军、大夫、校尉、郎,为阶自正一至从九,为品掌典当行,为职各职所居,为位各位养廉之资,为禄各司赞佐行文之史,为吏其制亦详矣。然文武二等,分部中外,本欲图宁,而似乎难宁也。估见京师不急之司、院,无用之署、局,及随朝台、省、院、部以下诸有司官吏,可兼而不兼,可并而不并者有之矣。畿外行省,随省诸有司,宣慰、廉访等司,路、府、州、县、仓、库、局监诸衙门,官吏亦有冗者矣。武臣万户所统不满万人,千户所管不及千人之类,亦已有之矣。臣窃以冗官之大弊有三:一曰选法之弊,二曰政事之弊,三曰军民之弊。夫文武官吏员数既多,当考满之时,近春秋之选,资格之簿扰攘纷纭,保荐之文交错旁午,有司行文且未暇,奚暇顾孰果有才,孰果有德而考校之哉。既不遑考校,则取准于官牍荐书之所陈布已耳。于是杂流之途进,货贿之窦开,遂致员多阙少,无知这何。经营者是得迁除,养高者坐淹岁月,此选法之弊也。夫文武官吏人数既多,有当决之事而不决,有当行之事而不行,问其职,则曰:“我职也。”问其施,则曰:“僚属非一,岂我所能独主??及乎朝廷闻之,遂立稽违期限之罚,不亦甚与?此政事之弊也。夫国家用人路广浮滥,得升使之临共,在下必不能敷宣政化,如是则刻剥之苦,役使之烦,为害良多。此军民之弊也。三弊不绝,而徒立法以防之,不知法立而惧法之人奸欺之计益生矣。伏望察此三弊,凡内外不急之官吏、无用之衙门,可罢者罢之,可并者并之,然后以慎重名器之法,择人而用,又以黜幽陟明之法,顺理而考,则典选者易见其人,易程其效,而选法清矣,临政者事有所归,职有所主,而政绩成矣,在下者省于烦役,免于苦刻,而民业定矣。民者,天下之本,民业定而天下不太平者未之有也。

  又曰:赦者,欲以荡涤瑕秽,与民更始。以负罪者言之,则为莫大之深恩;以致治者论之,则非太平之常事也。近世以来,郊天、祝宗、建储、立后,未有不肆赦者。侥幸之子、逆知期会,能不起非滥之心哉?且罹狱者,皆人之切心侧目者也。及乎啼乌夜启,驿马宵流,玉龠告灵,金鸡树伏,雷雨一解,例皆释之,名为嘉吉之符,实皆变异之征也。遂使攘劫服赃而诧议,善人屏息以衔冤,养稂莠于良田,纵豺狼于当道。独不念害嘉谷而伤平民乎?又况大赦之后,邪奸未尝衰止,朝脱囹圄,夕撄缧绁其不能承化自新,亦已明矣。今国家哀囚徒之孽苦,悯小民之庸騃,频降赦条,此盖朝廷不忍人之心形于外,而不能自已也。推此以及良民,顺大道以正生杀,则周文之治不难同矣。若当罪而宥之,当杀而生之,亦犹来暄风于霜雪之辰,行春令于秋冬之际,如此布欲天道之成,臣不知其可也。伏望明罚饬法,振纪肃纲,俾奸人贪吏革面洗心,不敢觊非常之恩,作幸邀之想,天下幸甚!

  臣闻尧居茅屋,禹戒雕墙,周王之插服,汉帝之皂绨,非徒尽质素之本心,亦以杜人民之奢汰也。下至晋武焚雉头裘,宋武碎琥珀枕,隋文帝同土价于黄金,唐太宗悲苦寒之鹦鹉,斯中主之雄,匹夫之圣,犹能旧然特立。而国家乃使纂组绫锦浼其身,全珠壁玉浼其心,禽鸟犀象浼其视,俳优丝竹浼其耳,珍馐异馔浼其口腹,臣窃危之。

  今国家官阶各异,服色惟三。是故有紫,有红,有绿,有碧者,实唐朝之公服也。意或水一、火二、木三、金四者,用四方之间色也。今又举三等之色,而遣其碧者,从当时之宜也。至于玉犀、金角之饰带,金银锡锴之殊节,象板以为简,银铜以为章,此在公之品级也。山节藻棁,复室重檐,黻绣偏诸肩绘日月,皆古天子宫室衣服之制也。今市藏获皆敢居之、服之,此臣所以惜之也。车马者,古之命物也。今六合为一、冀、代多马,天下之人皆得乘之,无足深怪。然大夫不敢徒行,是以有车。今市井之家,往往骖服驾车而乘之,与士大夫无异,此臣所以惜之也。上自省、台,下及州、府中人,前世皆用黛色为区别,今犹阙焉,也入公庭与庶人无异,此臣所以惜之也。僧、尼道士之服,自有其宜,今不遵本教,杂混常俗,此臣所以惜之也。古者五十方衣帛,七十方食肉,今富人墙屋被文绣,鞍辔饰金玉,婢妾曳丝履,犬马食菽粟,甚至权吏滥官,豪富子弟,大率以贞廉为愚,以节俭为耻,此臣所以惜之也。

  奏上,多为时所采用。

  成宗即位,天麟复上逃民策曰:

  伏读辛酉诏命,中统建元以前逃户复业者户下差税,本年全免,次年半征,三年复始例起科。自此累颁诏文,优恤逃户,蠲免积逋,斯皆先帝这惠也。臣谓逃民之故有五:一早天,二曰官,三曰军,四曰钱,五曰愚。盖有田之家,田为恒产,屡经饥馑,粮竭就食。如此而逃者,天为之也。守令苛刻,役敛烦兴,富以赂免,贫难独任。如此而逃者,官为之也。军资不赡,鬻卖田产,无以供给。如此而逃者,军所致也。生理不周,举债乾没,子本增积,不能速偿。如此而逃者,钱所致也。弗恤艰难,损附遗业,悔恨莫追,穷困失所。如此而逃者,乃自愚也。夫逃民皆无奈之民也。倘稍能自存活,岂肯逃哉。又诏云:苟避差发,臣谓此则非民之罪,实官长之罪耳。昔汉倪宽为内史,军发负租,课殿当免,民闻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纟强属课,更以最此。盖民信爱之故也,岂有苟避差发者哉。伏望陛下一新污俗,再整淳风,下哀痛之诏,察化导之义,从前逋负差税并行除免。凡有田而逃者听复本业,无田而逃者听于旷土占田,其间贫无牛种及田器者,官为贳而颁之,限三年外酬其贳主之直而无息,凡因军而逃者,验实贫为助资之户,凡欠负他人钱债者,复业之后,限五年外一本一利偿还,有既复业而尚游手荒废农务者,乡三老举于官而罪之。逃民已定,于是慎名器以绝滥虚之官,限田产以绝兼并之路,重农桑以绝失业之人,设义仓以绝凶岁之厄。向之逃民虽赏之,亦不复逃矣。此谓之务本。

  云南金齿路进驯象,天麟又上策曰:

  当今殊方异物,禽鸟犀象,自山海而来者多矣。其间为害不一,试略陈之。夫牛马鸡犬之类,中国之所常有,上下之所共育畜之,无失其时,则可以充国用而利民生。彼异域之产,有之不足以增光,无之不足以滋歉者。近年以来,骈罗而至,梯山航海,辇赆舆金,或重译而来呈,或望风而并凑,府无虚月,史不绝书。若以冠带百蛮车书万里而论,则百世之嘉猷,莫大之神功。若以帝王大体,古今论议而言,则受之而不却,启之而不杜,亦非所以尽圣明之本心也。按夏禹任土作贡,而召公之戒其主且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珍禽异兽不育于国,不宝远物,则远人格。”真知言者也。东周之际,楚子不臣,包茅不至,无以缩酒,齐桓仗义而问其罪,《春秋》大之。西汉之时,大宛未服,天马未来,怒激中国,武帝恃力而侵其域,当代病之。此二者,中以审中国之贡,乃所当然,而远人之物,未宜取之也。岂惟远人之物未宜取哉,即中国无益之物亦不可取。是以孝文还千里马,元帝罢齐三服官,仁俭之名,如扬日月,虽欲下民之不感,岂可得或!且异物荡心,其害一也。使外国闻之,而以国家为有嗜好,其害二也。水陆转运,役人非细,其害三也。有三害,而无一利,亦何尚之有。伏望陛下昭播徽声,俾扬遐境。凡四远之纳款者,听书檄奏闻,而不求其献物,听子弟入朝,而不求其纳贿,则化天下以德,示天下以无欲,将见西番东徼之渠长承恩而来享,慕道而来王矣。又言:训宗室在教行而知礼,法明而畏罪。阀阅子弟例得补荫者,宜严定试法。至于献商计羡余者,莫非掊克之臣被笞杖复官者,类皆无耻之辈。其大夫以上有罪者,先禁卒徒詈辱,当刑者听其自裁,籍没者子孙免禁锢之限,家财给无告之人。

  其论人材,辨三德而分为九科,简八材而分为二十六等。其论建官行省。革藩镇诸侯之专,中书为公卿大臣之任。其论选法,当以贤能为先,称职是尚,而不计资序之浅深。又如立社仓、置谏院、定军役、除差税、惜农时、开武科、设天驷监、广群牧所,皆裨益时政之大者。天麟所著诗文尤富,皆不传于世。

  郑介夫,字以居,衢州开化人。性刚直敢言。成宗大德七年,上《太平策》一纲二十目,略曰:

  昔齐桓五子争立,而霰业遂微。晋献谗废申发,至国乱数十年。始皇以扶苏不定,致使灭宗。惠帝以继子不明,几至易姓。自后由此败亡者,不可胜计。草茅之士,犹不能忘情;而秉均当轴之臣,略不及此,何邪?今皇太子嗜慾未开,心术未定。宜择端人正士以傅翼之,与之居处出入,使通古今治乱之成迹,明君子小人之情伪。所谓教得而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古者建东宫,立太子,将以重国本、定民志,非泛然之美称也。今诸王公子例呼太子,嫡庶亲疏略无差别。昔晋申允曰:太子统天下之重,而与诸王齐冠远游,非所以辨贵贱也。同衣冠犹不可,况可同名号哉!

  吏之与儒可相有,而不可相无者也。儒不通吏,则为腐儒;吏不通儒,则为俗吏。必儒吏兼通,而后可以莅政临民。《汉书》称以儒术饰吏治,正此谓也。今吟一篇诗,习半行字,即名为儒;检举式例,会计出入,即名为吏。吏则指儒为不识时务之书生,儒则诋吏为不通古今之俗子。儒、吏本出一途,析而为二,遂致人员之字,莫甚此时。久任于内者,但求速化,未知民瘼之艰难;久任于外者,惟务苟禄,不谙中朝之体统。今朝廷既未定取人之科,当思所以救弊之策。百官自三品以下,九品以上,并内外互相注授。历外一任,则升之朝;随朝一任,则补之外,凡任于外者,必由内发;任于内者,必从外取。庶使儒通于吏,吏出于儒,儒吏不致扞格,内外无分重轻矣。

  古者自州县官以上,皆天子自选,故铨曹每拟一官,必先禀命于天子。天子欲用一人,亦询其可否于执政。今乃以省部除授之官,指为常选;以天子委用之人,指为别里歌选。夫天下之官,孰非天子之臣,安得一以朝省,而自分为两途邪?

  汉以铜钱而权皮币之重,皮币为母,铜钱为子。宋以铜钱而权交会之重,交会为母,铜钱为子。国初以中统钞五十两为一锭者,盖别乎银锭也,以银为母,中统为子。既而银已不行,所用者惟钞,遂以至大钞为母,小钞为子。今以至元一贯淮中统五贯,是以子胜母,以轻加重。以后逾前,势不至于大坏,极弊不止。夫钞为一时之权宜,钱为万世之长计。盗贼难以赍行,水火不能消减,世世因之,以为通宝。说者谓铸一钱费一钱,无利于国。不知费一钱,可得一钱,利在天下,即国家无穷之利也。

  唐刘晏专用榷盐,以充军国之用,其言曰:“官多则民扰。但于出盐之乡,置盐官,收盐户所煮之盐,转鬻于商,任其所之。自余州县,不复置官,或商绝盐贵,则减价鬻之,谓之常平盐。由是国用充足,民不困敝。”此已验良法也。今宜祖其遗规,将盐运司衙门及各场所设官吏、团军、巡卒尽归有司管领,选省部内才干官一员,充榷盐使,于各州县摘佐贰官一员,提调盐务,于产盐处所设乡官一员,专掌支发。但签取本处富家应当亭户,分认周岁盐额,令亭户自行收贮,灶户任便煎煮,随处立他交纳,亭户不致逃亡,灶户可免追剥,民户亦无团巡诬逮之扰,自皆乐于应办。若非亭户、灶户自煎者,方为私盐,许令盐户告发,依条治罪。商人获利既厚,贩者必多,而民间亦可得贱盐食用。古今盐法,不过为办课耳。使课而无亏,何必广布衙门,自取多事。今直有定额,户有定数,私煎有定罪,若一委之有司取办亭户,既省俸给工本,自可全收课程,官享其利,而民安其业矣。

  今市街之间,名曰嫁汉,曰把手合活,曰坐子人家,十室而九,各路争相仿效,此风尤为不美。且抑良为贱者,待告而禁,终不能绝,若令有司觉察,或许诸人陈首,但有此等,尽遣从良。此可厚俗之一也。

  南北风俗不同,北方以买来者谓之躯口,南方以受役者即为奴婢。故唐法,奴告主者,皆勿受。此可厚俗之二也。

  古者,宗庙四时之禴祀蒸尝,皆天子亲享,不敢使有司摄也。宜检讨旧典,亲行享庙之仪。仍令天下无论官庶之家,有亲在,而诸子忍于分析,及居官客外,而违于生事死葬者,并坐以不孝之罪。此可厚俗之三也。

  父子夫妇,纲常之大。今鬻子休妻,视同犬豕。虽有抑良买休之条,而转售者则易其名曰过房,受财者则易其名曰聘礼。今大都、上都有马市、羊市、牛市,兼有人市,致使人畜相等,极为可怜。宜严行禁绝,使各相保守,无弃天伦。此可厚俗之四也。

  九品之官,定为九等,士农工商僧道定为六等,下而臧获定为一等,使服饰各安分,限贫富不得僭逾。此可厚俗之五也。

  汉立常平仓,谷贱,增价而籴以利农;谷贵,减价而粜以利民。朱文公常行之,浙东最为得法。然不可行于今矣,何也?官吏为奸。若官入官出,民间未沾赈济之利,且先被克减计点之扰,适以重困耳。宜于各处验户口多寡,设立义仓,令百姓各输己粟,自掌出入之数。凡入一石之粟,自得一石之用。不费公钱,亦无损于私蓄。犹虑风俗不古,急义者少,则官为之立式。有地百亩者,限以一岁出粟一石,令本甲户执其纲领,择乡里廉干者掌其收支。岁添新粟,则旋广仓廪,每遇阙乏,如取诸寄。其中或有侵欺,则令司县官依窃盗例科断。或司县官因而挟势借贷,则令巡按官依枉法赃例定罪。若所在官司有能劝率成效,优加升赏,诚为安民定业之长策。至于目前所急,尤思先有以救之。虽官司贱价赈粜,以有限之粟,应未已之荒,所济无几。若勒令富家平粜,则大户纵贿而求免,小户力贫以奉行,流害滋甚。今被灾之处虽多,而江淮、湖广皆稔熟,及此秋成之余,急为立法,收米四百余万石,半运赴都,半留随省,以备明年之荒可也。或仿汉时输粟为郎,宋时官卖度牒之例。二者但费朝廷之一纸,不动声色,而数百万粮可立致矣。

  国家立政,必以刑书为先。今天下所奉行者,有例可援,无法可守。官吏因得并缘为欺。内而省部,外而郡府,抄写格条多至数十。间遇事有难决,则检寻旧例,或中无所载,则旋行比拟,是百官莫知所守也。民间自以耳目所得之敕旨、条令,杂采类编,刊行成帙,名曰《断例条章》,曰《官民要览》,家置一本,以为淮绳。试阅二十年间之例,较之三十年前,半不可用矣。更以十年间之例,较之二十年前,又半不可用矣。是百姓莫知所避也。号令不常,初降随没,遂致民间有一紧、二慢、三休之谣。京都为四方取则之地,法且不行,况四方乎?如往年禁酒,而私酝者比屋,禁牛而私间者盈市。奸盗杀人罪在不赦,而每岁放秀鲁麻婚姻聘财,明有官庶高下折钞之例。而今之嫁女者重索财物,与估卖躯口无异。买卖田宅,旧有先亲后邻之条,而今民业多归势要。推此数端,天下概可知矣。今有司每视刑名为重,而户婚、钱价略不加意。殊不知民间争况之端,无不始于户婚、钱债而因之,以至于奸盗杀人者也。宪司巡按,每以赃罚为重,而一切民词,略不省察。殊不知百姓负冤,上无所诉,是开官吏以受赃之路也。更兼衙门纷杂,事不归一,正宫位下自立中政院,匠人自隶金玉府,校尉自归拱卫司,军人自属枢密院,诸王位下自有宗正府、内史府,僧则宣政院,道则道教所,又有宣徽院、微政院、都护府、白云宗所管户计诸司,头目布满天下,彼此不相统摄。无法之弊,莫此为甚。昔先帝尝命修律,未及成书。近议大德律,所任非人,讹舛益甚。宜于台阁省部内,选择通经术、明治体、练达时宜者,酌以古今之律文,参以建元以来制敕命令,采以南北风土之宜,修为一代令典,使有所遵守,生民知所畏避,庶政体归一,狱无久淹矣。

  古者立刑,必先施于赃吏,盖赃吏为患甚于酷吏之肆虐。赃既不行,则刑自平矣。昔国家家为枉法、不枉法之例。今则枉法者除名不叙,不枉法者并殿三年。制法虽明,而犯者未已,终莫能禁其万一。且如司县官困于正从七品、八品间,终老无受宣之望。吏员困于路县,终老无受敕之期。凡人之自爱其身,而重于犯法者,以清议之可畏,前程之尚远也。既无所畏,又无所慕,则仕而为贫耳,复何所惜。在昔有剌配籍没之法,文其面前则终身不齿于乡里,籍其资则全家不免于饥寒,治赃吏无出此法这善也。

  贼吏固严其罪矣,而廉吏则未见赏,今省部置立过名簿,不闻有功绩簿;宪司岁报赃罚册,不闻有廉能册。朝廷虽有封赠之典,未见举行。嗣后内外大小官,有至廉无扰者,历一考,则封僧其父母,历再考,则封赠其妻妾。不过邀朝廷一命之恩光,而可收激劝人材之实效矣。

  当今之弊,不在俸禄之薄,而在俸禄之未均。不患俸禄之未敷,而患设官之太滥。均有余以周不足,取滥设之米以给合设之官,则国无所损,而官有所利。议事这臣若能裒多益寡,截长补短,则职田所书自可敷用。今又额外多出俸米二十八万余石,徒损国储,无益官吏。且丞相职居人臣之右,每月得俸八锭有零,一日之俸不满十四两,若仿晋之何曾,日食万钱,虽竭私帑不能自给矣。天子立相,必须厚禄以优崇大臣,律身自宜戒奢,而从俭岂可先处以约,而薄其所养哉。今俸自三锭以上者,不得添米,官益高而俸益薄,甚非尊尊贵贵之道。又如随朝大小官及各行省、宣慰司,皆枢要重臣,既无所取于民,又无职田可收,纵添俸米,保足养廉。宜尽取无拨职田,合计子粒,官为书贮,将中外人员差等而普及之。内外台察廉访司事烦而形神劳,官清而交往绝,比之有司,量加优厚,所以重风宪也。和林、上都、山后、河西诸路,不系产米之地,依本处时估折价,不拘以定数,所以重边鄙也。军民各色官吏,但请俸钱者,随所给钞数,按月支米,元无俸钱者,随所授品从,依例增支。交官书职田钱粮,先尽外任数足,其余尽令起运赴都,以给随朝官吏。计其所得,倍多于前,又可不费太仓之粟,此利国利官之要道也。

  昔田千秋一言寤主,即登侯相,郑然明一言见知,便获赏识。古人际遇,往往皆然。若必待羔雁以为先容,币帛以将厚意,则千秋老死于郎官,然明终役于堂下耳。今之隶名儒籍者,不知壮行本于幼学,而谓借径可以得官,皆曰何必读书然后富贵。仕路既不出于儒,何须虚费日力,但厚赂翰林、集贤字,求一保文,或称茂异,或称故官,或称先贤子孙,其人即保教授。才入州选,便求升路,才历一任,便干提举,但求迁转之速。何问教养之事。学校遂成废弛,言者皆归咎于差役所致。不思唐宋盛时,儒人未尝免差,而士风甚盛,人材甚广,无他声名诱之于前,利禄引之于后也。使前数年不当差役,亦未见有一人成材者,果业儒而获用,则人自慕尚,虽当役不足以抑之。苟业儒而无用,则人皆厌弃,虽免役亦不足以励之也。比者,如编《一统志》、写金字经,非有追章琢句之巧,考古证今之难也,愚夫下流但能缮书者,皆可与选,给食赏钞已足以酬其劳,更与之升职减资,是朝廷开天下以奔竞之路也。

  明诏:德行文学高出时辈者,有司保举,廉访司体覆相同,以备擢用。年来中外所举不为少矣,未见擢一才,拔一士,岂非虚文求人乎?明诏:上书陈言者,皆得实封进献。年来官庶所陈,不为少矣,未闻纳一谏,从一事,岂非虚文求言乎?格例:诸县尹以五事备者为上选,三事成者为中选,五事俱不举者黜。今实备五事而无力者,止常调;虚称五事而有力者,则引例升等;岂非虚文考绩乎?国家立御史台及肃政廉访司纠弹诸人,无得沮坏。今所纠者仅可施之插官、下吏,所荐者呈省到部俾同故纸,而外任巡按书吏人等反借风宪这威,徇私纳贿,无所畏忌,其为民患,过于有司,岂非虚文重台察乎?《至元新格》:常事五日程,中事七日程,大事十日程今小事动经半年,大事辄以数岁,岂非虚文议狱乎?诏书累降停罢劳民不急之役,存恤鳏寡孤独之人,今之隶名官籍者皆坊正巷长,略举市井所知,以应故事,其实穷而无告者未尝登籍沾惠也,岂非虚文爱民乎?国家立司农司以敦农政,路县正官衔内加以兼劝农事,每岁仲春令亲行劝课。今官吏出郊,借此游宴,里正、社长科敛供给,岂非虚文务农乎?

  国家仿古,立翰林院、集贤院、秘书监、太常司,可谓得彬彬文物之盛矣。今翰林多不识字之鄙夫,集贤为群不肖之渊蒌,编修、检阅皆归门馆富儿,秘监署丞半是庸医、缪卜。职奉常者,谁明乎五礼、六律?居成均者,谁通乎《诗》、《书》六艺?他如医学、儒学、蒙古学,各置提举司,尤为无益。国政岂非虚文设官乎?国家设立太史、司天,以明占测;崇奉国师、宗师,以严祈祷;可谓尽事天之诚矣。今日月薄蚀,则期集鼓奏以彰信;推历未尝克定其应验,星象失躔,但托辞禳度,以分受官物;未尝指称其变故,罄竭帑藏以供西僧好事;盛陈金帛,以副黄冠醮筵;岂非虚文对越乎?

  圣朝定夺诸色户计,何尝一毫损民。如水、马站户与之除粮免差,粮资足以补办,祗应可抵里役。如金户办金,则就准本户合纳之税;匠户当工,则官支口粮以资赡养;灶户烧盐,则给以工本;银场炬煅,既给工本,又与口粮。计所入课程,正与买价无异,爱民之厚,于此可见。今各处巡尉司设弓手,各路县狱司设禁子,牧民官各衙门设祗候、曳剌,既免粮以优之,而有司不与开除,反令税户分任包约,于各输额粮之外,别立名项曰包米,诚古今所未见。且各户劳逸相悬,如站有消乏,金须本色,灶欲办课,匠不离局,设有不及,诃责踵至,所淮税粮,岂足供给?而弓手、祗候、曳剌、禁子等户,役甚优闲,无费于已,且可肥家,不知何自而与之免粮也?

  古称侍卫禁、直左右前后之人,今谓之怯薛歹。以今信古,古者数多名繁,今视古颇简。《周礼 天官冢宰》曰膳夫、疱人,日内饔、外饔,日浆人,曰烹人、笾人,今之博儿赤也。曰幕人,曰司服、司丧,曰内宰,今之速古儿赤也。曰掌舍、掌次,今之阿察赤也。曰阍人,今之哈勒哈赤也。曰缝人、屦人,曰典妇功,今之玉烈赤也。曰宫人,今之煜剌赤也。古者分以职役,定以等差,用当其人,人当其任。是以人无觊觎,各守分义。今则不限以员,不责以职,但挟重资有梯,援投门下,便可报名请粮,获邀赏赐,皆名曰怯薛歹。是各官门下之怯薛,非天子御前之怯薛也。比者朝省严行分拣,如有职役定员,则挟资投入者无所容力,有出身定例,则别里哥选不禁自绝矣。

  今国家财赋,半入西番,红帽禅衣者公然出入宫禁。道家以老子为宗,惟在清净无为,辟谷弃人间事,今张天师纵情姬爱,广置田园,招揽权势,凌烁官府,此江南一大豪霸也。朝廷前立宣政院、道教所,以其弃俗出家,非有司所宜统摄,而乃恃宠作威,公行贿赂,僧道词讼数倍。民间如奸盗杀人不法事,往往见告。各寺既有讲主、长老,各观既有知观、提举,足任管领之责。随路又滥设僧录司、道隶司,各县皆置僧纲,威仪反为僧、道之蠹,并宜革去。且僧道另设衙门,三代以下所未有。亡金弃人尚鬼,帮置二司与民民鼎立而三,岂谓圣朝踵其弊政。僧道既金免徭税,愚民多出财产托名诡寄,以求避役。驱国家之实利归无用之空门。视民间输税之外,又当里正、主首、和顾、和买,非惟弃本逐末,实且劳逸不均。今后寺观常住税粮,宜准古法,尽令输官。外有白云宗一派,既自别于俗人,又复异于僧道,朝廷不察其伪,特为另立衙门,亦宜革去,以除国蠹,以宽民力。

  春秋二百二十四年之间,灾变迭出,地震者五。国家自十数年来,凡三见之。以今考古,未有若此之数数也。汉史翼奉言:“地变为阴气太盛,宜疏后党,亲同姓,出后宫,损阴气。”李寻曰:“地震有上中下,上位应后妃,中位应大臣,下位应庶民。宜弱外戚,强本支,崇阳抑阴,以救其咎。”或以言游畋土木,或以言宦官嬖幸,或以言小人党盛,各因时弊而指斥之耳。以今日人事观之,阃仪严肃,女谒不行,如吕韦之专,赵、杨之宠,无有也。后宫列陈,名不盈数。如三千、一万之充满,无有也。秉国爻者,皆色目,汉人未尝一官任舅后之族,如吕、霍、上官之僭奢,无有也。敷奏出纳,非台、省不得与闻,未尝一事出阉寺之口,如恭显鱼程之专擅,无有也。春秋出畋,循行故典,宫墙殿宇,一安旧规,如阿房、复阁之兴,楼船、锦缆之侈,无有也。然则致是变也,既皆非此之故,意当归之执政大臣乎?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末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此一章,乃三教是非之所由分也。况达摩面壁九年,维摩不二法门,止为身计,何尝施祸福于人?张道陵远处深山,萨真人一瓢自随,厌与俗接,何曾妄有希求?往年帝师之死,驿取小帝师来代,不过一庸厮耳,举朝郊迎,望风罗拜,荣遇之过,一至如此。昔达摩自南天竺来,梁武帝问曰:“朕造寺、舍经、度生不可胜纪,有何功德?”师曰:“并无功德,此但天人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此语足以解求福田利益者之惑。陈博隐华山,宋太宗召至,使宰相宋琪等问以修养之道,对曰:“炼养有术,纵使白日升天,何益于治?今圣上洞达古今,深究治乱,正君臣合德致治之时,勤行修炼,无以逾此。”斯言可为求神仙者之鉴。唐会昌间,为僧尼耗蠹天下,命并省佛寺,上都、东都各留二寺,上州留一寺,中下州并废。寺分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等十人,下等五人,余僧及尼皆勒归俗。通毁招提兰若四万余区,收良田数千万亩、奴婢十五万人、归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真是快活条贯,宜体此意。

  今日未尝无边远选,固有准保定夺者矣。但保举之初,忽于立法防奸,选用之后,失于计功核实。如云南甘肃,八番,两江等处统帅、藩臣,一赴阙下,便行保人,以所保之品级,定价值之轻重,多者百锭,少亦三之二。或当时取勇,或先与其半,或立利钱文书呈解到省,官可立得。街市富子每闻一帅臣至,则争先营求,并未尝涉历塞庭、练习边事也。近者两江元帅累保得除者,几及百人,各镇蹈其故辙,公然卖保,遂致边鄙失得才之实,朝廷负滥爵之名,皆诸帅不忠误国之故。

  自古天下之田,无不属官。先王受田,使贫富强弱不相过,得以自耕,故天下无甚富、甚贫之民。至成周时其法大备,画地为井,八鸠、五规、二牧、九夫,以等其高下,沟洫、畎浍、川涂、轸径,以立其堤防。疆井既定,虽欲贪,并不得也。商鞅用秦,已不复有井田之旧。于是阡陌既开,乃有豪强兼并之患,然犹不明言田在民也,官不得治而民得自占为业耳。汉亡,三国并立,兵火之余,人稀土旷。当是时,天下之田既不在官,亦终不在民。以为在官,则无人;以为在民,又无簿籍契券,但随其力所能至而耕之。元魏行均田,唐因而损益之,为法虽善,然令民得卖其口分永业,日渐一日,而公田尽变为私田矣。田既属民,乃欲夺富者之田以与无田之民,祸乱群兴,必然之理也。董仲舒在武帝朝,去古未远,乃曰:“井田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言甚善而未果行。至哀帝时,孔光、何武曰:“吏民名田无过三十顷,期尽三年,而犯者没入官。”时丁傅用事,董贤隆贵,不便于己,遂寝其议。三十顷之田,周民三十夫之田也。以一人而兼三十夫之田,亦已过矣,而期之三年似太迫。为今之计,豪强卒难禁止,惟有限田之法可以制之。酌古准今,宜为定制。

  古者,给价换马,已非良策。今乃刷马民间,尤为弊政。且南北风土不同,生长于南者则不禁其冷,生长于北者则不禁其热。若刷东南之马以供西北用,则立见其死亡耳。且牧于野者,安于水草,习于驰骤,以之临敌,易于鞭策。畜于家者,饱以刍豆,勤以剪拂,一旦置之荒郊,便已无力。朝廷不循广马之成规,而行刷马之下策,虽曰和买,何异白夺。且政出亡金,其时邻敌交攻,疆土滋削,未免刷之民间,以应一时之急。堂堂天朝,岂宜出此,兼以刷至之马实无所用,而民怨皆归于国,甚非经久之计。唐初得牝马三千匹,徙之陇右,命张万岁掌之,蕃息至七十万匹,分为八坊、四十八监,各置使领之。是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及玄宗以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东封之日有马四十三万匹,牛羊称是,此已然之明验也。今国家土宇,数倍于唐,水甘草美这处,尽在版图。若择宜牧这地,各设牧马监,官给牝马,选用能吏,使专牧养之权,重职任,优俸禄,责以成效,不十数年,马不可胜用矣。

  奏上,多见采纳。后以省臣荐,授金溪县丞,卒。

  史臣曰:“唐刘蕡对策,忤宦官,宜其不遇也。赵天麟、郑介夫,议论足以从政,文章足以经国,又无奸人妒嫉,蔽日月之明,然其不遇,乃与蕡无以异。呜呼!以世祖之用人,成宗之待士,而使野有遗贤,不亦惜乎。”

卷一百九十四 列传第九十一

  陆耉 李拱辰 潘泽 李廷 王道 郭郁 任仁发 苗好谦 韩冲中

  陆耉,字仁仲,江阴人。父涣,宋江阴军安抚副使。大安南下,耉从父降,授江阴军判官。

  至元十六年,入觐,除朝列大夫、同知徵州路总管府事。耉儒家子,又年少,民易之。及泣事,发摘奸伏,明断如神,众乃大服。有争山葬者,各指一冢,莫知春岁月远近。耉视之曰;“必发尔冢。”争者曰:“法不许也。耉曰:“吾固欲发之。”命具畚锸,争者逸,发之果虚冢也。县解官钱,夜为人盗去,莫知主名。耉召役夫诘之,指其一曰:“讯彼。”一讯而是伏,赃具在。或问何以知之,耉曰:“吾以色听耳。”官命江南路造船,集升州之龙湾,耉白宣慰司:“徽州道险远,请就太白渡,便。”从之。役中止,又欲运其材于京师,耉持不可。未几旌德募民运木,乱者蜂起,卒如耉吉。

  二十五年,迁江东宣慰副使。旋改江南浙江道提刑按察副使。耉劾去贪吏数十人,追赃以巨万计。织染局官受贿,事连行省胥吏十余人。耉移文右司逮之,右司诉于参政,谓分司不当案省吏,以违制论。耉曰:“分司不得案省吏,固也。吏受赇,御史亦不得问乎?”白其事于行台,论如律。按察司改肃政廉访司,耉以例去官。久之,起中顺大夫、同知台州路总管府事。

  元贞元年,改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副使。耉治办有声,台、省交荐之,耉益感激,遇事侃侃不挠。部使者市红、蓝,受贾人金;又奉旨造浮屠像者,攫官吏金币逾五万锭;耉俱劾罢之。则是权幸侧目。时检覆诸县水灾,耉檄一令往,令以病卒于道,仇家嗾其子诉耉,谓耉实死之,用事者将中以危法,耉不自辩,以母老乞养归。舟行至湖口,行省遣使者逮之,不知耉在舟中,及入城,耉已去。使者曰:“余知其无罪也,天相之矣。”以追不及返命。耉知其事,自至京师,诉于御史台。人皆后无罪,畏用事者,莫敢言。寻降三官,改授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副使。湖南俗尚竞渡,岁有溺死者,峒丁以盗牛相斗讼,耉皆禁之。有里妇,僧出入其家,夫久出,或诬妇与僧杀之,指道傍尸为验。僧不任笞,已诬服。耉阅其牍,尸死于夏月,而衣冬服。疑之,根究得实,乃何人,先数月受杖而踣于道,非其夫。僧得讼系,免死。逾年,湖南吏部送军粮至鄂州,遇其夫,趣使还家自首,僧之冤始白。耉平反疑狱多类此。未几,擢海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复以母老去官。

  耉持身廉介,扁所居曰义斋,尝曰吾平生受用义字不尽。家居,患差役不均,为立式推排,除诡寄虚桩之弊,分户九等,各出助田,先后差次,每岁充里正者,即以助田义粟畀之,岁终稽其出入,数年后义粟有羡,乃买田如助田之数,归助田于本户,乡人德之,至今守其法不变。大德十一年卒,年五十。延祐中赠嘉议大夫、上轻车都尉、吴兴郡侯,谥庄简。

  子镗,德清县尹;铨,规运提点大使。

  李拱辰,字廷弼,本磁州人。曾祖仪为滏阳令,因家于滏阳。祖彀,以驸马忒木台采地在磁州,为驸马人匠局提领。尔著,袭彀职。

  拱辰,幼聪慧好学。著卒,当袭提领,叹曰:“是可以行吾所学耶?”遂弃去,游京师,以善译语,入直宿卫。大德三年,授高邮府判官。高邮初为路,隶淮东宣慰司,后改为散府,宣慰司仍役属之,吏民以为病。拱辰白于宣慰使,复隶宣慰司便。事闻中书,奏从其请。会福院设营田提举司,为民害,用拱辰言罢之,而责其事于有司,民德之。

  至大元年,迁绍兴路新昌县尹。拱辰患经界不正,核其地图,与保甲册印分两券,官执左,民户执右,鬻产则券随之,隐设诡缉之弊悉除。新昌去郡远,不通舟楫,拱辰请以土产布代粮。县民惑于阴阳之说,亲死至数十年不葬,拱辰下令:不葬其亲者以不孝论,其谷遂革。新昌人以为自设县以来,未有及拱辰之为政者。

  皇庆二年,擢湖州归安县尹。有京师贵人指县民某甲妻为逃婢,督捕甚急。拱辰留不遣,卒完其夫妇。经理田土令下,奉行者率务增多,拱辰独听民自占,仅增田百五十顷。行省又议倍赋,拱辰曰:“吾官可去,民不可病也。”竟格其事不行。台、省交章荐拱辰廉能。

  延祐四年,除中书户部司计。六年,擢监察御史。有以药术媒进,躐迁翰林学士承旨,拱辰曰:“承旨职任亲密,岂彼所堪?”同列噤不敢一语,拱辰独抗疏劾之,帝初不以为忤。会内府市庄炭乾没钱十余万缗,拱辰发其奸,章再上,不报。遂解印绶去。谮者因诬拱辰按奏不实,执政素重拱辰,多方营救,始获免。未几,起为佥福建闽海道廉访司事,仍进三品为奉议大夫。丁忧,不赴。七年冬,复拜监察御史。英宗夙闻拱辰名,至治二年特授御史台都事,又以丁忧去官,泰定元年,卒于家,年七十七。子益,江浙行省检校官。

  潘泽,官泽民,顺宁宣德人,从许衡受学。由太府监掾史,累迁知宏州诸军奥鲁。有盗八人系狱,泽一谳知其枉,皆出之。未几,真盗尽获。太原民从贵家奴得伪钞,获罪,过宏州,号于市曰:“神明如潘公,独不能活我乎?”泽闻之,竟雪其冤。转兴中州,入为监察御史。时桑哥用事,及得罪,御史台召按不能致,泽从卒捕之,论如律。

  转佥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司事。有佃户杀其主,狱已具。泽覆谳之,则其妻与奸夫所为,乃出佃户,抵二人罪。又有讼为豪家奴,其一族十七人者,有司数年不能决。泽以鬻奴皆画男女左右食指横理于券,以其疏密,判人长短壮少。索其券,内有十三岁儿指理如成人,泽曰伪也,召郡中儿年十三者十人,以符其指,皆不合。豪理屈,毁券还之。

  或言高丽王谋反,诏近侍偕泽按之。泽谓王尚公主,设举事,公主必上变,安能噎默从之。未几,公主果遣使辩诬。入为御史台都事,迁江北提刑按察司副使,转江南浙西道。至元二十九年卒,年五十五。

  李廷,字瑞卿,本广州人,后迁于大都。廷早孤,樵薪养母。其母亦有贤名。大都人柴好礼闻之曰:“母贞子孝,不兴何待?”遂以女妻之。历左司吏部掾。太子詹事完泽荐于裕宗,得召见,用为南昌尹。复入为詹事及中书掾。累迁泉府司丞。受诏核江南赋,赋平,擢同知河南府事,祠二程、张、邵、司马于府学,士论称之。三迁为户部郎中,进中议大夫、江州路总管。岁饥,发禀粟赈之,又使医载药疗饥民之疾,全活甚众。改两淮屯盐总管。田之没于民者二十余顷,户之入于他籍者千二百余户,逃于他郡者九千余户,皆复之。粮之逾于额者六千四百余石,皆除之。岁省公帑十七八,而盐课日增。世祖知其贤,数赐币奖之。召为兵部尚书,改刑部尚书,拜淮东道宣慰使。以老乞致仕。卒。赠通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潞阳郡公,谥忠靖。

  王道,字之问,先世京兆终南人,后迁潍州北海县。至元初,以布衣上书,请置执法官则吏畏政肃。六年,建御史台,辟为掾史,道耻之,引疾去。窦杰荐为东宫讲书。

  十三年,宋平,除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宋宗室赵元章等六十三家,有诬与山贼通者,行省欲尽杀之,道抗言:“宋之宗室累诏恩恤,今以暧昧挐戮,伤国家好生之德。”遂获免。陈吊眼据漳州叛,招讨使逾城走,行省以失守罪缚出,将斩之。道曰:“招讨使三品大吏,有罪当禀命朝廷,不可擅杀。”行省遣甲士环道而诟之曰:“若不署字,当从坐。”道乃具朝服,望阙再拜曰:省臣不有朝廷,胁我以兵,欲将何为?吾宁死不署字也。”招讨使竟得减死论。由是豪强气褫,民间画道像祀之。

  二十四年,授泉州路总管。先是,安溪士贼张大老、方德龙啸聚畲洞,为一方之患,垂三十年。闻道至,相谓曰:“王老子来,宜谨避之勿轻出。”道布耳目,设方略,不逾月擒贼首二十余人,悉榜杀之,余党駴散。百姓歌颂之。后卒于官。

  郭郁,字文卿,汴梁封丘人,金未徒于大名。性颖悟,六岁读书,博通经史。年十九,辟充江淮行枢密院令史。元贞元年,河南行省丞相卜怜吉歹荐为行省掾,中书丞相哈剌合孙留于都省。定水门料工者多虚计,郁核实,省官费一千三百锭。车驾幸缙山,奸人刘甲等冒领纳钵草料,省臣使郁治之。既伏罪,郁乃白省臣,奏闻利病,置孛哥孙分司印,御史刷籍,冒领之弊遂革。又以缙山民饥,请赈之。

  大德九所,除宣徽院都事。本院岁买汤羊多虚额,郁以实价买羊,增买三千只,省钞三千余锭,以此忤长官意。十一年,出为江浙行省都事。考核荒田,增科粮四万余石。

  至大元年,漕吴松江,役夫岁一岁除粮十五石,郁视其牍曰:“役不过二月、三月耳,而除一人之粮何也?”于是追理十六万石,以充海运。四月,立卫率府,摘发一万五千人,期九月至都。郁曰:“今军士饥窘在道,迁延非计之得者,宜听其还家收蚕麦,如期至都可也。”比至,则军资整备,最诸省。初行至大钱,拘民间铜器,郁白于大臣:“广济库藏旧钱数百万,例许使用,止拘废铜足矣,何必毁已成之器。”从之,上下称便。

  皇庆元年,擢浮梁知州,括隐漏田二百余亩、米三旧余石,以为诸生饩禀,广弟子员百余。赋役验实,有户以定上中下之则,于是诡名规避者无所隐匿,官田额重者折收轻赋,以剔偏负虚包之弊,民翕然颂之。省、台考绩,升秩一等。

  延祐五年,入为中书检校官。丁父忧,去官。服除,授中顺大夫、知高邮府。莅官五月,垦田六万余亩,逃民归者千二百余家。至治三年,进阶中宪大夫、同知两浙都转运直使司事。建言减盐额五万锭以宽灶户,又平反盐徒十七家,由是课程增羡额外至二万二千四百锭。

  泰定元年,擢佥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司事,举劾务存大体,不以苛察为事。吉、赣、南安饥,郁经营赈济,活者数十万人。二年,除亚中大夫、庆元路总管,兼劝农事。始下车,决疑狱三百余事,民为立德政碑。四年,进嘉议大夫、福建等处都转运盐使。是时,盐法久弊,民不堪命。郁曰:“水不清者,宜澄其源。”乃白于省府,裁冗滥职事百余人,请给分司印,以革私盐之弊,禁预辨增余带耗。又盐徒犯法,辄妄引平民,株运者众,郁谳之,止坐犯事之家,应时科断,不增入一人。由是狱无冤滞,民安其业。未几,卒。

  郁廉洁自持,不可干以私,所至有声,为元明善、马祖常诸人所重。

  任仁发,字子明,松江上海人。幼颖悟,异群儿。年十八,袖剌谒平章游显,一见奇之,辟宣慰司掾。至元二十五年,以荫袭为海道副千户,转正千户。从征安南,改海船上千户。

  时浙西淫潦为灾,仁发白省臣,以为河沙汇乃吴淞江咽喉,必先治此而后事集。省臣不从,后果湮塞,水患日甚。大德中,仁发陈利弊、疏浚之法于中书省。江浙平章政事彻里委仁发浚之,凡四月,工竣。入觐成宗,赐赉有差,进都水监丞。

  至大元年,除嘉兴府同知。又明年,迁中尚院判官。大都通惠河闸底坏,水汹涌,讹言中有水怪,省臣束手,檄仁发按视。仁发缮补坏闸,卒无他患。时会通河亦淤,仁发疏泉脉,钁僵沙,役不浃旬而毕。升都水少监。二年,河决归德及汴梁之封兵县,诏仁发董其役。仁发缚蘧渠凤扫滨河口,筑堤五百余里以御横流,河防始固。

  延祐初,出知崇明州。调筑盐官州海岸,又疏镇江练湖淤积。泰定元年,诏赐银币,与江浙行省左丞朵班疏吴淞二道,大盈、乌泥二河。以年七十乞致仕,帝不听,特授都水庸田使司副使。凡创石闸六,筑塍围八千,浚沟汉千有奇。仁发治河为天下最,大工大役,省臣皆委之。累迁浙东道宣慰副使,秩中宪大夫。卒,年七十三。著有《浙西水利议答录》十卷,切中时弊,行于世。子贤佐,台州判官。

  苗好谦,东平城武人。大德中,由大宗正府都事累擢佥江北淮南道廉访司事。弹劾不法,甚有名誉。至大二年,佥淮西道廉访司事,献种桑之法:分农民为三等,上户地十亩,中户五亩,下户二亩或一亩,周筑垣墙,以时收采桑椹,依法种之。武宗善之,颁其法于各路。延祐三年,以好谦所至种桑,皆有成效,申命各路著为令。入为司农丞。五年,大司农买住等进好谦所撰《栽桑图说》,帝曰;“农桑衣食之本,此图甚善。”命刊印千帙散之。后迁江北淮南道廉记使,卒于官。

  韩冲,字进道。其先大都人,辽金世族,与刘六符、马人望、赵思温等为四大姓。祖珍,金昌武军节度使,金亡,始徒家卫州。父天麟,兵部郎中。

  冲,夙为丞相完泽所知,累擢工部主事、陕西行省左右司郎中。有家奴怨其主岁给衣食不均,杀其主之子,诬他奴,积十余年,狱不决。冲一谳而服。中使笞馆人,馆人夜杀之。有司疑为盗,弗获,按其从者诬服。冲验之,乃问之众曰:“中使过此,曾虐汝乎?”对曰:“尝笞馆人。”冲徐召其人诘之,遂得实,临洮富人子有妾方娠,妻卖之,二十余年,夫死,官主其家资。忽一人至曰:“我遗腹子也。”冲疑之,检其家,得佛书一册,背有书云:“某年月日,妾有孕,卖于巩昌某家。”遣人至巩昌,求得遗腹子,询其岁月皆合。一郡叹服。

  大德初,选为安西王相府郎中令,王敬礼之。十一年,改知沔阳府,擢峡州路总管府。六年,以工部尚书致仕。弟中,为陕西行台侍御史,亦请老。兄弟同时归里,士论荣之,为画《二老出关图》。卒年八十三。赠通大夫、礼部尚书、南阳郡侯,谥康靖。子汝霖,陕西行台掾。

  中,字大中。由中台掾累擢监察御史,拜山东道廉访副使,转淮东道。以母疾辞归,丁母忧,服除,三迁为汉中道廉访使,又转陕西行台侍御史。中事母至孝,庭竹生芝,姚燧、萧皆赋诗美之,谓中诚孝所感。卒年七十九。赠集贤直学士、亚中大夫,追封南阳郡侯,谥贞孝。

  史臣曰:“自陆匡以下,其人皆有吏能,勤于民事,故撮其施为方略著于篇,以补旧史之缺。”

卷一百九十五 列传第九十二

  陈思济 梁贞 申屠致远 雷膺 徐毅 滕安上 萧泰登 张完 权秉忠王兴祖 黄肯播

  陈思济,字济民,睢州柘城人。幼读书,即知大义。世祖在潜邸,闻其名,召之以备顾问。廉希宪等行中书省于陕西,命思济佐之。中统三年,召希宪入中书,思济还。会阿合马入省,希宪去位,省臣晨集,掾属皆惮阿合马,不敢前。思济独先以文牍进,阿合马辄于希宪位署押,思济掩以手曰:“此非相公署位也。”阿合马怒目视之,众为之惧,思济神色自若。除右司都事,从希宪行省山东。

  至元五年,迁同知高唐州事,以绩最闻,拜监察御史。时阿合马立尚书省,权在中书右,思济与魏初等劾其不法。帝命近臣诘之,御史各以次对,思济独厉声曰:“御史言官也,非为辩讼。”设拂袖而去。

  出知泌州,为政简要,不务苛察。迁同知绍兴路总管府事。承檄谳狱。桐庐有囚羸瘠将死,纵还家,侯期来决。囚拜请曰:“闻公名久矣,若不早决,恐终不可保。”乃阅其案,而释之。时盗起新昌玉山,宣慰陈祜率师讨之,中流矢卒。或诬城中少年将与外寇合谋变,军帅欲杀少年千余人,思济曰:“若辈无反状,以无罪杀之,人心危乱,变恐不止此,请以全家保之。”事乃止。转同知两浙都转运司事,调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丁母忧去官。

  二十三年,加少中大夫、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时浙西大水,民饥,浙东仓禀殷实,即转栗赈之,全活者众。两淮盐课不敷,授嘉议大夫、两淮都转运使,奸弊尽革,商贾通行,岁课以充。擢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改池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平章也速答儿摘淘金户三千,括民间田亩,檄下,抗章止之。累迁中议大夫、佥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事。大德五年,卒,年七十。赠正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颖川郡侯,谥文肃。子诚,监察御史,佥广西道肃政廉访司事。

  梁贞,字干臣,彰德人。父璧,为贾人,有持金镀银贸物者,误为银,壁断而视之,金也,追贸物者返之,人称其信义。

  贞,以宣抚司推择,为中书左三部提控令史。闻父疾,六日驰千二百里至家,父已卒,哀毁逾礼庐墓侧。部檄三至,力请终制。中书省下本郡,加优礼以旌之。服除,授济源县令。始入境,从人求田妇所负水饮马,妇难之。贞问,对以地无井,得水不易。贞曰:“吾岂可以因马扰民。”遂纵马,任其所之。马前蹴地以待,贞凿地,得泉甘洌,民为立祠,号梁公井。济源民赵成诉虎食牛,乞蠲徭役,贞戚然曰:“令不善之所致也。”偿其牛直。未几,虎毙于神祠下。贞为令三年,决笞罪止二十七人。蝗大起河朔,独不入济源境。许衡在中书,两荐贞。时廷议郡县吏治最者,仅二人,其一贞也。俄以疾去,县人立碑纪之。

  至元初,始立御史台,世祖御广寒殿,召拜监察御史。遇事敢言,不畏强御。八年,遥授中山府判官,行河南等路行尚书省部事。十一年,出为代州知州,引滹沱水浇瘠田,皆为沃土。禁昏嫁论财及火葬,民尤颂之。十四年,擢奉议大夫、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副使,未逾月,劾属吏不职者二人,同僚震慑,贞处之泰然。十八年,移山南湖北道,进阶朝靖大夫,以母老请终养,母卒,遂不出。大德十一年卒,年七十九。孙迁,黄岩知州。

  申屠致远,字大用,其先开封人,金末迁东平寿张。致远肄业东平府学,与李谦、孟祺等齐名。世祖南征荆湖,经略使乞实力台荐为经略司知事,赞画军中机务。师还至随州,所俘男女,致远悉纵遣之。

  至元七年,崔斌守东平,聘为学官。十年,御史台辟为掾,不就。授太常太祝兼奉礼郎。帝遣太常卿孛罗问毛血之荐,致远对曰:“毛以告纯,血以告新,礼也。”

  宋平,焦友直、杨居宽宣慰两浙,举为都事,首言:“宋图籍宜运之京师,江南学田宜仍以赡学校”行省从之。转临安府经历。临安改杭州,迁总管府推官。宋驸马杨镇从子玠节家富于资,守藏吏姚溶窃其银,惧事觉,诬玠节与宋广、益二王通。有司榜笞,诬服,狱具。致远谳之,得其情,溶服辜。玠节以贿为谢,致远怒绝之。杭人金渊者,欲冒入儒籍学教授彭宏不从,渊诬宏作诗有异志,揭书于市,逻者以上。致远察其情,坐渊诬告。属县械反者十七人,致远一讯,知为诖误,皆释之。西僧杨琏真加作浮图于宋故宫,欲取高宗所书九经石刻以筑基,致远力拒之。改寿昌府判官。

  二十年,拜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江淮行省宣使郗显、李兼诉平章忙兀台不法,宪司不问,仍以显等付忙兀台鞫之。忙兀台胁之以势,致远不为动,亲脱显等械,使从军自赎。桑哥当国,治书侍御史陈天祥劾平章要束木,桑哥摘其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往讯之。天祥就逮。时行台遣御史按部湖广,莫敢往,致远慨然请行。比至,累疏极论之。桑哥方促定天祥罪,会致远疏上,桑哥气沮。江西行省平章马合谋于商税外横加征取,转运使卢世荣榷茶牟利,致远并劾之。又言:占城、日本与内地隔绝,涉海远征,徒劳中国;铨选限以南北,优苦不均,宜考其殿最,量地远近定为制,则铨衡平而吏弊革。他如罢香莎米、弛竹限禁,设司狱官、医学职员,皆致远发之。二十八年,丁父忧,起复江南行台都事,以终制辞。二十九年,佥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至,移疾远。

  元贞元年,纂修《世祖实隶》,召为翰林待制,不赴。大德二年,佥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司事。行部至和州,得疾卒。

  致远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家无余产,教诸子如严师。所著《忍斋行稿》四十卷,《释奠通礼》三卷,《杜诗纂例》十卷,《集验方》二十卷,《集古印章》二卷。

  子伯骐,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知事;骥、骊,俱为学官;駉,兵部员外郎。

  雷膺,字彦正,大同浑源人。父渊,金监察御史。膺生七岁而孤,母侯氏挈膺北归浑源,织蓺为业,课膺读书。膺笃志于学,事母以孝闻。太宗时,诏选试占儒籍者复其家,膺年甫弱冠,得与选,愈自砥厉,遂以文学称。丞相史天泽辟为万户府掌书记。

  世祖即位,初置十路宣抚司,授膺大名路宣抚司员外郎。中统二年,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膺为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至元元年,调陕西四川按察司参议。二年,改陕西五路转运司参议。四年,佩金符,参议左璧总帅府事,师还,迁同知恩州事。宪府表荐其能,入拜监察御史。首以“正君心、正朝廷百官”为言,又斥聚敛之臣不宜为相。十一年,出佥江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以称职闻。

  十四年,进朝列大夫、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是时江南新附,诸将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膺下令,得还为民者以数千计。十八,转淮西江北道提刑按察副使,以母老辞。二十年,迁行台侍御史,奉母之官,分司湖广、江西,奏劾按察使二人及行省官吏之不法者。二十二年,丁母忧去官。明年,起复,授中议大夫、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时苏、湖二州,膺请于朝,发禀米二十万石赈之。江淮行省以发米太多,议留三之一,膺曰:“宣布皇泽,惠养困穷,行省臣职也,岂可效有司出纳之吝。”行省不能夺。时年六十二,即致仕归老山阳。二十九年,征拜集贤学士。

  成宗即位,朝会上都,召诸故老咨询国政,膺多所建白。一日,延见便殿,奏对称旨,赐白玉带环一。明年赐钞五千贯,进秩二品。大德元年夏六月,卒于京师,年七十三。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冯翊郡公,谥文穆。

  子肇,顺德路总管府判官。孙豫,南阳府穰县尹。

  徐毅,字伯宏,平阳赵城人。祖玉,河东南路常平仓提举。父德举,重然诺,负气尚侠。李璮叛,平阳路总管李毅受其伪檄,坐诛。幼子青童徒辽东,德举哀之,率其家僮讼行枢密院,得释归。世祖遣使者谕大理。为所杀,以蛮口数十人赏使者之子,为郡豪所冒领已三十年。德举白其事于提刑按察司,坐豪罔上受恩,官吏见知藏匿皆罪黜。二事尤为人所推服。

  毅,幼颖异,从许衡受业于太学。辟通政院掾,调同知檀州事。时阿合马当国,征敛苛急,州县惴惴奉令恐后,毅独不阿其意,为政务尚宽大。世祖闻其名,擢监察御史。疏言:“江南新附未久,宜隐恤流亡,以固民心。京师天下根本,宜蠲除地税,以厚民力。检核灾伤,宜以时发仓禀之储,捐山泽之利,申明酒禁,以修荒政。鳏寡孤独宜有养。宜遣使问民所疾苦。”又言:“宪司监治官吏,不可因人之诬告,遽行降黜。行枢密院、行大司农、行通政院及尚书省理算受赏进官者,皆可罢。”又以日食、地震,乞罢诸行省官,其妄启边衅以邀功生事者,宜勿听。军官承袭,皆膏梁子弟,不知兵,当别议铨授法。增国子之员,重教官之选,以兴学校。治宗庙以崇典礼,修国史以存故实。他如择官吏、减钱粮、理词讼,马禁、水利、盐钞诸法其弊当救者,前后上七十余疏,多见施行。

  世祖崩,毅奏封事于太皇太后曰:“四海不可一日无君,大行皇帝奄弃天下已五日矣,苟非早定大策,万一或启奸觎,变生不测,实可寒心。皇孙抚军朔漠,先帝既授以皇太子宝,圣意可知,伏愿明谕宗藩大臣,叶谋推戴,遣使奉迎归正大统,上以副先帝之遣意,下以慰四海万民之所属望。”廷议韪之。

  成宗即位,毅疏请早正东朝尊号,以严孝养。因言:“陛下方虚心求治,而大臣不肯任事。人主之职在于论相,今宰相员太多,议论不一。伯颜乃先帝旧臣,留以遣陛下者,宜亟相之。为治不必过求高远,但当遵守旧制,其要有四:亲贤、远佞,信赏必罚而已。”又请建立储贰,敦睦宗藩,选任台谏,教习亲军,勿事西南夷,而志备北边,凡十余事,上皆嘉纳焉。擢佥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行,改吏部员外郎。时选曹事多壅滞,毅不避权势,凡铨量注拟,必准其资历才品,人皆悦服。奉诏使甘肃给军需,毅籴买转输,规措有法,事办而民不扰。除佥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入为徽政院长史。旧例,台察于微政院一无所问,毅谓:“法者,天下公器,宜共遵而行之。台察者执法之司,何独不预闻徵政之事。”有与毅不合者,力诋之,毅即谢病去。寻除枢密院经历,再迁右司郎中,出为西台治书侍御史,并以丁父忧不赴。服除,召为左司郎中,迁治书侍御史。时监察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孙,赃罪具伏,哈剌哈孙密结权要,以枉问诬章。毅力申辩,有沮之者,疏入报闻,毅以言不用,自引去。召还,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入为刑部尚书,疏言:“有国者必定律令,使有司知所遵守。今承平日久,宜参酌古今,立一代之成法。”允之,仍命毅总其事。未几,改授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使。复入为刑部尚书、佥枢密院事。

  仁宗在东宫,素知毅。及即位,拜江南行台侍御史,召入参议中书省事。俄拜陕西行台御史中丞,毅力辞,以疾致仕。延祐元年卒于家,年六十一。上闻毅卒,嗟悼不已。特赠资政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平阳郡公,谥文靖,仍命为赞以褒之。子宗义,衡州路总管。毅有奏议五卷,诗文集二十六卷。

  史臣曰:世祖崩,徐毅请立皇孙以杜奸觎,可谓安社稷之言矣。世祖晚年,许文正之门人多获擢用,如毅者亦其一人也。或谓儒者无益人国,曷观世祖崇儒之效乎!

  滕安上,字仲礼,中山安喜人。少孤,自力于学。以荐授定州教授,累迁国子博士,擢监丞,迁太常寺丞。

  世祖崩,南郊请谥及升祔太庙诸典礼,皆安上所拟,朝廷采而用之。元贞元年,拜监察御史。京师地震,上疏曰:“君失其道,责见于天。其咎在内廷干外政,小人厕于君子之列,刑赏僭差,名实混淆。宜侧身修行,反昔所为,以尽弭灾之道。”其言反覆深切,有司不以上闻。安上曰:“吾不得于言,可去矣。”遂辞职归。寻起为国子司业,以疾卒,年五十四。赠昭文馆大学士,谥文穆。有《东庵类稿》十五卷。吴澄谓其文为有学行之言。

  萧泰登,字则平,其先长沙人,后徒安成。父元永,琼州路安抚副使。泰登早颖拔,试吏,授永丰县丞。行省荐其才,迁湖南道儒学副提举。擢佥广东提刑按察司事。獠贼反攻城,众惶惑无所措,泰登奋曰:“督捕盗贼,独非按察司职耶?”即上马出城,将吏从之,贼退走,因按潜通獠贼及他奸利事,守令以下抵罪者八十七人。又建议减韶州岁赋银条,并历举广东积弊二十事,自诣行台上之。会丁母忧去官。

  成宗即位,召泰登为兵部郎中,副礼部侍郎李衎往谕安南。抵其境,迎馈者麇至,泰登悉却之。安南君臣既喻朝廷德意,泰登又廉敏开亮,不与前使等,益大喜过望,归所侵地二百里,遣其臣奉表贡献谢罪。既复命,授连州知州,未拜,丁父忧。起江西儒学提举,改迁广西廉访司佥事。始至,条便宜二十五事。行都元帅薛阇干贼杀不辜,泰登劾之,诏泰登鞫其事,出薛阇干所掠生口六百七十五人、牛马三千六百有奇,薛阇干论如律。柳州白莲道人谋反,应死者二百人,泰登察其冤,释一百三十七人。未几,拜南台监察御史,分按江浙行省,卒于舟中,年三十八。

  泰登精悍细密,发必中节。或劝以太刚必折,泰登曰:“人患不刚耳,折不折天也,”故自号方崖,以见其志云。

  张完,献州交河人。性简重。事成宗于潜邸,授兴国路判官,廉明有声。迁户部司计,点视仓站,见鹰房官为民害,白于执政斥罢之。再迁监察御史,纠劾无所避忌。超拜治书侍御史,劾尚书省臣脱虎脱等,举朝愕眙。会仁宗立,罢尚书省,始获免。丁父忧,起为河东道廉访使,辞不赴。服除,拜工部尚书。卒。谥端恪。

  完劾尚书省时,吴澄为国子司业,完子彝肄业国学,澄遣彝告完曰:“人臣惟忠与智,忠者危身奉国,智者有益于国,不危其身。”完复澄曰:“吾宁死,不顾也。”澄嘉叹之。

  权秉忠,安伯庸,潞州黎城人。祖垣,金怀远大将军、隰州剌史,行黎城令。

  秉忠幼从栾城李冶学,工文辞。至元十三年,试诸路儒士于真定,秉忠中高等,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姜彧辟为掾。调封丘尹。大德四年,迁同知钧州事。十年,调海陵尹。俱有声。海陵岁饥,赈以私粟,饥民露宿,分官舍居之,民皆感悦。

  至大三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所至申冤抑、纠贪墨,甚著风采,皇庆二年,以中书平章政事李孟荐,擢翰林待制,并国史院编修官。以年劳应迁四品,秉忠不自言,翰林学士承旨程钜夫将荐为直学士,会卒,年六十六。

  王兴祖,字景先,卫辉胙城人。以文学荐为汝州学正,辟枢密掾。朝廷议行科举,其条例多兴祖所定。延祐四年,以恩例超一资,授奉训大夫、礼部主事。改大宗府左右司员外郎。六年,拜监察御史,按河南,廉得参知政事你咱马丁酗酒虐民事,劾罢之。召为吏部员外郎。未几,出佥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司事,建言“敦本成化,在尊崇儒术。”又集汉、唐谏臣遗事上之,曰《宪览》。帝称其知要。虑囚至大名,有彭四自诬为盗。系狱逾年,兴祖阅其辞,遽曰:“此非盗,盗未获耳。”已而得真盗。论长吏失,入褫其官。复召为礼部郎中。卒年五十二。子毅,国子典籍。

  黄肯播,字允蓺,利州人。初为锦州儒学正。累迁中书检校,改吏部主事。延祐四年,擢拜监察御史。丞相铁木迭儿以受赇得罪,匿于兴圣宫,肯播谓同列曰:“丞相受赇,罪固当治。然其罪之大者,盍悉陈之。”即疏言:“铁木迭儿违世祖制,括江南地,致汀漳民叛。阴夺阿撒罕太师,致关陕弗靖。降诸王监郡监县,致宗亲不睦。增江淮盐课,致黎民困穷。引用贪邪小人,致朝廷政乱。”台臣以闻,仁宗震怒,罢铁木迭儿政事,黜其党与。由是肯播名震天下。

  明年春,诏御史长哥偕肯播巡行上都。先是,太府丞监造云州佛寺,盗上所赐军匠金帛,军匠诉之。肯播鞫其狱,词连平章政事乌列赤;乃入言于上,以沮格修造佛寺为肯播罪。帝召至京师,传旨责之。寻授云州知州。州当南北之冲,车驾岁幸上都,供张悉赋于民,肯播取之有制,民不以为扰。

  仁宗崩,铁木迭儿再相,诬肯播诽谤先朝,械至上都,免肯播官,籍其家。泰定元年,起为辽阳行省左司郎中。三年卒,年五十八,子谦,秘书监管勾。

卷一百九十六 列传第九十三

  李元礼 赵璧 秦起宗 席郁 韩国昌 元善 董纳 赵师鲁 于钦 宋翼 杨按札尔不花 杨焕 胡彝

  李元礼,字庭训,真定人。历易州、大都路儒学教授,太常太祝、博士。撰世祖皇帝、昭睿顺圣皇后、裕宗皇帝尊谥议,体质温雅,请谥圜丘、升太室礼文,皆元礼所详定。元贞元年,擢拜监察御史。诏建五台山佛寺,皇太后将临幸。元礼上疏曰:

  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方之。今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得失而无一言,以裨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者。

  伏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广资福利,其不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成,扈从经过千乘万骑,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山川险恶,不避风日,轻冒雾露,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今上登宝位以来,遵守祖宗成法,正当兢业持盈之日,上之举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也。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圣人,以慈悲方便为教,不与物竞,虽穷天下珍玩奇宝供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而一心致敬,亦不为怒。今太后为国为民,崇奉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慕之怀,五也。

  伏愿中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德,静以颐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至矣。

  台臣以其切直,不敢奏。

  大德元年,侍御史万僧与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诣架阁库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赍其奏,敕右丞相完泽、平章政事不忽木等鞫问。不忽木以国语译而读之,完泽曰:“其意正与吾同,往吾尝以此谏,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盖以先皇帝在时,尝许为之,非汝所知也。”彧与万僧面质于完泽,不忽木抗言曰:“他御史惧不肯言,惟一御史敢言,诚可嘉尚。”完泽以章上闻。帝沉思良久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罢万僧,复元礼职。未几,改国子司业,以疾卒,赠亚中大夫、翰林直学士、轻车都尉,追封陇西郡侯。子端,仕至礼部尚书。

  赵璧,字国宝,东平阳谷人。相威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辟为掾。改浙东提刑按察司知事,迁经历。莅事有威名,入拜监察御史。方卜相,中事省与台臣论难上前,或言未易口决,宜稽之案牍。璧诘之曰:“按牍乃文奸之具,何足征耶?”上深然之。又劾东昌府达鲁花赤非其人,倚内援骫法为奸利事。讯之,具得赃罪,诏褫之,一郡称快。转御史台都事,璧守法严,同列皆惮之。

  出为山东廉访司佥事。山东置宣慰司,使者缘近幸,擅作威福,璧劾其不法十事。诏璧与使者辨于上前,璧面数其恶,时论壮之。寻改佥燕南路廉访司事,入为户部员外郎、刑部郎中、中书省右司员外郎。丁忧归,起为礼部郎中。武宗元年,出为淮安路总管,赐虎符,晋阶中议大夫,卒。

  秦起宗,字元卿,潞州上党人,后徒广平。金末兵起,其曾祖山麓为洞,奉其父母以居,傍蔌大洞,匿里中百人,闭之,具牛酒出待兵。兵入索,惟见其父母,曰:“孝人也”,释之去。里人曰:“秦父生我。”

  起宗生长兵间,学书,无从得纸。父顺,削木为简,写以授之成诵,削去,更书。会立蒙古字学,辟武卫译史。御史中丞塔察儿爱其才,迁中台史。仁宗即位,转中书史。累迁太子家令司典簿官,上言:“东宫官属辅导德义。财赋非所治也。”朝廷是之。迁南台御史,核檄水灾虚实,人不能欺。

  文宗初,命威顺王征八番,是时四川囊加台拒命未平,起宗极言:“武昌重镇,宜备上流,亲王不可远去。”力止之。及王入见,帝谓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几为失计。”廷议以起宗治蜀,忘其名,曰秦元卿,帝引笔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拜中台御史,劾中丞和尚受人妇人、贱买县官屋,不报。起宗从台官入见,跽辩久之,敕令起,起宗不肯。会日暮出。明日,立太子,有赦起宗,又奏:“不罪和尚,无以正国法。”和尚卒抵罪。帝曰;“为御史当如是矣。”元会赐只孙服,令得与大宴。又劾臧卜咱耳窃父妾以逃,渎乱天常;流之岭南。起宗尽言无讳,多见听用。擢都漕运使,帝召谕之曰:“漕输事多废阙,赖御史治之。”迁抚州路总管。至官,有司供帐甚盛,问其费从所出,小吏不敢隐曰:“借办于民。”遂亟使归之,因谕众曰:“我素农家,安俭约,务安静,庶使吾民化之。”居一岁,以兵部尚书致仕。卒。谥昭肃。子钧,西台御史;镛,延徽寺经历;铨,都省掾。